你这不是正经魔法少女吧？ 作者：南镜
简介：

故事发生于某个平静的早上。
当上野北睁眼时，他发现他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互换了身体。
＊
“我不在乎她们有多漂亮，反正她们都没我漂亮。”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之间可没有让你插进来的缝隙哦？”
“你跟我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啊。”
“再见了姐姐大人，再见了我的懦弱。”
“我们魔法少女想要的就必须搞到手！”
“这就是魔法少女道的终极侮辱啊！”
“少开玩笑了！少开玩笑了！蠢货！”
“我真是个笨蛋呢。”
“你能回去拯救那个还没有被戴绿帽的我吗？”
“我的战场不在这里！”
“奇迹和希望都在下水道哦。”
＊
少女们的魔法记录是什么样的？
塑料姐妹，弯道超车，可狱可囚，打家劫舍，法外张三，涂色游戏，核爆洗地。
上野北合上书，得出了结论：
“爱与正义。”

第001章 事情开始变得抽象了起来
神滨市。
里见医疗中心。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
消毒水的气味一如既往刺激着鼻腔，过夜后稍微干燥的唇角令人下意识渴求水分，种种感官都令人深感不适。
他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医院的冰冷与孤寂，甚至暗嘲他开始享受这个与校园生活截然不同的白色氛围，但现在想来，他还是没能对这个惨白而单调的世界生出熟悉之感。
尽管这里的病友们都挺友善，说话也都很好听，但他对这里的感觉不是靠一两个人的友善能够化解得了的。
更何况，就算是那些对他友善的人，也纷纷想从这个白色地狱里逃出去。
不过，他跟他们不一样。
纷飞的彩色蝴蝶飘向四方，朦胧而奇幻的梦境在感受中逐渐消失，这也象征着他的意识从梦境中苏醒。
他最近经常做梦，而梦的内容多少跟女孩子有关。
“啊……”
还未睁开眼，上野北就先是发出含糊的声音。
因为，他感受到了些许刺痛。
耳边传来的是仪器机械而规律的声响，吵得他有些心烦，并且让他心生疑惑。
于是，上野北睁开眼，扭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看起来像是医院的心电监护仪，上面跳动着颜色不同的数字。
“……嗯？”
微微睁大眼，粉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不解的情绪。
这种东西一般会出现在重症患者的监护病房里，他之前是见过这玩意，但他搬出重症病房也有段时间了，这心电监护仪怎么想都不该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吧？
他就浅浅睡了一觉，难不成还能又被搬进重症病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现在只是留院观察，要不是还没想好去哪里待着，他早该离开医院了。
“这算什么……咳咳？”
上野北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惊讶的发现他此刻四肢无力，虚弱不堪。
刚刚一着急，就立刻咳嗽了起来，肺部更是如火烧一般疼痛。
这怎么可能？
上野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原先还很疑惑的表情当即僵住，险些石化。
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
小姑娘最爱的粉色连衣裙柔软而单薄，覆盖在他此刻的瘦弱身躯上正好合适。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发现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为圆润，也更为稚嫩。
等、等等！
这种事情绝对很奇怪。
“嘶……”
手背传来了一阵刺痛。
上野北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病床边上的透明吊瓶，吊瓶嘀嗒作响，而他的手背上还连接着输液管。
他刚刚动作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动到了手背，隐约可见殷红的鲜血从输液管里倒逆出来一点，但万幸的是血液很快又被透明的输液给推了回去。
上野北咧了咧嘴，但这些许刺痛自然影响不了他的心态，他也不是擦着碰着都得喊上一喊的小屁孩，对疼痛的忍耐有着成熟的器量。
而到了这时候，他终于有了明悟。
“会感觉到痛，而且周围的环境很清晰，完全不像是在做梦，那我真的是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上野北低头看了一眼此刻瘦弱的手臂，眉毛微微皱起，陷入了极为深刻的哲学思考中。
他想要下床，身体确实是提起了一点力气，但这手背上连接着的输液管却限制了他的动作。
他总不可能以猛男的方式拔掉输液管吧？
帅不帅他不知道，但他觉得以他现在的状况……可能得歇逼了。
而正当上野北思索着他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身侧传来动静，他扭过头，一下就对上了两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忧！你醒了啊？”
哈？她们在喊谁？
他吗？
上野北眨了眨眼，感受着另一只空闲的手被同样纤巧的手掌紧紧握住，小姑娘之间珍贵的友谊透过最直观的肢体接触表达了出来。
……忧？
他现在……名字是叫“忧”，是吧？
听起来就挺少女的了。
上野北微微垂眸，眼角的余光又是无意间瞥见了自己垂落而下的粉色发丝。
……粉毛？
他的DNA稍微颤动了一下，目光也陡然犀利起来。
无关什么阴谋论——仅仅是他很中意这个颜色。
所以，他现在就是变成了一个粉毛小萝莉？
事情变得抽象起来了。
＊
当环忧从睡眠中悠悠转醒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很不对劲的地方。
“……嗯？”
孤单的病床上，相貌俊美的少年猛地仰起身体，略微迷糊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是哪里？好奇怪哦……”
他……又或者该说是她，她嘴里喃喃自语着，打量着这个跟重症病房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她的名字嘛……自然就是环忧了。
“唔……感觉力气好大……”
这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极为稚嫩的小姑娘打了个呵欠，接着又是十分豪迈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身体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很好！精神起来了！
环忧舒服地轻哼了一声，身体各处传来的舒适感令她相当满足。
明明昨天还到处都很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现在的感觉却真的好棒，昨天所受的折磨仿佛就是幻觉一样！
又或者……现在的感觉才是幻觉？
这么想着，环忧伸出手。
她记得在她睡觉前是有打点滴的吧？刚刚的动作幅度真的好大，但都没有感受到拉扯……莫非是有人帮她把输液管给抽出来了吗？
太好了！抽出输液管的时候真的会疼呢！能规避掉那阵刺痛……真的很不错呢。
但环忧所见到的，却不是她那被针管刺得伤痕累累的手背，而是一只陌生的修长秀窄的纤美手掌。
“诶？”
小家伙歪了下脑袋，脸上流露出不解的情绪。
她低下头，目光从身上的条纹病号服上扫过，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身体。
小家伙脸上笑容凝固，刹那间无数思绪从心底齐齐迸发，最后汇聚统合为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咿呀！”
这叫声，依旧是少女感满满。
可以看出来，环忧正在努力适应她的新身体。

第002章 还没他漂亮呢
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上野北扶着额头，眼前是两个正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小女孩。
目测……大概是十岁左右吧？
挺可爱的，可惜现在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不然他日常放在口袋里的糖果就能起作用了。
上野北暂时无视掉了正一脸不解看着他的两个女孩，转而将目光聚焦在了这个陌生的房间内。
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
但跟上野北印象中的病房又不太像。
面向医院外的墙壁几乎由玻璃拼起，结实的建筑玻璃雪白明亮，再加上这里貌似处于很高的楼层，往下一看整座城市的风貌几乎都能收入眼底。
悠远的蓝天，飘浮的云彩，浅蓝色的天幕取代了病房一贯的白色墙壁，成为最自然唯美的背景。
三张病床摆放在靠近玻璃墙壁的那一面，木头的材质使得它们看上去少了几分医院的冰冷与死寂，多了一丝类似于居家的味道。
而三张病床彼此间的空隙又是极大的，并且每张病床的旁边都有一个床头柜以及一套桌椅，这独特的布局令上野北这个有幸去重症监护病房待过一段时间的倒霉蛋面露讶异。
但房间的陈设可不止如此。
沿着墙壁边缘，一个洗漱台就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扇门，很明显能看出那是卫生间。
在三张病床的不远处，白色的圆桌以及三张白色椅子安静的放在那里，而在靠近墙壁以及门口的角落那边，则是堆叠着数量难以细数的书籍，它们堆叠在一起犹如十几座小山，宽敞的病房甚至因此而显得狭窄了不少。
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
这个病房……是不是有点太特殊了一点？
“忧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怎么一言不发的？”
一道小小的身影趴在了病床边缘，双手压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是一个有着棕红色长发的女孩，淡红色的外套披在粉白色公主长裙外面，可爱而优雅。
“刚刚好像还听见忧在喃喃自语来着，是睡一觉之后睡迷糊了吗？”
女孩的语速较快而充满自信，给人一种热情洋溢的感觉。
而在这女孩旁边，还坐着另一个浅棕色的麻花辫女孩，她坐在轮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默默注视他的同时也渐渐皱起眉毛。
“赞同，忧现在看起来很迷茫，这很难让人放心的下。”
是在担心他……不对，是担心“她”吗？
上野北分得清她们的情绪，她们现在的情绪都是对准那个“忧”的，跟他这个顶替上号的代练没太大关系。
因此，他只是不动声色扶起了那个棕红色长发的女孩。
虽然一个小家伙趴在他的大腿上是挺治愈的，但如果是以欺骗为前提……那这种治愈还是算了吧。
“能帮我拿一面镜子吗？”
“嗯？镜子？”
里见灯花，也就是那个棕红色长发的女孩，她脸上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疑惑。
“忧你要镜子干什么？”
“我想看看我现在的脸，但我走不开。”
上野北抬起还连接着输液管的手掌，脸上露出一个温和而亲切的微笑。
照稳妥或者机敏点的思路来做，他或许该假扮成这个名叫“忧”的小姑娘，并做好用她的身体生活下去的打算。
但是——他拒绝。
他毕竟不是真的小女孩，让他伪装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这还是饶了他吧。
他只想弄清楚现状。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异常，他好像也没说过要隐瞒真相。
这大概也是稍微有点底气的表现。
若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披着一张不熟悉的面具，想必后面也是处处受制。
“真奇怪啊，但看在忧你好像也下不了床的份上……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勉勉强强帮你拿一下吧。”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一脸骄傲。
“要给我心怀感激哟！”
上野北目送着里见灯花调转身体，迈开双腿就跑向了房间里的一个床头柜，接着就是从中拿出一面镜子，跑回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铛铛！拿着吧！然后可得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以为能轻易瞒过去哟，毕竟我可是天才呢~”
而在这时候，柊音梦，也就是坐在轮椅上的麻花辫眼镜娘，她也往前挪了下轮椅。
“是啊，如果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就跟我们倾诉吧，放心，我不会像灯花那样不成熟嘲笑你的。”
“诶！怎么突然就带上我了，而且还是踩着我来显示自己很沉稳吗！”
“此乃暴论，我不是有意诋毁灯花，而是根据之前灯花的行为来判断的。”
“什么嘛！那是因为上次忧说的事情确实很好笑嘛！而且音梦你明明也有憋笑！”
总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就有种少不了热闹的感觉。
上野北接过镜子，对一边叽叽喳喳说着话的两个女孩没有任何触动，他只是格外细致的打量着他此刻的外表，并暗暗惊叹。
白净的脸蛋上是端正精致的五官，晶亮的樱色眸子明净清澈，小巧琼鼻微微上翘，显得秀气可爱。
梦幻绚烂的披肩长发呈现出一种柔和的粉色，明亮却又干净得令人心生向往。
这温柔的色彩令他心弦颤动，脑海中下意识就浮现出了一张娇憨的面容。
还是这截然不同的发型让他区分开了现实与想象。
上野北轻轻摩挲着，忧属于是发量较多的类型，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酒靥两侧的发丝有好好束起，变成两条蓬松的小辫子从脸颊垂下。
很不错的小美人胚子。
长久的医院生活或许让这具身体虚弱不堪，往下凝视那过分纤细的手腕时更觉得她如瓷娃娃一般娇弱易碎，但她所接受的治疗还没有化疗那般痛苦，因此那优秀的颜值底子才能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上野北视野中。
不可否认，在看到这张可爱的脸蛋时，上野北的心理压力是少了很多。
首先，他不是萝莉控。
其次，环忧还没他漂亮呢。
但可爱的事物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就跟撸猫撸狗一个道理。
上野北平复心情，过分缺水的唇角引得他下意识舔舐，干燥的触感下，略微的少女甜味传递至味蕾。
奶香奶香的小孩子啊……是这样。
他抬起头，看向了一边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
“谢谢你们，还有，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嘞？”

第003章 美成魔性
大、大事不妙！
“非常抱歉，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环忧单手捂在胸前，缩在床角，颇为畏缩的看着眼前的护士姐姐。
她刚刚一不小心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吓得眼前这位护士姐姐急忙推开房门，她不得不向这位护士姐姐做出解释。
但是，又能解释什么啊？
跟护士姐姐说她一觉睡醒就变成一个男孩子了吗？
不行的吧，这种事情……让她先缓一缓，至少等她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啊。
环忧喉头耸动，抬头紧张兮兮的看着眼前的护士姐姐，生怕这位大姐姐看出她的破绽。
但她的担心无疑是多余的，正常人根本不会往事情的真相去想。
“是这样啊，没事就好。”
护士看了一眼缩在床角的环忧，脸上也是露出微笑。
理由无他——颜值与亲近。
不得不说，环忧现在的动作特别小女生，尤其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仓鼠，给人一种你戳她一下她就会抖上好一会的感觉。
这种表情与这种姿势，其实是不该出现在男生身上的，尤其是长相偏阳刚的男生，如此姿态简直是对旁人眼球的精神冲击。
但是，上野北不一样。
即便是站在见多识广的清水小姐的视角，眼前这个少年也绝对是一个不得了的……美人。
病弱少年脸庞光洁白皙，发色墨黑，五官柔美，细致动人，一点泪痣不偏不倚落在左眼眼角之下，使其更显艳丽。
柳眉细长高挑，琼鼻英挺精致，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朝露般清澈，浅薄的嘴唇在羊脂白玉般肌肤的衬托下更显出淡淡的桃红色，此刻微微抿起，就像是温润软玉忽然变了形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这是一个身姿英挺颀长的美人，他身上有种中性而妖冶的美，柔美仿佛天生多情善感的脸庞上有着这样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糅杂在一起，却被魔性而完美地驾驭了下来。
完美的美少年，美得不似人类。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做出了少女化的举动，又哪会有人看不顺眼？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站在此处，恐怕就直接将环忧错认成一个病弱的绝世美少女了。
因而，清水小姐完全没有意见，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上野北”也别有一番风味。
人美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在第一眼见到上野北的时候也曾将其误认为少女，甚至让她低头反复确认了患者信息，这才接受了他其实是少年的设定。
从照片上看感受不到他那份独特的魅力，但当她走到他面前，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份独特以至于令人沉沦的气质。
“上野，你看起来真的精神了很多，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再加油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出院了哦。”
清水小姐嘴角含着笑意，又是悄悄看了一眼少年那眼角的泪痣，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像现在这样栽倒在一个十四岁少年的魅力上。
但她是护士而他是病患……尽管内心有股念头微微躁动，但出于职业道德的要求以及法律上的可狱不可囚，她也只能暗道一声可惜。
毕竟，他才十四岁。
这一切，环忧都是不知情的。
环忧今年才十岁，这时候面对护士小姐已经实属不易，要让她察言观色……她还真没有点出这项技能。
“上野……嗯嗯！”
记下了护士姐姐对“自己”的称呼，接下来环忧就是一律点头——不管护士姐姐嘱托什么，反正只要点头就对了！
虽然说出来很不像话，但医生的嘱托一般都是重复而枯燥的……她在前几次还会认真听，但到了后面发现了事实真相后，她对这类嘱托也只剩下点头以及祈祷快些过去。
况且，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过了一会，环忧才好不容易把护士小姐给熬走。
“好热情的姐姐啊……”
小家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只觉得这位护士姐姐真的好有责任心啊。
这是好事呢，不能嫌弃人家……
而到了这时候，环忧总算是有精力理解现状了。
“灯花和音梦不见了，这里的病房也不是我原先待着的病房……”
环忧先是环顾四周，接着是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摸索了一会。
手掌堪堪停在了腰间。
似乎也察觉到了再往下就真的不太妥当了，于是少年脸颊泛着微微绯红，悄悄地将双手给放回了床上。
“体质也比之前好很多，更重要的是……感觉年龄是比我大……吧？”
尽管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同龄人的小男生了，但直觉和常识都在告诉环忧——十岁的小男孩可长不成这个身材。
她现在的身体……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大哥哥吧？
“所以，我不是变成了男孩子，而是意识出现在了男孩子的身上……”
这具身体不属于她，她只是以一种原理不明的方式出现在了这里，顶替掉了身体主人的意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这么问，她也回答不了什么——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我现在……又是在哪里？”
一想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然后又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环忧就是鼻头一酸，忽然有了小孩子那种随时落泪的冲动。
“姐姐……”
她很无助，尤其是她想到了——如果姐姐去医院看望她却找不到她，而她就算见到了姐姐也不知道怎么跟姐姐相认……她的心头就是一阵酸楚。
“我现在该怎么办？”
心中有委屈有茫然，却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她环抱双膝，稍微收起心中的酸涩，忽然留意到了床边的柜子上正放着一面镜子。
她愣了一下，心头忽然升起一阵违和感。
刚刚这里有这面镜子吗？
好像没有……但好像又有？
环忧没有注意太细，也没有太过较真，毕竟她刚刚只是匆匆瞥过一眼，可能这里原先就有一面镜子，只不过是她刚刚看漏了而已。
不管如何，有镜子的话……
环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拿起了镜子。
动作缓慢，就像是需要克服极大的困难。
这时候，环忧是真有点害怕，害怕她看到镜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变得陌生，也更害怕镜子里会出现一张神憎鬼恶的可怕面孔。
但在看到镜中那浑身散发着柔柔弱弱气质的美少年时，她却不由得睁大了眼。
完全出乎意料了！
“是之前见过的大哥哥！”
超好看的那个！
小家伙惊呼一声，随即又是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病房门口。
很好，护士小姐没有进来……
环忧轻轻握拳，这时候忽然有了前进的方向。

第004章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环忧在之前是见过上野北的。
[好像来了一个很漂亮的病人呢。]
[年纪还小啊，等等，你说他是男孩子吗？]
[确实很不可思议啊，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把他认错成女孩子，但在确定了他的性别后，无论怎么看都能肯定他是美少年了……这是印象的问题吗？还是说，这是我理解不了的中性美？]
[这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吗？]
[不管怎么说，他都更像是公主吧？男孩子公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在重症监护病房的隔壁，好像来了一个很有话题性的病人。
小小的环忧倚靠着病房门，无意间听到了护士姐姐们的讨论。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真的很漂亮吗？
但明明是男孩子啊。
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念头，而一切的念头又在推开门缝那意外一瞥的瞬间悄然消散。
她在那个时候就见过了，这张让人误解的脸上挂着浓郁的颓然，死气沉沉惹人心疼的同时又仿佛带着自毁倾向的美感。
她那时的感受,就像是凝视着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矛盾而复杂的感官冲击着女孩稚嫩的心神，令她颇为难受。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她也是印象深刻了。
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环忧摇了摇头，露出可爱而坚定的表情。
“所以，我其实是变成了那个好看的大哥哥……那我就是还在医院里了！”
明白自己身处何方，这很重要。
还穿着病号服，而且还会有护士姐姐进来照顾，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好看的大哥哥还没出院，无非就是从重症监护病房调换到了普通病房。
这就说明了，她还跟她的朋友们待在同一所医院里。
没有突然出现在另一座城市真是太好了。
要是周围突然变成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那环忧才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她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很久了，光靠她一个十岁孩童……对外面的世界严重缺乏了解。
“得先去找到灯花和音梦，她们都很聪明，说不定能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环忧的世界还是很简单的，她能谈心的对象，她认为很厉害的人，无非就是她的两个好友，亦或者是她的姐姐。
那么……定一个目标，先想办法回到她的病房里！
小家伙鼓足干劲，磨蹭了一会后才是慢慢地下床落地。
而在她背后的视角盲区里，一只通体雪白，仅有背脊上描出一个朱红圆环的神秘生物，正静静注视着她。
它轻轻歪了下头，套着金属圆环的长耳朵微微倾斜。
不可思议呢。
＊
事情很奇怪呀！
在这间宽敞而独特的病房里，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里见灯花张大嘴，柊音梦扶着额头，伴随着上野北那无异于自爆的发言，她们的思绪也顿时纷乱了起来。
在上野北的注视下，这两人堂而皇之地交换眼神。
‘今天的忧好奇怪啊，该不会是一觉睡醒后睡傻了吧？’
‘很难不赞同，重病失忆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案例……但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是说忧现在的逻辑很清醒吗？是的呢！失忆的人不应该这么冷静清醒吧？简直就像是……’
‘换了一个人一样。’
天才与天才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尽管简单的眼神不能将如此复杂的话语传递出去，但两人对彼此的念头理解个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主要是上野北现在的表现就很奇怪，而她们也都是在科学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尽管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但也做不到直接就往神秘学上拐。
于是……这就只能是“环忧”的脑袋出问题了！
“是昨天睡觉途中发高烧了吗？不对，应该有护士姐姐看着……”
里见灯花伸出手，手背贴着上野北额头，惹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没发烧，但我确实不认识你们……无论是名字还是生活习惯，实际上，就连你们的样子，我现在也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是更早之前遇到这种状况，他或许会饶有兴致地跟这些小姑娘玩一玩。
但也是比较遗憾吧，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兴致不高，要说很热情地面对他人，这还是有点为难他了。
“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忧，对了，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忧’的全名吗？哦哦，床头上面有信息卡来着……差点忘了。”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面面相觑，看着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头一次感受到了“她”是如此的陌生。
“环忧……”
忧，名字是挺好听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很美的名字。
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但这个问题他也没强求解答。
上野北的目光开始在四周游走，他想要找到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但这一次却没能立即找到。
“冒昧问一句，两位，这里还是神滨市的里见医疗中心吗？”
“嗯，这里确实是。”
柊音梦推着轮椅往前挪了下，而这时候的里见灯花也是微微眯眼，棕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上野北。
直到，脑海中灵光一现。
“你……不是忧？”
并不是在听到上野北否认身份时的疑惑，而是带着一种笃定。
里见灯花的眼神顿时锐利了不少，很难想象刚刚还娇气十足的小姑娘在下一刻却变得如此具有气势。
若是让他那笨笨的青梅竹马见了，还不知道得多羡慕。
上野北思绪微微一顿，但他仍然时撑起笑容，表情温和地面对这两个小家伙。
“是啊，你们终于也明白了么？我并不是这个叫做环忧的小姑娘，而是在医院里的另一个病人，之前也在重症病房待过，但现在已经转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身体现在应该在医院的三楼。”
“难以置信，但从忧……从你的表现来看，又大概率不是在欺骗我们。”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扶了下眼镜，脸上也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惊讶之情。
“骗你们也没什么好处，我知道的，欺骗只会换来疏远。”
上野北朝着柊音梦点点头，又是看向了里见灯花——这小家伙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悄悄拍了下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手臂，要不是他现在正靠坐在床头，她估计都想把他给翻过来仔细看一看了。
真是个……相当自我的人啊。
但或许是他怪人接触得多了，看到这小姑娘倒也觉得怪可爱的。
上野北伸手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想掏出随身带着的糖果，但却捞了个空。
“我的名字是上野北，很高兴认识你们。”
咳咳，等下次再送她们吧。

第005章 不听话的雌小鬼呀
“我的名字是柊音梦，虽然没想过会跟完全不知底细的人这样说话，但现在也是缘分所致吧，我姑且介绍一番好了，说不定我们接下来也能聊得比较投机。”
嗯嗯，一看就是个很乖的孩子呢。
上野北伸出手，跟这个说话缓慢而略带轻飘飘语气的眼镜娘握了下手。
倒怪正式的……这种面对面坐着的社交氛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野北收回手掌，双脚踩着可爱的室内拖鞋踏在地面，此刻他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到了病房中央的小圆桌前。
刚刚输液瓶里的药液本就不多，在他第二次询问两人的姓名时，这药液也终于是要见底了。
尽管两人跟他还是不认识，但哪怕是看在他现在身体的份上，她们也不可能无视他，于是她们帮忙喊来了护士，拆下了输液瓶与输液管，而上野北也终于重获自由。
轻轻晃了下手腕，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输液的经历，哪怕是在重症监护病房的那段时间，他也只是躺在床上，因此刚刚的经历倒也算得上是新奇。
只不过，他的动作似乎是引起了里见灯花的注意。
“小心一点啊，那是忧的身体。”
这个棕红色长发的少女正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苦恼的盯着他，那复杂的情绪直接就写在了脸上。
里见灯花是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浪费这么多时间的，平日里要么是读书做研究，要么是跟好友一起玩耍，但这生活里忽然多出了一个强行插入她们友谊的第四者……她倒是想直接让上野北出去啦，但就算只是看在环忧这张脸的份上，她也做不出那种事情。
啊啊，好烦呀。
但她这份关心朋友的心情，上野北毫无疑问是感受到了。
懂得关心朋友的孩子，一直都挺讨人喜欢的。
至于里见灯花那若有若无的疏远感，他也不在意，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夹杂在牢固与善变之间，但无论她们的友谊处于那种状态，“排外”的心情肯定是时刻都有的。
尤其是，他顶掉的还是人家朋友的号，她们能跟他面对面商量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嗯，我会小心的。我也能感受到现在的身体确实很虚弱，有种稍微折腾就要散架的感觉。”
可别小看他，得意于他原先的相貌以及性格，他应付小孩子也是有一手的。
就是以“小孩子”的身份面对这些小孩子……好几年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我的名字……我也得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吗？好吧好吧，我也知道人与人相遇的概率非常低哦，既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那就勉为其难算是命中注定的邂逅吧，我是里见灯花，请多指教。”
名为里见灯花的女孩乍一看态度傲慢，但也是个有礼貌有家教的孩子，至少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她的礼仪是十分周到的。
“不过你这种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无聊的大人呢，没意思。”
“说是无聊的大人就有点过分了，我也才十四岁。”
上野北单手托着脸颊，尽情暴露自家的底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彼此了解的过程，彼此信息的交换是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对他这个一度喜欢热闹的人来说，这种氛围其实恰到好处。
“诶，是正值青春期的长辈呢。”
听到年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里见灯花总算也是提起了一点兴致。
十四岁……跟姐姐大人同岁！
这个年龄还行哦！
要真的是那些无聊的大人……她会觉得很厌烦的啦。
“那么，自作主张侵入忧的身体的大哥哥，能跟我们解释一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里见灯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野北轻咳一声，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颇为迷茫。
“我也不清楚，事实上我是一觉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的，要是我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刚刚也不会找你们帮忙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幕后黑手咯？”
“怎么就跳出来一个幕后黑手了……但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幕后黑手，那我应该是在受害者的位子上吧。”
同时，上野北也举起手，对刚刚里见灯花那“侵入身体”的说法表示出一点点意见。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里见你能别用这么可怕的形容，至少别让我听上去像个变态一样。”
“呼，怪怪的，啊！我知道了！大哥哥你……就叫我灯花吧，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管，但至少在用着忧的身体的时候，请麻烦喊我的名字，这可是很不得了的殊荣哦，就心怀虔诚与感激地接受来自天才的恩赐吧！”
里见灯花手指指向了上野北，脸上带着自得的微笑。
上野北怎么样她倒不是很在意，但是哟！被“忧”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喊着，光是想想都觉得相当奇怪！
至于上野北，他倒是很庆幸他这段时间的住院没把他社交的基本功给废掉，不然对上这么一个性格强势的小家伙，说不准得出现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可怕绘图。
“虽然在你们谈得很融洽的时候插话很不好，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了解，这时候应该谈谈正事了。”
“啊！音梦！我知道的啦，我是在用我的方法诱导大哥哥放下戒心！然后就能让他很热情地说出所有的情报了，就跟那些长大了却依旧很笨的大人一样。”
“我不能认同，虽然观察的时间很短，但我也能看出大哥哥应该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有事情直接问他就好了，像灯花这样拉扯……拉扯的其实只是自己，浪费的也是大家的时间。”
其貌不扬的眼镜娘推了下眼镜，似是不屑的目光从里见灯花身上一扫而过。
“哼？才不是呢，现在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嘛！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大哥哥呢，让他稍微开心一下然后乖乖给我们当工具人不是很好吗！”
等等等等，里见小姐，你现在说的是什么啊？
上野北眼皮一跳，尽可能保持微笑，以保留里见灯花刚刚给他留下的不错的印象。
还有，现在不是在审问他吗？
他这边都在好好克制着，结果这两人居然能吵起来，这也是挺不可思议的了。
实不相瞒，他拳头有点痒了。
他不是普通人，再怎么说也是跟魔法少女厮混在一起的，多少也算个魔法少……超能力者。

第006章 为什么她有而我没有啊？
“两位？”
上野北拍了拍手掌，语气温和。
无人理睬。
“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我们要知道忧现在在哪里，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往他的病房去查。”
“我当然知道了，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姐姐大人会过来看望我们的！”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无非就是想让他先配合我们骗过姐姐大人，像现在这样把事情都说明白是最妥当的，你看大哥哥也没有意见呢。”
“所以说音梦你根本不懂啊，不同的方式确实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
只能说，吵架中的两人把她们的想法都透露出来了。
“能不能听一听我的意见？”
如此温声细语的提醒，毫无疑问是无法介入这两个熊……可爱的小姑娘的。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上野北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他认识的两个少女，一红一蓝，属于是经典的NS配色。
那两人啊，就像是天生八字不合一样，坐在一起不说话还好，就只是彼此看对方不爽，但要是一说起话来……只要话题涉及到双方的理念，那不好意思，不超过三分钟那两人必被点炸。
必须得有人去制止她们，否则很容易会升级成暴力冲突。
看着眼前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之间的争吵，两人争吵的话题其实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目标，只不过是谁也不服谁，所以就把他给晾在一边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手掌交织着扭了两下。
事实上，他相当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呢。
能制止那两个家伙争吵的，除了学姐就只剩下他了。
因为她们都是魔法少女。
这里的魔法少女，指的也不是影视作品里挥舞着魔法棒的乖乖女，现实中的魔法少女是跟丘比签订了契约的少女，她们的性格可不一定都是倾向正义的。
而那个红毛主要还是认实力的，尽管她跟其他人也认识，但想和平地按住她还是不容易的，非得有足够硬的手腕才行。
所以——重操旧业吧。
粉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怀念，上野北站起身来，此刻娇小的身子却带着莫名的强者气场。
他走到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后，趁着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两手一伸就直接插入两人的中间，然后各自按住一个脑袋。
强手裂颅是他的拿手好戏，但这招属实是凶了点，他一般不对自己人用。
“如有冒犯还请多多谅解——但要我说啊，你们这种把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吵起来的行为，真的很不讲礼貌啊。”
用力，就像是撕开两片粘在一起的强力胶一样， 他狠狠地将这两个就差贴在一起的熊孩子给拉开。
什么可爱的小女孩，都是假象罢了。
在他面前的，只是两个很自我的熊孩子罢了。
“还有，刚刚我都听见了的，把人当工具人一样看待是什么意思？语气太嚣张了，淘气的灯花小姐，你在这方面的可爱程度远不如音梦小姐啊。”
挺惊险，差点就把雌小鬼给喊出来了。
要是在小孩子面前喊出这样的话来，那想必长辈的威严什么的，就可以不用再想了。
上野北脸上挂着和事佬的亲切微笑，一手按着一个人的脑袋，柔软的发质下，他的手指精准地戳在熊孩子们的脑门上。
“什么嘛！居然敢说我不如音梦，你给我等啊啊！大哥哥不要真以为自己就是忧啦！松手松手，不准抓我的头！”
“不对，大哥哥比忧还要厉害，手劲好大，明明用的还是忧的身体，怎么就这么嘶……跟灯花这个不讲道理的笨蛋吵起来是我的错，请大哥哥务必松手！”
所以说，原来环忧也是跟他一样，充当一个和事佬的角色吗？
真是稳固的三角形组合啊，这让他觉得像是回到了一手捏着一个魔法少女的脑袋，并且两边都在喊“痛痛痛”的时候。
和事佬必须得有基础的自卫的武力啊，不然会被别人捅上一枪或者砍上一刀的。
“痛……怎么会人真的对小孩子下狠手啊，这样的大哥哥是恶魔吗？也太让人失望了吧！”
“这时候也不得不赞同灯花的话，手法好扎实，明明连淤青都没有，为什么会这么痛啊，难道大哥哥是专门研究酷刑的那一类社会渣滓吗？”
“我大概清楚你们两个是什么性格了，不得不说，这个忧小妹妹当你们两个的朋友估计也是累得够呛啊。”
上野北弯下腰，双手各揽住一个小姑娘，他现在的手掌也有点发麻，这具身体毕竟是太过脆弱了啊。
之前说是易碎的瓷娃娃，可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得幸亏是他的技巧不错，要不然摊上这么一具身体，他不就废一半了么？
“也不会真的很痛，很快就会消下去的……”
“一定是在骗人！”
就算是那么骄傲的小姑娘，其实也是会因为痛而泪眼婆娑的啊。
上野北看着这可怜兮兮的两人，倒也忽然愣住。
这还是他的问题了，下意识代入了一下那对让人头疼的魔法少女，居然忽略了眼前的姑娘们才十岁的事实。
毕竟都是过去了，搞得他好像总在回忆过去一样。
“下次就长点教训了，不能这么忽视别人的想法，还有刚刚的话确实很伤人，惹人火大的话是会吃亏的哟。”
两边都是拍了拍肩膀，而后手掌又一次落在了两人的脑袋上。
有鉴于刚刚他的动作，这两个小家伙都是肩膀一抖，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僵着身子暗暗蜷缩起来。
但与料想中的刺痛不同，娇嫩手指揉过去的地方貌似都很讲究。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真的……很舒服！
里见灯花微微抬头，似乎是想看清楚那只手掌。
“我对人体穴道稍微有点研究，在按摩的手法上还是蛮有自信的。”
学会按摩有什么好处？
这倒也不明显……哦，硬要说的话，至少能让他在捏完脑袋后，不会在被红毛半夜摸到床边用枪给捅死。
以他对她的了解……那家伙心眼小，得罪了她想跑还真不容易。
“需要我吹口气吗？疼痛会长出翅膀飞走的哦。”
他是先斩后奏的类型，当他说完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流已经吹到了柊音梦的额头上了。
女孩表情顿时一僵。
“忧……大哥哥你这是真的把我们当成小孩子哄了吗？”
眼镜娘很理智地推了一下眼镜，悄悄挪动轮椅，似乎是有些难为情。
这都什么羞耻处刑，这也太把她当小孩子了吧！
而另一边，里见灯花看着搭住自己额头的手指，又看了一眼注意力貌似完全在柊音梦那边的上野北。
鼓起两腮，意见可以说是非常大。
“为什么音梦有而我却没有啊！”
上野北嘴角一抽。
得了，他和她们之间的交互，全靠她们之间的矛盾是吧？

第007章 这何尝不是一种牛头人
小心翼翼……
直到蹑手蹑脚走出病房的时候，环忧才发现她好像不用这么谨慎。
一边的护士姐姐是直接发现了她，但跟之前她那种被限制行动的生活不一样，眼前的护士姐姐完全没有阻拦她的意图。
“上野，是打算去花圃里走走吗？”
“……嗯嗯！”
环忧点点头，似乎是比较心虚，于是目光下意识看向地面。
“多走动也好，这样对身体的恢复更有帮助，而且大家也都挺喜欢你的，大家都说光是看着上野你，心情就能变好许多呢。”
不是刚才的清水小姐，而是另一位护士。
“还有人调侃说院长是不是该给你发工资呢，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想去就去吧。”
她终于明白了，她现在的身体，要远比她自己的身体健康得多。
“环忧”是一个身患重病，活动受限的小姑娘，但“上野北”不是。
她现在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至少她还看不出这具身体哪里有问题。
没有人会限制她的行动……嗯，只要不出医院，她现在应该是想去哪就去哪。
意识到这件事情后，环忧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不少。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待在病房里的，现在忽然有这么自由的时间，心中思绪倒也是欢喜。
就是，她该变回去还是得变回去的。
手掌在空中虚握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肌肤下血液的陡然加速，环忧暗暗感受着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活力，但就在她集中精神想象着“用力”的时候，手腕里好像有一种奇妙的触感流动而过。
她感觉此刻力大无穷。
环忧呆愣了一瞬。
“好奇怪的感觉……”
力气好像突然变得很大很大，有种一拳就能把面前的墙壁砸碎的直觉。
环忧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出大脑。
太暴力了，而且太古怪了……这里又不是童话故事，怎么可能一拳就把墙壁给打穿呢？
“不对，我还得去找灯花音梦她们，有什么事情就等见到她们再说……”
遇事不决去问一问别人的意见总是不会错的。
但很快，当环忧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她就又开始犯难了。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病房在哪的，但问题是……她该怎么进去啊？
重症监护病房可不是说想进就进的，连普通病房的看望都需要申请，更何况是她们？
走廊上是有值班的护士姐姐的，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只能像姐姐一样用“看望”的名义进病房了吗？
但这个大哥哥……貌似也不是谁的亲属吧？
要是跟护士姐姐一说话，护士姐姐就愿意听她的……那该多方便啊。
环忧坐着电梯登上了她所熟悉的高层，走出电梯，走廊外的模样一如既往，跟她前几天探头观望时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在原地踌躇不前，内心各种念头的冲突越发强烈，而在小家伙不知情的情况下，她那双墨色的眼瞳也渐渐有了变化。
从墨色的瞳孔为起始点，一种通透的绛紫色悄然扩散，这个过程是可以用肉眼观测得到的，就像是一颗墨色的宝石转化为更加瑰丽的姿态，光是凝视都仿佛会顺着她的视线悄然陷入那个无光的深渊。
上野北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体也并不普通。
魔力沿着环忧的意志悄然运转，尽管她这个使用者完全不知道这具身体蕴藏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能不能交涉一下……”
而这时候，在走廊上的护士也留意到了这个站在电梯旁的少年。
环忧这犹犹豫豫的模样引起了她的注意，但她才刚靠近过去，微微低头，就对上了那双瑰丽璀璨的绛紫色眼瞳。
“那个，护士姐姐你好！能带我去一个病房吗？我认识两个朋友，她们都在里面，我想去看望一下她们。”
少年的声线清朗温润，尽管也有那么一丝中性的意味在内，但这或许是辨认上野北性别的最佳方式了，至少比看他的脸靠谱得多。
环忧说完了她的诉求，顺道还把她原先的病房门号报给了护士小姐，接下来就等待护士小姐的判断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护士小姐一眼，发现她脸上挂着礼貌至极的微笑。
“可以啊，需要我帮你带路吗？”
护士小姐眼底闪烁着一抹暗淡的色彩，这就是她如此干脆的原因。
在现代人类社会，篡改人心的力量堪称是绝对的禁忌。
尤其是本身能对魔法少女造成影响，对普通人类使用那就更是降维打击。
但环忧，现在就突出一个喜出望外。
“不用了，路我还是挺熟悉的！谢谢护士姐姐了！”
环忧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朝护士挥了挥手，就急匆匆往她所熟悉的病房。
她现在比较着急，但又有一些兴奋——再次找到朋友的喜悦充斥在她的心中，这足以让她忽略掉许多事情。
心里有点忐忑啊。
渐渐靠近病房门口，环忧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些许紧张。
灯花、音梦……她现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们还能认得她吗？
她们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吗？
会不会把她当成不知道哪里来的骗子啊？
不，她们应该能分辨得清楚吧！况且她这边还有许多许多的秘密——那是只有她们三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只要把那些秘密拿出来举例，她们一定能立刻明白的！
还有……还有……
想着想着，环忧倒是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说起来，她原本的身体呢？
她并不是远程遥控两具截然不同的身体，而是意识直接附身在了上野北的身体上，那她原先的身体呢？
该不会……停止呼吸然后就死掉了吧！？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又焦急了起来。
那种事情千万不可以！
环忧脸上带着格外纠结的表情，最终是抿紧嘴唇，毅然决然地推开房门。
“灯花、音梦！我又回来找你们了！”
于是，环忧就看见了。
床上，三道娇小的身影紧挨在一起，中间那个顶着粉色头发的看起来就很熟悉的家伙正一手揽着一个人，还朝着里见灯花的方向扭头，看上去就像是要亲吻她的额头。
“这可是本天才给你的施舍哦！要好好表现自己呢！”
环忧：？
“你们都在干什么！？”

第008章 职业驯兽师
环忧看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灯花、音梦，还有……”
绛紫色的眼瞳直勾勾看着，在她所熟悉的两人中间，还夹杂着另一道令她感觉更加熟悉的身影。
毫无疑问，那是她“自己”。
等等，她才是环忧！她现在就站在这里呢！
那坐在哪里的人是谁！？
谁又成了谁的替身？
“等、等等吧，那个，那是我的身体是吗！”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牛头人？
环忧闭上眼，而被她这么一闹，另一边的三个人也都被她给吸引了注意力。
“嗯？”
里见灯花本来正舒舒服服眯着眼，但眼下却被人给打断，她自然是猛地跳下床来。
“不认识的大姐姐？好奇怪哦，而且一脸可疑的表情呢……你是怎么进来的啊？护士姐姐应该会帮忙把你拦在门外才对吧？”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还探头往环忧身后望去。
“没有人呢……说起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过来吗？”
柊音梦推下眼镜，也是从床上站了起来。
上野北倒不惊讶，其实从刚刚柊音梦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柊音梦的身体状况。
柊音梦并不是残疾，她的双腿是能正常走动的，只是平日里身体过于虚弱，经常走动很可能走着走着就双腿无力栽倒在地，因而医院才推荐给她配备了一个轮椅。
现在要从床上下去，上野北自然是给她让路。
“大姐姐？不太像，好平坦啊，虽然很漂亮，但声音上感觉更偏向于男性呢……”
一旦接受了这是个美少年的设定，越看就越觉得像是一个美少年了啊~
但这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才十岁哟！虽然也是挺喜欢俊男靓女的，但要说往恋爱的方向拐……没什么特殊事件的话，基本是不用想的。
“还有，刚刚他好像说了他的身体吧？信息量超大的诶。”
尽管刚刚还在争吵不休，但只要没把“绝交”二字说出口，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之间就不会开启冷战模式，彼此之间的默契修复起来也比较简单。
“……不会吧？”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小女孩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明亮而诡异的光。
“灯花，你怎么看？”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觉得音梦你又在异想天开了，但这时候……你的想法居然出乎意料的有说服力。”
里见灯花也明白了柊音梦的猜想，她的语气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接着又是表情专注地看向了环忧，那审视的目光让环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好有进攻性的眼神！
这样的灯花……好像只在她刚认识那几天看过吧？
“补充一点，那边的人确实不是什么大姐姐，虽然长得确实是很漂亮，但如果能一眼就看出是个大哥哥并且真情实意地喊出来的话，想必我会非常高兴的。”
上野北的手掌同时落在这两个小家伙的头顶，就像是按在两头宠物猫的脑袋上一样。
有一说一，他之前就是个孩子王，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帮忙照顾小达也以及去公园里照顾那些跟他很熟悉的小屁孩。
平日里衣兜常备大白兔奶糖可不是开玩笑，那都是喂给小朋友们的，这件事情后面在他的社交圈里也渐渐传开，而得益于他这找不出瑕疵的颜值，他也被贴上了“有爱心”的标签。
不是什么怪人可真是太好了。
而在大致摸清楚这两个小姑娘的性格后，他跟她们之间的友谊也是进展神速，其实关键点就在于一个不要摆架子，尽可能平等地对待她们，然后稍微顺毛撸下去。
小孩子都是很好把握的，她们的心情变化无常，但也敢爱敢恨，她们会把喜恶都写在脸上，喜欢就在一起玩，不喜欢就是一句话都不愿意搭理。
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她们大概是兼具着天才的傲慢孤僻与小孩的童心未泯吧，尽管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会比其他小孩更加聪明自我，但若是善于发掘的话，她们心中那份孩子的童心其实不比别人少。
也就是说，当上野北愿意陪她们玩的时候，只要她们不讨厌他，那她们是不会拒绝的。
尤其是，她们与外界的接触很少，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忽然闯入了封闭王国的旅行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富有神秘色彩。
因此，刚刚环忧推门而入时所见到的“和谐”的一幕才能如此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
而现在，环忧依旧是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以上野北为主的一幕。
这种动作……简直就像是驯服了猫咪一样！环忧之前是想都不敢想。
她这两个好友都是很高傲的，虽然在姐姐面前也很乖巧，但面对她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这么软萌！？
她面前这个冒牌货，好像做到了她这个正版都做不到的事情……
还有，她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
小姑娘的脑瓜子光速转动，顿时灵光一闪，手指隔空指向了上野北：
“对了！灯花音梦，我才是忧，她不是我啦！”
但和环忧所料想的震惊与怀疑不太……不，应该说是完全不一样。
“嗯，这件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
“在刚出事的时候，大哥哥就跟我们表明身份了，所以我们一直都知道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忧哦。”
语气好平淡！
环忧的额头开始流下一滴冷汗。
“听大哥哥说的话……眼前的人应该就是大哥哥原本的身体了吧？不得不说好漂亮啊，对大哥哥的感官倒是好上不少了呢……等等，这就是现在所说的‘人都是颜值动物’吗？我在不知不觉间也陷入这样的陷阱里了啊……”
“但这样的心理是否正确呢，应该是不对的吧，无论是哪个时代都不应该用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内心，看来以后我写故事的时候也得留心一点了呢，太过俗套的设定会让读者一下子就猜到后续，观感一定也差劲得不得了吧。”
音梦你不要这么理智啊！倒是表现得惊讶一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很漂亮呢……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忧了吧？看表现倒无可置疑呢，在这时候也只有忧会咋咋呼呼的吧。”
里见灯花的目光与环忧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忽然又是一顿。
诶，刚刚她的眼睛好像不是这个颜色……看错了吗？
她眨了眨眼，莞尔一笑。
啊，这个疑惑就先留着吧。
“总之，现在一来事情就变得清楚了！”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自信一笑。
“现在待在忧身体里的人是大哥哥，而待在大哥哥身体里的人是忧，所以！忧！你跟大哥哥是互换身体了，对吧？”
环忧就像是中了石化魔法，身体猛地僵硬了下来。
她听到了什么……
那个大哥哥……在她身体里！？
不要啦！

第009章 男人，你勾起我的兴趣了
“综上所述，忧你也懂了吧？”
里见灯花自信满满地点头，而环忧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回了她一声。
“嗯，我知道了。”
现在，她正坐在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对面，同时也是坐在上野北的对面。
“咳咳，虽然我们对忧是很熟悉的，但忧现在的形象变化……我们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哟，况且无论怎么看，忧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跟我们玩在一起了吧？”
“诶！是这样吗！？”
“当然是了，忧现在的身体也十四岁了吧？虽然长得漂亮不假，但再怎么漂亮也是一个男孩子哦，要是像之前那样跟我们玩在一起的话，小心被其他人报警，然后被警察叔叔抓走呢！”
里见灯花比划了一下，活像头奶凶奶凶的小乳虎。
上野北手捧着凉白开，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他总觉得里见灯花是在暗示他，这话里的针对可谓是再明显不过了。
还是记仇的啊。
——多半是屁股痒了。
对了，毕竟是刚见面不久的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这么随便……要教训的话还是留等以后更熟络一点吧。
“忧又是怎么进来的啊？外面明明有护士姐姐在巡逻哦，一般遇上这种情况，忧会被当成无关人士直接叉出去吧？”
“说得好危险啊，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跟护士姐姐说了一声，然后她就放我过来了……”
在场也只有上野北微微眯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很快又留意到了环忧那格外在意的目光，但当他微笑回望时，这小姑娘又是赶忙挪开视线。
啊，害羞了？
毕竟是互换了身体……所以心情有点复杂吧？
上野北撑着脸，他原先身体的颜值无可挑剔，之前他自己倒没什么觉得，但现在看环忧害羞的模样，倒也不输给任何美少女。
“就算你这么说，但这种细节还是很让人在意啊……忧你完全没理由出现在这里的哦，其实我刚刚都想跟音梦商量一下，找这个当借口下去楼下溜达一圈呢！”
“这种事情也会被门口的护士给拦住的吧？”
“才不会呢，大哥哥你根本就不懂！想想这家医院叫什么名字——里见医疗中心哦！我的爸爸大人可是里见医疗集团的社长，就连这座医院也只是我家集团在各座城市的连锁医院之一！虽然我也是病人，但只要理由合适，他们也不会真的把我关死在病房里哦。”
“……？”
一瞬间，上野北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非常贴切的词——富萝莉。
他就说这间病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别的重症监护病房都充满着死亡的气息，仿佛每个人都走在生命倒计时里，无边的阴霾笼罩在头顶，冰冷与压抑才是不变的主调。
唯独这间病房，他最初观察的时候就惊讶于这里的私人订制以及人情味，之前还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原来是公主殿下的私人行宫啊。
这医院都是她家开的，确实无话可说。
“失敬失敬。”
“哼，现在后悔刚才对我做的事情了吧？但想讨好我然后从我身上骗到金钱那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将钱花在都是小心思的笨蛋身上呢，如果感到不甘的话，就尽情怀念我刚刚的恩赐，然后悔恨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吧！”
不得不说，她对大人想要什么还真是了解啊，这就是聪明的小孩吗？
但很可惜，上野北并不是普通人，他确实惊讶于里见灯花这显赫的身世，但也仅此而已。
人类社会的秩序……于他而言像是沙子堆砌而成的城堡，看似高雅华丽，实则脆弱不堪。
看着眼前这满脸骄傲的富家小姐，上野北也没有泼冷水，而是顺着骄傲小猫咪的毛撸下去，称赞了几句，这让里见灯花心情大好。
“好吧，我们确实更该关注一下现在的局势，但实话实说，这种情况真的很难理解呢。”
“缺少的信息太多了，无论是大哥哥的证词还是忧的证词，共同的点都只有一觉醒来后就互换了身体……”
“但这其中一定是漏掉了什么事情，否则为什么偏偏是大哥哥和忧，而不是我和灯花呢？既然事情是发生在你们身上，那就说明了事情的中心要么是大哥哥，要么是忧。”
柊音梦也是学着上野北捧起水杯，尽管嘴上说着不得了，但她依旧是眸光淡定，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说实话，她貌似是表情比较少的那一类人……倒也不是面瘫，只是她的外显性格比较平淡佛系，表情管理很到位，就算是做出表情，表情幅度其实也不大。
“这样说的话，忧和大哥哥都有头绪吗？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自己成为最中心的风暴眼……只要找到这个切入口，一切都能好解决很多呢。”
但在这个问题上，上野北反而是没有说出实话。
理由无他，眼前这三个小姑娘……她们可都不是魔法少女。
在普通人面前隐藏魔法，这大概也是魔法少女行业内的共识了。
上野北不是魔法少女，但也知道这个规矩存在的意义，况且，魔法少女还真不是一个好职业。
劝人入坑？
小心天打雷劈。
他现在正在思考——环忧多半是得提醒一句的，毕竟他的身体不一般，别到时候给他整出一起失手伤人的案件来。
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呢？
如果她们也想探究这个秘密，那他又该如何面对？
……麻烦呢。
“没有？真的吗？连忧也是没有呢……那现在事情又进入了另一个难度了。”
话是这么说，但上野北却发现里见灯花一直在盯着他。
可能是因为对环忧太了解了，所以里见灯花本能觉得问题是出在上野北身上。
而巧合的是，上野北也觉得这事和他多半脱不了干系。
“说起来，忧在变成大哥哥后有什么感觉吗？”
“……更加健康了？”
里见灯花大失所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不管怎么说，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难以想象的大新闻呢！这种事情真的是现代科学能做得到的吗？这可是一个惊人的大发现，要是能研究明白，可能……不，是一定，一定会对整个世界都产生巨大的影响哦！”
更重要的是，填满她此刻因好奇而产生的无尽深渊。
里见灯花为之深深着迷。
事实上，她和柊音梦都看得出来，上野北有事情瞒着她们。
真的很明显哦！
很棒呢，上野北勾起她的兴趣了呢！

第010章 天才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这个气氛好奇怪！
为什么都没有人关心她的想法的呀！
里见灯花似乎是窥见了这一现象后隐藏的秘密，在确定自家好友没有大碍后就燃起了浓重的好奇心，而柊音梦则是观察着环忧和上野北的外貌与表情，脸色渐渐有了变化。
环忧立即紧张兮兮地看向柊音梦，以为她打算发表什么结论。
然而，此乃假象。
在环忧那错愕的注视中，柊音梦回过身拿起一本笔记本，然后提笔就开始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等等！音梦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大哥哥和忧的事情给了我不少灵感……拿来构建一个长篇故事还是太勉强了，很容易会变成没有营养的水文，要是写出那种一百多万字但时间线才过去一个月的作品，那就太糟糕了。”
小家伙推了下镜框，那副模样仿佛明白了宇宙的至理。
“但如果是将其以支线或者是短剧的形式呈现出来，应该能有很好的喜剧效果……真是不错啊，这就是故事来源于生活吗？”
“在这个时候就不要惦记着写作了啦！”
还有，现实生活里哪会有这种奇幻事件给她参考……哦，她就是案例啊？
环忧顿时泄气了。
“哦呵呵，虽然音梦平日里就喜欢一些不实际的幻想，但这一次居然是有迹可循呢，忧也是做出了一项不错的贡献呢。”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柊音梦的副业了。
她是一个作家。
尽管这个姑娘才十岁左右，但她已经是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天才作家了。
在粗略了解这一点后，上野北也是鼓掌称赞。
“文学创作么？我好像也这样幻想过，但最后都没能付诸实践，这样看来音梦你还是走在我前面的前辈了。”
小家伙转过头，嘴角翘了起来。
她确实是一个天才，年龄并不是限制天才的囚笼，即便她身患重病身处医院，她也依旧能写出令人为之触动的作品。
这一点……正和环忧面对面干瞪眼的里见灯花应该也是同样的。
三人小分队——两个天才以及一个和事佬，这就是里见灯花、柊音梦、环忧三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没有办法的啦，实话实说，现在这情况也找不到切入点，我觉得倒不如多观察几天，说不定能得出不一样的结论，而既然打算观察，那枯坐着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把忧牺牲自己清白得到的灵感转化成更为实际的东西。”
“怎么就牺牲清白了啊！”
“因为从故事的框架上来讲，这种剧情一般得发生在男主角和女主角身上才行呢，要是随便换成什么角色，只会占据文章篇幅浪费笔墨，而既然是男女主角之间的事情，就默认会有男女主角的情节发展吧。”
“无所谓的啦，反正忧也偷偷看过言情小说的吧？其实你每次偷看的时候我们都知道哦，但为了不让忧害羞，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呢。”
“既然有这份阅读经历打底，那就自觉代入一下吧，这样心情瞬间就会放松不少呢。”
好冷静的态度！
环忧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两个好友个个都身怀绝技。
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被这么对待还是太伤人心了啊！
知道她平安无事后就能这么冷静了吗？
倒是稍微着急一点啦，至少脸上露出一点担忧迫切的表情也行啊……
环忧挨着桌子趴了下去，活生生一个颓废美人的模样。
而这时候，里见灯花已经是跑开了，她蹲守在一边，也学着柊音梦拿出一本笔记。
但不同于柊音梦的写作灵感，她应该是想写观察日记。
她在科研领域颇有成就，在熊孩子们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她已经精通了天体物理学，在入院前就已经能娴熟地操作各种精密仪器，并且在无数机器的包围下进行独立研究。
虽然才十岁，但里见灯花也已经发表过论文，并且获得过一些常人难以触及的成就。
这种报道出来会被全国人民质疑造假并要求谢罪的事情……其实是真的。
天才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所以才说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怀绝技——一人理科一人文科，两人都是超出常理束缚的超级天才。
看一眼就会，学一遍就懂，从出生开始就身披凤傲天的模板，说的就是她们两个。
在上野北的视角看来，这两人真的很有CP感，就像是所谓的主角一定会有一个挚友或者宿敌一样，简直合适的不行。
“唔……”
环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原先还将期望寄托在自家的两个好友身上，但事实证明，就算是天才，遇上了这种毫无痕迹的超自然事件，暂时也只能稳妥地进行观察。
那她还能做什么？
无非就是在这里趴着咯……要不就跟之前一样，拿本故事书起来阅读？
不对劲吧！感觉好悠闲哦，明明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但为什么感觉她的生活居然没什么变化？
这么想着，环忧睁开眼，但却对上了那坐在对面的粉发小女孩的目光。
他穿着粉白色的衣裙，双腿白净无暇。梳着辫子的粉色长发被顺到耳后，双手交叠放于桌面，小脑袋歪倚着手肘趴在白色圆桌上，两只穿着室内鞋的小脚悬空搭拉着，怪自在的。
她刚刚趴着的时候，他或许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环忧莫名有些紧张，顿时又正襟危坐了起来。
“噗嗤……不用这么紧张，对了，我们似乎还没正式认识呢，我是上野北，不过要怎么喊……对你来说好像还挺难抉择的。”
他跟环忧差了四岁，这种年龄差距，就算是高傲的里见灯花也不得不礼貌地喊他一声大哥哥，这无关亲近不亲近，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辈分问题罢了。
熟悉肯定说不上，倒不如说是陌生才反而要礼貌一点，直呼姓氏或者直呼姓名什么的，这是绝对不行的。
因此，环忧的选择好像只有那个称呼了。
“大哥哥……这个可以吗？”
环忧手背贴着嘴唇，略微害羞地移开目光。
“好变态啊。”
留意到这边情况的里见灯花回过头来，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毕竟一个十四岁的美少年一脸拘谨地喊一个十岁的幼女“大哥哥”……精神上的冲击还是有的。
“会被吐槽玩得太花的吧？”
“很不妙呢，无论怎么看，现在的忧都像是有特殊癖好的犯罪嫌疑人，被姐姐大人给看见的话，她绝对会报警的吧？”
“赞同，到时候就变成不知情的大义灭亲了呢。”
啊！？
环忧一脸无辜。

第011章 妹之魔女正在路上
“报警就太过分了吧！？”
“我觉得忧的称呼更加过分呢，我倒也不是怀疑大哥哥的人品啦，但姐姐大人是非常关心我们的哟，要是发现有人对自己的‘妹妹’纠缠不休的话，报警就是最稳妥的处理方案了吧？”
“但是，明明我才是……姐姐的妹妹。”
话说到一半，环忧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就像是心虚了一样。
“这就是问题所在哟，其实这也是我们迫切需要处理的问题——忧啊，这件事情取决于你和大哥哥的意愿，究竟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姐姐大人呢，还是拜托大哥哥先装成你，把这件事情给瞒下来。”
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柊音梦也跟着抬起头来，镜片下蓝紫色的眼瞳微微闪烁，目光聚焦在环忧脸上。
“我赞同灯花的意见，这件事情很重要，今天就是姐姐大人看望的时间了，等到下午她就会过来，而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忧和大哥哥会忽然换回身体。”
柊音梦慢慢走了过来，明黄色的连衣裙文静淡雅，很符合这个姑娘身上的气质。
“所以，尽早做出决定吧，顺道一提，大哥哥也可以适当表示一下男子气概哟。”
“男子气概是指什么？”
“就是说——听忧的话啦，既然身兼长辈和男性双重身份，那就好好照顾一下忧，把选择的机会交给忧哦。”
言下之意，就是让上野北配合一点。
里见灯花上前压住了上野北的后背，露出奸诈的笑容。
所以说，欺负这些笨笨的大人也挺有意思的。
她在医院里想亲手接触外界……真的很不容易。
环忧的姐姐啊……她之所以能被她们这么喜欢，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上野北感受到背后手掌传来的推力，微微挪过身子想要避让，但里见灯花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让他陷进来，紧追着用双手抱住他的腰，坚决不放手。
“忧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吧！无论是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呢，但千万不能让自己后悔哦。”
上野北被里见灯花推着走，步伐不免有些踉踉跄跄的。
“用的力气太大了吧！”
“嘿嘿，这就是天才哦！我厉害的可不止是头脑了呢！就算是力气，我也有信心能赢过忧的！”
区区一个忧，在力气上又怎么可能赢得过她呢？
尽管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算是重病缠身，但环忧的身子其实要比她们脆弱得多，上野北没动真格，也就被这小女孩一边笑着一边推远。
“大哥哥来陪我玩吧！这是不得了的殊荣哦，以往只有姐姐大人能享受到的呢！”
……过家家吗？
“来角色扮演吧！不能拒绝哦，不然我就把忧的衣服给藏起来，晚上大哥哥洗完澡就光着身子出来吧！哦呵呵，那样一来，大哥哥会不会害羞啊？”
等等，她貌似说出了什么危险的话题。
柊音梦眼皮一跳，觉得这件事情被环忧听了她的羞耻心多半得炸膛，但回头一看，这好友正站在原地低头思索，显然是没把里见灯花一时说漏嘴的未来给听进去。
很好，环忧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样她就还能冷静思考。
柊音梦暗暗点头，头一次觉得这位友人呆呆的倒也挺不错。
不是她说啊，虽然她们都明白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但现在得先照顾一下环忧的心情吧？
至少在大胆密谋前得先把环忧给叉出去。
“音梦也过来吧！再多一个人能玩的就不一样了，嗯，还可以加一点棋盘的元素，来组合成一个新奇的游戏吧！”
“……”
似乎是留意到了里见灯花那满是期盼的眼神，上野北的表情嘴角轻轻一抽。
举起手，表示他对灯花大小姐的决策完全没有意见。
陪小孩子玩倒也没什么，他陪孩子玩的时间可多了去了，就是他现在有点想和环忧单独谈谈。
算了，先等环忧做好决定吧。
上野北看了环忧一眼，这姑娘正坐在桌前面露纠结，看来她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
“那么就开始吧，但音梦可不能像上次一样了，明明我把大家的牌都计算得一清二楚了，离赢就差一点时间了，但突然就发动大革命什么的……玩游戏要留意游戏的类型啊！”
“嘁，跌宕起伏的剧情才足够巧妙，单纯玩大富翁的话……很没意思呢。”
“不管怎么看，在大富翁里发动大革命也只能是骇人听闻吧！一点都不有趣！”
不，他倒是觉得路灯和大富翁倒是挺搭的。
上野北拍了拍柊音梦的肩头，给了她一个鼓励以及肯定的眼神。
小姑娘很有前途。
“呵，看起来大哥哥也更认同我的艺术呢。”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认可，柊音梦对上野北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这算什么啊，还没开始玩就先组成同盟了嘛？”
“不算同盟，只是心灵上的惺惺相惜，就算这么说，灯花估计也不懂吧。”
借着环忧的皮囊以及真挚的态度，他倒是完美融入了这个小团体里。
“那就再加点玩法，搞个大杂烩！”
“玩法不是越复杂越好，混太多玩法只会变成四不像。”
如果是这两个人，说不定能很快就理解DND5E规则……不过他暂时还没打算给自己找麻烦就是了。
先边玩边问问题吧——这也是她们默许给他的特权。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那个姐姐大人是谁？”
“姐姐大人就是姐姐大人哦。”
“姐姐大人是忧的姐姐，因为经常来病房看望忧，我们就跟她认识了，后面也跟着忧一起喊她姐姐。”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从两人口中说出。
里见灯花扭头看向了柊音梦，就差把“你居然背叛组织！”写在脸上了。
“还打算逗一逗大哥哥呢，结果音梦已经投敌了啊。”
“呵……”
区区音梦居然在冷笑！而且笑得好阴险！
别以为扭过头她就看不见了！
“忧的亲姐姐啊。”
“是啊。”
“对了，这个姐姐她几岁？”
“现在十四岁呢，跟大哥哥你同岁哦！”
上野北：……？
等等，他得喊一个不认识的同龄人“姐姐”？
“大哥哥，一起当姐姐大人的妹妹吧！”
什么妹之魔女！
给他叉出去！

第012章 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男子国中生
上野北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
“大哥哥的脸色忽然变得好好笑哦。”
柊音梦挪了下棋子，这游戏规则已经被魔改得不像样的游戏，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伙人能玩的下去。
当然，最有节目效果的事情应该在于她这头也不抬的动作。
哪怕表现得再乖巧可爱，内在的童心与玩心也绝对不能忽略。
“大概是想到能喊同龄人姐姐，一时之间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里见灯花趴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还捏着棋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了吗？”
“唔……没办法哟，大哥哥和忧之间总得牺牲掉一个，要不就是变成忧的大哥哥去面对姐姐大人，要么就是变成大哥哥的忧去给姐姐大人增添负担，既然大哥哥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了，那就让着忧一点嘛。”
里见灯花丢出骰子，落下棋子。
在说话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将环忧会做出的选择给预测出来了。
在这个过程中，里见灯花的表情也格外专注，她是一边在脑海中演算这场游戏的前进方向，一边在跟这两个人闲聊。
“我占了大便宜吗？”
上野北看着下方的局势微微皱眉，但真要论起计算力……很抱歉，他也不是吃素的。
在跟上野北玩了这么一会后，两个姑娘总算也发现了异常。
“大哥哥这不是还行吗？感觉比姐姐大人要聪明好多啊，当然了，我还是更喜欢姐姐大人就是了！”
“不是一般人呢，脑袋转得很快哦，大哥哥除了当学生以外，是还有别的副业发展吗？”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吧，就是记忆力和计算力强了一点，也不像你们找到了感兴趣的事业，而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普普通通？总觉得这句话水分很大呢，那么就形容一下吧，记忆力和计算力强一点，究竟是强到了什么程度？”
“马马虎虎吧，看过的东西不容易忘掉，至于计算力……这种东西很难形容，倒也有人说过我很聪明之类的话，但很遗憾的是我没给社会做出什么贡献，只是过着普通学生的日常罢了。”
上学、做作业、社交、娱乐。
尽管那些东西他都懂，也清楚待在学校里其实就是浪费时间。
但是，他依旧是选择了呆在学校里。
理由的话……
上野北抬起眼，发现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在看着他。
目光略带疑惑。
所以，是稍微聪明一点的平庸之辈吗？
“一般来说，大家都是想当聪明的人吧？但大哥哥的态度好像很不一样呢……莫非这就是笨蛋的视角吗？”
“聪明人……或许吧，我没有那种雄心壮志，比起波澜壮阔的未来，我更在意灯花你岔开的话题——我究竟占了什么便宜？不管怎么想，我都是一个受害者吧？”
“啊，大哥哥怎么这么纠缠不清啊……就算是受害者也是有区别的哟，同样是受害者的话，忧明显要比大哥哥吃亏一点呢，毕竟女孩子的清白是很重要的，既然大哥哥都拿到忧的身体，那就让着忧吧~”
哦，是这个方向的占便宜啊。
不妙呢，再说下去总觉得要被人用拳头砸在脸上了。
他不想被打拳。
“这么一听好像我对忧的身体有说不出口的目的，被别人听到的话，我的名声就完蛋了吧？”
“但书上是这么说的哦，大哥哥正好是青春期的男生嘛，会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是很正常的事情哟。”
“你觉得十岁的小孩子算女人吗？”
他觉得不刑，这种事情可狱不可囚，说多了就得去局子里蹲着。
“大哥哥觉得我可爱吗？”
里见灯花勾起嘴角，双手比耶。
“……”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打算当老六偷家的柊音梦。
“我觉得音梦更可爱一点。”
“请不要把我拉进这种没营养的话题里，这种明显的激将法……哼，真是愚蠢至极。”
“什么！凭什么音梦比我可爱啊！”
里见灯花锤了一下地面，接着又是吃痛地捧起自己的手，泪眼婆娑的模样让上野北忍不住想笑。
柊音梦呼吸一窒，不忍直视地遮住了额头，同时也是遮住了视线。
“笨蛋。”
*
而经过反复思索，环忧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不能让姐姐担心……”
女孩嘴里喃喃自语着，但目光却是越发坚定。
为什么不直接跟她的姐姐坦白真相呢？
因为……正如里见灯花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是在给她的姐姐增添负担。
环彩羽，即环忧的姐姐，她是经常来这边看望环忧的。
一个月下来，差不多她得有二十多天都得过来这边看望自家妹妹，而值得一提的是她还是个国中学生，家还住在宝崎市，尽管宝崎离神滨也不能算很远，但这意味着她每来看望一次都得坐电车跨越城市奔波一次。
虽然很开心姐姐能过来看望自己，但环忧也知道，姐姐一定也很疲惫了。
在平日里，环彩羽就会替环忧的健康与病情而担惊受怕，即便是上学时间也少不了在脑海中忧虑自家的妹妹，说是魂不守舍也并非不可，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让她知道了环忧身上还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呢？
会更加更加担心的哦。
这就是三个小孩思考并得出的结论。
这是一件找不到解决办法的事情，连她们都只能查资料或者等进一步观察，让姐姐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只是徒增忧虑罢了，与其让环彩羽更加心神不宁，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瞒着她，只要配合的好，这件事情瞒过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看一眼趴在那里玩游戏的三人——这不就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在拉着他做默契度训练吗？
“我想拜托大哥哥帮我这个忙，至少……至少不要让姐姐一直替我担心！”
环忧郑重其事地向那边聚众玩乐的三人说道。
但是，那边貌似玩得正火热。
“大哥哥下手轻一点啦！对小孩子也这么斤斤计较的嘛！一点气量都没有哇！”
“好阴险，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难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麻痹我们了吗？连说话也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环忧的脑门上跳出一个井字路口。
“那个，大家——”
“忧先等等啦，大哥哥要赢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区区一个笨蛋凭什么能赢啊！音梦来点作用啊，我才不要第一局就输给他啊！”
“无力回天，我们失败了呢。”
环忧握紧拳头，深吸两口气。
硬了硬了，她拳头也跟着硬了。
“好好听人讲话！”

第013章 他对姐姐没兴趣
上野北站在环忧身前。
这个熟悉的美少年正一脸诚恳的盯着他，并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
“演戏吗？之前没干过这种事情，但如果真的有必要，我也可以尽量一试。”
上野北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配合着他这十岁幼女的外貌，看上去就分外喜感。
实话实说，他心底的抗拒感……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或许对他来说，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吧？
喊同龄人“姐姐”，这种事情听起来觉得很羞耻，但其实也就那样。
还远没有触及到他的羞耻心下限呢——别说是喊同龄人姐姐了，就算是喊眼前这几个小家伙姐姐，他也不会有什么羞耻感。
想以这种事情来击沉他，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真正头疼的是以后的生活，他总不能一直顶着环忧的马甲上线吧？
还有，丘比究竟去哪里了……他刚刚有好好观察环忧身边的，但那小家伙也没跟着过来。
他有点不理解了。
“我记得刚刚大哥哥说过自己记忆力很好对吧？那学习能力应该也很强哦，那对大哥哥来说，演戏应该不是难事。”
“别这么奶我，而且我觉得灯花你有点不怀好意。”
“才不是呢，但要骗过姐姐大人其实也不难，只要大哥哥发自内心地喊她姐姐，姐姐大人立刻就会感动地抱住大哥哥了呢！”
“……”
啊这，确实嗷，他现在顶着人家妹妹的外貌，如果对方是个妹控，那想忽悠她应该不难。
“但是！大哥哥不准借机对姐姐大人动手动脚！我们会好好监督大哥哥的，大哥哥绝对不可以跟我们抢姐姐大人的爱！”
“……？”
上野北不屑地冷笑一声，他看起来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而且，他要人家姐姐的爱干什么？
幼稚的小鬼头啊。
“很好，那么约定就正式成立了哦！”
“这样一来就有了四个人的共同的秘密了，一般来说共同的秘密是关系飞速发展的关键所在，不知道以后和大哥哥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说不定下一秒身体就换回去了，然后我们跟大哥哥就再也不会有接触了哦？”
“那这样的剧情还真是糟透了，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事情，就为了一个虚无的结尾吗？这种事情我无法认可。”
柊音梦摇了摇头，显然还期待着有更加不一样的发展。
“况且，以灯花的性格，就算这次事情结束了，灯花也不会放过大哥哥的，不把这次事情的真相给研究透，你又怎么可能会放手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我现在正深深迷恋着大哥哥呢！不过居然是被音梦理解了，好讨厌的感觉啊。”
与其说是迷恋，不如说是单纯的好奇吧？
真是会说话啊，总觉得里见灯花和丘比可能会有不少共同语言。
“从这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大哥哥跟我们的联系就很难彻底斩断了，哪怕是姐姐大人想要阻止，也很难真正阻碍我们的好奇心呢，这就是故事的正解哦。”
柊音梦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紫色的眼瞳望向了上野北。
“所以说，以后请多多指教了，大哥哥。”
算是补上去的礼仪吧。
“嗯，请多指教。”
他有模有样跟柊音梦握了一下手，轻轻捏了一下，看着女孩下一刻如触电般收回手掌，他又是莞尔一笑。
哟，还是害羞了啊。
*
上野北所提过的丘比，其实就是一只白色的外星生物。
从表面上来看，它的地位大概就跟魔法少女番剧里的吉祥物差不多。
只有有资质的少女才能看见丘比，而在见到丘比之后，这小家伙就会提出以“实现一个愿望”为交换条件，让少女们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这就是魔法少女的来历。
当然了，在这样看似美好的表象下，还隐藏着更加深刻幽邃的真相，但能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就不是那么多了。
上野北是能看见丘比的。
尽管他不是少女也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但他确实能看见丘比。
那些家伙貌似是得到结论了，但他没问，它们也就没主动跟他说。
而理所当然的，上野北认识丘比，准确来说他是认识其中的一只。
跟这些小家伙打交道是一件令人心烦的事情。
毕竟……它们是没有感情的。
有感情的个体在丘比内部会被视为精神疾病，但对他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上野北走出走廊，扶着环忧伸过来的手掌，步伐不紧不慢的走着。
观察四周，他还是没找到丘比。
事实上。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丘比也一直围着他转，它主要负责陪他聊天解闷，而他则是慢慢告诉它何为人类的情感。
现在丘比忽然失踪，他倒也挺在意的。
“能跟那两个孩子成为朋友，忧你也是挺厉害的了。”
“没有没有，灯花和音梦其实都是很好接触的，就是她们经常会吵架，这一点就让人很头疼了。”
“是啊，这么默契却又经常吵架的组合……真的很罕见。”
环忧低下头，看了一眼被她牵着走的上野北，这时候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很抱歉，我的身体很虚弱呢，有时候还会很难受，让大哥哥被困在这样的身体里，真的挺对不起的……”
都说她是血亏，但环忧那复杂的心情又岂是如此简单就能概括的？
不管事情的发展如何，环忧都觉得，能在重病后再次体验到如此健康的身体，这绝对是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记的经历。
能跑，能跳，不会突然喘不过气，也不会突然就被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苦淹没。
很轻松呢，就像是脱下了重重负担，以崭新的面貌面对这个世界。
而与她相比，被关在她身体里的上野北……其实是要悲惨一点的，至少在环忧的角度看来是如此。
“倒也不会，其实我现在感觉还好，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但医院里其实也没有剧烈运动的机会吧。”
如果他能松手的话，可信度说不定会更高一点。
但环忧的身体要是近期没出问题，她也不至于得在那打点滴，为了避免身体过于无力，上野北还是选择让这个小姑娘牵着自己走。
但在外人看来，构图可能要更像哥哥牵着妹妹走……事实上就算是环忧本人也有这种想法。
好小一只！
她原来这么小的吗……这就是稍微长大一点的视角吗？
啊，感觉好像牵着一个妹妹在走呢……等等，这就是姐姐牵着自己走的时候的感觉吗？
她现在其实也算是一个姐姐！？
“不要露出这么古怪的笑容，会被旁人误会的哟。”
“非常抱歉！”
离被当作变态只有一步之遥啊。

第014章 十个甚至九个！
现在还是上午。
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
至于说到他们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还是上野北提出的请求。
按他的说法，他是有话想跟环忧说清楚，因为涉及到一些私人问题，所以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交谈。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只是对视一眼后就同意了下来，在提醒了环忧几句“别被坏蛋大哥哥牵着鼻子走”后，这两个小家伙就是各自抱起书籍，跑到房间的书桌上各自翻阅她们感兴趣的资料了。
据说里见灯花还突发奇想地想要从图书室里查阅大量资料，看看那些历史上的超自然事件是不是可能真实发生过。
看得出来，上野北和环忧的事情还真是给了她无穷的好奇心与动力，这一点上柊音梦也一样。
两位天才日常陷入她们的世界里，而这边的平庸之人自然就毫无障碍地凑到了一起。
“虽然灯花很任性，但这次确实多亏了她的帮助。”
得益于灯花大小姐的权势，上野北这个重症患者也能在医院里随意走动。
清澈的蓝天下，青翠鲜艳的色彩挤进视野，生机盎然的景象令人新生愉悦，若是心情能够放松下来，对病人的病情其实也有一定的帮助。
有时候，人的主观能动性能影响很多事情了。
上野北说是靠着环忧，但其实更像是他引领着环忧，这个花园倒是他经常待的地方，毕竟医院病房里终究是死气沉沉的，就算是心里藏着一些事情，他也不大乐意待在那种环境里。
因而，这处花园就是他放松休憩时的去处了。
“小上野也过来了啊，今天来得有点晚了，是去做检查了吗？”
“小上野的身体状况好转许多了吧？听说再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真是好事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在外面好好上学，出院后可得记住保护身体，可别再进来了。”
花园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病症较轻的患者，他们热情地朝着环忧打招呼，一开始这小姑娘还没什么反应，得上野北无奈地捏一下她的手掌，她才意识到她现在就是“上野北”。
这个身份的转变……真的好难适应。
“先跟大家好好打招呼，放宽心，这里的大家人都是挺好的。”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除了性格孤僻的人以外，病友之间的关系一般会比较友善。
就像现在这样，在得知了他可能将要出院的消息后，许多病友都是愿意送上祝福的。
原先环忧跟上野北单独走下来的时候，女孩心里还有些紧张。
她和上野北之间关系比较尴尬，他们两人之前是真的没什么交集，甚至连刚刚跟上野北认识的里见灯花与柊音梦都比不上。
那两人跟上野北看起来关系已经很不错了。
看看他们刚刚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了，明明她才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好友，但她站在一边……简直像个局外人啊！
尽管刚才一路上也有点互动，但现在突然让她跟上野北独处，她会觉得忐忑不安也是正常。
不过，在花园里走了一小段路后，环忧却发现她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那些热情的人吧？也可能是因为……她很久没有接触过如此热闹的场景了。
“大家都好热情，大哥哥你跟大家的关系都好好啊……”
“嘘，这时候就不要喊我大哥哥了，被别人能听见了也不好。”
“那我该怎么叫……”
“唔……看你自己想法？把我当妹妹来看也不是不行。”
吓！
把“自己”当成妹妹吗？
这种事情想想怎么觉得那么刺……奇怪呢？
“我还是叫大哥哥吧，不过小声一点就是了。”
“很不能接受吗？等下真被人给抓住的话，我说不定也得喊你大哥哥呢，往这个方向想下去，忧你现在其实可以带着灯花她们去占点便宜，不管她们想法如何，在别人面前都只能装成你的妹妹。”
还有这种有趣的事情吗！
环忧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心动。
唔，让平日里很骄傲的灯花和音梦喊她大哥哥什么的……当然了，她更希望被喊姐姐啊！
上野北拉着环忧坐下，在女孩那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将手伸向了她的衣服。
“！”
环忧来不及反应，而等她想反应的时候，上野北也做完事情了——他从环忧的衣服里掏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拿着这蓝白包装的奶糖在小姑娘眼前晃了两下。
“想吃吗？”
这么熟练的动作，没诱拐十个甚至九个孩子都练不出来！
“我的身体是很健康的，想吃糖也可以敞开肚子吃，只要你不觉得腻就行。”
上野北笑眯眯的模样照在环忧眼中，衬着微斜的阳光，显得古灵精怪。
“放心吧，没下什么东西，我就先吃了。”
上野北拆开糖纸，将奶糖扔进了口中，甜美的味道从舌尖的味蕾上传开，愉悦的情绪让他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纤细的双腿不紧不慢往前伸去，看上去格外自在。
接着，他又是将剩下的一颗奶糖拆开，递到了环忧面前。
“嗯，给。”
“嗯……嗯嗯！谢谢！”
“不用着急，我口袋里还有……应该还剩下三颗吧？想继续吃也行。”
想了想，接过来后放心含住。
真是一个奇妙的人啊。
伴随着渐渐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环忧也就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了。
孩子好动的特性在她身上也算是有所展现，她时不时就抬头望向花园别处，观察不远处走动的人群。或者是满怀好奇地凝视前方的娇艳花朵。
“还有，刚刚在上面的时候，忧你好像还挺生气的。”
看着“自己”这满是天真的蠢样，上野北倒也不恼，他碰了一下姑娘的手肘，表情很是亲切。
“因为你们好像都没怎么理我，在那里自顾自玩着，太狡猾了啦。”
环忧轻轻一叹，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她刚刚气恼的就是她们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嘛。
“但我是知道的，灯花和音梦都是很关心我的……别看她们那样，但其实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哦！少了谁都不行的那种！”
用他的身体做这么热血的表情吗？
上野北盯着她，很快又是无奈一笑。
“别这么懂事啊，我刚想跟你安慰一句呢，这不就显得我这个前辈很没有作用吗？”
上野北眨了下眼，抬起手，娇小手掌落在环忧的头顶，顺手揉了两下。
不愧是他，发质这么丝滑。
“忧，好奇我叫你下来是想说什么吗？”
环忧点点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瞒着她们，现在的想法就是暂时观察，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肯定是得先告诉你的……”
环忧以非常乖巧的坐姿坐好。
“这个话题该怎么说呢，嗯……忧，你相信世界上存在魔法吗？”

第015章 血在流，一个不留
魔法？
环忧的脑袋一歪，头顶仿佛是跳出了三个淡黄色的问号。
即便是上野北的脸，在这个姑娘的折腾下也变得呆萌呆萌了起来。
“大哥哥说的是……童话故事里的，女巫或者巫师的那种魔法？”
环忧比划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
“不是，我说的魔法……咳咳，忧，你有看过魔法少女题材的作品吗？”
环忧渐渐开始理解了上野北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正因如此，她的嘴巴慢慢张大。
“在很小的时候好像从电视机上看过，住院后就没有了……不过，我知道那个的，魔法少女什么的……”
“虽然听起来可能会有点荒唐，但忧，我希望你能相信我说的话。”
“莫、莫非——大哥哥！你是魔法少女吗！？”
女孩那一脸惊愕的表情顿时将上野北酝酿的情绪给堵了回去，他的表情猛地僵了一下，但还是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虽然也因为脸的问题被人误解过，但我还真不是魔法少女……而且啊，忧你都知道我是男生了，就不考虑一下职业的全称吗？”
上野北伸手戳了一下女孩的眉心，在环忧那不解的目光中，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嘿咻”一声就坐在了环忧的大腿上。
想干嘛啊？
貌似有点……不对劲！
当环忧注意到气氛不对劲的时候，上野北已经是坐在她大腿上，和她面对面看着了。
这个动作好奇怪……挺难为情的……
上野北那灿烂的笑容渐渐放大，一个“小女孩”做出做出这样的表情其实还是挺治愈的，但对环忧来说，这张过于熟悉的脸倒没什么，更重要的是藏在这可爱皮囊下的成熟的灵魂。
她想到了里见灯花挥手时告诫她的话。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哦，小心大哥哥变成色……狼？嗯？这时候好像是大哥哥吃亏诶，算了，总之忧要保护好自己哦~]
她那时候不懂，但现在好像是有一点感触了。
在环忧的表情开始慌乱的时候，上野北两只纤细的手臂就已经是爬上了她的肩膀，而等她微微抿嘴害羞着想要问询的时候，那两只手腕忽然恶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啊啊！”
“小孩子就不要乱说话了。”
锁喉！
“咕！大哥哥放过我。”
至此，他也算是完成了痛击三个小朋友的成就——血在流，一个不留！
为什么有人能这么残忍地对小孩子下毒手啊！
事后，环忧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上野北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看不当人的大魔王。
“大哥哥突然做什么啊？”
“增进友谊的办法哦，驯服灯花和音梦的时候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呢。”
“！？”
才不是呢，这就是在欺负小朋友啦！
还有，刚刚的用词是“驯服”对吧！？
但出乎意料的，看着上野北这笑眯眯的表情，环忧居然也生不出讨厌的心思。
大概是因为……确实是在玩吧？
虽然是年长四岁的长辈，但跟她们相处的时候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可靠的大哥哥的感觉，但忽然又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跟她们打成一团，就刚刚玩闹性质的锁喉来说，完全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嘛！
“没办法，我现在的形象肯定算不上威严吧，既然如此，那端着长辈的架子又有什么用？”
上野北莞尔一笑。
“就把我当孩子来看吧，要是觉得不爽的话，也可以试着来痛击我……不过以你现在的样子很可能会被人报警就是了，哈哈哈。”
上野北坐在环忧大腿上哈哈大笑。
没来由的，环忧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上野北的时候。
那时候，他脸上挂着的表情……好像很压抑。
即将凋零悄然逝去的花，向着阳光灿烂微笑的花……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叠合在一起，让环忧有种割裂的感觉。
“我倒是很久没这么笑过了，这还是你们的功劳吧，感觉我跟你们认识后说的话，比我一个星期说的话都要多了。”
上野北的声音将环忧给拉回了现实，环忧低头一看，发现上野北正抓着她的手，揽过他的腰。
“就先这样吧，要是大腿麻了就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再下去。”
环忧定了定神，差点把怀里坐着的上野北幻视成她的布娃娃。
同样是粉色的，而且现在……她就觉得上野北小小一只，抱在身上不也挺可爱的。
而背对着上野北，环忧自然也就看不清上野北的表情了。
在那轻快的声音背后，上野北此刻的表情并不怎么愉快。
毕竟是说到了这些魔法。
暂时不想被人看到这么不成器的表情，所以就幸苦一下环忧的大腿了——但其实也是他自己的大腿。
“我们说回魔法的事情把，忧，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少女，我不是其中的一员，但我也掌握了魔法的力量，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在操控我的身体进行活动的时候，偶尔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上野北背对着环忧，将这部分情报交了出去。
“如果有感觉，那就容易理解了，那奇妙的变化就是我身体里的魔力，而如果没有……也不用在意，我叫你下来就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并且看看魔力或者魔法会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不清楚一个普通人的灵魂被换到他的身体里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毕竟，他跟魔法少女终究是不同的，魔法少女们的魔力储存于灵魂宝石，而他的魔力活跃于肉身，伴随着环忧意识的剧烈波动，天知道这些魔力会随之做出什么反应。
而环忧，这小姑娘此刻已经是被上野北的话给震住了，大脑隐隐约约有陷入宕机状态的征兆。
“诶？魔力？”
“嗯。”
“魔法？”
“嗯。”
环忧一脸受惊的表情，上野北收敛情绪，头也不回地往后伸手，手掌摸在了环忧的脸上。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忧你应该已经用过魔法了，只不过你可能没印象就是了。”
在环忧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可是见到了的。
那双如紫水晶般通透的绛紫色眼瞳。
“就由我来教你吧，至少得对控制魔力有个概念。”
他身体里的魔法……有点多了。
大概能混个魔法王的戏称？

第016章 这是怜悯啊
魔法？
对环忧来说，此刻的讲话可真是天方夜谭。
上野北背对着环忧，表情已然恢复平静，只有环忧内心依旧波涛汹涌。
“正常来说，使用魔法是魔法少女的特权，普通人是用不上的……对了，我并不推荐你成为魔法少女，以后要是听到这个词，就尽量离远一点。”
尤其是看到一群自称“丘比”的吉祥物就更要光速逃离现场——但考虑到他和丘比也算是朋友，不知道它现在躲哪去了，所以这些话他也就没说。
但这样也好，说不定……他这一说反而会让环忧对丘比产生好奇心呢？
“而使用魔法……也不用露出那种完全听不懂的表情，这种事情其实很唯心的，尤其是刚刚也说了，我的魔力储存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应该能更清晰感受到魔力的流动才对。”
灵魂所化的灵魂宝石终究是物件，他储存魔力以及补充魔力的方式说出来不知道能馋死多少魔法少女。
环忧向四周看了一眼，连最靠近他们的老爷爷都有一段距离，这或许也是上野北敢这么光明正大坐她腿上以及谈起魔法话题的底气。
当然，关于前面一事，让上野北知道了可能弹一下这姑娘的脑门，让她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又不是什么能吃的美少女，且不说原先身体都还没长开，就她现在这个美少年的身体，他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不成？
上野北拒绝被撅屁股。
他只是想隐藏一下表情而已。
在谈起魔法的时候，心中总是避免不了些许情绪上的波动。
只不过，环忧确实不了解这么多，这姑娘看着怀中的上野北，心里既是新奇又是害羞，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心思。
“魔力的流动……”
在上野北的指示下，环忧静下心去感受，这不感觉还好，一闭上眼细细领悟……她居然还真的感受到了所谓的“魔力”。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吗！”
女孩那本就不成熟的三观正在遭遇剧烈冲击。
她是生活在科学教育下的孩子，尽管也看一些卡通动画，但这个年纪也分得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但现在……居然真的有魔法！？
“有的，我知道忧你很着急，但现在先别急。”
上野北微微垂眸，魔法少女的存在……可不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在我们互换身体的这段时间里，你能约束好这份魔力，别让它误伤到别人，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就是别让潜意识牵着魔力走，不然魔法就会在不自觉间悄然发动，对别人造成影响。”
他在刚才提过一嘴环忧已经使用过魔法，但环忧还是没留意到这个消息……这样也好，操控记忆的魔法在无意识发动下造成的影响应该不大。
参考环忧的情况，她大概就是无意识在对方心里种下了一个“让她去看望病人”的逻辑吧，这种针对性很强的修改影响不了一个人的性格，既不会损伤护士小姐的人格，也不会害得她失去工作，毕竟这个修改限定的对象还是环忧本人。
“我感受到了呢，好多不一样的感觉……”
每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就是一种魔法！
大概有六种！
沿着内心的冲动，将魔力转化更加实质性存在的事物。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一段柔软无力的缎带从环忧的手掌间探了出来，上面还装试着一朵明黄色的小花。
“哇！好厉害！而且好漂亮啊！”
上野北一言不发盯着这节缎带，直到环忧一脸兴奋地将他抱起来，他才是“咦！？”地叫喊出声来。
“大哥哥好厉害啊！”
环忧抱起上野北，就这样举着这个一脸懵逼的“小女孩”在空中转了一圈，甚至觉得还不够刺激，于是又是趁上野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来了两圈。
上野北找不到着力点，自然是紧紧抓着环忧的肩膀，甚至是抱着她的脑袋。
环忧露出微笑。
大哥哥其实也挺可爱的……虽然是在用她的身体，但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真的很不一样呢。
幼小的身躯和成熟的灵魂碰撞在一起，让人很想看他露出慌乱的表情
再加上她那亿点点内心的冲动。
“忧你干什么？”
上野北感到身体稳定下来，这才是睁开眼，颇为懊恼地拍了下环忧的肩膀。
“抱、抱歉，好像是太高兴了，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给大哥哥你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环忧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像是卖萌一样嘿嘿傻笑着。
没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旁观，她放开的速度也是惊人。
眼角的泪痣明明应该略带魅惑的意味，但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蠢萌可爱。
她抬起头偷偷看了上野北一眼，发现他正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想这么玩也不是不行，但记得下次跟我说一声，什么都不说就来这一套……真是吓人一跳。”
环忧点点头，忽然又有了一丝拘谨的意味。
其实，是骗人的。
因为回忆起了初见大哥哥时压抑的表情，因为想到了大哥哥谈话时说过的令人沮丧的话，因为感受到了……大哥哥刚刚背对着她刹那间的落寞。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这个笑容开朗的人，心里在哀伤什么呢？
环忧不是很明白，但那凄冷颓然的眼神她依旧记忆深刻。
她觉得，他应该能露出更加灿烂而令人心动的笑容才对！
环忧对魔法其实也有好奇与热情，但在看着大哥哥的时候，那份激动反而是被更加深刻的怜悯所覆盖了。
是的，是怜悯啊。
突发奇想的，她想要做点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就动起来了。
答案是——把大哥哥举高高，然后用欢声笑语驱散阴影。
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仅仅是身体下意识的反馈。
“大哥哥，我现在能再把你举起来转一圈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孩童的单纯。
“先等一下，肩膀借我趴着缓一下。”
感受着上野北将下巴枕在自己肩膀上，环忧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这就是被依靠的感觉吗？
“那个……大哥哥！”
“怎么了？”
上野北的回答有气无力。
“我很喜欢你哦！所以……不嫌弃我是个麻烦的话，能让我喊你哥哥大人吗？”
上野北轻轻歪头，面露疑惑，颇有种哭笑不得的心情。
小孩子的喜欢当然不是那种恋人间的喜欢，但即便如此，她的话也足够让人头疼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挺讨厌我的……”

第017章 渐渐靠近
环忧应该讨厌他吗？
听到上野北的话，环忧微微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
环忧的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下来，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因为……莫名其妙就跟一个陌生人互换身体，不觉得很奇怪吗？”
上野北就像是没有留意到环忧的目光，他只是静静的仰望着天空，直到心情彻底舒缓。
“人是有很多秘密的，让另一个人成为自己，想想就很糟糕呢，猜忌与不悦很容易因此而生。”
就算是他，对跟环忧互换身体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有点烦闷。
他的身体、他的魔法、他的魔力……他的感官都非常复杂。
以及，这件事情打破了他沉寂许久的平静生活，甚至将他从思考人生中拉扯出来，迫不得已跟这些孩子们玩在一起。
哦，他玩得貌似还挺开心的？
“而且，忧你的姐姐下午不是要过来看望你了吗？这种时候忽然被我给顶替掉，就相当于你这一次没办法跟你的姐姐见面了，从灯花和音梦的话来听，你应该很喜欢你的姐姐吧？这样的话……你不会觉得很难过吗？”
或许环忧还没想到这一点，但等到下午环彩羽到达这里，她迟早是会发现的。
那种压抑而难过的心情。
环忧看着上野北，也被他的话给带到了那显而易见的未来里。
正如上野北所说的那样，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很难过。
环忧微微抿嘴，仰头深吸一口气，又是挪动屁股往上野北的反向靠了过去。
“那么！大哥哥也讨厌我吗？”
她好像感觉到了一点。
很隐晦的……上野北的心并不愿意向她敞开。
他在拒绝着什么。
很别扭呢，大哥哥。
“啊？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大哥哥刚刚说的麻烦……代入到大哥哥身上，其实不也一样吗？”
莫名其妙就跟她交换了身体，被迫以那样虚弱的身体生活，甚至去喊一个陌生的同龄人姐姐……
“如果大哥哥觉得我应该讨厌你的话，那大哥哥是不是也应该讨厌我？”
真是个聪明而爱心泛滥的小孩。
上野北扭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能成为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之间的和事佬了。
能同时成为那两个人的好朋友，并且手握合法制止她们吵架的权力，环忧的性格也是很厉害的。
“那个，可能是我还小吧，大哥哥说的很多心情……其实我听着也不太懂啦，但是！我真的不讨厌大哥哥呢，完全讨厌不起来哦。”
“明明才刚认识，就能这么武断地下定论了吗？”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我给你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好？如果真的想说不讨厌，那好歹也得过个几天，先弄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说吧？”
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我……”
上野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跟上野北认识不足两个小时，对上野北的了解也完全来自他这段时间的表现。
“至少现在，我觉得……”
环忧的声音小了下去。
“大哥哥长得很漂亮，应该是好人吧……”
“……哈？”
始于颜值了这是。
“人也很好……”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大哥哥不是给了我奶糖吃吗……”
“……”
这一波是糖衣炮弹。
“对、对了！刚刚也是想安慰我对吧？不想看我因为被忽略而伤心，所以想安慰我呢！”
“别说这么大声，很像公开处刑啊。”
“还有，教了我怎么用魔法……”
“不用那么绞尽脑汁地找优点，这个已经完全偏离主题了吧？”
上野北用手肘碰了下环忧的手臂，示意这个姑娘不用这么为难自己。
“总之！我觉得大哥哥是个很好的人啦！而且真的给了我很多不一样的感受和经历……我很喜欢大哥哥唔唔——”
这孩子，刚见面的时候觉得她是个有点害羞而腼腆的孩子，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个天然黑……或者该说是社交恐怖份子。
上野北帮忙捂住这姑娘的嘴巴，再让环忧喊下去，就得把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你一直都这么倔强么？”
上野北看向她的目光有点古怪。
伸手按在环忧头顶，尽管对“自己”用摸头杀颇为怪异，但这时候也没想象中那么尴尬。
揉了两下，直到环忧脸颊微红，看上去有些害羞。
“行了，不用这么逼自己了，我实话实说就好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忧是个很不错的妹妹呢。”
“真、真的吗！”
环忧喜笑颜开，上野北犹豫了一下，揽过她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两下。
两人这就交心了么？
不见得。
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一直保持开朗的人么？
他看着环忧，就像是目光穿透了她的笑容。
等吧，若是真的想了解彼此，那迟早能见证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我能喊哥哥大人吗？”
“想喊就喊吧。”
只希望能别被她的姐姐报警就行了。
“这么早上去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的……我们就在下面再呆一会吧，正好我再教你一点东西，那个缎带能用来编织各种实物，不过你也别乱用，当玩具玩就可以了……”
上野北扯了下环忧的手臂，谈论的话题让女孩眼睛闪闪发亮。
环忧跟她……很像呢。
“还有就是说说我们生活上的事情，我在这边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私人物品基本没有，所以你也不用太顾虑……这种生活可能也比较枯燥吧？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上来病房找灯花和音梦她们，别听她们说没办法在一起玩了，其实就是在逗你，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什么，病友之间哪来那么多流言蜚语？”
“这是我的情况，那你呢？你有什么细节或是隐私需要提醒我吗？我也不想侵犯他人的隐私，因此……如果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看见，现在可以跟我说一声。”
“应该没有吧……哦，不对，我有一部手机，等下我上去拿，然后我还有一套画笔来着，要是哥哥大人想画画也可以拿去用哦！”
就跟她说的那样啊，大哥哥……是哥哥大人！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呢！
所以，就更加不想看见他露出难过的表情了！

第018章 迟早会认识的姐姐
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看着环忧蹦蹦跳跳，时不时偷偷拉出两条缎带编织东西，上野北不由得扶住额头。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在带娃，幸亏是环忧很愿意听他的话，不然他这孱弱的肉身还真阻止不了环忧。
“既然叫哥哥大人了，为什么不直接试试哥哥？”
“唔……还是哥哥大人好一点。”
直接喊哥哥就真的亲近过头了。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直接喊哥哥……好奇怪的！
“对了，忧你要记得我最开始说过的话，这件事情就暂时不要告诉灯花和音梦她们了。”
“啊？”
上野北的嘱咐让环忧面露不解。
“因为不想让你们接触太多魔法少女的事情啊，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这种事情知道太多是会有危险的，如果忧你对卡通动画还有印象就更容易理解吧？魔法少女是要去战斗的，越是深入接触魔法，就越是容易遇到危险。”
上野北拍了拍手，给这个秘密打上最后一记补丁。
“战、战斗吗！”
“放心，轮不到你的，就算有魔女出现，也会有别的魔法少女去处理，神滨的魔法少女不少呢……”
魔女？
那又是什么？
环忧有些好奇，但她没问出来，上野北也没主动跟她解释。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指望环忧能顶着他的身体去战斗……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去战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火影忍者呢。
“要不是这次事发突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多少就体谅一下长辈的不容易吧。”
轻飘飘地将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为什么魔法少女通常会有“瞒着家人与朋友”的设定呢？
正是因为战斗时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不想把家人朋友给卷进这些超自然事件里。
上野北看着环忧，他知道的——这个姑娘一定能懂的。
因为，环忧也是一个替他人着想的人。
“……嗯！”
“别露出这种寂寞的表情啦，我看她们都是挺聪明的，说不定你想瞒还瞒不住呢，被她们抓住蛛丝马迹的话，真相一下子就会被扯出来的。”
看到环忧的兴致顿时低落下去，上野北叹了一口气，随即是挂上笑容，猛地抱住环忧的腰间。
他一边笑着，一边推着环忧往前走。
“所以，这件事情就暂时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可以吗？”
缓兵之计——遇事不决就一个拖字。
提前对未来做出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规划，毫无疑问是极为愚蠢的，毕竟未来的事情大多不可预测，因而上野北也没武断地否定掉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了解魔法的可能性。
他只是站在个人角度，觉得魔法少女这职业属实屑中之屑，那两人没必要去接触。
真要是被两人发现，那实话实说也未尝不可。
毕竟，这个秘密本身没那么隐秘。
“嗯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女孩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哦对了……哥哥大人，如果世界上存在魔法，那我们现在的状况，会不会就是魔法导致的？”
还不错哟，活学活用了。
上野北点点头。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其实灯花之前说我们两个可能谁有问题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身上是有魔法的，如果真是谁的问题，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我拖累了你。”
这个锅，上野北自觉接过。
“没有的事情，其实哥哥大人的身体也很……合适？能够像现在这样走走跑跑的，我真的很开心呢！”
这算不上是拖累。
环忧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也发自内心想把这个感激的念头传递给上野北。
“开心吗？有没有考虑过我们换不回来的可能啊？”
“诶！什么！”
“被吓到了吧？下次就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满了。”
上野北恶趣味一笑，环忧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了，这些事情都交代完了的话，就一起上去吧。”
“嗯！”
上野北朝着环忧张开双臂，这动作让环忧不解地眨了眨眼。
“呼，虽然空气是挺新鲜的，但还是不能在外面久待啊，身体有点不舒服，硬走上去的话，感觉挺折磨人的。”
上野北揉揉眉间，他说的话倒让环忧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的，她之所以总得待在病房里，不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吗？
上野北陪她下来走了好一会，并且还连续不断跟她聊天，指导她控制魔力……对现在的她来说倒没什么，但对上野北来说，想必是挺耗费精力的。
“把我抱上去吧，看你好好表现了。”
真的是，一点节操都没有的长辈呢。
但环忧却是斗志满满了起来。
漂亮的脸庞神采奕奕，那毫不掩饰的兴致几乎满溢而出。
她也经常抱着姐姐，但那是小孩抱长辈，而现在，她是要以长辈的身份去抱一个小孩，动作姿势是完全不一样的！
很新奇哦！
上野北双手环过女孩脖颈，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想法。
环忧现在没有意见就够了。
“嘿咻——其他人不知道会怎么看呢？”
环忧一把抱起上野北，只觉得抱着的少年如羽毛般轻盈。
上野北的身体……在俊美的外表下是匀称颀长的身材，并不像肌肉猛男那样把强而有力写在肌肉上，但脱下衣服也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是能成为同时成为“老婆”和“老公”的人。
环忧是个乖孩子，正因为乖巧，所以她对上野北的身体了解不深。
“走吧！”
上野北拍了下环忧的肩膀，深呼吸了一下，随即也就休息了起来。
“嗯？这是上野认识的新朋友吗？好小的孩子啊。”
“哈哈，光看脸就知道上野是受孩子欢迎的人了，连大人都讨厌不起来的脸，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
“感觉上野比电视上的偶像都要漂亮了，对了，出院后去当偶像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出路，说不定能大红大紫啊？”
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环忧这一回是热情应下，同时将怀里的上野北给抱得更紧。
不会让他磕着碰着的！放心吧！
“可以多跟我说说你姐姐的事情……对了，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彩羽，环彩羽（环伊吕波），这就是姐姐的名字。”
“彩羽……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啊，这么一来倒挺期待见到她了。”
期待不期待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听到他这么说后，环忧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如果真要说印象，他倒是想到了伊吕波歌。
“等哥哥大人见到姐姐就知道了，姐姐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哦。”

第019章 她连一米四都不到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环忧走在上野北前面，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还中气十足地喊出声来：
“我回来了！”
看向室内，发现两个天才女孩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里见灯花正抱着一本书在那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文档，一个树状图列在那里，似乎是在分类什么东西，而柊音梦则是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以钢笔写作，直到环忧推门而入，她才是略带苦恼地回过头。
“思绪被打断了呢。”
“啊啊！抱歉抱歉！”
尽管在平日里由环忧掌握合法劝阻权，但这种时候……就算了吧，先认错再说。
倒是里见灯花站起身来，两眼放光地看向了走入房内的两人：
“大哥哥回来了啊？有跟忧达成什么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吗？”
环忧：？
怎么一回来就暴露了啊！
环忧睁大了眼，双手捂住嘴巴，一脸难以置信。
“嗯……看忧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不过为什么那么惊讶啊？难道这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
里见灯花小跑着来到环忧身前，那微妙的笑容看得环忧有点不大自在。
“灯花在说什么啊……”
“还想瞒着我就太看不起人了哦，其实大哥哥也不是对我们严防死守的吧？毕竟都当着我们的面拉忧出去说悄悄话了，这也是在间接告诉我们……他真的有秘密想跟忧说哦？”
是、是这样的吗？
环忧低头看向上野北，而这个暂时没什么威严的兄长则是揉了下眉心，接着上前去，一把将里见灯花给抱住。
“哎哟，大哥哥你干嘛~~~”
嘶……
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里见灯花没怎么反抗，因此上野北揽住她肩膀推着她走的时候格外轻松。
“不要在这里诈忧的话了哦，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谈了点彼此的生活隐私，顺道聊了一下你们的姐姐大人，为接下来的见面做准备罢了。”
“骗人骗人！如果只是说这些事情哪用下去那么久啊，大哥哥这时候绝对是在骗人，你们一定是在下面交换了很不得了的秘密，然后想要瞒着我们！”
“没骗人哦，我这么喜欢小灯花，怎么可能会骗你呢？我想想啊，我发誓，要是我是在骗你的话，下次我就请你吃两颗糖。”
大人的嘴，骗人的鬼。
上野北又不是丘比，所谓的“绝对真诚”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曲线真诚。
“才两颗糖？这种随随便便的代价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更加确定了大哥哥你是在骗人吗！”
“不要这么怀疑忧，而且用话术诈别人的话……这种阴险的伎俩怎么能用在朋友身上呢？你们可是很要好的朋友哟。”
“就因为是朋友才没问题啦，忧才不会生气呢，而且我明明是在怀疑大哥哥你……”
上野北推着里见灯花坐在床上，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早有预谋的里见灯花就是阴险地笑出声来。
“嘿嘿！我抓到机会啦！”
两只小手猛地捏住上野北的手腕。
在今早的武力败北后，里见灯花可谓是痛定思痛——现在她的体力和力量明明就在上野北之上，但为什么会拿上野北没办法呢？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毫无疑问，她输给上野北的只是“技巧”。
明明就是和平年代，为什么上野北能表现得像是经常战斗的战士一样啊……里见灯花想吐槽，但又觉得这似乎算是一个线索。
当然，怎么经由这条线索进行联想，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是从这个细节悟出了该如何战胜上野北的关键！
技术很棒是吧？
那就想办法把较量拉回力量上吧！
任由上野北推着她往后退，然后在上野北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偷袭！
哼，简简单单，胜利女神这不就朝她微笑了吗？
此刻，里见灯花得意洋洋的骑在上野北身上，双手按住上野北的手腕，这样一来他是绝对无法发力的。
毕竟环忧的身体就没多少力气，只要麻痹上野北的意识，在关键时刻压制住他，他就翻不了身了！
“哦呵呵，是我赢了呢！我才十岁哟，被比自己小四岁的小女孩压在身下是什么样的屈辱啊？不想被我拍下照片成为黑历史的话，大哥哥就快投降吧~”
上野北试着扭动了两下，发现环忧的力气还真就不如里见灯花。
这是相当无奈的事情。
病弱之间亦有差距，里见灯花的身体基础以及健康程度明显要比环忧好不少。
说得简单一点，那就是——如果这三个人都会病死，那环忧绝对是第一个去世的。
而且身高体重上，环忧也是劣势，里见灯花的身高有142CM，而环忧的身高则是138CM。
虽说是有“身不在高，米四就行”的弔话，但环忧真的是小小一只，连一米四都还没到，就突出一个娇小可爱。
顺道一提，柊音梦的身高跟里见灯花一样，都是十岁142CM。
“说出来好像有点毁气氛，但这样抓着我，灯花你也拍不了照片吧？”
“我是有同伙的哟！音梦，快过来帮我！”
“我拒绝。”
“诶！？我好不容易才想到把大哥哥抓住的，就不能配合我逼问一下吗？”
“我不认为这种低级的威胁能够起什么作用，况且我认为对同伴用这种手段非常不合适，是灯花着急了呢。”
“啊？”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语气平淡道：
“是的，我认为大哥哥绝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同伴呢，我的觉悟是区区灯花理解不了的。”
啧，踩一捧一是不行的啊，小音梦。
上野北大概猜到了大事不妙。
“叛徒是最可恶的了！”
里见灯花鼓起酒靥就想往柊音梦扑过去，这一回反而是上野北自下而上抱住这个小女孩，避免待会演变成暴力冲突。
忧呢？
别只是看着！
看着自家友人这熟悉的节奏，环忧嘴角一抽，而看到黏在里见灯花身上跟她纠缠成一团的上野北时，她却是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灯花小心一点啦，别压到哥哥大人！”
“嗯？”
“嗯？”
关键词捕捉。
“哥哥……大人？”
柊音梦微眯起眼，里见灯花也是镇静了下来。
棕红色的眼睛看着上野北，有些不开心。
“好狡猾哦。”

第020章 他的把是不会消失的
为什么是狡猾呢？
上野北看着女孩的眼睛，红棕色的瞳孔如瑰丽澄澈的琥珀，他的身影倒映在其中。
“灯花可以下去了吧？”
“我又不重，让我坐一会又不会怎么样。”
被拒绝了。
里见灯花骑在他的腰上，女孩的体重确实没什么，若是换成他的本体，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人，他一手就能提起两个。
但换成环忧的身体就不免有些吃力了，被压住的话就完全动不了了。
里见灯花拽住上野北的衣领，只是不满地撅起嘴，也不接着上一句话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询起来：
“所以说大哥哥都跟忧说了什么啊？为什么忧突然就喊起哥哥大人了呢？听起来就好亲密哦——”
宝石般漂亮精致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他，过于专注以至于看起来很是诡异，若是换个阴间点的BGM，里见灯花这凝视说不准会有很吓人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在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一样。
“这次我赞同灯花的想法，在楼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吧？”
诶？
环忧扭头看向了柊音梦，不明白站在上野北这边的柊音梦为什么也突然加入战场。
她刚刚喊的“哥哥大人”……影响有这么大吗！
“刚见面没多久就这么亲密，很不对劲哟，大哥哥我就先跟你说了——欺骗小孩子的感情是很恶劣的行为哦。”
还有，跟小孩子抢朋友这一行为，同样很恶劣呢。
上野北微微挑眉，也感受到女孩身上那显而易见的情绪变化。
不开心了吗？
小孩子的心情还真是变化无常。
“没有啦，哥哥大人是一个很好的人，是我跟他说这样喊的，他没有骗我哦！”
环忧上前去，双手穿过里见灯花的肋下，非常干脆地就将这个姑娘给提了起来。
“诶！忧你干什么啦？”
“嘿嘿，没干什么，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你看，我现在可比灯花和音梦都要高了呢！这个视角来看灯花真的好小一只哦，很可爱呢！”
所以，让她抱一下也没问题吧？
“啊，凭什么忧能这么高啊？不公平不公平！”
所以，里见灯花愿意跟他玩得那么融洽，其实就是看在环忧的面子上吧？
看着环忧将里见灯花抱起来时的和谐画面，上野北揉了下被里见灯花压得有点疼的腰腹，也是无奈一笑。
倒是他得意忘形了，居然没看出来这一点。
早该看出来的，里见灯花不是那种很纵容陌生人的类型。
但这样才对……
上野北眸光微垂，却忽然留意到一点动静。
抬头一看，原来是柊音梦走了过来。
女孩的眼镜反射出明亮的光，藏在眼镜后的紫色眼瞳看着有些模糊不清。
“音梦？不去跟她们一起玩吗？”
上野北拍了拍手掌，脸上挂着的笑容依旧温和。
“我吗？这时候就暂时把忧让给灯花吧，偶尔像这样看着她们玩，也会觉得生活很宁静呢。”
柊音梦坐到了床的边上，挨着上野北。
“不过，这一次看着也很新奇，毕竟忧变成了大哥哥你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灯花在跟大哥哥玩呢。”
“貌似灯花也说过……她看着那个样子有点不熟悉对吧？还真是难为她了。”
上野北接过柊音梦的话说了下去。
“但灯花知道那就是忧，所以没问题的。”
柊音梦的语气倒很笃定。
“灯花她，很喜欢跟忧一起玩的。”
顺道一提，她也一样。
在环忧跟她们成为朋友后，她们也曾为了争跟环忧一起玩而吵架。
参考这件事情，或许就不难理解里见灯花刚刚的态度了。
“哎嘿，趁这次机会可以试试，灯花你坐在我的肩膀上吧！”
“唔，骑大马吗？忧身上有股味道呢……嗯？是香水的味道吗？但又不太像，好清新的感觉，让人心情舒畅了呢，难道区区一个大哥哥，身上也会有香味吗？”
体香，那一般不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吗？
听着里见灯花那诧异的声音，柊音梦不由得微微挑眉，斜眼看向了上野北。
“不用看我，这是天生的，羡慕不来哦。”
也被同学同伴吐槽过“人间魅魔”、“人形自走媚丨药”、“画女硬说男”之类的话，但他百分百是个带把的纯爷们。
哦，现在他倒是没带把了，带把的人变成环忧了。
事实证明，他的把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
“嗯……没羡慕哦，只是忽然想到了，像大哥哥这么漂亮的人，在外面的生活一定很丰富多彩吧？”
上野北思绪一顿，却依旧面色如常。
“算是吧。”
“那大哥哥觉得忧怎么样呢？”
“忧吗？”
上野北揉了揉头发，面露难色。
“我想想啊，很开朗，很爱笑，会看别人的心情，估计也会喜欢照顾别人……大概是一个挺温柔的孩子吧。”
粗略说一说他对环忧的印象，那上面就是全部了。
呆萌呆萌以至于天然黑的特点就不用说出去了，大家伙心里清楚就好。
“是这样的，所以，大哥哥不能骗忧哦。”
上野北转头看向柊音梦，发现这个孩子嘴角勾起，是正在微笑。
*
很快，就发生了一个突发事件。
“唔……”
在玩了一会后，环忧便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她正趴在床上慢悠悠的浏览着风景，但女孩的脸颊很快就染上了一层微红。
她在原地扭扭捏捏了好一会，才是轻轻戳了下坐在不远处的上野北。
“哥哥大人？”
女孩那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上野北不敢忽视，他拿开那本盖在自己脸上的书籍，略微好奇的目光望向了环忧。
“怎么了？”
“那个，我想去……洗手间……”
上野北呆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是缓过神来。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纷纷是看了过来，上野北的大脑开始了极快的头脑风暴。
“啊，随便你吧。”
想站着还是想坐着，随便她了。
上野北拿住刚刚看的书重新打开，往床上一倒，然后把书盖在了自己脸上。
这种事情……眼不见心不烦。
总不可能他手把手教环忧怎么上厕所吧？
虽说他的节操底线不高，但这种事情真的很抱歉。
“要不……查一查男孩子上厕所的姿势？”
“……这种事情不用查吧，就是不好说……忧自己把握一下吧。”
其他两人也萎了，看了一眼脸上盖着书装死的上野北，纷纷是学着他倒在床上。
“总之——忧就去吧！放心，我们不会有人过去偷看的。”

第021章 这真不是早恋的年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环忧从洗手间回来后，上野北觉得她看向自己的表情多了一丝古怪。
真是愚蠢的妹妹啊……
脑海中似乎是要冒出相关的画面了，上野北顿时是扼住自己的思考——不能想，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想的。
太蠢了，这种事情简直就是黑历史，至于环忧那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他也完全不想知道！
只要不去想，环忧就还是一个单纯可爱，天真无邪的小妹妹！
“呼……”
要是她们还在，杏子肯定会笑话他的。
把脸上的书盖得更往上一点，但这书却被里见灯花给拿了过去。
他看向里见灯花，这孩子在经过环忧的劝解后终于是放弃了逼问他的想法——至少环忧还在场的时候，她肯定是不会接着问了。
“灯花你干什么？”
“想看一下大哥哥是什么表情。”
哼，臭小鬼。
上野北嘴角一抽，但似乎是受到了里见灯花这一行为的刺激，环忧的表情变得越发窘迫。
上野北一直都有留意着环忧，而这时候也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虽说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啊，刚刚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妹”的氛围是被打烂了。
“那个，我尽量没有去看……”
不、不用解释了，可爱的妹妹酱。
柊音梦偷偷用书籍遮住嘴角，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她的目光是聚焦在环忧身上，准确来说是聚焦在那片微妙的区域上。
上野北选择性收回目光，再一次将内心翻涌出来的情绪雪藏。
他倒没什么好羞耻的。
毕竟……正如他无可挑剔的颜值与身材一样，他不存在缺陷。
大概有种“如此美好的身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类的感觉吧？
可惜的是这三个小家伙不这么想，看她们的表情就只知道了，因此他也不免有些头疼。
只希望别吓到环忧……哦，还有就是别让她们对他的看法变化太多。
再次看了环忧一眼。
但从环忧的表情来看，上面的想法是彻底失败了。
很明显，就算是天真如环忧，也猜到了暂时占用了她身体的上野北……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
就如她现在有生理需求一样，上野北迟早也得面对这个问题。
“……这就是增进感情的情节吗？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柊音梦略有感慨，这低声吐槽撩动了某个羞耻心爆炸的小女孩的神经。
“才不是什么增进感情啦！音梦就不要乱说了！”
“不是呢，我觉得这样不断了解对方的隐私，真的会对彼此产生很强烈的情绪波动哦，再稍有意外，大概就能将这份情感转化为朦朦胧胧的好感了吧？”
“不过……忧年纪还小，这么说也有点怪怪的呢。”
环忧的脸颊越发红润，几乎有蒸汽从她头顶隐约冒出。
好古怪的未来哦，但她对上野北又没什么警惕之心，甚至还暗暗亲近这个意外可爱的兄长，柊音梦的说法……她这一路听下来也觉得分外苦恼了啊！
上野北看了一眼还在输出的柊音梦，考虑到环忧那颤抖不止的羞耻心，决定帮她一把。
伸手一按，把柊音梦给拉进了自己怀里。
“诶？大哥哥你干什么？我们还没熟到这样吧？”
“这可不是熟悉不熟悉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必须跟音梦你说清楚——既然还是个小学生，就别总想那么多情情爱爱的。”
“这就是大哥哥肤浅了哦，一部完整作品一般都少不了感情线的部分呢，就连给小孩子看的童话故事都有王子公主的爱情故事，身为一个合格的作家，怎么能忽略掉故事中如此重要的支线呢？”
柊音梦的表情认真。
“等等等等，照这么说……音梦你的作品已经涉及到爱情了么？”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写带有爱情要素的故事，这事情怎么听这么魔幻。
从他刺探的军情来看，柊音梦已经是个挺有名气的作家了，想必读者也不在少数。
“……要素很少，一般不当故事主线写。”
大概就是寥寥几笔带过……这种情况吧？
柊音梦别过脸去，像是被戳中弱点一样避开上野北那格外微妙的视线。
“只是出于职业的要求想象过，但没有相关经历，所以我一般不会细致展开来写。”
“噗嗤……”
“……大哥哥是在笑我阅历少吗？”
她貌似有些不爽。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很可爱。音梦这个年纪……才小学四年级吧，很正常的，倒不如说要是音梦有过恋爱经历，我才会想不明白呢。”
这个年纪要是有恋爱经历……那就不是早恋那么简单了。
“说的大哥哥好像有类似的经历一样……哦，看大哥哥的外表应该是有的吧？一定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呢，是我说话前欠缺考虑了。”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框，但下一刻她却微微一怔。
察觉到了，那轻揉着她头发的手掌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抬眼望向上野北，他却依旧带着刚刚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柊音梦沉默下去。
恋爱的话题似乎很受欢迎，看上野北身后的环忧就知道了，这姑娘还真是眼睛发亮啊。
但柊音梦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跟大哥哥说了很久话了呢，接下来我打算去读一会书。”
“平时都看什么书呢？”
“最近在看哲学童话之类的书，大哥哥也感兴趣吗？”
“哲学童话吗……类似于寓言故事？我平时也挺喜欢看的。”
对这个世界的书籍，他其实都是陌生的。
不，其实不止书籍，是一切。
连他所熟悉的见泷原……现如今也只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哦！这个作家……”
“大哥哥认识吗？”
“不，完全不认识呢，名字看着眼熟，但其实跟我认识的作家不一样。”
柊音梦微微垂眸，看向上野北那张熟悉的脸庞，最终是默许他待在自己身边。
那么，她是将他当成“环忧”了吗？
眼镜娘不说话，只是推了下眼睛。
*
三个小孩的午餐都是营养餐。
她们个个都身患重病，一日三餐都是严格照着医院的营养餐吃的。
严格来说，上野北用忧的身体偷偷吃奶糖这一行为还是禁止事项。
在了解到这件事情后，上野北也就没有继续拿出奶糖喂这些小孩们，而小孩们的态度也很明显——在看到午餐的时候，她们的心情很明显低落了下来。
因为医院的营养餐都吃腻了。
日光倾斜，午间小憩一会后时间就不知不觉流逝了过去。
“那么就拜托哥哥大人了！”
在多喊了几次后，这个称呼也就越发熟练了。
房间内，环忧拿上自己的手机，郑重其事地拜托上野北。
上野北尽可能平淡地移开目光。
“……我会尽力的。”
“嗯！我相信哥哥大人呢！那我就默默给哥哥大人加油了！”
这么有活力，搞得他这个摸鱼佬很不像话啊。
上野北摸着自己脑袋，无奈地点点头。
“那么，晚上再见了。”

第022章 姐姐~
环忧是不能继续待在这里的。
尽管内心有很多不舍，尽管很想留在这里享受跟姐姐相处的美好时光，但她知道，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行的。
不能因为她的个人私欲，就害姐姐一直得牵挂着她。
女孩在关上房门的时候，用力地朝着房间内挥手。
“那么——哥哥大人，姐姐就拜托给你了！”
环忧脸上带着开朗而坚强的表情，她不想给其他三人留下她很不开心的印象，正如她一直为她给别人添麻烦而自责一样。
“啊？忧别说得好像要把姐姐大人让出去一样啊，那种事情我才不允许呢！”
“赞同，忧的话歧义太大了。”
“嘿嘿……”
无视了两位好友的意见，反正她是什么意思大家也都清楚。
“会好起来的呢……一定！”
仔细想想，今天不是也有好事吗？
她认识到了魔法的存在，说不定……魔法能够对她们的病情有所帮助呢？
就像童话故事里描绘的那样，魔法的光芒一闪，然后疾病就通通飞走之类的！
只要多在脑海里想想开心的事情，心情也就不会那么低落了。
环忧慢步走在熟悉的走廊上，那位见过一面的护士姐姐没有上来阻拦她。
他们下楼谈话时，里见灯花也不是闲着，在她去说明一次之后，“上野北”这个身份似乎也能在间重症病房里自由出入了，这方便了环忧出入病房。
环忧来到电梯前，凝视着电梯那不断上升的层数，思绪也是悄然发散。
这里有两个电梯呢。
环忧在等待，而隔壁不断上升的电梯比她按下的电梯更高抵达这一楼层——这里面是有人的。
从那打开的电梯门中，走出了一道靓丽的身影。
粉色长发柔顺丝滑，精致的俏脸白白净净，秀气的眉眼清清亮亮，白色为主的学生制服穿在她身上格外规矩，身高身形纷纷是熟悉的模样。
环忧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以往她见到这道身影时，心中总是会升起依赖感与安全感。
此刻倒也不差，她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就想要扑上去喊“姐姐”了。
但她克制住了。
由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是偶然遇上了朝思暮想的姐姐，环忧也没有直接露馅。
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姐姐，目光满是喜悦。
咳咳，她发现了呢！
在此刻的视角中，她还发现了……姐姐居然比她还要矮上一头！
嗯……挺可爱的哦？
而环忧这站定脚步的反应，自然也吸引了环彩羽的注意。
“呃……”
环彩羽抬头看向这个距离很近的少年，精致美艳的脸庞闯入她的视野。
……好漂亮的女孩子！
这是下意识的念头，哪怕是觉得同为“女孩子”的她，也不由得为这张脸感到些许惊艳。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疑惑。
这里不是重症病房的楼层吗？难道这里又来了新的病人吗？
看身上的病服……确实是病人呢。
还有，虽然是很漂亮的人，但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啊？
笑容倒是好熟悉……
“你好？请问……我们是认识吗？”
环彩羽站定脚步，礼貌而谨慎地朝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啊……我们现在是不认识的！是我冒昧了，抱歉呢。”
好险，差点就把“姐姐”给喊出来了！
环忧往后退了一步，将双手藏到身后。
嗯？
听着环忧此刻的声线，环彩羽不由得睁大了眼。
这居然是男生吗！？
长得这么俊美的人……嗯？貌似说是美少年也能接受？
就是人怎么怪怪的，不认识她却还盯着她看？
若是换个青春期少女，或许会更加注意上野北这美少年的皮囊。
但环彩羽是谁？
她只是想看望妹妹，其他无关的遭遇……她是不怎么在意的。
嗯，上野北长得确实很梦幻，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但这跟她貌似没关系吧？
就算跟她说这些，她也完全不懂哦。
“电梯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对了，要跟妹妹们好好相处哦！”
留下不清不楚的话后，环忧是闪进了电梯里。
环彩羽一脸懵逼，环忧撤离的速度过快，以至于她连挽留都来不及，只能呆呆的看着电梯闭合，而后开始下降。
等等，她这是……
环彩羽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刚刚的经历，猛地发现一件事情：
她刚刚这是被搭讪了？
但又不太像，如果是搭讪的话，应该会要联系方式吧？而且会这么简单就走开吗？
而且——
“他为什么知道我是来看望妹妹的？”
这就很奇怪了。
下次见到的话，她是不是该上去问问……毕竟是跟妹妹们相关的事情，看刚刚这个美少年的模样，说不定会是妹妹们新认识的病友呢。
正如环忧所期盼的那样，她以“上野北”的身份给自家姐姐挖了一个坑，打算撮合这两个人认识一下！
因为……上野北也是她认可的朋友呢！当然要让姐姐知道了！
环彩羽仰头想了想，决定暂时搁置——能不能再见到还不一定呢，现在想这种事情干什么？
刚刚的遭遇很快就被少女抛之脑后，一想到等会要面对的可爱的妹妹们，环彩羽就暗示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不能让忧看见苦恼的表情呢，想些开心的事情，要让大家都开心起来才行。”
这样一来才是合格的姐姐呢。
拍了拍脸颊，和环忧格外相似的粉色眼瞳中流露出坚定的眼神。
*
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这是自家妹妹呢。
人类还是那么依赖眼睛啊……
在楼道的角落里，白色的外星生物抖了抖身子，凝视着正调整心态的环彩羽。
不知道她能不能察觉阿北的不对劲呢……
这是不是得看阿北想不想演她啊？
*
上野北倒不清楚环忧都拿他的身体做了什么，且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
此刻，他正享受着两个小姑娘的簇拥。
“要来了哦，大哥哥笑一个！”
“要自然一点哦，看到姐姐大人的时候要是能跑过去抱住她就更完美了。”
“这次我们就不要讨论过去的回忆了，尽量拉着姐姐大人玩游戏，让姐姐大人在一声声呼喊中迷失自我吧！”
“对了，大哥哥这下子就不能对我们使用武力了哟，不然会被姐姐大人拉过去训话的呢，诶嘿嘿。”
有种在上舞台前化妆师最后检查妆容时的既视感。
本来都没什么感觉的，就硬要给他营造一点紧张感是吧？
上野北翻了个白眼，不管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说，反正他是紧张不起来。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种小场面还是太简单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也宣告着等待的结束。
“大家，我进来了——”
时间为午后16：11，他头一次见到了这个即将成为他“姐姐”的女生。
粉毛——要素察觉了呢。
上野北站起身来，脸上挂起了营业性质的笑容。
蓄势——被迫营业的上野同学深呼吸，再度抬起头时，笑容欣喜而纯洁。
“姐姐~~~”
“噗嗤……”
“噗嗤……”
两个小家伙，肩膀抖个不停。
等环彩羽离开，他就把她们挨个鲨了。

第023章 你们也不想给姐姐留下坏印象吧？
“灯花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的姐姐大人，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里见灯花掐着嘴，一脸想笑又憋笑的表情，脸都快憋红了。
属实是撒旦见了都得把她纹在背上。
环彩羽按着上野北的肩膀，没有留意到这个“妹妹”正微眯着眼。
柊音梦还给点面子，在最开始偷笑一会后就拿着笔记本遮住嘴角了。
但里见灯花就不一样了，她似乎是很少遇到这么乐子的事情，在他饱含感情地喊出“姐姐”之后，这小家伙就一直在那边憋笑，想乐又不敢乐的模样让环彩羽直接疑惑了起来。
这一把……敌在大本营啊！
明明在上阵前都在催促他得装得像一点，结果一开打……这两人就是最大的弱点好吧！
他有种预感，他喊一次“姐姐”，她们就得破功一次。
托她们的福，他这边的思路清晰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灯花能笑得这么开心，那一定是很不错的事情吧？”
倒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好笑呢？
上野北心中对这个熊孩子是颇感无奈，但趁着环彩羽和里见灯花交谈的时间，他总算是能好好打量一下这个陌生的“姐姐”了。
粉色长发略带梦幻，上野北不否认他对这种发色略带好感，尤其是粉发粉眸的女生，很容易就让他联想到另一个人。
他能对环忧这么友善亲切，或许也少不了她发色瞳色的功劳。
正中好球区了这是。
再加上那孩子的性格也确实有相似之处……要说一点既视感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目光往下，乖孩子式的粉色齐刘海下是稚气未脱但又难掩精致的俏丽面容，十四岁的学生定然说不上绝色，但在上野北认识的女生里，环彩羽也算是很不错的美少女了。
皮肤白皙，五官细致，个子不能说是高挑，但身材比例相当完美。
上野北对她没什么感觉，这可能也跟他身边绕着的人大多都不太普通有关……嗯，也少不了他自身的原因。
前者，他认识的女生里还真藏着两个不得了的美少女——一个温柔而魅力四射的金发学姐，一个摘下眼镜后颜值暴涨的黑长直，两人都是可以拉过去当偶像出道拯救的颜值怪物，关系熟了之后对女孩子的抵抗力也就自然提高了。
而后者，就如他十三岁年少轻狂时的中二发言——他不在乎以后找的女朋友有多漂亮，反正她们都没他漂亮。
依稀记得他差点被好基友扒掉裤子拉去击剑的黑历史，在那群找不到女朋友而青春荷尔蒙无处发泄的好基友中间公然发表这种言论，确实是蛮危险的。
“嗯！很不错呢，简直就像是看喜剧表演一样！”
“那就要好好保持这种心情了。”
“会的哦，那姐姐大人也继续跟我们玩之前的游戏吧！”
“诶，上次那个吗？”
“对的哦！只不过姐姐大人要小心忧呢，忧可是有备而来哦，技术力上涨好快的。”
这就是考虑到上野北这狡诈恶徒的智商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论心机，姐姐大人好像真玩不过这个狡猾的大哥哥。
以前玩游戏……赢的人一般都是灯花或者音梦，主要就是看玩的游戏是什么类型。
当然偶尔也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游戏的次数多了，环忧和环彩羽肯定也是赢过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对姐妹玩游戏的时候技术力确实不如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两个，而环彩羽也会下意识照顾自家妹妹。
要是姐姐大人抱着这种心态跟的哥哥一起玩，会被打得毫无游戏体验感的哦。
毕竟，他可是一个能设下陷阱埋伏小孩子的人呢！
连对阵小学生都不肯放水，一看就是没有器量的坏蛋大人！
“我不在的时候大家也有一起玩吗？真好啊。”
但她完全想错方向了呢。
上野北挪动脚步想从这位“姐姐”身边躲开，她那“慈爱”的眼神搞得他有点别扭，但这一动，环彩羽又是紧紧跟着他挪动位置。
妹控是吧？
好吧，他也看过环忧的日历本了，一个月三十一天能有二十二天被打上“来看望”的标记，这还是个在校学生，环彩羽对自家妹妹的态度可想而知。
您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活了是吗？
至于环彩羽身上有什么打动他的地方……这一点暂时还没有。
两个小家伙能那么喜欢环彩羽，是因为跟她认识了很长时间，并且彼此之间有过交心的经历。
他的话……顶着环忧的账号，从一开始就享受到了环彩羽最高的好感度对待，这让他和环彩羽反而是少了许多基础性的互动。
说简单点，就是他对这个“姐姐”……真的是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
他对她只觉得陌生，而承受着这么一个陌生人的最高善意，他也不免有些头疼。
直接从陌生人跳到了最重要的亲妹妹，这种作弊式的跳跃让他是一点实感都没有。
“感觉忧好像有点心事呢。”
自认为演技在线的上野北表情一僵。
“没有啊。”
“但忧今天话真的少了很多呢。”
而且也……不那么黏人了？
环彩羽抬眼看向上野北，这个“妹妹”离她大概还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稍微有点不对劲，要是环忧的话……一般不是该紧挨着她吗？
是姐姐对妹妹特有的敏锐嗅觉呢。
上野北看了一眼一直在暗示着他的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露出了格外微妙的表情。
哦吼？
还记得她们刚才是怎么笑话他的吗？
“姐姐，我没事啦，只不过早上玩游戏的时候输给了灯花和音梦，所以说好了下午的时候让姐姐多陪她们玩……”
小手扯了两下环彩羽的衣袖，说出了让两小只闻之色变的小报告。
‘血口喷人！’
‘反咬一口！’
最后得出共同的心声：
‘是跟小孩子较劲的超级差劲的大哥哥！’
不是说了让他别跟她们抢环彩羽吗？
好的哟，他对环彩羽的关注不感兴趣，但对看这两个小屁孩吃瘪感兴趣。
他不想看她们笑，他想看她们啸。
“诶？还有这种事情吗？”
环彩羽有些难为情地轻咳一声，惊讶于三人居然围绕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没有的事！”
别想败坏她们在姐姐大人心中的形象啊！
“嘿嘿——真的没有吗？”
上野北可不给她们反驳的机会，小跑着伸出手，使出一虎杀两羊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给扑在了床上。
他现在手比较短，但两个孩子身体也格外娇小，他这么揽上去居然还很合适。
“灯花，音梦，我说啊，你们也不想在你们姐姐心里留下坏印象吧？”
狡诈恶徒！

第024章 拿姐姐来攻略妹妹
环彩羽的出现，倒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机会。
貌似是因为抢走了环忧太多的注意力，里见灯花后面对他貌似是很有意见。
这也是友谊太好的弊端？
当环忧身边出现陌生的新面孔，同时环忧表示出非常大的热情时，原先就是环忧好朋友的她们就会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因为这个医院的天地很小，而她们是不能离开医院的，除去偶尔会来看望的家人外，她们认识的朋友也只有环忧和环彩羽了。
所以——
那个妹控姐姐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这种同龄人他见得很多，再加上又不是对她别有所图，他自然不是那么热情。
他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上，他因为这些小孩们的请求而在此被迫营业，这事实是没办法更改了，那他就希望他的被迫营业能给她们带来一些好心情。
就像他现在这样，一个人压着两个小屁孩，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哈，还是能这么笑的啊。
跟他对峙的时候就总是笑得很沉稳又或者是笑得很克制，但环彩羽在场的时候，她们的笑容却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没那么多形象，也不讲究那么多的细节。
那么，之前其实是“在陌生人面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么？
“别太嚣张啊，区区笨蛋！”
说的较真一点，里见灯花其实很看不上才能平庸的人，因此她才会常常将“天才”与“笨蛋”挂在嘴边。
这就跟她家庭方面的影响有关了。
“但现在是我占优势哦，来，笑得滑稽一点吧。”
上野北手指在自己嘴角两边往上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里见灯花下意识一个哆嗦。
“咳咳，虽然记仇好像很不好，但灯花你偷袭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会以为我真的很宽容吧？”
“姐姐大人！”
里见灯花伸长脖子看向环彩羽，试图向环彩羽求救，结果一眼看过去当即傻眼。
是柊音梦。
眼镜娘趁着上野北跟里见灯花友好互动的时候，悄悄从上野北旁边溜下床，又一次当起了老六，独占了她们一直在争夺的环彩羽。
现在，环彩羽和柊音梦正边谈边笑，气氛无限美好，大有一种能一直畅聊到夜晚的趋势。
“音！梦！”
叛徒是最可恶的啊！
搞什么啊！怎么在面对上野北的时候，她们的战线好像就没统一过啊！
里见灯花怪叫着抱住上野北的腰，熊抱的姿势使得她直接扑进了上野北的怀里。
然后也没继续对上野北做什么，只是抱着上野北在床上滚，然后等停下来后就鼓着脸颊非常不满地瞪向了柊音梦的方向。
活像个小受气包。
“大……忧，一起去打断音梦吧！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不应该是我考虑原不原谅你吗？”
“面对天才的恩赐不准质疑，乖乖接受就好了！”
倒也不是不行。
但相比起过去打断她们，他倒是有更好的主意。
“之前我就看见了，那东西放着不玩也是浪费吧？”
上野北朝里见灯花勾起嘴角，随即是牵着这小姑娘的手，走到了柜子前。
里见灯花倒也不是那么顺从，但看着上野北此刻的脸蛋，微微抿嘴，冷哼一声还是被他牵着走了。
真是高傲的猫。
“忧想干什么？”
上野北拍了下里见灯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积木——说实话，你们上次玩的游戏……我怎么知道，还不如直接找个新游戏来玩呢。”
“积……木？”
肉眼可见的，那双红棕色的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
她抱住上野北跳了两下，古灵精怪的性格其实也挺讨喜的。
果然，小孩子可不可爱……完全取决于那一瞬间小孩子的表现，可爱的一面和熊孩子的一面兼备，这才是小孩子的全貌。
不能用单一的“熊孩子”或者“可爱”来给她们贴标签，对她们的评价应该根据时间而变动才是。
“很棒的游戏呢！那就喊上大家一起玩吧！”
柊音梦和里见灯花没能达成的统一战线，他跟里见灯花达成了。
这两人一人架着柊音梦的一只胳膊，把她给拉了过来。
环彩羽只是看着，温和稳重的模样不像个姐姐，反而像个熟练的妈妈。
……这种感觉未免太危险了。
看了一眼那正在搭建积木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上野北偷偷摸鱼，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环彩羽身边。
“灯花和音梦很喜欢姐姐的哦。”
学着环忧那孩子开朗的语气，向着环彩羽低声说道。
环彩羽回过神，看了一眼这貌似成熟了不少，却依旧像个孩子的妹妹，一时之间也有些迷糊。
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看来姐姐也知道的啊……”
上野北心中一叹，随即轻轻推了环彩羽一下。
心中有稍作犹豫，最终是想到了环忧最后的托付，以及那两个小孩对环彩羽的喜爱。
牺牲一下吧！
上野北贴到了环彩羽背后，不让她看见自己那微妙的表情，只是低声说道：
“姐姐就多跟她们玩一会吧，这是我希望的事情。”
有一说一，他不嫉妒环彩羽对她们的疼爱，相比起被环彩羽关心，他倒是更愿意跟这几个孩子打好关系。
“诶？忧你不一起玩吗？”
“我吗？嘿嘿，我有个秘密……姐姐就先等一下吧！”
其他人超努力都没怎么让他喊出口的“姐姐”，在这时候变得这么廉价……
心情忽然也复杂了起来。
环彩羽没感受到那么多，她只是微微弯腰，摸了下上野北的头顶。
嗯，妹妹好热情好可爱啊！
上野北嘴角一抽。
他这是被……摸头杀了？
黑历史又加一了，幸亏是目击证人较少，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
看着环彩羽过去陪两人搭建城市，上野北也抓着机会往书桌走去。
没多久，他就又小跑到了环彩羽面前。
“对了姐姐，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姐姐的称呼喊着喊着，倒也有点熟练了。
“嗯！忧就说吧，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能不能说下次请务必认清谁是你妹妹？
当然，这种话是绝对不行的。
“姐姐下次得后天才能来看望我了吧？既然如此，我能拜托姐姐把想对我说的话给写下来吗？打招呼啊，想我啊，希望我做什么啊……什么都行的，就帮忙写下来吧。”
上野北将怀里一本空白的笔记本递给了环彩羽，附赠一支从环忧桌子上顺过来的钢笔。
“这样一来，明天我就能拿出来看一看了，嘿嘿，其实晚上也行，这样就跟姐姐没离开过一样呢。”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纷纷是看向了上野北。
柊音梦翘起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是起身去拿过一本空白笔记本。
里见灯花别过脸，表情有些看不清楚。
“哼……”
“音梦也需要吗？”
“嗯，音梦很需要姐姐大人的留言呢。”
“那灯花呢？”
“一定要的！”
结果笑得也很好看。
看来这一次他是让她开心了。
谢了啊，环彩羽同学。

第025章 他究竟有多少分可以扣
看得出环彩羽很疼爱她的妹妹。
但现实还是蛮骨感的。
她完全没有发现呢……
原先心里还有点担心，甚至想好了露馅后怎么处理的B计划，但事实上环彩羽完全没踩到女孩们担心的雷区上。
是上野北的演技太认真了吧！
娇小的手掌彼此牵在一起，有鉴于刚刚上野北那波细心的操作，里见灯花倒是不介意跟他手拉手一起转圈。
之前她们也经常这样玩哦。
而像现在这样看着上野北的笑容，居然很容易就会忘记里面藏着的其实是一个兄长的灵魂。
这单纯而又开朗的笑容……你跟忧就是同一个人对吧！
太可怕了，为什么能演得这么像，真的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里见灯花错开视线，她一直调侃催促着上野北要演得像一些，但等上野北真的伪装成环忧，她又觉得她自己快陷进去了。
真把他当成环忧的话，那就是对友情的亵渎啊！
这是绝对不能认错的！
“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呢。”
上野北转悠了两圈就及时停下，避免待会大脑眩晕。
往下看，积木搭建而成的高楼已成轮廓。
但抵不住现在天色渐晚，环彩羽终究是得回去的。
考虑到还有更多复杂的积木没有搭建起来，柊音梦的提议是把这个半成品放进柜子里，剩下的积木等下次再一起安上去。
其他人自然是同意，而此刻上野北满是诚意地拉住里见灯花的手，也是发生了这之后的事情。
他对这些小孩没有真正的恶意，就算有时候想戏弄她们，多半也是出于某种恶趣味或者记仇心理。
而在大方向上，他反而是下意识向着这些人类幼崽的。
至于环彩羽啊……
他大概是明白了。
上野北仰起头，望向玻璃墙外那昏黄色的夕阳。
“当姐姐过来看望我们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我们跟外面的世界也联系在一起了呢。”
孩子们为何会如此期待环彩羽的到来呢？
除了最基础的喜爱以外，她就是这些孩子接触外界的唯一途径了。
诚然，平日里隔三差五也会有亲属来看望她们，但她们感受到的仍然是闭锁，医院内这片狭小的天地依旧与外界隔绝。
而环彩羽……她是打破隔绝的人，也是将这个囚笼与外界连接的人。
这少不了环彩羽的性格与感染力。
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成为她们的姐姐大人，而是因为环彩羽坚持并且做到了这件事情，让她们发自内心认可了她，她才能被她们如此喜爱。
“把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什么的……我没像忧说的那么厉害，不过忧很想去外面玩对吧？那就一定要约定好哦，等大家的病都好了的时候，姐姐一定带你们出去玩！”
她也是个奇人啊。
每个月都花大量时间跟这些孩子相处，绞尽脑汁想一些能鼓励孩子们的故事与游戏，坚定地向她们传递善意与希望……这个人的关怀与温柔几乎是全方位的，这一点上野北已经是稍有感悟了。
而他对环彩羽的了解也就到这了，要想在深入了解环彩羽的其他方面，恐怕得先摆脱“妹妹”这个身份。
但那种事情没有必要。
上野北并不是真的被锁在医院里，他也不像三个小孩那样欠缺自由，她们是连吃什么都得被严格管控，因此发自内心渴望与丰富多彩的外界有所联系有所接触。
环彩羽对他而言……不存在特殊的意义，仅仅是一个感官不错的温柔少女而已。
是的，很遗憾，尽管里见灯花呼吁“一起成为姐姐大人的妹妹”，但他并没有被环彩羽所感化。
相反，他还从环彩羽身上认识到了女孩们缺少的事物，算是从姐姐身上看到怎么攻略妹妹了。
其实这些细节都是从最初就有所展现——就算他是一个陌生人，但女孩们对他的态度依旧热情。
初次见面就抱有好感那也不太现实的，但毫无疑问，她们真的很关注他的一言一行。
她们对他……是否也有过期待？
而在离去前，环彩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是朝着三人问询道：
“其实我在过来的时候还遇上了一个怪人，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哦。”
这样敏感的话题顿时让房间里的三个知情人士身体一僵。
“咳咳，还有这种事啊。”
“是啊，他让我觉得很奇怪……他居然知道我是来看我妹妹的，所以我就想，大家和他是不是认识啊？”
那跟你擦肩而过的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姐姐大人。
至于认不认识，这还用说吗？
上野北退后一步，把回答的机会交给里见灯花。
小家伙清了清喉咙，认真道：
“嗯，姐姐大人见到的那个男生是不是长得很娘娘腔，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上野北的手掌重重落在里见灯花的肩膀上，劝她年轻人好自为之。
“娘娘腔的说法就有点……过分了，我看他也没特地化妆，应该是天生长那个样子的，所以我觉得那是很漂亮，不能说人家是娘娘腔。”
“但没男子气概就很对吧？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呢。”
呵，她这是没见过他脱衣服的时候。
“看灯花你说的这么清楚，所以果然是认识的对吗？”
“嗯嗯！是今天刚认识的大哥哥呢，因为一些事情偶然相遇，然后发现还勉勉强强能聊的下去吧，所以就大发慈悲允许他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玩了一会呢！”
“大发慈悲吗……这种话很有灯花的风格呢。”
环彩羽牵强地笑了笑，但对于里见灯花这傲慢的小毒舌，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纠正方法。
就慢慢来吧。
“但这么说就是认识，并且勉强能算得上是朋友，这没说错吧？”
里见灯花悄悄看了坐在边上的上野北，犹豫了一下才是慢慢点头。
“那行，我了解了，能有新朋友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哦。”
才不值得高兴呢。
里见灯花心想，她平日里很少会受委屈，也就是遇到了上野北这个对小孩都能较劲的混蛋，这才吃瘪了几次。
听好了，她不是很喜欢上野北哦。
之前跟音梦站在同一阵营，扣分！
身为男孩子却斤斤计较不干脆，扣分！
分走了环忧的关注，扣分！
有秘密瞒着她不愿意说出来，扣分！
明目张胆抢夺姐姐大人的关爱，扣分！
才相处一天，一眼望去就全是扣分项了呢，要不是她可怜上野北给他加了一点表现分，他的分早就该扣成跟下水道老鼠一样不忍直视了哦！
所以，他不该对她的仁慈心怀感激吗？

第026章 日行一善柊音梦
环忧探头。
“嗯哼哼……”
黑色的眼睛悄悄观察着房间里的动静，而后很轻易就对上了一双粉色的眼睛。
“嘿嘿，哥哥大人！”
进来的时候一定得语气欢快一点，这样更能传递出开朗热情的心情！
上野北坐在床上，怀里正抱着一本笔记本，看上去乖巧可爱。
“姐姐走了吗？”
“嗯，刚走不久。”
“那个，哥哥大人没被姐姐识破吧？”
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在期待有还是没有呢？
如果是面对心思细腻而脆弱的姑娘，或许真得认真考虑一下吧，但如果对象是环忧的话，想这么多反而是不信任她那温柔的心了。
“没有，虽然你们都把环同学说得很厉害，但她对忧你这张脸真的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但凡多点考虑都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单纯。”
以一种环忧乐意听的话，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她。
这不就说明姐姐真的很疼她吗？
环忧脸上的欣喜清晰可见。
正是因为绝对的信任，所以才会毫不怀疑呢。
不过——
“已经叫环同学了吗？”
环忧竖起耳朵。
“放心吧，我没在她面前这么叫。倒是露出这样的表情干嘛？我也只能这么叫她了吧？毕竟是个同龄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喊同学是最为稳妥的称呼。”
他撑着下巴，语气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总不能在这时候也让我喊她‘姐姐’吧？你是不知道灯花和音梦有多过分，我每一次喊姐姐，她们都得在那憋笑一次，很幸苦的哟。”
“大哥哥不要阴阳怪气哦，我们还没鄙视大哥哥威胁我们的事情呢。”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用那种事情威胁小孩子什么的，大哥哥果然是个潜在的犯罪嫌疑人呢，放在电视剧里是要被扣上银手镯送进监狱忏悔一生的哦！”
“我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必须得在监狱里忏悔一生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首相是吗？
看着里见灯花和上野北之间算是没有距离的互动，环忧的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灯花这是……愿意正视哥哥大人了吗！
好耶！
“说起来，忧离开的时候是撞见姐姐大人了对吧？”
“嗯，走的时候姐姐正好做电梯上来呢，就跟姐姐说了两句话，看姐姐迷糊的样子也很有趣呢！而且姐姐居然比我矮了诶，站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我才是姐姐的感觉了，好厉害的呢！”
还真是姐友妹恭啊。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不明觉厉，对环忧所说的这种感觉还是缺少认知。
“你跟她没说什么吧？”
“没有哦，因为害怕会说漏嘴，所以我很快就逃离现场了呢。”
只要不说话就不存在说漏嘴的状况。
环忧傻笑一声，看得上野北有点想转移视线——他这张脸已经快被环忧给玩坏了，在环忧这天真单纯的笑容的感染下，他都快不认识自己的脸了。
这种笑容太孩子气了。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光，那估摸着得往几年前追溯了。
“这样的处理很棒吧？”
环忧是三个人里最缠着他的，他不清楚她对他的好感为什么会这么高，这个孩子的光芒于他而言还是有些许耀眼。
上野北顺势扭头看向窗外，夕阳洒在浩瀚的云海上，云朵染着红灿灿的霞光如波浪一般起伏。
“对了，我还想问问呢，忧这段时间又去哪里了啊？”
“我吗？”
环忧指着自己，表情忽地灿烂了起来。
“我去玩了哦！”
不用多说，这种喜悦至极的心情已经透过那手舞足蹈的姿态表现出来了。
“先是自己去花园里走了一会！花的味道很香呢，各种颜色的花卉也好漂亮！我亲手摸了很多花了哦，被护士姐姐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要偷摘花朵被提醒了，不过护士姐姐人很好，也没凶我，只是说下次注意。”
在上野北几人被困于这间病房里的时候，环忧是遵照内心的意愿展开了一场“大冒险”。
她从九岁开始入住医院，然后在漫长的住院中，渐渐失去了对外界的认知。
但今天……好像一切都找回来了！
“后来我还跟很多人交谈了呢，都是哥哥大人之前的朋友，有几个还是早上见过的 ，他们主动跟我打招呼，热情得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但我都有好好处理哦！”
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
上野北在医院里的自由度远比她高，
“我还遇到了一只受伤的小鸟，我帮它治好了伤势呢！最后把它给放飞了……嘿嘿，其实我还想找小猫小狗来着，但医院里好像没有。”
“小鸟，治好？”
柊音梦镜片上闪过诡异的特效光，里见灯花露出了格外微妙的表情。
上野北啪的一声拍了一下额头。
好吧，不能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求太多。
看里见灯花是想开口吐槽，上野北顿时挥手制止，不然环忧这好心情估计是得被瞬间破防，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支支吾吾起来。
……小笨蛋。
“忧你先过来，这东西就交给你。”
招呼着环忧过来，顺道伸手拦在里见灯花的小嘴前，让她暂时别吱声。
里见灯花瞪了上野北一眼，抱着双膝不说话，鼓着脸颊看起来格外不爽。
“什么东西？”
环忧一脸疑惑地接过上野北递过来的笔记本。
“这是你姐姐写的东西，写给明天的你的，貌似是一些鼓励的话……因为是写给你的东西，我也没偷看，还是交给你比较稳妥。”
“这、这个……”
环忧的肩膀微微发抖。
“是你姐姐写的，她还是挺疼你的嘛，忧有个不错的姐姐哦。”
上野北一脸无所谓地将功劳推给环彩羽，但目光与柊音梦交汇，却发现这个姑娘朝他勾起嘴角。
“是姐姐大人写的没错，但主意是大哥哥提的。”
“诶？”
小音梦，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因为大哥哥想给忧一点补偿，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吧，托了大哥哥的福，我们也能领到姐姐大人的关爱呢，所以不能看着大哥哥这么淡定地把自己置身事外。”
推了一下眼镜——此乃好意。
呵。
善意就应该被传达，怎么能看着人类的纯善被如此埋没？
今天的她，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第027章 可可萝竟是我自己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呜哇！哥哥大人！”
“等等！你现在别扑过来！很重的，我现在身子骨脆弱经不起折腾！”
大哥哥对自己的认知还真是清醒呢。
“我就说嘛，哥哥大人一定是个很善良的好人！”
“哇，别抱着紧，注意点形象……忧，现在看上去真的有点变态哦。”
柊音梦看着惨遭环忧熊抱的上野北，两者的体型差距较大，以至于上野北看上去格外无助。
搭配上野北此刻惊慌失措的表情……
“是犯罪现场呢。”
“音梦，这种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这抱得是不是太亲密了啊？环忧的脸都快埋到上野北胸口了啊！
不对，本来就是想这么做吧？
表达感动的一种方式啊，大概像是小孩子扑进大人怀里，把头埋在大人胸口时的动作吧？
因为很受感动，以至于抱着上野北的时候眼角都有泪花了……
但是啊！考虑一下两人现在的身体啊！
环忧这么一搞，视觉冲击上简直就像是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美少年正依恋着一个温柔母性的……萝莉妈妈。
角色扮演是吗？
但为什么他扮演的是萝莉妈妈的角色！
坏了，可可萝竟是我自己。
眼前这个呆呆的小姑娘，跟骑士君倒还有几分相似——天真单纯，属于是儿子女儿辈的角色。
要是上野北这时候嘴里冒出两句安慰的话，那画面的既视感或许会更强一点。
“大哥哥被轻薄了啊。”
里见灯花眼角微微抽动，露出有点惧怕的表情。
“感觉……已经嫁不出去了吧？哦，现在的忧是大哥哥来着，但就算是大哥哥，也不能这么玩哦……”
“已经很变态了呢……”
柊音梦做出如上总结。
讲道理，如果是大哥哥对忧这么做，那她们就可以直接报警了，而且警察叔叔一到现场也不需要迟疑，直接把男的拷走就行。
但如果是顶着上野北账号的环忧对顶着环忧账号的上野北做出如此暴行……
啧，这是友情与道德之间的考验！
“好残暴的一幕呢，再看下去说不定会联想到很糟糕的东西呢，要是长针眼就不好了，所以——灯花，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假装看不见。
*
“非常抱歉！”
上野北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是我得意忘形了啊，给哥哥大人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道歉要是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叔叔干什么？
一张床上已经坐满了四个人，上野北拉着被子靠在床头，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难得跟他近距离贴贴，坐在环忧的对面。
很微妙的姿势，这张床上居然能并排挤下三人……这三个孩子的身体果然娇小。
上野北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双腿，却发现三人挨得太近，以至于他的双脚轻轻一动，就会碰到另外两人的脚丫。
不太熟悉……他不太熟悉这种过分的亲近。
不管怎么说，挨得都太近了，这就是小姑娘之间的友谊吗？
偷偷朝着两边观察了一眼，里见灯花表情平静，而柊音梦也是面色如常，只不过这两人偶尔还是会轻轻挪动身子，调整坐姿，而每到那个瞬间，白皙娇嫩的小腿就不可避免有所接触。
他并不向往这种接触啊。
但对环忧的“公审”还在继续。
“忧这次做得确实很过分呢，只顾着自己的心情而忽视了他人的意愿，更何况还是对想给忧安慰的大哥哥这么做……无疑是错上加错，很不像话。”
柊音梦的批评还是很中肯的，这个姑娘很讲道理，对各种事情的是非曲直也看得明白。
尽管……她都是在袖手旁观。
“是的哦，刚刚的忧很吓人呢，吓得我还以为是寄宿在大哥哥身上的青春期荷尔蒙爆发了，忧的大脑也受到影响了呢。”
哼，让他瞒着她……
上野北瞄了里见灯花一眼。
要他说啊，小灯花这批评就多少带点个人情绪了，当着当事人的面踩一捧一绝对是社交中的大忌哦。
上野北没好气地用脑袋碰了她一下，而她也不甘示弱地顶了回来。
直到这样来回顶了几回合，里见灯花憋不住笑出声后，他们之间的较量才是停了下来。
啧，搞得他也越来越孩子气了……这几个小家伙感觉有毒啊，总能以她们丰富的经验把他的心理年龄也给拉下去。
意识到了自己做出的举动有多幼稚后，上野北也是颇感头疼，但对上里见灯花那看似不服气，实则友善了不少的目光，他心里却又平和了下来。
算了，幼稚就幼稚吧。
他早就知道的，想跟孩子们玩在一起，不幼稚点还真不行。
环忧看着也有点想笑，但她刚有点动静，上野北就朝她看了过去，于是她又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
“刚才会那么做是因为……哥哥大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所以就稍微开心了一点。”
“很温柔的人……”
柊音梦瞄了上野北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了！
因为啊，她从一开始就坚信上野北是个好人呢！
她没看错人哦，哥哥大人确实是会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的人。
她憧憬这一类人，也喜爱着这一类人。
“行吧，也不用再说了，从一开始就说了不用道歉，要是你们真的这么愧疚，那当时上来帮忙会更好哦。”
上野北是早就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的，只不过柊音梦强烈要求环忧得跟他道个歉。
“迟到的正义就没那么有意义了哟。”
都是几百个心眼子的人，真要觉得那么对不起他，那当时倒是帮忙搭下手啊。
上野北弹了一下柊音梦的脑门，女孩捂着额头也不回击，属于是为了朋友忍辱负重。
哼，小赚一波。
“对了，忧吃晚饭了吗？”
“吃了呢，而且吃的不是营养餐，是被护士姐姐请的高级便当哦！”
瞧她这开心的样子，这才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吧？
“而且还有铜锣烧哦，也是护士姐姐带给我的呢！我是头一次吃到呢，真的很美味！”
柊音梦点点头，露出了略带羡慕的表情。
和忽然获得自由的环忧不一样，今晚她们依旧是吃着规定好的营养餐，也就是治疗膳食。
味道不难吃，但也说不上美味，更主要的是她们住院一年了，现在的一日三餐依旧是医院的营养餐，偶尔病重的时候还得吃流食。
上野北没什么感觉，是因为他刚被“关”进来。
说简单点——她们早腻了。
她们会上网，会翻书，她们知道医院外有很多不一样的食物，各种存在于文字间的味觉的描述令她们心生向往。
但是，她们只能看着，只能住在医院里。
里见灯花微微垂眸，忽然说道：
“今天都在忙各种事情，差点就忘掉正事了呢，那么，我就先去学习了哦。”
唔，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了。
心情不佳。

第028章 准备拷走
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并不是不开心忧能够享受不一样的美食。
相反，在看到忧的笑容时，她也是非常非常替她高兴的。
忧一定也是在意她们的。
之所以会说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因为炫耀，而是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她们。
里见灯花脚步轻快，抱着环彩羽写给她的寄语，元气满满地跟房间里的三人打了个招呼。
“那么，晚一点再见啦——”
但是。
她忽然就想到了。
之前想方设法让自己忽略掉的。
她一直都在被夺走着什么的事实。
＊
“灯花这是要去哪？”
目视着里见灯花离开房间，上野北也不免有些好奇。
这时候，还是环忧率先举手回答：
“灯花是去学习了。”
刚刚将喜悦的心情分享给朋友，这可爱的小姑娘脸颊微红，这也是略微激动的表现之一。
“哥哥大人不知道吧，灯花其实是有专属的学习房间的，那个房间我们也去过，真的很大很壮观呢。”
学习用的……房间？
上野北目光不自觉聚焦在里见灯花床边的书桌上，桌面上正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里见灯花走之前已经将其关机。
他原先以为里见灯花是通过这台笔记本电脑进行学习的，但现在看来，里见灯花的状况可能还有点不一样？
“那个房间真的好厉害，有好几个显示屏，很多很多的电脑，然后还有好多不清楚作用的仪器……对了！书也很多呢！只不过那里面的书我都看不太懂，嘿嘿……”
试图以卖萌的方式掩饰自己是个菜鸡的事实。
但环忧觉得这不能怪她——那么复杂的书哪里是小孩子该看的，这分明就是灯花太天才了！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灯花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边住院边学习边研究？
这边建议是专心养病。
上野北脑补出了里见灯花的生活安排，顿时是惊为天人。
这多少有点压榨童工的感觉吧？
虽说里见灯花很大概率是自愿的。
“这个没办法呢，好像是灯花的爸爸和叔父都想让她学习，而灯花自己也感兴趣，所以就这样安排了。”
爸爸和叔父……总觉得又要了解到新的人物了。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他还能再开辟出一个新的社交网络不成？
上野北提不起劲，对认识更多人也没有执念，也就不继续追问了。
“对了，忧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去准备了吧？”
“准备什么？”
“睡觉。”
柊音梦抬了下眼镜，一本正经道。
“虽然很想跟忧住在一起，但看情况是不行了，今晚忧还是得回去大哥哥的病房里哦，就算再怎么放任灯花，护士姐姐也不会允许你留在这边过夜的，这是医院管理的必然要求，护士姐姐必须为我们的安全与生活负责呢，我们也不能让她们为难。”
环忧看起来还没发现这一点，就像她依旧坐在她们的病床上一样。
环忧这个人啊，在细节上还是不太敏感，对大家情绪的反馈似乎也有一点迟钝。
能够对刚认识不久的上野北说出那番话，能坦然接受将姐姐暂时交给上野北的事实，能一脸欣喜而毫不在意地将她所经历的喜悦分享给他人……她能做出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她那直率而单纯的性格。
有时候环忧是不太懂照顾别人心中那细腻的情感，所以也会有“天然黑”的属性。
现在，环忧就是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份是不能在这里过夜的。
呆呆的，略显迟钝。
但很可爱。
“诶……我必须一个人睡觉吗？”
环忧各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有些低落。
在九岁住院前，环忧住家里的时候是跟环彩羽睡同一个房间的，尽管不是同床睡觉，但也是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的那种。
而住院后，她就是跟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住一起的，三人睡在各自的病床上，但睡前一般都会聚集在某人床上畅聊一会。
也就是说，从小到大，环忧都没有单独睡在某个房间过——至少非重病情况下是如此。
会觉得有点寂寞呢。
“我知道忧很喜欢热闹，但现实所迫就没办法了，就请暂时按捺住寂寞吧。”
上野北得待在这边，而环忧得去下面的病房，此乃无可反驳的事实。
“而且……有件事情其实我从早上就留意到了，只是考虑到忧你的心情所以没说而已。”
柊音梦别过脸，看向另一边。
“啊？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忧，你要洗澡吗？”
环忧眨了眨眼，下意识点头：
“当然要……啦……”
待到柊音梦的话在她脑海中过了一圈，她似乎也明白了这究竟是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
“先别急，我知道忧现在会想到一些很不该想的事情，但我想提醒一下——现在没有害羞的时间哦，如果忧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睡上一觉的话，那就得抓紧时间了。”
推一下眼镜，以掩饰内心的情绪波动。
“我们这边是吃了灯花的福利，所以配有专属的浴室，但大哥哥只是普通病人吧，那就只能用各病区住院病人的病人浴室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浴室……是有限定开放时间的。”
“诶诶！？”
“言下之意，忧就先把暴走的羞耻心放一边吧，再拖延下去说不定会遇上浴室关闭这种人间惨案呢。而且说实话，如果明天忧想和我们一起玩的话，我是非常建议忧抓紧时间去洗个澡的……不然就算我们不说，忧也能明白我们的心声吧？”
在医院里待了一天，浑身都是怪怪的药味。
然后又在下面乱跑，应该是有出汗才对。
救治了小鸟？怎么救的暂且放在一边，但都跟小动物混一起了，不洗个澡肯定说不过去吧？
总结就是——嫌弃.JPG
环忧的脸颊顿时羞得通红，捂着脸光速逃离现场。
“我会注意一点的哥哥大人！”
不，你其实不用特地说出来……
上野北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脑壳贼疼。
“大哥哥的颜值很高呢，就算是被忧这样玩，做出来的表情居然也很可爱，这很值得庆幸哦。”
这算是夸赞吧？
就算环忧总是表情管理失控，但他颜值基础是在线的，任由环忧怎么折腾，无非就是从冷淡美人走向了沙雕美人，哪怕是捂着脸跑开，从背影上看也不觉得违和。
还挺养眼的。
“那……接下来谈谈你该怎么洗澡吧，大哥哥。”
“……！？”

第029章 任性的特权
小音梦貌似是提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大哥哥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镜片后的紫色眼瞳微微闪烁，小姑娘微微低头，也是在掩饰自己那略微变化的表情。
“虽然说我们还是小孩子，但毕竟是男女有别，我还是希望大哥哥能尊重一下我们的隐私……况且，大哥哥也不是忧的亲属呢，要是真的是哥哥那还不会这么尴尬，但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有些事情是得注意一点的哦。”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上野北和柊音梦，这两人说熟悉不算熟悉，但说陌生肯定也不至于。
而讨论的话题偏偏那么尴尬，上野北都觉得他藏在被子下的脚丫可以扣出三室一厅了。
环忧该庆幸她光速逃离现场的决定，否则这里的尴尬人就又该多出一位。
“嗯，说的也是。”
半晌，上野北只能点点头。
这时候能说什么吗？
不能说什么，就默默承担这份尴尬吧。
“那大哥哥打算怎么做？”
在做出充分的解释后，这个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我尽量……洗的干净一点，也尽量少看。”
啧，要不是怕说出来更容易让人误会，他还真想吐槽——他又不是变态，能对环忧这小屁孩有什么感觉？
但这种话一般是越说越糊涂，而且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他脑海中有过类似的想法。
拔旗拔旗，拔掉她们的旗。
“哦……”
但就在两人交谈完毕，气氛有些古怪的时候，柊音梦却是无声地勾起嘴角。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今天大哥哥还是得被人帮忙洗澡呢。”
“嗯？”
“准确来说，是护士姐姐会帮忙擦洗身子哦。”
柊音梦忽然正色道。
“大哥哥应该没忘记吧，今天起床的时候忧还是在打点滴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忧今天是不能自己去洗澡的，会有专门的护士姐姐过来帮忙清洗哦，大哥哥只要听护士姐姐的话就行了。”
“……？”
上野北表情一僵。
他还真没想到这档子事，虽然用着环忧的身体，但有些事情的思考逻辑他还是参照之前的习惯了。
“那你刚才还问那么多。”
“是为了明天而做的准备哦，因为这个话题直接说出来很奇怪……我是想趁着忧也遇上类似的问题的时候一起说清楚，这样就不用分成两天来尴尬了。”
还真是个有远见的人啊。
“那么，我就先去洗个澡了，大哥哥趁这段时间收拾一下吧，虽然擦洗会有护士帮忙，但衣服是可以换的——忧的衣服在柜子里，受制于现状，我就暂时替忧允许大哥哥你翻她的衣服吧，但大哥哥可不能因此而养成乱翻女孩子衣服的习惯。”
“那种习惯得怎样扭曲的心灵才能养成啊？”
“跟大哥哥开个玩笑……等等，我手机动了，好像有人发消息给我……是忧啊。”
生活说明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暂时打断，柊音梦低头端详了一下手机，接着抬起头来看向上野北。
“是需要大哥哥帮忙的时候了。”
上野北愣了一下，看向柊音梦给他亮出来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走廊。
【音梦，帮我问下大哥哥，大哥哥的病房在哪里，防滑拖鞋和衣物放在哪里？还有，病人浴室又在哪里？】
上野北额头滑下一排黑线。
事实上，环忧对他的病房以及医院生活还真不熟悉，哪怕是回去病房这种简单的事情，她也磨磨唧唧找了好一会路。
因为……她早上从病房出来后就没回去过。
上野北揉了揉眉心，将上述问题全部解答，顺道说清楚了病人浴室里警报铃的位置以及使用方法。
最后还贴心地送上了一句：
【对了，使用浴室前记得跟病区工作人员通知一声，要听从指导，别冒冒失失就跑进去。】
别到时候被人抓着训话啊……环忧丢人，约等于他丢人。
【我知道了！哥哥大人好厉害！】
不，这一点都不厉害，单纯就是她对生活常识了解太少了。
如果真的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夸了就被夸了，但这种日常小事还被夸赞，搞得他好像在骗小女孩一样。
坏了，他的形象貌似正在一步步滑向深渊。
上野北朝柊音梦点点头，将手机交还回去。
仔细想想，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用过手机了……大概是两个月左右吧？
刚刚打字的时候手速变慢了。
他住院后就没碰过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平日里了解外界的渠道只剩下报纸杂志以及电视机，有事没事看看这座城市的新闻报道，或者是转一下电视台，看看那座令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见泷原。
断网两个多月，以前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死于戒断反应，但实际上他的心态却格外平和，这或许也与他近期的精神状态有关。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那就说吧，没有的话，音梦也可以去洗澡了。”
上野北双手撑在床上，琢磨着这事情应该也结束了。
“嗯……最后一件事情，忧的衣服放在中间的柜子里，大哥哥别乱开别的柜子。”
“是是是——多少给我一点信任吧。”
上野北举手投降，待到柊音梦消失在视野中，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他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上野北往后一仰，躺在了这陌生的床榻上。
终于安静下来了……上野北以为他会很庆幸，但细细品味心中的情绪，却发现他居然更适应刚刚那热闹的氛围。
乱七八糟的，这才一天下来，他的心情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了吗？
这就是跟年轻人一起玩也会变得年轻？
他百无聊赖的想着，却不带多少消极的情绪。
“……丘比？”
再次低声呼唤了一句，但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上野北静静躺了一会，接着站起身来，没有犹豫地打开了环忧的柜子，在其中找出了一套相差无几的衣服。
真是任性的特权啊。
住院的病人本该是穿着病员服的，但这种默认的规矩在这三个小孩身上却不成立。
上野北摊开衣裙，鼻尖微微抖动。
嗯，衣服很干净，没什么异味。

第030章 环忧奇妙探险
这毫无疑问是灾难性的一幕。
温热的水流从身上冲刷而过，莹白的肌肤泛着微微粉色，墨色发丝被水流浸润，贴着眼角的泪痣更显慵懒。
往下凝视，挺拔颀长的身材，匀称而健康，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模样。
好、好奇怪……
虽然说是尽量少看，但实际操作起来……小孩子的好奇心还是很难克制得住的。
捏了一下皮肤，真的很水润诶！
哦，是本来就沾着水啊……
但就算如此，哥哥大人的皮肤也是她见过最好的了，简直比姐姐的肌肤还要润！
“虽然从身体上看……完全不像是女孩子就是了。”
手掌沿着沿着修长的脖颈摸索而过，喉结已经有了微微轮廓，只不过还不显眼。
指肚划过结实的胸膛，这感觉跟以前很不一样。
她自己的身体啊……
貌似是回忆起了不太好的事情，环忧又有些许颓然。
但指尖缓缓在胸口滑动，往下，便是感觉微妙的腰腹肌肉。
并不是很突出的肌肉男，而是很有美感的流线型的身材。
按一下——哦，是这种感觉啊……
环忧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那做了坏事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去，但她脸上依旧残留着肉眼可见的红晕，这心虚的痕迹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
所以说，哥哥大人这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皮肤又白，身材又好。
如果能出院的话，很想向哥哥大人请教一下锻炼和保养的秘方呢。
“以后能不能变得跟哥哥大人一样漂亮呢？”
会想起今早在镜中看到的面容，环忧又是面露苦恼。
感觉……不太现实吧？
不过可以考虑一下等上野北长大后相貌渐渐更有男人味之类的……毕竟他不可能永远是美少年吧，人总是会长大的，而男性长大后肯定是会有不小变化，那时候在“美”这一方面就真不如童年少年时那么有优势了。
所以，真要比的话……应该比她十四岁的时候有没有现在的上野北漂亮？
这种想法怪怪的，排除掉！
往后顺了一下墨黑的发丝，病人浴室肯定没有浴缸可以给人泡澡，因此环游只是站在花洒下淋浴。
她其实真的很好奇来着。
女孩微不可见地鼓起脸颊，眼睛转悠一圈。
咳咳！哥哥大人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很好，偷偷看一下，就一下……
“唔……哇……”
这大概是惊叹的声音。
*
上野北面无表情。
该说是早有心里准备么？
再加上他也有在重症监护病房待过的经验，被护士姐姐帮忙擦浴……倒也不会太过尴尬。
听从指示脱去衣裙，耳边传来的是护士姐姐温柔的安慰。
尽管环忧的身体就暴露在他视野中，但正如他之前所吐槽的那样，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只能说是毫无反应。
环忧的身体本就稚嫩，十岁的小屁孩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腿也没什么好看的，只能说是完全避开了他的好球区。
更何况，环忧还是住院一年多的。
身体的重症一直在折磨着环忧，她的身体异常虚弱，即便医院的伙食不缺营养，但长时间卧病在床以及重病折磨带来的身体上的瘦弱……那是真的不可避免。
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种微微的肉嘟嘟的感觉，但环忧没有。
她很纤细，很幼小。优越的容貌底子让她看上去依旧很可爱，但对比起同龄人，她在体型上要显得更加脆弱瘦小。
就好比上野北抬起手臂——手背与手腕隐约可见输液管针管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伤痕累累。
看到这些的话，心情只会是复杂与同情。
他不是变态，他也是有喜欢的人的，对纯爱这一概念自有他的看法。
因此，相比起男女之别的角度，上野北更在乎如何让环忧感到隐私得到尊重……但想来想去，只能是寄希望于环忧别乱想，毕竟这思考是她自己的，他想掰回来也不太可能。
只不过，那小屁孩该不会害羞到不敢洗澡吧？
护士的擦浴算是专业的，不会过多去触碰令人不适的隐私部位，因此一场擦浴很快就过去，上野北也没有感觉不适。
上野北披上干净的衣裙，脑海中也思索着环忧那边的事情。
但环忧应该不需要他担心，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照顾的婴儿了，自己洗个澡，更何况用的还是他的身体……这是出不了问题的。
而待到上野北重新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房间里依旧只有柊音梦一个人。
“大哥哥回来了啊。”
柊音梦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而看向了上野北。
“看来很顺利呢，我还以为大哥哥对这种事情会很害羞呢。”
但现在看来，上野北面色如常，对他人触碰自己身体这一回事，貌似真没什么反应。
他洒脱地笑了笑，朝柊音梦解释道：
“我之前有段时间也是住在重症病房里的，虽然第一次被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感觉很微妙，但后面渐渐的没感觉了……这只是一种例行公事，想多了才容易出麻烦。”
你不乐意，人家护士还不一定乐意呢。
上野北不闹腾，他一直都很体谅别人的难处。
“大哥哥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柊音梦的表情有些惊讶。
“我看起来不像吗？”
“不像呢……可能是因为我们见到大哥哥的身体时候，大哥哥已经很健康了吧，感觉离出院不远了，我和灯花很好奇大哥哥会是什么原因住院的，灯花还说过要去调查一下大哥哥的病历呢。”
上野北嘴角一抽，这些小家伙的行动力未免太强了一点。
主要是里见灯花在这医院里……貌似真的是呼风唤雨。
想查一个病人的资料，那可太简单了。
“还有这种事情？都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大哥哥拉忧下去谈心的时候，我们在上面也谈了一些事情呢。”
估计是在琢磨着怎么把他的老底给查出来吧，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挺可怕的。
可惜的是，她们可能查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对了，灯花人呢？她还没回来吗？”
“没有……说起来，现在确实很晚了呢。”
柊音梦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微微皱眉。
“灯花又学到忘记时间了吗……很麻烦呢。”
她看向上野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轮椅。
犹豫了一下，最后扯了扯上野北的袖子。
“那么……大哥哥，要陪我去找一下灯花吗？”

第031章 医院里的笼子
离开病房，穿过走廊。
柊音梦住院一年多，这里的值班人员也早都认识她了，而上野北此刻顶着环忧的外貌，也享受了这番熟人待遇。
“我们想出来找灯花……灯花她已经学习很久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再晚下去就要到休息的时间了，所以我们想去把她找回来。”
很显然，面对那些中途上前来拦住他们的人，柊音梦也是早有应对策略。
该说是轻车熟路吗？
上野北跟在柊音梦身后，她本质上还是借了里见灯花的大旗。
“但忧得小心一点，要避免剧烈运动哦，还有一定得健康生活，规律作息。”
因为病重的问题，上野北收到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他微笑着点头应下，而很快两人也来到了目的地。
那个房间，其实还在这个楼层里。
“灯花，我进来了哦。”
话是这么说，但推门而入的时候十分干脆。
虚掩着的房门悄然推开，而上野北也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个神秘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模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的弧形桌面，与墙壁完全融合在一起，而在白色弧形桌面下是多台高性能计算机，由它们共同组成的计算机系统能力远超家用的个人计算机。
在弧形桌面上，总计有六个显示屏幕，蔚蓝的屏幕各有其显示的窗口，上面时不时有数字在跳动。
而在房间的其他角落 还摆放着许多看上去就十分精密的仪器，也有专门的书架摆放各类书籍，一眼看去就令人感觉眼花缭乱。
“很有电影里的科幻感呢。”
“其实现代的科技已经能有这种视觉效果了……当然，这也跟灯花家人愿意出钱出力有关。”
而剩下的区域，就是按照里见灯花个人喜欢装修的了。
在显示屏的两边都是架起白色的镂空柜子，上面放满了里见灯花喜欢的各种颜色的泰迪熊。
在显示屏上空，则是吊着几个空空荡荡的鸟笼。
这是装饰品吗？
多个鸟笼吊在空中，仿佛在传递着什么……这样风格独特的房间让上野北微微眯眼，现在他也有点在意里见灯花的心理状态了。
而在弧形电脑桌前，趴在那里静静凝视屏幕的里见灯花忽然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于是转头看了过来。
“诶，音梦和忧……哦，该说是大哥哥呢。”
小女孩揉了下脸蛋，确定能够好好笑出来。
心情不佳的时候就专心学习，现在心情是好上很多了呢，毕竟注意力完全放在别的地方了！
柊音梦坐在轮椅上，由上野北推着走。
里见灯花就在他们前面，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但很快，小家伙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喜悦。
“大哥哥还是第一次过来这边对吧？怎么样？这里很不错吧？”
“是很厉害，安静而且氛围又好，在这里静静读书，肯定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吧？”
上野北也不吝啬赞美，他的这番话貌似让里见灯花很受用，小家伙双手叉腰，颇为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讨厌，大哥哥一看就是那种会油嘴滑舌的人呢，但这次的认可我就接下吧，这里可是爸爸大人特地为我准备的呢，超棒的哟！”
一边喊“爸爸”，一边还要加个“大人”吗？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爸爸”或者“父亲大人”？
女孩那稚嫩的心性令人心生笑意。
“灯花在这里学的主要是什么？”
“唔……什么都有吧，但很看我的兴趣哦，一般来说，接触最多的知识是和宇宙相关的，也就是天体物理学。”
在说起自己擅长且感兴趣的领域时，里见灯花的兴致明显要高涨许多。
天体物理学……也就是灯花之前说过的学科。
怎么说呢，听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小学生该接触的东西。
他这个国中生没接触过也是能理解的。
“哦呵呵，看大哥哥的表情就知道了，一定是没接触过吧，但也不用太过自卑哦，人与人之间的才能是有差距的呢，这种事情不用强求哦。”
上野北笑了笑，也没否认。
这是人家擅长的领域，他现在也确实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因此也没什么好反驳。
“哦？大哥哥……是对宇宙感到好奇吗？”
里见灯花留意到了，上野北的目光似乎有在书架上停留。
“是有一点吧，之前也在科普节目上看过和宇宙相关的知识，大概是星座、星系之类的，现在也还记得比较清楚。”
上野北停顿了一下，缓口气接着道：
“再加上宇宙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我一直认为……对宇宙有所了解的人都很了不起。”
若是一个比较谦虚的孩子，肯定会自谦一番。
但里见灯花不是。
“大哥哥的称赞我就接下了，大哥哥对宇宙的敬畏和好奇我也很喜欢，真是的……对大哥哥的态度有微妙的改观了啊。”
心思活跃了不少。
浅浅交谈一番，里见灯花很快又是看向了柊音梦。
“那么，音梦带着大哥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刚刚可是在很认真地学习哦，天才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被随随便便浪费掉哦。”
不，今天她玩一会和打闹时花费掉的时间才更多吧？
但上野北倒也出乎意料的能够理解里见灯花——这里的“浪费”是指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在里见灯花看来，玩游戏放松的时候肯定不算是浪费时间。
“灯花可以看看现在几点了。”
“几点了……啊！这么晚了吗！”
上野北看了下时间，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晚……不过对一直在医院里规律作息的小学生来说，这可能真的挺晚了吧？
“学习专注过头了哦，灯花还没淋浴呢。”
“啊啊……洗澡好麻烦啊……”
洗澡前一拖再拖貌似是人类的天性。
被柊音梦这么一说，里见灯花也就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了。
里见灯花看了一眼上野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睛都快笑眯起来了。
“音梦洗完了吧？那大哥哥呢……诶，走过来干什么？”
“是想跟灯花亲近亲近哦~那么就回答问题吧——大哥哥也洗了哦，是护士姐姐帮的忙。”
上野北双手按在里见灯花的肩膀上，棒读起来没有一点感情，全是纯纯的技巧。
“什么嘛，大哥哥不应该唰的一下脸蛋变红吗？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有趣啦。”
“我可以让你脸蛋变红。”
“诶！？”
答案是蹂躏到发红。
啧，倒是稍微可爱一点嘛。
上野北又回去推着柊音梦的轮椅，而里见灯花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也是急匆匆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悬挂着的鸟笼。
也没多说什么。

第032章 装睡的人绝对叫的醒
“晚上了啊……”
抱着姐姐写给自己的笔记本，仰头躺在病床上。
女孩转了个身，淋浴后清爽的身子让人心情舒畅。
那么，这就是她头一次单独睡一个房间的经历了！
本以为会觉得很寂寞，但出乎意料的，心中也没有升起多少害怕或者寂寞的心情。
“感觉很不一样了呢……”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灯花和音梦睡觉前小声交谈的声音，在房间的灯光暗下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一种格外平和的寂静中。
在医院里，她是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夜晚。
是因为健康吗？
不需要担心一觉醒来后自己的病情加重，不需要忍着难受的感觉强行入睡。
身体格外轻松，精神上也没有负担。
“真想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当然了，她不是说要一直一直跟哥哥大人互换身体，她内心的祈愿……其实是希望自己的重病能够痊愈。
对了！最好还得把灯花和音梦都给捎上才行，虽然她们的身体状况要好一点，但其实也没差多少……她们也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哦。
不由得开始畅想，自己所体验到的一切快乐，都想分享给自己的挚友们。
“呼……”
呼吸着，是格外悠长的呼气与吐息。
脑海中想到了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她亲手帮助的一条小小生命。
“魔法吗……”
在已经熄灯了的病房中，女孩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像是不太敢被人听见。
她心中藏有奢望。
“如果连魔法都存在的话，奇迹是不是也会存在……”
一般来说，魔法通常会和奇迹挂钩吧？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观点，但印象中似乎一贯如此……莫非是小时候看过相关的动画片导致的吗？
魔法的力量很神奇。
现如今身为魔法的持有者，她今天更是体验了一番超自然力量的魅力。
环忧抬起手掌，微微鼓气，掌心中随之浮现出一个蔚蓝色的魔法阵。
在黑暗中，这个蔚蓝的魔法阵散发着如大海般温柔的光，像是一座静静燃烧着的指引方向的灯塔。
环忧直勾勾的注视着这个魔法——上野北身体里的魔法一共有六个，她到现在为止主动激活过的魔法其实就两个。
一个是创造缎带，就是那些柔软的缎带，环忧在使用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攻击性，感觉上应该是用于玩闹的场合吧？
而她第二个主动使用的魔法则是……治愈的魔法！
她今天帮一只受伤的小鸟治好了伤势——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哦。
就是这个魔法……当她将闪烁着蔚蓝魔法花纹的手掌贴在小鸟那受伤的羽翼上，小鸟的伤势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几秒后甚至直接展翅而起，飞上蓝天。
比较可惜的事情是她当时有些呆愣，没反应过来得跟小鸟告别。
“治愈的魔法……”
这个魔法……能治病吗？
把被子缓缓拉起，嘴巴都被盖在了被子下面，只留出鼻子以及上半张脸。
蔚蓝的色彩照耀出展翅而飞鸟儿，也悄然照亮了女孩的眼睛。
*
床底下，丘比摇了摇头。
环忧所在的病房是普通病房，倒也不用担心被摄像头拍到魔法，毕竟监控摄像头是只有重症监护病房才有的待遇。
勉勉强强算是……运气好吧？
应该更警惕一点才是。
*
相较于环忧那边的宁静，上野北这边就要热闹一点了。
尽管临近入睡，但女孩们依旧精力旺盛。
毕竟这边是三个人，还有一个是新来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新来的就差把“我身上有秘密”写成纸条贴在脸上了。
虽说有“温水煮青蛙”的说法啊……但这点放在好动的女孩们身上并不完全适用。
上野北躺在床上，目光悄悄瞥向另外两张床。
本以为到了要休息的时间，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会安静下来，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她们两个对他的态度……
上野北看了看，发现两个姑娘的眼神……貌似是兴致满满。
环忧不在的第三个小时，他想她了。
但上野北也知道，他的小天使这回是没办法及时保护他了。
因此，上野北不动声色地拉起了被子——他睡觉前玩手机的习惯已经戒掉了，现在是一闭上眼就能安静入睡。
不关灯也无所谓，他有随时随地都能偷懒睡觉的秘技。
“大哥哥？”
闭上眼，呼吸开始变得平稳。
“骗人的吧！连灯都还没关哦！大哥哥这样就能睡着了吗？”
装作听不见就行了，不是有句老话能完美形容此时的状况吗？
他都开始装睡了，她们是绝对叫不醒……的？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尽管是闭着眼睛，但上野北的眉毛还是缓缓皱了起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人打算搞事情。
“大，哥，哥？”
这一字一顿的叫喊，源自那个骄傲的理科天才。
他已经感受到病床有动静了，而接下来大腿传来的触感也告诉他——确实有人爬了上来。
“这种情况下还能装睡吗？”
“请睁开眼睛哦，忧现在是不在的呢，没有人能帮大哥哥了哟。”
“听话啦大哥哥，忧在的时候，我们睡觉前也很喜欢一起说话哦。大哥哥现在顶替了忧的位置，不应该对拆散我们三人心怀愧疚吗？我可是特地给了大哥哥补偿的机会哟，就请代替忧跟我们继续保持这个传统吧~”
“……大哥哥真的不听话吗？”
可以感受到，小家伙的情绪是动态而渐进的。
从最开始略带抱怨的嘀咕，到中间的好言相劝以及试图感化，到最后冷哼一声，直接暴露任性自我的本性。
她才不允许上野北拒绝！
她想要他醒着……吵也得给他吵醒！
“大懒鬼呢，再装睡的话，我就捏住大哥哥的鼻子……唔，不好，忧的身体不能这么折腾，要是真喘不过气就糟糕了……”
还好，这小家伙还有点人性，知道他经不起折腾。
“有了！我就把大哥哥的被子掀开，然后把大哥哥的裙子也掀开！往大哥哥的肚皮上吹气！”
“！？”
你哪学来的这么多花哨的技能！？
上野北表演了一手垂死病中惊坐起——再装下去他的清白就要出问题了。
快速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里见灯花正坐在他床上，柊音梦坐在她的床上静静看书……个鬼！眼睛其实就是在偷看这边对吧！
里见灯花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柊音梦那欲言又止最后又默契旁观的态度……上野北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触发孤立无援了。
“来嘛来嘛，大哥哥~”
戏弄大人的雌小……熊孩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啊，小灯花。
哦，他还不是大人啊。

第033章 她灯花，绝不可能喊他哥哥大人
“哦呵呵~”
里见灯花坐在上野北的大腿上，一如今天早上那样。
她心里也是有盘算的——在彼此体型差不多的情况下，她这样说话应该更有压迫感一点才是。
况且哦，这样也是最有效的困住上野北的方式呢！
嘿嘿，就是欺负他现在力气小，略略略！
里见灯花翘起嘴角，目光从上野北那躺平似的死鱼眼上扫过，摩挲着下巴，看起来是正在思索。
上野北身上有很多值得思考的细节呢，要问的话，那些细节都可以切入哦。
里见灯花心中拿定了主意，于是面带营业性质的微笑开口道：
“我说啊，大哥哥真的是一个现代人吗？”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上野北给里见灯花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这么问？是我行为举止看上去很古板吗？”
“因为大哥哥真的一点随身的私人物品都没有啊……”
里见灯花对各种细节一直都是挺在意的。
“大哥哥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吗？连我们这些小孩子都是人手一部手机了哦，但大哥哥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这种事情真的好奇怪诶。”
这个细节也不能说明上野北哪里有问题，但仔细想想……就是很奇怪。
尤其是里见灯花已经调查过了——上野北这边的住院记录。
怎么说呢，很正常但又很古怪。
一眼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仔细想一想，却觉得非常不和谐。
沿着上野北的家庭信息调查……这件事情里见灯花还没做，究竟要不要深入调查，她打算视情况而定。
但有一件事情的古怪是摆在明面上的——自住院以来，没有任何人来看望过上野北。
他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亲人来看望，朋友就更不用多说，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
上野北沉默了一会，才是慢悠悠解释道：
“之前是有过的，但在入院前坏掉了。入院后发现在医院里没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也就把买新手机的事情一直搁着……等出院后，我应该会很快入手一部新手机吧。”
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话也是真真假假。
他的手机确实坏了，坏的彻底，碎成残片。
“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真的吗？
不用和家人联系，不用和朋友联系……住院期间完全与世隔绝？
但这个问题就真不好问出口了……她总不能直接说“大哥哥你没有家人朋友”这种话吧？
这就不是礼貌不礼貌那么简单了。
“没有，我还是挺乐观的。”
“好吧，勉强能接受呢。”
里见灯花轻轻揉着上野北的大腿，微鼓起脸颊。
“说起来一直都没问呢，大哥哥究竟是哪里的人啊？是神滨本地的吗？”
“……见泷原。”
“见泷原？”
里见灯花面露好奇。
“好像听过呢……是在神滨西北方向的城市？”
“嗯，灯花对地理也有了解啊。”
“是的哦，毕竟是神滨附近的城市呢，有了解也是很正常的呢。”
女孩接着询问了好几个问题，还算是比较常规。
柊音梦始终在不远处静静听着。
她不像里见灯花那么外向热情，因此没有过分主动的心思。
而见到气氛渐渐轻松起来，里见灯花知道——时机已到。
“那么……是时候该问一点认真的问题了。”
里见灯花摩拳擦掌，脸上流露出兴奋。
上野北闭上眼，心中暗暗叹气。
脑海中忽然又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小音梦啊……
[我认为大哥哥绝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同伴呢，我的觉悟是区区灯花理解不了的。]
以上，大概就是言犹在耳吧？
今天早上不是才说过站在他这边的吗？
暂时忽略掉最活跃的里见灯花，略带幽怨的目光望向了柊音梦。
而他的意志，也被柊音梦领悟到了：
“大哥哥不要这么看着我啦……让小孩子为难不是大哥哥该做的吧？”
那本书果然只是拿在手里遮挡表情的。
“而且，我是相信大哥哥的，相信大哥哥是同伴……但这并不是说我对大哥哥隐藏的秘密不好奇呢。”
柊音梦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辩解的措辞。
“况且呢，早上我会制止也只是因为灯花的行为确实不太友好，看上去就像是另类的暴行，但现在不一样了，经过大哥哥发自内心的努力，我们也看到了大哥哥至少是个好人的一面，因此，灯花的态度已经好上很多了呢。”
虽然同样是压在他身上笑眯眯地“严刑拷打”，但态度上的变化确实是发生了。
这种态度上的细微改变，大概是在他主动提议帮环忧留下环彩羽的寄语时出现的。
从那一刻起，里见灯花对他的态度不说是很亲近，但至少能跟“友好”扯得上关系了，因此后面的玩耍也确实带上了真心的色彩——尽管有时候还是会不讲分寸，但在玩闹时的心情已经很不一样了。
“因此，在我们愿意相信大哥哥的前提下，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好好谈一谈——至少不能把我们完全蒙在鼓里吧？”
“况且说实话，我觉得让忧一直瞒着我们也很不好……忧跟我们的关系很好哟，然后忧又很喜欢跟我们分享喜悦，大哥哥让她有意识在我们面前隐瞒，这对忧来说，久而久之应该会产生心理上的压力，这对忧的心态影响很不好呢。”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镜片上闪过诡异的白光，这一次她精准把握住了某人的死穴。
“大哥哥，你也不希望看到忧的心理压力变大吧？”
被反过来利用了！
但柊音梦也属于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至少上野北找不出反驳的地方。
而似乎是在为了表示诚意，眼镜娘微微垂眸，很快就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蹑手蹑脚走向了属于环忧的病床。
“……？”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这小家伙也是爬上了他的病床，这张小小的病床上又一次挤下了三个人。
“这样一来，就更有之前的氛围了……这也是我的诚意呢，就请大哥哥为我们解惑吧。”
“要是喊我一声哥哥大人，我说不定会比较积极哦。”
“大哥哥不要太贪心了，这类称呼是属于姐姐大人的哦~”
听好了，话就放在这里了喵！
她里见灯花，是不可能喊他哥哥大人的！
“嘁……
聪明的小孩，真难带啊。

第034章 好感度up
这些孩子聪明过头了。
他本以为魔法的事情会从环忧口中泄露出去，毕竟环忧一天下来估摸着能说漏好几次。
但没想到啊……内鬼竟是我自己。
今天才嘱咐环忧不要声张，结果晚上就被人按在床上“严刑逼供”了。
属于是世事难料了。
上野北撑着自己的额头，目光深邃。
这两个小家伙行动力这么强的吗……还是说太在乎朋友了？
不，也有好奇心旺盛的原因吧。
小孩子确实是这样，当她们想弄清楚一件事情的时候，死缠烂打是基本操作，不当场搞明白就算她们有耐心了，而想让这些孩子让步……这可不容易。
要是真懂事到那种程度，也不叫小孩子了。
“大哥哥不会还在考虑怎么骗人吧？”
“不，我在想该怎么告诉你们，以及该告诉你们多少。”
趁其不备，上野北抓住里见灯花的肩膀，以巧劲让里见灯花转了个身，变成背对着他。
“哇，大哥哥你干什么，这样好没有安全感。”
“我都在你身后了，这还没有安全感吗？”
“就是因为在我身后的人是大哥哥，我才没有安全感啊！像大哥哥这个年纪还能对小孩子下毒手的坏蛋可不多哦。”
啊，好像也对哦。
压着里见灯花的肩膀让她躺下来，棕红色的长发一点点铺散开来，带着淡淡馨香。
“是不想让我观察大哥哥的表情吗？这样很难收集更多的信息诶。”
“啊？我倒是没这方面的考量啦……我现在的心情很简单，就是为难一下灯花而已。”
要是不想让她们观察，那一边的柊音梦也早该被他找个理由按下去了。
现在她能坐在他身边毫发无损，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诶！？这么没有气概的吗！”
“小孩子就给我乖乖躺着，不要质疑大人的话。”
“大哥哥你才不是大人呢！二十岁才算成年，区区十四岁又比我们大多少？”
“大四岁哦，毫无疑问是兄长级别的年龄差了，灯花只需要乖乖听话就行了。”
上野北双手捏住里见灯花的脸蛋，轻轻掐了一下，润得像是能掐出水一样。
这让女孩很不爽地摇了摇头。
她仔细观想了一下现在的姿势——脑袋枕在上野北的大腿上，一抬眼就能看见上野北的下巴。
这好像……有一点丢人诶？
“唔，不要这样吧？好像妈妈抱着小孩子……等等，大哥哥就是在占我便宜对吧！我看透了哦！”
里见灯花抬起双腿，小脚丫凌空踢个不停，借由这一动作将内心的不满发泄给上野北看。
“大哥哥怎么敢这样对我啊？我要举报大哥哥骚扰小孩，把大哥哥交给警察叔叔哦。”
而面对里见灯花的反抗，上野北没怎么放在心上。
上野北只是低下头看着她。这奶香奶香的小姑娘气得小嘴撅起，他就伸手从她那秀气琼鼻上刮过，这动作让她惊了一下。
棕红色的眼睛顿时流露出不悦，她刚想发作，却听见上野北这么说：
“灯花就保持这样，不然我就接着睡觉了。”
“呜！狡猾的坏蛋……”
等她把事情弄清楚后，看她怎么折腾上野北……
上野北不反驳，只是慢慢帮这个小姑娘按摩，渐渐的她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因舒适而时不时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她就这样懒懒散散躺在他的大腿上，像是赖在主人腿上即将睡过去的小猫。
“唔……大哥哥怎么不折腾音梦，一直针对我啊？”
“别弄错因果，是灯花你先针对我的，我只是好好回报你对我的热情而已。”
“嗯……唔……好舒服……但就算很舒服，大哥哥也还是得实话实说的哦，别以为我会这样睡过去喵……”
等等，怎么就冒出“喵”的口癖了？
上野北面露惊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柊音梦悄悄看了躺在上野北大腿上享受膝枕的友人，轻哼一声，悄悄挪开视线。
热情外向的人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关注，她平日里偏文静，这时候没办法像里见灯花这般自然也是情有可原。
她也不好奇，也……不羡慕。
“好吧，那你们都想知道什么？”
“一切！把大哥哥知道的事情都如倒豆子一样说出来吧！”
“哪有人一来就狮子大开口的啊，这就是你谈判的技巧吗？”
这里说的是魔法这一话题——就像他跟环忧解释的时候，他一般止步于“魔法少女”这一名词，如何成为魔法少女、魔法少女的本质……这些事情他没打算透露给这些姑娘们。
“大哥哥又不是女孩子，难不成还讲究神秘感吗？”
“你就说爱问不问吧？”
“哼，我问就是啦……幕后黑手的问题上午已经问过了，就相信大哥哥你好了，那该从什么开始问起呢……”
里见灯花舒适地眯起眼，心中思索起来。
一边的柊音梦则是一推眼镜，抢问道：
“忧说过她今天治好了一只小鸟，这件事情我们听着就很不可思议，大哥哥你有头绪吗？”
——一定是有的吧。
柊音梦的语气传递出这么一个态度。
“嗯，有的。”
“那就能告诉我们吗？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野北看了一眼孤孤单单没什么参与感的柊音梦，想了想，主动挪了下屁股，挨在了柊音梦身边。
一边拉着她的手放在里见灯花身上，一边用答案分散这两人的注意力：
“是魔法哦。”
“……诶？”
两人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很快，两人的态度就有了分歧。
里见灯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而柊音梦在最初的诧异后，渐渐流露出了好奇与向往。
“这种不讲道理的答案是怎么回事啊，画风一下子就变了诶。”
“我倒觉得，这个答案还在意料之中。”
柊音梦嘴角悄然勾起，扭头想要说什么，但这时候才忽然发现，上野北离她是这么近。
近到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怕气息拍打到上野北身上。
有些扭捏地低下头，发现掌心正交叠着。
……挺温暖的？
今晚他多半是别想早睡了。

第035章 巴学姐惨遭版本削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梦是混乱的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光蔼与色块在视野中横冲直撞，令人看的不真切。
天马行空、前后不搭，或是有序或是无序的色彩组合，如同认知中的色彩顷刻间全部混淆，意识却在混沌的漩涡中渐渐沉沦。
色彩在他的视野中吵吵闹闹，色彩又在他的注视中拼凑缝合。
由此，碎片般的记忆画面从他眼底掠过。
[希望与绝望的平衡是互相抵消，如果给予希望，就注定要付出同等的绝望，这就是我们魔法少女的结构。]
[只当作是自作自受就行了，如果只是为了自己活着，那不管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不会去憎恨别人，也不会后悔，只要这么想大多数事都会变得可以承受。]
[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的话……大家……大家不就只能去死了吗？]
银白色的线膛燧发枪在模糊的景象中格外清晰，伴随着扳机的扣动，明黄色的火花在刹那间迸射。
[嘭！！！]
如一道惊雷在青天下炸响，上野北猛地睁开眼睛，粉色的眼瞳不住收缩，冷汗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滴落。
“呼……呼……”
喘息着，环视四周，对上的是两双流露出担忧的眼睛。
玻璃外的天空格外湛蓝，金灿灿的日轮光辉柔和远称不上刺眼。
或是是因为光线通透，病房内也显得格外宽敞明亮。
上野北眨了眨眼，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
他意识到了，这是第二天。
*
今天，是上野北与环忧交换身体的第二天。
简单地梳洗了一遍，至少脸色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
昨晚他们是谈了挺长时间，谈到后面明显是超过了女孩们该睡觉的钟点。
最后还是上野北催着她们该睡觉的，否则看她们那兴致满满的模样……今晚还不知道得拖延多久。
这对她们都身体不好，对环忧的身体也不好。
病弱就该乖乖健康作息！
现在，两个姑娘元气满满地跟在他身后，就像两条小跟屁虫。
“大哥哥起床的时间比我们晚呢，昨天还以为是病的问题，结果是大哥哥的习惯啊？”
上野北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现在也才早晨七点半左右，不能说他起床的时间晚，应该说两个小家伙起床起得太早了。
“学校里的上课时间没那么早，这个时间收拾收拾吃顿早餐，出门正好能跟朋友一起上学。”
上野北解释一番，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相较于之前朦朦胧胧的梦境，昨晚梦见的东西倒是难得清楚……不过体验也很差就是了。
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身子，上野北自然入座到了圆桌前。
今天的早餐不出意料是营养餐。
趁着他吃饭的时间，趴在他对面的两个小家伙互相对视一眼，接着由里见灯花试探着问询道：
“大哥哥昨晚是做噩梦了吗？”
虽然带着疑惑的语气，但那笃定的神色却表明了里见灯花的态度。
“赞同，刚才大哥哥的脸色看起来很吓人呢……”
坐在边上的柊音梦也是直勾勾看着上野北。
因为比上野北起得早，所以上野北的反应……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也不用辩解什么，那就是做了噩梦的表情——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紧紧抿起的唇角尽显抗拒。
尽管喜欢玩闹，但哪怕是里见灯花，心底其实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至少在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上，她绝对是善良而热情的。
上野北……勉勉强强算是能被认可的人哦。
而他在睡梦中的模样，她们光是看着都觉得揪心。
想要做些什么，但又没能下定决心叫醒他，因此她们心头也有几分愧疚。
上野北微微一笑，柊音梦这时候才留意到，他的笑容似乎总是如此，温和而亲切，就像是一张紧紧贴在脸上的面具。
“我没事的，但没想到大家这么担心我，有点感动哦。不过，既然这么有良心，那昨晚还硬拉着我谈到那么久，我那时候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要不是害怕一觉醒来发现我们三都倒在一张床上，我早该睡过去了。”
上野北非常随意地转移话题，在两个小孩面前，他当然不会说那么多消极的事情。
对自己人举枪的巴学姐啊……
那眼角闪烁着泪花写满了崩溃的表情，还真给他刻进DNA里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在梦中被那位可靠的前辈给吓醒。
已经沦落到“噩梦”的级别了么？
哈哈——
有些事情埋得越深越好，见不得光的秘密就该永远埋葬在地底。
“唔，大哥哥又把人当笨蛋了啊……坐在你面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哦，区区大哥哥才能不及我十分之一呢。”
但这次，就勉为其难不追究吧。
在某一个瞬间，里见灯花嗅到了。
那是……“同类”的味道。
他也曾被夺走过什么。
“总之，这次就原谅大哥哥的表里不一了，以后要尽可能开怀大笑哦！”
“哼哼，我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笑吗？”
但越喜欢笑，那心之壁才越是深厚。
柊音梦不出声，只是做出判断。
“啊，忧怎么还没来啊？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迫不及待什么？
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昨晚说过的那个……魔法啦！
看着里见灯花这兴奋的模样，上野北又是往嘴里送了一口粥，细嚼慢咽，出奇的淡定。
“但这是重症监护病房对吧？”
“对啊？大哥哥有什么提醒吗？”
“就算忧来了……也不能在这个房间里表演给你们看吧？”
“诶？”
“重症监护病房是有摄像头的哦，而且以灯花你的身份……说实话，我觉得时不时就会有人看一眼这个房间吧？”
“！？”
其实接着细究的话，还能发现另一个问题。
昨天他们居然能那样闹腾……光靠里见灯花的口头要求就能让环忧自由出入这里，这事情怎么看都不简单。
小家伙顿时鼓起脸颊，但思索片刻，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很简单哦，去我的专属房间就可以了！”
也是在这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那个——大家早安哦？”
穿着病号服的环忧探头进来，房间里三双眼睛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嘿嘿嘿——”
里见灯花两眼放光。

第036章 小女孩的快乐
“诶！？”
环忧双手护在胸前，站在原地畏缩不前，脸上不掩饰震惊之色。
“等等，灯花和音梦都知道魔法的事情了！？你们说——哥哥大人昨晚自己就把秘密给说出来了？”
她捋一捋啊，昨天下楼的时候上野北特地叮嘱他不要乱说，说是不想把灯花和音梦卷进超自然事件里，然后立下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她那时候还替这个秘密感到开心呢！
但是——
说好的两个人的秘密呢？
说好的还想要观察观察呢？
怎么一觉醒来这个标签就没了？
呃，倒也不是说她对这件事情很不能接受啦，灯花和音梦能了解魔法的事情，她其实也是蛮开心的……嗯，无论是了解还是不了解，她其实都有开心的地方，怎么样都行。
只不过，哥哥大人昨天刚说过的话当晚就惨遭自己打脸……从整件事情的脉络来看，这很微妙哦。
况且，跟哥哥大人之间的小秘密就消失了呢。
这就是有得有失吗？
犹豫了一下，环忧悄悄挪向上野北，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那个……哥哥大人是遭到灯花拷问了吗？”
“咦！忧怎么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我啊？这不公平，我明明才是忧的好朋友啦！”
因为……昨天就是灯花骑在哥哥大人身上讨要秘密嘛，那时候还是她亲手把灯花从哥哥大人身上摘下来的呢。
上野北轻咳一声，迎着里见灯花那满是抱怨的眼神，替她解释了起来：
“啊对对对，昨晚就是这样的，我不说的话，灯花就不让我睡觉，我装睡她还要掀我这条裙子，还说打算捉弄我，堪称是严刑逼供呢。”
解释个鬼！
这话说的，里见灯花的眼睛顿时都瞪圆了起来。
听我说谢谢你哈！
这解释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这个家伙，是真的能向小学生打小报告的人啊，节操底线究竟在哪里？
而且还是当着这个当事人的面！
一般来说，就算是说坏话不也得在背后偷偷讲吗？这么光明正大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是这样吗？”
“才不是呢，我跟大哥哥是在玩而已啦——”
在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向环忧交流魔法的时候，上野北就迅速收拾完了营养餐，此刻的他正坐在床上静静等待食物消化。
“音梦？”
“我肯定大哥哥的话，灯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白天暴行的延续，不让人睡觉堪称是最残酷的惩罚之一了呢。”
镜片反光，女孩那黑厚的心被照出一面。
“我昨晚目睹了那一场暴行，但忧也知道的吧，我不像灯花那么擅长粗鲁的事情呢，所以也没办法制止，眼睁睁看着那种暴行的发生，真的是我最大的遗憾。”
“……？”
盟友的背刺那是最痛的了。
里见灯花气的直跺脚。
“呼……”
上野北见情况不妙，轻轻咳嗽一声吸引柊音梦的注意力，后者很上道地推着轮椅来到他身边，组成了一个短暂的牢不可破的同盟。
这样一来至少不会被灯花给逐个击破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里见灯花那边很快就憋不住生气的表情，反而是隐隐有笑出来的感觉。
本来是该很生气的才对。
毕竟是这样被人给针对了呢。
里见灯花嘟起嘴，幽怨的目光望向了上野北。
但这种强制性的提高情绪是不起作用的，她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她知道的啦，他们两个也没有真的想针对她，事情的性质更倾向于朋友之间的玩笑。
所以看到环忧这么紧张，她也有一点想笑了。
“嘁，区区一个大哥哥，还有音梦，哼，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本天才一定要你们好看！”
里见灯花伸手指向那两个关键时刻背刺她的叛徒，发出如上宣言。
“灯花，这种时候就不该放狠话吧？”
“忧也不要太在意啦，快快快，现在就跟我去我的房间。”
也不知道里见灯花哪来的力气，居然能推着现在的环忧往前走。
环忧中途回过头来看了上野北与柊音梦一眼，发现这两人其实都在偷笑后，也就把心放了下来。
她知道的，灯花的脾气有点不太好，像是严刑逼供之类的行为……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很难理解，但灯花是真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只是在玩吧。
啊，有点好奇，整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大哥哥有没有骗人，魔法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定要亲眼见证才行！”
“见证了也不能干什么的啦，灯花你先别推我了，哥哥大人和音梦还没跟上来呢。”
“他们自己会动的哟，我们就先走吧！诶嘿嘿~”
在那边吵吵闹闹的动静中，两人是一起消失在了上野北和柊音梦的视野里。
“忧被灯花带走了呢。”
柊音梦坐在轮椅上，略带笑意推了下眼镜。
“是啊，灯花这么毛毛躁躁的，太不温柔了……”
“也不能怪灯花哦，其实我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虽然不表现出来，但我想我对魔法那旺盛的好奇心应该不输给灯花才对。”
“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哎，大哥哥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可乖了，别总是让大人头疼啊。”
柊音梦拿着童话绘本遮住嘴角，上野北看了一眼女孩屁股下的轮椅，自觉就站到了柊音梦身后。
“跟昨晚一样我来推着走可以吧？”
“嗯，大哥哥不嫌麻烦也让我松了一口气呢……还有，谢谢大哥哥了。”
坐在轮椅上的人儿娇小柔弱，光是看着这个纤细的背影，就足够惹人心疼。
“谢谢就不用了，就当我是个闲着没事干的人吧，这也最贴合现状了。”
上野北按了下她的肩膀，无意间触碰到了女孩的发丝。
浅棕色的发丝柔顺而富有光泽，双麻花辫在两侧扎成圆圈，看上去有种独属于小女孩的激萌可爱。
“刚刚吃饭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小音梦换了个发型啊，挺可爱的哦。”
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盘成圈的麻花辫，而后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
“是吗？”
柊音梦微微低头。
“毫无疑问的可爱，就放心吧，抬头挺胸，要自信一点哦。”
这倒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身影。
上野北推着轮椅，柊音梦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
——被发现了。
小姑娘又是收回了目光，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
“是太快了吗？”
“没有，这样就好了。”
刚刚心跳快了一点呢。
柊音梦微微抿嘴。
是紧张了……吗？

第037章 你说魔法的原理，这个谁懂啊？
“就是这个吗！”
还没推门而入，就隔着门缝听见里见灯花那满是惊讶的声音了。
看柊音梦似乎有些着急，上野北便加快了脚步。
每次要走得远一些，柊音梦就不可避免得坐着轮椅，这对她来说也是比较苦恼的事情。
“灯花这么着急的吗？要知道我们就跟在后面哦，倒是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
进了房间，柊音梦也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时候的环忧和里见灯花正站在弧形桌面前，踩着华丽梦幻的红色圆形地毯，而环忧手中还绽放着神秘的光芒。
柊音梦朝着两人走去，没走几步就站定脚步，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靠近，她现在也能清晰见到环忧手中光辉的实质了。
那是一团明黄色的微光，在光芒中，一节柔软的缎带伸出，像是具备生命一般在空中扭动着。
“这个……这就是魔法了吗？”
柊音梦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紫色的眼瞳中倒映着飘动的缎带——她很确定，这条缎带是从环忧的掌心里冒出来的，环忧身上不存在隐藏缎带的地方，这绝不可能是魔术。
而且，也没哪家的魔术是这样的吧？
如梦似幻的微弱荧光，不断延长的缎带被里见灯花抓在手心里，这姑娘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后拉起，硬生生将缎带拉长了许多。
“还没断？这么长的缎带究竟怎么变出来的啊……从肉里长出来的？唔，看上去好像还真是……大哥哥的身体里那不成塞满了缎带吗？”
“……那种事情太惊悚了吧？”
“但这一幕真的让人很难理解诶，缎带是凭空出现的？”
“也不是，根据感觉……嗯！大哥哥身体里的魔力会有所损耗，虽然细微到有点难以发现，但确实是减少了一丝丝。”
大概就好比一个湖泊里抽掉了一滴水？
环忧其实察觉不到那么细微的变化，毕竟制造一条缎带耗费的魔力实在是太小了，小到环忧只能察觉出“魔力损耗”的事实，具体比例真的搞不清楚。
唯一能模糊感受到的就是……如果只是创造这样的缎带，就算把整个医院填满也能做得到！
光是创造缎带而不利用它们战斗，魔力的损耗其实很低的。
“……魔力？”
女孩那棕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就是消耗的能量对吧？那这个魔法的本质就是能量转化为物质？也就是能量的运用方式？”
里见灯花那急迫的声音传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心。
“算啦，剩下的事情问忧其实不大准确，最了解魔法和魔力的人，果然得是大哥哥呀！”
里见灯花拽着那条无限延长的缎带跑到上野北面前，这飒爽的模样让上野北不由得担心起她的身体。
……会不会太激动了啊？
里见灯花的身体其实也不是很好，跑动什么的……最好还是避免。
“能跟我们解释一下魔力究竟是什么吗？大哥哥~”
“虽然很想帮你们解答这个问题，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魔力究竟是什么，魔力又是怎么来的。
你说这个谁懂啊.JPG
魔法这东西不是只要能用就行了嘛？
因此，涉及本源的问题，恐怕得去问丘比。
上野北觉得他回答不好，而且也不怎么愿意回答。
“我只是魔力和魔法的使用者，并不是发现或者发明魔法的人，要使用倒是能熟练运用，但解释其中的原理……我是解释不来。”
“只是使用者，而不明白原理吗？”
小女孩直勾勾看着他，轻轻歪头。
“这样就苦恼了啊，调查就又卡住了……哦，对了大哥哥，我问一下，这个世界上会使用魔法的人多吗？”
“不多，一座城市里，一般就十几个或者几个人有使用魔法的资质。”
“就是大哥哥说的魔法少女对吧！”
“虽然昨晚就知道了，但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呢……每座城市都有的话，那人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社会上完全没有相关的新闻，网络上也没听任何人谈起过……”
“谈起应该是有的，只不过应该是都市怪谈，过于小众以至于没进入音梦你的视野里吧？”
魔法少女生活在人类社会里，就算从魔女结界中醒来的普通人多少会有点神志不清，但这救人的次数一多，都市怪谈总是逃不掉的。
“这样就能稍微理解了呢，不过我更好奇她们的组织构成以及使命……大哥哥，这些事情真的不能说吗？”
“昨晚已经说清楚了哟，就算是严刑逼供我，我也不能跟你们说，倒是稍微体谅一下我的决心啊。”
正是因为还算在乎这些吵闹又聪明的小鬼头，他才守住丘比这一条底线。
魔法的秘密，貌似从他和环忧互换身体的那一刻就守不住了。
他是必须跟环忧说清楚的，否则环忧存在魔法暴走的风险，而一跟环忧提起这件事情，其实就是把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这两个小家伙聪明至极的同时又具备行动力，三下两下就拽住了他露出来的狐狸尾巴。
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能做的事情，守住“如何成为魔法少女”的秘密就够了。
但总有种预感——动漫里一般这么想的……貌似到最后都会藏不住秘密啊？
这就是天才吗……真麻烦哦。
“有时候太深入不是好事，也别接着为难我了。”
如果因为他有所隐瞒而疏远他……好像也能接受？
魔法少女从来不代表奇迹，闪耀的希望必会招来同等的绝望，她们离这些破事远远的才好。
“就把我当成一个突然出现在生活里的魔法大哥哥吧，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会隐瞒，要想一起玩也可以，但我的嘴可是很严的，就别把针对忧这个小笨蛋的方法用在我身上了。”
“嗯……”
里见灯花嘟起嘴，但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责怪上野北。
她已经死缠烂打过了，但问不出来的事情就是问不出来，不用白费力气了。
“那么就接着说说吧！我记得忧之前的眼睛变成过紫色对吧？是跟音梦的眼睛很像的颜色呢，那也是魔法的一种吗！”
那时候她还想着用这件事情来逼问上野北呢，结果还没用得上就了解实情了。
大哥哥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哦，知道再藏着掖着也只是浪费时间呢！
“呃……嗯嗯，好像是吧？不过那时候我没有使用魔法的自觉就是了。”
她们这样究竟能玩上多久呢？
上野北看着，环忧从手心里变出缎带，而女孩们开始好奇地观察起缎带，环忧甚至仗着能够灵活操控缎带编织起了小物件。
玩具熊！洋娃娃！小衣服！小城堡！
环忧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所以说，小孩子的快乐真是简单。
但天才总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细节。
“等等，缎带怎么变成椅子了？难道说这些缎带可以组合成别的物品吗！触发这一属性的条件是什么？是什么东西都能编织吗？”
啧，直觉真敏锐。

第038章 他上野北浪漫过敏
经过简单的试探，里见灯花也意识到了魔法的神奇之处。
“嘶，这个能力好像很不得了呢，忧，能织出手机吗？”
“不知道，我试试……但感觉织不出来吧？哦哦，织出来了啊，诶，但是手机不能用……”
巴学姐钻研了那么久的缎带魔法这么快就被看出端倪了啊。
想象力真丰富，不愧是天才啊。
看着漫天飞舞的缎带，上野北下意识想要喝一口红茶。
没红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隐约察觉到动静，上野北目光一凝。
于是，他从一边的桌子上端起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转动茶杯，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字。
【先玩吧。】
……谢了？
他心中向着丘比道了一声谢，而后小啜一口红茶。
“缎带魔法具有‘连接’的性质，专精于‘联系’吧，所以在知道原理的情况下，它能编织出实物，手机就不用让忧尝试了，不知道原理就算织出来也只是个空壳。”
但这个也足够让她们玩很久了。
嗯，他的魔力应该很撑得住她们这样挥霍，就算不停地编织，也得花上几十个小时才能挥霍完他的魔力吧？
前提是不要去战斗，战斗一开始，那魔力的消耗真的如开了闸的水坝一样，消耗速度完全不能比。
算了……撑不撑得住也无所谓。
他没有“魔女化”的负担，魔力消耗完了，那就去外面随机抽取一个幸运的魔法少女补充一番……
“真的很想弄清楚魔法的本质诶，但这种东西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进行研究啊？”
半晌，里见灯花双手叉腰，颇为无奈的看着满地的缎带。
“忧也没办法让我体验魔力，魔力也不是有形之物……要怎么检测？又要用什么来检测……完全是一片空白，人类的科研历史完全没有魔力的位置，也不存在相关的仪器啊。”
要研究的话……莫非还得从零开始吗？
像是历史上的科学家一样，用各种材料与仪器去尝试，用时间去开辟从零到一的那一步？
好浪费时间哦，她是很有自信能成功啦，但这值得吗……
脑海中不断思索，最终答案转化为一个大大的叉。
费那么大劲，但这跟她的梦想完全偏离了哦！
“就不要总想着弄清楚了，要是你真的想研究，我反而不乐意。魔力能应用于战斗，说不定研究起来会有危险，谁也不清楚它的性质，被爆炸炸死的科研人员也是有的哦，我非常不推荐你研究这种没有体系的东西。”
上野北拍了拍里见灯花的肩膀，开导道：
“况且，我记得灯花是更喜欢天文物理学吧？与其把时间都耗在魔力上，倒不如把兴趣和精力都投入到你所中意的宇宙里……既然灯花是天才，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最大的困难在于里见灯花连魔力都无法直接接触，甚至还得依靠环忧的转述来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环忧又能懂多少？她的知识储备比起里见灯花那可是差得远了，连形容使用魔力时的感觉都很困难。
“唔，区区一个笨蛋大哥哥，想法居然跟我一样了，不可思议啊。”
里见灯花用脑袋顶了一下上野北的手腕，示意他别总是偷偷摸她的脑袋。
“是的呢，我的梦想并不在此，对魔法和魔力的好奇也只是一时的兴趣，要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魔法和魔力里面，那真的是对宇宙的最大的背叛呢！”
她为何会精通天文物理学，又为何能在如此稚嫩的年纪就在天文物理学上有所成就？
家里有权有势只是物质基础，更重要的是——她的兴趣、她的梦想，全都在宇宙，全都在那神秘而深邃的星空。
只有宇宙……宇宙是只属于她的宇宙。
其他的学科她可以去触类旁通，但跟她的梦想相比，其分量未免太轻了。
“尽管存在无法理解的东西很不爽啦，但舍本逐末的事情太蠢了，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呢，从零开始真的要很多精力，研究魔力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有缘人吧，又或者等我完成了我的梦想，我说不定会抽空来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哦~”
她还有很多知识要学，还有很多与天文物理学相关的学科要了解，把一大堆时间投入到只是一时兴趣的领域……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人都是蠢蛋啦！
看着小家伙自信满满的模样，就知道她没钻进牛角尖里了。
聪明人啊。
“唔，花了好大力气才从大哥哥嘴里撬出来的魔法和魔力，出乎意料没有用处诶。”
“什么叫好大力气，我才是因为这个吃了两次苦头吧？”
上野北给她翻了个白眼，他才是纯纯的受害者啊。
“况且，说没用也太消极了……就把魔法当成童话吧，拿来解闷或者是消遣都可以，如果这个魔法有意识的话，它也会很开心的。”
毕竟，巴学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招待大家开聚会了。
“当成童话吗？”
柊音梦反复把玩着手掌里的洋娃娃，低声说道：
“大哥哥也是一个喜欢浪漫的人吗？”
“不，我大概有点浪漫过敏。”
浪漫什么的……就放过他吧，他哪里浪漫？
“但大哥哥确实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呢。”
“嗯？是吗？”
上野北微微挑眉，颇为讶异地看向柊音梦。
“大哥哥啊，魔法除了是童话，它还能像什么呢？我只想听一个答案哦。”
还像什么……
上野北似乎有点纠结，柊音梦轻轻歪头，温和的看着他。
“请认真回答我，不要为了摆脱嫌疑而说违心的话，我会好好看着大哥哥的哦。”
这样才有压力吧？
上野北揉了揉眉心，心中倒也忽然飘过一个答案。
“大概是……梦吧？”
如迷幻的梦境一般，光怪陆离，天马行空。
“嗯，是的呢。”
“……是什么？”
柊音梦闭上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格外显眼。
“大哥哥绝对是个浪漫的小孩呢。”
上野北表情一僵，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只得轻轻咳嗽一声。
“噗嗤……得到了小孩的评价诶，但音梦看人很准的哦，大哥哥该不会真的是个小孩子的心态吧？哦哦，能跟小孩子较劲的人，貌似还真是呢~”
就是里见灯花实在不给面子。
“其实是个很好的评价哦，超乎想象的高分呢！”
不，忧你也可以暂时不要多嘴。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撑起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有柊音梦的目光依旧不变。
她还有话没说清楚。
但是呢，连眼泪都还没擦干净啊。

第039章 两个人八百个心眼
不要太小看小孩子了。
尤其这两个小孩都有着怪物级别的才能。
上野北看着里见灯花琢磨缎带魔法略有感慨，她不断指导环忧编织各种物品，但环忧总是受限于知识而跟不上里见灯花的思路，这可把里见灯花急得啊……看她样子那是真恨不得代替环忧来亲手操控这个魔法。
但她的态度确实有了转变。
将魔法当作消遣，这种态度无疑要轻松得多。
“今天姐姐大人没有来看望，我们都有很充足的时间呢。”
但事实证明，以孩子们的心性，哪怕是魔法也没办法让她们玩上很久。
在过了两个小时后，她们就又回到了三人病房内。
折腾累了哦。
虽然兴致还是有的，但一次性玩太久还是不行。
再加上这魔法又不是限时体验卡，她们想玩就玩，不想玩就搁着，等什么时候提起兴趣了再搞一搞。
况且，身体也有点顶不住了，总是大呼小叫、跑跑跳跳的，对她们来说真的很累。
“来玩点别的吧！”
但是，又有什么游戏是好玩的呢？
上野北躺在床上，从女孩们的脸上，他读出了一种无奈的热情。
他也在重症病房里躺过，也曾体会过女孩们的心情。
那被关在病房内，能做的事情翻来覆去就那几样的百无聊赖之感。
能玩的游戏有很多，但只能在病房里玩，能看的书和电影也多到数不清，但只能在病房里看。
她们真正失去的并不是娱乐，而是那种被囚禁在笼子里所体验不到的自由。
在这样一个闭锁的世界内生活了一年多，心中的烦闷想必已经累积得相当可怕的程度了。
“来吧！大哥哥猜猜这些书的作者吧！”
里见灯花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举着好几本书在上野北面前晃荡。
她的意图在过一会之后就明白了。
“唔，大哥哥真的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呢……刚刚我拿的书里面可是有一本著作的哦，大哥哥怎么看都是接受过教育的人吧？这种必读书籍的作者都没有任何印象吗？”
到了这时候，上野北才反应过来。
“小灯花，连玩个游戏都要这么多心眼吗？”
“因为我觉得大哥哥的信息超级奇怪的，所以想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哦！”
不妙，再这样下去，他平行宇宙来客的身份估计都得被她给挖出来了。
烦人的小鬼头哟。
上野北揉揉额头，这时候仔细回想，才发现刚刚里见灯花的所作所为给他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她分明是在测试他的“常识”。
如果他心里没鬼，那这些测试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他还真就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是的，上野北勉强称得上是一个穿越者——他来自另一个相似的平行宇宙，这两个世界偶有共同之处，但更多细节却似是而非。
这一点在文学的差异上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要不……我再给大哥哥出一些很基础的问题？大哥哥来回答一下试试？”
里见灯花特地在“很基础”上咬得很重。
“陪我们一起玩嘛~这样既是在玩，又能加深对大哥哥的了解，真的是太让人开心了喵！”
“不，开心的只有你吧？”
上野北拉着被单往自己脸上一盖。
“事到如今，我觉得就算大哥哥说自己来自异世界，我也不会惊讶了呢。”
这是他觉得最乖的小音梦的声音。
“诶？为什么灯花和音梦突然就这么想了？”
只有环忧还在懵逼，这姑娘一脸茫然地来回扫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心里暗暗苦恼——她究竟是哪一个细节没跟上，怎么不知不觉间好像就她一个笨蛋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说实话，我来自魔法王国哦，在那边也是被称为天才的角色呢。”
要不给自己起个“〇乐王子”的名字？
说起来……他也可以用枪。
“诶！真的吗！”
环忧双手握紧，一脸难以置信。
“只有忧会相信吧？”
“……这种解释大哥哥不尴尬吗？”
“开玩笑的事情哪来那么多尴尬？”
她们还是不懂啊，社交恐怖份子的境界不是她们能参悟的。
“灯花和音梦不是喜欢读书吗？我看你们每天读书的时间好像也不长。”
“那是因为这两天大哥哥突然闯进了我们的生活里，不然我们每天是得抽出很多时间读书的哦。”
这就跟时间的安排有关了。
一般来说，她们工作日玩乐的时间其实都集中在下午，因为除周六周日外，环彩羽就算来看望也能是在下午放学后过来，而既然环彩羽看望的时间点固定，那怎么安排一天学习和玩乐的时间那还用说吗？
“也就是说，还是我打扰你们读书了？”
“大哥哥可以自己猜哦。”
周一至周五的工作日时间，环彩羽不会在上午出现，哪怕是下午，也得到比较接近傍晚的时候才能抵达医院。
那环彩羽没来看望的这段时间，她们除了放松的时候玩一玩，更多的时候是在做什么呢？
上野北又把脸上的被子给扯了下来。
“嘶，那我貌似还罪大恶极了。”
他这算是勾搭小孩了——她们本来都没人能陪着玩的，但他这一出现顿时就给了她们玩乐的理由啊。
“那你们先去学习，我躺着休息一会？”
“不要，大哥哥先陪我们玩！怎么着也得等大哥哥变得没意思了再说。”
这样啊……
上野北的耐心很好，倒也不嫌弃陪着三个小家伙一起玩。
“如果灯花暂时没主意的话，可以听一下我的意见呢。”
“哦？音梦有什么想法吗？”
“让大哥哥讲故事吧，大哥哥昨晚说过对童话或者小说都很感兴趣的话呢，那应该知道不少故事吧，我想听听大哥哥有什么新奇的故事能说给我们听。”
这是她很享受的一种陪伴，况且此刻也有特殊的作用。
里见灯花稍作思考，随即是眼睛一亮，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好主意呢！”
这两个人凑在一块，起码八百个心眼子。
如果能发表情包的话，上野北想给她们每人来一个老人地铁手机脸。
“哥哥大人要讲故事吗？我也很喜欢呢！”
看环忧那期待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在智商上的画风与那两人格格不入。
但果然，真正的小天使只有环忧一个，真的是单纯又可爱。
“你们不去当柯南还真可惜了。”
“柯南是谁？”
“一个很有名的名侦探。”
上野北摇摇头，随即是朝着环忧伸出手。
“忧，能麻烦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第040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
环忧眨了眨眼，但她身边的里见灯花反应可比她快多了。
“忧快借出去啦~快点快点~”
环忧倒不是犹豫，她只是个小孩子，隐私的观念是有，但还不是很强。
至少在面对上野北的时候，她觉得手机拿过去就拿过去，没什么好怀疑的。
“知道啦，灯花做事情都好着急哦……”
“因为效率哦，效率够高才能节省时间呢，时间都是一点一滴挤出来的哦，总在小事上磨磨蹭蹭的话，会让人很没有耐心的呢。”
“不敢苟同，灯花这个想法真的很无趣呢，人的生活是必须有仪式感的，像机器一样时刻紧绷着，只会让人的心情越发焦躁。”
“唔……音梦，我才是无法理解那种做什么事情都要慢吞吞的生活呢！”
“生活的仪式感不是指慢吞吞的生活节奏，很显然，灯花跟我想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呢。”
“你们两个不要吵啦！不是还要听哥哥大人讲故事吗？再吵下去哥哥大人都……诶，哥哥大人？”
环忧看向一旁的上野北，这才发现上野北不知何时已经拿过了她的手机，在那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
唔……哥哥大人呀！她们两个都吵架了，就不能过来阻止一下吗！
环忧微鼓脸颊，想了想，有了主意。
她仗着自己现在人高马大挤进了两个好友中间。
嘿嘿，她们现在看起来超小只的，完全反抗不了她诶！
“不要这么抱着我，在大哥哥面前被忧这样抱着觉得好羞耻啊！”
“这是抱婴儿的抱法吧？咳咳，忧你这样稍微有点过分了呢，快放我们下来吧。”
更重要的是……感觉不像是在被忧抱着，而像是在被大哥哥抱着啊。
柊音梦安稳落地后迅速调整心态，目光从环忧那傻笑着的脸庞上一扫而过，很快又是陷入沉默。
不可否认，她们眼前的人确实是环忧，但环忧的身体……现在可还是上野北的。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跟这种状态的环忧混久了，她们对上野北这张脸总觉得也会变得格外亲近。
尤其是刚刚环忧抱着她们的时候……她意识到了，她居然有点分不清是环忧在抱着她，还是上野北在抱着她了。
更可怕的是，她抵抗的想法居然不是很强烈……不对，那大概是一种被上野北抱着也勉强能接受的想法？
眼镜娘推了下眼镜，觉得事情的兴致貌似有了微妙的变化。
“嘿嘿，哥哥大人的身体还是很好用的……诶，对了，哥哥大人在干什么啊？”
说起来，上野北拿她的手机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听到环忧的问询声，上野北随手清理了一下浏览记录，随即是将手机交还给环忧。
“在确定该说什么故事给你们听。”
“诶？这种事情居然还要确定吗？不是从脑子里冒出哪个故事，就直接讲哪个故事吗？”
里见灯花歪歪头，表示疑惑。
“唔，大哥哥该不会是想从网络上看几个童话，然后当场来糊弄我们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会接受的哟！
故事的质量如何暂且不谈，这种行为可真的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呢！
“我看起来像是糊弄小孩的人吗？放心吧，我说了跟你们讲故事就一定会认真讲的。”
至于刚刚究竟在干什么……
“我刚才只是去查了一下是否雷同，省得我跟你们讲的故事都是你们看过的。”
现在没问题了，这个宇宙的文化作品啊……耳熟能详的作品有，似是而非的作品也有，当然还少不了他那边宇宙专属，而这边完全不存在的作品了。
举个例子，这边正在热播的动漫——十龙珠。
上野北在看到十龙珠里的秃头仙人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那吐槽的欲望堪称是急剧上升。
还好他不是文抄公，要不然抄个七龙珠指不定他还得被十龙珠告抄袭。
“大哥哥还真是细心呢，这份认真的态度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哦。”
“小音梦啊，还不是你让我讲故事的，我可真是得谢谢你啊。”
上野北一记手锤轻轻落在柊音梦头顶。
“到时候我脑细胞死太多了，我就找你借。”
“……不行的呢，身为作家的我也必须要有灵感，不能把想象力和灵感分给大哥哥哦。”
“你以为你有得选吗？我是在告知而不是征求同意。”
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想复述他看过的故事倒也不难，如有必要他还能一字不差地把整本书给抄出来呢。
但是，这样回忆看过的故事也是很耗费精力的，更何况他还是讲故事的一方。
“大哥哥的故事是什么类型的呢？”
“儿童文学吧，反正讲给你们听的话，应该正好合适才对……”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上野北清了清嗓子。
“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
“爱丽丝陪着姐姐闲坐在河岸边，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她开始感到困倦。她好几次偷瞄姐姐正在看的那本书，可里面既没有图画，又没有对话，她心想：‘一本书里既没有图画，又没有对话，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本来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就算爱丽丝听见那兔子自言自语道：‘哦！天哪！天哪！我要迟到了！’她也不觉得这有多离奇；不料那兔子竟然从它的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赶忙往前走。爱丽丝立刻就站了起来……”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爱丽丝梦游仙境》。
讲的是一个小女孩爱丽丝在追赶一只揣着怀表、会说话的白兔时掉进一个兔子洞里，并由此坠入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的故事。
童话、女孩、奇遇、魔法、冒险、浪漫！
生活是需要浪漫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奇思妙想的童话，这便是孩子们的乐园。
这是一记真正的绝杀——尤其是对眼前这三个小姑娘来讲更是如此。
谢邀，代入感已经不是强不强那么简单了。
上野北不紧不慢的讲述着，伴随着故事渐渐深入，女孩们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们各自对视一眼。
于是，每当上野北提及“兔子”的时候，她们就笑眯眯的看着上野北了。
女孩们的眼睛闪闪发亮，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要是来个“预知后事如何，静待下回分晓”，不知道他会不会挨揍。
笑了笑，终究没欺负这三个小家伙。

第041章 直球怪·环忧
悠哉游哉的时间过的很快。
他也不至于将故事一次性讲完……这个故事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全看他打算怎么讲。
一边回答女孩们的问题陪她们互动，一边有意放缓节奏，这样双重加持下故事肯定能讲一段时间。
时间悄然转至午后，里见灯花前往她的专属房间静静学习，而柊音梦也开始写作，据她所说这两天很有灵感，因此迫不及待想要动笔写些什么。
都说灵感来源于生活……上野北想了想，这两天的生活可还真是“丰富多彩”，他倒是挺相信柊音梦的本事的，但考虑到他恐怕是当事人，那就只希望柊音梦别写出让他这个当事人两眼一黑的作品就够了。
而柊音梦……貌似有时候也会羡慕里见灯花能有个安静学习的地方。
以上是两个才能卓越的天才的生活，而上野北和环忧……
上野北原先是想跟两位天才借点书来读读，但想到环忧可能会一个人无所事事，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打算陪环忧坐坐。
而环忧其实也是得学习的，但学习的频率相较于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要低一些。
这个姑娘更喜欢画画，就像她之前特地跟上野北提到她有一套画笔，她的兴趣就在这里。
当然，这种兴趣肯定不能跟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那样称之为“才能”。
小孩子的绘画嘛，她画的开心，其他人看着开心就够了。
现在，上野北正一脸萝莉妈妈的稳重模样，坐在圆桌前。
要问为什么他像萝莉妈妈……因为眼前这个傻笑着的天真美人很像呆呆的骑士君。
柊音梦离他们稍远一些，这样一来他们能正常交流，而不至于打扰到柊音梦的写作。
“不打算出去玩吗？”
难得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倒也不用跟他一样被关在这个病房里吧？
虽然环忧也出不了医院，但到处走走还是可以的。
“不了哦，昨天已经玩够了，其实在这里也很不错啦。”
环忧停下了画笔，往画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更何况，我一直往外跑的话，灯花和音梦会很寂寞的哦，嘿嘿，她们其实都是很可爱的朋友呢。”
倒也不是说她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东西，她只是单纯想多陪陪友人罢了。
“然后……哥哥大人你看，我画得像吗？”
当着上野北的面，环忧一脸兴奋地举起手中的画册，上面画着的一幕看上去格外眼熟。
一个长头发还未涂色的小女孩，以及一只穿着马甲的……兔子？
兔子人立站起，但与其说是站立的兔子，不如说是身材颀长的戴着兔子头套的人。
粉红色的眼睛，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西装马甲，手里垂下一条链子，链子末端系着一个金属怀表。
……嗯哼？
上野北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画的还有点意思。
当然了，要是能把兔子先生左眼眼角的泪痣给去掉，他或许他心头的微妙感会少上一些。
真的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哦，倒也不是……这很可能就是特地画给他看的吧？
“你呀，怎么把我给画成兔子了啊？”
上野北撑着下巴，沉稳端庄的模样也是彻底坐实了萝莉妈妈的属性，这一幕可万万不能被熟人给看到。
环忧窃笑一声，那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古灵精怪，这时候的她……从外在来看，还真给她表现出了一种童心未泯的感觉。
“哥哥大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啊~”
“那还用说……既然是画兔子就画得像一点，至少尾巴和矮小的身子得有吧？但你这画的是兔子吗？”
环忧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道：
“哥哥大人，这是兔子先生哟，是我刚刚想出来的很喜欢的形象呢！”
“那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泪痣是怎么回事？”
“是从现实生活中得到的灵感，因为忧我最近喜欢上泪痣的属性了……哥哥大人别闹啦，会吵到音梦的~”
啧，被她给拿捏住了。
上野北嘴上貌似很不乐意，但看他那圆润脸蛋上翘起的嘴角，大概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是孩子喜爱他的证明。
就像是哥哥收到了妹妹的画，发现自家妹妹把自己给画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正面角色……这种时候心情怎么可能会糟糕呢？
画技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了，但兔子先生的Q萌小人形象出现的那一刻，环忧大概就已经赢了。
他居然真的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体会到了“身为哥哥的自豪感”。
“但既然兔子先生都能有泪痣了，小爱丽丝说不定也可以有点变化哦？”
他拿着画册，忽然对环忧这样说道。
“诶？”
上野北看了一眼“爱丽丝”那空白的发色，恍惚间像是看破了小姑娘的心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拿起粉色画笔，一条线一条线地将颜色填充进去。
这一幕，属于是亲子互动了。
瞬间从哥哥妹妹变成了另一种层次的关系，上野北觉得他的辈分可真是凭空高出了一辈。
下次见到环彩羽同学的时候得悠着点，不能太飘了。
“粉色头发的爱丽丝，漂亮吧？”
环忧点点头，笑容亦是格外灿烂。
她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哦！
喜欢就是喜欢，她喜欢跟哥哥大人一起玩，会画出这幅画也上因为心中那一缕少女情节，既然哥哥大人能明白她的意思，那她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因为这种事情而害羞……这不在小孩子的情绪范围内啦！
大人会觉得羞耻的东西，对小学生来说刚刚好哦！
“嘿嘿嘿~下次再想办法把灯花和音梦加进来了，这次就偷偷独占哥哥大人吧？”
一定要分类的话，环忧属于是直球怪的类型。
上野北很喜欢这样率真可爱的小孩，尤其是当她很喜欢他的时候，身为“哥哥”的自觉与自豪真的会被无限放大。
啧，这貌似不是好事啊，接触太深被拿捏的人反而是他。
“画画的技术也过关了呢，Q萌小人画得很熟练，虽然兔子先生是戴着头套看不出什么，但爱丽丝的表情和气质已经拿捏到神韵了哦，有种单纯的可爱呢。”
环忧貌似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爱丽丝”那傻笑的表情，稍微琢磨觉得上野北这还是在夸她。
“但是呢，毫无疑问，我在这方面是比忧厉害的——”
“诶！？”
“没错，我对画画也是略知一二呢。”
“是吗，好期待哦！”
他享受着来自“妹妹”的崇拜的目光，拿起画笔，拿出一张干净的画纸。
混蛋，可不要把他给看扁了啊！
专业的气质，自信的微笑，可靠的手法。
于是，上野北花了三秒钟时间，画了两个火柴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长着兔耳朵的火柴人，以及一个矮小的长头发的火柴人。
“噗嗤……”
环忧身子一歪，笑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下一刻，环忧又有意识地捂住嘴，偷偷看了一眼柊音梦的方向。
没发现呢。
嘿嘿，接着笑~

第042章 她和小圆很像
上野北肯定没这么菜。
画笔在手中转动，没了板子画起来倒有些生疏，但熟悉一下还是很快就能找回手感。
在刚刚成功将小姑娘逗笑后，他也开始了正经的绘画。
“哥哥大人这不是很厉害吗！”
上野北的画技并不差，这得益于他那做什么事情都很高的天赋。
不说是很高超，但画一些简单的人设图还是可以的——大概就立于这种可以自己产粮的境界上。
耗费的时间有点久，但环忧愿意配着他，而且最终画出来的绘图也让小家伙很是兴奋。
“看来我还得再努力呢，总有一天我也能跟哥哥大人画的一样的哦！”
这大可不必。
跟圈内专业的太太比起来，他其实还是挺菜的，毕竟他只是兴趣，也没投入多少时间。
主要还是有一个重要的人很喜欢画画，所以他就跟着了解了一点。
上野北目光聚焦在环忧身上，本想下意识看看她的粉发，却发现她现在是墨色头发。
哦，现在的粉毛是他啊……但究其根本，环忧才是那个粉发粉眸的小姑娘。
粉发粉眸、温柔善良、天真呆萌、喜欢画画……她身上叠起来的每一个属性都让他觉得格外熟悉，而且还是既视感超高的那种。
庆幸的是两人还有点区别，至少他不会把这十岁的小姑娘看成自己心上人。
“学这个很耗费时间的哦，要让我一直这样画可还真吃不消，所以画画的重任还是得交给忧。”
“哥哥大人好像是想偷懒哦……”
“是给忧表现的机会哟。”
之前环忧也跟他说过——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负责构思故事，而她负责把故事给画出来。
上野北没有要抢夺环忧这份工作的意思，况且有一说一，比起自己画画，他也更乐意看环忧画，这两种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粉色头发的小女孩爱丽丝，戴着兔子头套点着泪痣的白色兔子先生……不同于环忧画的Q萌小人，这画风可要精致不少。
环忧最后看了一眼，随即是合上了画册，将其缓缓往前推，人也跟着趴在了桌面上。
“哥哥大人——”
“嗯，我在听。”
“那个，我想问一下……魔法能够治病吗？”
上野北抬头望向环忧，发现这个女孩脸上带着一抹小心翼翼。
他陷入了沉默，他当然知道环忧是想问什么。
张了张嘴，却发现往日里很轻易就能发出声音的动作，在此刻硬是挤不出几个字。
他的魔法……这个来源于美树沙耶香的魔法，能帮忙治愈疾病吗？
“……抱歉。”
答案是不能。
*
魔法，是魔法少女许愿后心灵的显化，其性质一般与魔法少女许下的愿望以及其灵魂有关。
而环忧此刻询问的魔法，其实就是她之前用去医治小鸟的魔法……这个魔法，有着“治愈”的力量。
但是，这个由某个少女许愿而诞生于世的治愈魔法，却并非那么万能。
它最初只表现在“自愈”，经过认真的开发后发现它可以作用于他人，而上野北推测——极限发挥它的作用，或许它能范围性治愈伤势。
哪怕是手臂被砍断，哪怕是伤势贯穿内脏，哪怕浑身出血命悬一线，只要有这个魔法在，这些“伤势”通通都能救得回来，可以说这个魔法就是最强的奶妈能力，美树沙耶香也因此开发出了一套莽夫打法，战力飙升。
但这个魔法并没有治愈疾病的本领。
它负责的只是“伤势”。
环忧受伤了、流血了……他确实能用治愈魔法帮环忧治愈伤口，但她身体里的疾病并不会因为魔法而消失，伤势痊愈了的环忧也依旧会带有重病。
此乃魔法的先天性缺陷，它是为了医治某人的伤势而出现的，对绝症根本无能为力。
那魔力能治病吗？
魔力也不行……至少不能治疗普通人。
在回忆里翻找，上野北认识一个叫“晓美焰”的同龄少女，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是魔法少女，那时候的她饱受疾病困扰，先天性心脏病的压力让她与周遭同学格格不入。
他的青梅竹马鹿目圆，在那时候是晓美焰为数不多的朋友，而巧合的是那时的鹿目圆已经成为魔法少女了，她看着晓美焰的遭遇也心生怜悯，因此产生了想要帮助她的念头。
但魔力对普通人并非万能的，她治不好晓美焰的疾病，能做的事情只有用魔力暂时强化晓美焰的身体，让晓美焰在体育课上也能享受到健步如飞并打破记录的快乐。
这一点在其他事情上也有体现。
魔法少女的魔力对魔法少女而言有点万能药的既视感，但对普通人来说，魔力的作用不是很好。至少魔法少女们不能用魔力去帮助普通人恢复伤势，否则美树沙耶香也不需要许愿，直接喊鹿目圆或者她们的前辈——巴麻美去帮忙就行了。
说到底，魔法少女的身体在许愿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对魔力的适应性完全不一样了。
魔力在她们身上发挥到了极致，她们能用魔力治愈自身疾病，能切断自身痛觉感官……这些能作用到她们身上的操作，放到普通人身上是绝对不行的。
因此，能够治愈环忧这不治之症的办法，其实只有三个。
一个办法是有少女愿意以成为魔法少女时获得的“愿望”替环忧许愿，让她摆脱疾病的折磨；另一个办法是找到有治愈疾病能力的魔法少女；而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让环忧自己成为魔法少女。
只要成为魔法少女，她就能以魔力治愈自身。
但魔法少女……这条路的终点也只是深邃的绝望。
上野北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他想跟环忧解释，想想却觉得这种解释格外扎心。
平日里脑筋转的挺快，但到这种关键时刻却有些头疼了。
环忧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上野北微微垂眸，也是陷入思索。
他没办法带给她们健康，但他还有能为她们做的事情。
到了下午，上野北往床上一躺，环忧也恢复了乐观的模样。
她很坚强，也很纯粹。
“哥哥大人要午睡吗？”
“嗯，小憩一会吧。”
“那我就不打扰了哦，我先去看书啦！”
女孩的笑容格外阳光灿烂，有种吸引人的热情与天真，仿佛嘴角的弧度也是带着些许甜味。
……美极了。
环忧和鹿目圆……真的很像。
上野北知道了——她不会责怪或是迁怒任何人。

第043章 人在寂静时离自己最近
当上野北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渐近黄昏。
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再叠一个病弱的属性，嗜睡一点倒也没什么……
别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就行。
目光环视四周，柊音梦正好收起手写的初稿，里见灯花不知什么时候也从专属房间里回到病房，正和环忧琢磨着那些魔法的用途。
“对了哥哥大人！魔力要怎么补充啊？”
刚开始用的时候没有特别在意，但等用上一段时间的魔法后，哪怕是没有特地去留意，她也能感受到魔力的减少。
“魔力并不会被动恢复，想要补充另有途径……忧你不用太在意，就我个人的情况来说，魔力就算用完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至于如何补充……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换回来，我再跟你好好谈谈吧。”
那说不定会变得超级麻烦。
若是环忧要去补充魔力，就意味着环忧得去接触魔法少女。
事实上，魔法少女使用魔力并非没有代价。
魔法少女的魔力源自灵魂宝石——那是她们许愿成为魔法少女时获得的“变身道具”，其实也是她们灵魂与魔力的保存之所。
鲜少有魔法少女知道真相——对魔法少女而言，魔力其实相当于她们的生命，魔法少女平日里必须通过击败魔女掉落的悲叹之种来补充魔力，否则当魔力消耗殆尽时，她们就会不可逆转地走向魔法少女的终点。
即灵魂宝石破碎化为悲叹之种，魔女从深邃绝望中展露獠牙。
魔法少女的终点是魔女，魔法少女狩猎魔女以求生存，但最后又会坠入绝望化身为魔女被他人讨伐，这个残酷的动态循环系统就是魔法少女的真相。
同时，这也是孵化者文明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集大成之作。
正因为知晓这个残酷的真相，上野北才一直默默藏着魔法少女的相关事宜，任由里见灯花怎么“严刑逼供”，他都不想透露丘比的存在，更不想透露成为魔法少女的途径。
魔法少女啊……就是战斗、战斗、战斗。
无论是否自愿，她们都必须不断地战斗，直到在这黑色的漩涡中自我毁灭。
而谈回魔力的消耗，上野北没有灵魂宝石，因此在使用魔力的时候并没有魔女化的困扰，但他补充魔力的方式其实离不开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需要悲叹之种净化灵魂宝石中的污秽，而他则是吸收魔法少女灵魂宝石中的污秽，并将污秽转化为他所掌握的不同性质的魔力。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他其实还是魔法少女之友——正如之前被队友吐槽的那样，他这种情况被魔法少女给知道了，那些人怕不是拼了命也得把他抬回去当净化器用。
悲叹之种只能击败魔女获得，珍贵而稀少，他这个可以无限次使用的人性净化器……如果他没什么自保能力，是绝对不能透露出这项能力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足够强了，他身上汇聚有六种不同性质的魔力，收集了六种不同的魔法，相较于只能使用一个魔法的魔法少女，他就是一个无弱点的六边形战士。
因此，他可以主动联系魔法少女——一般的魔法少女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谁是谁的小蓝瓶还不一定呢。
“神神秘秘的，很不合格哦。”
“魔法就是要神秘才有味道啊，小灯花。”
“嘁~大哥哥无非就是不想我们知道太多吧，算了，忧也偷偷说过魔法要战斗了，我就勉为其难当大哥哥是替我们着想喵。”
“……喵？”
“是的哦——喵！”
说起来，他之前就想问了。
里见灯花在说话的时候……嗯，出现的频率确实不高，但有时候说着说着，还真的会冒出一个“喵”的口癖。
这算什么？天才的怪癖吗？
而且看里见灯花的态度，她是知情，并且丝毫不为之羞耻的……不，恰恰相反，她这是玩得非常开心！
“灯花你为什么要加这个口癖？”
“真是的，大哥哥没看过动画片吗？说话结束的时候加一个‘喵’会显得自己很可爱哦。”
……刻意制造的萌点！？
里见灯花好像知道她真的很可爱。
柊音梦听着也不说什么，只是无声一笑。
嗯……确实很可爱。
“不过我也不是总会说哦，口癖出现得太频繁很影响交流的，这种东西就跟彩蛋一样偶尔藏在日常对话里，等着别人去发现就够了呢！”
小孩子的一面也太过清晰可见了。
“大哥哥要不要也给自己加个口癖？就比如……的说怎么样！”
上野北愣了好一会，直到里见灯花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才是后知后觉控制好表情，生怕引起里见灯花更多的注意。
或许他不该提及口癖这一话题。
因为他之前认识的人里面，正好也有一个用“的说”来当口癖的小家伙……但不同于里见灯花这种正常语气偶尔混杂口癖，她那是口癖里偶尔混杂正常语气。
他会有下意识的惊愕也是理所当然。
上野北很快结束了这一话题。
“但真的不让我试一试吗？我很喜欢跟忧在一起玩的啊……晚上忧变成了大哥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说起这件事，里见灯花的心情貌似有些低迷。
她是想和环忧一起玩，一起在睡前谈心，最好是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但这个提议又一次被柊音梦给拒绝：
“我也很想跟忧待在一起呢，但这时候绝对不能这么做吧？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但如果成功了，这件事情传到姐姐大人耳朵里，大哥哥可能真的会被出警哦？”
小音梦，能这么担心他可真是太好了。
上野北没有太多想法，而环忧似乎也还适应，这时候的投票比例是三比一。
她略带歉意的看着里见灯花，想了想，又是前去安慰这个友人……灯花聪明是聪明，但她更擅长交朋友和安慰朋友哦！
时间流逝，病房里没有别的去处，除了学习玩乐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上野北渐渐又感受到了久违的窒息与压迫感。
把人一直关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是真会厌烦的。
“哥哥大人，明天见啦！”
“灯花，音梦，要好好睡觉哦，我们也是明天见！”
这个房间内小小的平衡能维持下去，环忧真的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因为中午跟环忧谈论的那些事情，上野北到现在都有些兴致缺缺，但就跟环忧一样，他没表现出来，只是一如既往将这些情绪压往内心深处。
上野北很乐观，跟环忧一样乐观。
他接着在睡前跟这两个小孩谈天说地，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直至灯光熄灭，黑色如潮水般渐渐上涌。
人，只有在寂静的时候离自己最近。

第044章 这一波爽哥大失败
他在过去徒留下诸多遗憾。
这是无可置疑，也无可否认的事实。
夜晚越是寂静，他越是接近自我，而越是接近，一幕幕难以逃避的景象就不受控制般撞入他的思绪，像是有只手强硬地扒开他的眼皮，将他沉默以对的过去重新展现在他面前。
从两个月前开始，他的梦境就一直很糟糕。
或许是过去太过傲慢太过单纯，竟以为他人期望的目光是那样理所当然。
坚信着自己是特殊的，坚信着自己的特殊像是故事绘本中的主人公，因而坚信着自己一定能背负他人的期望开辟未来。
[沙耶香今天没来上学……]
[我从昨天开始就去追她了，但追不上……我也去她家问过了，她妈妈说她没有回家。]
[抱歉，我昨天该抓住她的，不管被如何呵斥，我都该抓住她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
[不是上野同学的错，昨天沙耶香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她让我们不要跟着……况、况且！上野同学已经很尽力了，还去美树同学家里问过，我们才是什么忙都没帮上，那时候我们也在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去阻止沙耶香……]
[啧，现在说是谁的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吧？要找就快点找……对了，这件事情要告诉巴麻美那家伙吗？你们跟她更熟悉一点，要不要找她就听你们的了。]
[……要！巴学姐身为魔法少女的能力很突出，无论是搜查还是战斗，各方面都要比我们强上不少，有她帮忙的话，应该更容易找到沙耶香。]
[那……真相的事情呢？这个要告诉她吗？]
[等把沙耶香找回来再跟她说吧，我也不清楚巴学姐会怎么想，但现在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先让巴学姐帮忙把沙耶香找回来就行了。]
不……这就是他的错。
心里乱糟糟的，晓美焰的安慰、鹿目圆的鼓励、佐仓杏子欲言又止最后又独自离去。
只有他知道，他和她对视上了……少女回眸时那脆弱的表情，清晰地照进他的瞳孔。
——她在向他求救。
但那个时候，正如晓美焰呆呆的看着他一样，他也只是扶着鹿目圆，他的心上人正无力地倚靠在他身上，而他理所当然与她十指相扣。
他做不到在那个时候离开鹿目圆……或许无论重来几遍，他都会在少女那悲伤无助的粉色眼眸下败退，选择握紧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
[沙耶香，终于找到你了。]
[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们最后是找到了美树沙耶香。
[来不及了……]
[如果我能早点明白就好了，我逃避了那么久，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面对……]
[可能我真的是个笨蛋吧……]
他品尝着少女此刻心中的苦涩，这在过去是不曾有的。
她对他抱有的情感……
唯有此刻的他，唯有已经将少女灵魂咀嚼入肚的他，才能从梦境中知晓过去。
知晓……过去那个时候的美树沙耶香，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魔法源于悲叹之种。
将少女们绝望所化的灵魂宝石咀嚼吞咽，由此他将获得少女们生前的魔力以及魔法。
大概算是掠夺，又或者算是进食……他很难从那一举动中窥见正面的情感，将他人灵魂吞咽入肚，想想都令人反胃。
墨色的瞳孔倒映出仰天嘶吼的人鱼公主，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染成沉重的铅色。
水浪裹挟着绝望，希望在所有人眼前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寻不见踪影。
他在过去……或许是有机会能拉住她们的。
她们明明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
当上野北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发现四肢百骸的虚弱感已经消失。
病床上，俊美少年微微一怔。
过了许久，他才是长舒一口气，意识到他已经从环忧那具虚弱的身体里解放了出来。
揉了下稍显凌乱的墨色短发，确实是熟悉的柔软丝滑的手感。
熟悉的单人病房，熟悉的条纹病号服，熟悉的玻璃窗外树枝正绽放着鲜嫩的绿叶。
他又一次回到了这里，心中思绪几经辗转有了几分复杂。
眨了眨眼，却又觉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觉得一阵恍惚。
“回来了啊……”
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呢？
太好……了？
上野北掀开被窝站起身来，依照之前的习惯打开玻璃窗，感受着微凉的晨风吹拂到脸上，眺望着远方那渐渐染上璀璨金色的云层，他意识到此刻已是清晨。
“阿北，你哭了啊？”
熟悉的稚嫩童音在耳畔响起，但这声音又怪得很，细听就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找不到声源。
上野北知道，这是心灵感应——直接从心灵层面响起的声音。
心灵感应是魔法少女的通用技能之一，普通人在丘比的帮助下也能使用，而他既然具备魔力，那自然是能主动使用这一技能的。
上野北解开一颗上衣纽扣，感受晨风的吹拂，又缓缓转头，看向了他枕着的白色枕头。
本该清爽的枕头，却在朝上的一面残留着几滴风干了的水痕。
上野北眨了眨眼，手指从眼角轻轻擦过，他说刚刚眼角怎么有些难受。
“大概是口水吧？”
昨天吃了一天营养餐了，在梦里会梦见汉堡可乐也是正常，说不定是想着想着就流口水了呢？
他这么说道，脸上也浮现出清爽的微笑。
“要不就是忧在偷偷哭吧，昨天告诉了她很残酷的事实呢，小孩子会伤心也确实没办法……”
这样说着说着，上野北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直到他所熟悉的朋友从床底爬出来，迈着短小的四肢，轻盈地跳上他的大腿。
这是一只很可爱的生物，它通体雪白，仅在耳朵末端染着渐变的粉色，以及背后有一个朱红色的圆环。
像是猫咪又像是狐狸，细看甚至有几分兔子的可爱，这便是他的朋友——丘比。
也是魔法少女的契约者。
“是忧吗？那就没办法了呢。”
白色小兽轻轻歪头，声音平静而鲜少有起伏。
它于夜晚见证了那蜷缩着的少年，也知道那于痛苦纠结中垂落的泪滴。
它学会了情感，因而知晓此刻该回以善意的谎言。
这种情绪……或许就是阿北说过的“怜悯”吧？
上野北的手掌自然地落到了它的头顶，轻轻抚摸着，就像是在寻找过去熟悉的感官。
“哈哈，我还有不少话想跟你说呢，你这两天到底跑哪去了啊？我叫你你也不回我，要不是给我送了一杯红茶，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
“这个啊，因为我不想打扰阿北吧。”
“打扰我什么？我有什么能被你打扰的？”
上野北笑了笑，丘比轻轻歪头，爪子扒拉了一下少年的大腿。
当然有了。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笑，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还多。
尽管有不少营业性质的假笑，但其中也有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哦。
这就够了。

第045章 忧你哭了？
有点失望呢。
在希望又一次被掐灭的时候，心中不免泛起一抹消极的情绪。
在睡前，女孩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蔚蓝色如海洋般静谧的光辉悄然散去，她沉默地翻了个身，只觉得周遭的环境忽然又变化了不少。
一样是睡在这里，明明昨晚还觉得无所畏惧，但今晚却觉得格外孤单，格外阴冷。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温馨的花香亦不能将其尽数遮掩，嗅着这古怪却早已熟悉了的味道，恍惚间仿佛察觉死亡每时每刻都是如影随形。
原来情绪的变化真的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吗？
睁开的墨色眼眸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似乎也格外清冷。
她那小小的脑袋瓜里想不出太多的形容词，只是觉得此刻心情很复杂，鼻头微微发酸，有一种忍了很久的想哭的冲动。
但是呢——
一定得笑出来。
一定得露出开朗的笑容。
一定得让大家觉得已经释怀。
不能在哥哥大人面前露出失落的表情，不然他一定会察觉到的，他一定会以为是他的回答导致她的失落，因而也跟着她陷入消极的情绪里。
这便是直觉……她相信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因而相信他会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但是，绝对不能这样哦！
她一直都在给别人添麻烦，爸爸妈妈是，姐姐是，哥哥大人也是。
她那时候说的“不嫌弃麻烦”……其实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没有夸大的意思。
所以，她才必须变得坚强，变得开朗。
“呜……”
其实，她并不是不懂害怕，也不是真的无所畏惧。
就算是姐姐也不知道，她在医院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过很多次了。
不敢在爸爸妈妈面前哭，不敢在姐姐面前哭，不敢在灯花音梦面前哭，不敢在哥哥大人面前哭，不敢在医生护士面前哭。
她一哭，很多人就会跟着她一起难受，她给别人增添的麻烦就又多了一份。
因此，她一直告诉自己要笑，她也一定要笑，笑容不仅能有利于身体的康复，而且能让她身边的人感到轻松放心。
开朗的笑容，这就是她唯一能为身边人做的事情了。
就算是晚上偷偷哭了，第二天也得若无其事，尤其是姐姐来看望的时候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环忧闭上眼睛，身体又翻了回来。
心中的诸多思绪渐渐平复，她回顾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从中挑选出喜悦的心情珍藏在心底，时刻铭记一起经历的珍贵回忆，这便是保持心情愉快的秘籍！
但是呢……
她能偷偷的，不出声的……哭一小会吗？
＊
当意识从睡梦中苏醒，身体的感官也就渐渐都回来了。
“呼……”
呼吸，空气流经口鼻，环忧却从中再正常不过的呼吸中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虚弱。
……诶？
环忧睁开眼，眼角那干涩的感觉令她感到格外不适。
下意识抬手去擦拭，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而在此过程中，感受着略显无力的手臂，她也隐约察觉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手掌置于眼前，娇小纤细的手掌便是问题的最终答案。
她跟哥哥大人……换回来了啊。
心中泛起的情绪多少有些复杂。
而还没来得及让她多想，她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
“大哥哥~又要睡懒觉了吗？”
“好歹也是一个……嗯，是跟姐姐大人一样的国中二年级吧？也就是国中生哦，为什么起床会比小学生还晚呀？”
熟悉的声线肯定是她的挚友里见灯花，就是这话语里的嚣张与调侃……她很久没有在里见灯花身上体验过了哦。
这就是哥哥大人跟灯花的日常吗……这样一来，之前说过的“严刑逼供”，说不好也是实话实说呢。
咳咳，不行，要往好的方向想……看！灯花这不是兴致满满地来喊哥哥大人起床了吗！
虽然可能有一定的戏弄的念头在内，但从整件事情的性质来看，这无疑象征着灯花将哥哥大人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哦！
因为，灯花是不会这么跟陌生人浪费时间的哦！
“那个……灯花？”
环忧撑着床榻，露出尴尬的笑容。
“哦？大哥哥这个表情是怎么一回事？一大清早的，是想要扮演忧吗？虽然大哥哥在姐姐面前演的很像，但在我眼里其实是破绽百出哦！现在的大哥哥离真正的忧还有很大的差距呢！”
环忧：？
环忧原先还想解释，但这时候是直接闭上了嘴，转而用极为幽怨的目光凝视着里见灯花。
灯！花！哟！
你刚刚在说什么！
“唔……大哥哥还不放弃吗？糟糕，相似度好像又上升了呢……”
很好，灯花离失去她这个挚友只差几句话了。
环忧鼓起小脸，那粉色的眸子看得里见灯花心里直发毛。
“……我不赞同灯花的猜测呢，这一次是灯花先入为主了吧？以为大哥哥会想戏耍自己，所以就觉得眼前的人是大哥哥。”
在里见灯花身后，柊音梦推了下眼镜，镜片上顿时闪过一道诡异的白光。
“但其实，眼前的人是忧呢，只有忧会这么卖萌哦，非必要情况，大哥哥不可能给自己增加黑历史了呢。”
灯花！在挚友的纯度上是你输了哟！
毫无疑问，柊音梦正宣告着这么一件事情。
“哇，忧，我好想念这样的你喵！”
里见灯花的回答是……直接抱住环忧！
“才不是呢！叫我大哥哥！要叫一百遍哦！”
卖萌是无效的！
环忧抬头挺胸，顿时觉得她在这位天才挚友面前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不多享受一下怎么能行？
“忧回来了啊，这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呢。”
柊音梦看着这一幕，也是悄然勾起嘴角。
但她很快就留意到了粉发女孩身下那残留着泪痕的枕头，又是眉头一皱。
目光聚焦在了环忧脸上，最终从女孩的眼角找到了些许痕迹。
她犹豫了一下，但心中的关怀还是更胜一筹。
“忧……你哭了吗？”
此话一出，连兴高采烈的里见灯花也安静了下来。
棕红色长发的女孩抬起脸，手指轻轻擦过环忧的眼角。
“嗯？真的诶。”
她定定的看着环忧，像是不解。
“忧……你哭啦？”

第046章 他不来就去踹他的门！
自己……哭了吗？
环忧一脸惊愕，手背抹过眼角，后知后觉地看向了枕头。
……不妙！
上面还真的有很淡的泪！
莫非昨晚她真的哭了吗？
是了，好像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确实有点忍不住呢……
“没、没有啦！真的没有！”
不对，不能被自己朋友们发现！
“诶……证据确凿了还要否认吗？”
里见灯花忽地双手抱胸，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忧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
她认真的看着环忧，尽管态度过于严肃，但话语中的关怀之情却绝对洋溢于表面。
“是还在为前天没能跟姐姐大人一起玩而耿耿于怀？是大哥哥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欺负忧了？是在医院里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还是说……是梦见了很害怕的噩梦吗？”
一连串的猜测从女孩口中飘出，环忧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两人解释，她不想将希望破灭的事情告知二人，毕竟事情已经结束，这时候再告诉她们曾有希望近在咫尺……她觉得很不合适。
但不说又该怎么办？
要是灯花和音梦告诉给姐姐怎么办……不，灯花和音梦是很聪明的，她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最好“私了”吧，告诉给姐姐实在是太可怕了……
啊啊，更重要的问题应该是怎么躲过眼前的灯花啦，快想想，有什么是能逃避的……
不、不行了，总不能说是哥哥大人用她的身体半夜偷哭吧？
那怎么可能？
虽然下意识觉得哥哥大人心里藏着很多事情，但想想……哥哥大人一定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半夜偷哭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啦！
会这么丢人的……只有她一个人吧？
环忧挤出一个笑容，笑得却比哭得还难看。
“嘶……好勉强啊，总觉得我把忧给逼到绝路了呢。”
“这样的表情……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我们深究下去吧？”
环忧微微垂眸，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啦，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想到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然后有点害怕，就……就哭鼻子了……”
至少，她没把锅甩到上野北身上，这就是她对哥哥大人的一片真诚啊！
虽然两个话题好像毫不相干，但这么安慰自己，却能让自己的情绪有一些微妙的好转——大概是对于自己“悬崖勒马”没做坏事的欣慰吧？
“唔……这种情况啊，好像还真说不了什么。”
“忧要是有心理压力可以跟我们说哦，我们会认真聆听，并且给出意见的。”
“我知道了啦……”
在朋友面前丢人了，好羞耻！
“哼哼，既然如此，忧就先去洗漱吧，这次我有很多话想问一问忧呢！”
“我知道了。”
要说里见灯花有什么话想问，无非就是确定一下现状。
“不出意料的话，大哥哥现在已经回归自己原先的身体了。”
“忧回来了就是最好的证据……唔，这样一来倒是顺眼不少了呢。”
“但问题的答案不还是未知吗？忧，你换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啊，就比如……某种直觉？自觉？”
环忧想了想，接着轻轻摇头。
“没有啊，我好像是在睡梦中换回来的……嗯！我记得的，我在睡觉前用的还是哥哥大人的身体呢！”
毫无疑问，她这个当事人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也有可能是在睡梦中换了回来，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异常？”
“……不排除这个可能呢。”
环忧坐在圆桌前，身边的两个好友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测着，而她只是静静旁听。
怎么说呢……她也知道灯花和音梦是很关心她啦，但她觉得说这个话题很没有意义……
她们可能是怀揣着好奇心，但对环忧来说，她对这次事件的真相没有那么执着。
“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环忧忽然这样问道，女孩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伴随着营养餐下腹，她的脸色比刚起床时看起来要好得多了。
只有体验过健康的身体，才能明白这时候的虚弱呢。
当然，她的意思可不是她留恋上野北的身体，打算住他身体里不走，她只是单纯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健康程度，然后不由得稍稍哀叹。
至于对上野北的态度……她更在意以后跟哥哥大人的互动哦！
她想跟哥哥大人一起玩呢！
“不知道哦，不过可以去问一下大哥哥那边的感受……说起来，大哥哥也提起过啊，他身具魔法和魔力，因此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跟他有关……诶，忧不要这样看我啦，我没说大哥哥坏话，这可都是大哥哥的原话哦！”
真是的，这副护犊子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里见灯花也鼓起脸颊，回忆着认识上野北前环忧对她的态度，又对比了一下环忧现在对她的态度……呜！哭唧唧喵！
毫无疑问，好朋友被一个坏蛋给抢走了啦！
心都不在她这里了！
“总之，大哥哥那边的情况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呢，已经初步建立的联系不想就这么轻易切断……忧的想法也是这样吧？”
柊音梦浅笑着看了环忧一眼，她不像里见灯花那么具有攻击性，对上野北的感官还算不错。
虽然还说不上多么亲近，但当成熟人来看待是可以的。
“那我们要去找哥哥大人吗！”
说起这件事情，环忧的兴致顿时就高涨了起来，仿佛刚才的沉寂就是为了此刻的奋起。
“要下去吗？”
“唔……跑去普通病房吗？”
“灯花在犹豫什么？”
“倒是好好想一下，今天得检查身体啦，换个时间……要偷溜也不是不行，但上午不能离开的吧？”
就算是她，该检查身体的时候还是得乖乖检查的。
身体本就病弱，太过放飞自我……一不小心就真寄了哦。
“那就等下午！下午过去找哥哥大人吧！”
“要不……考验一下他会不会来找我们？”
“还能这样做吗？”
但要是哥哥大人不过来怎么办？
“要是等不到他……就过去踹他门！”
灯花好残暴！

已经被干烂的九月悬赏
趁着这次周年庆的机会，开一个悬赏~
（虽然已经被莜莜佬干烂了
*
悬赏的条件的话
推荐票1000/2k
月票200/2k（双倍月票啊
打赏1w/2k
刀片100/2k
其实2k=1章，不过在下上架后可能会采用4k/章，所以到时候每天2更也是在还欠更
*
至于现在数据
月票925
推荐票7631
打赏92.05w
刀片141
其中，截止至现在加的数据：
月票515=2章
打赏747428=74章
推荐票和刀片不多，在这里就不统计，等悬赏统计吧
也就是说，在目前数据的基础上，在下是欠了74+2-2=74
确实是被莜莜佬干碎了，就算每天8k也得还一个多月
*
加更下去，也能很快进入环子的剧情了
*
关于书的走向问题，阿北的背景确实是打魔夜失败了，这才有了现在的神滨线
攻略是双向的（确信
不过……并不是说小圆就没有戏份了，这个容在下藏藏（
要相信在下是个后宫战士啊（
求票啦~
*
以上，拜谢各位的支持了
（开dp烧寿命码字啦！

第047章 上野老爷的善意是不好拒绝的
对三个小家伙的心思，上野北是从来没想过的。
“呼……”
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呢。
“上野你这两天也活泼了很多哦，就再接再厉吧！”
“谢了，清水小姐。”
爽朗的笑容便是最好的社交武器，而环忧这两天……貌似是给这位清水小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也是，她都被人家请着吃饭了，这关系肯定是拉近了很多。
朝着离开的护士小姐挥手告别，接着把手中的果汁饮料抛了一圈，交给丘比。
就当是他请它了……虽然他现在什么钱都没有，但再苦也不能苦了他的小猫咪。
“这两天我一直都有看着阿北你哦。”
“从我和忧换过去开始吗？”
“是的，那时候阿北性情大变突然乱摸乱揉自己的身体，我还给吓了一跳呢，还好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简单地判断了一下状况，我就选择尾随忧一起上楼了呢。”
之前环忧用来查看面容的镜子还是它偷偷递上去的，要不然医院病房里哪来的镜子？
没了那面镜子，她不知道还得琢磨多长时间呢。
“放心，我没被忧给发现哦，我从来没正面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是啊，你也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丘比的尾巴卷着饮料瓶递到他面前，他顺手帮它拧开瓶盖，这小家伙吨吨吨地喝了几口，很形象地打了个嗝。
“喝一口？”
上野北接过饮料，目光却是渐渐放远。
“忧也拿着阿北你的魔法挥霍了挺久呢，现在魔力的存量还剩下多少？”
“大概还有五分之二吧？”
环忧的魔力支出其实很少，魔力这东西啊……别去战斗，省着点用都能让魔法少女们活上好久了——当然，前提是得保持健康良好的心态，以及接受这其实是慢性死亡的事实。
而对上野北来说，他现在魔力之所以剩下不足一半……真正魔力支出的大头，其实还在于修复他那支离破碎的身体。
他为什么会住院？
因为他真的重伤濒死过。
在直面天灾的战斗中，他和她们都失败了，从天而降的钢筋钉穿他的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液浸湿本就残破的衬衣，心脏的一角甚至被这尖锐的钢筋削下，若非他体内还有魔力流转，他早该一命呜呼。
在黑灰色的暴风雨中，他活了下来。
再度睁眼时，已经重伤躺在里见医疗中心的手术台上，尽管魔力与魔法修复了他绝大多数伤势，但他身上仍有不少伤口等待处理，这就是他最开始一段时间修养，以及魔力消耗如此剧烈的原因。
“还很安全呢，尽管只有五分之二，但挑一些弱小的魔法少女也能压着打的……如果遇上不愿意配合的，至少也能强行做一次好事。”
指的是帮对方的灵魂宝石净化一番。
他上野北一生积德行善，看见污秽的灵魂宝石上去摸一摸也没毛病吧？
之所以会有这种忧虑，是因为他要补充魔力肯定是得触碰对方的灵魂宝石的，而灵魂宝石对魔法少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对方不信任他，那他最好保有能够压制对方并强行当一波好人的战力。
“没那么夸张，虽然灵魂宝石很重要，但如果能够净化污秽……总会有人愿意试试的。”
上野北的态度要更乐观一些。
“况且……丘比你不是也说了吗？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很多呢，总会有合适的目标的。”
他经历了许多事情，此刻的心态异常平和，已经没有了与人争执的心思。
和平解决——这便是他此刻最希望看到的未来。
上野北再次仰头，微甜的果汁静静流入口腔，他微眯着眼，竟是将还剩三分之一的果汁一饮而尽。
“啊，爽快。”
单手叉腰，墨色的眼瞳微微眯起，似乎也有了一份笑意。
“她们都有资质吗？”
“有的呢，无论是环忧，还是里见灯花，亦或者是柊音梦……她们都是资质很不错的孩子呢。”
“很不错？”
是这样啊……
如果她们都有资质的话，那就意味着她们都能看见丘比。
“丘比，以后尽量不要在她们面前出现……”
“我知道的，就猜到阿北你会这么说了。”
那份不想将她们牵扯进来的心意，真的很清晰呢。
嘱咐完丘比，这件事情也就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他不是万能的神，也不能管住一切因素，他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了。
丘比轻轻点头，轻盈跳动两步，最后是踩着上野北的后背，登顶了他的肩膀。
还是这个位置熟悉呢……
“看你的样子……很舒服吗？”
“是有情绪上的感触呢，这就是阿北说过的‘安心’的感觉吧？让人觉得很熟悉，很可靠，能够放心闭上眼的感觉。”
“闭上眼就算了，会摔下去的哦。”
上野北笑了笑，尽管孵化者们毫无疑问是他的敌人，但他唯独对丘比能够放得下心来。
它在他身上寻求依靠与安心，他又何尝不是在它身上寻求那份熟悉与安心呢？
丘比……是他仅剩的，唯一的家人了。
他捡到了这个刚刚萌发感情，险些被孵化者们物理毁灭的小家伙，一点一滴教会它何为人类的情感，与它倾诉与它生活，渐渐的也将它视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
最初对情感的懵懂无知，最初对情感的小心翼翼地品尝……到了现在，丘比已经拥有足够的共情能力，丰富的情绪并不输给任何人类。
他很珍惜这个唯一的家人。
“那么……阿北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要去找环忧她们吗？还是说要提前补充一下身体的魔力？但现在住院的状况……要溜出去的话得好好规划一下哦。”
丘比轻轻歪头，窗外吹拂而来的微风拂动它身上那柔软细腻的绒毛，它举起两只耳朵比划着，那对耳朵当真如手臂一般灵活。
“啊，当然了，要怎么做……还得阿北你来决定呢。”
怎么做吗？
上野北伸了个懒腰，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倦怠。
“啊，我记得今天环同学会去看望她们吧？那她们应该也不缺陪玩……不着急。”
呼，总算远离那三个吵吵闹闹的小鬼头了。
“对了，先谈谈这次事情。”

第048章 监护人丘比
要说上野北心中没有任何思考，那也不至于。
事实上，他从今早身体换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着——他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去找那三个小孩、去外面补充魔力……其实他还想过一个更加果断的选择，那就是直接申请提前出院。
心中未尝没有让她们远离漩涡的想法。
毕竟，对那三人而言，他光是站在这里，就是一个缓缓加速的风暴，他带来了超自然力量的认知，若是能就此远离她们，恐怕也能还她们生活一个清静。
但人并不依靠如此单薄的理由而行动。
若是他一言不发就离开医院，那他未免也太辜负她们的期望了。
喊了他两天“哥哥大人”的环忧、任性但其实本性纯良的里见灯花、固执却又体贴人的柊音梦……只要稍微想一想她们三人的态度，脑海中不辞而别的想法就会被瞬间冲烂。
这种“为了你们好”的决定，被里见灯花听了……大概得被她跳起来一个飞踢命中膝盖。
“阿北做不出这样的决定的啦~”
丘比的吐槽永远跟得上。
它了解上野北，因而知晓他做不出这样无情的决定——如果他真的照着最优解去解决所有事情，那它才得觉得陌生呢。
上野北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而非朝着“正确”一往无前的压路机。
“不用想了，想多了也是让自己头疼哦……”
“啊？就不能让我畅想一下摆脱那三个小鬼头的美好未来吗？”
喂，换个角度想想，少了那三个小屁孩，他的生活似乎还能清闲一点。
就像现在——他本来就是一个住院的病号，没想到住院都没办法清静下来，一回到自己身体就得琢磨着怎么对待那三个小孩，甚至还得想想……他还能帮她们做什么。
“但比起生活清闲，我更想看阿北因为爱心泛滥而忙起来呢……”
爱心泛滥的说法完全正确，这一点对稍微有正义感的人来说其实都是适用的。
要不然上野北当初也不至于深陷感情纠纷之中，正是因为会发自内心去帮助他人，才能收获他人的真心。
尤其是对那些缺少关爱的孩子来说，这长着一张魅魔脸却格外阳光开朗的家伙更是绝杀呢。
况且，它一直都在看着哦，尽管这时候在喊着忙，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再一次被赋予了活力，这可比他之前的状态好多了。
所以——
“阿北摆脱不掉她们的哦。”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说的呢。”
“哈？”
这话说的是否太嚣张了一点？
上野北撑着下巴，手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戳着丘比的脑门。
就像是在戳果冻一样，居然还有回弹的手感。
“很遗憾呢，虽然阿北为人很独立，但人类社会并不是一个可以放任十四岁的孩子自由通行的社会，哪怕是住院，阿北也需要我扮演一个监护人的身份才能入住呢~”
言下之意是：
“就算阿北想要出院，也得我帮忙哦……当然啦，考虑到阿北跟我是老熟人了，我不介意帮阿北这个忙呢，但帮忙是一回事，我背地里可能会做一些小动作哦。”
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小动作还能算是小动作吗？
“我会事先递张小纸条给里见灯花，告诉她你打算开溜，并以家人的身份拜托她把你的审核卡住。”
上野北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深吸一口气，感觉眉心隐隐作痛。
“我们还是谈一下别的话题吧。”
上野北躺到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躺平的模样让丘比为之一乐。
“丘比啊，这次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互换身体吗？其实我也不清楚呢，只能猜测……可能是因为阿北你不属于这个宇宙吧？灵魂在坐标上时不时发生偏移的现象是可能存在的，这或许就是阿北你灵魂转移的真相了呢。”
“灵魂的坐标？嘶，听不懂……”
“听不懂也不用在意哦，就当是多了一个不受控制的魔法吧，但每次偏移后灵魂应该还是会受到吸引回归肉体的，而如果阿北有一天能够理解灵魂的坐标，这个魔法也会变得可以掌控，因此阿北也不用太担心。”
“就这样吗……等等，那为什么丘比你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你跟我是一起过来的吧？”
简单地理解了一下，这个现象大概是因为他“平行宇宙穿越者”的特性而出现的，但跟他一样是从平行宇宙逃难过来的丘比，为什么它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对灵魂已经很熟悉了呢，就目前情况来看，只有阿北在穿越宇宙的时候幸运了一点呢，得到了了解灵魂的好机会哦。”
不，他宁愿不要就是了。
上野北想了很久，心中也几经纠结，最后也没改变这个想法。
真的很糟糕呢，他的身体是能随便给别人用的吗？
“但就算是偏移，阿北也只会偏移到有资质的女孩子身上吧？”
“……嗯？”
“她们的灵魂才与众不同哦，这也跟阿北你自身的特质有关。”
丘比伸出耳朵，往上野北的胸口戳了戳。
他貌似总跟魔法少女扯上关系，这种事情其实也差不多习惯了。
但他依旧不会改变他的看法——糟糕就是糟糕，他身体的秘密太多了，这是能被人给知道的吗？
就算是本就处在超自然力量圈子里的魔法少女也不行。
“那就在有预感的时候想象一下熟悉的人？比如环忧就很不错哦，已经交换过一次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捕捉到坐标呢。”
所以说，这种唯心的说法……听得懂是听得懂，但如何操作真的是大问题。
“我有个问题，我不能不换吗？”
“等什么时候阿北你能稳定自己坐标的时候……大概就可以了哦？但在那之前，还是相信朋友的力量吧？”
……朋友？
不，他在这个平行宇宙，严格来说可没认识什么新朋友。
他随手拿过桌面上的艺术杂志，接着上次看到一半的地方，又是静静看了下去。
啧，年轻的天才艺术家……
“傲娇了？”
啧，以魔法少年之名命它速速住嘴。

第049章 平行宇宙人生规划
它是希望，她们能对阿北的心态有所帮助。
毕竟，这个似是而非的宇宙并不和平。
孵化者、魔法少女、魔女，以及……那场夺走了他一切的暴风雨，这些事物都是存在的。
他迟早得从过去里挣脱出来，开辟新的未来。
丘比的尾巴轻轻摇晃，却觉得这时候它想得有些远了。
啊，就目前的状况来讲，还是先定一个小目标吧。
它轻盈地跳上了桌面，毛绒绒的大尾巴一抖，掉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丘比，你干什么？”
上野北转头看向丘比，他正靠在床头静静翻看杂志，又从口袋里翻出一颗奶糖送进嘴里，看起来那叫一个自在。
“哦？用阿北之前教给我的说法，应该是‘找点乐子’吧？就像阿北看杂志一样呢，找点事情做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啊，你也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了吗？挺好的啊。”
上野北微微一笑，柔和而开朗的笑容照进丘比眼底，如一缕清风拂过，令人心情舒畅。
嗯，同样是这张脸，跟环忧做出的表情却完全是两个风格呢。
但无论是哪个，都好过之前那颓然的模样。
也不得不说环忧交换的时机恰到好处呢——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上野北自己的内心也已经调整了许多，尽管在它看来还有不少小毛病，但比起刚刚死里逃生的那段时间……他现在这佛系的模样可谓是温柔至极。
至少，那段时间的他是不会有心情跟小孩子开玩笑的。
这一点倒颇有佐仓杏子或者巴麻美的既视感——时间能渐渐洗去表面的尖刺，让靠近的人不会再被轻易刺伤，但也让一些更加深刻的情感沉淀在心湖深处，不易被人察觉。
说句题外话，佐仓杏子最后活成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模样，但它并不希望上野北走佐仓杏子或者巴麻美的老路——对上野北来说，那种未来绝对是最没有意义的。
因此，它想做些什么。
用人类的话来说，大概是“望子成龙”？
好像不太准确……但它确实想看着上野北往更好的未来前进。
于是——
耳朵卷起钢笔，然后开始在纸张上圈圈画画。
“嗯？你在写什么啊？”
“阿北的人设哦。”
“？”
“迟早是得出院的吧，既然如此，就趁着这段时间帮阿北填充一下背景板的空白吧？顺道我也想开始筛选学校了呢，现在国中二年级的第三学期也快结束了吧？等到春假后就是新的学年了哦，到时候阿北进去就是国中三年级了呢。”
参照一下这个宇宙里“熟人”们的年龄……如果真的能把上野北给塞进学校，他就该从鹿目圆的同龄人变成巴麻美的同龄人了。
但是，它不会让上野北去见泷原上学的。
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残忍。
所以，考虑的目标就是——神滨市、宝崎市之类的地方。
“……学校？”
嘶，这种事情是认真的吗？
这画风不太对劲吧？
“我理解阿北的心情啦，头一次当转学生很奇怪对吧？”
不，你说的话完全偏离重点了。
“这种情况跟‘世界末日了也得照样上学’差不多一个意思哦？况且阿北之前不是也说过了吗？把事情交给我来安排呢，我可不会看着阿北变成整天在家啃老的家里蹲哦？”
啧……
“放心啦，阿北的脸很好看哦，到时候去了新学校也会很受欢迎的……哦，要是真的遇上校园霸凌也不用害怕，就近求助附近的老师就好了呢。”
就这么想让他吐槽吗？
校园霸凌他？
现场表演一个“十四岁，害怕校园暴力”？
上野北“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语气认真了不少。
“丘比——”
“……阿北觉得我做的不好吗？”
看着丘比那软萌软萌的脸蛋，上野北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最终是没忍心说丘比什么。
“啧，也是自作自受……既然把事情甩给你安排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之前被问及“以后打算怎么办”的时候，他可是大手一挥就全部打包给了丘比——当时是纯纯的厌倦生活，而现在就是为当时的摆烂付出代价。
似乎是心里有些焦虑，上野北再次伸手没入口袋，从中掏出奶糖。
剥去糖纸，送入嘴里。
上野北深深呼出一口气，接着双手抱起丘比，偷偷瞄了它上面都在写什么。
【阿北的学生生涯规划。】
【兼职成为魔法少女的专属牛郎……】
【让阿北出道成为国民偶像的可行性……】
“？”
差点没被嘴里的奶糖给呛到！
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丘比的脑袋。
“干嘛？”
“试试有没有水声……看来是没事了。”
这样就好了呢。
丘比晃了晃脑袋，张嘴接住了投入嘴中的奶糖。
慢慢来哦，阿北……
*
当上野北悠哉游哉享受他那安静生活时，楼上的三个小家伙也在不停地蓄势。
从白天等到下午，常规的身体检查后朝护士一打听却发现根本没人来看她们……啊啊，这种行为绝对是忘恩负义啊！
环忧和柊音梦还好，她们两个的性格本就佛系温和一些。
环忧只是微微瘪嘴，趴在床上翻看画册，无意间回温到了上野北留下的火柴人，又是偷偷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柊音梦似乎是灵感正佳，本着等待的时间也可以省下来写作，于是就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创作了起来。
只有里见灯花——这位对上野北的“自觉”还抱有一定期待的大小姐，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个事实。
她就像是被上野北给鸽了一样。
豪意值啊不是，是怒气值！
灯花大小姐的怒气值上升了，肯定有人得倒霉。
“我等不下去了。”
在圆桌前，财阀大小姐撑着下巴，脸颊微微鼓起，显示起某种可爱的威严。
窗外的天色正亮，下午三点钟她们却没有睡意。
“忧、音梦！一起去找大哥哥吧。”
环忧唰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柊音梦慢悠悠写完最后一行，也是放下了钢笔。
“我还以为灯花能再忍一会呢。”
“哼——”

第050章 浮士德与魔法咪路
正值春季，即便是午后的阳光也不那么炽热。
上野北早已经看完了杂志，此刻的他正拿着一本厚实的书籍，诗剧形式的作品他能读得下去，算得上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喜好。
就是这本书有点特殊。
——《浮士德》。
这本书不该出现在这个宇宙，这个宇宙并不存在这部传世巨著，是丘比用它脑海中的记忆硬生生帮他复刻出了一本一字不差的“浮士德”。
或许是因为其中存在着某个特殊的敏感词汇吧……也是到了两个月后的今天，在看到他终于有所变化，它才将这本书交给了他。
他知道丘比的想法。
人是分得清谁对自己好的，丘比为他做的事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因而他也一直努力展现出开朗的一面，配合着丘比的努力。
明明是在医院里，但上野北此刻的状态却格外惬意。
宁静的下午茶时光，仿佛喧嚣尘世里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他的思绪在渐渐淡去的热气中发散，又遁入文字所营造出的美而真的世界。
上野北像是成了一双眼睛，紧随着“浮士德”凝视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同时也审视着在那暴风雨中跌倒的自我。
他之前总是跟丘比说——人的意志是不会被击垮的，甚至还常拿JOJO的台词跟丘比开玩笑，天真地喊着热血漫里主角的台词，灿烂到他回想起来都会怀疑那是不是自己。
他时常也会思索，那个“上野北”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暴风雨里，但稍微想想就明白，这种念头才是中二至极。
只要他还活着，过去的他就永远不算死亡，那个过去的他只是成为了现在的他的一部分。
这是成长，过去的意志永远藏在人心底某处，就像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一般，只需要等待某一天某一个恰当的时机，那过去的回音自然就会从心底翻涌出来。
人是连续的，截取某个时间段就假定为这是一个人的全部，那未免太片面了。
“要不，我给你换个叫菲菲的名字，丘比？”
“真的？”
“哈，算了……还是叫丘比吧，其他名字怎么喊都觉得怪怪的。”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静下心来，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所经历的故事，然后笑着摇摇头。
这也是丘比所期望的，想让他抵达的境界吧？
叩叩叩、叩叩叩——
但就在上野北如此散发着文学少年的气质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颇为急切的敲门声，这直接把上野北从思考人生的哲学状态里给打了出来。
“奇怪？今天是检查身体的日期吗？”
上野北微微挑眉，而趴在他大腿上的丘比也很自觉跳了下去，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我记得不是吧，不过阿北去开门看看就知道了，也不用纠结啦。”
上野北拿起白色的羽毛书签，将其夹在他阅读到的那一页，而后颇为认真地合上书，将书籍放在了床头柜上。
“嗯嗯！请稍等一下……我来了。”
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
气鼓鼓的包子脸，小嘴撅得老高。
棕红色的眼瞳微微瞪大，不满的情绪在其中毫不遮掩。
双手叉腰，尽管是抬头仰望着他，但在气势上却给人一种大小姐驾到的压迫感。
这些信息统合在一起，大概就传递出这么一个信息——他摊上事了。
“大，哥，哥？”
在里见灯花身后，柊音梦坐在轮椅上，红色眼镜下的紫色眼眸聚焦在他脸上，这个姑娘平日里很少做出夸张的表情，但心中的情感绝对不比常人低……甚至身为一名作家，她有着远超常人的细腻而丰富的情感。
环忧推着轮椅，笑容温暖而略带害羞，粉色的眼眸止不住往上野北身上看，隐约可见眼睛里闪烁着的喜悦与亲近。
这还是她头一次跟这样的哥哥大人亲近呢！
上次看到原装的哥哥大人，还是他住在重症监护病房的时候……
果然，这样的哥哥大人真的很漂亮！笑起来超级好看！给人的感觉也是棒到极点了啊！
里见灯花貌似也蛮有感触，上野北温柔亲切的笑容让她的势头猛然一顿，这时候才意识到上野北的脸是一种多么强大的火力优势。
他在展示军火啊！
就是这张一看就很会骗女孩子的脸！
定了定神，重新酝酿了一下心中的“愤怒”，然后将矛头对准眼前这个美少年：
“让三个特级病患坐电梯下来找你，现在开心了吗？”
灯花大小姐这么问道，上野北微微侧身，迅速给三个小家伙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啊，是这样的——我上午旧疾复发躺在床上惨叫了好久，身体虚弱以至于无法离开病房……咳，如果是这样的理由，能不能稍微原谅我一点。”
毫无感情的棒读语气，却让某个小家伙瞬间起了反应：
“诶！哥哥大人！？”
环忧惊呼起来，双手紧握，直接越过了柊音梦。
“忧——太笨了啦！”
里见灯花伸手拦住急匆匆的环忧，脸上满是黑线——这满满的都是对挚友的无奈啊！
在挚友身后，柊音梦推了一下眼镜：
“这是第二次被骗了吧，忧也得对大哥哥稍微有点戒备呢，你这样我们以后可不敢放你和大哥哥独处了哦？”
会被骗得连底裤都不剩的？
但不可否认……啊，环忧当时是怎么用这张写满了美的脸庞表现出傻白甜的感觉的啊？
杀伤力很强呢，大哥哥。
就是——这个谎言太明显了。
柊音梦在看着病房内部，里见灯花也敏锐留意到了问题所在：
“旧疾复发并惨叫的结果，就是在这个最合适的时间里喝上最合适的下午茶吗？大哥哥是个危险的超级大骗子呢。”
棕发女孩指了指那杯尚有余温的下午茶，一脸鄙夷。
“大哥哥每撒一次谎，那长辈的形象就会坍塌一节哦。”
“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形象还是很高大的——”
“已经坍塌到地表下面了哦，正在以超快的速度逆向生长呢。”
要不是受限于家庭教养，里见灯花真得给他比划一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但说起来……为什么大哥哥能有下午茶喝啊？”
说着说着，里见灯花还回忆起了昨天匆匆一瞥时见到的细节，那时候她注意力没放在那上面，因此上野北逃过一劫。
但现在问题来了哦……他从哪里掏出来的茶杯喝红茶啊？
“是咪路送的哦。”
“……咪路？”
“是喜欢巧克力云的精灵王国的王子呢。”
也算是他的童年。

第051章 来，灯花抱一抱
魔法咪路究竟是什么，她们暂时就不追究了。
“唔……哥哥大人不要总是说那么吓人的话啦。”
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环忧。
尽管前两天在看着环忧的时候也能将其代入“病弱幼女”的人设，但那时候她毕竟是顶着他的身体，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脑补这个可爱的姑娘。
但现在……她是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了。
以她原先的模样。
“不说点搞怪的话冲淡下气氛，总觉得会被灯花拿脚猛踹膝盖呢……出此下策也是为了自我保护啊。”
“这样啊……说得也是呢！”
环忧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是笑嘻嘻地跑到了上野北面前。
柊音梦还在观望，静静打量上野北这室内的模样，目光先是聚焦在茶杯上，似乎是对这下午茶感到好奇，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又是移开，留意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书籍。
那本书没有色彩斑斓的封面，封面上的颜色只是一片深黑。
里见灯花脑门上青筋跳了跳，这时候受伤的貌似只有她。
“唔——”
以非常不愉快的眼神顶回去。
“好的好的，别生气。”
上野北叹了一口气，随即蹲下身来，这个动作倒是让里见灯花下意识想要回避。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抛之脑后，她又没做错什么，而且还被好友与上野北联手调侃，心虚的人怎么说也轮不到她吧？
个子高大就了不起吗？
嘁，看起来确实很有压迫感就是了……
这时候里见灯花才是深有感悟——现在的上野北……和顶着环忧那可爱外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那份对挚友的熟悉感不断剥离，出现在她面前的仅是一个认识了两天却相处得还不错的大哥哥。
真的有点古怪诶。
但无论如何，天才怎么能在区区笨蛋面前退让呢？
见里见灯花没有回避，上野北也就顺其自然张开双臂、身形在女孩眼中渐渐放大。
“……诶？”
直到上野北的手臂在她身后合拢，将她轻轻按入怀抱的时候，里见灯花才是反应过来上野北在做什么。
“大、大哥哥你干什么啊？”
小家伙似乎是被这亲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下意识扭了两下，伸手推开上野北。
触感的话，大概像是抱着一头傲娇的小猫咪？
不对，用猫来形容也太看不起灯花大小姐的体型了，她娇小是娇小，但还没小成婴儿那个模样。
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挺可爱的，而且这孩子貌似很爱干净，倒也有点奶香奶香的味道……跟同龄少女们那各有特色的沐浴露与香水的香味肯定不能比，但闻着也很让人安心。
就是不能细闻——会被当成变态的。
“哼哼，做了一件之前就很想做的事情。因为灯花总是一脸小大人的样子，这反而让人看了就有点想当妹妹来宠……之前用忧的身体还是小了一点，像这样把你抱住，就很有一种长辈的感觉了。”
以十分平静的语气述说出社交恐怖份子级别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境界吧？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对上野北的形象认知又加深了一分。
其实在他顶着环忧身子的时候就有察觉了，上野北跟她们这种病房里的小孩子不一样，外貌条件如此优越的他，在社交上一定也有着过人之处。
真的是……像一个中央空调一样呢。
柊音梦看着上野北，他这时候重新站了起来，笑容格外轻松。
“唔……妹妹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大哥哥不要以为可以这样占我便宜哦？叫你‘大哥哥’也是出于礼貌所为呢，要是认为我真的将你当成兄长，那就大错特错了——在这样的位置上，我心里只有姐姐大人一个人哦！”
她对姐姐大人一心一意，真以为随便哪个人都能让她喊“姐姐大人”或者“哥哥大人”吗！
真是做梦喵！
里见灯花脸颊微微鼓起，随即又是别过脸。
“还有，之前说过的吧？直呼其名是忧的身份的特权哦，既然已经换回来了，那就不要这么恬不知耻。”
“那……里见小姐？”
……违和感突然就爆炸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上野北明明大她四岁还得强调一个“小姐”的后缀？
鸡皮疙瘩快起来了喵！
里见灯花秀眉微蹙，抬起头来，发现眼前的上野北也正一脸苦恼。
“……算了，就赐给大哥哥你这份特权吧！”
环忧只是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看着这场闹剧。
不出意料呢……
其实哦，她从之前就发现了，灯花跟哥哥大人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氛围——别扭而亲近。
有时候是灯花压得哥哥大人毫无反抗之力，有时候又是哥哥大人占据某个她发现不了的制高点对灯花进行心灵打击……这种微妙的关系啊，一定就是“缘分”了吧？
她有预感呢，哥哥大人最后和灯花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吧？
“说起来，你们怎么突然就下来了……”
“是因为大哥哥哦。”
里见灯花扫了一眼室内，想找个落座的地方却发现椅子已经被上野北给占了去，这里可不是她们的三人病房，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座位给她们休息。
没办法——看了一眼环忧坐着的病床，里见灯花也是靠了过去。
坐下，而后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美少年：
“大哥哥是完全没想过要来找我们吗？”
在这个问题上如果撒谎又该如何？
上野北心中不由得这么想，但面对里见灯花那认真的目光，他也熄了这个心思。
“大概是……不知道得跟你们说什么，也不知道得跟你们做什么吧？”
“嗯？”
“现在的我不是忧了，你们的好朋友忧就在你们身边，像之前那样跟你们待在一起……倒有点古怪。”
上野北笑眯眯撑起下巴，温声说着。
“况且今天也是环同学来看望的日子吧？既然如此，那也不用我出场？”
里见灯花认真看着他，心中却忽然忆起了昨天。
他熟睡时的仿佛被噩梦笼罩的表情。
心底没来由觉得一阵烦躁。
他又曾失去过什么？
环忧站起来，原先是想如之前想好的那样邀请上野北，但这时候里见灯花却快了她一步。
“有的哦！在姐姐大人过来之前，大哥哥不也可以陪我们玩吗？”
台词被抢，环忧小脑袋一歪，面露惊讶。
在路上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啊！灯花！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环忧顿时又傻笑了起来。
很好哦！

第052章 妹控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真的还有能为她们做的事情吗？
“哥哥大人之前讲的爱丽丝的故事还没讲完，我对那个故事真的很喜欢哦！一起接着讲下去好吗？”
“还有还有！我们今天去检查身体的时候还一起想到了一个很棒的游戏呢！我们打算编写一些故事哦！然后唔——”
“忧别直接把计划全交代出来啊，这样一点期待感都没有啦。”
“但说好了要让哥哥大人一起试试的嘛，所以直接说出来也没问题哦！”
他还不太懂她们口中的“游戏”究竟是什么，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毫无疑问，今天又是被小姑娘们爆杀的一天。
刚刚质疑他能做什么，她们就能给他贴出无数个一起玩耍的理由，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执念，偏偏要来踹他的门。
……但认真想想，或许也就清楚了。
是他怠惰了。
“呵呵，大哥哥可以顺道跟我们解释一下感觉哦——对的，就是身体互换回来时的感觉，这件事情大哥哥有什么感触吗？”
问题真多啊。
丘比抬眼看向病房门口，上野北被三个小姑娘推推搡搡地挤出了病房。
她们都是偷偷跑出来的，肯定不能在外面久留。
被发现就少不了一顿教育了！
所以，最后肯定要把上野北给抬回去！无论是讲故事还是玩游戏，地点都不可能是上野北的病房里！
“大哥哥就迁就一下我们吧！论病重的程度，我们可都是在你之上哦！”
嘶，小灯花啊，这种事情也能用这么嚣张的语气说出来吗？
上野北垂下手，手掌按在了里见灯花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柔软、丝滑，手感极佳，主要是有一种“正在对人类幼崽进行摸头杀”的诡异的心理满足感。
“嗯？”
里见灯花只是眨了下眼，然后扭头甩开，倒是一边的环忧忽然警觉。
好自然！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哥哥大人貌似一直都在说灯花很可爱。
……那她呢？
环忧在记忆中翻找，然后发现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和谐，但灯花和哥哥大人的接触以及交谈……毫无疑问是最多的！
目光又聚焦到了哥哥大人身前的轮椅——刚刚他也是很自然就接过了音梦的轮椅呢……
啊？怎么搞到最后她好像才是最没有参与感的那个人哇？
明明她才是喊“哥哥大人”的妹妹呢！
“咳咳！一时没忍住……要不我也给你摸一下我的头？”
粉色的眼眸稍稍抬起，而后踮起脚尖。
然后发现——够不到上野北的头顶。
属于是小孩子的痛了。
“嗯？忧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环忧红着脸快速摇头，上野北有些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发，细细思考，接着才是微妙地挑起眉毛。
里见灯花可以是猫，但环忧绝对不是。
她一点都不傲娇，喜欢就是喜欢，黏人就是黏人，想要抱抱举高高的时候也完全不含糊。
上野北没有犹豫，总之先A上去再说！
“忧该不会是想摸我头吧？需要我蹲下来吗？”
她们其实都很单纯，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也是如此——这跟她们天才的标签没有多大关系。
所以，她们玩不过他。
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啊……
这倒让他想起了记忆中那个麻花辫姑娘。
晓美焰。
*
对环彩羽来说，学校并不是一个很值得留恋的地方。
“彩羽，那再见了——”
“嗯……嗯，再见。”
又一次挥手跟同学们告别，但她们之间根本就不熟悉。
校园霸凌？
班级冷暴力？
都没有。
理由很单纯……仅仅是她不合群，不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而已。
说来很不可思议，但环彩羽——那个在妹妹们眼中温柔至极的了不起的姐姐大人，那个为了妹妹们仿佛无所不能的姐姐大人，在学校里其实只是一个性格有缺陷的社交上的失败者。
因为害怕只剩自己一个人，因为害怕会被其他人讨厌。
因而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对任何人都抱有热情友善的态度。
她这么做的初心……仅仅是为了跟上别人的节奏，为了能融入朋友们的团体里。
但她失败了，貌似是因为过于热情，反而常常被人怀疑是别有用心，因为总是配合着别人，在交谈时就难免因为隐藏自己的想法而显得虚伪，被他人发现时更会因为心虚而无法反驳。
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她的笑容似乎也就失去了特殊的意义。
环彩羽其实也很累了。
但在如此笨拙的性格上，她偏偏又是一个懦弱的人……想要改变却又恐惧改变，心中犹犹豫豫无法做出决定，只能维持现状日复一日。
说起来其实很不像话吧。
她之所以如此频繁地去看望环忧她们，除了对妹妹那深深的怜爱之外，还有一份藏在心底的……松懈的念头。
环忧她们期待着她的到来，而她也同样期待着与环忧她们的见面——在学校的生活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真正能够安心的场所，居然只剩下家庭以及环忧她们所在的病房。
对环忧她们而言格外痛苦的地方，她却因为她们的存在而将其隐隐视为能够安心松懈的场所……心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愧疚，尽管这份安心的感觉来源于环忧她们，但在那间剥夺了她们自由的病房里感到安心，确实是她的不对。
电车上的身影孤单寂寞，齐刘海下粉色的眼眸稍显疲惫。
静静地发呆——这便是她常常会在电车上做的事情。
同学们似乎都热衷于刷手机，但她没有多少朋友，因而对手机暂时没有很大的兴趣，用起来也很不熟练。
电车到站时的提示声响起，环彩羽也渐渐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无论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不顺心，她都不能把那样的情绪带给环忧她们。
她们是那么努力地和病魔对抗，而且也是那样期待着她前去看望，她能做的事情就是给她们绝对充足的鼓励了！
踏上电梯，登上熟悉的楼层。
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她的妹妹也一定迫不及待想见她了……吧？
“哥哥大人再见~~~”
“大哥哥的想法还是挺有建设性的哦，很不错呢。”
“赞同呢，大哥哥也属于脑筋转得很快的那种人啊。”
在视野中，环忧她们正将身子探出病房，跟一个眼熟的少年挥手告别。
最后收尾的，是环忧那满是期待的声音：
“那么，哥哥大人明天也一定要来哦！”
“……！？”
此时，某个妹控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053章 这说明哥哥大人心里有她
上野北能遇上环彩羽，定然是少不了三个小家伙的挽留。
不可否认，以“上野北”的身份再次来到这间独特的病房，他心底也多了一丝感慨。
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一会，时不时偷偷瞄他这边一眼。
少了“环忧”身份的加持，能感受到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亲近度确实是下降了，但她们又都很认真的正视着身为“上野北”的他，似乎是想将他此刻的姿态深深烙进脑海里。
她们很认真，态度很端正，因此结局也很成功。
虽然一开始还能察觉她们的情绪有些微妙，但伴随着环忧主动接近他，并且开始慢慢讲起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后，那生疏的氛围就迅速淡了下去。
三个小家伙凑在他身边，看上去格外治愈……至少他是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遗憾的是，她们不能随便吃东西，因此他口袋里的奶糖依旧没有派上用场。
每天都会刷新在他口袋里的奶糖——此乃丘比的赠礼。
“我一定会把爱丽丝的故事画出来的哦！”
此乃环忧的宣言——但她想表达的其实是画出重要的角色，再画上几张她印象深刻的场景图，而非以漫画的形式将故事给呈现出来。
她可没那么大本事，画画仅是她的自娱自乐罢了。
“这次建议是把爱丽丝画成三个人……偷跑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就得顾上朋友了。”
“偷跑是怎么一回事？啊！画册里的这张……忧已经偷偷画过了啊！”
“嘿嘿，这个爱丽丝是哥哥大人帮我补充完整的，很棒吧？”
举起画册，脸上的笑容多是炫耀——把大家一起画上去肯定是会有的，但在那之前不妨碍她先炫耀一下啊。
是的哦！哥哥大人帮她填充上去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觉得开心呢！
很明显，哥哥大人心里有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那时候音梦在写作啦，注意力太集中了哦，都没有在意身后发生的事情呢，然后灯花也去学习了，都没人陪我们玩，所以我和哥哥大人就只能自己玩啦……铛铛！这些就是在那时候画的，哥哥大人的画技也超棒的呢。”
而且还把她画得很可爱……虽然看着的时候是有点害羞，但内心其实超开心的！
Q版的三头身小人在柔软的床铺上兴奋到来回打滚——若使用漫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大概就是这个画风。
小孩子就好这口——只要上野北敢夸，环忧就敢高兴！
“我想要骑着兔子呢！给我加上一只大兔子！”
“等等等等，灯花，故事里没有骑着兔子先生的情节吧？”
“嘁，故事里的兔子还只是一只小兔子，而不是人高马大的兔子先生呢……所以哦，我们这叫做恰到好处的二次创作，修改一点点情节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总之，加上去就好啦！”
如果能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就好了。
但说起来……这三个小家伙貌似是达成了默契，直接就把“兔子”的标签贴他身上了。
他身上明明就一点兔子的特征都没有，真要说兔子，他倒是力荐他的好朋友丘比。
“我稍微有点意见，如果真的有坐骑的选项可选，应该优先照顾一下腿脚不便的人吧？”
“啊？都代入爱丽丝了，为什么还会有腿脚不便的设定啊！”
“因为稍微结合一下实际，能有效增强代入感。”
这一回争执的方向是——不能出现两个骑着兔子的爱丽丝，不然人设一点都不明显！
因此，兔子坐骑的归属很重要。
环忧把她们都画在了超巨大兔子的脑袋上，这算是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
加一个手拉手的细节——这属于是画师个人喜欢夹带私货。
上野北微微挑眉，默不作声，只是拍了下环忧的肩膀，跟这个小姑娘会心一笑。
到了后面，环忧就差钻他怀里顺道从怀里挤出脑袋了。
这个小姑娘天性活泼，再加上内心又潜意识想要靠近上野，这时候表现出来的亲近简直让一边的两个友人都有了微微醋意。
但无所谓，他躺平躺得很彻底，而姑娘们玩的也开心。
“这个时间点……环同学也差不多该到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这是他最后察觉到时间点时的提议，但三个小家伙似乎是早有准备，环忧是直接拉着他的手让他再留一会。
从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了——这次安排的主谋是环忧，她貌似是想让上野北和自家姐姐见上一面，于她而言，两个亲近的对象相互熟识……就相当于是两份喜悦叠加在一起，那样的快乐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啊！
“再多玩一会哦，这样我们就原谅大哥哥一直心口不一的事情呢~”
他心口不一？
嘶……有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这迷糊的模样照进柊音梦眼中，对上野北的心理早有判断的女孩只是微微抿嘴。
灯花说的没错。
大哥哥以为自己总是开怀大笑就能将悲伤都藏好，但她们其实都已经或多或少察觉到了——这样的大哥哥很别扭呢。
但“原谅”的说法……她不能认同就是了，她觉得应该用“体谅”。
这两个词的意思是很不一样的，她稍微有点在意。
于是，她开口纠正。
无视掉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关于“原谅”与“体谅”的争执，上野北幽幽叹了一口气。
最后的结局肯定是环忧上去当和事佬，而上野北也理所当然留了下来——继续玩一会，等环彩羽真的来了再走。
环忧觉得——要是能在离开的时候撞上并且有所交流，那可真是太棒了！那样的发展方向完全贴合她的期待呢！
这便是他会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环彩羽面前的原因。
这可不是他有意刺激她了……
环同学，卖掉你的是你的亲妹妹啊。
直至此刻，上野北站在病房门口，身前就是三个小家伙，不远处就是一脸呆愣的环彩羽。
妹妹们，以及姐姐……这一前一后的，倒像是选择题。
要说尴尬也不至于，好歹是他喊过“姐姐”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营业性的笑容轻车熟路。
环忧伸出手，而他弯下腰跟环忧来了一个击掌，随即朝着环彩羽看去。
“哥哥大人加油！”
嘶，亲妹妹啊你。

第054章 姐目前犯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眼前这一幕对环彩羽而言确实是冲击巨大。
等等！等等！
刚刚到她听到的声音确实是环忧的，而且环忧都探出身子来了，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么……这个光明正大喊出来的“哥哥大人”的说法究竟是？
环彩羽呼吸一顿，心中浮现出的情感格外别扭——那可是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的亲妹妹啊，但今天却忽然听见她喊一个陌生的少年“哥哥大人”？
这、这……
这怎么让她心平气和地接受？
要是她毫无反应，那上野北当初还至于将她判定为“妹控”吗？
自家激萌可爱的妹妹有一天忽然喊别人哥哥，而她居然毫不知情——这对环彩羽而言属实是有点震惊了。
环彩羽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在对上少年视线是猛然一僵。
无需疑惑，这就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情况——与“陌生人”的交谈。
哪怕她已经记起来她和上野北有过一面之缘，但陌生人就是陌生人，见过一面并不影响双方那毫不相干的关系。
真的要去问吗？
那么又该去问他什么？
“诶！是姐姐啊！姐姐居然也到了吗？姐姐——”
“姐姐大人，我们在这边——”
“真不错呢，大哥哥刚走姐姐大人就到了，时间衔接很完美。”
幸好是有熟悉的声音将她从那古怪的思维里拉了出来，环彩羽抬头看向环忧三人，她们纷纷朝她挥手，用最真挚的热情欢迎她的到来。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
在迈开双脚的一瞬间，环彩羽确实是有犹豫——因为上野北就站在她前方不远处，但终究是对妹妹的在意更胜一筹，她是快步走向她们。
当然，在与上野北迎面相遇时，她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有了刹那间的分散。
她留意到了，上野北朝她微微点头的动作。
说起来，之前好像就问过了……他是她们新认识的朋友。
环彩羽在中途站定脚步，三个小家伙的目光顿时变得疑惑。
YES！
在环彩羽看不到的地方，环忧悄悄握紧拳头，嘴角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笑出来。
太棒了！两个同样尊敬且喜爱的人……一定得成为要好的朋友哦！
他人的喜悦就是他的喜悦，若是能见到哥哥大人和姐姐相处愉快，她今晚做梦都能笑着的！
环忧的想法暂且不提，此刻环彩羽心脏是砰砰直跳，手掌也因为紧张而紧握着。
她并不适应这种状况，跟陌生人交谈对本就不自信的她来说实在是底气不足。
但她又觉得这时候正好是一个机会，她都跟上野北撞上了，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对了，那、那个，之前我们见过的……冒昧打扰一下，我能问一下你的病房房号在哪里吗？”
她要先去陪环忧她们，但在那之后，她说有时间去找上野北的。
她觉得她得去和上野北了解一下状况——以环忧亲属的身份。
“嗯，当然可以。”
他笑起来很亲切……也很好看。
环彩羽松了一口气——不是看起来就很严肃或者很较真的人呢。
上野北点点头，将自己的病房位置告诉给了环彩羽。
环彩羽点了点头，又是心虚似的低下头，径直往环忧她们的方向走去。
“姐姐跟哥哥大人说了什么话啊？”
“嗯，很可疑呢……莫非姐姐大人落入了那张可怕的脸的陷阱里了吗？”
“虽说大哥哥确实很好看，但陷阱的说法未免太可怕了一点。”
“嘁，音梦这不就是完全被捕获了吗？已经彻彻底底是站在大哥哥那边的人了呢……啊，真是让人失望。”
这听起来……他们的关系不是超好的吗？
环彩羽额头流下一滴冷汗，下意识回眸望了上野北一眼。
而上野北似乎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毕竟是他喊过姐姐的人，就这样匆匆离去未免不太礼貌。
因此，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眨了下眼，面带微笑和环彩羽挥挥手，无声地告别。
他走时不带走一片云彩，干净利落，却又悄然分走了环彩羽一部分心神，以至于她有些恍惚，低头看了一眼自家三个可爱的妹妹，暗暗觉得不可思议。
这才……三天吧？
她前天才第一次见到上野北，她能肯定上野北和环忧她们的相处时间不会有多长，否则她这个姐姐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没发觉？
瞒着她偷偷来往十几天几十天？
这怎么可能？以她来医院看望的频率，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
再加上妹妹们之前也说过刚认识他。
也就是说……
“大家真的跟他认识没多久吗？”
在病房内，环彩羽微微屏息，以上野北为话题中心展开问询。
虽然上次已经谈过了，但这一次明显不一样。
三个小女孩面面相觑，随即是异口同声道：
“这是第三天哦！”
怎么认识的……前天已经简单说过了，依稀记得是病友，但现在他们又是怎么联系的呢？
“大家都很喜欢他吗？”
“是的呢！哥哥大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哦！我之前就想介绍给姐姐认识了呢。”
“一般般吧？脑筋转的快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点呢，至少比起那些年龄虚长我们却依旧是个笨蛋的大人，大哥哥看着要顺眼不少呢。”
“就常理来说，大哥哥的脸很容易让人觉得亲切呢，不过他的性格确实更出众一点，让我很有深入挖掘的欲望……但我会注意分寸的，要是不小心挑开他人还未愈合的伤口，对我而言也会觉得格外愧疚。”
三个小家伙各有各的想法，对上野北的好感度排列大概可以这么看——环忧＞柊音梦＞里见灯花。
但即便是看起来最无所谓的里见灯花，也丝毫不掩饰言语中的认可。
……就三天吗？
环彩羽思索着，有些出神。
嘶……比她当时取得灯花音梦信任的速度还要快啊。
“对了，能跟我说一下吗？你们刚才都在做什么……”
“哥哥大人在给我们讲故事，还有就一起玩！然后给我们的新游戏提了一点建议……”
新游戏是什么，环彩羽暂时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是静静听着，试图通过环忧的描述来简单了解一下上野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行为大概可以这样理解——这是一个社恐在为即将到来的社交做足准备。

第055章 造谣前期准备
环彩羽倒真没想过，有一天她来到医院后，心中思索的对象居然不是她的妹妹们。
心情好微妙……
在病房内她问了挺多细节，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笨了，总觉得妹妹们说的话都很含糊，她理解起来有点困难。
究竟是怎么认识那个男生的，然后又是怎么关系这么好的……
总觉得妹妹们说了又跟没说一样，果然是她太笨了吗？
妹妹们有意糊弄她……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灯花和音梦很不好接触，而且还常常因为她分走了和忧一起玩的时候而默默疏远她，但在彼此熟悉之后，那两个孩子超喜欢她的。
至于她的亲妹妹忧？
忧就更不可能瞒着她事情了，那可是她同父同母，住院前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亲妹妹啊。
那仅有的可能……就是她太笨了。
唯一了解到的，就是他跟她们的关系已经挺好的了。
在跟妹妹们谈了一会上野北的话题后仍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地方，但正当她想接着追问的时候，灯花却是嘟起小嘴，开始转移话题。
“我们想跟姐姐大人一起玩啦~一直坐着好无聊呢，上次我们的积木不是还没搭建完吗？快点来玩吧~”
面对妹妹们的邀请，她真是无法拒绝。
说起来也对，她来这边本来就是为了看望妹妹，并且让她们有一个好心情的，要是总是询问那个男生相关的事情……这跟她的初衷完全就背道而驰了。
大家都很希望一起玩，她问东问西的肯定会让大家觉得无聊吧。
还好反应及时！
环彩羽深吸一口气，在这期间她还陪着环忧一起翻阅画册，这才发现了自家亲妹妹貌似是真的很黏着那个“哥哥大人”。
一起画画了么？
忧在医院里也能结识到如此要好的朋友，她应该是得高兴的。
脑海中闪过的是兔子先生与爱丽丝的画像……忧真的很小孩子气，喜欢的情绪不加掩饰。
一想到环忧那微妙的称呼，她身为姐姐心情难免有些沮丧。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好人，那这件事情总体来说还是值得庆幸的——她并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这三个小家伙，要是白天也有人乐意陪她们一起玩的话，她们应该就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病房内，三个小家伙的积木搭建也有了新的进展，不过在环彩羽看来，忧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在线，搭起来没上次那么快而精准。
“嘿嘿，没办法的啦，人每天的状态都会有所不同吧？还有就是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呢！对积木搭建的进度也有些忘了……”
其实是根本就不知道——那天顶着她账号代打的人是哥哥大人，她在细节上没露馅已经是她很细心了哦！
而且她早就发现了，哥哥大人的脑筋转的很快，四个人里只有她才是笨笨的……这一点倒跟现在的姐姐有点像呢。
呆呆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呢！
“大哥哥的建议很实在，要编故事的话可以用和历史或者传说相关的剧情……这样一来受众会更广，而且经由传说演变而来的传闻，在故事上也会有一种古朴的氛围，更容易令人信服。”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里见灯花接上了她的话：
“但在那之前得对神滨市的区域有个概念，就把神滨市给放在房间里吧，到时候也容易划分区域，根据不同区域来设置传闻。”
“诶？灯花你们打算用积木搭建神滨市吗？”
环彩羽没听明白她们的游戏规则，但一些浅显易懂的意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嗯？没有啊，姐姐大人是觉得我们能做到吗？但用积木来搭建其实是很麻烦的哦，况且也不能随便做标记，使用起来很麻烦。”
里见灯花双手在胸前交叉，认真道。
“搭积木只是游戏，大概建完这栋楼就可以收起来了，至于神滨市的地区概念嘛……这件事情也很简单哦！”
里见灯花卖了个关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嗯……怎么做？”
“姐姐大人想不出来吗？其实超简单的，不需要耗费精力，不需要好耗费财力，就是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呢——”
见环彩羽还有些迷糊，里见灯花满意一笑。
“是地图啦，前段时间我正好跟爸爸大人要了一张神滨市的地图哦，很全面的那种，只要拿着那张地图做参照物，就能做出简单有效的分区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水磨功夫了，参考大量文献，参考奇闻异事，参考近期兴起的都市怪谈……然后，编织出属于她们的“传闻”！
也就是说，暂时还没开始玩，打算先收集很多资料是吧？
不得不说，灯花和音梦真的是很聪明而且很有行动力的人，让她这个姐姐也是自愧不如。
又过了，环彩羽看看时间，知道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诶，今天姐姐大人要提前离开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忧看着她的目光好像很微妙呢？
“嗯，我想……想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得花一点时间。”
环彩羽想去找上野北谈谈，以及她还有一件事情也想顺道处理一下。
她有一个想法——她想做一个苹果派给她们，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得先去请教一下医生，这时候不说也是怕她们心有期待，那到时候要是被医生给否决掉……她们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因此，她先不说，成功了就当惊喜，不成功就是无事发生——此乃最优解。
“好的好的，姐姐去吧！”
就是……忧怎么这么积极？
连平日里最舍不得她离开的灯花和音梦也没什么表示，总觉得她们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环彩羽卷了卷发梢，又是悄然松开。
她离开的时候略显迷糊，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而看着环彩羽离开，病房里三个小家伙也是迅速交流眼神。
“大家跟上去吧？”
“要是被发现一天之内偷溜出病房两次，总觉得会挨骂呢……但这种情况不冲也不行啊。”
“确实，大哥哥跟姐姐大人的正式见面，还是很值得关注的。”
环忧一马当先，里见灯花推着柊音梦的轮椅，三人小分队速速出门。

第056章 他还能当白月光
趁着环彩羽还没到的时间，上野北拜托丘比多准备了一张椅子，含上一颗奶糖，接着就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翻看起了杂志。
丘比塞给他的杂志多种多样。
人文杂志有，科学杂志有，旅游杂志是常客，艺术杂志少不了，甚至还有动漫杂志、游戏杂志之类的东西。
它一直是跟着他的，因此也知道他近期是佛系躺平的状态，在娱乐方面没那么多要求，属于是它递什么他就看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重回病房时丘比拿上来的杂志……倒是头一次见。
时尚杂志，封面是一个面容姣好、身材极佳的蓝发美少女模特，看年纪应该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反正看着不像是国中生就对了。
艺名倒不怎么用留意……毕竟他只是欣赏。
“挺漂亮的，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呢……”
细品了一下这位模特小姐典雅的气质，上野北心情因欣赏美而略微好上了一些。
这时候他倒是没有很在意他自身的颜值。
他漂亮是漂亮，但他怎么说也是个男生，也不至于每时每刻都得关注这一特点。
什么性别照着什么规矩做事即可，而他身为一个少年，自然是更欣赏异性之美。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从个人的倾向而言……哪个少年不喜欢漂亮大姐姐？
有没有青梅竹马又或者有没有女朋友，这都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欣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离爱那更是相差甚远。
就像好兄弟们谈论哪里有美少女他照样会去插上一嘴，他这些行为并不意味着他是在背叛恋爱，这仅仅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而已。
这种事情分得清就行了。
还有就是口嗨涩涩之类的，上野北不带怕的。
“哦吼？那拿点火辣辣的杂志放在这里呢？要是被忧她们登门拜访时给翻出来……身为哥哥大人的尊严会被踩在脚下的吧？”
丘比歪了下头。
“说不定到时候的阿北……在灯花嘴里会变成很恶心的生物哦？就算是那样也没问题吗？”
上野北抖了两下腿，又是陷入沉默。
是了，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不止他一个人，太嚣张的话……自有三个小家伙能给他天诛。
“算了，多来点文学杂志就行了，记得帮我摆在显眼的位置。”
“嗯？这时候就考虑在细节上塑造哥哥大人的形象了吗？真是卑鄙呀——”
但这没什么不好的，阿北肯在意这些细节，它还开心呢。
等待“姐姐”的时间是比较漫长的，但有杂志可以读倒也不会显得很无趣。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上野北就将杂志给放回到抽屉里——就当这个抽屉会自动刷新吧，反正每天他起来再看一眼，里面的杂志就会换成没看过的新杂志，又或者是新的书籍。
其实是丘比的功劳，他这段时间貌似都快被丘比给养废了。
“来了哦。”
伴随着丘比的提醒，门外也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他保持平静，也不是非常直接的微笑，但他的表情一定是很温和的。
今天他的病房门总共被两波人敲响，一次是环彩羽的妹妹们，一次是环彩羽本人，而这个和他同龄的姑娘，真的要礼貌很多。
当然，也拘谨很多。
“是你啊。”
环彩羽留意到了——在见到她的时候，眼前这个男生的表情……好像松懈了下来，有点很庆幸的感觉？
“那个……我们之前见过一面，但我们认识吗？”
“应该是不认识的，但我从忧她们嘴里不止一次听过你的名字了，环同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环彩羽眨了眨眼，抬头望去时，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正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
“至于我的话，我的名字是上野北，之所以叫你环同学，是因为我了解到我们好像是同一个岁数，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但在不知道意见的情况下，喊同学是我个人认为最稳妥的称呼了。”
最稳妥，也很容易消除距离感——共同但身份能够营造潜意识的认同感。
“嗯，没问题的，上野……同学。”
是一个……很讲礼貌的人？
第一次见到“上野北”的时候，环忧跑得匆匆，也没能给环彩羽留下什么印象，可以说对她对上野北的了解，应该起源于这个时刻。
她对上野北的第一印象渐渐成型。
“占用了你的时间真的很抱歉，但我很想跟你谈一谈……我是忧的姐姐，所以，有关忧她们的事情我还是挺在意的。”
亲身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深入了解一下他对忧她们的看法……这就是她的目的了。
在进来之前，她也曾犹豫过她会不会被人嫌麻烦，但上野北的礼貌与温和可谓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那绷紧的弦，也缓和了不少。
“我知道的，也能理解环同学你的心情，所以请放心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窗外是金灿灿的黄昏，火红的云霞似波浪般连绵不断，不时有火烧云舒卷，阵阵霞光更显恢宏壮丽。
“忧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说起来认识到现在，更多时候都是她在安慰我……这一点倒是我很不像话，没想到还需要一个小孩子安慰。”
“灯花和音梦都很聪明，我第一次知道音梦作家身份的时候还挺震惊的，跟灯花聊了一下宇宙的事情也体验到了被全方位压制的感觉……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跟她们一比还真容易让人觉得沮丧。”
“环同学的话，她们一直都有跟我提起过你的，我当时也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灯花音梦那么信服，感觉就算是有三头六臂的超人我都不会特别惊讶。”
“怎么认识的吗……是前天吧，上楼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忧，别看我这样，我之前也是进过重症监护病房，不过后面从重症病房里搬了出来，现在才在这里……忧说她之前见过我，因为是这段经历造就了缘分，后面我被忧她们邀请去了病房里，应该是她们太久没见过陌生人了吧，感觉她们都很好奇。”
一个长得好看，能说会道，阳光开朗的……同龄人？
这个人，就像是浑身叠满了社交BUFF，是名为“现充”的跟社恐完全对立的存在。
超乎意料的轻松啊。
在上野北的照顾下，环彩羽也能时不时说上话，不过这姑娘貌似没什么中心思想，只是单纯想来了解情况，因此每次接话后也展开得很浅。
但还行吧，这才是真正的环彩羽——顶着环忧的身份，他永远都接触不到这样生疏而笨拙的环彩羽。
这对姐妹都在搞什么啊，怎么一个个既视感都这么强……
“这几天家妹承蒙关照了，不胜感激。”
“环同学不用那么正式，我平日里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能陪她们玩……其实我也挺乐意的。”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上野同学……是一个很热情的好人！
黄昏下，少年光洁的脸庞染着淡淡霞光，墨色的眼眸格外有神，温和微笑的模样就像是梦里才会有的白月光。
然而，此乃假象。
丘比撇了撇嘴。
环彩羽没能见到过去那混世魔王型的上野北还真是可惜了。

第057章 可怜的彩羽被拿捏于股掌之间
病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尽管病房的隔音效果不错，但虚掩着的房门显然给了小家伙们可趁之机。
环忧微微探头，耳朵贴向门口，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也是屏住呼吸，认真聆听。
只要安静一点，她们是能听见房间里的交谈的。
“有点模糊呢……不过断断续续的也能听懂一些。”
“嘘，我们说话也要尽可能小声哦，要是暴露了……会被姐姐大人说的。”
“毕竟是偷跑出病房吗……不过不出意料呢，姐姐大人完全被大哥哥拿捏于股掌之间。”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有鉴于上野北和环彩羽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奇怪，她用的词也只是“拿捏”而非“玩弄”。
“诶，是这样的吗……我是觉得姐姐做得很好了啊。”
“因为忧本来就像让姐姐大人和大哥哥成为朋友，所以很容易就满足呢……不过我们抛开滤镜看一下，姐姐大人的社交技能和大哥哥……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呢。”
“被碾压了哦，但也是意料之中吧，毕竟大哥哥这张脸啊……一看就是社交有成的人呢。”
“其实大哥哥第一次遇到我们的时候……从他的反应里也能察觉到了呢，一定得是外向的人才做得出那种反应哦，尤其是拿捏小孩子的脑袋，堪称是穷凶极恶的社交达人呢。”
上野北强手裂颅那么一下，估摸着得被里见灯花唠叨一辈子。
三个小孩围在病房外，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房间内的情况倒也早有预料，因而不会特别诧异。
这种事情显而易见啊，上野北并不自闭，然后又是个美少年……就算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他的校园生活一定是丰富多彩的。
大概率是好友成群！
但这问题不大，不是女友成群就都可以接受。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吗，默契地点了点头。
在这里的三人啊，环忧是单纯希望收获双倍的快乐，而她们则有她们的思考——以上野北和她们的关系，以后肯定是得继续联系的，而既然都在一个医院里，那介绍给姐姐大人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然后上野北也不是什么坏人，相反相处起来还挺让她们开心的，所以把他介绍给姐姐大人也是能接受的事情。
“嗯，但哥哥大人会聊天也是好事吧，姐姐一开始就像是站在老师面前的学生，感觉很拘谨……但现在感觉好多了。”
“这倒是……姐姐大人好像不怎么会处理跟陌生人的交谈呢……以前怎么没发现？”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是小孩子，所以姐姐大人面对我们的时候就没太大压力吧？”
这一次的经历倒也让三个小孩看见了环彩羽不一样的一面。
以往环彩羽只是跟她们待在一起，她们了解到的也只是环彩羽身为“姐姐”的一面，像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呢！
三个小姑娘悄悄交流着，直到环忧察觉到了似乎是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哦，哥哥大人好像送了姐姐……糖果？啊，是之前哥哥大人给我的奶糖。”
“？”
“？”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微微眯眼，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
“忧你说什么……大哥哥送过你奶糖？”
灯花大小姐的语气格外微妙。
大家都是被严格管控饮食的重症患者，像忧这种偷偷恰独食的行为非常不仗义哦！
“是啊，其实每天都有哦，因为是哥哥大人的身体，所以也没有忌食的问题……”
第一天自然不用多说，而第二天上野北也有提醒她口袋里放着奶糖，要吃随意。
虽然很好奇哥哥大人的口袋里为什么会刷新出奶糖……但哥哥大人的解释依旧是“魔法咪路”。
环忧略微思索过——那恐怕是什么小精灵之类的东西吧？
但这其实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她这两天都有糖吃，每天磕奶糖磕饮料磕小吃，过得很自在哦！
这笑嘻嘻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印证。
里见灯花不说话，柊音梦低下头，眼镜倒是反射着诡异的白光。
她们被环忧给干沉默了，但也只沉默了几秒。
“里面好像有新的动静……”
环忧压低呼吸，隔着房门静静听着。
其实是环彩羽在跟上野北道谢。
毫无疑问，环彩羽是切实感受到上野北的友善了。
“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一两颗奶糖而已，收下就好了。”
上野北指了指床头柜的抽屉，就欺负环彩羽不知道里面藏的东西是什么。
“这些奶糖还是我家人送给我的，不过我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实不相瞒，我还打算去问问医生忧她们能不能吃呢，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也打算拿给她们一起吃。”
……家人吗？
环彩羽想了想，也就不再客气。
“上野同学很喜欢吃奶糖吗？”
“是啊，因为奶糖很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我是喜欢吃甜食吧，吃到甜的东西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呢。”
喜欢吃甜的男生……她明白了。
环彩羽点点头，表情也越发柔和。
不管怎么说，追求着“幸福感”的人……真的让人觉得很安全呢。
已经可以放心了，上野同学阳光开朗、积极向上，妹妹们能认识这么一个特殊的朋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环彩羽跟上野北告别，少了心中的担忧，她觉得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在和人交谈后如此轻松，对她而言倒是极为罕见的经历了。
而病房里的动静也差不多被环忧留意到了，只见她眨了下眼，接着低声急促道：
“等等，姐姐差不多要出来了，快跑。”
风紧扯呼。
尽管刚刚还在嘟着小嘴，但听到环忧这么提醒，里见灯花也是迅速反应过来。
由体力更好的她推着柊音梦的轮椅，然后三个小家伙一个掉头光速撤离现场。
当环彩羽走出病房时，只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这一度让环彩羽格外困惑——医院走廊里是不能随意跑动的吧？
应该是有病人需要加急处理了……
环彩羽很快就把这一念头给甩出了大脑。
她还打算去跟医生问一问，忧她们能不能吃一下苹果派呢……
但走没几步，她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桶——倒也不用特地绕路。
在稍微犹豫后，粉发少女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蓝白色的兔子糖纸包装格外可爱。
毕竟是他人的一片好意，既然接受了，肯定得认真对待！
剥去糖纸，送进嘴里，甜腻的味道从味蕾上扩散开来，少女嘴角也不由得暗暗翘起。
这就是他所说的幸福感吗？
吃甜食的时候，确实会觉得很幸福呢……
环彩羽暗暗认同，由此，上野北在她心中又和两个关键词连接在了一起。
甜与幸福。

第058章 小孩子不能谈这些！
上野北接着往嘴里送一颗奶糖。
对常人而言，天天吃奶糖可能有些稳不住，迟早得腻死，但他大概不是什么正常人，属于是无糖不欢的类型。
反正吃不胖，牙齿吃不烂，健康也吃不出问题……那就照着喜好来咯。
丘比从床底下钻出来，能感受得出这小家伙心情愉快。
上野北属于是遇人说人话的类型，在知晓魔法存在的三个小孩面前，他对奶糖刷新的解释是“魔法咪路”，而在完全不知道魔法存在的环彩羽面前，他的解释则是“家人”。
顺便一提，它很喜欢家人这个说法，因此心情愉悦。
“不过忧她们能不能吃奶糖……阿北原来还在想这个问题啊？”
“是啊，毕竟重病分情况，饮食管控也分情况，有些病确实不能吃糖，但有些病跟吃不吃糖关系应该不大。”
上野北揉了揉眉心，倒也还记得一件事情。
“之前我还跟灯花说过来着，如果我是骗她的，我就送她两颗奶糖……现在谎言都被识破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但她记不记得是一回事，身为长辈，怎么说也得以身作则吧。”
诚实守信是非常重要的哦。
虽然只是随口一提，但想象一下，到时候里见灯花肯定会一脸惊讶吧？他还是很乐意见到里见灯花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这个嘛……倒也不用特地去问医生，事实上她们的身体目前还行，病情虽然很深，但方向上忌口的食物并不多，每天都吃营养餐只是为了让她们更加健康，少量吃点奶糖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想的话，阿北你还能买份炸鸡汉堡给她们试试。”
丘比摇了摇尾巴——有一说一，它在这方面的专业水平绝对碾压地球上的所有医生。
理由无他——它毕竟诞生于孵化者文明，而孵化者文明啊……那可是远远凌驾于人类文明之上的高等宇宙文明。
“咳咳……炸鸡？”
“久久吃上一顿是没问题的哦？只要不是在病重的时候吃就行了。说了她们的病忌口较少……当然了，经常吃是真的会寄。”
推荐还是乖乖吃营养餐，医院准备的膳食也是她们病情稳定的基础。
“真的没问题？”
“……综合考虑一下，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不过也只是随口一提，不太推荐就是了。”
那当然了。
上野北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主动给这些小孩带什么炸鸡汉堡，他还指望着她们能健康生活下去呢。
但奶糖，又或者是一些别的健康点的食物……说不定就可以试一试了。
“对了阿北，要不要考虑一下手机的事情啊，最近也认识了不少人呢，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买一部新手机呢，有手机会方便不少哦。”
趁着这个机会，丘比也尽力将上野北的生活习惯给掰回到“正常”的范围之内。
这其实是关系到了有没有社交的隐晦暗示，上野北之前从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情，而它大概也懂上野北心中所想，因此没有去劝过他。
但现在不太一样了，时机大概是到了。
上野北有些沉默，他抓了抓稍长的碎发，墨色眼瞳渐渐放空，一时之间也是思绪万千。
“……好吧，那就拜托丘比你了。”
“不用谢哦~”
软萌的外表，童真的声线，万能的本领……丘比不止是一个家人，还是一个万能的妈妈。
这种幻视还真是经常出现，因为丘比的家务能力一样很强，在上野北的印象中，日常生活里基本就没有丘比做不到的事情。
这就是高等文明的压迫感吗？
之前还吐槽他是个可可萝，但现在想想，如果丘比能够变成白毛萝莉，那这个萝莉妈妈的名头除了它还有谁担得起？
“阿北的想法未免太失礼了，硬要说的话，我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哦。”
“不对吧，真正的年龄，不应该从你拥有‘自我’的认知时开始算起吗？”
上野北笑了笑，揉了一下丘比的脸蛋。
“所以对我而言，你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几百岁的年龄积累最多算是增添了奇怪的萌点吧？”
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貌似还挺奇怪的。
“要是丘比你真的变成人类……会是什么样子啊？”
“你的想法很危险哦，阿北。”
丘比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悄悄岔开了话题。
“对了呢，阿北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呀？去找忧她们玩吗？”
“这倒不用，我好歹也是争取到了一点自由的休息时间，应该是先静下来慢慢看书吧，剩下的就等洗完澡……说不定可以过去看看？”
其实是他口袋里的奶糖貌似有用武之地了。
说到这里，上野北也不由得回忆起了里见灯花对他的要求。
无非就是得积极去找她们玩，然后要真心实意露出笑容……这小孩子还是挺麻烦的，属于是想的太多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灯花大小姐也给他留了点活路——倒也不是要他一直陪着她们，时间分配有度才比较合理。
在晚上他是很自由的，想去找她们可以，想要休息也行。
而现在，上野北的选择毫无疑问是暂且休息，待会再去投喂人类幼崽。
丘比说了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拿过还没读完的浮士德，打算接着啃这个传奇故事。
*
当晚，三个小家伙趴在一张床上。
她们也不知道上野北会不会过来，但过不过来貌似都不影响，毕竟她们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此刻，她们也在暗戳戳商量着一些事情。
“说起来……让大哥哥和姐姐大人认识是很不错的，但要是姐姐大人被大哥哥迷住了怎么办？”
“啊？”
这说着说着，环忧就是微微睁大眼，流露出格外不解的表情。
等等，这话题是不是跳跃得太奇怪了……而且，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吗？
“姐姐大人吗……综合判断一下，发现可能性不算很低呢。”
诶，为什么连音梦你也这么说？
环忧眨了眨眼，心中倒是泛起了一抹怪异的心思。
“大家……你们谈论的话题是恋爱吗？”
小孩子不能谈这些啦！

上架感言
上架的时间定了，就明天上架
按照惯例，还是会有一个感言（
*
到现在为止，在下的心情还是挺微妙的
从写这本书开始，对成绩也有一个大概的预估了
并不怎么乐观，毕竟……小圆、魔寄、日常、慢热，属于是把负面buff先叠满一遍
而试水的成绩也不出意料吧，在被莜莜佬打宝箱之前，这本书的收藏其实只有三千左右
现在打宝箱了，但书本身不怎么争气（这倒是有点辜负莜莜佬了
不过，这次悬赏都开了，肯定是得写下去的了（虽然这上架前悬赏很有卷款跑路的既视感hhh
*
那么，接下来也可以聊一聊这本书的内容吧
其实有一件事情是真的，那就是这本书写废了很多开头了，开局和八千代交互的、和鹤乃交互的、直接就是神滨本地人而非平行宇宙来客的、和沙耶香小圆两人组成三人幼驯染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开局，有些甚至是写了八九章才发现写不下去的（看着那些存稿心痛啊
最后，还是将开局敲定在了三小只身上，前期也变成了和三人组的双向攻略
这属于是深入研究后发现没办法的事情了
神滨的故事起源就是三小只，而三小只的人设挨个研究过去，各有各的毛病。
环忧倒还好，毕竟是个可爱的和事佬，但灯主席和音梦……她们的攻略时间段基本限定在医院，如果把时间点放在魔纪主线剧情开始，那基本是没机会接触她们的
而没能在医院篇把好感度攻略下来……那在她们面前基本就是个空气了
（环忧一消失，灯花和音梦是直接长歪掉的，性格一个比一个……懂的都懂
其次，不深入接触三小只，就意味着进不了主线的核心剧情（回到最开始，这个故事就是三小只开启的
所以，最后敲定的选择是医院篇
虽然这个开局并不怎么吸引人，但这样中后期有的写，甚至还能很有乐子
不过正如有人劝过的那样，前期选难攻略的三小只，三小只偏偏也还不能瑟瑟，又将地点限定在医院，那前期的剧情肯定会平淡
但可能在下更习惯这种慢慢铺开的感情线，直接拉满的好感度往往会让在下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一般只能当迫害位了
不过在下倒也有意识到，所以医院篇其实还会有其他魔法少女介入，争取给环子妈将来留几个情敌
*
至于是不是还会成立玛吉斯的问题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神滨的故事其实就是夏娃和传闻，如果没了夏娃……dp系统没了，音梦不捏传闻，灯花不组建玛吉斯，那这个神滨也就不剩什么了
就变成普通而单调的魔法少女狩猎魔女，甚至魔女也不会变多变强，可谓是从根源上把一切剧情给噶了。
没了这条主要矛盾，就真的变成纯日常文，无非就是隔一段时间认识一个新的魔法少女，然后攻略然后重复，甚至连和魔女战斗都没有意义（这是没了主线的弊端
况且多少名场面都是在主线里发生的啊（
而相信各位也是想看一些熟悉的东西的
*
至于各位关心的小圆……咳咳，要相信她还有戏份（
就是可能有点出乎意料
*
环子妈的时间系美少女还真是干碎一切be啊，时间逆转太bug了吧
*
而总结一下，这本书的主线是走玛吉斯的路线，当然少不了感情纠纷，甚至序章也已经点明了往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这一点请务必相信在下
不过……在下节奏可能会有些慢，这大概也是暴死的原因之一了
慢热（自我安慰
*
然后悬赏的问题，到明天上架就截止，并且统计欠更
编辑其实也说过这本书追读数据不好，订阅应该也不高（用宝箱砸上去的，倒也正常
所以也不会奢求什么，就是希望大家能来支持一下
养书的话……嘶，开个订阅养才是正确饲养方法啊
在这里的话，倒也可以设置一个上架悬赏，就以500首订为出发点，每多500首订就多欠一更吧
现在属于是债多不压身了hh
以上，明天就上架了，还是希望各位能支持支持
拜谢啦

第059章 说出的承诺一定得做到
恋爱啊，这样的话题对她们来说，是不是太遥远了一些？
环忧觉得她分不太清，毕竟她才十岁，对“恋爱”的概念基本就来源于电视剧或者书籍，以往也不是她注意力的重心。
哪个小孩子听故事成天想着爱情啊？
就算是偷偷看过的言情故事，也只是出于好奇才回去看的哟！
其实她不是很懂啦，那些大人之间的情情爱爱什么的，看着觉得好累。
呃……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除外，但正常来说，各类魔幻神秘的童话故事可比爱情故事有吸引力多了。
因此，当自家两个好友很认真地谈论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还在一脸蒙圈的状态。
啊？她们生活的是同一个世界吗？
为什么她们的思考好像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大哥哥长得很好看吧？”
“嗯……哥哥大人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人呢！”
这个“好看”更加概括性一点，并非简单的帅气或者漂亮，而是统合起来的“好看”。
“大哥哥人也很好对吧？总觉得对同龄女孩子格外有吸引力呢。”
“呃……哥哥大人是很温柔啦，不过有没有吸引力，这个我不懂。”
环忧摇了摇脑袋，很快就将这个话题给甩出了脑海。
“唔……忧真的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呢，其实就个人而言，我的感官还是挺矛盾的呢，一方面是觉得让姐姐大人和大哥哥认识一下是挺不错的，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要是姐姐大人把注意力分给了大哥哥，那我们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里见灯花一脸苦恼——她们啊，可是超级喜欢环彩羽的呢！
平日里想一直一直跟姐姐大人一起玩，但遗憾的是时间一直不够用，要是姐姐大人真的被她们推出去一点，那她是真的会哭唧唧的喵！
“为什么要思考那么多啦，朋友之间能够认识其实是很好的事情哦。”
环忧握住里见灯花的手，这时候她也是看出了里见灯花那一点小心思。
其实就是“不愿意分享”的心情。
真是的，灯花在这方面好像一直都很敏感呢~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也偶尔能窥见她性格的一角，她对她所重视的事物，貌似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占有欲。
这一点最直观的体现莫过于她刚跟灯花打好关系，而环彩羽来看望她们的时候。
那时候的里见灯花其实是不待见环彩羽的，甚至还觉得环彩羽的到来分走了她跟环忧一起玩的时间，可谓是格外强欲的孩子呢。
柊音梦多少也有一点这种情况，但她的执念也不全在这上面，因此这时候的她倒还淡定。
“这件事情还是忧说的对，静观其变就好了。无论是大哥哥还是姐姐大人，其实都是比我们年长四岁的长辈，我倒是无意去干涉他们的事情呢，毕竟，只要姐姐大人还把我们当成是妹妹就足够了。”
也不能说是佛系，该说是看得明白。
柊音梦将手边的画册放到床头柜上，这是她刚刚跟环忧借来的。
尽管今天已经看过一次，但她灵感正佳，对环忧和上野北所勾勒出的粉毛爱丽丝与兔子先生抱有满满的兴趣。
总觉得能编造成一个不错的传闻呢……就比如兔子洞什么的？
编造传闻——这个想法主要还是环忧想出来的。
也不知道环忧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总之在今天早上，她提出了这个非常有意思的游戏——编造各种各样的传闻并通过网络手段将它们散播出去，形成类似于“都市怪谈”一样的东西。
她貌似是很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柊音梦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积极性拉满。
毕竟她本就是一个作家，创造故事可以说是她最擅长也是最沉迷的事情，而环忧提出的这个游戏……和创造故事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总之，不用那么在意啦，况且灯花所担心的事情……嘿嘿，其实我还有不一样的想法啦。”
“嗯？”
里见灯花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环忧。
“把哥哥大人也拉过来一起玩不就可以了吗？到时候病房里就有五个人了呢！能玩的游戏不就突然变多了吗！”
粉发的小姑娘轻轻歪头，嘴角含着一抹甜美而单纯的笑意，仿佛娇嫩的小白花悄然绽放，连这冰冷的病房都是温暖了不少。
正如强调过无数次的那样——环忧是一个小天使，她不讨厌任何人，也不被病痛所击垮。
同样是身患绝症，她却以微笑与温暖去治愈他人，予以他人希望。
里见灯花眨了眨眼，接着叹了一口气。
“五个人吗……那样确实会热闹不少呢，不过忧你确定大哥哥会同意吗？”
“啊？哥哥大人会拒绝吗？”
“我大概能明白灯花的想法……从实际上考量，我们都是女孩子，只有大哥哥是男孩子哦。”
柊音梦点点头，跟里见灯花是想到了一块去。
“现在的话，我们都是小孩，所以哥哥大人可能没什么感觉，但要是加上了姐姐大人，事情的性质可能就不太一样了，同龄异性，而且还是十四岁这样热情而尴尬的青春期，会放不开手脚也是正常的呢。”
“不愧是音梦，一下子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呢。”
这就是她们啊，虽然经常会吵架，但在默契上……同步率简直惊人。
吵吵闹闹，绝交又和好……这大概就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日常了。
“但我还是觉得不能用这样的想法去揣测哥哥大人哦。”
想了想，环忧觉得她还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说，其实哥哥大人……真的不是一般人呢，要说哥哥大人会害羞拘谨什么的……完全想象不出来。”
“……诶，好像也是？”
“嘶……他好像真的是那种很特别的，完全没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呢……确实哦，就算是面对都是女孩子的环境，如果是大哥哥的话，说不定也能游刃有余地应付？”
回忆了一下跟上野北认识至今的经历，里见灯花咬了下拇指，忽然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一阵荒谬。
唔，她是中了邪了，才会觉得上野北会不适应跟她们一起玩！
都两天过去了，他分明就玩的好好的……简直熟练到不能再熟练了！
而在女孩们这么交谈的时候，坐在她们床尾偷听了好几分钟的男人也是幽幽一叹：
“小灯花啊，怎么话从你嘴里出来……搞得我就那么像一个很擅长应付女孩子的渣男？”
“？”×3
这突如其来的熟悉的嗓音令三个趴在床上的小家伙身子一僵，而后纷纷是机械式地转过头来：
“呀！大哥哥！什么时候进来了！”
“就刚刚啊。”
“怎么进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楼梯啊，然后趁你们不注意就拐进来了。”
有电梯不坐走楼梯？
小家伙们显然没能get到上野北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是早有预料，这梗也不算多元宇宙共用，她们不清楚倒也正常。
上野北靠着床尾缓缓站起来，他笑眯着眼，给女孩们一种十足的安全感。
当然了，前提是他不是听完了她们谈话的全过程。
有一说一啊，其实这三个小家伙说的话……倒也不能算是污蔑。
因为世界上的超自然力量也就只有魔法少女和魔女，受职业特性的影响，上野北还真少不了得和少女们接触。
就比如他之前组建起来的见泷原战队——算上他在内一共有六个人，但里面足足五个魔法少女，他这个男生可谓是稀有动物。
要想不尴尬，那必须得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啊。
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自如参加她们的聚会，甚至有事没事混进她们的群组里跟她们探讨生活……要说他不擅长应付女孩子，躲在暗处的丘比该偷笑了。
环忧从床上迅速坐了起来，而其他两人也是，上野北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小家伙们的床上。
“小孩子就不要总是想太多大人的事情，想多了会白头发的，到时候看你们不哭死。”
“诶，真的会吗？”
“当然会了，所以才来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在背后谈论大人……这一看还真有啊。”
眼前这一幕倒也和谐，上野北活动了一下脖颈，而后靠在床尾，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皆是轻咳一声恢复正常，环忧眼睛一亮，朝着上野北爬了过去。
她抱住了上野北的手臂，笑容格外自然。
“嗯哼，哥哥大人有来找我们啊！我真的很开心呢！”
这样就很开心了吗？
那接下来呢？
“要吃点糖果吗？”
上野北从口袋里吊起几颗糖果，笑眯眯的模样格外温和。
“是给我的吗！”
环忧顿时开心了起来。
“答案是给你们的，要是不赶紧提一下灯花和音梦，以后睡觉的时候可就得小心了哟。”
上野北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微微眯起，隐约可见温和可靠，这倒和里见灯花印象中那个总是古灵精怪的形象到有一点细微的区别。
这大概就是“哥哥”的一面吧？
她其实也知道的哟，上野北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别看他能对两个小孩使用强手裂颅这样残暴的技能，在用完之后，他不也小心翼翼帮她们按摩起来了吗？
“是奶糖吗？”
“是的。”
上野北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这时候女孩们又有了微妙的既视感——上野北这口袋啊，怎么有点深不见底的感觉呢？
他一直往外掏东西……但口袋明明就一点都不鼓嘛！
好奇心比较旺盛的里见灯花翘起嘴角，这时候也不顾及什么亲近不亲近，学着环忧的模样去到了上野北的身边。
但她的目的倒不是抱住上野北的手臂啦，而是——嘿嘿！趁其不备，直接翻开他的口袋！
“怎么回事，里面就两颗奶糖了啊？”
小女孩抬起头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上野北。
“是啊，就两颗了。”
上野北将口袋重新翻回去，然后当着里见灯花的面，又是伸手在本该空空荡荡的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衣不一样的奶糖。
“诶？明明还有……难道这也是魔法的一种嘛！比如口袋里永远不会空空荡荡的魔法！”
这种魔法的名字怎么一回事啊？
在身后的柊音梦微微一笑，却也不敢笑得大声。
怎么说呢……她在起名和描述方面更有信心哦？不过这时候还是交给灯花来处理就是了。
“这两颗奶糖比较特别……”
“糖衣是粉色的？”
“还有口味也不太一样。”
上野北帮里见灯花补上一句。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嘛？那时候就说了，如果是我思想觉悟有问题，那就送你两颗糖果。”
“哦！我想起来了喵！”
里见灯花顿时鼓起脸颊。
“大哥哥你终于承认那时候是在欺骗小孩子了啊？还有，什么思想觉悟有问题，欺骗就是欺骗，遮遮掩掩的算什么嘛。”
“因为这样说起来……我心里的羞愧大概能减少一点，还有，这两颗特殊的奶糖就给你了，算是我的赔礼吧。”
嘁，居然这么简单就认输了吗？
被欺骗的话，正常来说应该会很不舒服才对，但里见灯花知道她这属于是特殊情况。
那时候的她知道上野北在说谎，而上野北也很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转移话题，其实两人都知道事情的内幕，只不过是在玩闹罢了。
总的来说，这么认真的大哥哥……她也勉强能够接受哦？
“在这种事情上认真的大哥哥居然有一点可爱呢……既然这样，那我就勉强收下大哥哥的赔礼吧！这样一来我和大哥哥就两清了呢，况且我对你也稍微刮目相看了哟，守信的大哥哥。”
大人啊……常常会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了她什么要求都可以，但只要稍微不符合他们心意，大人们就能找出各种理由来劝阻。
什么嘛，既然有不允许她做的事情，那干脆从一开始就说清楚……这样不就好了吗？
不会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了。
微微握紧手中的糖果，而后振作似的露出笑容，当着上野北的面拆开糖衣。
“好吃吗？”
“好吃！”
倒像只小仓鼠一样。

第060章 龙王的待遇
上野北和里见灯花这番对话，即便是距离很近的环忧也没有插嘴。
虽然她很迟钝啦……但是呢！这种情况她也是看得清楚的哦！
灯花她……要是被人送了礼物，真的会很开心呢。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然后心有触动的关键点也不同。
里见灯花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但上野北的赔礼确实是让她对上野北的好感度往上拉了一截。
“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呢……魔法咪路真的就这么厉害吗？”
“是啊，咪路堪称是家务万能呢。”
嗯，他说的其实就是丘比妈妈。
上野北坐在床塌上，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病床的中央。
这是因为刚刚里见灯花爬过来硬生生挤进了他的右手边，以至于他必须得往病床中间挪位置，否则里见灯花被夹在他和床尾之间指不定得有多难受呢。
而现在，他大概也享受到了龙王的待遇。
虽然之前看动漫的时候就很好奇龙王先生的感觉究竟如何，但龙王先生毕竟是动漫角色，也没办法现身说法给他听。
现在可谓是渐渐理解了一切。
他没有那方面的念头，但被小孩子夹在中间，确实是很治愈的事情。
无论是小女孩还是小男孩都行，呵护人类幼崽大概也是人类的天性之一……嗯，前提是这些人类幼崽还没进化成恶劣的熊孩子。
“诶，哥哥大人给灯花的糖果真的是特别的诶……现在没有了吗？”
“今天没有了，毕竟是我向灯花道歉的礼物，转头就贬值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环忧微微鼓起脸颊，上野北见状低头轻轻碰了她一下，他在这三人里面倒是越发熟练……呃？其实准确来说是两人？
上野北的解释环忧是能接受的，况且她觉得奶糖也足够好吃了，因而解开糖衣就是快快乐乐地含住了奶糖。
哥哥大人不是说了吗？
今天没有了，但不代表明天也没有嘛……能吃到的总能吃到，倒也不需要着急。
只有柊音梦还坐在床头，微笑着看向他们。
“大哥哥半夜过来还带来糖果啊，真是有心了呢。”
发觉上野北的视线转了过来，柊音梦也是微微点头，礼貌地向上野北道谢。
她是不介意跟上野北亲近的，但跟她会主动亲近环彩羽那种程度比起来，上野北的好感度还是差了一点。
“音梦不一起吃点吗？”
在环忧以及里见灯花那格外微妙的注视中，他又一次无比娴熟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果——他每次都只掏几颗，但这口袋无穷无尽怎么掏都掏不完就很离谱。
魔术的神秘感简直拉满了。
真会错以为是身处童话世界呢！
“说起来……大哥哥啊，我们的饮食好像是严格控制的哦，吃糖果真的没问题吗？”
说出这话的人倒不是柊音梦，而是正含着糖果的里见灯花。
如果她能把嘴里的糖果先吐出来，说不定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那小灯花你现在算什么状况？”
“当然是接受大哥哥的赔礼，让大哥哥心里过意得去啦，这可是我拿自己的健康作代价为大哥哥做出的牺牲呢，大哥哥要铭记于心哦。”
哼，送到小孩子掌心里的糖果还想要回去？
除非是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顺道顶着小孩子那委屈的目光，才可能完成那样残暴的恶行。
“如果是担心身体状况……这个大可放心，我去跟医生说过了，医生说少量吃点不影响什么，就是不能过量摄入。”
尽管丘比的答复非常肯定，但这毕竟是医院，偷偷带东西给病人吃……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说都不好。
因此，他也去跟医生护士交涉了一番——貌似是最近的相处给了医生护士们他跟里见灯花关系很好的感觉，所以他也见得到人。
从这点上来说，他和环彩羽都是沾了灯花大小姐的光了。
“这样啊？大哥哥倒还出乎意料的细心呢……”
呼，她还想着明天被护士姐姐说的时候能酝酿一下情绪，然后再去找上野北要点赔偿呢~
看来是无了。
上野北接着变魔术戏法，从中摘出不少颜色不同的糖果，柊音梦在认真挑选了一下后，也是从上野北手中拿走。
“嗯，谢谢大哥哥了。”
见这里的三个小家伙都吃了点糖果，上野北那投喂人类幼崽的欲望也得到了满足。
他撑着下巴，目光投向了白色圆桌上摆放着的东西——那上面是一张地图，以及好几本厚厚的书籍。
这就开始了啊，行动力强还真不是盖的……
这样想着，里见灯花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过大哥哥真的很喜欢糖呢，是喜欢吃甜对吧？”
“嗯，从小时候就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了，冰糖葫芦、麦芽糖、棉花糖……其实到现在我也还经常去吃，不过住院就没办法了，只能用奶糖来安慰一下自己。”
“大哥哥这么个吃法真的不会长蛀牙吗？”
“印象中是没有长过，不过我有几个朋友学着我这样吃……他们的牙齿倒是出了一点问题。”
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那微妙的回忆，上野北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呼，这么一想……哥哥大人的牙口也好厉害啊。”
环忧轻轻呼出一口气，吃完糖果的话，似乎连呼出的吐息都带着略微的甜味。
“还不错吧。”
小女孩们白莹莹的小腿晃荡着，她们能小腿悬空微微摇晃，但上野北肯定是不行的。
“说实在的，我一开始还以为大哥哥只有被逼无奈才会过来陪我们玩呢，结果今晚过来得好积极哦。”
“因为正巧没什么事情可做吧，况且都被你们找上门一次了，要是不过来主动点，总觉得内心不太踏实。”
“嘿嘿，是害怕被我们再次踹门吗？不会的哦，只要大哥哥乖乖听话，我就勉为其难对大哥哥以礼相待呢！”
这种情况还要勉为其难吗？
上野北悄悄看了一眼，从这些孩子们身上已经见不到多少隔阂感了，她们跟他交谈的时候格外自然，这一点真的值得高兴。
“明天大哥哥还要来找我们哦！”
“明天？明天是周末吧……环同学明天应该会早上就过来找你们吧？”
“嗯嗯，周末的话，姐姐大人一般都会过来哦~不过这跟大哥哥你过不过来也没有关系吧？姐姐大人过来了，哥哥大人你就不能一起过来吗？”
不，他倒无所谓啦，但里见灯花这想法……环彩羽听见了可还真得来一句“感谢有你”。
她大概是不习惯跟一个同龄男生这么亲近的，到时候别现场尬住就行了。
“况且是大哥哥自己答应的哦，平日里会过来看望我们的——我大概也知道大哥哥是一个守信的人了，总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吧？”
貌似是被里见灯花给拿捏住了啊。
上野北眸光微垂，倒有了几分苦恼的模样。
床底下，丘比晃悠着大尾巴，这摇晃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一点，这表示丘比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嗯，就跟它所想的那样……她们确实能很有效地帮上野北走出消极的模样呢。
因为他就是那样，若是将有困难的人放在他面前，他就会下意识去帮助他人。
更何况……是三个被困在病房里的小家伙呢？
毫无疑问的怜悯。
但若仅仅抱着怜悯的心情去接近她们，试图给她们温暖，那得到的反馈一定是抗拒。
她们并不稀罕怜悯，她们想要的也并非怜悯。
尤其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如此骄傲的她们……又怎么能接受他人以怜悯的目光去看待她们？
就算是病人，她们也依旧占据着理智与强势，正如她们和上野北的互动那样，她们从未自暴自弃，也从未屈服于命运给她们的磨难。
“说起来，大哥哥还会不会接着跟忧互换身体啊？”
柊音梦的话让笑嘻嘻的环忧顿时清醒，小姑娘的脸颊红润了一些，微微抿嘴，又是看向了上野北。
上野北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完全是一片空白。”
尽管丘比跟他说了不少解释，但那些解释都很唯心。
他学习能力是很强，但也不是说无需前置条件就能顿悟一切，关于丘比所说的“灵魂”啊……他还真是一头雾水。
“但有没有多知道一些情报啊？就比如是一定会跟忧互换身体吗？还是说会跟别人换呢？”
里见灯花从上野北身体右侧钻了出来，眼睛里的好奇又是被点燃了起来。
“要不我们说这话题之前……先把忧用被子包住？”
上野北指了指低下头，看上去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环忧。
确实啊，这时候让环忧这个当事人听着，貌似很不对劲。
可以的话，还是照顾一下这姑娘的小心思吧。
“用被子包住也没用吧？该听得到的东西，忧还是听得到呢……要不，我们先把忧给架出去关在门外！”
“不要啊！”
面对这样残暴的决定，环忧当然是举起双手以示反抗。
“没什么听不了的啦，我知道的，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哥哥大人，所以我会好好听着的，绝对不会再害羞了！”
不，要是她害羞的话，倒让人放心一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放在环忧身上还是太奇怪了。
但这件事情还是得听从环忧的意见的，她不想出去的话，他们也不能真把她架出去对吧？
“说回正题——其实我也不确定，但用稍微魔法的方式查探了一下，以后还是有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也在积极寻找解决办法吧……但目前来说还是不容乐观。”
“……很危险吗？”
“啊，这倒不是，我是说身体互换后不容乐观，用别人的身体生活……确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很多生活习惯都得更改，又或者是得完全改变。”
上野北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心中也是止不住思绪万千。
“诶，那就是说……我也有机会吗？”
里见灯花指了指自己，脸上出乎意料没有多少为难，反而是隐约有点……好奇与期待？
不，如果真要换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克制自己——即竭尽所能挑准环忧互换。
理由很简单，环忧的性格和心态都是比较平和的，把身体交给她管理，倒也算是挺安稳的……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可不太一样，把身体交给这两个天才的话，指不定她们就得给他整出什么大新闻来。
尤其是里见灯花……她老早就对巴麻美的缎带魔法好奇了——只要了解原理，什么东西都能编织出来，这个魔法对里见灯花而言堪称是一个作弊器，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
别到时候整个什么精密的科技仪器出来，真把他的魔力给榨个一干二净。
所以……真的有意外发生，那就只能委屈一下环忧了。
至少，那也是为保护世界秩序做出贡献，环忧也不算是太亏。
“我觉得没有机会，不可能的，不要想了，我宁死不屈。”
素质三连，速速拒绝。
“嗯？大哥哥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我吗？”
里见灯花微微眯眼，上野北那果断的态度让她稍微有点不开心。
“大哥哥我也是守身如玉的类型，不能对大哥哥抱有不好的想法哦。”
趁这小家伙想要偷袭他的时候，一把将其捞住，这样也算是安全了……
“等等，大哥哥扬起来的手是什么意思？”
没，虽然差点就下意识安塞腰鼓了，但他还是很好地克制了下来。
这种还没做出来的事情不能污蔑哦！小灯花！
而怀里抱着这么一个小可爱……嘴角也是不由得翘起了一些。
揉了揉头发，却是思考起一件事情。
说起来啊……他这下得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来着？
*
今天又熬过去一天了呢。
入睡前，环彩羽也难得感到轻松。
毫无疑问，今天的一切都算是比较顺利的。
无论是学校生活，还是看望妹妹，亦或者是和陌生的同龄人交谈、询问医生能否制作不一样的食物……这些事情都顺利得不行。
“呼……”
所以，是幸运的一天。
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值得回忆的画面，而其中也不可避免混杂了与上野北相关的记忆。
说起来，她是不是得谢谢人家？
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男生呢，但要说回礼……貌似又很难说？
毕竟只是一点小小的赠礼，因为过于微小，反而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与回馈。
穿着粉色睡衣的少女再三纠结，最终是选择放弃。
“就这样吧……”
她翻了个身，眸光聚焦在房间内的另一张床上。
那是环忧原先睡觉的地方，但自从环忧九岁住院后，这个本该有两人同居的房间就空出了一半。
忧……她现在一定很寂寞吧？
她的病，一定会好的呢。
少女如此坚信着。

第061章 被幼女攻略的话是不是人生就结束了
夜色渐深。
有一说一，环忧……咳咳，她并不是那么寂寞。
上野北靠坐在床上，他原先是想回去，但却被环忧一再请求留下来一会。
她想听他讲故事。
倒也不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
这时候的上野北是拿着一本童话绘本，悠哉游哉给环忧讲着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貌似见过很多个这样的开头了。
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公主啊；又或者是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子啊……这类开头还真是百看不腻。
上野北读着，也随之翘起嘴角。
说起来，还会有小孩子喜欢这样的互动吗？
他印象中的现代小孩啊……挺多都是小小年纪就抱着手机刷视频玩游戏，反而是进了这个病房，这里的三个小孩都有点不一样。
真是“复古”的喜好……但也很容易勾起大人的热情。
孩子一直玩手机又怎么能让人有兴趣呢？倒是像现在这样，环忧挤在他臂膀里，兴致勃勃等着他讲述故事，他内心的期待感也被稍微点燃了一些。
上野北微微垂眸，目光聚焦在环忧头顶。
因为身处病房无需外出，环忧的头发倒也没梳理得多么完美，在视野中偶尔还是能看见几根俏皮的发丝偷偷出逃。
挺可爱的。
把绘本摊开，这个姑娘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述书上的故事。
明明看就能看得懂的故事，为何会希望由他人讲述出来呢？
故事或许不重要……或许之前孤身一人阅读时，她是想品尝故事中的情感，但此刻她所享受的却并非是故事本身。
她真正期待的，是这个悠哉的过程……那些来看望的大人们给不了她的，独属于夜晚时分的“团圆”。
多久了呢？
就像那个故事一样——很久很久了。
要说什么时间段最能让环忧感到孤独，那夜晚毫无疑问排列第一。
因为只有夜晚……在这段时间里，除非是她病情加重到需要通知家属的地步，否则即便是环彩羽，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陪在她身边。
理由很简单，环彩羽是需要上学的，经常来看望环忧已经让她的生活与社交都疲惫不堪，她没有余力，也不会有人同意她在夜晚的时候过来陪着环忧。
真要那样做……那她这学校是去还是不去？这学习是不是也不打算学了？
因此，夜晚毫无疑问是最孤独的——她是如此，灯花是如此，音梦也是如此。
这种可怕的孤独会不断发酵，寂静的氛围更是在提醒她——这里是冰冷的医院，与“家”截然不同的医院，不会有亲人陪在她身边，她只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奄奄一息的金丝雀。
孤独的人只能抱团取暖，这也是她们常常在睡前谈天说地的原因，仿佛只要一直说下去，就不会有人感受到那与世隔绝的孤独。
其实现在还好一点，最可怕的时候莫过于她们三人刚刚分配到一个病房，而她和其他两人完全不熟悉，灯花音梦也不理睬她的时候，那时候就像是三个陌生人合租，一到晚上三个人就各做各的事情，半点交流都没有。
那段时间可谓是灾难级别的回忆，想一想都会觉得冷到发抖。
所以，夜晚理应是不值得她喜爱的。
但是啊……她却偏偏很喜欢夜晚。
理由很简单哦——夜晚，是“团圆”啊。
很容易理解的吧？
影视作品里会常常表现出来，节日习俗里有浓浓的文化传承，文学艺术中也时常会有或是隐晦或是直观的体现。
夜晚！是一个家庭劳累了一天之后，所有人都在家中团聚的时候！
只要走几步就能在家里看见熟悉的亲人的面孔，可以陪着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一起看电视节目追电视剧，可以跟姐姐一起畅聊一天发生的事情，最终在安全感的包裹下悄然入睡……这便是环忧心中对“夜晚”的期待。
只要能理解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上野北现在为什么会被请求多留一会了。
边上，柊音梦原是灵感正佳，换做平日里的时间段，她肯定是得在这时候提笔写作的，但上野北既然在这个时间点留在这里，那她自然也是选择暂且放下笔，只是撑着下巴，在那安安静静的听着。
里见灯花也是，夜晚的陪伴啊……对她们而言或许真的很不一样。
讲述着绘本中的故事，上野北的心神也渐渐沉了进去。
对一个故事最好的尊敬，莫过于沉浸在那文字的世界中，静静品味独属于文字的魅力。
直至，某一个故事稍稍触动他的内心，令他的思绪为止一顿。
极为突然，却又理所当然。
就像是亲人去世时没有落泪，而是待到不知多久后的某一天，在收拾东西呼喊人名时忽然一怔，一股巨大而可怕的空虚与孤独感涌上心头，令人难以反应。
“忧……”
“嗯？”
环忧抬起头来，努力想往后看，但她这时候紧挨着上野北，很快就发现再怎么抬头也不可能看见上野北的脸。
唔……瞬间挪了挪屁股，然后转过头去！
“哥哥大人怎么了吗？”
小家伙那粉色眼眸中流露出天真的不解，就上野北看来，他不管怎么演，都演不出这独属于环忧的呆萌又纯真的气质。
说话的语气可以像，但眼睛是不一样的……这扇心灵的窗户可不是涂个颜色就一模一样了。
上野北停顿住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见状也是微微挑眉，两个小家伙静悄悄地挪了下屁股，离上野北也很近。
毕竟都在一张床上了，上野北说什么她们都听得清楚。
那么——速速端上来啊！
但与她们期待的结果似乎隐隐相反……
柊音梦偷偷看了上野北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他的喉头微微耸动，从嘴唇里挤出声音。
“你觉得我该为她们……”
上野北猛地一顿。
他的思想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居然会跟环忧说这样的话。
看着环忧那和记忆中的鹿目圆颇为相似的外貌特征，上野北又是揉了下头发，抬起手，笑着将环忧的脑袋给掰回去。
“咳，刚刚想岔了，忧，我们接着来讲讲故事吧。”
然后，环忧就强硬地扭过头来，那双粉色的眼眸带着令人震撼的坚定。
危！
“虽然我是小孩子，但哥哥大人也不能想着就这么糊弄人哦！”
蒙骗大失败！
明明之前还挺好骗的，但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环忧的嗅觉却敏锐得不行。
完全不像是那个被他简简单单就骗了两次的呆萌姑娘。
“咳咳，我……等等！灯花音梦！你们抓着我的手干什么？”
“防止大哥哥走楼梯离开！”
嘶，现学现用的梗直接攻击到他身上了是吧！
上野北倒抽一口凉气，心中顿时也有了此二人恐怖如斯的念头。
斩草除根就算了，他这梗还不打算付诸于实践。
里见灯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况且上野北刚刚一瞬间的变化也让他格外在意：
“嘿嘿！忧！我们帮你抓住大哥哥了喵！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尽情说吧，要么大哥哥把那么脆弱易碎的我们扔开，不然他是跑不掉的哦~”
现在的情况是，刚刚还非常和谐的听着他讲故事的三个小家伙，瞬间就一转攻势把他给架了起来。
果然不能放松警惕啊，尤其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人的嗅觉敏锐到了可怕的程度。
环忧倒只是对某一方面的事情特别敏感，但她们……她们就是单纯的柯南小号，什么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抓细节一次比一次准。
“诶……”
环忧反而是愣了一下，看着反应迅速的友人，还真怀疑她们是不是背着她偷偷训练了。
你们明明都没有交流过啊！为什么能一左一右直接就架上去！
“对的，看忧这么在意，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跟大哥哥说的对吧？不用顾虑哦，可以尽情说出来喵！”
“赞同，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我原先还在想着大哥哥能藏到什么时候，但果然……只要待在一起，总是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呢。”
“我、我没想那么复杂的事情啦，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我们当然知道忧没想那么多啦，这一点大哥哥也是知道的啦，所以心胸宽广的大哥哥一定不会怀疑忧的哦，甚至连我们，大哥哥也能理所当然地原谅呢！”
“所以，放心吧，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和音梦来思考就好了，忧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是给我们的最棒的答复。”
真的是这样吗？
全程被架着的上野北想要抬一下手弹一下里见灯花的额头，却发现右手直接被里见灯花给塞怀里去了。
触感格外微妙——软塌塌的其实都是睡裙的触感，小家伙果然没什么女性优势。
“不准动哟~我压不住大哥哥啦，所以只能这样了喵~”
评价为环忧速速发言。
似乎是看出了上野北那微妙的想法，环忧顿时也提起精神，表情认真了起来：
“啊……我其实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是呢，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大概猜到了哥哥大人有很不好的过去。”
“我不知道哥哥大人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哥哥大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那一定是很痛苦的过去吧？所以我也不敢跟哥哥大人说什么安慰的话，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的我怎么跟哥哥大人共情呢？”
女孩最开始的时候说话还有些磕磕绊绊，但随着心中想法渐渐都说了出来，她的语气也越充满了自然与关怀。
“但就算如此，我也希望哥哥大人能够更多地露出笑容……我很笨，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但我想尽力让哥哥大人开心一点，所以……请在这时候容忍一下我的任性吧，我希望哥哥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情！要是嫌麻烦也可以拒绝，但我还是想说出来让哥哥大人听一下。”
“我希望看到真正的、发自内心轻松而喜悦的哥哥大人！哪怕是一天也好，哪怕是一刻也好，我都想看一看，并且把哥哥大人的笑容记在心里，变成永远不会褪色的珍贵的回忆！”
环忧就仿佛一个棒球运动员，挥舞着棒球棒，重重地打出一记直球。
“然后、然后……我是说等到事后，如果到时候哥哥大人不介意我很没用，同时也有想向他人倾诉过去苦闷的想法……那我想自告奋勇，听一听哥哥大人过去的故事。”
这时候说话的声音倒不是很大，甚至该说是渐渐在上野北的注视中弱了下去。
但话语中的关怀与怜爱依旧令人震撼。
她想要了解他。
了解他的现在，了解他的过去。
然后，抓住他的手。
*
他被说教了。
当夜，同一时间里，环彩羽在家睡得很熟，但上野北却躺在自己的病床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
睁开眼，脑海中是环忧那坚定的倾诉。
闭上眼，脑海中不止有环忧那坚定的倾诉，而且还有环忧那张可爱的脸蛋，以及脸蛋上流露着的认真的表情。
准确描述一下，他不止是被说教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十岁的幼女给说教了。
上野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这件事情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环忧这是入侵他的大脑了啊，他着睁眼闭眼都是环忧的！这还怎么睡觉？
真被一个幼女给攻略了，那他的人生是不是就结束了？
“别扭的人总会有人能治得了的……忧就是一个很大胆而且很合适的孩子呢。”
小孩子太单纯了，那样的话真的是能直接说出口的吗？
这一点还真否认不了，丘比的评价只能说再合适不过。
上野北只是睁开眼，格外专注的注视着上方的天花板。
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想事情……一件他想了两个月的事情。
[我不需要阿北为我复仇哦，如果是怀着那样愤怒的憎恶，我反而会担心阿北……]
[我知道的，将来的阿北一定会很纠结很痛苦……但我啊，还是希望将来的阿北能够放过自己，未来的生活可远比已经消逝的过去要重要得多哦。]
所以说，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样的话呢？
如果他只需要复仇该多好啊，甚至不需要思考什么，只要将愤怒的矛头对准魔女之夜与孵化者，便能点燃起心中的火焰，直至最后将它们烧个一干二净。
他这样想着，心中追忆着那份曾予以他无限悸动的情感。
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他曾经和鹿目圆在一起的时光，想到了两个月前才知道的……由晓美焰许下的愿望。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睡吧。但明天就要变得像话一点了哦，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一定得做到呢。”
“嘶……”
中肯的，正确的，头疼的。
“要不我对自己用一下记忆修改？”
“阿北啊，我给你两个大逼兜好不好？”
他开始头疼了。
但这无奈里，多少带着份苦笑。
“她们真像啊……”
很好啊，上野北。
他这么想着。
但可千万不能把她当成是小圆啊，上野北。

第062章 少年阿北开始狩猎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环忧头一次出现在他梦里，这很抽象。
在这个清晨，当上野北来开窗帘眺望那湛蓝的天空时，顿时有了心旷神怡的感悟。
答应了环忧的事情……
上野北揉了揉脸颊，情绪一点一滴振奋起来。
这是他认识那三个小家伙的第四天。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一觉醒来再次变成环忧。
身体这种东西啊，除了某个埃及艳后级别的吸血鬼迫不及待想要乔家血脉外，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用着更合适。
“啧，要不然考虑换一下环同学的？至少是个同龄人，有看点，还能瑟瑟……”
看着那三个小孩子，心中可谓是毫无波澜。
他的美少女指南针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迎着这么舒适的晨风，上野北也觉得今天会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现在该先做什么来着？
洗漱、早餐、看一会新闻报道，将床头柜上的书籍以及杂志都收拾进抽屉里。
整理一下仪容仪表，虽然现在这身病号服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但多点仪式感总是能让他更加自然。
“来段杜王町Radio。”
舒缓的音乐容易让人回想起美好的回忆，简直是喜欢早起的人的福音。
搭配着清晨这清爽的气息以及愉悦的心情，再深吸一口气。
——真是high到不行啊！
“你小子画风突变啊！”
“哈？”
但稍微有点感觉了不是吗？
上野北揉了揉墨色短发，而他新的一天，也从在医院走廊上偶遇那位粉发少女开始——放心，他上野北不留手的。
“……嗯哼？”
环彩羽同学啊？
事先说明，上野北心中倒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偶遇环彩羽，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走上来，也是琢磨着里见灯花她们上午学习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不打扰她们学习，这也是他向里见灯花提出的为数不多的要求。
出于诚信的品格……他怎么说也得去陪她们坐一会。
而巧合的是，环彩羽貌似也是瞄准这个时间点过来的——能持续一年多看望自家妹妹，想必环彩羽对各个时间点的把握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时候见到了，要是一声不吭倒也怪得很。
上野北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刚刚还趴在上边的丘比不知何时已经半途跳车。
它行动起来无声无息的，活像个幽灵——它毕竟是诞生于孵化者文明，虽然被强制断网了，但孵化者个体该有的特性它还是一样不少。
就比如，它现在依旧可以跟有资质的少女签订契约。
至于这时候丘比为什么避开环彩羽……理由他多半也能猜到。
环彩羽，应该也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
这对姐妹还真是不得了啊……孵化者见了简直狂喜，扎堆送业绩来着。
上野北清了清嗓子，微微吸气，随即是举起手臂，向着环彩羽的方向挥了挥手：
“早上好啊，环同学——”
这一幕貌似很熟悉啊……他之前也对不少女孩这么打过招呼了。
“诶？”
环彩羽站定脚步，转过身来很轻易就发现了某位白月光同学的身影。
毕竟……在这条走廊上，除了走动的护士以及值班人员，剩下来看望病患的人也只有她和上野北了。
对的，上野北还穿着一身病号服，他其实也算是一个病患来着。
一瞬间，环彩羽心底有所犹豫，但想到了上野北昨天友善的态度，她还是微微屏息，同时面露微笑。
“嗯，早安……上野同学精神也很不错啊。”
虽说让她主动起来可能还是有点不自然，但得益于昨天最基础的相互认识，要打声招呼倒也不是不行。
“环同学你是打算去看望忧她们吧？”
上野北留意到了环彩玉手上还提着的盒子，从盒子的造型上他也能看出这是个食盒，不过环彩羽在这个时候带着食盒啊……
“嗯，今天是周末，所以比起平时我也能早点过来，陪忧她们待更久一点。”
以妹妹们为话题，环彩羽自然能更轻松一点。
而上野北，貌似也是唯一一个能跟她谈论“妹妹们”这一话题的人？
环彩羽接着跟上野北说了两句，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她跟上野北已经一起走到了病房门前。
上野北这个自来熟倒没什么反应，很自然就往前走，倒是环彩羽反应过来——上野北这是要跟她一起过去？
“诶？上野同学也是一起来看望忧她们的吗？”
“是啊，被灯花勒令今天必须得过来，小灯花真的挺凶萌的啊，要是不过来的话，我倒有点害怕她会找到我的病房里去。”
卖一下小家伙，来打开话题。
“灯花她们会跑下去吗？”
环彩羽顿时大感惊奇。
“是啊，就在昨天啊，带头的是谁倒还不好说，但她们确实是偷跑出病房，去楼下敲我的门了，那时候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这种情况被吓一跳才正常。
环彩羽稍加思索，这还真像是灯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还有，她们偷溜出病房，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不妙吧？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环彩羽也就没有接着追究的想法。
时机合适的时候跟她们说说不能那么做就行了……
环彩羽在心底还是疼爱那三个小家伙的，真要让她怎么苛责她们，她也做不出来。
“一起进去吧……不过我也不会留太久，待会我还有事情要去做，现在就是看望一下她们而已，专业的陪伴还是要交给环同学你啊。”
上野北看环彩羽还有些不自然，于是尽可能给她营造一个正常的氛围。
至于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他哪有什么事情要做？但要他一整天都呆在病房里陪这四个女孩，他也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个小孩倒好说，但他要是在这里，环彩羽总归是放不开的，真要在这里混……那就等以后他跟环彩羽关系熟悉一点再说吧。
而这么一说，环彩羽心中的异样感确实是降低了不少。
她悄悄看了上野北一眼，这个梦幻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人好看不假，性格更是温柔得让人喜欢。
跟她这种营业性质的笑容不一样啊……她是为了迎合别人才常常面带微笑，但上野北给她的感觉却是笑容发自真心。
静下心来，就能渐渐品味到身边之人那独特的气质。
暗暗窥视的丘比眨了眨眼，环彩羽的小动作它也都看在眼里。
并不是错觉啊——他对心有迷茫的小女生或许真有特攻加成也说不定。
毕竟很能给人安全感。
“诶！哥哥大人和姐姐一起过来了吗！”
“嘶……居然正好在门前遇上了啊？这样的概率也太厉害了吧？”
“我们刚刚还在猜是姐姐大人会先进来，还是大哥哥会先到呢，结果是同时啊……倒也不失为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呢。”
看着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两道身影，房间里的三个小家伙顿时也兴高采烈了起来，而见到她们，环彩羽脸上的笑容也才越发柔和自然。
她从刚才开始就提在手里的食盒可算是展示出来了——正是她昨天向医生询问并提交配料表的餐点，一份亲手制作的苹果派。
“好棒哦！医生居然同意了吗！”
“姐姐大人果然是无所不能的啊！”
就连平日里表情较少的柊音梦，这时候脸上也挂着十足的兴奋。
环彩羽的努力并非无用功，尽管要付出许多精力，但只要能看见她们展露笑容，环彩羽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三个小家伙开始分割苹果派，特别注意有给环彩羽留一份。
上野北一开始是跟她们打了招呼，后面也只是微笑旁观，等到环彩羽拿出食物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打算跑路了，毕竟这时候就是她们的时间，他也不好待在这里看人家吃东西。
直到——在撤离前，环忧小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姐姐！我能分一点给哥哥大人吗？”
这波属于是逃跑未遂，然后被小家伙拉在原地公开处刑。
上野北低下头，看了一眼环忧那闪闪发亮的粉色眼睛。
“嘿嘿，哥哥大人，姐姐的手艺很好的哦，这一次正好机会难得哦，不试一试就太可惜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尴尬的氛围顿时就像是被清风一吹，悄然消散。
并不是不熟悉的两人赠礼回礼，而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用她的童心替两人拉起一道再自然不过的桥梁。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这时候举起手来纷纷表示能分出一点——至少能给上野北凑出一份完整的第五份。
总不能真的让环忧一个人把她的份对半分给上野北吧？
她们看了都觉得对环忧不公平哦！所以说，每人出一份就是最好的了！
“看，大家都很喜欢哥哥大人呢，就留下来一起吃嘛~”
要论坑姐姐，还得是你在行啊。
上野北等着人家姐姐面，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这小家伙嘻嘻的笑声更为这一幕平添了几分牛头人之感。
抬起头，目光和环彩羽那投射而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照在环彩羽眼底的墨色瞳孔清澈明亮，犹如一颗墨黑的宝石。
第一反应是……很漂亮。
跟刚刚又很不一样，她也很难形容，但就是感觉……眼前的少年像是更有生气了。
“啊，这个啊……”
盛情难却。
上野北翘起嘴角，洒脱的模样倒有了之前一点影子。
貌似也有人跟他说过，要笑着生活下去之类的话。
他抓了下头发，微微咧嘴，找了一下感觉，而后双手合十。
上野北露出一个格外开朗的笑容：
“抱歉了，环同学，介意我再打扰一会吗？”
上午正值灿烂的阳光落在那张白净的脸庞上，完美无暇。
“就容许我厚着脸皮请求一次吧，放心，我会很认真想一想夸赞的词汇的。”
环彩羽脸颊泛红，接着是匆忙点了点头。
轻松的氛围倒让他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个绑着麻花辫的姑娘为了感谢他而准备晚餐，他则是看出了少女的紧张，选择在一边跟她开玩笑。
结果差点害她切到手指，险些酿成极为惨重的意外事故啊。
“说起来……大哥哥也会厨艺吗！”
“略懂一些，灯花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让大哥哥借用一下医院的厨房哦！嘿嘿，我想看看大哥哥你的厨艺跟姐姐大人比起来怎么样呢！”
这个啊？拿他的厨艺跟环彩羽比的话……未免太看不起他这个家庭煮夫了啊。
“哪还用想吗？肯定是我赢啊……嗯？怎么都这么看着我，难道我不配吗？”
上野北咬下一口苹果派，苹果派的分量本来就不多，几个人一起吃那更是一会就没了。
“诶！大哥哥突然变得好放肆！”
里见灯花睁大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道我之前看走眼了吗？我一直以为大哥哥是那种很正经的人呢……结果原来是之前都设有心防吗？总觉得现在暴露出来的大哥哥的性格……很危险呢！”
之前的上野北对待事情貌似很消极，但现在……里见灯花居然从他身上闻到了“猎人”的味道！
上野北的手指轻轻抹过嘴唇，转过头，含笑的眼睛又是看向了环彩羽。
还真不是他说，能在厨艺上跟他对拼的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过。
哪怕是同为独居人士的巴麻美以及晓美焰，她们的厨艺也远远追不上他，哪怕是巴麻美最擅长的甜点，也只能是被他踩在脚底下吔！
一次次厨艺的胜利使得他信心暴增、狂增、劲增！无比的霸念、无比的狂态——如此完美的厨艺星人，世间还有什么人物可以抵挡！连完美的巴麻美学姐都只能被他踩在脚下！
咳咳……
卡住，再癫下去，他文艺青年的人设快稳不住了。
‘不是说好了吗？今天那东西扔掉就好了呢。’
他在过去其实是一个夹杂在古灵精怪的腹黑大哥哥与混世大魔王之间的量子叠加状态。
当然，后者更多时候指他在各个领域上常常碾得同伴们痛不欲生——主要是美树沙耶香和鹿目圆这两个菜鸡。
‘况且……稍微有点感觉了呢，要不阿北你接着放飞自我一下？’
丘比觉得他还可以再放肆一点——有一说一，换成之前，上野北怎么说也得上去逗一逗环彩羽。
看着就这么呆萌的姑娘……不仗着自己颜值逗一逗她不觉得可惜了吗？
上野北消积久了，它都快忘了上野北逗玩姑娘后兴致勃勃跟它谈论她们反应时那人间之屑的模样了。
‘就今天一天……试试放下其他事情。’
‘啧，我是有点想法，但当着忧她们的面这么做，会死得啦。’
‘还得是你啊。’
‘别尬黑，我是有分寸的，况且环同学都还不是魔法少女，只是个普通少女的话，对我而言吸引力不算很高。’
‘嘁，骗鬼呢，小圆不也是后面才成为魔法少女的？’
这能一样吗！
日常悠哉，直到某个瞬间，丘比忽然转过头，直勾勾看向窗外。
病房内，正在对里见灯花使出“用没洗过的手指揉你头发”这样残酷的威胁的上野北，也是忽然一顿。
“嗯？”
柊音梦一直都有留意上野北，因此这时候立即察觉到了异常。
“咳咳，抱歉，我现在得先去处理一件事情，等下午我再回来找你们吧。”
里见灯花颇为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手指一滑落到嘴唇上，上野北张大嘴慢动作做出要咬住的动作，里见灯花又是笑出声来，并迅速抽回手指。
“咬空了~笨蛋~”
上野北站起身来，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
医院外，那移动中的污秽的魔力格外清晰。

第063章 游戏里的你再强大，也是假的【期待】
“诶，上野同学这样就走了吗……”
病房内，四人还在为上野北的离去感到些许诧异。
毕竟，没什么征兆啊。
环彩羽喃喃自语了一句，但很快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忽然想到在进来前上野北好像就跟她说过这件事情——他确实是有事情要去处理？
“真是奇怪呢……”
环忧撑着下巴，表情有些苦恼。
她刚才是看着哥哥大人和姐姐进来的，并且也看着他们从有些尴尬到渐渐熟悉，甚至刚才哥哥大人和姐姐居然还坐在一起了呢！
上野北这时候忽然离去，这肯定让她有点失望啊。
“在进来前上野同学就跟我说过了，倒是我忘了跟大家解释……不过也不用很失望啦，上野同学不是也说了吗？他下午还会过来的。”
看见环忧心情貌似有些失落，环彩羽自然是上去安慰。
不过安慰着安慰着……她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呢？
环彩羽恍然惊觉——嘶，妹妹一直想着别人……这对她身为姐姐的积极性真的是一个极其残酷的打击啊！
妹控大失败！
倒是一边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凑在了一起。
“音梦，你也觉得不对劲吗？”
“嗯……大哥哥终于卸下了一点心防呢，于情于理这时候都不应该跑掉吧？况且这里是医院，大哥哥身为一个普通的病人……他应该是没什么事情可做才对哦？”
两个小家伙窃窃私语着，而后对视一眼，又是悄悄跑到了玻璃墙壁边上，往下一看。
“唔……好高，好吓人啊……”
“失策了呢，太高了根本也看不清下面有什么……而且，这样贴太近的话，腿软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啊……”
真的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想了想，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又是将身子给缩了回去。
撤了，还是先接着跟姐姐大人玩吧。
*
事先提一句，上野北现在的心情是极好的。
坐着电梯下降，而丘比则早已经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它从他走出病房的时候就趴在这了。
小爪子扒拉着上野北的肩膀，这样稳稳当当棒极了。
“魔女的魔力反应……正在往这边靠近呢。”
“我知道，刚刚就感受到了，那毫不掩饰的动静还真夸张。”
上野北和丘比谈论的中心，正是他们刚才感知到的正在往医院这边急速狂奔的魔女。
准确来说，是急速狂奔的魔女结界。
魔女结界，乃是魔女与魔法少女战斗的地方，其性质可以理解为一个特殊的空间，在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外面的现实世界，这也是魔法少女能在人类社会活跃如此之久而没被大规模公开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就魔法少女和魔女之间的战斗……一场战斗打下来，周边的环境是别想有所幸免。
而魔女结界对魔女而言其实还是必需品，常规魔女只能存在于魔女结界之中，而魔女的移动其实就是魔女结界在移动，一般找到魔女结界后还得深入探索才能找到魔女。
魔女啊，乃是绝望与灾厄的化身，也是魔法少女绝望后的最终形态，可谓是一个个鲜活的彻头彻尾的悲剧。
但是，若是因为魔女生前是魔法少女而对它们心怀怜悯，那绝对是错误的。
正是因为知晓她们的过去乃是一个个心怀希望的魔法少女，才更加无法忍受它们此刻丑陋而堕落的姿态。
绝大多数的魔女都在重复着狩猎人类这一举动，社会上许多的自杀事件、失踪案件都与魔女脱不了干系，甚至往细一点的方向说，一些校园霸凌、暴力压迫、家庭暴力的事件也可能跟魔女有关。
它们在传播绝望与灾厄，被魔女盯上的人类基本不会有好下场，而就算不被盯上，普通人也可能受到魔女污秽魔力的感染而变得极端，以至于延伸出诸多惨案。
上野北相信，除了极少数反社会人格的魔法少女外，绝大多数魔法少女都是不能接受魔女的身份的，若是让她们知晓有朝一日会变成魔女，那她们一定也会摆脱他人处决掉化作魔女的她们。
此乃觉悟，他已经在魔法少女身上见到过这种觉悟了。
电梯抵达一楼，而上野北也踏出电梯。
“往这边走~”
丘比指引着上野北往前走，上野北那墨色的瞳孔迅速被绛紫色所取代，一双梦幻的绛紫色眼眸散发着微光，所过之处人群为他让道，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轻而易举走出了医院。
魔女正在往这边赶来，污秽的魔力越发清晰。
上野北知道，医院可谓是魔女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了，这里不仅存在大量人类，而且负面情绪更是扎堆疯长，在这里随随便便就能诱导几个病患自杀，而魔女也可以借由吞食人类身上的绝望与灵魂而变得越发强大。
“打算用什么模样去战斗？”
靠近魔力最浓郁的场所，接着就得自己寻找了，魔力的定位并不足以提供如此精细的跟踪，一般就是给他提供一个模糊的范围。
这一点跟魔法少女们是一样的，区别在于她们追踪时基本是靠灵魂宝石来感知魔力的方位，而他则是肉身定位——他的身体对污秽的魔力似乎天然就很敏感，因此他定位的精准度其实是在魔法少女之上的。
“魔女结界里有人在吗？我好像在里面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魔力……”
在进入魔女结界之前，上野北边走边询问情况。
“嗯，我也感受到了呢……应该是有魔法少女在里面了，但里面有没有普通人暂且未知。”
上野北想了想，心中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先把脸藏一藏吧……”
体格和身材就藏不住了……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他总不可能为了一场战斗而去穿上小裙子假扮魔法少女吧？
他目前嘛，思路清晰——他男性的身份对魔法少女而言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他一旦介入战斗，说不定在一众魔法少女眼中会比魔女还要刺眼。
属于是全场最靓的仔。
而他这快一米八的个子藏不住——要么他给自己批一个超宽松的斗篷，要么他给自己穿一件美美的小裙子，除此之外别无说法。
藏？
藏什么藏，藏不住的东西……把脸遮一遮，给自己穿一套盔甲遮掩一下身体细节就好了。
“黑色那套？”
丘比问道。
“除了那一套还能选什么？现场编一套吗？”
上野北戳了戳丘比的脑门，这小家伙也是明知故问。
他原先是没有灵衣的——就是魔法少女们变身后穿的那套，毕竟他本来就不是魔法少女，即便有了魔力，也不可能自带“折射心灵”的魔法灵衣。
但在丘比的指导下，他另辟蹊径——花了大概几天的时间，真给他琢磨出一套以他的审美而言超酷的盔甲。
结果就是被少女们全票通过了“大反派”这样的第一印象。
上野北活动了一下手指，在认真追寻了一会后，他终于站在了魔女结界的入口前。
怎么说呢……他的心情原来真的轻松了很多啊。
自从被那三个小家伙缠上之后，总觉得他的生活又渐渐地往过去靠拢了。
“以后要不要多做几套衣服啊？这样一来你不就有很多个马甲了吗？”
“我要那么多马甲干什么？”
“我琢磨琢磨呢……阿北以后跟魔法少女大概率是脱不了关系的，要是跟很多女孩子都认识，下意识就会被人当成是渣男吧？在这种情况下，不同风格的马甲就很有作用哦~”
为什么忽然说到了这样的话题？
上野北翻了个白眼，随即是微微握拳，汹涌的魔力顿时如黑墨喷涌而出，将他的身躯浸染成黑色。
全覆盖式的黑色盔甲隐约折射着暗淡的蓝紫色，全覆盖式的黑色头盔下有一个V字形的猩红裂口，少年的眼睛就在裂口下默默凝视着外界。
在原先的宇宙，他其实是一个月球人来着。
之前也想让小圆穿上妖兰铠甲COS一番，但考虑到少女的羞耻心就明白这种事情绝无可能。
但妖兰COS不成，他倒是给自己整了一套狂意霸道、强而有力的狂兰铠甲。
“差了一点粒子效果，没那个味道。”
听着丘比的吐槽，上野北停顿了一下，暗暗嘀咕了一声“这时候省一下魔力也没毛病”，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打开了粒子效果。
没了粒子效果啊，这身铠甲的酷炫值得下降一半。
“但开启了粒子效果，反派的既视感也得上升一半。”
反派就反派呗，他这身打扮也没少被鹿目圆她们吐槽过——这件事情倒是他极少数无法跟女孩们达成共识的事情。
很简单，男生理解的帅气，和女生理解的帅气……是真的存在极大的区别。
就比如美树沙耶香、巴麻美，他常常能从其他女孩嘴里听到对两人灵衣的赞美，而且还是“沙耶香很帅气呢！”“巴学姐好潇洒啊！”之类的话，不难发现其他女孩是真觉得她们两个的灵衣格外帅气。
但就他的审美来说……还真不帅，不还是可爱的小裙子吗？总体而言只能用漂亮与可爱来形容。
这样才帅啊——上野北挥了下手，黑色的手甲翻涌着墨色雾霭，一把黑红色的长枪从掌心中汇聚成型。
往后一甩，凌冽的气浪豁然扩散，头盔上的蓝色长缨随之乱舞。
“嘶……阿北你打算当枪兵了？”
唯有丘比的语气带着些许复杂。
“狂兰也是用剑的哦，也不是说枪不能用啦，但枪兵的幸运值好像不太行呢。”
别碰那些奇奇怪怪的flag啦！
上野北的持枪的手指僵硬了一下，随即还是不屑地摇了摇头，他甩动长枪，颇为潇洒地步入魔女结界。
幸运不幸运，是因人而异的，君不见还有幸运A的枪兵吗？
但帅不帅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
魔女结界是如蜡笔般抽象的世界。
魔女由魔法少女绝望堕落而成，魔女结界也可以说是魔法少女生前内心景象的映射。
绝望将其浸染，又着重突出其荒诞与惊悚，因而魔女结界的画风基本统一为蜡笔画一样的世界——连魔女和使魔都是如此。
“哇……哇啊啊！！！”
秋野枫，十三岁，一个平凡而弱小的魔法少女。
在现实里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木系战神，而是一个落单了的魔法少女，遇上魔女大概率也打不过的平庸之辈。
游戏里的你，再强大，也是假的。
剧情里的你，被魔女追着打，才是真的。
红色的短发，棕色的眼瞳，弱气可爱的外表楚楚动人。
但这一切对魔女而言都没有意义。
“别打我！好疼！啊！”
有些过于弱小的魔法少女会被使魔殴打至昏迷，秋野枫虽然没弱到那种程度，但她这强度吧……落单了基本也没什么说法，想打赢魔女不靠她发挥有多好，而得看看她面对的魔女是不是菜鸡。
大家都菜，她就有机会打了。
现在的神滨并不存在超强的魔法少女，所谓的调整屋也还未传播，魔法少女还不能主动强化自身的魔力，因此就全看魔法少女本身的基础了。
说来残酷，但这就是魔法少女的现实——即便是普通的魔女，魔法少女在讨伐它们的时候也有可能遭遇危险。
而在魔法少女中占据绝大多数的都是一些弱小平庸的魔法少女，她们根本不具备单独狩猎魔女的能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抱团取暖，努力从这一场接着一场的残酷战斗中存活下来。
秋野枫暂时没有队友，她或多或少也有点想跟找人组队的念头，但她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很短，暂时也没遇上过其他魔法少女。
现在，正在被魔女绝赞追杀中！
并不是魔法少女正在狩猎魔女，而是魔女正在追杀魔法少女。
在这场生与死的游戏中，菜鸡的游戏体验感真是极差。
轰隆！
画风荒诞抽象的怪物光是挪动就引起大地震动，而魔法师打扮的秋野枫则是惊慌失措的叫唤着，双手抱着她那非常有特色的大魔杖，死命往结界里某个方向狂奔。
魔女结界的出口！魔女结界的出口！
她错了啦！不该这么勇敢的！以后看到魔女绝对不会有想要打败魔女的想法了！这次就放过她吧！
脑海中的思绪乱糟糟的，但最后都统合为一个念头：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啊！
少女逃跑的姿势颇为喜感，倒有种在看搞笑漫的既视感。
直到，前方光辉流转，从未感受过的魔力气息涌动，这让秋野枫慌乱之余又是睁大了眼。
诶，是其他魔法少女吗？
然后，在秋野枫的视野中，一道可怖的黑色身影踏足这片大地。
“呀！！！”
这又是哪里来的魔女呀！？

第064章 过去所残留的一切【欣喜】
魔力在体内充盈。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
哪怕是现如今魔力仅剩总量五分之二，他也拥有远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战力。
毕竟，在他经历那场黑灰色的暴风雨之前，他吃下的悲叹之种一直都只有一颗——那颗悲叹之种源于一个叫“百江渚”的女孩。
那时候他所行使的魔法也只有泡泡魔法一种，体内的魔力总量比起其他五个魔法少女……大概也就和鹿目圆旗鼓相当的程度。
他吃下她们的悲叹之种，那是在战斗失败后了。
他倒在血泊中，被丘比喂下了美树沙耶香的悲叹之种，获得治愈魔法保住了性命，而极速消耗的魔力跟不上治愈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源于魔女之夜的“无力”的魔法将他的力量削弱至无比渺小的境地，以至于丘比又给他喂下了其他的悲叹之种，这才以充盈起来的魔力保住了性命。
因此，这还是他头一次以六个魔法兼具的战力体系，出现在与魔女的战斗之中。
“呼……”
静下来，感受到无形的魔力在体内涌动，就如浪潮般生生不息。
被魔力包裹着，仿佛连内心也平静了下来，以往的勇气与信心在那干涸的心脏内充盈，就像是不同的手掌交叠在一起，默默将温度传递给他。
他找到了一丝触动，若是用颓废而沮丧的态度行使这份力量，就像是对她们的亵渎。
上野北抬起头来，前方是一个比较传统的魔法师形象的少女。
首先是一个大号的棕色女巫帽，帽子是不戴在头上的，只是系在背上，伴随着少女的跑动，一上一下晃动着。
橙色的披肩上衣以及正面敞开的同色长袍将少女衬托得娇弱，一条便于行动的棕色热裤却又为她平添了几分青春活力。
重点在腿，少女秀腿纤细笔直，白色的过膝长筒袜堪称是正中上野北的好球区，这天真但颜色他还真是无法拒绝。
该说是被青梅竹马养成的审美啊……
稍微放飞自我一点的想法——白色好啊，多么单纯的颜色，白色长筒袜更是万岁！
“不知名的魔法少女小姐——你好啊？”
微微压低重心，紧接着脚底下的地面崩裂，他以极速往那看起来就格外柔弱的魔法少女冲刺而去。
“啊啊！怎、怎么回事啊！？”
这一波对秋野枫而言，堪称是前后夹击了。
前方是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恐怖敌人，而后面则是轮着画风抽象的大铁锤的可怕魔女，更要命的是她还在被魔女追杀啊！
上野北微微抬头，迎面呼啸而来的是魔女小姐的大铁锤，而在秋野枫那惊慌失措的叫声中，这个被她判定为“魔女”的家伙与她擦肩而过。
……诶？
还没等秋野枫懵逼，她就觉得自己衣领子一紧，自脖子后边被人给提了起来！
这也得是魔法灵衣的质量过关，否则按这个速度这个抓法，秋野枫同学已经可以做好吹风的准备了。
“呀啊啊！”
在一连串颇具特色的少女尖叫中，不知名的黑骑士君像是拎着猫咪一样把秋野枫给拎在手里，而后提着她踏着红色锁链而行。
魔女结界内是有“地形”这一说法的。
上野北的注意力并不放在秋野枫身上，至少大方向是如此，他认真受搜寻着魔女结界内的状况，脚底下的红色锁链不断往前蔓延，而他也仿佛驾驭着腾飞的巨蟒，由脚底下的锁链将他送往那高高耸立的怪异建筑物。
站在上面，脚底下传来的是脚踏实地的触感。
“或许该想个别的飞行方法了哦？”
“确实，这样飞起来好麻烦……不过要我像沙耶香那样喷气式飞行，貌似也好不到哪去？”
落地，而丘比的声音也在两人心中响起。
貌似是因为秋野枫也是魔法少女，所以丘比和上野北之间的交谈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公开在“公共频道”里。
“诶？”
于是，在他们的公共频道里忽然就插入了这么一道呆萌的声音。
声音的源头当然就是上野北手里提着的秋野枫了。
这时候，这个魔法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尽管还像只猫咪一样被上野北拎在手里，但却忽然抬起头猛地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丰富多彩。
先是诧异，后是难以置信，最终是……惊喜？
“虽然看上去很可怕，但这样的魔力……你难道不是魔女吗？该不会……你是魔法少女吧！”
都从魔力里看出区别了，但在询问的时候还要用这样犹豫的态度吗？
上野北微微挑眉，随手将这个魔法少女放下，而后抬起手就是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回答错误，印象分就之直接扣大分了。”
被戴着手甲这么一弹，眼前这个红色头发的姑娘顿时是悲鸣一声，眼角迅速浮现出泪花。
“好、好痛哦……”
但不是魔法少女还能是什么嘛……
秋野枫捂着额头，十三岁的少女楚楚可怜，刚从魔女的追杀中死里逃生，但眼前却又遇上这么一个残暴而不讲道理的“魔法少女”，她此刻也不免得感到一阵心累。
呜……魔法少女真的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事先说明，我不是魔法少女，好歹认真听一下声音，顺道看一下体格吧？再怎么说把我这个堂堂男子汉幻视成少女，呵，这种事情也就原谅你这一次了。”
明明连脸都遮住了，他这么有男子气概的身材……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吧！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想掐一掐这姑娘的脸蛋。
“啊？男、男子汉？”
用简单的瞳孔地震不足以形容秋野枫此刻的状态。
她吓得往后一倒，棕色的眼瞳颇为慌乱地在上野北身上来回打量，重点关注的区域还是要属上野北的胸前。
真的……平的！
而且，声音也不像是作假！
“是的哦，阿北确实是一个男孩子呢。”
这熟悉的声音更是让秋野枫浑身一抖。
“丘比？丘比怎么跟着你……等等，如果是丘比的话，那你其实也……我有点乱了，但男孩子也可以当魔法少女吗？”
上野北停顿了一下，随手一甩，一把长枪从手掌里浮现出来。
“哇！我、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啊！”
双手举着大魔杖挡在身前，但等了两秒钟却发现想象中的鞭打没有到来，秋野枫悄悄睁开眼睛一看，身前的黑色骑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啊……人去哪了？
身后爆发出一阵尖锐而刺耳的声浪，秋野枫下意识肩膀一紧，双手捂住耳朵。
往后看去，那鬼魅般的骑士正手持长枪，枪尖没入魔女的血肉，大量颜色古怪的液体正从伤势中喷涌而出。
至于骑士，他则牢牢立于魔女身躯之上。
“好厉害……”
这时候的秋野枫也反应了过来，刚刚忽略魔女直接互动起来的模样……着实有点笨了啊！
幸亏对方是很理智的，掉头就往魔女的方向发动攻击，再回想一下最开始他提着她衣领起飞那一幕，其实她已经被他给救了一次了。
说不定出乎意料是一个……很好的人？
秋野枫缩了缩身子，在原地又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这人真的好强啊。
此刻，上野北多多少少也算是在发泄情绪。
长枪本该是赤红色，但他用魔力浸染将其化作配套的黑色。
他并不是生而知之的战斗天才，但他学习的速度也不慢。
在之前与魔女的十余次战斗中，他渐渐拿捏到了战斗的诀窍，经验不断累积而后又有效转化为战力，一开始那个在魔女追击下狼狈逃窜的少年也变成了手持泡泡枪贴着魔女脑门给它们来上一发的狠人，这其中的进步速度即便是巴麻美也对他赞不绝口。
此刻，他也是在适应新的战斗方式——他现在可选的武器多了不少，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用泡百江渚的泡泡枪来当武器，这无疑给了他更多的进步空间。
而上野北的战斗风格啊，总结起来便是——狂野而有效。
细细品味着佐仓杏子记忆带来的敏锐的战斗直觉以及使用长枪的记忆，上野北双手持枪猛地突刺，枪尖一触，涌动的魔力顿时爆裂开来，魔女的血肉化作碎屑飞舞，视觉上就像是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秋野枫光是看着都有点幻痛了。
而若是让佐仓杏子来这边旁观，她或许还能发现上野北所使的长枪跟她得有七八分相像，真打起来，那可能就是——都是一个师傅交的，破不了招啊！
但伴随着战斗进行下去，上野北的招数也从佐仓杏子的习惯中挣脱了出来，打斗的招数变得越发灵动多变。
秋野枫看得有些失神，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魔杖。
捏了两下——咋觉得这玩意不是那么好使呢？
“不是哦，阿北显然是冲锋的战士型选手，而你……枫对吧，枫的话，定位很像站在后方协助压制的魔法师哦~”
是这样的嘛？她还以为她会不会很没用呢……
诶？不对！是丘比在说话吗？
秋野枫顿时又四处寻找了起来，最终转过身，发现丘比正老神在在的盯着下方的战场。
“丘比？”
虽然她跟丘比也认识没多长时间，但怎么说呢……至少她是被丘比变成魔法少女的啊，对丘比还是抱有一点基础性的信任的。
隔了几天重新见到丘比……真是太好了呢，她都以为是不是她签订契约后就没有作用了，丘比都不愿意来看她了呢。
“那个……丘比啊，你知道下面战斗的那个人……他是谁吗？”
秋野枫想了想，发现丘比跟黑色骑士之间貌似还听亲密的？
说不定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情报呢……
“很遗憾嗯，我的嘴巴很严的哦，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不能将阿北的具体身份告诉你呢~”
它又不需要遵守“不说谎”、“有问必答”的设定……那种设定谁爱用谁用，它现在可是有着极为灵活的道德底线呢。
不说就是不说，急急国王来了都没用。
“况且，枫难道就只是这样看着吗？要不要试着支援一下阿北？”
“阿北是谁……哦，就是他吗？”
“是哦，主要是枫现在帮忙的话，多少有点参与感，等下分战利品的时候也可以给阿北一个理由呢，但再磨磨唧唧下去，魔女就要被阿北干掉了哦？”
等等，不要突然就给她灌输这么多的信息量，她大脑有点乱……
阿北？战利品？单刷魔女？
她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意……
嘭！！！
正当少女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下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她定睛望去，险些被吓个半死。
只见上野北长枪横扫时一个不慎，手中的长枪便被迅速扬起的长鞭直接挑飞，接着魔女的攻势就直接自上空砸落，上野北所处站的区域顷刻崩裂，一阵沙尘顿时高高扬起，将秋野枫窥探的视线完全遮住。
“啊！”
秋野枫下意识举起魔杖，但还没等少女的魔力汇聚完成，下方便是骤然刮起一阵凌冽的风，视野也骤然清晰了起来。
“有烟无伤定律，真没想到在现实中也适用呢。”
“用枪还是不太熟练……以后得找机会多用用了。”
一边战斗……还能一边在心灵感应里互相调侃吗！
秋野枫紧紧抓着手中的魔杖，却发现下方的黑色骑士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怎么突然就变成十四个了……”
看着那十四个一模一样却出现在不同方位的身影，她顿时惊呼出声。
“是魔法哦，很实用的攻击性魔法呢。”
丘比从地上跳了起来，而秋野枫手忙脚乱一阵才是接好了丘比，将它给抱在怀里。
“这样的魔法？感觉好强啊……”
那还用说吗？
上野北甩了下拳头，打了那么久，最后发现还是用手来得方便。
“上手手撕也比较危险哦，和魔女近身格斗是很明智的选择呢。”
“但躲在暗处放冷箭同样不适合我。”
他可是一度拿着泡泡枪往魔女嘴里塞爆炸泡泡的猛男啊！
头盔下，上野北深吸一口气，随即是咧嘴一笑。
而他的幻影也随之举起拳头。
“魔女小姐，做好被欧拉十几页的准备吧。”

第065章 蓝条这东西榨一榨总是会有的【无奈】
他的战斗风格常常被姑娘们吐槽。
但那都不是问题——正如他在最初的宣言一样，他又不是什么肾虚怪，能拳拳到肉而酣畅淋漓的战斗，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拳头与魔女那本质不明的躯体接触，魔女血肉顿时猛然凹陷，一拳下去居然是打出沉闷的爆破声响。
而在持续不断的加速痛殴中，无比狂意的暴力搅动狂风，凌冽而霸道的风声轰然爆鸣。
打到兴起，拳速越快，心中燥郁的情绪如开了闸的水坝一般宣泄而出，久违的畅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而秋野枫，这姑娘则在风中凌乱。
“他的画风好像不对劲啊……丘比？”
“很正常哦，磁场颠……我是说正义使者的画风是多种多样的，只要心向正义就很棒呢。”
颠佬是什么东西？
听着就很不对劲啊！
“嘛……要不换个风格，喊欧拉或者木大也是可以的。”
这只丘比尽说怪话！她听不懂啦！
但下方那凶残的一幕她是看得懂的——黑色骑士分化出十三个幻影，总计十四个黑色骑士在不同方位瞄准魔女那庞大的躯体爆发拳击，而可怕的是那些攻击好像是真实存在的！
魔女被打得都快烂掉了啊！
“这个叫Rossa Phantasma，参考杏子的配色，一般是翻译为红色幽灵……嗯，考虑一下现状，改名黑色幽灵也没问题，总之是很强大的必杀技呢。”
丘比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少不了解说员，仔细思考了一下解说员时停不受影响的特性，它也不介意跟秋野枫好好唠叨唠叨。
“是幻惑魔法的应用之一哦，分化出十三个幻影，虽然这些幻影一被攻击就会碎掉，但用它们来发动攻击的话……它们的攻击是真实有效的呢。”
“也就是说，在这一瞬间，是相当于十四个阿北在火力全开地痛殴对方，魔女受到的伤害是得乘以十四倍的，可谓是超必杀技一样的招式呢，唯一的缺点就是耗蓝有点夸张。”
招式的来源是佐仓杏子，那位红发少女在许愿后获得了类似于分身的幻惑魔法，经由训练一次性可以分出十三个分身，普通的魔女对上这一招基本是被一击必杀的命。
在悲剧发生之前，佐仓杏子也是靠着魔法吃饭的天赋型魔法少女，在将红色幽灵炼至大成后就有了秒杀魔女的资格——只要能打近战。
可惜的是一场悲剧把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在家破人亡之后，少女的潜意识否定自己的愿望，这个魔法也因为佐仓杏子的心理问题而无法使用。
上野北其实也没见过佐仓杏子使用这个魔法，但在吃下佐仓杏子的悲叹之种之后，他就自然学会了这一魔法，并参考佐仓杏子之前的记忆，将其应用于实战之中。
毫无疑问，这个魔法对战力的增幅很夸张，堪称是瞬间爆发的极致之一。
伴随着最后一记拳头落下，多余的幻影如泡沫般悄然消散，而被欧拉与木大混打了十几页的魔女也爆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扭曲的肉身轰然破碎，只余下一颗悲叹之种从天空中掉落。
上野北抬起手，黑色手甲覆盖的手掌捏住了从天而降的悲叹之种。
“今天的爆率还挺高的。”
一般来说，打魔女掉不掉悲叹之种全都看脸。
有时候拼尽全力杀死了一个魔女，却什么战利品都没有……这无疑是最让魔法少女崩溃的状况了。
当然，就算杀死魔女，魔女掉落的悲叹之种一般也只有一颗，像是杀死一只魔女，然后各色的悲叹之种漫天掉落……那要么是白日做梦，要么就是当代风灵月影宗传人。
略微感受了一番身体里的魔力剩余量……本来就只剩不到五分之二的魔力，现在更是被榨掉了一大半，那一发红色幽灵外加无限欧拉木大连让他打爽了，但爽的代价就是魔力像水一样哗啦啦流走。
“这悲叹之种对我来说貌似也没什么用。”
不能补充魔力，他也不想将它吃下去。
早在吃下第一颗悲叹之种的时候，他就对这一行为感到了深深的抗拒与厌恶——将他人的灵魂咀嚼入肚的“触感”过于不适。
若说一开始他还只是抗拒，但自从被喂下了他所熟悉的少女们的悲叹之种之后，他对这件事情就多了一份生理上的恶心。
“但这里不是有一位魔法少女小姐嘛？”
“说的也是。”
魔女结界在扭曲中消失，上野北和秋野枫自然出现在现实世界，幸运的是他们似乎是被带到了较为偏僻的地点，周围也都没什么人。
不然一个反派风的骑士以及一个魔法师风格的少女……这站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多是一件美逝。
而此刻，由于魔女结界消失，秋野枫自然不再站在高地上。
她是出现在了上野北身后不远处，此刻听着黑色骑士和丘比的谈话，心中忽然是有了不妙的预感。
怎么说这个人……是友军吗？
看、看！他都打败魔女了，而且还救了她一命，这一定是友军对吧！
连丘比都跟他关系这么好……她，她应该不需要担心才对！
但是——
秋野枫的手臂微微颤抖，目光聚焦在上野北那高挑而又邪气凛然的背影上。
这个外貌……不是她以貌取人啦！但真的很邪道啊！
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时会拔起路边的路灯往人身上砸呀！
更何况，他刚刚好残暴！真的用拳头把魔女硬生生给打死了吔！
她才十三岁，不害怕才奇怪吧！？
上野北回过头，V字裂口猩红微光闪烁不定，尽管这是他设定的灵动的小细节，但在秋野枫看来，这一幕是真的哈人。
噫！
秋野枫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上野北停顿了一下，单手叉腰。
他也琢磨挺久了，究竟该用什么状态面对这个魔法少女——是故作高冷撇得远远的？还是建立一个交易的关系，让她给自己补充一下魔力？
但是，脑海中却翻涌出了环忧那小家伙的面容。
到底是答应她的事情。
况且到现在，他倒也不是最初那垮着逼脸的自闭少年了，其实就他和三个小家伙们的互动来看，他貌似也在渐渐放飞自我。
就当这孩子倒霉了一点吧。
“面对救命恩人……倒也不是要你以身相许，但你这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很伤人的啊。”
年仅十三岁的秋野枫小姐，在今天遇到了一个披着邪道骑士的外皮，却捏着花花公子风范的古怪少年。
“啊？”
本以为会是敌视，或者是很严肃的训斥，但上野北所说的话却完全出乎秋野枫的预料——这跟他打扮的画风完全不搭啊！
而且，虽然隔着头盔，但还是能听出来……声音挺好听的？
似乎察觉到了上野北并非想象中的大恶人，秋野枫的心思顿时有了些许活跃的征兆，只见她悄悄瞥了上野北一眼，但隔着那猩红的V字裂口，她实在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该怎么对待她好呢……”
啊，这是在说她吗？
“把她当小面包吧？”
……丘比！？
“噗嗤……小面包，好主意，而且很贴切啊。”
反正他也不怕太阳，哪怕是站在高塔上迎着初升的太阳掀起他的遮裆布都无所畏惧——不过他也没那玩意。
“那么，小面包小姐——”
“不要随便给人起外号啦……”
是这样吗？
看着这姑娘似乎有些外向，上野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而正当秋野枫好奇于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确实气势一变，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听话！乖乖站好！”
“是！”
少女一哆嗦，下意识立正站好！
“来来来……等等，先做件事情吧。”
孤单无助的少女睁大眼，就看着那只被黑色手甲所覆盖的手掌朝着她伸来，这吓得少女的眼睫毛连连颤动，如琥珀般美丽的眼眸也是流露出些许对未知的恐惧。
“等等！虽然是救命恩人，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行啦！”
在知道了对方是男生之后，有些事情一做起来真的很奇怪呀！
少女下意识想要掉头逃跑，但却被上野北单手镇压。
“阿北不要这么反派作风啦，会吓哭小姑娘的哦，枫才十三岁呢～”
“嗯，十三岁？哦吼，难得遇到年龄比我小的魔法少女啊，啧，这倒是可以叫一声小妹妹了……等等，她的灵魂宝石在哪里？”
原来是要找她的灵魂宝石吗？
秋野枫停止了逃跑的动作，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上野北，发现他正歪着头，虽然不能看见头盔下的表情，但应该是一脸困惑吧？
“那个……灵魂宝石的话，是在帽子顶端。”
自己给太君带路。
找灵魂宝石啊，那没什么，毕竟只是个使用魔法的道具，虽然很珍贵，但别对她动手动脚的就行了。
在知道上野北的意图后，秋野枫算是主动拿出灵魂宝石——那东西就在她身后背着的大帽子上。
“把灵魂宝石放在这个位置？”
头盔下，上野北眼皮一跳。
“枫同学，你这路子有点野啊。”
像灵魂宝石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说也得放在自己身体上吧？
但秋野枫的灵魂宝石是镶嵌在女巫帽的尖端的，别说是放在身上了，她这帽子都不戴的，完全就像背个平底锅一样背在背上。
要是战斗中不小心把帽子给丢下去，她就有得受的了啊。
上野北这自来熟的称呼让秋野枫眨了眨眼，但上野北接下来的动作又让她微微屏息。
他伸出手，把镶嵌在她帽子上的灵魂宝石给扣了下来。
“诶！还能这样扣下来的吗！”
不对，问题的重点应该是……这样随便破坏她的灵衣真的好吗！
那么大一颗宝石放在那里很漂亮的诶！拆下来顿时就觉得没有精髓了！
秋野枫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上野北刚刚那用拳头打爆魔女的残暴之举，顿时又是敢怒不敢言。
灵魂宝石……交出去就交出去吧，别欺负她就行了。
“别那么大意见，灵衣再变身一次不就能修复了吗？况且我这是在日行一善啊。”
上野北抓起她背后的帽子往她头顶一按，帮她把这巫女帽给戴了上去，而趁着小姑娘受惊捂着帽子的时候，他手上的手甲如毒液铠甲一样退散下去，露出了纤长的手掌。
握住这属于秋野枫的灵魂宝石，红色的宝石内，积攒起来的污秽顿时如受到吸引一般朝着他的手掌涌去，直至没入他的血肉。
“诶，这是什么感觉……好清凉，又有点怪怪的，你在干什么？”
感受到仿佛自灵魂深处涌现出的舒适感，少女的身子微微颤动一下，从未有过类似感受的秋野枫险些是双腿一软，好在是这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
事了，她只看到了陷入沉默的上野北，以及干净透彻的灵魂宝石。
诶？灵魂宝石变干净了！
“你用了悲叹之种吗？”
上野北停顿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多久用悲叹之种净化一次灵魂宝石？”
感受着体内那几乎没有恢复多少的魔力，上野北的嘴角狠狠一抽。
大意了，这小姑娘的灵魂宝石根本就没怎么污秽！
这下被说是恢复魔力了，他出来这一趟堪称是血亏啊！
“净化污秽？我刚成为魔法少女不久，也只打败过一次魔女……所以，就几天前净化过一次。”
“所以你灵魂宝石里的污秽这么少？”
“呃……污秽少不好吗？”
秋野枫被上野北整的有些迷糊了——她想要悲叹之种就是为了净化污秽啊，污秽这东西不是越少越好吗？
怎么听上野北的语气……他好像想要更多污秽呢？
“前几天……所以是最近心情很好吗？这点污秽就跟挤牙膏一样……”
因为许愿后家门前的公寓停止修建了，所以秋野枫近期的心情其实都是挺好的。
再加上她这次的战斗完全就是被魔女追着打，想消耗魔力都没地方消耗。
“人家是乐天派啊，这下傻眼了吧？阿北哟。”
“难得出来一趟，不再榨一点我血亏……”
魔力也不够用了，他总得将自身的魔力保持在一个安全的水平线上。
“跟我走吧，枫同学。”
在秋野枫那错愕的目光中，上野北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啊？”
不妙！非常不妙的预感啊！
“那还用说吗？人与人相遇就是缘分啊，所以现在当然是跟你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大冒险了，但首先我们要找到一个四处无人又能施展拳脚的偏僻地方……”
上野北扼住了秋野枫命运的后颈肉。
他的小面包……啊不对，他的小蓝瓶，既然小蓝瓶里没蓝了，那就让她多用一会魔法不就好了？
榨一榨，总是能榨出一点蓝的。
“这次是免费的特训哦，就满怀感激地接受来自前辈的教诲吧，枫同学。”
在少女那惊愕的叫唤声中，上野北把她给拦腰抱起。
起飞！

第066章 君王有君王的领域【捂脸】
上午的阳光带着些许清爽，照入少女眼瞳亦让她稍微提起精神。
但长出了翅膀的思绪仍然止不住地飞翔，她想要收回那嘈杂的念头，却发觉思绪已经被某种情绪悄然占领。
是恐惧？是害怕？
不全是。
首次出现在如此高空中，她的心跳节拍都快了不止一截。
正如她的思绪长出了翅膀一样，她此刻也正物理意义上翱翔于天空之中。
当然，在此之上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正被人给公主抱在怀里。
秋野枫微眯着眼，紧紧抓着某个蛮不讲理的黑色骑士，她本想怒拍这身盔甲以示抗拒，但清爽的风止不住地吹拂着她的发丝，身体传来的失重感却驱使着她如八爪鱼般抱着上野北，且内心逐渐升涌起来的好奇心也令她想要撑开眼皮。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琥珀般纯洁的眼眸在煽动两下后渐渐睁大，将天空倒映入眼底。
天空是淡蓝色的，澄澈透亮，犹如蓝水晶一般空灵而纯净，哪怕仅仅是凝视着，都有一种仿佛心灵得到洗涤的触动。
在更高处，白云飘散开来，丝丝缕缕的云雾仿佛是被太阳给烧化，只能遥遥点缀在视野中毫不起眼的角落，但细看之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唔……”
是风在挠动她的发丝，丝丝刘海又挠得她额头有些痒痒。
少女下意识蜷缩起身体。
四周的景象格外危险，却也格外干净，他踩着湛蓝色的音符，在空中踏出一道布满音符的五线谱，而待他踏过之后，这条五线谱之路却又如被戳破的泡沫在阳光下消逝。
“这下安静不少了，还喜欢这样的氛围吗？枫同学？”
上野北掂量了一下怀中姑娘的体重，十三岁的少女娇小而纤细，有些地方实在是……只能用一马平川来形容。
但至少，抱起来是挺舒服的。
怕这姑娘喊疼，上野北自觉撤去手腕上的盔甲，手臂从少女腿窝下穿过，白色过膝袜包裹的双腿纤细弹嫩，小腿肚压在他的手臂上，倒也让上野北对少女身躯的柔软有了些许直观的体验。
秋野枫不能说是一个绝世美少女——魔法少女不一定是美少女，普通人成为魔法少女的概率本来就很低，而要说魔法少女个个都是令人惊叹不已的美少女，那也不太现实。
毕竟魔法少女也没有颜值门槛，因果资质也不看颜值，而是看每个人的“命运”。
但至少，秋野枫绝对是一个有着独特气质的可爱少女，属于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孩子。
“还有，我对神滨市的区域还算不上熟悉，那么枫同学，你有什么地方推荐去的吗？嗯……我的要求是比较偏僻，我们两个随便使用魔法也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
“……唔，那个，警察局应该挺合适的。”
挺合适他的……对吧？
秋野枫的目光就像是正在小心翼翼窥探外界的小动物，柔柔弱弱的，简直让人心生蹂躏的欲望。
上野北不是那样的人，因此他只是稍微松开了一下怀抱。
“……我放手了哦。”
“不要啊！我错了啦，我这就带你去……我想想！绝对有的，不要把我丢下去啊！”
秋野枫吓得抱紧了上野北，死死黏在他身上不肯有半秒钟松懈。
天空是很漂亮啦！但她不会飞啊！
这种情况下超级没有安全感的，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了怎么办！
这都得上百米高空了吧？
不对，她看到那座塔的塔尖了啊！这里的高度绝对超过两百米了，摔下去的话她真的会变成“秋野枫酱”的啦！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大概只剩下她穿着的是热裤，不用担心会不会走光的问题了吧？
上野北轻哼一声，哼声里多少带着一点调侃的笑意。
秋野枫缩了缩肩膀，主动为上野北指路。
这什么随心所欲的混世魔王啊！
谁放出来的啊！
她累了，快点结束吧！
*
在空中翱翔而过，其实也是上野北一种窥探的手段。
大致感受了一番——感受到的魔法少女数量稍多，光是两个区就有好几位魔法少女，但城市本身也挺大的，产出的魔女和使魔应该勉强够这些魔法少女们生存。
然后就是在环忧她们病房里看到的地图……仔细脑海中记住的地图，将神滨市的细节都记入脑海。
理解其分区，这样能有效避免迷路。
“这里就是新西区吗？”
伴随着轻盈的动作，上野北也是落到了地上，秋野枫选的地址确实不错，属于是经典的烂尾楼区域。
该说是各地区通用的么，在他的印象中，他貌似经常来这种类似的地方。
被巴麻美学姐训练魔法、和其他队友拟定战术并加以实验……在城市里找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可不容易啊，郊区或者烂尾楼之类的地方，自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就是这里了，你找这种地方是有什么需要吗？”
从天空落到地面，脚踏实地的感觉让秋野枫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天空很漂亮啦，但在天空中她很没有安全感的！
回想起刚刚的经历，这弱气的姑娘下意识远离上野北，但还没走出几步路，就在上野北的注视中停下脚步。
“还有，那个……是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
卖个萌的话……能不能让她萌混过关啊？
秋野枫露出一个牵强的傻笑，上野北也随之翘起嘴角。
“不用一直你你你地喊我，我想想……就喊我学长吧？之前认识的魔法少女要么就是同龄人要么就是学姐，难得认识一个小学妹，干脆点叫我学长就行了哦？”
“是！学长好！”
完全没有犹豫！
尽管秋野枫还记得丘比那“阿北”的称呼，但她也深谙此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虽然以上野北现在的魔力剩余量来看，他就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就算是秋野枫也能用魔力试着拖垮他，但架不住他之前的形象太过凶狠，秋野枫是完全不敢试探他的。
“不用那么紧张，虽然形象上迷惑性很强，但你学长我其实是一个好人哦？”
有好人会特地强调自己是好人的吗！
感受到那只手撕了魔女的手掌按在自己肩膀上，这位魔法少女抖了抖肩膀，心中暗暗吐槽。
或许是上野北一直都没对她做出什么过火的恶行，又或者是刚刚的凌空飞行让她对上野北产生了暂时性的信任，也可能是类似于互相吐槽的对话削弱了一点危机感……总之，她倒是没觉得眼前这个人有多危险了。
只觉得……他很坏蛋！
“放心，对你而言还是一场造……一件好事呢。”
说是造化，可能画风有点歪了。
“……什么好事？”
“用我认识的一个学姐的话来讲，人皆美玉，就当是美玉的特训吧？”
上野北脚底下生出一道缎带，缎带在空中交错编织，最后化作一张白色的座椅。
他拍拍椅子坐了下去，这动作格外接地气，瞬间就把凶狠的气质给干到了外太空去。
而此刻，上野北手里还捏着秋野枫的灵魂宝石。
“枫同学，你太弱了，出去打魔女估计也是被魔女追着打，就让我来当一回好人吧——尽情使用你的魔法，我教你怎么战斗，而且不用怕训练时会消耗魔力，你用掉的魔力都算我的。”
陪他在这里耗一点时间吧——就当是他救她一命的交换。
尽管看不见上野北的表情，但秋野枫多少也能脑补出这家伙笑眯眯的模样。
“那个……我能拒绝吗？”
她想回家。
“不行。”
“那学长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吧？这样我真的没办法相信你。”
上野北的眼神有些飘忽，但跟魔法少女讲话……倒不用隐瞒那些事情。
大家都是超能力者，都是同行，况且他也不惧怕魔法少女，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也不是不行……嗯，就这么说吧，我不是魔法少女，补充魔力的方式跟你们魔法少女补充魔力的方式有点区别，我可以净化你们灵魂宝石内的污秽，并且从被净化的污秽中获取魔力。”
上野北摊开手掌，那干净透彻的灵魂宝石闪烁微光。
“诶！？”
等等！还有这种事情！？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谎言，但阿北说的话其实是真的呢。”
有丘比帮忙背书的话，他话里的可信度就直接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这场战斗打掉了我不少魔力，因此我才有想要补充魔力的想法，一开始拿你的灵魂宝石也是想帮你净化污秽顺道恢复魔力，但你灵魂宝石力的污秽实在是太少了……现在把你带过来也是想让你多用一用魔法，在灵魂宝石里多积攒一些污秽。”
上野北掌心上的灵魂宝石照进秋野枫的眼底，少女回忆了一番上野北的表现，发现他说的话以及做的事情还真对得上这个逻辑。
为了魔力……她倒是能理解了。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心地善良的秋野枫反而能坦然接受。
就是她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还短，一时之间倒也没想明白上野北这一能力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刻，见上野北不是打算做坏事，她也就松了一口气，再联想到上野北消耗魔力也是为了救她一命，她的表情顿时认真了起来。
“我知道了！虽然学长很没有礼貌……但毕竟是救了我一命，如果是这样的请求……我是愿意帮的！”
很好，干劲起来了就是不一样啊。
上野北也不取消变身，而是非常欣慰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狠狠地操练起了这个不懂社会险恶的少女。
“在一定时间内让‘碍眼的东西’消失……这魔法有攻击性吗？”
这个魔法……啧，暂时放弃吧。
“攻击手段全在魔杖上？你还真是魔法少女啊……魔杖可以控制植物是吧，在牵制辅助这方面还挺不错的，认真开发应该也能成为很抢手的辅助位，勉勉强强算是未来可期吧。”
“不要想着去跟敌人硬碰硬，如果不能长出具有攻击性的植物，那你的魔法就不适合正面战斗，像是杂草或者藤蔓……它们可以牵制住对方，但就算成功了也千万别有一种你行了的错觉，躲得远远的才是你的战斗方式。”
“啧，你的攻击手段实在太单薄了，有没有点别的？快给我端上来。”
“魔杖可以射出光线？配合植物能产生杀伤力……等会，你先给我演示一遍。”
“那种魔法很耗魔力不能随便使用……动动你的小脑瓜子，现在你是无限蓝条的氪金战士，想用就用！”
“等等等等，再来一遍，我明白了，这次别种那么多杂草，给我把植物都集中起来，然后再来一发……贯穿力，给我狠狠地想象一下贯穿，听说过竹子的生长吗？就想象那些植物是竹子，让它们从魔女脚下生长出来，然后狠狠地贯穿！贯穿！再贯穿！最好能从脚底穿刺到头顶，把它给扎个透心凉。”
“太残暴了……吸……呼……打住，枫，你想象一下魔女是夺走普通人的怪物，你不打倒她们就会有人因此受难，懂了吗？Do you understand？”
“就算这样，你也不是很想战斗……那就当被逼无奈吧？谁在逼你？那必须是我了。”
“为什么成功了的第一反应是想必杀技名字……你……”
“咳，又为什么要问我意见？我看起来像是很中二的人吗？”
“审判大地……很有水准，才国中一年级就有国中二年级前辈们的风采了，前途不可限量。”
“啊，没事，我是在夸你呢，我们继续。”
“最好是看看能不能整出点魔法特色的魔法植物……做不到？你这植物都是魔法催生出来的了，用来捆住魔女都绰绰有余，你还觉得它们正常植物？正常植物哪有那么坚韧？”
“为什么全转到了魔杖上而放弃了魔法……咳咳，放宽心，这是最大化收益，不用怀疑自己的魔法，世界上没有最弱的魔法，君王有君王的领域，厨师有厨师的舞台，能定义魔法强度的，唯有使用者的想象力。”
摘下头盔，大概能发现他一脸DIO样。
睁眼说瞎话还真是挺困难的——秋野枫的魔法是“在一定时间内消除碍眼的物品”，这不是永久删除，被消除的物品隔段时间就会回来，这直接就把这个魔法给砍废了。
也是，如果她能直接删除物品，那她还至于被魔女追着打？
而且还得是“碍眼的物品”……这个定义多半得看她魔力强度，想让她删除魔女和使魔，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最终，秋野枫扶着烂尾楼的柱子，疲惫地长舒一口气。
上野北站她身后，目光幽幽，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菜，太菜了。
魔法少女的身体理论上是可以屏蔽疲惫的，但秋野枫显然不清楚这一点……这高强度的施法训练耗费了她不少体力与精力，因而她才如此虚浮。
但尽管如此疲惫，这姑娘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她像是找到了魔法一道的前进方向！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可靠的前辈啊！
“最后一课，枫同学，你觉得你行了吗？”
看了一眼上野北，然后又回想起刚才自己成功施展出来的各种攻势。
秋野枫不擅长战斗，也害怕战斗，但这时候不回答……总觉得很对不起眼前这个人。
“嗯……学、学长，我觉得我行了！”
小脸红润，看起来还有些害羞。
“你行个锤子。”
上野北揉了两下这姑娘的头顶，没好气的说道。
开着无限蓝条玩了会必杀技就觉得自己行了？
先把风灵月影关了，看你还行不行。

第067章 注入正能量【着急】
这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教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毕竟大学军训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要超过此长度。
对秋野枫而言，最大的收获就是终于有“前辈”为她指点迷津了——虽然这前辈好像也不是魔法少女。
但问题不大啦！她这是头一次找到组织诶！之前听丘比说魔法少女的数量很少，还以为她得隔很久才能遇上魔法少女呢。
“其实新西区是有魔法少女管理的呢，不过是枫你的运气差了点，这几次活动时间都恰好错开了吧？”
“是这样吗？”
秋野枫大为震撼——她运气有那么差吗？
上野北感受了一下体内接近满溢的魔力，头盔下也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随即他抛了抛手中的灵魂宝石，将少女的灵魂扔回给她。
他已经压榨秋野枫挺久的了，这姑娘在这段时间内一直都有输出魔力，倒也挺为难她的。
‘但其实从中途就补充好了哦，后面更多是在陪她练习吧？’
就你这白毛萝莉话多。
上野北屈指一弹正中丘比头顶。
尽管秋野枫的魔力总量不高，但这不限制出力地使用必杀技，她的污秽累积速度也是格外惊人，在接连放了十几个必杀技之后，她也终于将上野北的蓝条给填满了。
可以说上野北现在体内流淌着的全是源自秋野枫的魔力。
而到了后边，就是上野北单纯在指导秋野枫了，算是她运气好吧，遇上了正巧和环忧定下约定的他，今天他上不介意当一回积极向上的热心前辈的。
这娃子，中途他还得暗戳戳消耗自己的魔力，给秋野枫的魔力预留一点空间……浪费掉的魔力都够他去欧拉几只魔女了。
‘我倒是觉得，哪怕没有忧的约定，以阿北这样滥好人的性格，看到枫这样的弱鸡，大概也会……唔！’
一条缎带从丘比的脑袋后面伸出来，把它的嘴巴给堵了个严实。
虽然这不影响心灵感应，但丘比还是笑眯眯地闭上了嘴。
“哇，真的诶，我用了这么久的魔法，结果灵魂宝石还是这么干净！”
而在一边，秋野枫也终于拿回了自己的灵魂宝石，此刻她正一脸惊喜地将其对准阳光，光线从中穿透而过，清澈透明。
太太太太棒了！
况且这位学长在净化她灵魂宝石的时候，她总是能感受到一股微妙的爽快的感觉……就像是把负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抛出去！然后心里清爽极了！
虽然一开始有点奇怪，但持续久了，这种感觉真的超爽的诶！
大脑空空……诶，不对，应该是负面情绪空空，感觉整个人都正能量了起来！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在经历了这次的指导后，她无比确定一件事情：
“学长出乎意料的……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没对她动手动脚，也没对她恶语相向。
虽然在中途是有几次吐槽的经历，但每次又会很快地安慰她，从言语中也能感受到他那真切的关怀。
刀子嘴……不，连刀子嘴都不算，顶多就是喜欢吐槽！给人一种开朗阳光的感觉呢！
“当着我的面怀疑我的人品真的好吗？还是说你想再来一回？”
“嘿嘿，这个就算了，其实我已经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了呢，差不多也要到午饭时间了，我再休息一下就得回去了，要不然爸爸妈妈该担心我了。”
在最初的误会解除之后，上野北又是经由一次指导迅速取得了少女的信任……尽管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上野北坐在长椅上，秋野枫这姑娘揪着自己的帽子顶端似乎是想把灵魂宝石给安回去，但这怎么按都按不回去的，以至于她只能颇为苦恼地抓了下头发。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变回来了？
魔力的光辉闪烁，而随之改变的是少女的衣着打扮——她身上的魔法灵衣开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红白配色的国中生制服，校服上衣为白色，格子短裙为红色，样式倒是在常规不过。
也对，看秋野枫这弱气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私底下修改学校制服的不良少女。
上野北留心灵魂宝石，发现灵魂宝石已经化作一个灰白色的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这些魔法少女也不知道是怎么达成一致的，怎么个个都是把灵魂宝石给变成戒指戴在手上……是因为显得潮流么？
上野北想了想，对比了一下佐仓杏子、巴麻美、美树沙耶香三人的记忆，很快就从中找到了格外少女化的答案。
为何只有她们三人？
百江渚是人生速通型魔法少女，甚至没来得及琢磨灵魂宝石就变成了魔女。
而鹿目圆和晓美焰……他无法读取她们的感受。
尽管他能翻阅她们的记忆，但相较于他在翻阅其他四人记忆时能同步感受，他在看她们两人的记忆时更像是看电影，只是单纯的看着，无法体验其中的情感，这样就少了许多感悟——诸如对战斗的领悟、战斗经验、做事情时内心的想法之类的。
“今天没想到会有这种经历啊……”
这便是少女的感慨。
而在休息的时候，秋野枫也交代出了她今天的所受的苦难。
关于那个魔女啊，她其实是意外发现了那个正在移动中的魔女结界，在犹豫了一会后选择进去与魔女战斗。
但那情况说是在战斗吧，其实就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打通了使魔那一关后，就开始被魔女追着砍。
而在她仓皇逃窜的时候，外界的魔女结界一直在移动，她之前其实不知道她身处何方，还是被上野北给带着飞起来之后，她才意识到她还在新西区里。
而随着思索渐渐深入，秋野枫看着依旧是披着黑色骑士外皮的上野北，在对他放心之后，心底自然又是升起了一抹好奇。
说起来……这个人是学长对吧？
也就是说，是年龄比她大的男生？
他声音很好听呢……啊不是，她是说，他人很好，可以发一张好人卡呢！
但除此之外，她稍微有点好奇——上野北究竟长什么样啊？
总是戴着一个头盔，连脸都不让人看嘛？
见不得人？
长得太过奇形怪状？还是长得太过标新立异？
“那个……学长，好像我到现在还没介绍过自己……我的名字是秋、秋野枫，年龄的话，年、年龄是十三……”
突然开始了自我介绍，而且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姑娘在介绍的时候也依旧有些支支吾吾。
真是弱气啊……该说她是怕生吗？不，单纯就是胆子小，并且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吧？
“嗯，打魔女的时候丘比也说过了吧？所以我也知道了，都喊你枫同学这么久了，你才刚发觉吗？”
上野北撑着下巴，依旧是没有摘下头盔的想法。
“不是，我、我是想说，学长，那……那你呢？”
你的自我介绍呢？
这话一出来，就直接暴露目的了。
上野北微微一顿，随即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猩红的V字形裂口闪烁微光，看得秋野枫有些尴尬，只得是挂上牵强的笑容。
“咦……我的话很、很奇怪吗？没有吧……”
“很奇怪哦，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好奇吗？明明刚才还被我强行裹挟着离开，现在却开始好奇我的相貌和身份了？”
上野北撑起下巴，黑色盔甲在他有所动作时总会发出冰冷而危险的带感的金属声音。
不行吗？
秋野枫心中暗暗嘀咕。
会好奇那是当然的了……虽然这个被丘比叫做“阿北”的学长看起来很残暴，但出乎意料是个让人安心的人，被他救了一命然后又受他教导，她对他的身份产生好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上野北没有回答她，而是挥了挥手。
“算了，你刚才不是也说了该回去了吗？想回去就回去吧，不用在这里留着了。”
他示意现在事情办妥了，她也可以麻溜地闪人了。
“诶？”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没人规定说你向我自我介绍，我就一定得告诉你我的身份吧？别抱着这么单纯的想法啊。”
上野北也不讲什么距离感，仗着自己身高上的优势，抬起手来就是揉了两下这小姑娘的头发——在这种环节，那肯定是得把手甲给消融掉的。
“等等！这样做未免太——”
秋野枫有些着急，之前飞在空中那是被逼无奈，但有得选还被人这么拿捏……太不把女孩子的矜持当一回事啦！
“太厚颜无耻了吗？那就给我稍微明白一点，面对一个相当任性而又自我的人，这么挑起对方的兴趣真的是好事吗？保不齐在接下来的接触中会很吃亏的。”
但这么说的话……不反而显得他很值得接触吗……
秋野枫捂着头顶往后退开两步，怯生生的看着上野北。
这种情况应该是……傲娇？
“这次就到这里了，你还是尽量去找几个队友吧？像你这样的魔法少女……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多人组队狩猎魔女，才是你活下去的出路，不然总有一天……我也不想在魔女结界里看见你的尸体。”
上野北竖起食指。
“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
秋野枫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稍作犹豫，最后双手垂在身前，纠结地低下头：
“那个，我知道我说这种话可能很过分……但，但是，我一定得战斗吗……”
少女的手指交织在一起，上野北的动作也随之停顿。
“我很感谢学长你刚刚的教导，但战斗真的很可拍，会受伤，而且很吓人……不、不过！身为魔法少女说这样的话是不行的吧？很奇怪吧，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秋野枫似乎是想表达内心的想法，但在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过后，少女却又是失落地低下头。
上野北也跟着沉默，他的手掌微微用力，因而能更加细致地感受到掌心中的悲叹之种。
这颗悲叹之种，能帮得了秋野枫多少吗？
“好歹也是个正义的魔法少女，既然都是在拯救世界了，那就少说这种丧气话吧。”
上野北微微垂眸，目光聚焦在少女脸上，而后又是悄然移开。
“嗯。”
“像你这样的新人魔法少女是会遇到这种情况吧，内心迷茫什么的，对战斗恐惧什么的……”
上野北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拍了下自己的头盔，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很不像话吗……”
“不见得，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那……学长你也有过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上野北的目光有些放远了。
“我不是魔法少女，没有你们必须打败魔女的烦恼，况且你学长我的运气比较好吧，初出茅庐就遇到了几个魔法少女，跟她们组队一起打魔女，倒也不觉得多么孤单，反而有种超级英雄的自觉。”
“诶？”
“听到这还不明白吗？感觉迷茫就跑去找几个强力的队友，只要别说出你是拖油瓶的事实就好了，平日里装得卖力一点，让别人觉得你打魔女也是出了挺多力气的，然后靠你这可爱的小脸蛋，带你的人应该不会少才是……哦，你们都是魔法少女啊，那可爱不可爱算不算优势还真难说呢……”
“啊……我可爱吗？”
秋野枫觉得这时候谈这个话题有点怪怪的……于是这姑娘脸颊微红，有些害羞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要这么夸她哦？显得别有用心呢。
“关注点完全错了，笨蛋！还有别把我刚才的话当真，要是真跑别人队里当害虫的话，我下次见面绝对会踹你一脚——往你脸上踹。”
“啊，为什么这么残暴啊？”
“我好歹教过你，你在外面当害虫我看了也头疼。”
秋野枫畏惧地缩了缩脑袋。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既然你也知道我补充魔力的方式，那你应该也知道悲叹之种对我而言是没用的东西了，这颗悲叹之种就给你用吧，既然不希望总是战斗，那就减少魔力的使用频率吧。”
上野北扔出悲叹之种，而秋野枫将其接住。
“……”
“不是说要走了吗？你还有什么事情？”
眼前这个学长感觉人挺好的，而且人也很厉害……
虽然有点痴心妄想，但她能不能……
“那个……我能跟学长你认识一下吗？”
“我没有跟人组队的想法，想找队友的话，就去找其他魔法少女吧。”
上野北看着她，目光平静。
“枫同学，我们不合适。”

第068章 便宜师傅与便宜徒弟【超开心】
“阿北，这样做很伤人家心呢。”
“别说得这么暧昧，她只是想找个队友，而我也只是单纯跟她不合适。”
秋野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就算只是凝视对方的背影，也能看得出少女离开时那低落的心情。
大概是因为主动向他人提出组队的请求，但却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吧？
“这样看其实心情难受也是正常呢，枫本来就是胆小的孩子，主动跟异性学长提出请求却还被拒绝了，说不定对她的少女自信心也是一个格外残酷的打击呢。”
“不会超过两天的打击是吗？”
上野北摇了摇头，确定四周无人，身上的盔甲才是化作黑色光粒散去。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在跟秋野枫这短暂的接触中他也感受到了少女的性格。
正如她那清澈的灵魂宝石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秋野枫害怕战斗不假，但她心态稳定也是真的。
只要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像是这点小挫折，最多让她不开心一两天吧……很快就能走出来的。
“说不定回家吃顿饭喂个小动物，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嗯……阿北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啊，枫还真的有养小动物哦。”
“小猫小狗？”
呵，得益于少女们的记忆，上野北表示他对小女生们的喜好看得透彻。
“那倒不是，蛇、蜘蛛、昆虫……很多不一样的虫子呢。”
“……”
行吧，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
对战斗畏畏缩缩，在人前唯唯诺诺，但这姑娘背地里居然养这种东西？
上野北接过了丘比拿来的暗蓝色长外套，随手披在了身上。
等等，挺眼熟的啊，这身打扮……
“血界战线？”
“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说你不中二啊，阿北。”
不，他只是单纯很喜欢小黑而已，最直观的体现莫过于自从看了血界战线，他会的口哨就剩下那一段了。
双手插兜，墨色的眼瞳回眸望了一眼秋野枫消失的方向。
啧……
“希望下次还能见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吧。”
“这算是祝福吗？不过阿北你打算多久出来一次啊？要是隔个十天半个月才出来一次，说不定下次就没机会见面了哦。”
“话太多了丘比，比起之前要活跃挺多的啊。”
“那当然了，因为阿北都愿意像以前一样了，那我又怎么能扔下阿北一个人不管呢？”
上野北脚步一缓，很快又是接着往前走。
风倒也还算轻松，从心底吹过大抵能带走些许燥热。
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却是他肩膀上的小家伙的主意。
“今天大概是轻松不少了吧？”
忽然提起这样的话题……居心叵测啊。
“嗯。”
但不理睬它，他也做不到。
“这也是你头一次从医院里走出来，枫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呢，看起来是很弱气，但却出乎意料的让人喜欢。”
无论如何，丘比那温暖而渐渐靠近的心，他是感受到了。
“哈哈，也是吧。”
“那有想法了吗？就像重新认识了一个魔法少女一样，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绿树成荫，花鸟成群，阳光温暖，风止不住地吹拂到他脸上。
心跳放缓，呼吸悠长，没想往前走，却也觉得不该往后退。
丘比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回响，他没有扭过头去看它，而是先深呼吸。
上野北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脚底的阴影，太阳下的阴影如浓墨泼洒在地面，像是某个心理阴郁的艺术家刻意而为地传播某种消极的情绪，恰如他心底那深深埋藏着的暴风雨中赤黑色的天空。
他盯着看了几秒，这影子还是他的影子，他肩膀上的丘比依旧是它认识的丘比。
这是当然的了，同他所待的环境变了，唯独它始终陪伴着他。
上野北忽然仰起头来，凝视着这再也没有任何遮拦的天空。
他来到平行宇宙已经两个多月了，但这是他头一次离开里见医疗中心，也是头一次毫无阻碍地眺望这片平行宇宙的天空。
没有窗户的玻璃，不是身处仿佛囚笼的医院里。
它跟他宇宙里的天空一样澄澈宁静，有蓝色如水晶般清澈的天幕，像明净的海水，而往远处看那层海蓝就渐渐褪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像是泼洒在画布上却被水漂洗褪去的颜料，远远的天边更是只剩淡到唯美的浅蓝色。
不久前翱翔天际所见的一丝丝云彩此刻已经聚拢起来，飘悠悠的，洋洋洒洒点缀在天空的各个角落。
呼吸，发觉就连呼吸都仿佛带上了别样的轻松的味道。
“嗯。”
丘比的声音很轻，语气听着也悠闲。
“那么，就把和忧的约定一直践行下去吧，她的想法大概也是让阿北你尽力而为对吧？那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就尽力勉强自己吧，”
上野北一脚踩了下去，啪嗒一声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这个世界确实很美好，只要愿意去接受它。”
“嗯。”
这回轮到丘比这样回答他了。
“不过，阿北前段时间看起来很呆呢。”
“啊？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嘶……该不会讨厌我了吧？”
“这倒不会，阿北你已经很努力了哦，就算是哭也只是在半夜哭，没给别人造成麻烦。”
“嗯？我不是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吗？”
上野北哈哈地笑了一声。
“我不觉得麻烦哦，倒不如说我觉得那样的阿北很可爱，很像个普通的孩子——遇到挫折会困惑，遇到磨难会痛苦，没人可以倾诉的时候会蜷缩在床上偷偷哭泣……阿北也才十四岁嘛，这样做不丢人。”
“这个还得看情况，我的心理年龄可是灵活多变的。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个被人仰慕的大帅哥，之前情书都塞满座位了，还是男女通杀的那种，要是被人知道这些事情，那我还怎么活？”
不过，当初那些跟他同一个班级的人……也全都没了。
嗯，他在学校里没有仇敌，跟认识的人相处都挺不错的。
因而，当真正失去一切时，才会显得格外忧郁。
“那就别让外人知道吧，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看到，我不会往外说，这样安心了吧？”
“嗯，我相信你。”
上野北低着头，又是像个跟地面较劲的小孩，走出的每一步都一定得踩在对称的缝隙上。
“说实话，我偷偷把那时候的阿北给拍下来了~”
“嗯？还有这种事情？你过分了哈！”
上野北顿时大感羞恼，微微瘪嘴，伸手去掐这小家伙的耳朵。
“有一说一，把半夜偷哭的黑锅扣在忧身上，你这个哥哥大人当的超级失败的。”
啧，不乖的小家伙。
但就算这么说，又能拿他怎么样？
“要你管啊？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较真就输了！”
上野北倒也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还能来追究他不成？
但这走着走着，他他揉揉头发，嘴角渐渐抖动，倒也是渐渐地笑了起来。
一开始还很克制，但渐渐多了几分洒脱，最后又有些微妙的变形。
“丘比，我之前说过你很温柔吗？”
“印象中是没有，不过我倒是觉得阿北你很温柔呢。”
“嘁，乱说话，我连照顾身边人都不会，连身边人的想法都不敢去确定，懂什么温柔？倒是你，听好了丘比——”
上野北伸手把丘比从肩膀上抱了下来，紧紧搂在怀里。
闭着眼睛，额头几乎埋在了它那顺滑柔软的背上。
呼，有阳光的味道，也有淡淡的清香。
“你这家伙超温柔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可爱的家伙了！”
所以——
“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做好，但我会尽力去做的……”
他仰望着天空，仿佛抬头便能眺望到她们所化的星星。
“我也一定会找到答案，就以我的方式。”
若能有此决心……
“所以，在那之前——地球照样转，日子照样过，我们还是我们……”
上野北将怀中仅剩的唯一的家人抱紧，语气又是放得轻缓了下来。
“丘比，你也得答应我，别离开我，我只剩你一个家人了。”
真是坚强又脆弱啊，阿北。
丘比的尾巴抬了起来，从上野北的脸上拂过，尾巴的尖端很快就是微微湿润。
“嗯，那我们也约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无论它以后是不是他唯一的家人。
嗯哼哼……阿北真笨啊。
他的性格很吸引人的哦，再过段时间估摸着就又该有魔法少女该自投罗网了，像这样天生桃花运旺盛的家伙，想必也会有很多字面意义上的家人吧？
但无论他以后有多少亲近的“家人”，它都愿意当他最特殊的那一个——被他所依靠，也深深依靠着他。
不然呢？
看他，这人高马大的，颜值也是美成魔性，却偏偏还是个孩子呢。
嗯，孩子总是会哭的，而孩子也是需要长辈的，它该做的事情……不就应该拍拍他的肩膀，扶着他重新站起来吗？
“唔，不是一直觉得绝望王很帅吗？现在都穿上这套衣服了，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太不像话了。”
“哈，别尬黑我，你这一看就是假粉，绝望王帅个der，它就一大火球，帅的明明是我家小黑！”
小鸡子露出黑脚了吧？
连番都没追完就敢跟他说呢！
先问个问题，在叔叔那里，这动漫名是血界战线还是幻界战线？
答不上来，布雷格利德流血斗术伺候先！
“况且，现在就这一件外套，底下的内衬和长裤都不是配套的呢，这说明我还没进入状态，等下次我把这身病号服也给换掉，再去捏个发型，让你康康什么叫真正的盛世美颜，帅到你做梦都全是我的脸。”
他孰与宝崎彩羽美？
他颜值还要力压环同学不止一筹啊！
“但不是说帅吗？怎么又变成美了？”
“嘁，又帅又美不行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让我琢磨琢磨发胶手怎么搞。”
这走着走着，上野北又是忽然停下脚步。
“终于想到还有人被你给忘了？”
“嘶……手机拿来吧。”
反正丘比一定准备好了。
丘比那大尾巴一摇，一部黑色的手机就被它给抛了出来，上野北将其精准接住，而后娴熟地使用他惯用的密码解锁，最后直接打开了社交账号。
记下了这串用户ID，上野北又将手机给放回了兜里。
……等等？
上野北重新抽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用户名。
——【魔法少女的贴身高手】
爬！丘比妈妈不干人事！
这种用户名一看就很可疑！会直接把人吓跑的！
迅速改名，而后开始干正事。
抬起手，缎带在他掌心中不断交织，最后编织成一张白纸，伴随着他意志的操控，白纸上渐渐浮现出文字。
——万事俱备。
上野北将其折叠成纸飞机，而后很灵性地往飞机尾巴那里哈了一口气。
“施法是吧？”
“放飞前先附魔一波，这能有效提升飞行距离。”
嘴硬，他不嘴硬那是不可能的。
“等下要是能正中枫同学的后脑勺，你给几分？”
“百分制吗？那我给114514。”
“臭不可闻，你这丘比不能要了啊！”
上野北转过身，踩着蓝色音符又是登上了高空，他往下俯视，很快就发觉了那垂头丧气走在路上的秋野枫。
“哈~~~”
二次附魔！
接下来——去吧！皮卡丘！
他这魔法纸飞机是半点都不理睬牛顿老爷的棺材板，竟然是笔直地往秋野枫的所在地俯冲而去。
“那么，最后的结果是——”
落在了枫同学的脑袋上！
“诶？”
秋野枫走着走着，却发现头顶传来一阵古怪的触感，这仰头一看，头顶的纸飞机就直接从她身后掉了下去。
她转过身，环顾四周发觉没人，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捡起纸飞机。
“是谁的恶作剧吗……”
秋野枫翻了下这架纸飞机，却发现纸飞机的两侧极为对称地写上了【→速速拆开它←】这样的字眼。
“怎么看都超级可疑的哇！”
但是吧，一架纸飞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秋野枫这又是犹豫了一会，接着才是小心翼翼地拆开飞机。
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字眼。
【我可爱的枫同学哟，给你二十秒钟的机会记住这个用户ID，记得住就是缘分，记不住咱俩也就没有未来了，那么，速速开始吧！】
【——你潇洒帅气又迷人的阿北学长。】
阿北……学长？
秋野枫眨了眨眼，忽然又惊喜地扭头看向身后看了一会，迫不及待想找到某人的身影。
诶，也没人啊……
她又是有些失落地回过头来，这低头一看，却发现手上的纸张已经浮现出了一行用户ID，并且右上角也有一个倒数计数。
【7，6……】
怎、怎么直接就从7开始了啊！？
难得是刚才她转头的时候就开始倒数计数了吗！？
不要啊，完全来不及了！
眼看着二十秒的倒计时即将归零，秋野枫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结束了啦！
秋野枫下意识抿紧粉唇，但纸张上的后续却出人意料。
【没记住吧？那还不快记？】
“啊？不会自动销毁吗？”
【现在就销毁给你看。】
纸张的右上角开始变成光粒消失。
“诶！学、学长你在偷听我说话吗？等等，这是我的错……给我时间记一下啊……”
少女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接着迅速登录社交账号，找到了那一个用户。
【少年阿北的成绩并不理想】
“阿北……你这名字也没好到哪去哦？”
“哼。”
总之，这次事情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菜鸡，我来当你的师傅，下次遇到魔女跟我说一声，我现在还待在神滨，随时可以过去支援你。】
【呜，太让人感动了……】
【下次见面要叫师傅。】
【是的师傅！】

第069章 她就是想白嫖大哥哥！【捂脸】
得益于丘比妈妈最后给他的精神状态来上一发暴击,他在这趟外出的最后倒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并且，收获了一个看上去就呆呆傻傻的菜鸡徒弟。
“最后怎么想到了要让枫当徒弟呀？”
嘁，这个问题还需要怎么解释吗？
上野北单手掐住丘比的嘴巴，尽管在路人的视角里他可能就是在掐一团空气。
看不见的朋友……若不是丘比真的存在，那他这种病症简直是闻者为悲伤。
话说回秋野枫。要是不留意着点，怕不是下次真得在新闻上看到她的失踪新闻。
这孩子……太菜了！
“是啊，不是所有的魔法少女都像麻美那样厉害，像枫……连打个使魔都不容易，除非是特别弱小的魔女，否则她对上了也基本没戏吧。”
“我认识的魔法少女不多，这些事情还是你更了解……但就算这样，我也感受得出来，她和麻美学姐她们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啧，战斗意识基本没有，战斗的欲望低到令人发指，而最糟糕的莫过于秋野枫的基础——魔力上限不高、魔法的进攻能力与自保能力都很弱，甚至跟没有似的，唯一能依赖的居然只有她固有的操控植物的能力。
但这能力也弱啊，再加上秋野枫魔力不强，那招琢磨出来还有待完善的“大地审判”……她能不能应用于实战还很难说呢。
“说起来为什么不叫大地之怒？”
“地火法师的大地生气是吧？选个费恩，神谕者来了也得趴着。”
可惜的是枫同学是魔法少女，而不是地火两学派点满的法师。
总之，这多少是对秋野枫的关心了。
这小姑娘的头发揉起来挺舒服的，要是就这么看着她不明不白倒在某个魔女手底下……未免太浪费少女资源了。
“新西区的管理者……性格怎么样？”
“啊，现在的话……她们遇到枫，应该还是愿意帮她一把的，不过神滨的魔女其实也有限，现在魔法少女的数量在持续增加……这样的数量啊，真怀疑这个地方的孵化者是不是打算冲一波业绩了。”
啧，看看人家见泷原市才几个魔法少女？
四个！佐仓杏子后面是从隔壁的风见野市跑过来的，而在佐仓杏子抵达之前，整个见泷原的魔法少女也就四个！
但神滨市呢？
丘比没接入孵化者网络，也不清楚详细的数据，但就它这些日子外出时见到的魔法少女，粗略一算都有二十几个了。
这神滨市的魔女……目前还够分吗？
一座城市的狩猎地区本就有限，魔女数量稀少，魔法少女的数量一多对悲叹之种的需求也会增多，而当魔法少女们拿不到数量足够的悲叹之种之后，这里怕不是得爆发一场魔法少女内部的混战。
说了这么多，丘比想表达的意思倒挺简单的。
照这个逻辑推导下去，秋野枫的未来倒不算很乐观——准确来说是弱小的魔法少女本就没有未来。
先扶着吧——可惜魔法少女的魔力总量没办法通过后天的方式提升，他能帮得上忙的，也就是从侧面加强一下秋野枫的战力了。
当然，前提是这姑娘愿意相信他。
“已经相信了哦，好人坏人只要待一小会就能分得清楚呢，更何况阿北你还帮了她这么多，要说不相信……那她警惕心也太高了。”
也对哦，看起来就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小呆瓜呢。
总觉得他能把她骗得一丝不挂。
上野北的目光不自觉飘远，最终聚焦在隔壁的炸鸡汉堡店上。
他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在医院吃的淡如清水的餐饮，偶尔比较美味的也就清水小姐给他投喂的便当。
站定脚步，稍加思索——其实根本没有犹豫。
他只是单纯发现自己没钱罢了。
“丘比，V我五十，下次我还你。”
“你还指望着我给你零花钱呢，用我给你的零花钱还我是吧？真有你的。”
呸，上野北这个平行宇宙来的十四岁黑户能怎么赚钱？
最后还不是得靠它这个监护人塞零花钱？
“但今天又不是疯狂星期四~”
尽管这么吐槽着，但富婆丘比还是挥了下尾巴，甩出一个钱包。
“阿北啊，我老了没用了，赚不了多少钱了，这钱你先拿着用，别亏待了自己……”
“？”
上野北敲了一下这戏多的丘比，虽然他没亲眼见着丘比是怎么在这个宇宙快速聚拢起财富的，但稍微思考一下丘比所出生的孵化者文明……那可是遨游星际的宇宙文明。
地球上人类文明的一切，对它而言其实都落后的不行，获取财富真是毫不费力。
甚至帮他做个真实的户口……这个宇宙的孵化者们不干涉丘比，那对丘比而言也根本没有难度。
这属于是文明层面上的降维打击。
“懂了，这就帮你也带一份。”
上野北瞅了一眼店内人满为患的座位，最终是提着一袋子汉堡薯条可乐，一步一步走回了里见医疗中心。
眼瞳中的绛紫色微光闪烁，整座医院的护士与医生都将他这违和的行为下意识忽略。
他从来没用这个魔法修改他人的人格，但像是借由“暗示”来获取行动上的便利，这种事情他做起来倒是没有心理压力。
不过要不要用也得看心情。
有时候突发奇想就用了出来，有时候就算更加麻烦也懒得用这个魔法，主要就突出一个随性所欲。
步入自家那丘比妈妈安排的单人间，上野北倒也不着急去找那三个小家伙。
虽然他说过回来后要去找她们，但是不也已经说清楚是下午了吗？
现在也到午餐时间了，他自己静静在这里喝下可乐吃点汉堡薯条，生活也乐得自在……？
上野北转过头，跟病房门外趴着的那双棕红色的眼睛视线交汇。
咔擦——这是他将沾了番茄酱的薯条送进嘴里的声音。
“大，哥，哥？”
咔嚓、咔擦、咔擦……
以大致等于速A精密A的速度与准度将剩下的薯条送进自己嘴里，妄想在瞬间消灭这堆薯条。
但他做不到。
他买的份是对等的双人份——丘比其实没有饱腹不饱腹的说法，它吃下去的东西最后都会高效转化为活动所需的能量，因此丘比是喂多少吃多少的类型，他给丘比买的份额一般也就和自己相等了。
但里见灯花出现在这里的话，丘比自然是闪人了。
而它闪人了，那叠放在桌子上的薯条堆自然香脆诱人。
他需要停止时间的power啊！
“大哥哥回来了？下来蹲守还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呢。”
“哥哥大人！诶……在吃什么啊？”
更可怕的，应该还是门缝那里接连多出的另外两双眼睛。
“……汉堡？薯条？可乐？炸鸡？”
虚掩着的病房门被推开，不健康但格外香脆诱人的快餐摆放在她们面前。
上野北不动声色地挪了下桌面上的东西，但这三个小家伙的目光是跟着这些快餐食品移动的。
灯花！好歹是里见集团的大小姐！不要对区区炸鸡汉堡露出这样不争气的表情啊！
但说是大小姐……自小病重的大小姐在饮食方面也是格外清淡，要不然她在今天早上也不至于对环彩羽的苹果派赞不绝口。
其实里见灯花的大小姐属性……有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挺可怜的。
说她有钱有势吧，她其实一直都被关在这个冰冷窒息的医院里，跟常人印象中享受生活的少爷小姐们差距巨大，甚至在生活享受上还远不如一些普通家庭的健康小孩。
但不管怎么说，对快餐食品流口水还是对不住大小姐标签呀！灯花！
“呼，环同学呢？她现在不是应该陪着你们吗？”
“姐姐？姐姐今天主要是过来送个苹果派，午餐是打算直接在家里吃的，因为下午姐姐好像想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还有就是学校布置的功课也得留意一下……这学期也快要结束了呢，所以功课上的压力好像会大一些。”
环忧从里见灯花身后蹦了出来，听到上野北有疑惑，当即就跟他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也是因为功课的问题，姐姐这段时间来的频率可能有所降低，但这是短暂的忍耐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嗯，到时候姐姐就放春假了，假期就可以一直来找我们玩了！”
小家伙看着上野北的表情也是格外欣喜。
虽然从今天早上就有所察觉了，但看哥哥大人现在的打扮还有精神状态……他真的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啊！
嘿嘿，对她真的好好哦～
“哥哥大人这样穿好帅啊！”
听完环忧的话，上野北也大概明白环彩羽是什么状况了——一边照顾妹妹一边兼顾学习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困难。
就连巴麻美，为了保证学习成绩也得作出不少努力。
现在翻一翻她的记忆，倒是能从中翻出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周末最后一天熬夜写作业什么的，不是本人还真不知道这些辛酸的过往。
“啧，那还用说吗？你哥哥大人我再怎么说也是颜值上的数值怪，就这张脸怎么穿都丑不了。”
并不是假象，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后的上野北……格外爽快。
所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很快又是默契地将这个细节抛之脑后。
现在，一切都不重要！
是的，都不重要……哪怕是大哥哥穿着帅气的外套，这都跟她们没关系！
“大哥哥居然能将这些快餐带进医院诶～”
里见灯花先是和颜悦色地跟他开了个头。
“没什么不能带的吧？”
“不是哦，一般没什么病人被允许吃这些的呢，就算有，一般也是来看望的亲属在吃吧？像大哥哥这样光明正大带进来然后放在病房里的，完全就是不把医院的规矩当一回事呢！”
灯花……这几天一直偷溜出病房的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上野北以格外平静的死鱼眼瞪了回去。
“要是我只是个普通病人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管的，但是呢！我可是里见灯花哦！这家医院也是我家里的产业呢！大哥哥你这么蔑视医院的规矩，完全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喵！”
不，他只是单纯的想吃汉堡薯条，回忆一下快餐的快乐罢了。
柊音梦坐在轮椅上，看她的倾向毫无疑问是站在里见灯花那边的。
而环忧……这小姑娘左瞅瞅右瞅瞅的，虽然对她心中的哥哥大人很是尊敬，但目光最后还是难免聚焦到了那个桌面上！
不能吃的吧？
那个……有害健康呢！
但是呢……咳咳……
“被护士小姐知道了会被骂的哦。”
“那就不要被知道不就好了？”
里见灯花举起手来，发出非常诚实的宣言：
“不装了，我就是想吃！”
“给钱。”
“盯——”
灯花大小姐身上有钱吗？
呵，钱当然是有的，虽然没现金，但她是有银行卡的。
在网上查资料、在网络上通行无阻……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她爸爸大人一直关注她的学习，当然会给她充足的资金了！
是的，她灯花大小姐可是属于那种扔张银行卡就能直接把上野北给包养起来的超级富萝莉。
但问题在于——她这时候得花钱？
想吃就是想吃，不止想吃，她还想白嫖！
“跟小学生要钱的话，大哥哥的人生未免也太失败了吧？”
上野北挪了挪位置，随手一指，地上就有三张椅子长了出来。
“但你们午饭不是都吃过了吗？别告诉我你们还没吃饭就跑下来蹲我了……这都几点了？”
“当然是吃过的了！但这跟我们吃没吃过问题不大哟，营养餐可不会把人吃撑，虽然吃不下汉堡炸鸡，但薯条看起来不会那么容易饱吧？”
这小姑娘摩拳擦掌，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难得逮到机会了哟，之前让姐姐大人帮忙带的时候被拒绝了呢……这是天意呢！大哥哥！”
“完全不在意健康了是吗？”
“吃了再说喵！”
所以说，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小孩子来决定。
尽管以她们的懂事程度，她们肯定是知道不该吃这些东西的，但知道不该吃是一回事，实际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
还是那句话，跟孩子们讲道理是很难的啦。
“那你先给我起来。”
“嗯？”
“我抱着你，喂你吃怎么样？”
“咦！？”

第070章 她才不是他的灯花呢！【如释重负】
“阿北啊。”
“嗯，我在听。”
“我在琢磨着……少管所的生活不比医院单人间舒服哦？”
“？”
何人在堂下污蔑本官？都速速给他爪巴！
说是要抱着里见灯花喂她吃东西，但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噫……虽然我也知道本天才很可爱，但大哥哥这种发言未免也太可怕了喵！”
不，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里见灯花往后撩了一下棕红色的长发，这动作在他看来颇有几分眼熟——在后半个月里，他所熟悉的焰同学貌似也很喜欢这个动作。
这就是把长发松开散于身后的共同烦恼么？
长发容易乱，时不时撩一下将其束好貌似会更舒服些。
不过……摘下了眼镜的晓美焰做起这动作堪称绝美，但里见灯花这身高一米四二的小不点做这个动作嘛……
可爱的小姑娘又在秀她激萌的一面了。
美是不可能被美到的，但萌确实是被萌了一脸血。
“这一点非常赞同呢，虽然昨晚大哥哥看起来就像是被忧给超度了一样，但今天起来的变化真的好大呢……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大哥哥的人设哦？现在的大哥哥进攻欲望简直强到可怕呢。”
之前的上野北多数时间是消极的，虽然一直在笑，但对她们的各种举动其实都是兴致缺缺。
即便上野北隐藏得很好，但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柊音梦一直都在观察他，她看人还是有一手的。
现在……忧貌似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呢。
但或许也挺不错的？
“被哥哥大人喂吗……唔，有点害羞啊，那样给人的感觉太年幼了吧……”
不，你现在其实也很年幼。
五岁的小屁孩和十岁的小屁孩是没有区别的，请至少把段位提升到“国中生”的水准，即十三岁后再跟他这个堂堂国中二年级的大人说这种话！
他上野北已经步入十四岁的境界了，区区十岁，在他面前就是不成熟的小屁孩！
环忧捂住脸，小脸已经是羞红了一片。
但眼眸又止不住从指缝里漏出来，粉色的眼睛偷偷看着上野北。
好看！是她很尊敬的哥哥大人！而且……美食诱惑就在前方！
“但……也不是不行哦？”
咳咳，不是不能接受呢。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很自觉地放弃了对环忧意见的考虑——要是没她们在这，环忧估计是兴高采烈地跳到上野北怀里被他投喂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的存在还是环忧沦陷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么——
“你就说要不要吧？”
上野北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格外腹黑的坏笑，这是绝对不能被环彩羽看见的表情。
会被报警处理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往薯条堆里一探，夹出薯条，然后捏着薯条在里见灯花面前晃悠。
“当然是要的喵！”
要是这样小瞧她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里见灯花是什么人！
女孩笑嘻嘻地张开嘴一口咬住，略微婴儿肥的稚气脸颊倒是让人想戳一戳。
但理智尚存——真戳了是要被咬的！
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下她的手背，温和的魔力从他指尖溢出，迅速往少女的身躯蔓延。
“诶，好舒服呢~”
这时候已经自己拿起薯条开吃的里见灯花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上野北。
“吃薯条也会有这种感觉吗？在调查中得出的评价可不是这样哦？这就是大哥哥为什么执着于要喂我吃的原因了吗？”
里见灯花的反应极其迅速，他的目光聚焦在上野北那收回的手指上。
“说吧说吧！大哥哥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上野北看了一眼其他两人，柊音梦偷家的速度不慢，这时候也不紧不慢在那挑着小吃——吃的倒也不多。
环忧貌似还真在等着他投喂……想了想，给环忧递过去一些小吃。
“是魔法。”
上野北竖起食指，若是让魔法少女细心感受，或许就能察觉到女孩们身上那涌动着的魔力。
“咪路王子跟我说你们忌口没那么严苛，想吃也不是不行，但我觉得还是再加一层保险吧，至少在这个时候，你们吃下去东西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上野北的语气很是悠哉。
他做的事情解释起来也简单——就像鹿目圆对还只是普通人的晓美焰做的事情一样，他用魔力“强化”了女孩们的身体。
环忧、里见灯花、柊音梦，这三人的身体还只是普通人的身体，魔力对她们而言并非万能灵药，但如果只是将她们的身体机能暂时性强化到正常人的水准，那还是可以的。
有案例在先。
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晓美焰被鹿目圆强化后能够活蹦乱跳一整节体育课，无论跑多快或者运动多频繁她的心脏都不会出现问题，日常中频发的呼吸不畅胸闷气短也毫无发作迹象，由此可见魔力在短时间内的强化也涉及到了内脏，理应是针对身体机能的全方面的强化。
当然，他并没有将三个小家伙变成“超人”，而只是将她们变成“健康人”。
也就是说，在他还愿意输出魔力的这段时间里，这三个小家伙……身体毫无疑问就是健康的。
可以跑可以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只要魔力这个增益buff还在运作，她们的身体就不会产生负担。
或许她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上野北一直在考虑——考虑他身上背负的魔力能为她们做到什么程度。
连鹿目圆这个普通的魔法少女都能用魔力帮晓美焰快活一节体育课，那他承担起来就更是轻松。
“诶？我们吃不了多少，而且也只打算试试味道而已啦……不会吃很多的哦？哥哥大人需要这样浪费魔力吗？”
“错了，大错特错，这种情况下用出去的魔力不算浪费，况且你哥哥大人我外出的时候可是狠狠地补充了一波魔力，现在的状态大概是加满汽油的汽车吧……还有，与其替我担心，倒不如想想薯条已经快被吃完了吧！”
当然正如女孩们所说的那样，她们其实也就吃一点点，尝尝味道。
在解决完午餐后，上野北也是往座椅上一靠，想了想他这时候该做什么，接着才是有些不习惯地拿出手机。
怎么说呢，熟悉又陌生……感觉这样吃完饭接着刷手机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时候突然捡回来，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诶，哥哥大人买手机了？”
“是的啊，怎么，现在就想要加你哥哥大人的好友吗？来来来，我现在就给你们透露一手。”
上野北倒也不怕他这个ID暴露什么——光看这个ID，不知道梗的人又能看出什么？
没事的，哥哥大人的形象超稳的，崩不了……吧？
这么想着，上野北微微垂眸，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社交帐号毕竟是要跟人交流的，顶着这么个ID诚意似乎不太足。
上野北抬头，看了一眼环忧那纯真的目光。
低下头，一股子罪恶感在心中弥漫。
……有点招架不住。
趁着女孩们一脸好奇的时候，他又换了个ID——【骑士君】。
正好他也是个暗黑骑士。
“这个用户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为什么要挑‘骑士’呢？”
小灯花大有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
“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单纯习惯而已。”
总不能跟她们说起一款压根就不存在于这个宇宙的游戏吧？
上野北悠哉游哉地拿捏着手机，看着好友列表里仅有的那一个名字，想了想，也是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
【枫同学，晚饭吃完了吗？】
啊，为什么是晚饭？
给她留点吐槽的空间哟，况且他也挺乐意看到那姑娘迷糊的模样。
暂且先不去在意，注意力得放到身后。
上野北察觉到背后貌似传来了动静，掉头一看，发现里见灯花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他的病床上，此刻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是在偷窥诶！
“嗯哼？枫同学……？”
小家伙轻轻歪了一下脑袋，面露不解。
“诶，大哥哥居然还有朋友的吗？但这样一来……之前透露出来的细节不就对不上了吗？”
不应该啊。
之前上野北隐隐约约就透露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可能——他拥有身为人类并且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基础常识，但他对这个人类社会一些“特有”的常识却是挺多空白，这一度让她格外兴奋呢！
她对上野北的兴趣大增，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哦！
但如果上野北有朋友的话……这不就说明他是“本地人”了吗？
“但社交账号里就一个人呢，好空哦……啊！莫非——”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里见灯花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联想能力太强了，推理的能力也极其强大。
“是的，就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我可爱的小灯花呀。”
上野北往后一靠，里见灯花的下巴自然就枕在了他的肩膀上，这小萝莉的发丝刺挠着他的侧脸，倒也挠得他有些痒痒。
真不错啊——他是指这样悠哉而轻松的日常生活。
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么慢悠悠生活过来的，毕竟那时候还不知道魔法少女，不需要战斗，也不需要去面对繁多复杂的感情纠纷的事宜。
“我才不是大哥哥的灯花呢，虽然我对大哥哥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也很感激大哥哥这几天带给我的乐趣，但大哥哥要自重哦，对待女孩子不能这么轻佻呢。”
就算真的是“谁谁谁的灯花”，那也一定是“姐姐大人的灯花”，或者是“忧和音梦的灯花”呢！
大哥哥还不行哦，不能这么套近乎喵！
“但我之前其实就是一个轻浮的人来着，你觉得像吗？”
“嘶，现在的大哥哥真的超级危险的呢，看来以后要更加认真地看住忧喵！”
“在这件事情上我倒是赞同灯花的想法——其实我也很想这么说出来，但感受一下自己的内心，我却发现这样的大哥哥还是挺不错的。”
在另一边，柊音梦却是稍稍点了下头。
“能和这样的大哥哥重新认识，我也深感幸运呢，这样的你……毫无疑问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真物了呢。”
这位文学少女看事情的角度和里见灯花很不一样，说两人是互补的也不为过。
她浅笑着，语气温和。
“故事能有这样的发展真的是很浪漫呢，大哥哥，你的真心实意我已经看在眼里了，令人深受感触呢。”
为什么呢……明明就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在生活的各个细节上也是……但唯独在谈此类话题时，她的语气却格外成熟稳重，阅历丰富的成年人恐怕也不过如此。
“对了大哥哥。”
“嗯，有事就说吧。”
“你那边的书……我刚刚翻了一下，大概看了十几页吧，书的内容很吸引人呢，不知道你把书看完了没有？”
她说的书是那本《浮士德》。
“还没有……但如果音梦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将书先借给你。”
“这就不用了，那书是一本好书……正因如此，我才不该打断大哥哥你的阅读，大哥哥你就先看吧，等有一天看完了再将书借给我，而且这样一来……到时候我们或许还能就书的内容讨论讨论，我很期待呢。”
这孩子太乖巧了吧。
上野北也被说服了，这时候就依着柊音梦的想法去做。
“那说不定得过一段时间，我认真看书的话，读书的速度并不快。”
“没问题，那说明大哥哥是一个爱书的人哦，愿意放慢速度去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我忽然也很喜欢大哥哥了呢，大哥哥有时候真的格外感人。”
有这么夸张吗？
里见灯花扭头看了柊音梦一眼，冷哼一声。
环游傻傻地笑了笑，加到上野北的好友后又是兴高采烈地向他发消息、发表情包。
而在另一边，名为秋野枫的魔法少女，也终于收到了他的短信。
【诶，师傅？】
而且正如上野北所预料的那样——
【现在好像是午餐时间吧？师傅你的时区很不对劲呀！】

先放个群号在这里吧
又封间贴和书评了啊……
大寄特寄
没间贴和书评可怎么活啊~
*
在这里放个群号吧，想聊聊剧情，或者有兴趣都可以加一下
镜像之外：798024572
答案：南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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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简介也违规了，啧，这简介基本都在玩梗也能违规……
现在重新审核，看看什么时候上去吧
以上，感谢各位的支持啦

第071章 他的外套归她了【欣慰】
【师傅你改名了啊，我看这用户名的时候还呆了一下，是翻了一下加好友的时间才发现是师傅你的。】
【没备注吗？】
【咦！我忘了！Σ(°△ °|||)︴】
在这段聊天记录的后面，秋野枫还附上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此刻，这名弱气却偏偏热情的女孩，正待在在家中。
当然了，也不能说是完全闲置……她也是有在认真做事情的！
“嘿嘿，小Pero就慢慢吃吧，不着急哦——”
之所以会到现在才回复上野北，是因为她确实是刚拿起手机不久。
这时候，秋野枫正蹲守在宠物饲养箱之前，这个透明的箱子也不算很大，放在桌面上也能留出许多空间。
而在饲养箱内，一条宠物蛇正张大嘴，一点一点地将刚解冻不久的乳鼠给吞咽下肚。
由此，秋野枫刚刚在做的事情就很清楚了——回到家中的少女先是拿出冰冻的乳鼠解冻，在管好自己的午餐后这乳鼠解冻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就提着乳鼠来喂养她的小可爱们。
她的小可爱们……嘿嘿，有点多哦？
宠物蛇啊、捕鸟蛛啊、甲虫啊……
让大多数女性看了两眼一黑的东西，却是她非常疼爱的宠物。
平心而论，这么一个弱气的姑娘却偏偏喜欢饲养这些特殊的宠物，保不齐也是一个特殊的萌点。
“小八今天的胃口也很好啊，那就吃饱一点吧。”
被称之为“小八”的捕鸟蛛也在尽力进食。
饲养宠物蛇和捕鸟蛛……喂食不用太频繁，她一般就是隔个三四天四五天喂一次，当然得一次喂到饱。
秋野枫脸上挂着放松的表情，这时候看着她的小宠物们真是心情大好呢。
养小动物不比去和魔女战斗舒服多了？
秋野枫往后一靠，随即又是再度拿出手机。
说实话，在之前她就对上野北很好奇了呢……只不过那时候上野北表现得好像很独狼，完全没有想跟她深入接触的想法，她这才失望离去。
但事实证明……这个学长说不定是一个傲娇？
傲娇啊……动画片里经常会出现的角色？
那种初登场乍一看是反派，结果登场不过十分钟就暴露主角之友身份的特殊角色……是这样吗？
参考一下学长的配色……哇，超像的诶！
内心哔哔赖赖了这么多，秋野枫就是有点忍不住好奇——她倒不是很在意魔女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她甚至不想魔女这个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战斗什么的……她真的很不适应。
但如果是聊日常，去打听神秘前辈的细节……她倒是出乎意料地燃起兴趣了呢！
来吧，稍微了解一下这个帮了她忙的……学长师傅！
【师傅你是住在新西区的吗？】
【目前算是吧，人就在新西区里，但其实我还在住院，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跟你聊天呢。】
【图片.JPG】
上野北随手拍了一张病床床尾的照片给秋野枫，若是之前他可能还会岔开话题糊弄过去，但既然打算认真对待这个姑娘，那他自然是更加随心一些。
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况且这说不定也是一个很好的标签？
病弱学长暴揍魔女……虽然完全没有病就是了。
【病床！？】
在手机屏幕的另一边，秋野枫是直接惊讶地吸了一口气。
【等等，师傅你是病重住院吗？】
【里见医疗中心，这个名字还熟悉吗？之前你被魔女结界裹挟着的时候也是冲到了这里，要不是那个结界往医院撞了过来，我估计还遇不上你呢。】
【没办法啊，在结界里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等到出来的时候就被师傅你直接掳走了……】
【在天上的时候居然没发现我们是从医院开始出发的吗，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啊。】
【没有啦，一开始被吓到了，不敢睁开眼睛。】
秋野枫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的状态——突然就被人给抱着起飞了，真的是吓她一跳！
【身上带病还要出来跟魔女战斗吗……】
那样未免也太危险了！
不过魔法少女的身体……哦，师傅他貌似不是魔法少女来着，也不知道有没有魔法少女那样特殊的体质。
秋野枫心中有诸多疑惑，而这个聊天慢慢进行下去，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熟悉大概也算是在慢慢增加。
【说不定我能去看望一下师傅呢！】
【放心，我不是重病卧床，之前打魔女的时候你不也看到我有多生龙活虎了吗？况且……真想来找我的话，那枫同学你也得知道我长什么样吧？光靠个阿北学长的名字就能找到我吗？】
【现在发照片认识一下？哈哈哈，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至少也得有个正式点的见面场合吧。】
【说起来，师傅你为什么要藏着脸呢……在之前见面的时候也是，居然完全没有摘下头盔过。】
上野北微微挑眉，这总不能跟她说，那时候是不想跟她扯上太深的关系吧？
后面跟丘比妈妈在如此澄澈无暇的天空下许下誓言，反而让他重新打起了跟秋野枫接触的想法，因此他才关键时刻甩了个纸飞机过去，平稳降落在少女的脑袋上。
【嗯哼，是想表达这样你太吃亏了吗？】
【也不是啦……但我觉得师傅也不是那么冷淡的人吧？好歹也让我看一下长什么养嘛……我稍微有点好奇哦。】
【这样啊，好像还是我考虑不周了……但要是把见面放在网络上，未免有种网络骗照的感觉，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是来医院里看望，这种事情也算了吧，太奇怪了。】
【我想想……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枫同学你也不用上学吧？有时间能出来一趟吗？】
【出来一趟勡吗？】
【是啊，难得的师徒见面会，要是错过了周末这个时间，下次可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你也不想我在你放学的时候跑去你学校附近等你吧？】
稍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我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被你朋友看见的话，可能就逃不了变成谈资的命运了哟？】
【诶！对哦，还有这样的忧虑来着！】
【还有就是……我大概也知道你不喜欢战斗了，所以我也没想拉你去主动巡逻，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些魔法的相关资料给你，以及告诉你哪些事情需要注意一下，这些东西我到时候一并带给你吧，不喜欢战斗没什么的，但至少要有足够的避难意识以及自保能力。】
秋野枫微微屏息，随即是精神一振。
对她而言……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是的哦，要是上野北以“工作”为由想带她去巡逻，她反而不会有很高的兴致，毕竟她的心态佛系，要她高强度去执行魔法少女的义务还是太难为她了。
况且，那样也会有犹豫的——上野北太过积极热情，她也会有所顾虑。
虽然她很感激上野北，但他毕竟是个男生呢，要是他想经常拉她出去工作，她也会很困扰的哦……
唯有这种情况能让秋野枫提起兴致。
跟魔法有关，但跟战斗无关，跟上野北的个人信息有关，但又跟私底下独处无关……这样的新鲜感和距离感都让人很舒服呢！
【啊，这样的话……明天是可以的！那就先谢谢师傅啦~】
【不用谢……倒是以后别嫌弃我咸鱼就行，我这边住院，可能一直会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估计没办法像正常队友那样整天陪你搞魔法少女的事情，也就是不会总跟你见面，这一点你自己清楚就好。】
【不会啊，其实我也更喜欢普通的生活呢，要是日常生活总被魔法少女的事情给侵占的话……我反而会很头疼吧？嘿嘿。】
既然上野北也知道她不那么喜欢战斗了，那这种话说出来……倒也不算丢脸。
很快，上野北就又将注意力给转移到了现实，在他前面，可还有三个小家伙正等着他去关心呢。
上野北不紧不慢地将桌面上的食物残留清理干净，可惜的是丘比这次没吃上，只能下次再补给它了。
然后就是拍了拍这三个小家伙的肩膀，自觉地接过柊音梦的轮椅，开始把这三个小家伙给带回病房里。
还是那个理由，偷溜出来的她们可没资格在这里待上很久。
“对了对了，哥哥大人以后也会总是穿着外套吗？”
路途上，环忧拉了下上野北身上的深蓝色外套，询问起了上野北日后的打算。
为什么这样问？
上野北没反问回去，只是心平气和地回答环忧的问题：
“嗯……大概吧，我以后出去的次数可能会变多，所以还打算买一套正常的衣裤，在医院里我会继续穿着病人的衣服，但出门还是得换些比较正常的，要不然被人一眼看出是病患也挺麻烦呢。”
“嗯……”
那么，小家伙们心里想到的是什么呢？
环忧没有多想，只是打量着上野北身上的暗蓝色外套，莫名觉得也挺搭的。
上野北的外貌原先有些中性化，也就是一眼看上去不容易分辨性别，但穿上这件干净潇洒的外套，他的气质却忽然变得锐利了不少，因而一眼看上去就能察觉他是个美少年的事实。
要是把内衬和长裤也给换掉，一定会变得更加帅气吧！
就是里见灯花……这姑娘原先还在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在听到上野北的话之后确实忽然转过头来，目光聚焦到了上野北的身上。
要经常出去？
先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接着又是察觉到了某个事实。
从现实一点的角度出发，上野北现在……是自由的。
里见灯花去调查了他入院的原因，因此也了解到了上野北因重伤而在重症病房里休养的过去，她从中窥见了上野北或许曾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斗，或许还在战斗中失去了什么珍贵之物，因而她一直没将调查的结果说给环忧以及柊音梦听。
怕引起她们两个的担心，同时也是难得地照顾上野北的心情，没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而将视角重新聚焦到上野北的病痛上——看上野北现在的样子，身体上的伤痛分明已经痊愈了，哪还有病患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随时都能出院……随时都能从她们的生活与视线中消失。
而此刻的表现，不就正在印证这个事实吗？
他想离开医院就离开，事实上哪怕他在医院里脱下病号服，也不会有医生护士来警告他……因为他确实有能力这么做。
他跟她们不一样，他还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他把自己给关在这里，之所以如普通人一样生活，仅仅是因为之前他那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消极。
但如果，他重新站起来了呢？
他会离开这里的。
“……”
烦闷。
并不是多么深刻的不舍，她对上野北的情感没有深刻到依依不舍的程度。
此刻所察觉到的……仅仅是烦闷，以及一种非常不愉快的别扭。
明明才认识了几天，明明生活里好不容易有点不一样的乐趣……但他却好像要离开？
然后她们三个依旧得住在医院里，而他就顺理成章走出医院，步入正常的生活。
因任性自我而隐约涌出的强欲、对病痛与囚笼的厌恶、对上野北自由而随心所欲的羡慕、对他能够出院迎接新生的祝福……以及祝福之下，那份隐隐约约的不适与回避。
心中纠缠起来的情绪格外复杂，如彻底乱掉的毛线团，一时之间居然也分不清倾向究竟是何方。
“大哥哥在医院里就要听医生的安排啦，病号服的存在是为了便于区分病人和家属呢，所以不要给人造成管理上的麻烦喵。”
唔……不要走好了！留在这里再陪她们一段时间不也挺好的吗？
迎着里见灯花那格外任性的态度，上野北哭笑不得地脱下了外套，隔着外套按了一下里见灯花的头顶。
“也对，在医院里就听话一点吧，那就拜托灯花大小姐帮我拿一下外套了，仔细想想……能让灯花这么做，我貌似也不亏？”
里见灯花的地位……有一说一，里见集团的影响力与权势，真的超乎想象。
属于是以一己之力拉高富萝莉的及格线。
“唔……”
里见灯花从头上扯下外套，抬起头，眼瞳照入的却是上野北那像极了宠溺的笑脸。
接着，女孩又是悄然低下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外套。
……哼。

第072章 内鬼环忧【微妙】
这个世界好像忽然开阔了许多呢。
夜色渐深，但病房内的女孩们却很是活跃，尤其当上野北提前走人以后，她们貌似就有更多说不完的话。
“呼……哥哥大人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呢，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如此吧，真好呢~”
环忧趴在床头，今天偷吃了一点不健康的快餐食品，但多亏了哥哥大人魔法的功劳，现在身体是没有出现问题呢。
好好反思一波——以后还有机会可就得克制一下了！这样下去被养成馋虫的话很可能会受不了医院的营养餐的，到时候就危险了呢！
除非是哥哥大人再拿出不一样的美食，才能特许忍不住诱惑！
还有……这是绝对不能被姐姐发现的事情，是独属于他们四个人的秘密！
被发现了会被说教的啦……
“貌似还有件事情没问清楚呢，哥哥大人今天出去就认识了一个人……真的太会交朋友了吧？”
貌似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得这姑娘大感惊奇。
而一边的柊音梦则看得更加明白一点。
“大哥哥出去认识的人……应该就是大哥哥说过的魔法少女了吧。”
“诶，为什么音梦这么说啊？”
“因为大哥哥的行动很可疑呀，还记得早上是怎么说的吗？说是要回病房处理一下事情，但结果是直接离开医院了呢，这种决定明显是突然做出来的，很可能是当时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柊音梦慢慢合上手头上的书，语气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好奇与惆怅。
“看样子大哥哥是不打算主动跟我们说呢，不过我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却是渐渐上来了，真的很好奇那会是什么事情哦？是超自然事件吗？是都市怪谈吗？还是说……是察觉到了同类的接近之类的？嗯……魔法的事情还真是引人好奇呢。”
诶，音梦想了这么多吗？
环忧仰起头来，她还真没在这件事情上想得那么深入。
对了，像这种事情——
【哥哥大人，今天你认识的朋友莫非就是魔法少女吗！】
【是啊。】
秒回！而且一点拐弯抹角的意思都没有！
哥哥大人心里真的有她呢……
环忧直接把手机屏幕举起来，邀功似的递到了柊音梦面前。
“看，音梦，你说的对了呢！哥哥大人认识的人真的是一个魔法少女啊！”
魔法少女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呢……
环忧一脸欣喜，但很快又是陷入了跟柊音梦一样的好奇之中。
【看起来是个可爱的笨蛋，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好骗吧？】
【哥哥大人这种评价太过分了吧，就算是在背后也要好好尊重人家哦！】
【没事的，她也才刚成为魔法少女不久，我现在是她的师傅，说说徒弟的性格如何……这没问题吧？】
【师傅吗？哥哥大人居然能给别人当师傅啊，真的好厉害呢。】
【哈哈，这种事情是绝对能相信我的，我现在大概是超强的吧？】
【真的吗！我就知道哥哥大人是最厉害的！】
柊音梦抬头看向环忧，忽然意识到上野北对这位好友……貌似还真不是一般的纵容啊。
起因是昨天晚上那一波输出吗？
看来环忧是直接对上野北造成了一波真实伤害啊，该不会昨晚就把他给击沉了吧？
可能性很高呢……
看着环忧这兴奋的模样，想到了上野北对环忧这般溺爱……柊音梦又是微微抿嘴，无言地垂下头去。
“忧和大哥哥现在很像家人呢。”
“嘿嘿，家人吗？能被音梦这么说我很高兴哦。”
环忧脸上一点不自然都没有，反而乐呵呵地接下来柊音梦这时候的话。
是的呀，她是将上野北当成家人了呢……或许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深刻，但今天相处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大人了呢！
“说起来……要是能跟哥哥大人成为真正的家人，那不知道还有多好呢。 ”
但这是没办法的吧，毕竟她和上野北没有血缘关系，要说成为真正的家人……对她这个小孩子来说很苦恼啦！
要怎么做呢……总不能让爸爸妈妈多认一个儿子吧？
一旁，柊音梦面色如常，只是目光垂得更低了一些。
“诶，音梦你心情不好吗……我说错话了吗……”
直到，环忧发现了柊音梦貌似情绪不高。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忧你不用自责。”
“唔……这一套解释昨晚哥哥大人已经用过了哦？”
环忧鼓着脸颊，表情微妙地看向了柊音梦。
“音梦也要把我当笨蛋吗……真是的，这就跟哥哥大人犯了一样的错了哦。”
没想到吧？
她环忧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想骗她也是不容易的！
柊音梦别过脸，但环忧依旧是看着她。
“盯……还不说吗？”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说清楚——其实……我也很喜欢大哥哥呢，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好人，所以这时候……大概也是在羡慕忧能跟大哥哥关系这么好吧。”
“诶，音梦居然有这种想法吗？”
“嗯，我没说假话。”
“那真是——太好了！”
环忧跑过去抱住柊音梦，抱着这位挚友就差跳起来。
“那音梦跟我一起喊哥哥大人就好了！说实话哦，我一直都期待着能用称呼偷偷感染你们，让你们也一起这样喊呢！但几天过去了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好寂寞的~”
这种话真的能直接说出来吗？
柊音梦倒也没笑，只是颇为平静地推了下歪斜的眼镜。
“不行，我做不到……我知道我很羡慕忧和大哥哥的关系，但我也知道，这是忧的善良和热心换回来了，大哥哥能够这么喜欢忧，也一定是因为感受到了忧那颗炽热的真心以及为之付出努力的决心吧？”
柊音梦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说动，在环忧不解的目光中，她稍稍别过头。
“况且，我也没把大哥哥当成家人，我所羡慕的应该是这种忧和大哥哥之间的情感，而不是羡慕忧能和大哥哥有这种情感……我所渴望的，应当只是情感本身。”
她并不是渴望“和上野北成为家人”。
上野北……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她看见上野北和环忧此勗刻的互动，心有感触，并不是说她会为了某种情感而去寻求家人。
环忧摇了摇头，这时候语气又有些困惑。
“我知道音梦和灯花一样，经常都在想一些很复杂的事情呢……我可能是不会聪明啦，所以反而没有你们的苦恼。”
说到这里，她又是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看上去是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我能做的事情反而只有将想法付诸于实践了……有时候遵从内心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想太多反而会犹犹豫豫，倒不如交给自己的第一感觉来做决定，诶嘿，我就是这么想的啦。”
不去行动，又怎么收获不一样的未来呢？
第一次互换身体就直接A上去、在昨晚凭感觉任性地给哥哥大人添麻烦……她在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想那么多，纯粹凭着一腔热血哦！
“所以，才会是忧你啊。”
“嗯？”
其实，她还是没把话说清楚呢。
柊音梦重新将视线放回桌面，里见灯花不在这里，以环忧天真灿漫的性格倒不会察觉那么多。
她看着上野北和环忧的时候，心有羡慕不假，但更多时候她是把自己给摆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上。
要说推着自己主动把上野北视为“家人”……她没有那样的想法。
因为……她其实也有家人——是真正的家人，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爸爸、妈妈、弟弟，再算上她，这个家庭是一家四口。
已经拥有家人的她，理应不执着于追寻家人。
她真正想要的……
柊音梦看着自己那新鲜出炉的故事初稿，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出神。
心中的答案没有浮现出来，女孩转念一想，思绪又是悄然飘向了远方。
啊，说起来，妈妈……她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望她呢？
以妈妈的性格，应该是近期吧。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来看望她了。
正当她安静思索之际，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诶，灯花也回来了，今天的学习完成了吗，比平日早了不少呢。”
病房里的人数重新变回三个，柊音梦这时候也是回过头去，她的目光与里见灯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两人纷纷是为彼此的状态感到诧异。
怎么说呢，好像她们两人心情都有些低落？
这种微妙的共同点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灯花把哥哥大人的外套还回去了吗？”
只有环忧看上去心情不错，这时候还主动向里见灯花问起外套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也简单——下午上野北将外套放到了里见灯花头上，起初是想让这位可爱的大小姐帮忙拿着，但这放到灯花大小姐手上的东西，想拿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里见灯花把那件外套抱在怀里不松手，在非常雌小……是熊孩子式地戏弄了上野北一波之后，就把那外套给藏了起来。
“当然——没有喵。”
说起这件事情，里见灯花下巴一抬，可谓是格外骄傲。
“我把那件外套放到我的专属房间里了喵，大哥哥总不能私闯我的房间吧？所以——这次是大哥哥输了呢！”
哥哥大人……输了吗？
环忧头顶冒出三个黄色的问号。
输什么了……等等，哥哥大人和灯花之间还有类似于“赌局”一样的联系吗？
她记得没有啊，但如果没有的话，灯花现在是在跟谁斗智斗勇来着……
环忧偷偷拿起手机。
【哥哥大人，你还有备用的外套吗？灯花拿走你的外套，会不会影响你出去啊？】
【没影响，咪路给我带了挺多衣服，下次有机会我挨个试穿给你们看看，换作别人可都是付费内容呢。】
【好哇好哇！太棒了！】
环忧放下手机，然后给骄傲的灯花捧场：
“嘿嘿，哥哥大人这下该头疼了呢，不过灯花以后要记得找机会还回去哦？”
“哼，到时候就让大哥哥自己来跟我说吧，居然敢让珍贵的天才充当劳动力……这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嗯嗯！”
无论里见灯花说什么，环忧都是赞同地点头。
“对了，先不说这个了……忧，音梦，明天我的爸爸大人会抽空过来看望我哦！”
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里见灯花的表情难得振奋了起来，那漂亮的棕红色眼瞳闪闪发亮，写满了喜悦。
环忧眨了眨眼，很快也是庆祝起来，里见灯花的父亲可不常来，她这位好友还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
这时候，反而是柊音梦有些呆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桌面上放着书写未完的故事，那是一个有关家人与爱的故事。
柊音梦依旧面色如常，只是尽量控制着让自己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也在替灯花高兴。
＊
夜晚的风总归是要凉快些。
上野北躺在自己的病床上，琢磨着里见灯花今晚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很快也是揉了两下眉心。
“真是的~把人家小姑娘的魂都勾走了呢~”
像是这类话啊，一律当作玩笑处理就够了。
里见灯花才不是那种舍不得他的人，况且他也想象不出里见灯花对他撒娇卖萌的模样……那一面终归不属于他。
但是——
“小灯花还是太可爱了啊，丘比，你知不知道，当小灯花抱着我衣服不肯还我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他在床上滚了两圈，丘比看了都直摇头。
“啊对对对，刑啊刑啊，我现在知道了，可以了吧？”
“……怎么觉得你语气不太对劲？”
“没什么，能理解的嘛，阿北你继续。”
又有什么好继续的？
上野北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
看了一眼，现在没什么人给他发消息了。
他仰望着天花板，渐渐勾起一个微笑。
今晚……又该梦见谁呢？

第073章 焰篇：致同桌的你【诶诶诶？】
对他而言，梦境鲜少会有其他内容了。
昨天晚上环忧能够在他的梦里活蹦乱跳，大概还是环忧给他的精神冲击太强了。
这才是正常情况——稍微松懈一点，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就会悄然涌入他的思绪，将那不属于他的视角映射到他脑海中。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有时候能够从梦境里窥见诸如“巴麻美学姐泡在浴缸里”、“鹿目圆对着更衣镜更衣”、“晓美焰站在花洒下淋浴”之类的福利回，但那些潜藏的记忆的碎片终归是少女们的隐私，他无意间窥探到这些记忆时，反而更加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闷。
放松？色心大起？
尽管他有时候看上去确实很轻浮，但有些场合他确实是没有那份心情。
在那极为少见的记忆碎片里，他不过是微垂着眸光，尽管那些记忆的画面依旧是通过“思维”投入眼底，但他照样给逝去的少女们保留一份尊重。
那么，这一次……是焰吗？
他静静凝视着，一个绑着麻花辫戴着红色粗框眼镜的姑娘从他面前走过。
少女留着两条垂至腰间的麻花辫，辫子末端各自系着一个可爱的紫色蝴蝶结。
但说是梦境，这个梦境看起来却不怎么专业——一般而言，梦境的感官应该是暧昧而朦胧的，像是如此清晰的世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梦。
思来想去，这里或许用“记忆”来形容更加准确。
他想想啊，如果是这一段记忆，那它的内容应该是……
早晨的太阳光辉灿烂，绑着麻花辫的眼镜娘呆呆愣愣的站在校园内，不远处是林立的教学楼，周身是稀稀疏疏走过的学生人群。
她穿着市立见泷原中学的女子校服，站在此处却显得格格不入。
走入校门，然后呢？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学校，陌生的校园对一个社恐而言本就是严苛的考验，更何况她是连自己该去的教学楼在哪都不清楚。
她便是晓美焰。
少女想要走开，但迎着他人的视线，却又觉得刹那间双腿似乎有千钧之重，她不想引人注意，但那土气的打扮与古怪的行为却又令人止不住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晓美焰双腿微微发软发颤，待到好不容易迈着双腿逃离人群，站到一处树荫下时，她就又是低下头，轻轻绞弄着自己的手指。
就像是一只弱气的小动物——说是猫都有点对不起猫的优雅，平心而论，这时候的晓美焰完全就是一只怕生的小仓鼠，戳一下就能抖上好一会的那种。
上野北站在晓美焰身旁，看着少女不断绞弄着自己的手指，那无助的气息越发浓郁。
她本就是一个社恐，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堪称是酷刑一般的折磨。
很快，上野北的眸光微微抬起——人群中的某个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
他起初对晓美焰同样投以好奇的目光，但在站定片刻后，却是挠了挠头，朝着这个生面孔走了过来。
那么，他这时候又是怎么想的来着？
站在晓美焰身边的上野北琢磨了一下——这么可怜的模样，简直浑身都写满了“有没有人来救救我”的求救信号，要是装作看不见……未免太不像话了。
这大概就是被鹿目圆给调教出来的善心？
[同学你好，你是需要帮助吗？]
[啊！]
少女像是被吓了一跳，待到抬起头时已是因羞愧与惊吓而脸颊微红。
表情僵硬，眼睛微微瞪圆而后又下意识往下看，不敢跟他有视线上的对视，双手左摇右摆无处安放，手足无措的模样更是坐实了她社恐的本质。
噗，这一幕倒也是挺怀念的了。
眼前的两个幻影还在继续——少年礼貌自然，少女害羞胆怯，之前他还没有察觉，但现在站在晓美焰的视角，却发现这姑娘的视线在对上他的脸庞时又会如触电一般闪开，接着表情变得更加僵硬。
胆怯无助的老土转学生，阳光开朗的帅气同级生……在她转校的第一天，便有了一次出乎意料的相遇，两个看似没有任何共同点的人被巧妙地连上了一条纤细脆弱的线。
这样的她……心里又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无法窥探晓美焰此刻的心声与感受，当然——不能窥探或许才是最好的。
[那个，能、能能不能带带我去去去……]
[嗯，放松一点，不用紧张，慢慢说吧。]
他没笑出来，如果这时候笑出来，或许还能截断一下少女那悄然发酵的情感。
待到她站在讲台上，而他坐在课桌前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时，想来命运之轮已经悄然朝着既定的方向转动了。
上野北看着，讲台下的少年朝着台上的转校生眨了下眼，传递友善的灿烂微笑照入少女眼底。
他带头鼓掌，最终与她成为了邻桌。
[晓美同学是东京来的啊……教会学校？听过但没去过，对我来说好新鲜啊。]
[早乙女老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虽然背地里谈论自己的老师貌似很不妙，但过段时间晓美同学你就知道了……这里我就不剧透了。]
[你跟小圆认识了啊？哦，也是，好像就是她带你去保健室的吧，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一会吧，上课发呆睡觉有助于恢复精神呢，况且也是学生生活的一大乐事，不得不尝……当然了，别像沙耶香那么明显，会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
[笔记？嘶，态度好端正……不用紧张，我不是想笑你，实不相瞒，我是偷偷内卷型人才，劝别人玩游戏然后自己偷偷做笔记的人就是我啦！笔记这方面我很有心得的……趁现在我的笔记还没被别人借走，要不要试着跟我借一借？]
[嗯，别着急啊，借个笔记不需要敬语……啊？咬到舌头了？]
[身体又不太舒服？我去叫一下小圆吧，让她扶你过去……嗯？不想总是麻烦小圆？但得有人带你过去吧，算了，我好歹也是个班长，这次就帮小圆做一下保健委员的工作吧。]
[小圆邀请你一起去玩？可以啊，你们不都是女孩子吗？应该更有共同话题一点吧，要玩得开心一点啊~]
[嗯？体育课我一般会在篮球场吧？你想熟悉一下体育馆？嘘，先低头低头，老师看过来力……悲了，赶紧听课吧，不出意料等下我们两个得站起来回答问题了。]
[便当？我是独居状态，所以便当一般是自己准备的，不过叔叔阿姨会时不时会给我带一点东西，倒是帮了我大忙呢……啊，焰你也是？居然是突然出现的共同点诶……来，我考考你，超市大折扣是每周的什么时候？限定大减价的时限是多少分钟？每人购买的限定折扣物品是几件？折扣期间使用的积分是几倍返还？]
[完美错过正确答案，噗，头一次独居，外加刚来见泷原所以不知道超市有打折的活动吗……那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记得请我一杯圣代就行了。]
[喜欢吃甜是不会有错的~人的大脑思考是需要消耗葡萄糖的哦，日常补充糖分可谓是我的人生哲学，口袋里不带奶糖是不可能的……喏，要奶糖吗？]
[放学后，我家小区公园里会有很多小孩在那玩，小猫小狗也有不少……我跟他们关系都挺好的，啊？你也有兴趣去看看吗？但陪孩子玩可能会花不少时间，而且可能也会很劳累……不介意？那就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带你过去吧。]
[这些日子的谢礼？给我的？嗯……上次跟你说过的巧克力？你记得这么清楚啊……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万分感谢。]
[这是回礼回礼，没点反馈不符合我的人生哲学，其实是白兔奶糖，也不贵重，所以就收下吧……不过别几天就全吃完，不然会长胖的~]
[……]
记忆的碎片如被洪流裹挟着从他眼前冲刷而过，一幕幕的日常亦从眼底掠过，最终定格的画面却是糖衣拆开于桌角，而她将脑袋埋于房间的书桌上，眼角泛着泪花。
[焰，你确定要许这样的愿望吗？]
[……]
[那就不要后悔了哦。]
*
“……”
还以为会梦见巴麻美学姐呢。
现在搞得他入睡后就像是在抽奖，抽到哪个姑娘就看哪个姑娘的回忆……说实话，太奇怪了呀！
上野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的躁郁一齐呼出，情绪也渐渐恢复如初。
他拿着丘比递给他的镜子，认真拨弄了一下头发。
“衣服的话……要不穿着病号服去见枫？”
“然后跟她一起享受来自路人的注目礼是吧？这个想法太恶毒辣~”
上野北拿过丘比递过来的衣服。
“嗯……还是带外套的呀？丘比你还挺喜欢外套的？”
“是阿北你喜欢外套哦，我找衣服一般也是根据你的爱好的嘛。”
丘比趴在边上，尾巴悠哉晃动着。
“况且穿着外套的阿北很帅气哦，内衬搭配好一点，还能给人一种很暖的气质呢~”
面对丘比的赞美，上野北眨了眨眼，也是将这称赞给接了下来。
他对自己颜值是有自信的，自小学时候就在女孩子的包围下长大，想要迟钝毫不自知也不可能。
上野北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跟秋野枫定好的时间是在上午。
他们算是朋友之间一起出门，也不是约会，没打算一整天都腻在一起，到时候多半是坐一会就各回各家吧？
这也正常，保持这样的交际氛围就很不错。
“上午也算是一个黄金时间呢，天气不冷不热，聊完天有兴趣的话还能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我倒是不介意啦，不过得看看我们的枫同学这么想……感觉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会把她给吓到呢。”
上野北琢磨了一下那个小学妹的性格，忽然又有些拿捏不准——毕竟从爱好上来看，秋野枫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孩子。
“对了，资料都有打印好吧？”
“打印好了呢，昨天下午就准备好了呢，真是的，明明都答应人家要给她提供资料，但却到了这个时候才来问进度呀~”
“还不是够相信你吗？好了，东西呢？”
“都放在抽屉里了，然后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挎包，看款式还挺漂亮的哦？”
上野北回到病房内，走向了病床前的床劇头柜。
丘比放在床头柜上的挎包是帆布材质的，带起来也轻便。
“漂不漂亮貌似不重要吧……”
“那下次给你准备一个特别的？”
“不，丘比妈妈还是相信自己的审美水准吧，这包包很棒呢！”
丘比的审美肯定是在线的——人类社会的主流时尚审美、魔法少女那标新立异的奇装异服……各种东西见得多了，它的阅历也是唰唰唰往上飞。
将丘比打印出来的几十张打印稿拿起，这些都已经是被分类好了的。
“麻美总结出来的魔法经验还是太多了，一次性全塞给她的话，恐怕会直接把她吓住吧？这次就先放出这几十页啦，但感觉就算只是几十页，她恐怕也得花上两三个星期才能看完呢~”
毕竟……理论性的东西终归是比较枯燥的，而看秋野枫的性子，也不像是很能坐得住的人。
而能够独自整理出这么多资料并且深刻折磨鹿目圆与美树沙耶香两人……巴麻美学姐也是很不得了呀。
至于他有没有被折磨？
他看得快学得快，而晓美焰专心致志进度也是飞快，因此他们两个跟格温一样不受影响。
“慢慢来吧，我也不着急离开神滨，她应该还有不少时间。”
上野北收拾好东西，又是悠哉游哉走出病房，他先用手机跟环忧打了声招呼，在得到小姑娘的回应后才是轻飘飘地走出医院。
要是每天起床都能有这样补充环忧小天使能量，那心情怎么可能低落？
“并不是错觉，阿北的心态变得极其危险了呢。”
啊哈？又来污蔑他？
上野北将丘比塞进包里，但丘比又从包里溜了出来。
“我躲进去的话会显得很臃肿哦，立刻就会被人发现异常呢~”
“真拿你没办法。”
就暂时把丘比当作围脖吧。

第074章 警惕有人打颜值牌【盯……】
就秋野枫个人的角度来看，今天倒也挺值得期待的。
神神秘秘的前辈啊……究竟长什么样呢？
回忆起上野北徒手将魔女撕碎的凶暴画面，秋野枫脑海中自然就会浮现出一个凶神恶煞或者满脸横肉的壮汉，虽然上野北的体型貌似就决定了不太可能有那种气质，但架不住他之前的表现太狂野了，就算想象，她也找不出合适的模样。
在自家的家庭菜园中，秋野枫深呼吸，在确定了自己已经将关心的蔬菜与花卉都照料完后，她才是拍拍手掌，满心愉悦地走回屋内。
准备一下，顺道可以先跟昨天刚认识的便宜师傅打一声招呼。
【那么——师傅~我这就出门芙悠~】
在昨晚短暂的接触之后，秋野枫便直接暴露了她有口癖的事实——也就是后面的“芙悠”。
准确来说，应该是“ふゆぅ”，不过在日文中比较常用的口语翻译成中文时带上未免有些意义不明。
至于“师傅”之类的称呼……她倒没怎么在意，她并不是那类很在意称呼的人，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凭空低别人一等。
左右相差不过一岁，她也没真把上野北当成必须尊敬的师傅，大概就是那种“配合别人一起玩”的感觉吧，上野北那么提议，她也就答应了下来。
更重要的，不应该是她终于找到“同伴”了么？
虽然这个同伴有点奇怪，而且还不是魔法少女……但他也很厉害的，跟他组队的话，心里就能安心不少吧？
在之前，每次出去巡逻的时候，她内心都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呢……就算是发现了使魔或者魔女，也会在结界前犹豫不决，生怕因战斗而受伤或者是失败。
【好啊，我这时候也出来了，就去昨晚说好的地方吧。】
【嗯嗯！】
“爸爸妈妈——我跟朋友一起出门，中午会回家的。”
由于是周日，父母也都在家，出门前肯定得跟父母好好打声招呼。
从形象上看，秋野枫依旧是穿着红白配色的校服，这是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的女子校服，也是秋野枫上学期间最常用的日常穿着。
秋野枫出了家门，没走几步路，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已经停工了的施工工地。
她停顿了一下，棕色的眼眸从那片停工了的工地上一扫而过，心中的思绪有庆幸也有懊悔。
眼前这一切便是她的愿望，也是她成为魔法少女的理由。
这是发生在不久前的故事。
在前段时间，有开发商打算在秋野枫家门前的空地上修建一栋公寓——公寓的建造计划是修建到38层。
起初，秋野枫还不清楚自己家门前修建公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伴随着公寓工地的开工，她才知道这栋公寓将给他们一家带来多大的影响。
最先出现的问题是噪音，工地施工时嘈杂的噪音将他们一家的平静生活彻底打破，工地就在她家门前，那巨大的噪音吵得家里人没办法正常生活，连他们家里养的宠物们也受噪音的影响而变得混乱了起来。
除了噪音外，公寓的施工还给他们在其他方面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扬起的沙尘、出行的不便、时不时发生的震动……说他们一家那段时间是苦不堪言也没错。
当然，他们一家子最担忧也最无法忍受的事情，还要属公寓建成后带来的影响。
38层高的公寓，足以将他们家门前的一切都遮住，阳光再也照不进他们的家里。
家里的家庭菜园得关掉、饲养的宠物们也不能晒到阳光、家里会一直陷入昏暗无光的状态……
秋野枫的家里人都是热爱大自然的，秋野枫之所以会喜欢各种动植物也是受了父母的影响，劄家里的家庭菜园就是她与父母一同努力的心血。
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也是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自称“丘比”的白色生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希望……能让那座公寓不再修建！]
那时候的她，毫不犹豫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她的愿望实现了，家门前的工地很快就停止施工，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回归了之前的平静，笑容也重新回到了她父母的脸上。
但是……自从成为魔法少女后，她一直都很惶恐。
起初是担心这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她醒来的话现在的一切就都会消失。
待到她跟使魔发生了数次战斗，弱小的她想要战胜使魔都得小心翼翼，而在费尽力气战胜一只魔女后，她又恐惧起了魔法少女的义务。
她现在是觉得……还不如不要许下这个愿望，这一切要只是个噩梦该有多好。
“呼……上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很棒呢。”
只有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复杂的思绪才能渐渐平息下去。
这个愿望好吗？
很好啊，她帮助家庭度过了危机，也守护住了自己所热爱的一切，但她的胆小与弱小又让她讨厌起了魔法少女的身份，以至于内心的割裂感极其严重，既是庆幸，又是悔恨。
但希望……接下来的生活能更好吧？
哪怕是成为魔法少女，她也基本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再加上性格胆小，看到使魔和魔女第一反应基本就是逃跑，基本没有战斗才能。
询问丘比的时候也被告知了，这样的她……基本是很难找到队友的。
因此，昨天在被上野北拒绝后，她才会面露失落，而在被上野北接受后，她才会如此喜悦。
她没得选啊，事实已经证明了——靠她一个人想战胜魔女可能性微乎其微，捡漏那些弱小的魔女……她不可能一直指望着这种运气过活。
秋野枫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也是抵达了彼此约好的地点——一家貌似是新开不久的可丽饼店。
这是由秋野枫提出来的，她未尝没有出来解解馋的想法，而恰巧上野北对可丽饼很怀念，毕竟老长一段时间也没沾过这东西了，听到这里有家口碑不错的可丽饼店，自然也是兴趣满满。
那么……该发消息给师傅了？
【师傅，我已经到店这里了，我先进去找个位子坐下了~】
这条消息几乎是下一秒就显示已读，秋野枫眨了眨眼，只见一条新的消息迅速跳出。
【枫同学到了？那就进来吧，我已经在里面等你了……不过我就先不说我在哪桌了，你进来看看吧。】
后面加了一个猫咪扮鬼脸的表情包。
秋野枫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店面。
师傅已经到了？
少女随即是振作精神，单手拍了拍那毫无疑问是未来可期的人心，而后迈开脚步朝着店内走了进去。
头一次跟异性单独外出……倒有点紧张呢。
但没问题的，这种相处不是个人生活上的，而是出于“公务”的需求，只要这么想，心里的紧张感就能缓和很多了呢……
那么，开始找一找吧——师傅他人究竟在哪里？
秋野枫的目光在店内扫过一圈，这家可丽饼店的面积倒也不大，再加上时间段的问题，现在店内的人数倒也不多，一眼看过去大概就能把人都看进眼底了。
都有什么人呢？
几桌很明显是朋友聚餐的女孩子，好几对一看就是恋人的高中生情侣……实不相瞒，看见那几桌女孩子的时候秋野枫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等到那几对情侣闯入她的视野……秋野枫的呼吸当即都是放缓了不少。
也是哦，能和异性单独过来这种地方的，可不就是情侣吗……
很难不乱想啦……不对不对，就算是这样也绝对不能乱想，要是连自己都乱想了，事情不就变得更糟糕了吗？
视线扫过，秋野枫也终于见到了店内唯一一个孤零零坐着的少年。
……是少年吧？
墨色的发丝看上去蓬松柔软，精致的五官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眼角的泪痣更令其艳丽动人。
这是一个哪怕看着那很有少年感的发型，也极有可能认错性别的美少年。
他在餐桌前坐着，手机放在桌面的边角上，旁桌一起聚餐的女孩们貌似也在偷偷看着他，想来是无法忽视这个人间魅魔的存在感——哪怕他还什么都没做。
好夸张……
秋野枫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念想的她，也惊叹于少年的外貌与气质，这就不像是现实生活中常有瑕疵的人，反而像是存于少女漫画中幻想出来的漫画人物。
此刻，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也注意到了她。
诶，怎么突然就看着她了？
秋野枫下意识挪开视线，她胆子比较小，也不敢跟这种一看就是全场焦点的人有所互动，她只是想来找她的便宜师傅，真正了解一下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等。
少女脚步一顿，心头顿时涌现出了一个格外荒谬的可能性。
这家店里，好像只有这个看上去比她大上一两岁的少年……只有他是单独坐着的了。
莫、莫非！？
秋野枫脑海中闪过那个黑色骑士霸道而狂暴的背影，闪过黑色骑士不由分说抱起她一飞冲天的糗事，闪过黑色骑士刀子嘴豆腐心满是耐心教导她如何正确战斗的恩情……
脑海里，一切念头收束到最后都化作一个有着猩红V字形裂口的黑色头盔。
应该是很强硬的硬汉风格……不，至少也应该是很喜欢恶作剧的类型吧？
她抬起头来，怯生生地往那个少年看去，眼神里满是困惑。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写满了友善的浅笑顿时狠狠闯入她的脑海，而借由笑容，他也尽情释放着他那独特而迷人的气质。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
不对，关注点不应该在这里！
少年朝着她挥了挥手，这个动作让秋野枫心头一跳。
而似乎是看她还站在原地不动，他又是正对着她撑起下巴，无奈一笑。
秋野枫觉得她的双腿越发僵硬，如果说刚刚还只是猜测，那现在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得是少年当着她的面拿起手机，而过了几秒，她手上握着的手机也亮起了屏幕。
——来信通知。
秋野枫拿起手机，来信的人毫无疑问是她的“师傅”。
【我应该还是挺好找到的吧？毕竟店里也就我一个单身贵族孤苦伶仃呀，目光轻飘飘地扫上一眼，还不能看到我吗？】
秋野枫微微抬眼，看向上野北。
而恰巧，上野北也在看着她。
【那么，枫同学，现在找到我了吗？】
……找、找到了。
论“昨天刚认识的手撕了魔女的凶残暴虐便宜师傅其现实真身居然是一个阳光开朗气质超群的梦幻无敌美少年”这一档子事啊芙悠！
只要不加标点符号，这大概就是一个正常的轻小说书名了。
性别调转一下，顺便在师傅面前加个萝莉词条，说不定味道会更正一点。
貌似是因为现实与理想差距过大，秋野枫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崩坏了……那个凶残傲娇的便宜师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完全崩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不沾边的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
秋野枫很难绷得住表情。
她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就跟她看见魔女就下意识想要逃跑一样，看着上野北的脸，她就有种想捂着脸悄悄离开的想法。
【又来了啊，枫同学，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被我吓得往后退，但现在我是你的师傅了哦，而且还是以真实面貌出现在你面前，你这时候又往后退……搞得我好像很凶神恶煞一样啊。】
但看着那张脸，压力顿时就上来了呜……
上野北朝着她招了招手，而秋野枫双手不安地抓紧了一下裙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朝着他那边走去。
突然又紧张起来了呀！
“好不自然啊你。”
上野北撑着脸颊吐槽了一声，但看着秋野枫入座到他对面，他还是微微一笑。
“但看来之前也没说错，挺可爱的啊，枫同学。”
警惕有人在花言巧语！

第075章 原来是个小学生啊【吐槽】
上午、夜晚，这两个时间段是里见灯花学习的时间。
而她的父亲来看望她，一般也是在她的专属房间内，她的朋友们倒不怎么跟她一起见她的父亲。
“灯花最近有好好学习吗？”
里见灯花微微瘪嘴，但很快又是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
“有的哦，不过那些东西都很简单呢，看上一遍就能明白了，完全没有压力呢。”
所以，这时候就只是一个期待着能被父亲夸奖的孩子吧？
“嗯嗯，女儿很厉害呢，身为父亲的我也远远不及。”
小家伙双手悄悄握紧，而后面带喜悦重重点了下头。
“那是当然的啦~”
*
首先，对秋野枫而言，眼前的情况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危机二字来形容了。
少女不自觉正襟危坐，原先做好的心理准备被冲得七零八落，以至于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上野北的形象，然后在心里一点一点搭建起一个能让她接受的设定。
最终，少女颇为沮丧地低下头，幽幽一叹。
“完全不一样啊……”
嗯？
上野北微微挑眉，将菜单推到了秋野枫面前，同时向少女表达了一下他此刻的好奇。
“什么不一样？”
“师傅你的形象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把我给吓了一跳，突然有种很难接受的感觉。”
秋野枫抬起头来，眸光从趴在桌子的丘比身上扫过，靠着丘比的存在，她再一次确认了上野北就是那个当了她便宜师傅的黑色骑士。
“是太丑了？还是长得太奇形怪状了？”
“哇，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吧？”
凁　　这么谦虚，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我信的最后没说错吧？”
信？
秋野枫面露困惑，而看着服务员已经送上来的饮品，她一边向服务员道谢，一边又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上野北。
“昨天的信啊，别说现在就忘了？”
昨天的信……这么一说她好像是想起来了！
是那个“潇洒帅气又迷人的阿北学长”吗！
秋野枫目光有些飘忽。
潇洒帅气……潇洒是能看得出来的，师傅这模样一看就是个洒脱的大暖男，但要说帅气的话……他好看是好看，但颜值偏向终究不是阳刚那一侧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俊美才对。
但迷人是毫无疑问的呢！人多多少少带点颜值生物的属性，看着这张精致的脸，她真觉得胃口都好上不少了！
秋野枫学着上野北撑起脸颊，起先看着他的脸还有些害羞，但伴随着少年那温和的笑意，她心底的羞怯也就一点点退散了下去。
“在这里就认真地补上之前的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上野北，丘比之前貌似也暴露过阿北的叫法了……那这方面也随便你吧。”
“学长、上野学长、阿北学长、师傅……当然，要学丘比直接叫我阿北也行，就是看你个人的想法了。”
上野北面色温和，说出的话格外轻缓，秋野枫听着也不会觉得紧张。
真好呢……能让她这样胆小的人也感到自然，眼前这个学长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这、这个……不用了，我还是喊师傅吧，对师傅……这样就挺好的了。”
她不是花痴，虽然很看好上野北的颜值，但也不会说因为一张脸就主动投怀送抱。
师傅的称呼好啊……不会多么亲密，也不会过于疏远。
她和上野北的联系本就起源于这段“师徒情”，在这时候也可以拿“师徒”的情谊出来当挡箭牌，把那些会让她害羞的思绪给狠狠推开。
她当魔法少女可不是来欣赏美人的呀！
至少目前的想法是这样的！
“那我就还是叫你枫同学了？虽然有点咱俩各喊各的感觉，但还是蛮有意思的。”
嗯嗯！
秋野枫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傻笑。
“但说真的，师傅你现在的形象和之前的形象……差距真的好大。”
“比如呢？”
上野北微微抬眼，露出好奇的表情。
“那个模样的师傅看起来……有种很放飞自我的感觉呢，而且在言行举止上也是，但现在的师傅看起来就要矜持得多了，很礼貌，而且给人的感觉就很可靠……像一个正常人了呢。”
听听，这话是能直接说来的吗？
但上野北也不在意，他只是淡淡抿了一口奶茶，给秋野枫解释了起来。
“因为之前戴着面具嘛……全覆盖式的头盔简直就是杀人放火的基础装备，戴上去的时候安全感和隐私感爆棚，有种别人不知道我是谁，我怎么做都随便的感觉。”
啊，这么一听……有一点味道了。
这师傅果然还是她认识的师傅啊！
“不过枫同学你有没有听过，有些人表面上是戴上了面具，实则他也是摘下面具——哈哈，我倒是很喜欢那种什么都不用管，随心所欲的状态呢……可惜在公共场合还是得注意一点，不然给别人造成麻烦罪过就大了。”
看上去儒雅随和的他，实则是一个向往随心所欲的自由派？
但其实吧，上野北真不是社死爱好者。
哪怕是在上个宇宙，他放飞自我的时候也是很讲究地点的——像是学校课堂、购物超市之类公众场合，他的行为举止都格外正常，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像什么狂野的黑骑士，他是一点都不熟啊。
“所以，枫同学一定得分清楚我不同的状态呀，大街上社死什么的请务必不要带上我，我还不想成为网络红人丧失择偶权……嗯，这一点枫同学你也是深有同感吧。”
秋野枫微微睁大眼，这么一想……那眼前的上野北反而是知情达理，他之前却是展现过任性妄为的一面，但那也是在私底下的事情了。
真好呢，是一个能带出去见朋友的师傅呢。
她其实都想过上野北的性格过于剑走偏锋的可能性了，但想象没有成为现实……这可太好了！
“可丽饼还得等一会，那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谈谈正事吧——看，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学习资料。”
“嗯嗯！”
秋野枫兴致满满的盯着上野北拿出来的挎包，直到那一沓厚厚的打印纸出现在桌面上。
红发少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抬头看了上野北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那字体工整的打印稿。
她咽了一下唾沫，双手放到了桌面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容：
“师、师傅？”
“哎，有什么事？”
“那个……这些资料是？”
“给你准备的啊，都是跟魔法有关的资料，比如说‘高效率搜索魔女的方案’、‘根据自身素质应用基础魔法的方法’之类的……不要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啦，把这些学明白的话，至少能让你成为一个有用而受欢迎的魔法少女哦？”
这一大批资料都是巴麻美魔法少女生涯的精华总结，当然编写人也不止她一个——在佐仓杏子还未跌落人生低谷前，巴麻美和佐仓杏子可是师徒关系，这些魔法资料里也有佐仓杏子的功劳，她在魔法以及战斗方式的开发上也是遥遥领先于大部分魔法少女。
而哪怕是佐仓杏子离开后，巴麻美也没有将她留下的痕迹消除……这部分资料原稿里依旧保留着佐仓杏子的名字，甚至在上个宇宙的后续，鹿目圆在查看资料的时候还翻出了这个细节。
不过交给秋野枫的这些打印稿啊……他肯定是把两位作者的名字给去掉了，这样也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有用的魔法少女……”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秋野枫的心里——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魔法少女，战斗不行辅助不行，心中不安感极其强烈。
“嗯，只要有一技之长，无论以后遭遇如何，总是能找到愿意和你组队的队友的。”
上野北予以少女鼓励，这大概也是他上野大人正在日行一善。
他之所以会把秋野枫收为“徒弟”，本就想帮她一把。
没有一技之长、战力弱小、战斗欲望低下……这样的魔法少女他看了都觉得头疼。
要是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助秋野枫的话，这个姑娘实在很难生存下去。
上野北收她当徒弟可不是为了一时好玩，而是真的想给她一些实际性的帮助。
他想教她一些技巧——秋野枫的魔力微弱，而受限于魔力，她的魔法也不可能有多好的发挥。
既然如此，他就将她往“功能型”的方面培养。
上野北也清楚，他大概率是没办法一直带着秋野枫的，因此他的目标也很简单——将秋野枫培养成离开了他也能好好活下去的魔法少女……啧，这至少不会给他丢人，对吧？
“所以——努力埋头于理论吧，当然，现在时间也不着急，二月份……你也快学期末了吧？要更加注意学校的学业，魔法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一推，学业为重。”
上野北竖起食指，他也曾被“日常生活”与“拯救世界”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节奏给夹击过，因此深刻理解魔法少女们学业上的无奈之处。
“再怎么说你都是个学生，可别到时候太专注于魔法以至于不及格假期补课，那就闹笑话了。”
“嗯，我会注意的啦，补习补考超麻烦的，想想就要头疼了……不过这样一来，师傅就不要嫌弃我进度太慢了，那些资料我可能要学很久了……嘿嘿……”
红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一下齐刘海，而伴随着上野北提起学业这一事，她仿佛也打开了更多的思路。
“对了对了，我其实挺好奇师傅你的事情的呢。”
“我的事情？”
“对啊，就比如……师傅你应该也是学生吧，但学业方面没有压力吗？”
“我的学业……哼，可不要把我看扁了，我的人设是完美好学生来着，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我确实没有学业上的忧虑哦，尽管这次住院可能会让我落下不少功课吧，但等回到校园重新捡起来就好了……”
落下功课的说法就是在忽悠这小笨蛋了，不出意料，他四月一号会重新转入国中二年级，重新修习他上过一个月的课……
等等。
他发现了一件非常深刻的事情。
日本的中学是采用一学年三个学期的上学制度，而现在是二月份，也就是来到了第三个学期。
这个学期是学年的结束，即主要以考试为主，等这学期结束再放个春假，就进入下一学年。
就比如现在的环彩羽十四岁，但她其实还是国一生，得到这学期结束四月一号开学，她才是国二学生。
而十四岁的环彩羽尚且是国一，那十三岁的秋野枫……
上野北的目光悄然聚焦到了秋野枫那软萌的脸蛋上。
他之前下意识认为她是一个国一生，在吐槽的时候也是把她代入了国一生。
毕竟他自己之前就是国二生，对时间线的判断多少还是受到上个宇宙的影响。
但现在仔细推敲，如果秋野枫是正常的入学年龄，那现在十三岁的她应该是一个……
“枫同学，我有点好奇……你现在是几年级来着？”
“唔……小学六年级哦，再过两个月就国一了，说起来我对国一还挺期待的呢。”
貌似是说起了高兴的事情，秋野枫脸上挂起了灿烂的笑容。
“……”
不妙，各种意义上的不妙。
冷静冷静，现在的他也就比她多一岁，按丘比给他安排的人设，现在应该是“住院的国一生”，也就是说，他是没有理由慌张的。
是了，是这样的。
“不过我们学校的小学部和国中部校服好像是一样的，这就少了一点期待感呢。”
“嗯，那确实，穿了六年的校服还要再穿三年，再漂亮的校服也会腻吧？”
“不止呢，高中部的校服好像也是一样的……呜，十二年都穿一样的校服，想想都好腻味啊。”
突然就向他倒苦水了！
这说着说着，秋野枫也是渐渐放开了，她先是拉着上野北谈了很多与“国中”相关的话题，最后又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她之前就很在意的事情。
“说起来……师傅你为什么会住院啊？”

第076章 娃娃机的重逢【惊讶】
若是换做一个月前的他，那秋野枫这问题怎么说都是铁定踩雷。
他知道秋野枫没有恶意，甚至更有可能是担心——毕竟在秋野枫眼里他应该就是个类似于“魔法少女”的强大前辈，像是病痛什么的，应该都可以用魔力快速恢复，这时候还呆在医院里实在是引人担忧。
所以，就勉强原谅这个笨蛋小学生吧。
“是休假。”
“……嗯？”
上野北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奶茶，嘴角一挑，笑容倒是渐渐嚣张了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学习有点学不下去，所以就想着有什么好法子能够正当地让我逃离学校……想来想去，找个重病的理由躺在病床上貌似就很不错，谁也不能指责我嘛……”
“诶，居然这么任性吗！”
属于是小学生被老油条国中生给震撼到了。
虽然不想上学的心情是能够理解的，但这个方案会不会太不负责了呀！
“其实也不全是……那段时间我其实也是真出了点问题，其实就是你师傅我在跟魔女的战斗里输了，然后被那家伙打自闭了好长一段时间……从这点出发，无心学习也是真的，那时候真的身心俱疲，正好伤势在身，干脆就没用魔法完全修复，而是在医院里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这样的解释倒是能让秋野枫接受，听起来可比那个跟“逃课”无异的理由好太多了。
“那……师傅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是好多了，我又不是自虐狂，重点的伤势肯定是自己治好了，说是在医院疗养，其实就是放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自我恢复……啊，这样说出来，总觉得有种我在占用医疗资源的感觉呢。”
“嗯嗯，事实就是如此吧。”
“枫同学，你对师傅缺少必要的尊重啊——”
“呜，是师傅你自己提出来的感想啊，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而已……”
真有意思啊，这个小学生估摸着也是属仓鼠的，一看到有危险立即就把脑袋给缩了回去。
太谨慎了啊！枫同学！
“不过我也不是占用重症病房……仔细想想我还给不少病友带去活力了呢，不愧凋是我啊。”
丘比则在一边笑眯眯的注视着二人。
上野北能够以如此轻松的语气将那段事情给说出来，它听着也是很开心哦。
当然了，它开心的并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是上野北终于跨过了那道坎……只要从那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它相信他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灿烂。
“不，这种事情完全不能归类为功绩吧……师傅有点邀功的感觉呢……”
“看来我还是得教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啊，枫同学。”
上野北双手朝着就坐他对面的秋野枫伸了出去，早有准备的少女当即就是一个侧身躲开。
“呀，师傅我错啦，别这样，会被别人看到的啦……”
“嘶……看来你脑子里的思路非常清晰啊。”
“嘿嘿，跟师傅开个玩笑啦……因为知道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有所准备也是正常的吧。”
桌面下，秋野枫的手指对着戳了两下，心中那点淡淡的距离感也彻底消失。
“那……师傅，你现在伤势是都好了吗？”
“基本是好了，其实也到了差不多该出院的时候了……不过我在医院里又遇到了一些事情，现在可能还打算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吧……不用担心我，我打爆那只魔女的时候你不也在看着吗？就我这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病弱吗？”
察觉到少女那隐约的担忧，上野北的表情也是越发缓和。
“况且，有时间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就跟之前说的一样——遇到魔女记得要提醒我，现在你也是有队友的人了，就别再单独上去了。”
“那……遇到使魔呢？”
“你在进结界前能知道它是使魔？还是说你打算先进去看一眼，发现是使魔就打，发现是魔女就溜？”
上野北微微瘪嘴，叹了一口气。
要是秋野枫这么勇猛，那她多半是活不长了。
“你又不是小学……咳咳，你也该懂得变通一点，总之有情况就叫我，也不用在意使魔魔女什么的……我现在是住院状态，所以时间多的是，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能奔赴现场的。”
“诶？还有少部分情况吗？”
“当然有了，比如你师傅我正在美人出浴之类的，那时候再怎么急也得等我先把衣服穿好吧？”
对哦！还有这种情况来着……
秋野枫微微握拳，恍然大悟。
不愧是师傅啊，想的还真周到。
“对了，有事可以找我，闲的没事……想找我也行，如果不去主动搜寻使魔或者魔女，那你遇到它们的概率其实是比其他魔法少女低不少的，这种情况下你就要考虑灵魂宝石的污秽了。”
“正好你师傅我也没事干，要是闲来无事或者是发现灵魂宝石需要净化，那你也可以来医院看望一下我。至于陪我聊天就当作是净化灵魂宝石的报酬吧，这样一来我至少也有人看望了，也不会被那几个小家伙笑话。”
……至少也有人看望？
秋野枫微微一顿，忽然敏锐的直觉提醒她，这个消息貌似非常重要。
“啊，现在……没人看望师傅你吗？”
“嗯，我是因为养病才被送到神滨市的，你师傅我的家可不在这边……这下懂了吗？”
这时候倒也没必要告诉秋野枫太多，别搞得他好像是在卖惨一样。
“懂了懂了……唔，师傅帮了我很多呢，要是师傅觉得无聊或者寂寞的话……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会经常过去看望师傅的呢。”
“居然还反客为主？为什么是我得跟你说啊？这种情况不应该自觉来关心师傅吗？”
上野北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这个便宜徒弟可真是太不上道了。
“师傅——”
“嗯，我在听着。”
但在话题的最后，他却发现眼前的少女又恢复到了最初那略显局促不安的模样。
这使得他下意识坐直，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对待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很感谢你之前救了我，而且还愿意跟我这样弱小的魔法少女组队……我、我会认真对待师傅你交代给我的事情的，虽然师傅偶尔会做出令人意外的事情，但我已经明白了，师傅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能遇上师傅绝对是我的幸运，所以，我想很真挚地向你道个谢……”
道也不用这么正式，以后少吐槽他就行了。
但这种话肯定还是憋在心里的，这时候可别毁了人家小姑娘的心情。
“还有就是……”
“嗯？”
“师傅……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那个……很快我也是国中生了哦？到时候就跟师傅你一样了，不用很看轻我啦……唔，好吧，随便师傅你怎么看。”
啧，被发现了啊……
“但现在不还是个小学生吗？看在这个份上，这次可丽饼和奶茶就当作是我请你了吧——然后，成为国中生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条消息，我给你庆祝一下。”
“真的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给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就行了。”
“师傅你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小学生两眼发亮，那崇拜的目光令人很受用。
嗯……总觉得他要被缠上了……
‘这不好吗？’
丘比在边上晃了晃尾巴，粉红色的眼睛在上野北和秋野枫身上各自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格外……带有深意的笑容。
‘又一个小学生呢，阿北这出来一趟就战果累累了啊……以后多出来走走吧？’
别尬黑，人家小学六年级第三学期，目前正在积极备考，四月份开学典礼后就是国一生了。
‘就过保质期了？’
‘？’
弹了一下丘比的脑门。
丘比妈妈扣大分。
*
秋野枫蹦蹦跳跳地走了。
今天突然被告知自己收的徒弟原来不是国一生而是小学生，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
上野北站在原地朝着那位可爱的徒弟挥手告别，直至看着她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是双手插回兜里，目光望向别的方向。
他出来这一趟，自然也不是只跟秋野枫坐这么一会。
“打算去外面走一圈吗？很好的决定哦，不过就是不要太惊讶……这座城市的孵化者好像在冲业绩，魔法少女的数量有点多呢~”
待到上野北真正开始在这神滨市里晃悠，并且在小小一个新西区里接连撞见好几个魔法少女的时候，他才真的明白丘比扣中的“冲业绩”是一件多么奇葩的事情。
这么多魔法少女啊……
所以，秋野枫这短时间没能撞上别的魔法少女，她运气大概也是差麻了。
“其实就我所看到的……每座学校基本都会有几个魔法少女，新西区的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水名区的水名女学院、大东区的大东学院……在神滨市这边定居下来的话，生活上或许真会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其实还有好几个分区和学校都没列出来，但光是它所见到的人数就已经很夸张了。
“我倒是觉得这边的市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能养活这么多魔法少女，这魔女的数量得多夸张，使魔的数量也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要是见泷原那边的也是这种状况，那靠巴麻美一人是绝不可能守住见泷原一年多的。
“是啊，人口自杀率很高，各类失踪案件也是多到令人头皮发麻呢……不过这边的人也是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新闻吧？毕竟神滨的经济发展很好，普通人对魔女和使魔也毫不知情，他们不可能因为那些自杀者的新闻就放弃工作呢……”
看着那些自杀新闻的时候，谁又会想着自己也将“被自杀”呢？
上野北从上午逛到下午，中间抽死了一只在阴暗角落里蠕动爬行的使魔，也挤出时间给环忧发了几条消息。
他这放飞自我后可越来越不像是一个病人了——哪有病人整天在外面闲逛的？
这还能不被发现，真的全靠他身上的魔法以及丘比妈妈的帮忙掩护。
“游戏厅……”
看到这样的地方，心中倒是忽然想起了佐仓杏子——这姑娘心情好的时候会去玩跳舞机，心情差的时候也会去玩跳舞机，继承了她那跳舞机的技术力，他现在说不定也是个跳舞机大神？
但他没那个想法就是了。
“还是进去逛逛吧。”
进去看看倒也没什么……哦？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上野北定睛看去，那一台台娃娃机就在视野中心，他这走过去观摩了一圈，目光渐渐聚焦在了那毛绒绒的粉色兔子上。
当然，他也不是想玩什么粉红毛毛兔的梗，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玩意很适合送给小女孩。
上野北这样想着，嘴角悄然勾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送进嘴里，一边细品着甜味，一边往心仪的娃娃机走去。
他决定了，今天回去的时候他必给环忧带个惊喜！
‘你这是在养娃呢……真把忧当成妹妹了呀~’
哼，无需多言，给钱就行。
‘嘶……你小子，整天就指望我爆金币了？’
不，他是在跟家长拿零花钱——他的自我认知格外清醒，丘比妈妈就是他的天。
直到，他在路过一个娃娃机的时候，瞥见了一道格外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长发，红白配色的校服，娇小可爱的背影。
“这次一定能成功……”
以及，这毫无疑问十分熟悉的嗓音。
上野北在原地站住，而后又是自觉走到了这位姑娘身后排队，就这么默默注视着她夹娃娃机——夹了十几次硬生生一次没能成功。
“又失败了啊……”
少女颓然地低下头，娃娃机里的景品堆叠挤满，但她确实一个都夹不出来。
“好菜，这么久了一次都没成功……又觉得有点微妙的可怜。”
“确实呢，但这不是运气的问题了，而是技术菜得让人不忍直视。”
上野北和丘比这一人一句，这熟悉的嗓音与节奏让某个正深深低落的少女下意识将话给接了下去。
“我也不想的啦……明明今天好不容易被人请客省下来一笔零花钱，但钱花完了也没把想要的景品拿到手啊……”
小学生就开始玩景品？
“等等？你省下来的钱就是为了在这里花出去……而且还是打水漂的那种？”
上野北歪了下头，一脸困惑。
“呜，别说……诶？师傅！？”
上午分别，下午又在微妙的场所重逢。
“别叫我师傅，我们不熟。”
上野北颇为嫌弃地跟这位菜鸟拉开距离，避免那失败者的气息直接传递到他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算了，你看现状应该也知道了吧？”
上野北指了指那台娃娃机。
“答案是——夹娃娃。”

第077章 我手把手教你【盯——】
“一旦开始抓娃娃，就会想着都投入钱了，半途而废那投入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简而言之，氪金上头。
“所以就抓娃娃抓到破产是吧？”
“唔……笨手笨脚是我的错啦……”
上野北很快就站在了另一台娃娃机面前。
而现在的旁观者人数也增加了一位——丘比趴在他肩膀上旁观，而秋野枫则是与他并肩站在娃娃机前，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操作。
秋野枫这一次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毕竟，她已经没钱了，况且上野北要玩的娃娃机跟她刚刚抓的娃娃机也不是同一台，里面的奖品截然不同。
“布偶啊……”
秋野枫双手别在身后，左摇右摆，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壁，聚焦在了那可爱的毛绒布偶上。
“师傅你对布偶感兴趣吗？有点看不出来呢啊……”
上野北认真审视着布偶的位置，身边这小呆瓜对他的影响不大。
“我看着不像是很有爱心的人吗？”
“嘿嘿，这样解释貌似也有道理……师傅，其实我也很喜欢布偶的哦，只不过那边出现了想要的景品呢，所以就被那边的奖品给吸引过去了。”
然后就被那边的娃娃机把零花钱全部吃光了对吧？
上野北扭头白了她一眼，那无言的表情令秋野枫顿时有些尴尬。
“呜……我也练了很久的娃娃机了，只不过技术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有些事情不是靠学习就能学会的，像秋野枫这种傻孩子……一看就是玩游戏不积累经验，纯靠感觉来抓娃娃的大冤种。
她能夹住娃娃……大概得运气好，碰上娃娃机的“保底机制”吧？
但这姑娘对娃娃机依旧是乐此不疲，就像现在她看见上野北要夹娃娃，立即就是凑了过来。
“师傅你之前玩过娃娃机吗？”
“玩过，不怎么玩。”
“那夹娃娃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师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诶诶！”
在秋野枫的注视中，上野北用了前两次投币去试试水，大概把握好手感后，于第三次就夹起了一只粉色的兔子。
秋野枫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那将她零花钱吞噬殆尽的景品娃娃机，忽然有了大冤种的自觉。
“太强了吧，师傅你真的不怎么玩娃娃机吗！”
“之前陪人出去的时候玩过几次……人生经历也就只夹起过两只娃娃，这是第三只，这样的回答够不够详细了？”
陪人出去玩，指的是他陪自家青梅竹马约会的经历，而那两只夹起的布娃娃也同样是那次出行的战利品——从没玩过娃娃机的他大概夹了十几次，上手其实也是挺快的。
至于此刻夹娃娃技术的突飞猛进……那还得归功于少女们的记忆。
主要是佐仓杏子——这人常年混迹于游戏厅各处，尽管她是主玩跳舞机的玩家，但游戏厅里那么多游戏，她肯定是都玩过的，无非就是熟练不熟练的区别。
夹娃娃不失为一项能让人心情愉悦的游戏——特指顺利夹到娃娃后。
要是没抓到娃娃，那就是血压飙升了。
而在结合了其他少女或多或少的经验值之后，他的技术力也是大幅上涨，至少在应付各类游戏的时候应该是没问题了。
“这就抓到了啊，这么一对比心里有点空空落落的呢……诶，师傅你还不打算收手吗？三次抓到一个娃娃就已经很赚了，继续下去的话……”
当上野北接着投入硬币的时候，秋野枫也是跟着微微睁大眼。
但一个布偶怎么够……
他抓布偶又不是为了送给自己，而是打算送给那三个待在病房里的小姑娘啊。
什么？一开始不是只说要送给环忧？
他要是真就只是抱着一个布偶进去，那下次再想进去可就千难万难了。
况且再退一步，他那件帅气的外套还在灯花大小姐手上呢，他总得讨好一下那位大小姐吧？
丘比妈妈在这个世界送他的第一件外套，还是挺有纪念价值的。
“阿北能这么想，叔我很高兴。”
嗯，想什么了吗？
对于上野北和丘比之间的心意相通，秋野枫显然缺少认识，对丘比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她自然是深感疑惑。
但秋野枫也不是一定得深究，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上野北的动作上。
因为……上野北做到了她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啊！这就抓起来了吗！这才第二次啊！”
“骗人的吧，后面也只用了四次……哇，为什么只用了九次就能抓起三只布偶啊，师傅你是来娃娃机这里进货的吗？”
最终，看着上野北怀里那三只形状各异的布偶——兔子、熊、猫，秋野枫心中默默流下了弱鸡那无力的眼泪。
命运不公呀！
“不过，看师傅你的态度……这些都是要送给别人的吗？”
这时候，秋野枫也看出了点细节——上野北这样子不像是要给自己抓娃娃。
“是啊，这一趟正好出门，那就帮她们带一些礼物。”
“她们？”
秋野枫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她居然如此细心。
“三个小孩，医院里认识的……算算年龄，如果不是住院的话，她们现在应该是三年级快四年级吧？比你还小三岁。”
上野北也不介意跟秋野枫解释一下，省得这姑娘少女本能发作，把那三个小家伙的身份往不妙的方向猜测。
“是这样啊，那师傅真的不打算给自己也抓一个吗？”
“我对布娃娃倒不怎么感兴趣，况且我需要布娃娃吗？”
迎着秋野枫那困惑的眼神，上野北莞尔一笑，随即是伸手指向了自己肩膀上的丘比，轻轻戳了一下这小家伙的脸蛋。
秋野枫愣了一下，随即大彻大悟。
“呵，你抱着丘比睡觉过吗？”
有什么布娃娃是能比丘比更完美的吗？
没有，丘比的形象本就不输给那些娃娃，更何况丘比是能动能说话的，抱起来还暖暖一团，跟抱着一只猫咪似的，之前他就最喜欢抱着丘比入睡。
“没、没有……”
秋野枫大受震撼，那目光聚焦到丘比脸上，顿时又觉得一阵荒谬。
这、这就是公车私用吗！
丘比明明是她们魔法少女的公用吉祥物，平日里到处流浪寻找合适的少女拯救世界，但这时候却被一个男孩子抱回家养起来了呀！
师傅，你这样做的真的好吗？
但丘比是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连丘比都默认这样的事情了，她区区一个魔法少女又能说什么？
它已经自愿躺到别人怀里了啊……
“所以，清楚事实了吗？我是不需要布娃娃或者布偶的，丘比已经完美满足我在这方面的需求了。”
虽然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抱着丘比吗？
忽然觉得这师傅……倒有一点可爱了呢。
秋野枫看着上野北这张脸，脑补了一下深夜上野北穿着睡衣抱着丘比入睡的画面……唔，这种画面不能想的吧！
想太多会出事的啦，看在她对师傅一片孝心的份上，就放过他吧……
不过！
秋野枫低头绞弄了一会手指，脸颊微红，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害羞。
她其实是很想要那个景品的……
投入了这么多钱，血本无归是真的好心痛啊……
但是，师傅早上已经请她吃一顿饭了，她拿来抓娃娃的钱也是从那里省下来的，要知道那笔钱本来就是爸爸妈妈给她去跟朋友玩的……
这时候再向他开口真的好吗……
好贪得无厌的感觉……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啦……
况且，正因为师傅对她很好，她才不能想着所有事情都指望他吧……
上野北抱着三只玩偶，正打算离开，这时候扭头想喊上秋野枫一起走，却发现她正低头站在原地。
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动物，令人心生怜悯。
上野北微微眯眼。
似乎是留意到上野北那注视的目光，秋野枫抬起头来，琥珀般清亮的眼睛里有着羞愧与难为情。
怎么说呢……上野北下意识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半步。
等等！虽然没想麻烦师傅你……但是，你这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小姑娘扭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塞满景品的娃娃机，心里纵有百般不舍，但她的性格本就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不可能主动开口向上野北索求什么。
“……要一起走吗？不想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一起走吧……”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听起来就让人很有想欺……啊不是，是保护的欲望。
上野北想了想，这时候他拒绝什么？不是极好的刷好感度的机会吗？这种事情放在galgame里可谓是想都不用想，一往无前准没错的送风选项！
‘唔……怒刷一个小学生的好感？’
嘁，兴趣顿时就低了下去。
能不能来点成熟的大姐姐呢……
但看着小呆瓜这困惑的表情，上野北还是歪了下头，嘴角翘起些许，浓浓的恶趣味从他身上满溢而出。
罪恶的双手落在这小学生的头顶，在对方“哎哎哎！”的叫声中推着她往景品娃娃机的方向走去。
“想要景品吗？”
“这个……麻烦师傅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这时候顺道教教你吧……玩娃娃机也是有诀窍的，你看那位同学，人家抓娃娃一抓一个准，同样是穿着这身校服，你也不想输别人这么多吧？”
那边正在夹娃娃的是一个蓝色头发的少女，她穿着跟秋野枫一个款式的女子校服。
她似乎也听到了附近的动静，但一听清楚这声音是一男一女……这少女顿时就失去了回头的欲望。
无非就是小情侣在这里玩互动……嘁。
“总之，我教你怎么调整位置吧……这次听我指挥，可别参考你那大错特错的直觉了。”
“但我笨手笨脚的……真的可以吗？”
“天道酬勤……当然我不是说让你砸钱练，既然有人愿意教你，为什么要闭门造车呢？”
上野北把秋野枫按在娃娃机前，亾手掌按在少女的手背上，带着这浓郁的恶作剧的心情。
拜他所赐，少女的脸颊倒是成功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秋野枫脖子顿时僵住，她小心翼翼扭头看了上野北一眼。
在看到上野北那专注而认真的表情时，她又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心中的思绪又是渐渐荡漾了起来。
师傅他……不是有意的吧？
也、也是呢！师傅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会特地占她便宜呢！
呼……好紧张……
*
离开游戏厅时，秋野枫成功抱上了她的景品。
尽管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有大脑过载的迹象，但从那嘴角不自觉翘起的弧度来看，她的心情应当是非常不错的。
上野北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三只毛绒绒的布偶，他此行也是收获满满。
不得不说，给成年人花钱和给小孩子花钱，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他带着这个小呆瓜夹起景品的时候，她险些是开心地跳起来，那单纯而灿烂的笑容足以驱散任何疲惫。
啊，虽然是个呆呆傻傻的菜鸡，但笑起来也是格外可爱。
‘啊，虽然是个软萌可爱的傻徒弟，但她身上其实是有便携报警器的哦？’
上野北：？
‘嘛~小学生身上有报警器不是很正常吗？’
上野北无语地撇了撇嘴，反正他又不是潜在嫌疑犯，对这种事情不能说是不上心，只能说是毫不在意。
‘呼，每次看阿北徘徊在犯罪边缘，总有种老父亲式的担心呢。’
停停停，硬要说的话，他其实就比秋野枫大一岁，就算手牵手走在路上也不会被过问的，哪来那么多事情？
“真的非常感谢！”
“把我教你的东西记下来就行了……别让为师我失望。”
迎着夕阳，上野北朝秋野枫挥了挥手，在余晖中那温和的笑容更让人印象深刻。
目光聚集到上野北的手掌，而后如触电般迅速移开。
“我就先回医院了，再见。”
“嗯……再见……”
上野北又一次目送这小呆瓜离去，过了半晌洒然一笑。
真单纯啊，又让他想到那个麻花辫的姑娘了。
“啊啊啊，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了。”
还是回去找找他可爱的小家伙们吧。

第078章 灯花今天不开心【担心】
当上野北回到医院里的时候，在医院里看望病人的亲属已经很少了。
“这个时间点也是能够理解的嘛，看望医院的病人终究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呢……”
丘比趴在上野北的肩膀上，随着这个眼瞳散发着紫色微光的少年回到了他的病房。
“就连一心想要照顾忧她们的彩羽也做不到把所有心思全扑在她们身上呢……不过让她自己来选，她可能更愿意如此就是了。”
上野北听着丘比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自觉地将身上的外套摘下。
“还要穿病号服吗？”
“算了，现在换上衣服也没有意义，等会还是得去洗澡……就先穿着这一身吧。”
上野北扯了扯领口，白色的内衬带着湛蓝的印花，看上去倒也格外清爽。
穿正常衣服心理上总归是要舒服一点。
况且，他还要给她们送点礼物呢，穿得有亲和力一点貌似也很不错。
“今天她们玩的开心吗？”
“虽然很想跟阿北你说清楚状况，但我也不是万能的哦……我可不像以前一样共享孵化者网络了，今天又一整天陪着阿北你逛街，又怎么可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呢？”
也是哦……
上野北点了点头，但想来——有环彩羽陪伴的话，那三个小家伙也能开开心心度过一天吧？
说起来环彩羽同学今天又是来了多久呢……参考她这个月要应对考试，应该也是忙里抽闲来看望三个小家伙的吧，真是难为她了啊。
说起来，环彩羽也是会为了学习而苦恼的普通少女啊……
也不知道她学习如何。
上野北将外套挂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倒也没去问丘比。
理由也简单——环彩羽是在宝崎市上学的，而他这两个月可都是待在神滨市，丘比基本也是二十四小时陪着他，哪来的闲心情去调查隔壁宝崎市的一个普通少女？
“不过说起来看望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件事情。”
丘比伸出小爪子扒拉了一下上野北伮的脸蛋，把他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今天的话，是灯花她父亲过来看望她的时间哦，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见面……应该是那间私人房间吧，毕竟她父亲怎么说也是里见集团的社长，抽时间看望女儿还能理解，但对忧和音梦……应该是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了解她们的？”
照正常的理解来讲应该是这样……但丘比也是最近才开始调查这些事情，倒也不清楚这位里见社长对女儿的朋友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集团的社长么……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之前里见灯花倒在她面前炫耀过这件事情，而在丘比的恶补下，他当时也了解了一些里见医疗集团的事情。
只不过这位里见社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上野北跟他毫无交集可言，在过日常时自然也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当然，当初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原因……大概还是他“记忆操控”的魔法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记忆操控——这是晓美焰留给他的魔法。
事实上，如果他不想惹麻烦上身，那没什么麻烦是能找上他的。
他确实是去接触了人家的宝贝女儿，但只要有魔法在，任何不合理的事情都能在与其见上一面之后充分合理化。
之前的他大概是可以这般自信宣告——没有任何人能打破他吉良吉北如植物般平静的生活。
就算是魔法少女也不行。
“不过我居然没被他找上门来……这倒是辛苦你了，丘比。”
就目前而言，这个医院的管理系统应该已经被丘比一个人给渗透成烂了，在丘比的帮助下，除非是里见灯花主动朝她的父亲提起他的存在，否则那位社长应该是察觉不到他这个人的才对。
用网络信息技术上的碾压来消除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丘比这也是提前进入赛博朋克风了……工作量巨大啊，丘比妈妈。
“这也少不了阿北魔法的配合啦，我原先还在发愁要是阿北不对普通人用魔法，那该怎么把那些见到阿北出入病房的人妥当处理呢……阿北懂得体谅我的不容易就好了呢~”
丘比尾巴一摇，又是调侃似的提议道：
“当然，阿北要是想感谢我的话……就多去拐几个小学生吧，反正从你最近接触的人来看，国中生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吧？”
啧……魔法小学生才没意思呢，评价是不如魔法高中生或者魔法大学生。
“阿北啊，你该不会是想……开大车？”
此乃少年常有之野望，无需诧异。
但话说回来，他们这一人催眠暗示一人黑客骇入的……画风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啦，无非就是把主题换一下……嗯，大概改成‘日勤病栋’之类的主题就贴切多了。”
呸，这话说的，不清楚的人还得以为他是拿着这能力做了什么呢……
他无非就是在医院里扮演一下“半透明人”的角色，不贪财不劫色的，属于是纯纯的良民。
“麻烦减少总归是好的……”
这一人一兽两个法外狂徒可谓是狼狈为奸，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以他们俩这“天胡开局”，那确实是能在人类社会里横行霸道。
此刻，因为偶遇这类事件，上野北和丘比也就凑在一起暗暗琢磨了一下日后的行动方针——主要还是求稳，非必要的情况也不用魔法张扬，尽量别在人类社会里搞出大新闻。
能制约他和丘比的……貌似真就只剩下他们的道德良心了。
“那么，去见见她们吧。”
估摸着三个小姑娘的晚餐时间结束，上野北也顺势登上电梯。
他站在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的病房门前，敲了敲病房门，在推开门时，立即就被环忧扑了上来。
一进门就享受这种待遇，心情没来由地舒畅了许多——环彩羽同学倒真有一个好妹妹，着实令人羡慕。
“哥哥大人今天都没有过来啊——”
“不是在软件上有聊天吗？我也有好好交代行程的啊。”
上野北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放到了身后，环忧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于是按着上野北的大腿和他拉开距离，歪了下身子，一脸好奇地看向了上野北的手掌。
“哦——这个是！”
房间里，柊音梦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上野北这边。
“嗯……大哥哥还给我们带礼物了吗？”
柊音梦这时候也是一脸好奇地站起身来，但上野北也没让她主动走来，而是笑眯眯揉了下环忧的小脑袋，随后小心翼翼地推着这个姑娘往柊音梦那边走去。
“音梦也晚上好啊——”
上野北环顾室内，发现这时候病房里只有环忧和柊音梦两个人……
他定了定神，倒也不着急询问，里见灯花很可能是去了她的私人房间学习，这件事情待会再问清楚就是，目前要紧的应该还是别冷落了眼前这两个小家伙。
“诶……礼物！？”
环忧小嘴微微张大，粉色眼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哥哥大人在聊天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诶！”
“跟你说了还能是惊喜吗？”
上野北掐了一下这娃子弹润的脸蛋，女孩微微歪头，嘟起嘴捂住脸蛋，像是在防备这个大坏蛋。
但很快，她又是满怀期待地看向了上野北。
“那个……哥哥大人！我真的能接受你给的礼物吗？我明明都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现在你还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你都叫我哥哥大人了，还跟我说这些话？你愿意这样对我……这大概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上野北弯下腰，额头与女孩额头抵在一起蹭了两下，发丝传来的痒痒的触感把女孩逗得笑声连连。
其实吧，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倒也可以有事没事给他加油打气。
说来倒也奇妙，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上野北心里总是能泛起许多恶作剧之类的坏心思，他天生就是坐不住的人，那炽热的好奇心与稚嫩的玩心貌似永远驻留在他身上，让他常常阳光开朗，活力四射。
但唯独在面对环忧的时候……看着她那单纯而干净的眼睛，上野北心里生不出多余的心思，哪怕稍微过界一点，也只是想让她以“妹妹”的身份给他一个暖心的怀抱。
这种感觉啊，倒真是奇妙。
其实，他之前在鹿目圆身上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后来他跟鹿目圆实在是相处久了，再加上两人之间又是青梅竹马你侬我侬的关系，后面在相处时反而会有一种小情侣间的玩闹与暧昧，这种干净的触动也就渐渐消失了。
嗯，就拿拥抱举例——他小时候抱着鹿目圆就是单纯的开心快乐，而长大后抱着鹿目圆，心中难免多了一丝男女情愫，再加上正值青春期的，偶尔还会有心猿意马的时候。
所以，对他而言，环忧和鹿目圆是不一样的——尽管环忧在发色、瞳孔颜色、性格，甚至是脸型与五官上都有一定的相似，但他绝对不能将二人搞混，否则就是同时亵渎了他对两人的感情。
话不多说，还是接着逗他可爱的小棉袄开心吧？
“要猜猜礼物是什么吗？”
“诶，还要我猜的吗？”
“当然啊，不然我藏在身后干什么？还有音梦也可以一起参与嘛？说起来……以音梦的性格，应该不会嫌我幼稚吧？”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目光躲闪。
“不会啊，大哥哥在送礼物的时候有考虑到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向大哥哥你表达谢意呢。”
“这就不用了，都是娃娃机抓出来的，所以倒也不是多么金贵，能认识你们才是我的运气呢……好了，游戏可以开始了哦。”
上野北话音刚落，就看见环忧一脸奸诈地笑了起来。
“虽然很对不起哥哥大人的精心准备，但游戏已经结束了哦——嘿嘿，刚刚我在哥哥大人进门的时候就偷看到了，答案是玩偶呢！”
那么，环忧她喜欢玩偶吗？
“娃娃机抓出来的吗？那不就更有纪念价值了……而且，好可爱的兔子啊！”
环忧抱着她刚入手的兔子玩偶，心情也是愉悦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个玩偶，之前她姐姐环彩羽也有送她一个，而且同样是粉色的兔娃娃呢！
“我是猫吗……”
在另一边，柊音梦接手那只棕白色的猫咪玩偶，素来平静的脸上也流露出温和的微笑。
从一个十岁小姑娘身上看出“知性”……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这也能侧面看出柊音梦的独特气质。
“因为音梦很聪明也很冷静，倒很有种猫咪的优雅呢……思来想去就觉得猫咪挺合适的，当然这也得看音梦你的意思。”
要是带一样的玩偶未免就要没有诚意了，她们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的敷衍。
“嗯，我很喜欢呢，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柊音梦的反应没有环忧那么一惊一乍，她低下头来，那双上野北看不见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触动。
上野北在这时候没忘记她……虽然她没说出来，但内心确实是有如释重负之感，以及一份淡淡的欣喜。
大概是因为……能从中感受到上野北对她的关心吧？
啊，大哥哥太会照顾人了……这是好事吗？
很快，她拉起猫咪玩偶的前肢朝着上野北挥了挥手。
“那么给灯花选熊熊，是因为灯花看起来就很凶残吗？”
“噗，小音梦，这话可千万别被灯花给听到了，不然我就得抱起你直接跑路了。”
上野北吐槽一声，而看到上野北被逗出笑容，柊音梦也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给灯花选泰迪熊……之前我们不是去过她的房间吗？里面摆了那么多泰迪熊，那她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吧？”
柊音梦低下头，藏好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
“啊对了，说起灯花……灯花她不在这里吗？”
“灯花她去学习了……”
说起这件事情，柊音梦又是微微抿嘴，而后将期望放到了上野北身上：
“还有，灯花她……现在心情可能不怎么好。”

第079章 先单走一个灯花【震撼】
灯花心情不好？
上野北离开了病房，站在病房门口停留了几秒，脑海中闪过的还是柊音梦那略带期盼的眼神。
她果然还是担心着里见灯花的。
尽管平日里吵吵闹闹，但当里见灯花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时，她还是会放不下心来。
“很难想象灯花的心情会不好？”
“倒也不是……感觉她还是挺细心的吧，这样的孩子说不定会更敏感，要是遇上了什么让她不快的事情，心有烦闷倒也正常。”
上野北也没有辜负柊音梦的期望，他仅仅是停顿了片刻，抬手间用缎带编织出一个背包，将泰迪熊放进背包里，随即就朝着记忆中里见灯花的私人房间走去。
“但应该不会看见她在偷哭吧？”
“灯花的性格不像是会偷哭的呢，对她来说那也是浪费时间的事情吧，感觉就算心情不佳，她也会用学习来转移注意力呢。”
但绕回最初的话题，里见灯花为何会心情不佳？
他刚刚也确认过了，今天里见灯花的父亲是来看望过她的，那这心情不佳的说法……啧，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在什么地方被破防了吧？
在里见灯花的私人房间门前，上野北也没有犹豫，这里虽说是“私人房间”，但其实也就是比较安静一点的场所，里见灯花从未禁止她的朋友们进来，倒不如说之前还常常出于分享的欲望拉环忧与柊音梦一起来玩过。
“但没有她们陪同你也敢擅闯房间？”
丘比笑了笑，随即是从上野北的肩膀上跳了下来，隐入一边的阴影里。
它待会肯定是要跟着上野北一起进去的，只不过进门的时候就不用那么张扬了，省得里见灯花到时候回头一看——哎，这送上门来的外星生物，怕不是当场心情就阴转晴了。
“好歹也算个大哥哥吧……况且我琢磨了一下，我在她们病房里也没找到之前那件外套，由此推断我的外套很可能是被小灯花给带到这里了，我来找个外套也不过分吧？”
“那为什么不试试去翻一翻病房里灯花的抽屉？说不定人家塞在那呢？”
“我和她心灵相通耶。”
不要问，问就是他对。
上野北尽可能减少动静地推开这虚掩着的房门，貌似上次过来也是这样——里见灯花有时候还是挺随意的，连门也不带好。
但再小声，推门而入的时候也总该有点声音，因此当他踏入这宽敞的私人房间时，坐在弧形长桌前的女孩就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脸困惑的表情。
“啊？居然是大哥哥啊？”
目光先是聚焦在上野北那背着的背包上，但很快就是移开，转移到了上野北那张日渐熟悉的脸上。
“嗯哼~竟然不请自来了呀，大哥哥~”
里见灯花歪了下头，白净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只是从电脑椅上跳下来，双手叉腰，正对着上野北。
“虽然很想原谅大哥哥，但大哥哥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我学习了哦……唔，之前看忧她们在场，倒是忘了跟大哥哥说一下规则。哇，不管了，这件事情肯定是大哥哥的问题，大哥哥一定也知道打扰天才学习是多么深重的罪过吧？”
“用交罚款吗？”
“嗯……让本天才想想……就遵照世界的规则吧，耽误天才的思考时间就要上交一秒一万元的罚金，怎么样？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吧？”
“世界规则？这完全就是灯花你现场想出来的吧？现场印卡绝对是交战大忌，下次要在接话前就想好应对策略。”
上野北摇了摇头——这当场印规则也不掩饰一下，太嚣张了啊小灯花。
而看着上野北走过来，里见灯花也不回避，她嘿咻一声又坐回了电脑椅上。
至于之前所说的罚款嘛……
嘿嘿，要不要猜猜，现在是在计数呢？还是已经停下来了呢？
猜中了也没有奖励哦~
上野北拉过椅子，也是在里见灯花身边坐下。
“那么，介意我在这里静静坐一会吗？”
里见灯花颇为惊讶的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大哥哥就这么随意吗？我看大哥哥单独来这里还以为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呢，结果什么都没有……我很失望哟？”
“啊，当然也是有点想法的，如果灯花看一下时间，大概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本来是想劝灯花你别学太晚，但看你这元气满满的样子嘛，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别到时候还被你反过来嘲笑。”
上野北撑起下巴，目光也是悠悠放远，聚焦在了里见灯花私人房间里那些书架上。
“况且，之前不是也说过了吗？我对宇宙的事情也挺好奇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借你的书来看看来着。”
“诶，大哥哥不是只对故事书感兴趣吗？”
“为什么会有那种错觉？我勉勉强强算是一个杂食系的吧？”
“因为大哥哥一看就是那种静不下心的人呀，反而是之前跟我们谈起故事的时候会一脸高兴呢，相比起这种理论性的书籍，大哥哥跟音梦应该更有共同话题一点吧？”
“哈，那灯花你可是小看我了，我确实很喜欢人文类的书籍，但像是这类理论性强的书籍我也是看了不少的，有时候从书上学到的原理也能应用到魔法上……嗯？这里也有童话书啊。”
在里见灯花默许的前提下，上野北是走到了书架前，而在目光粗略扫过一眼后，他确实发现了书架深处还藏着几本童话绘本，这倒让他小小惊讶了一回。
“哼哼，我就说大哥哥对这类书更有兴趣吧？你看，这不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吗？”
里见灯花捂着嘴嘲笑，但凝视着那几本被上野北给抽出来的绘本，眼神里忽然又是闪过一抹无趣，脸上的笑容很快也垮了下去。
是的哦，这书是得好好藏着的……每次打扫房间的时候她都得认真藏起来呢，要不然被爸爸给看到了，还会惹他生气。
爸爸对她很好，对她很多要求也是有求必应，但有些事情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做的……
“灯花不开心吗？”
“嘁……说了这么多，大哥哥果然还是别有用心的吧？我猜猜……是音梦偷偷在背后抹黑我形象了？”
小家伙下巴一抬，脸上的高傲清晰可见。
真是的，都以为她是谁呀？
她可是里见灯花哦！居然有人觉得她真的会因为不开心而需要别人安慰吗？
区区普通人也有资格对天才抱有怜悯之心？
什么蠢~货~啊~
但看在大哥哥这些日子的表现上，也就勉为其难放任他坐在这里吧，要是换作别人……是会被她直接赶出去的哟？
“第一反应就是音梦……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亊　　“因为音梦也很聪明……唔，虽然音梦平日里总喜欢写一些不切实际的故事，我也很不想说她好话，但是呢，音梦其实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哦，身边的人一有变化，她很快就能察觉到呢。”
“这不是挺了解她的吗？你们两个能相互了解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了。”
上野北笑眯眯的模样让里见灯花微微瘪嘴，下意识想要反驳一句，但目光在触及上野北的动作后，她又是微微一愣。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背包开始化作缎带悄然散开。
“嗯？大哥哥又想要变什么魔法吗？”
还是这种事情要有吸引力啊……里见灯花的心情瞬间就被调动了起来。
“不是魔法……哼哼，实际上我也不是受音梦的委托才过来的，就算没遇上忧和音梦，我在病房里找不到你，最后也是得跑来这边的。”
上野北伸手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泰迪熊，迎着里见灯花那诧异的目光，拉着泰迪熊的小手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今天出门的时候在外面看见了娃娃机，想着回来总得给你们带点什么，就去玩了一会……嗯，我给灯花挑的泰迪熊应该没挑错吧？之前就留意到你这里的泰迪熊，数量惊人啊，看来也是真爱了。”
貌似是因为款式大小的原因，这泰迪熊在娃娃机里也算是一个大奖了，就是他花了四次才抓起来的那个。
上野北抬起头来环顾一圈，女孩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泰迪熊，它们或大或小，颜色各异。
没见到别的玩偶，里见灯花似乎只偏爱泰迪熊，这里的一切都照着她的喜好来摆设。
也是啊……其实在病房里的时候就知道了，里见灯花偶尔还会抱着泰迪熊睡觉。
“如果不嫌弃这个礼物普通，那就收下吧，然后心情就放宽一些。”
里见灯花缺玩具吗？
不缺，看她那摆满架子的几十只泰迪熊，这怎么可能会缺？
但在这个时候，里见灯花还是下意识接过了这只并不特殊的泰迪熊。
“娃娃机……夹出来的？”
女孩下意识捏了一下，但从做工与精细度上来讲，跟她父亲给她收集来的泰迪熊玩偶当然没得比。
但是啊——
“给我的……礼物？”
“嗯？还喜欢吗？”
她抬起头来，棕红色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上野北，像是非常不理解他这种行为。
思虑许久，最终答非所问：
“大哥哥为什么要给予我礼物……明明我从未给予过大哥哥什么，甚至还总是跟大哥哥作对哦？”
“啊？原来之前灯花你是在跟我作对，而不是在跟我玩吗？”
上野北揉了揉头发，眼眸里倒是流露出一抹无奈。
“不过这可不像灯花你会说出来的话，灯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送你礼物，也知道我现在的想法……但你还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说明你心乱了啊。”
上野北弯下腰，手指点在里见灯花的额头上。
里见灯花会不清楚他对她们的态度？
不可能的，她绝对想得明白——上野北送给她们礼物，纯粹就是出于一片友善。
甚至她也知道上野北说得更对，她之前就是抱着跟上野北一起玩的想法才靠过去的。
从这个角度出发，就能理解这个逻辑了——她那关于“给予”的困惑，根本不是在问他。
果然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上野北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鸟笼——这些空空荡荡的鸟笼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里面并没有关着任何鸟类。
它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就是充当“装饰品”，但这样的装饰品又怎么能说不是里见灯花那寂寞而纤细的内心的体现？
不能因为孩子是个天才就对她不管不顾，学习能力超乎常人并不意味着她们思想也随之成熟，里见灯花的心便有钻牛角尖的迹象……也不知道她的父亲都跟她说过什么。
“要逃离这里吗？”
上野北忽然开口道。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空空荡荡的鸟笼，聆听着金属那细微的颤鸣。
“逃离……这里？”
里见灯花似乎没反应过来，她抱着上野北递给她的泰迪熊，呆呆愣愣站在原地。
“对，这里——医院。”
之前来的时候就有意识到了——里见灯花肯定、绝对、必然不喜欢这个医院。
哪怕这里有她重要的朋友、喜欢的姐姐大人……她也发自内心地反感着这个“囚笼”。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个晚上，甚至几个小时，或者短短的一会……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出去，离开医院，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
里见灯花似乎是怔住了，她有想过上野北会不自量力来跟她说什么大道理，也做好了从根源上把这个笨蛋驳斥得毫无还手之力，在接受他道歉的准备。
她可不需要什么安慰哦——连事情本质都没搞清楚的笨蛋，有什么资格来她面前跟她谈这种事情？
但她唯独没想过，上野北会忽然这么说。
还能这样吗？
这时候，上野北也没闲着，他收回目光，忽然又在弧形长桌上发现了一件眼熟的外套。
“嗯？我的外套啊……那看来一时的领先果然不决定最后的成败，小灯花，笑到最后的人还是我啊。”
这也算是他和里见灯花的默契吧——虽然没说出来，但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较量”。
环忧是没能理解，但他能理解……理解名为“里见灯花”的女孩。
最后，他赢了。
“啊……”
里见灯花抱着泰迪熊，只是看着上野北朝她放在桌面上的外套走去。
在父亲过来看望她的时候，她将童话书与外套都藏了起来，而等父亲离开了，她才是将童话书重新放回书架上，并且将折叠好放在抽屉里的外套也翻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比较显眼的位置。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她当时就只是撑着下巴，估摸着跟现在一样脑袋空空吧？
天才也会大脑短路吗？
太失态了啊……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是不能离开医院的，真的不行。”
她的身体不允许，她的父亲也不允许。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未知，女孩的内心猛地揪紧起来，她下意识抗拒着什么。
很快，她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却也罕见地露出了溃败的模样。
“唔，是这样啊，那看来我还是得说一次漂亮话……”
上野北揉了揉眉心，伸出手，暗蓝色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他露出一个温和乃至温柔的笑容，手掌伸到了里见灯花眼前。
“灯花，我现在呢……是在问你想不想，而不是在问你能不能。”
你可是天才啊，这样一说就能理解了吧？
“去外面？”
“嗯，我带你出去。”

第080章 只属于她的自由【怜惜】
直到这个时候，里见灯花的脑袋都还有些乱糟糟的。
她穿着在医院里的常穿的漂亮长裙，又被上野北按着穿上了一双秀气可爱的凉鞋。
少年手指划过足背脚踝时的触感仿佛还还残留在肌肤上，女孩脸颊微微染上些许酡红，熟悉的走廊不断往视野的后方掠去，而她的思绪也伴随着飘扬的发丝而越发迷蒙。
直至，她在其中找到了平衡，意识到了她正在被上野北牵着往前走，步频略快甚至急促。
但不觉得疲惫，也不觉得难受，就好像只要他的手与她的手紧紧相握，她就不会察觉任何不适。
是这样啊……
“这都是大哥哥的错啊——”
女孩抬起头来，脚底下的凉鞋踩得啪嗒作响。
“我头一次觉得脑细胞如此过热，刚刚甚至都不清楚在想什么了……现在仔细一想，大哥哥这完全就是在拐骗小孩子喵！”
能用这种激萌的态度与他交谈，想来她心情也不错。
“终于反应过来了？但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上野北飒然一笑。
少年本就五官精致端正，相貌清秀，他那双如最上等宝石的眼瞳散发着微弱却又确实存在的光辉，那是神秘而瑰丽的绛紫色，他的眼睛永远是那么明亮动人——无论是以往的墨色，亦或者是此刻因魔法而染上的瑰丽紫色。
然而最让人在意的，还莫过于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明媚弧度，这对好奇心如此旺盛的她而言好比是璀璨夺目的太阳，亦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啊，算了，就原谅你吧，大脑空白、头脑过热啊……其实也是很新鲜的经历呢。”
在瑰丽的绛紫色眼瞳下，无人阻拦他们，他牵着里见灯花，就犹如两个透明而不被关注的人从医院的走廊里掠过，直至抵达了楼梯口。
“但大哥哥要怎么带我出去呢？我可是很虚弱的哦，现在又是晚上，受了风寒说不定病情就会立即加重，要是没点防护措施就把我带出去，那大哥哥明天可能就得来病床边上看望我了哦？”
上野北手掌搭在女孩头顶，而里见灯花也是罕见的没有避开，而是仰着头，一脸微笑的注视着他。
“没忘记我昨天做过的事情吧？”
“魔力的强化~是吗喵~”
“Bingo，既然都敢带你出来了，那我当然是有把握的了。”
上野北弯下腰，温和的魔力沿着他的指肚往女孩身躯流淌而去。
这是远比之前投喂薯条时要磅礴的魔力，带来的感触也远比那时候要清晰。
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有无比温柔而广阔的事物将她包裹。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好似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舒适而满足的声音。
从未有过的感受自女孩心底涌起，令她微微抿嘴的同时又是下意识抓住上野北的外套下摆，小小手掌无意识握紧。
“这时候就放心看我耍帅吧，好歹是第一次在你面前这么张扬吧？所以可不能被打脸啊，我完美的大哥哥的形象还是要的。”
上野北往前走，里见灯花不紧不慢跟上，上野北原先是站在电梯前，却发现手掌被人主动握住，而后拉向了楼梯那边。
“过来这边吧，大哥哥——真是多亏了大哥哥呢，我居然觉得现在的我很有力气，耐力也格外不错……既然如此，那大哥哥就稍微负起一点责任，陪我发泄一下这无处可使的精力吧？”
“哈哈，不把精力留到外面吗？我看看时间……晚上八点十七分，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现在的我可是只能看见眼前之物的短视的人呢，不先满足现在的需求，又怎么畅快地迎接即将到来的事情？”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稚嫩的脸蛋上也是写满了笑意。
她身上啊，一直都有着很强烈的骄傲与自信，独特的气质就像是高高昂首的白天鹅，高傲而从容。
“那就一起走楼梯吧，可别一蹦一跳的，容易摔倒。”
“我才不是那么幼稚的小孩子呢，那么……诶，大哥哥不往下走吗？”
里见灯花本来是想先一步往下方的楼梯走去，但才刚刚踏出一步，就被上野北给牵住手掌，往上面的楼梯走去。
真是的，一会是她拉着上野北，一会又是上野北拉着她。
要是放在昨天，是不能手拉手这么久的哦？
但这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和谐呢。
“嗯，都这样了，再走寻常路也没什么意思。”
“但再往上走……嗯？大哥哥莫非是想去天台吗？”
里见灯花疑惑地眨了眨眼，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格外可爱地外了下头，笑得眯起了眼睛。
“大哥哥该不会是打算带着我往下跳吧？”
“向死而生。”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这话怎么听怎么危险，却让女孩没有犹豫地跟着他登上了天台。
夜色是渐深了，天空中阴郁的云染成了墨色与夜空浑然一体，月亮缓缓的从云里出来，银砂似的月华自云端洒落而下，照在人的脸上，越发显现出少年的清秀文雅。
夜晚的风是要更加急促一些的，更何况这还是高楼大厦天台顶端的夜风，当里见灯花登上天台的那一刻，这娇小的女孩便感受到了那迎面扑来的凶猛疾风。
“唔……”
棕红色发丝被风吹起，如此宝贵而奢雅的长发在此刻更显唯美，犹如夜幕下悄然划过的暗淡星辰。
“风好大啊……”
女孩抬起手遮住脸，待到这阵不识相的妖风过去了，她才是一脸嫌弃地放下手臂。
“晚上的风是会更冷更急一些……当然，这也是因为楼层比较高。”
上野北往前方走去，靠在边缘俯瞰着这广阔的神滨市。
夜幕下的城市灯火点起，灯光妆点的城市美丽却不静默，俯视着穿梭在喧哗城市的夜里的车流如水，闪闪灭灭的光倒映在女孩眼里，就好似时光驻足，如此美景被封存在了最上等的琥珀内。
“你上来过这里吗？”
“跟忧她们偷偷上来过……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也是白天，晚上我们是找不到机会上来的。”
里见灯花也是靠在天台边缘，说来也奇怪，她跟柊音梦之前在高层隔着实质的玻璃往下望都会觉得一阵脚软，但现在被上野北牵着手站在这危险的天台边缘，心神却完全不在那可能触发的危机上。
想来……是她默认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那跟你之前看到的景象相比……你觉得如何？”
里见灯花没有回头，她只是专注的看着这城市的夜景，就像是凝视着可望而不可及的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不是在网络上看到的图片了……真漂亮啊，如果是音梦的话，这时候一定能想出更加优美且更能表达心中感慨的句子吧？”
在文笔上，就算是骄傲的里见灯花也不得不承认柊音梦的才能。
“但硬要分出胜负的话，倒不好说呢……夜晚的神滨市固然美丽，但白天的城市貌似也毫不逊色，真是难以抉择啊。”
“不好抉择的话，那就当它们打成平手了吧。”
里见灯花点点头，随即又是兴致勃勃地看向了上野北，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是准备好了哦，就看大哥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喵。”
“怎么做……这还用想吗？”
上野北玩心大起似的笑了一声，随即在女孩的惊呼与娇笑声中将她抱起，站到了天台的最边缘。
“失败了是会直接上新闻的啊！大哥哥！”
在如此空旷的夜色下，里见灯花也不由得放大了声音，但以这时候的高度 任由里见灯花怎么大声喊叫，那声音也是传不下去的。
里见灯花笑了好一会，双手紧紧抱住上野北的脖子，这时候可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不小心松开手，那可真是没救了喵~
“那就看看会不会失败吧？”
上野北俯视着这灯火通明的神滨市，在里见灯花那自下而上的注视中微微一笑，随后抱着女孩，往前方毫无着力点的虚无跳了上去。
“咿呀！”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耳边好不容易平息的风声又是瞬间狂躁了起来，胸腔内的心跳频率迅速提高。
直到某一个瞬间，失重感忽然消失，下坠的势头随之止住，她感觉到上野北将她抱到了一边，屁股底下传来了棉花似的柔软触感。
里见灯花闭着眼，却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上野北用魔力给她强化了身体，她恐怕在往下跳的时候就该重新回病床上躺着了。
女孩那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眨动，再度睁开眼往下看，却发现她依然处在高空。
只不过，这一回她是坐在了一个泡泡上，足够庞大的泡泡几乎能够被称之外奇景，别说是让她坐着了，就算是她在上面打滚都是绰绰有余。
“哇，这么大的泡泡……这也是魔法吗？可这样一来很容易被人发现吧？就算不失败也有成为都市怪谈的可能呀！”
但话是这么说，里见灯花脸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只是慢慢转过身，复杂的目光望向了那座夜空下仍显冰冷肃穆的医疗中心。
……就这样逃脱了吗？
那个狭小的笼子，那个冰冷而令人感觉孤独的囚牢。
风声渐缓，忽地又起一阵大风。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却也感受到了——这份不被束缚的自由。
“太棒了啊！”
里见灯花发自内心这么喊道，载着两人的泡泡渐渐飘高飘远，那曾经束缚住她的牢笼渐渐变得渺小。
灯花大小姐轻笑一声，扭头看向了上野北。
“呼，这下子可是分泌了不少肾上腺素了啊，说起来大哥哥这算不算是想玩弄我的心理啊？这种逃离方案真是刺激而令人无法拒绝呢，该不会是早就想好了，准备用这种吊桥效应来博得我的好感吧？”
上野北微微挑眉，居然是点头笑着承认了下来。
“哈哈，那是当然的啦，要是能让灯花大小姐高看我一眼的话，那我这下半辈子岂不是不用愁了？”
“那可还得努力哦，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呢……想要让我愿意给大哥哥花钱，那大哥哥至少也得打动得了我吧？”
“现在还不够吗？”
“唔……不够喵。”
察觉到所处的高度越来越高，里见灯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抬起头仰望着这片静谧而瑰丽的夜空，夜幕之上星河流淌，繁星点缀，远在宇宙的星辰各自闪烁着它们独特的微光。
“大哥哥啊……”
“嗯。”
“在这个时候，愿意听我离经叛道地说上几句狂言吗？”
里见灯花忽然转过身来，正面看着上野北。她的背后是无数璀璨的繁星，但她的眼睛却远比星星还要明亮。
“就大胆地说吧，大哥哥我其实也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没什么忌讳的。”
女孩露出欣喜的笑容，那洋溢着的喜悦是如此动人。
“哼哼，那就要专心地听好了哦，我可只说一次呢。”
里见灯花依旧是那么喜欢双手叉腰，就好似这样能显得她更有威严。
上野北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聆听着少女那心灵的回音。
“地球绕着太阳转，一定伆是骗人的。”
如此理所当然，如此不容置疑。
就像是黑的她也要将其说成白的。
“世界如此广阔，一定也是骗人的。”
如此离经叛道，如此大逆不道。
被誉为天才的女孩以她微弱却坚强的声音发出控诉。
“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的事情，无法得知真实与否。”
直至此刻，才是女孩心声的流露。
她的眼睛未曾见证过星辰的宏伟，她的世界又小又狭窄犹如一个囚笼，她从网络上汲取必要的知识不断进步，却意识到她站在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中眺望着常人眼中的真实。
她什么都没有。
她生来便被命运剥夺了自由，对一切的了解都来源于书籍与网络，而从未接触到医院外那广阔的真实。
那么，一切就都是假的。
她不曾触摸到的世界，她不曾触摸到的自由……何以为真？
“但是——”
她看着星空，看着上野北。
“星空在回转。在自己周围回转。只有这才是真实的。”
她的真实，她的梦想，她的自由。
“大哥哥，我跟你说过吗？我的梦想？”
“好像还没有。”
里见灯花曾跟他谈过她喜爱什么，却从未跟他认真谈过她的梦想。
“真是的啊……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吧。”
里见灯花坐了下来，双手抱膝，靠在上野北身边。
“我的梦想呢，是知晓宇宙的一切。”
“一切？”
“嗯，宇宙的一切。”
夜晚的风裹挟着些许凉意，自两人身旁悄然掠过。
但它吹不去女孩脸颊上微微的温热，也吹不散那渐渐靠近想要相互理解的心。

第081章 他们跑哪里去了！【开心】
“被这个世界所束缚的我，仰望星空就能看到各种星星的轨迹。”
“星空代替不能自由行动的我，随心所欲地来到各种地方，为我展现出各种姿态。”
“只要一窥望远镜，仿佛就能到遥远的彼方。”
“每当我看着星空、读宇宙相关的书籍时，我都能学习很多无人知晓的知识，感觉找到了属于我的自由，我的灵魂摆脱了这狭小的医院。”
“所以它很重要——”
“宇宙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所以，她也曾那么笃定地想到——她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柔软却格外有弹性的泡泡远在天端，城市下方的灯火照不到这飘远的泡泡，也不可能将它染上尘俗那或浓或淡的色彩。
它好似永远都会飘远，载着上方那于星空下女孩诉说出来的不为人知的心声。
上野北的眼瞳倒映着那沐浴在银砂似的月光下的女孩，她用那神采飞扬的目光注视着他，眼眸中波光流转，令人难以错开视线。
泡泡的魔法很合适。
上野北如此想到。
这个魔法源自他吃下的第一颗悲叹之种，也就是百江渚的悲叹之种。
那个女孩年龄在八岁左右，算是他见过的年龄最小的魔法少女，她以泡泡枪为武器，泡泡枪里能发射出各种各样的泡泡——其中最常用的攻击手段就是令泡泡爆炸，多个泡泡叠合起来，一瞬间迸发的火力不输给手雷爆炸。
而他现在使用的也正是这个魔法，只不过他讲这份力量往不同的方向塑造，捏出了一个更大更有韧性的超巨型泡泡。
这个源于小女孩的魔法，总是带着些许浪漫与童真的色彩，用在带另一个小女孩出逃，那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
“呼……大哥哥？”
上野北点点头，他一直都在认真聆听着里见灯花的倾诉，而女孩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很满意。
“大哥哥没有走神诶，看来是很认真地听我讲完了呢。”
在这种时候走神的人，那该是什么样的笨蛋？
人家小姑娘难得打开心扉愿意与他倾诉，聆听并心怀尊重才是他最该做的事情。
因此，里见灯花对他很满意，这个骄傲的大小姐往后一躺，泡泡被压出一道人形痕迹，就像是她险些陷入泡泡里。
“哼哼，讲了这么多话了啊……其实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我也很想听大哥哥讲讲你的事情呢，但看在这次机会难得，我就放过大哥哥吧，大哥哥心底的秘密可以藏得更久一点了哦。”
就等到他愿意说的时候，再由他倾诉给她吧。
到时候，她这个天才也会勉为其难坐下来，听他慢慢倾诉的哦。
里见灯花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泡泡伴随着少年的指挥而悄然下坠，过程平稳而缓慢，甚至不曾让里见灯花察觉不适。
“大哥哥啊，这就是童话吗？”
“嗯？”
“在半夜里坐着泡泡逃出鸟笼，这不就是一个很棒的童话故事吗？要是把这个故事梗概交给音梦，拜托她写得有意思点……应该能编出一个很棒的故事哦！”
“这么一想貌似也是，那我是什么？童话里帮助公主出逃的小精灵？树精？巫师？”
“才不是呢，大哥哥是兔~子~~~兔子先生！兔子先生！”
“怎么又绕回爱丽丝了，哈哈，对兔子这么执着了吗？”
“因为大哥哥讲的故事很生动很有趣嘛！况且大哥哥自己都照着自己画了一张兔子的人设图了，代入起来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呢。”
泡泡在坠入地面的时候也不是瞬间破灭，而是在魔力的支撑下犹如融化的蜡烛一点一点塌软下去，直到里见灯花踩着凉鞋脚踏实地。
“大哥哥，你之前没骗我吧？”
这时候，大概就是在考验他和里见灯花心有灵犀的程度了吧？
巧了，他和很多人都是心灵相通的呀！
“没骗你，我也喜欢宇宙，广袤而深邃，神秘而瑰丽，为什么不去喜欢它呢？”
“那真是太好了……这就没问题了呢。”
里见灯花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视野豁然开朗。
“那就走吧！对了对了，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来着？”
她往前跑出几步，起初还格外小心，但很快就大跨步跳了起来，漂亮的裙摆在霓虹灯光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转过身时稚嫩的面容上挂着令人一眼便足以永远铭记的灿烂笑容。
“GoGoGo！现在还有很多时间的喵！”
有种错觉，他像是带了一个女儿跑外面逛街来了。
但这种感觉……还真不赖哈。
丘比在阴影里冒出脑袋，看偢了一眼后又是悄悄蹲下，属于是一架绝不可能失误的超级僚机。
哦，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它发挥僚机功能的时候了，毕竟上野北在神滨里也就认识那几个人——这个时间点，秋野枫怎么想都应该在家里待着，而其他两个小家伙正在病房里等着里见灯花回去呢。
环彩羽？
哦呵，一看就是背景常识不合格，环彩羽是住在宝崎市的，他在神滨市里带妹妹乱逛怎么可能撞得上环彩羽？
“首先是！跟健康生活完全背道而驰的决定——我要喝奶茶喵！”
她决心要做一个违背祖宗……啊不是，是违背父亲的决定。
“嘶……”
上野北倒吸一口凉气，低看了一眼这站起来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家伙，这灯花大小姐平日里一副懂事的模样，但真的放飞自我后，那股任性妄为的味道瞬间就满溢而出了。
“被知道了是得被抓着骂的。”
“哼，谁能知道？是大哥哥主动去跟医师和护士告密吗！”
里见灯花撩了一下长发，然后跑到上野北身后，直接推着他往前走。
“别太嚣张了啊小灯花，魔力是有时效性的——”
“哼哼，这种事情超级简单的，食物在人体内一般会停留十二至二十四小时左右，以及受个人新陈代谢影响会有上下波动，实在不放心的话，就拜托大哥哥在二十四小时里都待在我身边，帮我续一下魔力吧？”
话是这么说……但带着重病有忌口的小家伙在外吃垃圾食品，画风上果然是出了微妙的问题呀。
‘不间断地将魔力应用于魔力适用性不高的普通人身上，这么奢侈地浪费魔力呀……这种事情就不能说出去给那些魔法少女听见了哦？’
鹿目圆那时候可不敢像他这么浪费，用足以掏空稍弱点的魔法少女的魔力来给一个病患硬堆出普通人的一天，这都什么高贵的天龙人待遇。
这种事情传出去，大概能让许多魔法少女感受到世界之参差。
‘你就笑吧，反正明天累到的还是枫……但说起来啊，今天才说了不会怎么频繁去打扰她，明天就约她出去榨魔力，小心人家嫌你烦哟~’
咳咳咳，他魔力还够用呢，别乱说。
最多……大概后天或者大后天再去主动找人家吧，太频繁也不好，别让秋野枫觉得她活成了一个补魔工具人。
‘那拿着枫给你灌入的魔力来逗别的女孩子开心？’
这是必要的牺牲呀。
上野北回过头，给阴影里的丘比送上一个白眼。
迎着街上的灯光，里见灯花舒畅地笑出声来，孩子那单纯的笑声也将上野北的思绪给拉了回去。
还是先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吧，现在分神属实对不住里见灯花在星空下的倾诉。
“但说起来……奶茶喝下去是会胖的吧？糖分是完全超标了呀……唔，魔力会帮助我吸收那些多余的热量和糖分吗？还是说我的身体会拒绝吸收那些热量呢？”
“说起来，我之前就很迷惑了呢，之前吃薯条的时候，大哥哥给我施加了魔力的强化对吧？后面去检查的时候也发现身体完全没问题呢……但这个流程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啊？简直就像是我没吃过那些食物一样，这未知的事物真令人着迷呀。”
在等待奶茶的时候，里见灯花又是淡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在上野北的指导下，她依靠着上野北的魔力也能实现“心灵感应”。
“……嘶。”
魔法的事情，要搞这么清楚吗？
‘其实魔法也是一种高科技哦，连魔法少女都是科技产物呢……嗯，当然，对人类来说可能是黑科技就是了。’
差点忘了，孵化者这玩意其实是来自宇宙的高等文明，它们的画风一点都不魔法，甚至连外观都是用基因科技调试而成的，满满的都是黑科技。
“看来大哥哥也不清楚呢，那要不要问一下魔法咪路呢？啊，说起来，大哥哥的魔法咪路现在有跟着我们吗？”
“在我们背后偷偷看着呢。”
“嗯嗯？在哪在哪？快指给我看！”
里见灯花抓着上野北的手臂猛烈摇晃，但上野北不为所动。
呵，这种事情是禁止事项。
他只是充当一个转述工具人，把丘比给出的关于“魔力强化身体”的原理与解释转述给里见灯花，听得这女孩两眼放光。
“但还有一部分专有名词听不懂啦，大哥哥再帮我问问好吗？”
里见灯花头一次拉着上野北的手撒娇，不过她想要了解的知识很不对劲就是了。
答案是不行——再问下去，丘比就得把一些不属于人类文明现阶段的理论给抛出来了，这种东西说多了没有益处。
况且，画风会变得很不对劲呀！小灯花！
“好吧……只能等以后用话术来诈大哥哥的话了……”
上野北额头拉下一片黑线，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里见灯花的小脑袋。
“唔……那么，接下来就去中央区！那边有神滨市图书馆！我之前就很想去那边了！”
“过去看书？哼，怎么可能啊，要看书肯定是在我的房间里啊，我只是想过去看一看图书馆而已，况且真要看书的话，时间哗啦哗啦就溜走了，那接下来还怎么去看别的地方啊？”
里见灯花摇了摇头，双手叉腰：
“我看大哥哥是完全不懂哦。”
那可不一定哦。
夜色越深，夜风越凉，看着女孩那略显单薄的长裙，上野北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披在了里见灯花的肩膀上。
“诶……”
事实上，他超懂的，也超在行的。
里见灯花肩膀颤抖了两下，低头看了一眼那披在自己肩上的暗蓝色外套，表情也是活泼了起来。
“没有味道吧？”
她把外套拉紧，本就是较长的长外套，披到她身上更是能一直垂到小腿。
“噗，你就在意这个啊？”
“哼哼，太宽松了，而且太长了，我随便跑两步路，这外套就可能会被弄脏哦？”
“那就到时候再拿去洗吧……嗯？等等，有人打电话给我……”
上野北从长裤口袋里抽出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来自好友的电话。
“忧吗……”
一边的里见灯花竖起耳朵，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外套，轻哼一声，又是抬头看向了上野北。
准确来说，是看向了他拿着的手机。
*
“诶？哥哥大人去找灯花了吗？”
事情的起因，那还得往环忧和柊音梦两人身上说。
里见灯花去学习是例行的习惯，柊音梦之所以发现不对劲，还是因为今天里见灯花的家人前来看望，这使得她对里见灯花的事情稍微上心了一些。
这也就导致了，环忧此刻还是后知后觉。
什么！灯花心情不太好吗！？
还有，哥哥大人不止是去送礼物，原来还是顺道去安慰人的吗！？
“嗯……现在已经挺晚的了，我还以为大哥哥会很快就把灯花给带回来呢，但到现在都还没看见他们……”
柊音梦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镜片下的紫色眼眸望向房门。
“是很晚了……灯花还没洗澡对吧！那今晚要拖到好晚啊……”
“我们去找他们吧。”
“诶？”
“灯花虽然任性，但对大哥哥的话应该是能听得进去的，而大哥哥人也很好，宽容的性格也很适合跟灯花做朋友呢。”
柊音梦坐在轮椅上，尽管心有疑惑，但环忧还是遵照了好友的想法。
“他们不应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有点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环忧将坐在轮椅上的柊音梦推至里见灯花的私人房间，二人却发现此刻房门大开。
“诶！哥哥大人和灯花人呢！？”

第082章 灯花离失去她就差那么一点【噗嗤】
粉发的小姑娘在室内来回走动，心神巨震。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与满脸惊慌的环忧不同，柊音梦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眸光从无人的房间内悄然扫过，而后聚焦在了那张弧形长桌上，发现长桌中间有一个极为显眼的透明玻璃杯，里面没有装水。
怎么说呢……她忽然有种微妙的预感了。
灯花和大哥哥，他们两个该不会是……
柊音梦想了想，从轮椅上站起来，而后自己走向了那张弧形长桌。
不出所料，在玻璃杯底下，压着一张字迹如打印一般工整的便签。
女孩的目光从上面扫过一眼，随即将身后的环忧也给喊了过来。
“忧，不用太担心，过来看看吧，灯花和大哥哥是离开医院了。”
心中激荡的情绪并非虚假，柊音梦轻轻抚胸，发觉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但最后，女孩嘴角还是流露出一抹笑意。
“诶……离开医院？”
环忧也是靠了过来，她接过柊音梦拿给她的便签，粉色眼眸从上面一扫而过，当即便被上面留下的内容给吓了一跳。
【我带着小灯花去医院外逛一圈，不用担心我们。】
【PS：是不是很出乎意料啊？】
何止是出人意料哇！
环忧手掌一抖，差点没把这张便签给扔出去。
“还给我们留了消息，大哥哥也真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呢。”
柊音梦将便签收好，放回了水杯下面。
“哥哥大人和灯花……真的离开医院了？”
“看来是这样，大哥哥真的是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不过大哥哥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把握吧？”
柊音梦双手交叠在身前，再认真地扫视房间各处，最终在里见灯花最喜欢的书架边上找到了一只熟悉的泰迪熊。
或许是还没想好要把它摆放在哪里吧？
但从它现在所处的位置来看，它理应会受到女孩的重视，即便它并不如它的前辈们那般名贵。
柊音梦回过头，看着环忧那满是惊讶的表情，很快也是捂着嘴偷笑了一声。
“忧很诧异吗？”
“这是一定的啊，灯花和我们一样是不能离开医院的吧？溜出病房还好，被发现也只是被教育一顿，但逃离医院……被发现就不是被骂那么简单了，而且灯花的身体也受不了才对。”
这种话听着很丧气，但于环忧她们，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她们太脆弱了啊，怎么可能拖着这样的身体离开医院呢？
她们的身体啊，说不好听点，早就被病痛折磨得破破烂烂了呢。
“但那是大哥哥啊，之前不是也试过了吗？大哥哥有能骗过所有人的魔法，如果用上那个魔法，就算他光明正大地拉着灯花离开，也不会有人阻拦他们吧？”
柊音梦想得明显更清楚一点。
“至于身体方面的困扰，大哥哥之前已经交过一份满分答卷了，虽然不清楚魔力的原理究竟是什么，但大哥哥确实能让我们短暂地忘却病痛，享受如普通人一样的活力……说实话，我也很怀念昨天那短暂的感觉呢，双腿也变得格外有力气，感觉就算是跑起来都不成问题。”
柊音梦在与环忧擦肩而过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接着往她的轮椅走去。
她在三人里并不是病情最严重的，但她的病痛毫无疑问是最影响日常生活的。
这还在成长中的孩童的双腿，其实已经很不利索了，这给她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忧，该回去了。”
柊音梦看向环忧，这时候环忧也转过身来，这时候女孩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呼……音梦，灯花她真的就这样出去了吗？”
“还是很担心她吗？”
“嗯，灯花她是怎么打算的啊……今晚还会回来吗？”
环忧低下头，心中翻涌着的思绪极为古怪。
这个可爱的粉发女孩也不清楚她自己正在想什么。
她啊，应该是在替里见灯花高兴——环忧和里见灯花感情极好，所以她完全能想象得到里见灯花在离开医院时会是多么兴奋，但在这高兴的基础上，一想到里见灯花独自离去，以及带着她一起离开的人是最近跟自己正亲密贴贴的哥哥大人，她的心就顿时又揪紧了起来，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落寞。
将那纷杂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剖析开来似乎不难理解，但将这两种情绪扭在一起，便塑造成了令环忧有些为难的复杂而古怪的情感。
或许……想跟他们说说话？或者说是想跟上野北打上一声招呼？
上野北和里见灯花两人的消失可谓是一点征兆，尤其是环忧还是自己找过来的，抬起头来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心中的愁思便一下子翻涌了出来。
哪怕是跟她提前说一声也好啦，至少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落寞了。
柊音梦微微低头，似乎是看穿了环忧的情绪，但她很快就是抬了一下眼镜，面带微笑朝环忧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哦，不过我觉得……忧你可以打一个电话给大哥哥，大哥哥应该是不会拒绝接听的。”
听到柊音梦的建议，环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诶，真的可以吗？不会打扰到他们吗？”
“应该不会……况且大哥哥和灯花能有什么好被你打扰的，这时候就不用思前想后的了，大胆去做吧。”
“嘿嘿，那好，我来音梦这边打电话，这样音梦也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了！”
柊音梦愣了一下，看着迅速贴贴过来的环忧，心里顿时也泛起一抹淡淡的雀跃。
真是不错呢，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温柔的好人啊。
环忧拨通了电话，而正如柊音梦所说的那般，上野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挂断电话的可能性。
【喂？是忧吗？这边是哥哥大人哦，现在正绝赞出逃中呢。】
电话一通，那偘熟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尽管在经过电子传输时声音和平日里听起来有些不一样，但环忧依旧是精神振奋。
【哥哥大人！是我是我~】
换做另一种情况，头一次打电话给上野北的环忧怎么说也得跟他谈天说地，但这一次她是抱有明确目标的，很快就是问起了她好友的状况。
【你留在灯花房间里的纸条我和音梦都看到了，现在灯花呢？你们真的已经在医院外面了吗？】
【是……诶，灯花，你想要跟忧说话吗？】
另一边似乎时有动静！
环忧和柊音梦下意识屏住呼吸，精神高度集中。
【好的好的，手机给你，奶茶我先帮你拿着，有什么话就尽情说吧。】
奶茶！？
关键词捕捉！
呜……可恶，这个时候还是得尊重一下“病人”与“忌口”这两个标签的吧！你在干什么啊！我的挚友！
环忧扭头和柊音梦对视一眼，两人纷纷微眯起眼睛，表情出奇的一致。
有叛徒偷跑呀！
【喂~这边是灯花哟，忧在听吗？音梦也在那边吧？】
头一次在电话里听见灯花的声音，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呢。
【嗯嗯！我在听的，音梦也在，灯花你就说吧。】
【那我就直接说了哦，首先是——很抱歉啦，忧，音梦，这一次就是我先逃走了。】
在另一边，似乎还能听见上野北那“咦？”的背景音。
看来不止她们很疑惑，连哥哥大人也很不理解呢。
【我说的是我们的约定哦，我们要一起离开医院，一起去神滨市的各个地方玩耍——这些约定我都是记在心里的呢，包括我们约好的地方，我也一个都没有忘掉呢。】
要说还有什么能让高傲的里见灯花自认“错误”，那她和挚友们立下的约定，绝对是够资格的。
【所以，放心吧，我不会去那些地方的哦。那些地方是我们要一起创造珍贵回忆的场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们最后一定能怀抱着新奇与期盼，一起踏入那对我们来说写满了未知的地方呢！】
【灯花……】
柊音梦扭头看去，环忧哪还有刚刚落寞的模样，现在她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看那不断颤动的眼睛，真怀疑她下一刻会不会感动得哭出来。
【然后，还有第二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只是对忧你说的了。】
【嗯嗯……灯花你说吧，我、我在听的……】
被感动得连说话逗有些不利索了啊。
柊音梦张了张嘴，却也绝对一阵无言，她貌似也没比环忧好多少，毕竟里见灯花的话确实是说到了她们心坎里。
那是她们最重要的约定啊——一起变得健康，一起离开医院，一起手牵着手，去探索未知的世界。
【那我就直说了哦，忧你别生气，今晚大哥哥我就借走啦~不要打电话来打扰我们喵~】
环忧：？
女孩脸上感动的表情瞬间僵硬，那温情的气氛也是迅速蒸发，刚刚在心中满溢而出的感动以极快的速度下滑，直接跌破零点。
柊音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似乎又觉得不太妥当，轻咳一声后开始努力做好表情管理。
环忧幽怨地看了柊音梦一眼，又怀着怨妇般的浓厚怨气幽幽说道：
【……灯花？】
她劝灯花不妨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否则灯花很容易就会失去她这个朋友！
【噗嗤~忧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那我也不调皮捣蛋啦，刚刚的话只是开个玩笑，要是想念我和大哥哥的话，忧随时可以发消息过来哦，我看见了一定会回复忧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喵！】
听听，这才像话嘛。
刚刚说的都是什么友尽发言，哼，灯花还是太顽皮了呀！
【最后，这次离开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我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啦……所以，就请接下这来之不易的天才的道歉吧，我啊，希望你们能不要那么寂寞呢。】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这个高傲的小家伙正单手按着胸口，神态语气尽显温柔。
是了，里见灯花虽然任性又以自我为中心，但她其实是很考虑周围人感受的好孩子……嗯，这个“周围人”特指她所重视的人。
至于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嘛……啊哈哈哈……
天才的傲慢，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么，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大哥哥你有什么想跟忧说的吗？”
里见灯花意气风发地转过身来，将手机递到了上野北面前。
【灯花好像把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特别好说的了啊。】
上野北温和的声音传到环忧和柊音梦耳中，两人纷纷是认真倾听。
【那么，就只好嘱咐一声了——忧，音梦，今晚就像往常一样好好休息。至于灯花，我会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的，放心吧。】
【唔……今晚大哥哥和灯花不回来了吗？】
上野北下意识看向里见灯花，他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里见灯花，而她也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嗯，灯花应该不会回去了，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音梦也没意见呢……那，大哥哥和灯花一定也得开开心心的啊！】
【这个一定。】
当电话挂断的时候，环忧心底的惆怅已经是消失了，她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渐渐的也有了一抹笑意。
好奇怪啊，明明事情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但在和上野北打完电话后，她的心情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一开始所惆怅的，貌似就是这个“不辞而别”呀。
只要有交代就好……她并不是被他们给抛下了呢！
“这样一来，忧也安心了许多吧？”
“嗯嗯！”
音梦说的没错，这样的心情……确实是“安心”！
她现在很安心哦，所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过……大哥哥和灯花都会去干什么啊？”
“可能是一起走走吧，但灯花是不会骗我们的，她一定会将那些地方留着，等我们一起去游玩呢。”
“嗯！这是一定的！”
随着环忧与柊音梦回到病房，这边的事情也就算是结束。
而视角回到上野北这边，在他面前，里见灯花正拿着他的手机，轻轻晃了一下。
在上野北打完电话后，里见灯花就找了个理由把手机要了过去。
然后——
“呵呵，今晚大哥哥的手机就交给我保管了喵~”
她呀，拒不归还！

第083章 她才不要一个人睡觉！【笑】
痛失手机么？
上野北想抬手揉揉额头，但这一手一杯奶茶的，他发觉他的手是空不出来了。
无奈，只能是挑起眉毛，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呵呵，动不了吧？让我看看大哥哥的手机……嗯？这个枫……上次大哥哥说的那个魔法少女啊？”
里见灯花拿着聊天记录在上野北面前晃了一下，秋野枫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题，只是发来了一句打招呼式的问候，然后拍了个摆放好的景品，那正是他教秋野枫抓起来的那个。
“嗯？这个照片，然后再加上感谢？大哥哥在外面好像也很有女人缘哦，但大哥哥昨天也说了是刚认识的吧？也就是说这才第二天，唔，第二天就这样了呀……”
里见灯花看了一眼，把“秋野枫”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随即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是，大哥哥已经跟我约定好了吧？今晚要陪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我也是被这样浪漫的承诺给打动的呢，要是大哥哥转头就去搭理别人，那就是赤裸裸的欺骗！会给我这颗幼小的心灵带来难以估量的恶劣影响的哦！”
她还是个孩子啊，这个欺诈下来得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还有啊，忧和音梦打电话也就算了，毕竟她们都是她的挚友，再加上她也有错在先，就特许她们打扰她和上野北的相处。
但是呢！这个“秋野枫”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呀！谁给她的勇气来打扰她的啊？
当着上野北的面，里见灯花低下头去，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戳动。
【哼！不要发消息过来了，今晚大哥哥必须得陪我玩的，懂事一点就不要来打扰我和大哥哥了，可以吗？】
【诶诶！师傅？】
【我不是大哥哥，也不是你师傅，好了，接下来我不会看手机了，再见了！】
远在家中的秋野枫吓得从床上坐直起来，但里见灯花说到做到，也不理会那发来【啊？？？】的秋野枫，而是将手机息屏
上野北把里见灯花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尽管不知道里见灯花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小女孩那鼓起的脸颊以及不怎么友善的表情来看，她大概是怼了秋野枫几句。
进攻性还真强啊，小灯花。
至于秋野枫的看法……咳咳，上野北是不怎么担心啦，他这边也没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无论里见灯花跟秋野枫说了什么，大不了明天重新拿回手机跟秋野枫解释一下就好了。
“哼~哼~这下就没有无关人士打扰了。”
里见灯花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单手提着手机晃悠了两下，随即投入暗蓝色外套的口袋里。
这件外套现在就披在她身上，有口袋正好也可以用哟。
路灯的亮光穿透枝叶，碎成星星点点，洒在了地上。
里见灯花一蹦一跳地从中走过，光点在她暗蓝色的外套上游动，女孩的模样更显灵气。
尽管此刻是痛失手机，但上野北的心情却没有丝毫低落。
相反，看着这兴高采烈的小家伙，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情是变得更好了。
“唔……这外套里没有奶糖了呢……我本来还想试试无限刷新的奶糖是什么感觉呢！”
“这种事情具就不用试了吧？”
“还有呢……大哥哥，今晚别回医院了喵！”
里见灯花轻轻歪头，发出如上宣言。
“刚才电话的时候大哥哥也听到了吧？今晚我是不打算回医院的哦，难得逃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因为‘睡觉’这样的小事情而重新回去？”
里见灯花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是很认真的，在明天太阳出来以前，是别想我回医院的呢！”
“那今晚你打算去哪里住下？”
“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大哥哥来考虑吗？难不成大哥哥要带我在公园里或者天桥底下风餐露宿？这不好吧~”
“天桥底下？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哎哎，踩我影子也是没用的，别把自己脚给跺疼了。”
上野北挪动脚步，灯光映出的影子也随着他的举动而左躲右闪，他在灵活度上可不是区区一个小灯花能够赶得上的。
“所以，想安稳睡觉的话，就把要求提出来吧。”
“要有浴室！等下我要泡澡！然后要有柔软的大床，我还要在睡前看电视，所以房间里一定得有大大的电视屏幕！”
“想去酒店就直说嘛，绕这么多条件。”
“唔……让小学生说去酒店住一晚？大哥哥还真是坏心眼啊。”
“去了肯定也是开两个房间啊，你这小脑袋瓜——哇哇哇！”
“一个双人间！”
“两个！”
“一个！”
里见灯花气势汹汹地用脑袋给顶了回来。
“去神滨最好的酒店开一个最舒服的双人间！我才不要一个人睡觉呢！所以不准有意见喵！”
不要一个人睡觉？
关键词捕捉。
上野北愣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头顶，仿佛能看见上面正跳出一个鲜红色的字体。
危！
“冷静一点哦，况且最好的酒店……高端酒店一般也不会放我们两个进去吧，虽然一直被灯花你喊大哥哥，但我也才十四岁，你更是才十岁呢，这能开得了房……他们酒店第二天就该来一波严查了吧？”
“这种事情跟酒店高不高端没影响的哦，只要是正规酒店就不会放未成年人单独进去呢，反正到最后都是要用上大哥哥你的魔法的，所以就大胆一点，去把酒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催眠掉吧！”
啧，大小姐那任性妄为的属性依旧是完美发挥中。
但这倒是实话，他们这跑出来外面的，不动用点魔法……那今晚还真得露宿街头了。
要不是他有足够的底气，他这时候也该为住宿的问题发愁了。
到现在还是焰同学的魔法在保护着他啊。
“总之，大哥哥得听我话，这是约定喵！”
行吧，之前自己挖的坑，含泪也得填上不是吗？
里见灯花也没说“不去就告诉姐姐大人”之类的威胁的话，她此刻非常笃定上野北会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况且她也不想用“威胁”来推着上野北前进。
“行吧行吧。”
“哦呵呵~那去处就这样定了哦，不准反悔喵！”
里见灯花笑吟吟地走在前头，挥了挥手，上野北也是跟了上去。
丗　“别走太快，等下摔了就有的疼了。”
路边的行人渐渐稀疏，却丝毫不影响灯花大小姐的兴致。
丘比从阴影中钻出脑袋，也是开始替他们准备起酒店。
真是的，没它操心，这家该怎么维系下去呀？
它望着逐渐走远的身影，在夜幕下的都市中，他们的身影是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
但是。
没有比他们更值得它注视的人了。
*
夜色渐深。
这边的人是轻松了，但秋野枫却是一脸懵逼。
看着手机上那笃定而不容置疑的消息，她皱起眉头深思了好一会，接着才是后知后觉明白一件事情。
这时候上号的肯定不是上野北本人。
秋野枫扭头看了一眼摆放在她房间内的各个景品，这些景品基本都是她的战利品。
虽然她夹娃娃机很菜，但顶不住她砸的零花钱多，再怎么菜……咳咳，等到触发“保底机制”，她总归是能出货的。
就是有点伤钱包。
而此刻，上野北手把手教她抓起来的景品，正放在桌面的书堆前，刚被摆拍完。
“好奇怪……”
秋野枫上下滑动了两下手机，随后又是慢悠悠躺了回去，但这一回是变成趴着的了。
小腿翘起轻轻晃悠，而上野北今天夹起的三个娃娃忽然跳入她的脑海。
哦，对了，师傅还说过……他在医院里认识了三个可爱的小姑娘，然后要带礼物给她们来着……
秋野枫的目光聚焦在【骑士君】发过来的消息上，稍加思索，很快又是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可爱吗？
光是看着这条消息，好像都能幻视出一个双手叉腰、意气风发的小姑娘呢……
就那样站在上野北身前，张开双手像是护犊子一样不愿意让人接近她的大哥哥……咳咳，如果站在上野北的角度，这小家伙一定激萌到极点吧？
但是——
站在她的角度……
“一点都不可爱啦！”
好凶哦，拜托，她很不会应付这种人啦！
“芙悠~~~”
秋野枫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两下，很快就又是给自己做了一点心理疏导。
她才不会承认，她被一个据说是十岁的小女孩给隔着屏幕凶到了之类的……这说出来很丢人诶！
翻了个身，枕头抱在怀里遮住嘴巴。
既然师傅今晚被人抢了……抢了就抢了吧！
她只是想找上野北分享一下新景品摆拍的快乐而已，要是上野北不在……那明天分享不也一样嘛？
要懂得迂回分享——她才不做那种冒着别人火力上去冲锋陷阵的事情呢。
“嗯……先美美睡上一觉……”
但仔细想想，明天好像还得去上学。
“……”
呜！突然有点羡慕师傅了！
*
尽管这种事情早有预感，但当他真的牵着里见灯花的手入住酒店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一阵古怪。
有一说一，他拐着人家大小姐半夜出逃医院入住酒店……被人发现的话，怎么说也得被人家沉入东京湾吧？
‘不会这么残暴的啦，人家怎么说也是集团社长，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呢~’
那会用什么手段？
‘嗯哼哼……’
笑得好阴险啊，丘比妈妈。
但这就是魔法的特权啊……当然，少不了丘比跟在他们身后打扫各种痕迹。
“呼……”
上野北躺在床上，感受着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的魔力，上野北微微睁大眼睛，瞳孔内的紫色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
“仔细想想，今天最后做的事情都挺荒唐的呀……”
目光望向侧边，暗蓝色的外套就挂在附近的衣架上，但他的手机已经不在外套口袋里，而是被里见灯花给拿走并且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今晚大概是摸不到手机了……不过也无所谓。
“荒唐吗？倒也是呢……光是大哥哥抱着我从天台上跳下来的事情，说出去就能把忧和音梦给吓死吧？嗯……要是告诉给姐姐大人，那在姐姐大人眼中，大哥哥是不是会瞬间变成那种疯疯癫癫的危险人物啊？”
大概吧……有些事情光靠转述实在很难让人共情，况且他那一举动属实有些疯狂。
但是，超级畅快的！
耳边掠过的是急促到刺耳的狂风，心跳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以至于令他觉得时间有霎那间的放缓，就仿佛思绪飘升到了更高的境界。
当然，这些感觉就不好跟里见灯花说就是了——教坏小朋友可是要扣大分的。
这么想着，上野北又是稍微往上挺直腰背，这一举动自然是吸引了一旁里见灯花的注意力。
已经沐浴完的女孩散发着温暖而清新的香气，这姑娘穿着丘比从她房间里拿出来的睡裙，娇小纤细的身子大多埋在柔软的被褥下。
此刻，她轻轻歪头，注意力从床前的电视屏幕上挪开，目光聚焦到了同样散发着淡淡清新味道的上野北身上。
洗完澡后靠在一起……超乎想象的舒适呢。
这么想着，女孩蜷缩起双膝，往上野北的方向歪斜着靠了过去。
“大哥哥，忧和音梦现在会在做什么？”
“这个时间……应该是睡觉了吧？时间已经很晚了哦。”
“我知道很晚了，但唯独这个时候，我才不要按医院里的作息休息呢……”
看来是想什么都跟医院里的习惯反着来啊。
但是呢，没必要这么苛求自己的身体吧？
上野北伸出手，轻轻戳了下姑娘的脸蛋，逗得她呵呵地笑出声来。
“明天回去估计会被忧和音梦追着问呢……到时候我要不要全盘托出呢，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喵。”
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们的世界很单纯，也很纯粹。
所以，是很罕见地说了一起玩闹，睡在一起也没问题的情况。
上野北倒从未担心过如何跟人交代，他低头看了一眼脑袋顶在他臂膀上的小家伙，会心一笑。
她想说话，他就陪着她说话，她想看电视，她也可以静静陪着她坐在这里。
“大哥哥，你不是想知道吗？”
“嗯。”
“今天爸爸大人来看我了。”
棕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电视屏幕，不同的色彩拼凑成画面。
她微微抿嘴，露出有些气恼的表情。
上野北点点头，看着她，俨然像是一个静默的树洞。

第084章 灯花：哥哥大人？【欣慰】
她的世界又小又狭窄。
过去所度过的时间永远昏暗又漫长。
在那个狭小的医院里，就算有着一个任她装点的独属于她的私人房间，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狭小而冰冷的笼子，会因为给了鸟儿装饰它的自由，就变得不再是囚笼吗？
“爸爸大人跟我说了，他希望啊……等到以后，我能拥有过人的知识，然后再用我过人的知识与大脑，去造福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
“为什么呢？”
“他说……有着优秀才智的人，更应该肩负奉献社会的义务。然后，为了这个目标，我必须得更加努力地学习，掌握更多有用的、有意义的知识。”
那里见灯花之所以热爱学习，真的是因为她父亲给她描绘的这个目标吗？
——绝对不是。
若是将里见灯花视为“心甘情愿为他人付出的圣人”，那毫无疑问是大错特错。
里见灯花是一个“人”，心中充斥着独属于她的私欲。
上野北认识里见灯花其实也没多久，但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女孩对知识的喜爱是如此纯粹而浪漫，她是出于对宇宙的爱、对知识的爱，梦想着有一天能亲手触碰到她的梦想，因此才如此认真而勤奋地去积累知识。
素未谋面的伯父大人呀……应该多了解一下有自己女儿的呀。
“大哥哥你觉得这个说法是对的吗？有能力的人就有义务去帮助别人吗？”
对此，上野北的回答倒也格外实际：
“这就得看灯花你想要什么了。”
硬要说的话，他脑海中交织着足足六个魔法少女的记忆，这些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少女的人生……可不就是贯彻了“能力与义务”么？
“若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千变万化，拿我个人的观点来谈，我从来不认为‘能力’会与‘义务’挂钩。”
上野北看着里见灯花，发现他和问题少女还真是很有缘分。
想了想……貌似也是哈，能被孵化者看上的姑娘，谁身上没点偏执的念头？
魔法少女……往这个群体里一看，十个里面起码能找出五六个心理有问题，亦或者是曾经受过心理创伤的，这比例真的高到吓人。
“我就知道大哥哥会这么说。”
“啊？已经预判到了吗？”
“是的哦，因为我已经看明白大哥哥了呢……大哥哥是有能力的人，如果有人恰巧需要帮助，大哥哥一定会走上前去伸出援手的吧？但我知道的哦，大哥哥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义务’，而是因为大哥哥想那么做。”
从上野北带着她逃离医院就看出来了。
上野北并不是一个安分或者死板的人……说他是被“义务”所累，那里见灯花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噗嗤……灯花你又是怎么了解得那么认真的？我还想用这个说法在你面前说教一下呢，真是把我台词都抢完了啊。”
所以说，这个聪明的小家伙才很少需要人安慰啊。
他确实是里见灯花所说的那种人，他并不介意去帮助他他人，但若是他愿意出手，那理由绝对不是因为有能力者的义务，而仅仅是因为丣他想那么做。
当他没心情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纯纯摆烂，就好比他前两个月就是躺在病床上虚度光阴，活像一条晒干了的咸鱼。
“毕竟大哥哥已经完全暴露了啊……况且，正是因为大哥哥跟我一样任性，我才愿意跟大哥哥你说这件事情呢。”
被子底下，里见灯花的膝盖碰了一下上野北，就像是这时候的接触能为她带来些许安心。
“我和爸爸大人的事情呢，就算是姐姐大人来问我，我也不会跟她说的。姐姐大人跟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呢，她心中很有正义感，而且为人也很温柔呢！这样的她……我不想让她思考这个问题呢。”
上野北点点头，床前的电视屏幕音量也渐渐低了下去，失去了电视节目的嘈杂，房间里也渐渐变得安静了起来。
“灯花你是这样想的吗？那你应该也得清楚，我的情况对你来说不具备参考价值……每个人的心灵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做事情的理由也不一样，像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找到明白你的内心究竟在气恼着什么吧？”
当然知道了。
“是啊……哼，我才不要付出呢，明明什么都未曾给予过我，我为什么要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去付出啊？”
里见灯花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气恼的事情，但最后一切又是化作一声不屑的冷哼。
女孩推了一下上野北，又是转过身来，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野北。
“我呢……不能离开医院。”
“不能吃外面好吃的东西。”
“不能跟家人一起吃饭。”
“不能和爸爸妈妈坐在一起。”
“不能去见证并触摸外面的世界。”
“我从很久之前就必须得待在医院里，所珍视的所想要的通通与我渐行渐远，我不断地学习，不断地阅读，不断地进步，但我的生命就是在倒计时，滴滴答答的，从很久之前开始倒数，在我耳边吵个不停，到现在也还在步步紧逼。”
“我……觉得很不公平呢，从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被夺走了，生活、健康、家人、自由……一样接着一样，通通都离我而去，而遭受了这样不公平对待的我，为什么得满怀虔诚地去为他人做奉献呢？”
开玩笑的吧？
真以为一个生命在倒计时的人，如此热情地学习是为了他人吗？
真的就这么相信她吗？相信她可以在遭遇了如此曲折的命运之后，依然热情高涨，依然无私奉献？
——才不要！
热爱宇宙是因为她只剩下宇宙，宇宙给予了她灵魂上的自由，给予了她精神上的寄托。
但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是谁？
哼，跟她说话她都还嫌他们浪费她时间呢！
而拿这个理由来激励她的父亲，甚至还说出“我先给予你礼物”这样的话。
“然后，爸爸大人就说了，他说作为回报，他可以送我礼物。”
“那你要了什么礼物？”
“我要回家，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我要陪爸爸妈妈一起睡觉……我要自由。”
而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被否定了。
“爸爸大人说现在还不行，让我耐心等下去……真是的，这种话我听够了啦，如果一开始就不能兑现承诺的话，那为什么要问我呢？”
是觉得她会要一只新的泰迪熊吗？
是觉得她会要一个来自父亲的拥抱吗？
一直说着“未来未来”，这不就是在给她画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大饼吗？
她的未来……真的还能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吗？
她知道的！全都知道！画饼什么的最讨厌了！那种伎俩拿去跟别人说好了，跟她说干什么？
渐渐的就焦躁了，甚至是暴躁。
“医院里的食物味道都好淡，吃得好腻了，早就不想吃了。”
“我不想住医院里了，虽然很对不起忧和音梦，但我想回家，医院里的生活只能算是苦中作乐，哪怕是珍贵的回忆也只是绝境中的自娱自乐。”
她心中的矛盾很严重。
上野北有过猜想，但真正直面里见灯花的诉求，却发现积压在她心底的怨念早已根深蒂固。
更要命的，是里见灯花还真没有错——她仅仅是站在她的角度，渴求生命的自由而已。
“小小年纪的，但想的东西就这么复杂了啊，小灯花。”
上野北按了按里见灯花的头顶，发现这姑娘顺势而为倒进了他怀抱里，小手抓着他的衣服，紧紧抱着他。
他其实也不是很擅长安慰人，但要他什么都不做，他也很难赞同。
“才不复杂呢，只要稍微动脑筋就能想到了，这种事情好过分的！”
“那就不要管其他人了。”
意念控制着魔力，缎带搭上遥控器，将只剩下画面的电视屏幕彻底关闭。
上野北拉过被褥，揽着怀中的小姑娘躺倒在床上。
他仰望着天花板，语气渐渐放缓。
“像我这样任性而自我的人，也只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我并不是会为了‘所有人的幸福’而去努力的好人，而灯花你也并不在意吧？那就不要去想陌生的人们，也不需要去在意他们是否幸福。”
说着，他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况且，有很多时候我们其实都是在瞎操心也说不定，其实在他人眼中，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他们于你而言是一群陌生人，而你于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的过客，这种情况跟是不是天才可没有关系。”
上野北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他们靠得很近，以至于他连她呼吸时身体微微的起伏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咳咳，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就有点邪道了，灯花你就挑着听吧。”
“大哥哥也要跟我述说那不为人知的黑暗的一面了吗？”
“是啊是啊，这都被你知道了，那以后我们俩可就是互诉衷肠的好知己了……心中的阴暗面也是互相了解的最佳途径啊，嗯，只要你别嫌我阴险就行。”
上野北察觉到里见灯花有点小动作，貌似是往他这边挤得更近了一点。
他不免有些哑然失笑。
“我呢，是一个只关心身边人的自私的人。”
伴随着他的开口，里见灯花也外女安静了下来。
“我不曾去改变——即便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不公，即便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生存于水深火热之中，即便知道，我拥有改变那些悲惨现状的力量。”
“但是，我会因为身边人的幸福而忽视掉远在天边的他人的悲剧。每天清晨醒来，看着身边人开心的笑容，我就能满心欢喜，每每念及他们的幸福，我就会将世界其他角落正在发生的不幸遗忘，只要他们还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会自私而武断地将世界认定为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
“我不曾去改变，也不曾渴望去改变，肩负责任并不全是好事，我不愿成为万众瞩目的救世主，更担心因受人簇拥而影响身边人都生活，说到底——我只想自私地保持属于我与身边人的平静的生活，为了他们，世间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剧，似乎也就没那么值得悲痛了。”
“会很失望吗？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居然是这样一个蒙住自己眼睛，还心甘情愿沉溺在自私的幸福里的自私鬼？”
上野北仰望着天花板，这说着说着，居然也是渐渐勾起嘴角。
是啊，这就是他。
他不是天生圣人，更不是心怀全人类的救世主。
他，仅仅是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普通国中生。
“灯花，我并不介意将我的关怀分予陌生人，前提是他们得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主动去寻找需要帮助的人，因为世界上的苦难何其之多，我帮不完，哪怕累到死也帮不完千万分之一。”
“所以，我更愿意重视身边的朋友、家人……他们才是我向往的幸福，只要有他们在，再黑暗的世界，我也能从中找出亮光。”
上野北慢慢地将怀里的小家伙松开，抱着她，让她的后脑勺能够枕到枕头。
至此，二人的视线也就平行了。
“若是不曾被给予，那就凭心情去定夺吧。”
“但灯花你也成不了无情无义的人吧？看你对忧和音梦她们就知道了，我们的灯花其实也是一个很在乎家人与友人的人……既然如此，那就把从陌生人那一份里省出来的温柔放到身边人身上吧。”
正因为将目光都集中在了家人友人的身上，所以他才会如此温柔么？
里见灯花呆呆的望着他，半晌后才是喃喃道。
“大哥哥也在骗人呢……”
“呃咳咳……？”
“这样才不是什么自私呢……”
如此重视身边之人的他，怎么能说是自私呢？
啊，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呢？
明明就是那么温柔……温柔到如此耀眼。
“至于灯花你想要的自由……我也不好说，但你觉得，你的父亲是爱你的吗？”
其实站在上野北的角度来看，他可能不太认同灯花父亲前面的观点，但后面灯花父亲拒绝她的要求……这其实是很正常的。
正是因为对女儿的爱护，他才不可能放里见灯花离开医院。
人多少都有复杂的一面，灯花的父亲也是如此，他在里见灯花心中的形象究竟如何，那是只有里见灯花才知道的事情。
随便抹黑？
建议不要那么做，能看得出来，里见灯花还是很敬爱她的父母的。
看，里见灯花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
“当然是爱我的了，掠夺我的人并非爸爸大人，爸爸大人不是坏人，他也想我能早日出院。”
她真正所气恼的，是她的命运与遭遇。
这时候，里见灯花眨了下眼，抹去眼角隐约可见的泪花，看了上野北好久，才是略显紧张地张了张嘴。
“那大哥哥……我算是能被你温柔对待的，身边的人吗？”
这种事情嘛……
上野北抓了下头发，面带微笑反问道：
“灯花，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闻言，里见灯花脸上紧张的神情更深了一些。
“哈哈，好像也不是很久……但相识的时间其实没有意义，只要心的距离足够接近，对彼此的了解足够深刻……我想，彼此的联系也就这样产生了。”
上野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所以，我的回答——当然是了。”
“之前不是一直都对我很好奇吗？那这时候就由我来承认一次吧。”
“在这个世界上，我认识的人很少很少，如果说一个人的存在该由他人的注视来加以确定，那毫无疑问，灯花你就是确定了我存在的人之一。而如果说我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会有新的开始，那故事的起始点一定就是你们。”
“我想将你们视为家人……尽管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这便是我的心意。”
上野北伸出手，掐了掐小姑娘那圆嘟嘟的脸蛋，欣赏着她脸颊微红的表情，也是不由得莞尔一笑。
“是吗？大哥哥这样温柔地对待我……我好像也明白了一点呢。”
里见灯花害羞了，却又好像不完全害羞。
她握住了上野北的手掌，将其放在了自己心口上。
感受着女孩那略微急促的呼吸，似乎能从中领悟到女孩的心情。
“如果温柔的人都像大哥哥一样，那我也很向往呢……我啊，能理解大哥哥你此刻的心情，能理解这份属于大哥哥的温柔。”
上野北眨了眨眼，也是看着她。
“如果大哥哥愿意将温柔分享给我，那我也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野北那微小的困惑，她闭上眼，缓缓说道。
“大哥哥已经给予了我很多了呢，外出的礼物，以及我最想要体验的自由……付出与回报应该是等价的，所以我理应回报给大哥哥对等的事物。”
“但是，很奇妙呢……在听完大哥哥的话之后，我却不想站在这个角度上去看待大哥哥你了……我想要将我的温柔分享给你，但并不是因为你给予了我礼物与自由，所以我得回报你，而是因为我的心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要像爱着星空与宇宙那样爱着你。”
……宇宙？
她笑吟吟的看着上野北，这个瞬间就好像是读到了他的心声。
“嗯，宇宙。”
他是如宇宙一般独特而瑰丽的存在。
“真是的，要是大哥哥真的是我的家人该有多好啊……呼，脑细胞果然过热了呢，貌似说出了很奇怪的话？那么，大哥哥你能理解吗？”
“嗯，能够理解，看来我们的想法还是挺相近的嘛。”
“是~啊~那么，我能这样喊吗——”
里见灯花微微垂眸，很快又是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上野北。
“哥哥大人？”
她的世界总是狭小而冰冷的，度过的时间永远那么昏暗而漫长。
唯有与他相处时，才会惊觉时间过得如此迅速，好似细沙从手中不断流失，怎么紧握都挽留不住。
狭小而冰冷的世界就这样悄悄延展开来了，而带给这样的世界延展，让时间到了流逝变得不再那么单调乏味的，便是这一份情感。
思考，追忆，挽留，哪怕令脑细胞过热也无妨。
请将温柔分享给她吧。
那将会变成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柔。
然后，背靠着这份温柔，她也就能够变得温柔了。


第085章 看谁羡慕谁【微妙】
他的睡眠依旧是在梦境中度过。
前半部分还是迷失在少女们的记忆回廊里，但好像是到了后半夜，外界的身体忽然一沉，他的梦境渐渐扭曲，居然是变成了与之前毫不相干的东西。
他梦见他身上挂了一只很沉树袋熊，却又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这才是真正的梦，少女们的回忆根本不算梦，真正做梦的时候意识哪有那么清醒？
但这种模糊而沉重的感觉……说是噩梦好像也不为过？
*
翌日。
上野北并不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以上野北的睡眠习惯，他不会起得这么早，尤其是这两个多月的医院生活更是让他习惯了懒散的清晨。
但他不得不起床。
理由是呼吸变得不顺畅了。
胸口有些沉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他能确定这不是丘比，以往丘比也不是没有睡在他身上，但丘比睡觉的时候是蜷缩起来的，而且身体很轻，几乎跟没有重量似的。
那么这玩意……
上野北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昨晚那荒唐而任性妄为的记忆于脑海中复苏，他带着一个小家伙出逃医院，然后被人家当抱枕一亀样黏着。
他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被人当抱枕抱着并不舒服，无论是被抱着的他还是抱着他的她，老老实实枕着枕头睡觉才是最舒服的……不管怎么想，这种行为能得到的都只有心理慰藉。
但有人就好这口，而且很不老实。
‘哎呀，阿北居然没有身败名裂呀。’
原来还有身败名裂的可能性吗？
究竟得怎么做才能身败名裂？
是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然后一大堆记者举着摄像机闯进来吗？
还是说环彩羽同学就在边上，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上野北睁开眼，但刚刚还压着他胸口的脑袋貌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于是迅速翻回到了枕头上。
他这一睁眼，脑袋往旁边，就正好和那双满是狡黠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早安，哥哥大人~”
他昨晚解锁了新的成就，三个小朋友已经拿下其二。
仔细想想……他现在已经成就感爆棚了。
“早安……但其实我还想再多睡一会。”
上野北抬起手腕，丈量了一下窗外的亮度，这清晨的光亮尚是浅薄，丝丝缕缕的流光从云彩的缝隙间探出，却不刺眼，反而让这绛蓝色的天空变得格外赏心悦目。
嗯，正是一个睡觉的好时间啊……
这是上野北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抬起的手腕先是落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手腕下滑，完美地遮住了那双透露着睡意的眼睛。
“再睡一会吧，小灯花。”
里见灯花对“小灯花”这个称呼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上野北这懒散的模样令她有些困扰。
不要啦，身为长辈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这么懒散，会教坏小朋友的哟！
以上是站在大义一侧的发言，但考虑到这种话大概率打动不了上野北，里见灯花决心还是透露一下真实想法。
女孩干脆就从床上坐直起来，脸上挂着优雅而略带微妙的笑意，轻轻挪动身子，然后一点一点把上野北身上的被子给褪了下来，这动作还讲究个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把上野北给惊醒一样。
但事实上……哥哥大人绝对是醒着的吧！
里见灯花扭头看了一眼朝阳初升的窗外，又是低头看了一眼穿着灰白色睡衣躺在床上的少年。
在他胸前，睡衣扣子解开了几颗，少年那白皙锁骨沐浴着窗外透射而入的微微白光更显纤细莹润，勾起的唇角展现出少年的微笑，这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的脸上溢了出来，漾及身旁的她。
里见灯花靠近了些许，鼻尖轻轻抖动，少年身上带着甜甜淡淡的小麦香气，又有一缕仿佛源自她的长发的微甜而清润的奶香，混着刚从被窝里出来时的温暖热气轻轻搅匀，更是清新好闻。
这一个发现无疑令她神情振奋，心情愉悦。
没怎么犹豫，小家伙撑着床榻跪坐，纤细的小腿几个挪动，伴随着一声嬉笑，她就坐到了上野北腰间。
“起床了喵———”
有意拉长的尾音更显女孩激萌，跟别提她还加上了特地卖萌用的口癖。
上野北的手腕也被她拉开了，睁开眼，视线内里见灯花的笑脸是一刻也逃不开。
“真的不能再偷懒一会吗？”
“不要嘛，哥哥大人今天就早点起床啦，早晨六点至七点可是健康的起床时间哦——”
“这么早起床是为什么……”
“当然是洗漱，换好衣服，然后带我去上午的公园里看看了，我很想看看白天热热闹闹的公园会是什么样的呢……听说还会有很多人晨跑呢？哥哥大人你没有类似的习惯吗？”
“习惯倒是没有，不过公园啊，这个时间点可能会有很多老爷爷老奶奶吧？”
“对吧对吧？我在网络上看到的说明也是这样呢，但果然还是得过去亲眼见证一下，这才能知道我是不是被骗了呢！”
里见灯花得两只小手一起握紧才能把上野北的一只手掌给完全抓住，而她就这么拉着上野北的手掌，所用的语气与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
换作两天前的里见灯花……现在更大的可能是给他“下命令”吧？
像现在这样拉着他的手用撒娇式的恳请，真的是想想都觉得梦幻。
但里见灯花就是这样的人。
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她不是傲娇。
或许她的一些举动在不了解的人看来有点像是傲娇，但她的内心世界可跟傲娇扯不上关系。
当她看不起别人的时候，她是真的在看不起，而当她拒绝的时候，最好也别以为她是在口嫌体正直，说多了还会惹她恼火。
也就是说，里见灯花其实还是格外直率的人，就跟环忧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速速上去贴贴。
但跟环忧相比，里见灯花显然更不容易靠近，想要越过那高傲的一面……属实是困难重重。
不理解她是做不到的，光理解她也不足以让她流露出娇气的一面，天才的高傲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要出去吗……”
如果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上野北停顿了几秒，接着双手箍住这小姑娘的腰间帮她稳定住，而后自己也是长叹一声从床上坐起。
“好的，既然灯花有这个想法，那我就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了。”
“好过分的说法，早一点起床就这么困难吗？人生在世时间可是有限的哦，一天睡太久哪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充实自己嘛？”
简化一下，大概是“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啊！”之类的话吧？
但上野北的咸鱼因子也不是那么好撼动的，只见他慵懒地给里见灯花献上一个晨间的大大拥抱，迅速把小姑娘脸上认真的表情干破防，欣喜雀跃的表情盖过一丝丝害羞，最终是露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脸。
上野北没什么不习惯的，昨晚他倒是有偷偷溜走的打算，但被这小家伙给拉住之后，他也就明白人家的决心了。
在星空下的倾诉、关于宇宙的梦想、付出与给予的迟疑、对自由的向往……他已经清楚了，也清晰地触摸到了这个女孩那高傲而纤细的内心。
不好拒绝，也不容许他拒绝。
正如昨晚他的回答那般，他将她视为身边的人。
家人的说法……其实也不错。
多了一个可爱的妹妹，总觉得他的人生又明媚了几分，未来值得期望一下了啊。
‘看来以后阿北也能过上被富萝莉递上黑卡的生活了呢，以后还需要我爆金币吗？’
这个嘛……总得看情况不是吗？
在心中跟丘比调笑一番，上野北很快又是翻身下床。
“那换下来的衣服该放哪里呢……说起来昨晚也是哦，大哥哥居然真把我放在医院里的衣服给找过来了呢，但现在要怎么把这些衣服带回去？我们好像也没行李箱呢……”
“这种事情就请放心交给咪路王子吧。”
上野北披上暗蓝色的外套，手掌抚头往后梳了一下头发，一瞬间倒是有点气场犀利的感觉，但可惜的是他的手还不是发胶手，这头发很快就又是垂落下来。
邪气外溢的气场好像不是很适合他……现在还是先当好邻家的阳光男孩吧。
“诶，咪路……”
里见灯花点着下巴想了想，又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哥大人能不能把咪路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就背地里偷偷认识的那种，我会保守秘密的，不会告诉忧和音梦的。”
“不行——”
上野北按了一下女孩的头顶，他是劝她别想太多。
虽然他对丘比很有信心，但线索这种东西还是越少越好啊。
“哦，差点还忘了……”
上野北从口袋里抽出手机，也没忘记找出那一个被里见灯花深深伤害了一波的笨蛋徒弟。
【看一眼聊天记录……哇，真惨烈啊，看来是被小朋友给讨厌了呢，枫同学。】
参考一下国中生的早读时间，现在凌晨六点出头，枫同学可能还在做着美梦……不知道会不会忽然翻个身。
但先给她留个言吧，至少说明一下他人已经拿回手机了。
顺道……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他就又得约这个小姑娘出去补充魔力。
这种魔力消耗的速度，哪个魔法少女来了都得泪目。
‘还打算用魔力续下去吗？’
嗯，该用魔力保证一下里见灯花的安全，还是得续上去的。
男孩子不能说自己不行啊——再退一步讲，他还有个小面包徒弟能当充电宝，这怎么说都不带怕的。
“打算吃点早餐吗？”
上野北看着趴在窗口往下俯视的里见灯花，自然问询道。
“这个啊……就算了吧。”
里见灯花这一番回答倒是跟昨晚很不一样。
女孩朝着窗外伸出手，手掌虚抓了一下。
“我回去跟忧和音梦她们一起吧，一晚上没见到我，她们一定也很想念我了吧？一直偷跑也不是好习惯喵~”
“说起来，这时候她们是起床了吗？”
“唔……哥哥大人好歹也是跟我们住过两天的吧？对我们的生物钟倒是记忆深刻一点嘛，这个时候当然是还没了啦，我们虽然起得早，但也不会早到这个时间哦，现在忧和音梦应该还在被窝里吧？这样我们才更好给她们惊喜呢！”
女孩眨了眨眼，嘴角轻扬。
“就下去走走吧，然后带我回医院……然后我在这也好好感谢一番咪路吧，帮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应该也是挺辛苦的啊。”
真是个礼貌的小孩啊。
上野北拉过外套穿上，掏出口袋里多出的糖果，除去糖衣含在嘴里。
唔，甜味……心情也变好了啊。
“嗯！奶糖！我也要喵！”
*
“唔……”
当晨光从穿透窗帘的缝隙射入，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家伙也是遵循生物钟的影响慢慢睁开了眼睛。
环忧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模样可爱至极。
“早上了吗……”
粉色眼眸费力抬起，而后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是两张空空荡荡的病榻。
“灯花、音梦……”
她想想啊，她记得灯花是被哥哥大人给带出去了，那音梦呢……哦，音梦就在她这里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环忧低头一看，不出意料看见了同样一脸迷糊的柊音梦。
呀！她记起来了！
“音梦，眼镜在这里~”
昨天晚上，她看着少了一个人的病房很不习惯，想着哥哥大人和灯花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有些睡不着觉，于是顶着熄灯后的黑暗，悄悄摸到了音梦的床边，头一次征得了这位友人的同意，跟她缩在了一个被窝里。
跟好朋友睡在一起……感觉超安心的啊！
可惜的是这张病床并不宽敞，躺下她们两个就已经有点勉强了，再躺个灯花……很不现实呢。
她和音梦之间已经没有容纳灯花的缝隙了，悲。
环忧伸出手，将柊音梦的眼镜给递了过去，随即又是用脑袋顶起被子，“哇”地怪叫了一身，披着被子抱住了刚戴好眼镜的柊音梦。
“嘿嘿，等灯花回来了，我们也有话能跟灯花说了呢，要让灯花羡慕我们~”
柊音梦的笑容平淡了些，不易察觉，却又给人恰到好处的感觉，格外符合她的气质。
“嗯……哎？”
柊音梦点头的动作结束，病房房门的方向却是传了看推门的声音。
“忧！音梦！我回来啦！”
还抱在一起的两人扭头看去，意气风发的大小姐也一眼瞅见了这亲密无间的两人。
“……？”
里见灯花微微挑眉，环忧嘴角翘起，脸上的喜悦即将绽放。
“你们昨晚是一起睡的呀，但我也是和哥哥大人一起睡的哦！”
环忧：？

第086章 就决定是你了，枫同学！【微笑】
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哥哥大人~说起来我很好奇呢，现在是我们先到还是咪路先到啊？我们的东西它已经帮忙带到了吗？还是得等一会它才能把东西给带回来啊？”
“是比我们先到吧，等下去翻一下衣柜就知道了。”
“咦？这么快就放在衣柜里了吗！是直接洗完烘干了？”
“是的吧……要相信咪路。”
环忧撑起下巴，看着里见灯花在这里又蹦又跳的喊着“哥哥大人”。
虽然之前也有用称呼来感染灯花的想法，但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一夜之间忽然增进的感情，让她变得格外在意起来了呀！
不是不开心，事实上她对里见灯花的改变是非常欣喜的。
只不过这转变有点突兀，以至于她好奇昨晚上野北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一举打开了里见灯花的心防。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柊音梦此刻也是微微垂眸，用抬眼镜的动作来掩饰她内心的震撼。
她昨晚是有让大哥哥去安慰灯花的想法，毕竟大哥哥人很好也很温柔，去跟灯花谈心，那效果一定比她过去还要好一点。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慰的效果貌似是达成了，但这未免也太效果拔群了吧！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她的挚友在心灵层面已经完全沦陷了！
距离昨天高傲的灯花……这才过了一个晚上！
“做了什么事情？也没什么啊，就是让哥哥大人陪着我一起去外面逛了一会，然后一起去体验了一下酒店的生活，抱在一起美美地睡了一觉。”
并不是错觉。
当里见灯花将话以非常古怪的角度说出口后，环忧和柊音梦的目光顿时射到了他的身上。
一起逛街倒没什么，这种事情她们两个空巢小孩早有心理准备——里见灯花都在电话里跟她们说过了，她们除了心里暗暗羡慕以外，也只能祝福里见灯花玩得开心一点。
但是啊，后面那个“抱在一起睡觉”……画风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环忧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想从上野北和里见灯花两人脸上找出一点心虚。
但是……完全没有！
里见灯花无比自然，毕竟这话就是她说出来的，哪怕现在两个友人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也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任由她们在脑海中畅想。
至于上野北……他暂时是灯花大小姐的忠实走狗，况且里见灯花说的话基本也是事实，他没什么好反驳，同样也没什么好害怕。
柊音梦只是看着，有点想开口问询，但心里又有些迟疑。
她的目光聚焦在上野北脸上，想到了两位挚友对他的称呼，她心底又是幽幽一叹。
看来她也是逃不掉了——原先三个人里只有环忧喊他“哥哥大人”，有里见灯花的陪伴她也不会显得特别疏远，但现在里见灯花已经光速投敌了，她忽然就成了“大哥哥时代”的残党，在这个遍地都是“哥哥大人”的时代里，貌似是找不到容身之所。
不得不说还真是件悲伤的事情，大哥哥就这么有魅力吗……
柊音梦看着上野北的脸庞，想了想，光从外表来看，上野北貌似就很有让人了解他内在的动力。
万中无一的皮囊，温柔有趣的灵魂，无论是第一印象还是后续接触，他都是无懈可击的怪物。
但可惜的是，她并不想因为“随大众”的想法，而学着两人去那样称呼上野北。
她知道的，把灯花代入她现在的位置也一样，她也有属于她的那份骄傲，对他人的认可也有一番评判的标准。
“哥哥大人昨晚是和灯花一起睡觉的吗……”
得到上野北的承认，环忧微微鼓起脸颊，又是有些羡慕。
真的好羡慕的，她这边都还没体验过那种待遇啊。
不、不能这么想，能跟音梦睡在一起也很值得开心了，要这么告诉自己才行！
“但昨晚哥哥大人怎么突然就带灯花出去了啊，把我和音梦都吓了一跳呢。”
“因为想带灯花出去散散心啊，看着灯花在那里生闷气，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吧？”
里见灯花微微挑眉，翘着嘴角默默看着他。
“对了，哥哥大人又是怎么带灯花离开的？用魔法吗？”
这个问题，就是里见灯花举手抢答的了：
“是啊，是魔法呢，很棒的那种哦——哥哥大人捏了一个好大的泡泡，然后用泡泡载着我们从天台上离开了~”
……泡泡？
环忧微微颔首，秀眉微蹙，认真地思考起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晨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很快，女孩那微蹙的眉头就渐渐松开，眼睛里绽放出了晶亮的光彩，瞬间，一抹兴奋的红潮就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好厉害啊！坐着泡泡飞上天空吗？那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吗？好浪漫，听起来简直跟童话一样，太棒了呀！”
粉发的小姑娘微微握拳，以示兴奋。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况且忧之前也不是陪我们试过了嘛？哥哥大人身上确实有操控泡泡的魔法哦。”
“但那时候没想到能这么用嘛……呜，突然好后悔，原来之前就能那样玩了吗？好可惜啊……”
要是让她知道魔法也能玩得这么华丽花哨动人心扉，她一定变着花样尝试各种操作！
“限制忧的还是想象力啊……要是还有机会的话，想象力要充足一点哟~”
说着说着，环忧的目光就聚焦在上野北身上有些移不开了，小女孩的手掌似乎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安分。
她不说话，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会给哥哥大人添麻烦的……但是真的好浪漫！
不能那么任性，她是不能离开医院的……但是真的好想体验一下！
这倱样对不起医师对不起护士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爸爸妈妈……但她真的好想坐着泡泡离开医院一次！
环忧对这种事情没有抵抗力，或者该说她们三个都没有办法拒绝这种诱惑。
她们都是爱玩的，而且也很爱看童话故事，甚至在上野北加入她们的生活之前，她们还多次找来服装道具，在病房里搭建起一个又一个的场景，在那些场景里扮演话剧角色，完成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情节。
为什么要在她们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有诱惑力的事情啊……
环忧犹犹豫豫的，数次欲言又止。
柊音梦要更加稳重一点，她撑着下巴，只在飘忽的眼神上露出些许破绽。
声名远扬的天才作家，也有点耐不住童趣与寂寞。
上野北身处漩涡中心，想装作若无其事也是不太可能的。
平心而论，任何一个认真而正经的人，在这时候恐怕都不会觉得怂恿三个重病患者逃出医院是一件值得称赞的美事。
但上野北并不是一个多么正经的人，更何况顶着环忧那满是期盼的眼神，他觉得这火力有点过于凶猛。
看呐，环忧平日里最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但这时候却愿意在他面前撒娇……除了这件事情确实诱人之外，环忧又何尝不是把他视为可以撒娇并且有能力帮助她的人呢？
被赋予这种的重视……像是拒绝之类的回复，他怎么说的出口？
她会失望的，说不定小脸会闪过瞬间的落寞，然后又懂事地撑起一个笑脸，生怕让他察觉。
况且，赋予他这样期望的还不止环忧。
灯花坐在一边，小脸也是流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在朋友们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她肯定也有着上野北能带她们一起离开的期望，这时候的她也是如此信赖着他。
音梦也是同理，这个平日里最冷静稳重的眼镜娘难得露出了很孩子气的模样，那遮遮掩掩，像是渴望又不太愿意麻烦他……能让她有这样的反应，她心中的期盼也是可想而知。
若是能接下这个承诺，想必好感度更上一层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拒绝这个条件，就是直接背叛了眼前三个小孩子的期盼与信任，高大可靠的兄长形象会瞬间坍塌掉一角，这种损失于他而言属实难以接受。
因此——三十七度的嘴说不出那样冰冷的话语。
“这就是被幼女攻略了内心的人的自觉吗，借口找得不错。”
别尬黑，什么攻略不攻略的，他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宠一宠这三个可爱的小家伙。
宠妹妹难道也是错误吗？
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情？
当然了，他也不是直接头脑过载，在心中默默有了决定的前提下，他也没有忘记“硬件”方面的考量。
“如果不想辜负她们的期盼……那就相当于要带着三个病弱的孩子上街了呢，带她们上街是少不了要用魔力保护她们的，昨天晚上消耗掉了多少魔力，想必阿北你也有所察觉了吧？”
是啊，魔力的存量……这就是他最不能忽视的硬件刚需。
要做成各种事情，他少不了得用到魔力，而且还是大量的魔力。
“连续强化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消耗的魔力还真是不容乐观。”
虽然里见灯花之前说过二十四小时跟着她之类的话，但到现在为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也才十三个小时左右。
而就是这么十三个小时，高强度维持着魔力的平稳输出，他所耗费的魔力居然不低于跟魔女打上两场硬仗。
“不止如此，阿北你一路上用到魔力的地方可不止强化身体……焰的魔法也是要消耗魔力的，尽管心理暗示消耗的魔力不像彻底修改记忆那样夸张，但你要暗示的人也不止一个，积少成多之下，这个数额也是必须留意。”
还有更多更多值得考虑的情况。
上野北如果要把她们三人一起带上，那就意味着他强化身体所需要付出的魔力得再加两份……这种级别的魔力消耗已经很可怕了，也就他身上集合了六个魔法少女的魔力，一般的魔法少女看了能直接被吓得跑路。
“况且，神滨市其实也不太平呢，这里的魔法少女和魔女都挺多的，阿北你要保证给她们施加魔力的同时，在面对魔女以及魔法少女都时候还有取胜的力量。”
将这些突发事件载入思考的范围，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负责。
但同样，这样一计算，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魔力相较于普通魔法少女确实是压倒性的多，但再多的魔力也架不住这样耗，三个一起带出去……哪怕是平平安安来回一趟，他每次的魔力消耗也在四分之一左右。
‘嗯？听听，这是人话吗？’
遇上一两只使魔魔女的，他的魔力存量就会下降到危险线下，第二天就得去压榨他的笨蛋徒弟了。
看来以后真得变成笨蛋徒弟的常客了啊。
“我会做好准备的，魔力的剩余量我也会特别在意。”
如果他真要把她们带出去，那至少得保证她们的安全。
只有公主在结局的时候安全回到城堡，童话故事才算是童话故事啊。
“得有这个意识哦，千万不要在魔力预计不充足的情况下带她们出去，要不然中途偶遇突发事件导致魔力不足……阿北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知道，他当然知道——那种后果绝对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那就好了，说起来我跟了阿北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阿北被别人攻略呢，这个视角也是超乎想象的有趣呀，以阿北之前说过的形容，我现在应该是愉悦起来了呀。”
它知道上野北很受女孩子欢迎，而看着一向都是攻略别人的上野北突然栽倒在了三个小家伙身上，它的心情那自然的愉悦了起来。
而既然上野北做好了这种准备……
“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准备准备。”
抱歉了，环同学，看来他是要把她三个妹妹尽数拐走了。
“真、真的吗？会不会让哥哥大人你很为难？”
“不会不会，就相信我吧。”
“我相信哥哥大人呢，哥哥大人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种守信的精神让人格外喜欢呢喵~”
“尽管知道不该这么做却依旧心生向往，我还是不够成熟啊，但这次真的就劳烦大哥哥了。”
“不用这么客气……嗯，你们的早餐时间好像到了，待会得好好就行了。”
“诶，灯花没在外面吃早餐吗？”
“没有啦，我也不想继续麻烦哥哥大人了呢，再加上我猜忧和音梦一定也想我了，所以我就回来这里吃早餐了~”
“哇，灯花……”
环忧将好友紧紧抱住，但里见灯花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维持，环忧就又是将她松开，往上野北的怀里扑了过去。
“哥哥大人也是呢，辛苦了哦，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务必跟我说，虽然我可能没什么用……但我一定会尽量帮助哥哥大人的！”
环忧抱着上野北的胸口蹭了蹭脸蛋，粉色的发丝在他眼中晃动，以至于他接下来一整天都是乐呵着的。
那么得开始思考了。
上野北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小蓝……贴心好徒弟。
得找个理由把她拉出来狠狠补魔。

第087章 抛开现实不谈，她们都是乖小孩【悠闲】
事实证明，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那八字不合的设定极为强大。
“都说了幻想小说里无需用上那么严谨的数据，就算举例出一大堆数据我也不会听的……果然，同意让灯花你来提出意见就是一个可怕的事故，赶紧离开，不要再对我的故事指手画脚的了。”
“哼，明明是音梦缺少生活常识，在细节上真的是错漏百出……况且哦，我只是提供意见，想要让故事看起来更加合理而已，是音梦你着急了吧？果然呢，收到严谨的数据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心里确实是会有‘笨蛋’的自觉吧？然后就恼羞成怒了？”
“……大哥哥，过来现身说法好吗？用你的魔法给这个没有半点浪漫细胞的笨蛋致命一击！”
“啧……音梦怎么变得这么卑鄙，请求场外支援正是你心虚了的表现啊！”
“我不能赞同这种说法，喊大哥哥入场绝对是解决问题的最高校的方案，反正我已经看明白灯花了，说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
吵到最后，这里还是拳头至上主义的三人病房。
“哇……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啦，不要靠那么近，感觉又要打起来了！”
在一边，失去了姐姐助阵的环忧颇为痛苦地抱住脑袋，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傻呵呵笑着的上野北，拉了拉他的手臂。
“哥哥大人，过去帮忙劝阻她们吧。”
上野北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眸光望向了那一看就是羁绊无限的两人。
整天吵吵闹闹的……感情真好啊，佐鸣看了都直呼内行。
啧，瞅瞅灯花这气呼呼的表情，今天早上在灯花那一声声甜腻的“哥哥大人”中迷失了自我，倒是差点忘了灯花那傲气的一面。
谁也不服输啊……这争到最后其实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但这两人肯定是不服输的。
在医院中闲置待机的上野北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站起身来，有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入场方案。
强手裂……呸，是大哥哥的温暖怀抱。
上野北鬼鬼祟祟地靠了过去。
灯花和音梦原先正在争吵，但伴随着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她俩悄然笼罩，她们那僵持的态度骤然凝固。
两个小家伙都是喉咙耸动，感受着那一人一边朝她们伸去的结实臂膀，很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于是，她们两个被一人一边，拉着揽进了同一个怀抱里。
稍微有点强硬，而且抬头一看，上野北那格外灿烂的笑脸又让她们不敢吱声。
“好厉害呢……”
环忧双手握拳，一脸惊讶的看着那边——上野北揽着两个小姑娘坐到床边，而两个傲气十足的小家伙这时候却没有跳出来反抗，只是默默承受着来自“哥哥”的疼爱。
连灯花也是诶……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气呼呼的，不愿意跟音梦对视，但当哥哥大人的手掌轻抚她的头顶时，她却又会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柊音梦没什么表情，但这时候也很给上野北面子，感受着那搭在她头顶的手掌，除了有些许不适应外，也渐渐领悟到了那份独特的亲近与温柔。
大哥哥并没有因为和灯花的亲近就站灯花那边呢……
难道在大哥哥眼中，她也一样吗？
不管事实如何，心中的理解终归是令她对大哥哥多了一丝好感吧？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以为她们的表情藏得很好，殊不知在环忧这边的视角里，这两位天才的挚友都是可爱得惊人。
“感觉跟姐姐在的时候好像啊……对的呢！姐姐之前也这样劝阻过灯花和音梦呢，哥哥大人明明是第一次，为什么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呢？难道这是成为长辈就会无师自通的能力吗？”
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人都特别聪明而且特别执着，想在言语上说服她们基本不可能，因此才直接动用“爱”的力量强行镇压罢了。
像这样把她们都强控在怀里，她们想吵也吵不起来。
而只要度过眼前的难关，那以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之间的羁绊，她们不一会就能把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
当然，和好后……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又得吵起来。
上野北轻轻顺着女孩们的发丝，触感轻盈丝滑，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抚摸软乎乎且略带温热的柔软羽毛，手感那叫一个解压。
“嘿嘿，哥哥大人~我也来啦~”
上野北抬头望去，环忧脸上洋溢着温馨与喜悦，嘴角翘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可爱而干净的笑容仿佛能赶走所有阴霾，让人觉得她好似谪落人间的天使。
这小天使小跑了两步，嘿咻一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硬生生挤进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缝隙之间。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身子足够柔软，抱着她们就像是抱着两团软绵绵的毛绒团子，而坐在他大腿上的环忧挪了挪小屁股，调整坐姿后更是如一团轻盈的棉花糖，笑容甜美到像是能令人闻到糖的甜腻。
这三个奶香奶香的小姑娘啊……上野北觉得他差不多已经在天堂了。
‘阿北振作一点哦，就这样倒下去的话可太没有兄长到风范了吧？况且小小甜心，大大牢饭，不要被甜心刀补了哟~’
啧，他觉得丘比的提醒已经有点晚了，他这边的心脏已经被这把小小甜心刀给捅了个对穿。
但总之，先拿出兄长的风范来：
“好啦好啦，这时候就不要吵了，再过一会都要午睡了，就在午睡前保持一个愉快的好心情吧。”
将三个小家伙挨个放好，上野北总觉得他现在是成了一个操心的男妈妈，一天下来心里总是少不了三个小家伙的事情。
等她们午睡了，他大概也能静静坐一会了吧？
“哥哥大人要一起来午睡吗？午睡对身体有好处的哦，能很大程度缓解疲劳呢！”
里见灯花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两只小脚丫有节奏地敲打床面，一双漂亮的眸子望着依旧坐在圆桌前的上野北，直接就是语出惊人。
至少刚刚躺下的环忧和柊音梦就是被吓得睁开了眼。
等等！灯花这都在说什么！
“嗯……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喵？”
“因为灯花说的话很让人惊讶啊！”
“赞成，虽然知道灯花已经跟大哥哥睡过一次了，但再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格外震撼。”
大概是因为……里见灯花和上野北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吧？
虽然里见灯花的态度很明确——就是把上野北当成“哥哥”看待，但跟非亲非故的异性这么亲热，看着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柊音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转向了环忧。
她发现……环忧说是惊讶，但更多的倒像是羡慕。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发现她忽然有点跟不上这两个“兄控”的逻辑……难道是因为她还没有变成兄控吗？
呵，到最后还是她对姐姐大人最忠诚啊，以区区灯花的纯度，又怎么是她的对手？
“哥哥大人真的要一起午睡吗？那我也想躺在哥哥大人身边睡觉！”
环忧从丆床上坐了起来，表情是笑嘻嘻的，但柊音梦却看得出她的态度格外认真。
上野北承认这很诱人。
‘嗯哼哼，阿北呀，你能直面内心的欲望，妈妈我也很欣慰呢。’
啧，先把丘比给屏蔽了——/mute all。
言归正传，诱人归诱人，他倒也不是真要打扰她们睡觉。
“我就算了，可能是喝了点茶，现在我正精力充沛，想睡觉大概也会睡不着，到时候躺你们身边还可能连累你们也睡不着觉……所以就让我安安静静读会书，当一会文艺青年吧。”
上野北举起手中夹有羽毛书签的黑色封皮书，得益于他和姑娘们关系的进步，他的一些事情也开始被拉到这里面来做了。
尽管对他而言可能会有些不便，但他也没有拒绝……反正今天明天肯定得找一趟枫同学的，再怎么使用魔法都无所谓了。
环忧和里见灯花都是有些失望地“哦~”的一声，往后仰躺，又是断断续续往上野北这边的背影偷偷看了一会。
虽然哥哥大人没陪着她们一起躺下，但是呀，哥哥大人还留有一个礼物给她们不是吗？
里见灯花抱住了从私人房间里带出来的上野北赠送的泰迪熊——柊音梦这一次是输了，她以为里见灯花会把这泰迪熊放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很重视的位子，却没想到她直接把熊熊从房间里抱了出来，放在了她的床上。
睡觉都要抱着是吧！
但也能从侧面看出里见灯花对这个礼物的喜爱了。
至于环忧……这聪明的孩子床上放着两只粉色兔子，一只是环彩羽送她的，一只是上野北昨天送的，把两只兔子放在一起置于一边，她睡起觉来也是格外安稳。
柊音梦也是如此，在入睡前她还将手搭在橘猫布偶上，像是用手抚摸它的脑袋。
过了半晌，这三个小孩才是全部入睡。
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不吵她们，她们是没那么快醒来的了。
上野北这边也完全安静了下来，他拿着手边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房间里便静到只剩下他翻书时发出的极细微的声音了。
*
【师傅你那边的小朋友总觉得好凶啊。】
【那是枫同学没见到她们可爱的一面，小孩子嘛，有时候是任性了一点，但请务必相信她们平日里可爱的一面哟。】
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多多少少已经带了一点个人滤镜。
环忧那确实是一个可爱而友善的孩子，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嘛……咳咳，两人对陌生人都不是很感冒，离可爱的乖小孩还有一段距离。
但秋野枫是不知情的，在上野北那抛开现实不谈的夹带私货下，她倒真相信了上野北身边的小孩其实很可爱。
【师傅你在医院里，然后之前也说过是要带礼物给医院里的孩子，所以昨天晚上那个，果然就是师傅你送礼物的对象是吧？】
【对啊，所以能够理解昨晚她为什么那么黏着我了嘛？嘿嘿，枫同学你发消息的时机不对呀~】
啊，住在医院里的小孩吗……这么一想，昨晚被吓到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一些，心中凭空多出了些许怜悯。
秋野枫抬起头来，眺望着天空中那渐渐染上一丝昏黄的天空。
今天是周一，下午四点左右放学的学生们也开始成群离开学校。
这个时间点，正是魔法少女活跃的时间——毕竟都是一群学生，撞上周一至周五这段时间，就算她们有心想要狩猎使魔魔女，也必须得等放学后才能行动。
就目前而言，很少会有魔法少女为了狩猎魔女而把自己的日常生活搞得一团糟，而秋野枫显然也更在意自己的平凡日常。
【感觉师傅你像是在炫耀啊。】
【那是，要是枫同学以后也有类似经历的话，或许就能明白为师的心情了。】
真的吗？
秋野枫不是很懂，此刻这六年级的小学生抬起手遮了一下微微刺眼的太阳光，心中也是有一点想法。
果然啊，还是想向师傅表达一下感谢……昨天的消息他有看到吗？那张景品图片她是花了很多心思找角度拍摄的哦？
等下再隐晦地提醒一下？唔……这样会不会太纠缠不休啊？
秋野枫低头思索，步履缓慢的走在学校门前的大街上，她原先是慢悠悠的打算回家去，却某一瞬间忽然停住脚步。
棕色的眼瞳向后望去，那瞬间扩散开来的污秽的魔力气息令她难以忽视。
魔、魔女！？
不，不用那么慌张，其实也有可能是使魔？
秋野枫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扭过头，望向了散发出魔力气息的方向。
并不是错觉……她手指上的灵魂宝石正在微微发光啊。
换做是之前，那秋野枫怎么说也得纠结迟疑一阵子，但此刻，她在微微犹豫后，就是拿起了手机。
那个，其实也是师傅喊她这么做的……所以！不是她一遇到事情就向别人求助吧？
好吧，她是真的有点害怕，要是进去了却发现那不是使魔而是魔女……她求救都没时间求救啊。
【师傅，救命啊，我这边发现魔力的气息了，但不知道是使魔还是魔女……】
【？】
【把位置发一下，我立刻赶过去。】
哇，超安心的啊……

第088章 神滨F4【急迫】
“诶，哥哥大人？”
“哥哥大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呢。”
“嗯，大哥哥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了，好像还有点担心？”
在上野北拿起手机观看的时候，环忧三人也在一边看着他，她们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也是纷纷从书籍前散开。
自午睡醒来后，她们三人便拿出收集好的历史书籍与志怪小说开始翻找神滨市的相关历史，想从中找出能够编写“传闻”的故事蓝本。
而上野北原先也是笑眯眯跟她们靠在一起，甚至帮她们查找资料以加快进度，并且在找出一些趣事的时候也会拉她们一起乐上一乐。
但现在，当上野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之后，他的表情是发生了变化。
虽然还是温柔的邻家大哥哥，但好像多出了一丝不一样的锐利气质。
“没什么，就是的笨蛋徒弟遇上了一些事情，需要我这个师傅过去帮忙一下……不会很麻烦的，就请放心吧。”
说起这个徒弟，她们三个倒还有一点印象。
“是那个叫枫的魔法少女吗？前天还看到哥哥大人跟她聊天来着。”
“诶，现在就要走了吗？明明再过一会姐姐大人也要过来了，我还期待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同时在场呢，到时候我一定使劲让你们熟悉起来哦？”
“嗯，要是大哥哥跟姐姐大人能熟络起来，我们也会挺开心的……不过大哥哥这时候真的很着急吗？而且还跟魔法少女有关系……”
柊音梦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一丝惆怅。
“每次念及魔法少女的时候都会觉得很荒唐啊，那种职业居然真实存在什么的，对我们的三观真的是一个极大的冲击，但大哥哥都表现出魔法了，我们反而也不好怀疑魔法少女的真实性。”
要不是上野北确实展现过超自然力量，她们怎么说都不可能相信魔法少女这种东西。
“而既然是和魔法少女相关的事情，那大哥哥这次该不会也是去处理超自然事件吧？”
上野北点了点头，这事也瞒不过里见灯花和柊音梦。
环忧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头一次交谈时上野北跟她说过的话。
“等等，哥哥大人是要去战斗了吗？”
“战斗？”
“等等，忧是说……大哥哥需要去战斗吗？”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皆是微微一惊，上野北还没跟她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毕竟他对魔法少女的事宜一向都保密得很。
“忧……这倒是吧，这种事情其实也理所当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都得到魔法的便利了，肯定得肩负相应的使命，不过我是出于自我意志才去做这些事情的，倒不是被义务所迫。”
上野北拿起边上的暗蓝色外套，很快就是披在了身上。
今天他是跟里见灯花从外面回来的，所以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病号服，这倒方便了他出门。
想来以后也很少会穿病号服了吧，现在里见灯花对他也没有意见了，还是便服出门方便一些。
“那……哥哥大人会遭遇危险吗？”
这是环忧的声音，三个小家伙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上野北将要离开的时候，又是跟了上来。
“不会，当然不会了，倒是相信一下你的哥哥大人嘛，我都能被人称为师傅了，可不得是打遍神滨无敌手吗？”
上野北朝着环忧眨了下眼，举起右手比划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就是想让她们三个放心下来。
而这样安慰也是很有效果的，环忧她们毕竟还是孩子，常年看童话故事再外加对魔法少女也有一点了解，因此心里还是有一点“邪不胜正”的观念的。
再加上她们对魔女缺乏了解，上野北又表现得很是自信，她们那选着的心自然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见她们心情好转，上野北又是微微一笑，再给她们打一记强心剂。
“确实是很轻松的事情，并且，这次出去回来，我的魔力应该也能补充完整，咱们的秘密计划就可以提前开始了。”
上野北翘着嘴角，竖起大拇指。
“诶！？”
这时候，三个小家伙都是瞬间抬起头来，三双颜色各异的眸子纷纷流露出相同的期待。
“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咳咳，灯花没必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吧？一开始隐瞒魔法的事情我认下了，但事关承诺的事情，我好像还没不守约定过吧？”
上野北弯下腰来，轻轻摸了一下里见灯花的头发。
“嗯哼哼，这一点倒是真的呢，我早就确定哥哥大人是一个诚信的人了，所以我相信哥哥大人喵。”
自从被攻略后，里见灯花在他面前也变成了黏人的小猫咪。
“所以……就事先准备好衣服，想好要去哪里？等我打完这场仗，就带你们去逛逛神滨。”
上野北拍拍大腿，脸上露出豪爽的笑容。
“好耶！”
在三个小姑娘的欢送中，上野北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又是佷快步走出医院。
他比原先预计出来的时间要晚一点，毕竟花时间安抚了一番孩子们，现在得快点过去了。
“但刚才那些话阿北你也真敢说呀，flag立得那叫一个飞起，我听着都怕你待会翻车呢。”
咳咳，他有什么好翻车的？
倒也不是轻敌，在战斗的时候他该全力以赴肯定还是全力以赴，但这不妨碍他胸有成竹。
这叫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藐视敌人。
要知道，现阶段将六个魔法少女的魔力与魔法集结于一身的他，应该是食物链顶端的猎手才对吔！
能成为他对手的……哪怕是势均力敌，这颗星球上估摸着都找不出双手之数。
这是丘比告诉他的……丘比没有这个宇宙的魔法少女的数据，但对比了一下两个宇宙的区别，它发现这方面的数据几乎是没有差异的，因此将之前宇宙里的数据代入一下，大概就能推测出上野北现在的地位。
如果没有什么绝世妖孽横空出世，那上野北应该是魔法少女侧最强的战力，魔法少女在一打一的单挑里几乎不可能赢过他。
所以，他的自信是有底气的。
“地点是在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那边……那不就是枫同学的学校吗？这次刷新点直接刷在学校附近了啊。”
“学校也是魔女和使魔的高概率刷新点呢……毕竟学校里也有很多阴暗的事情，这个国家的霸凌现象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呢，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响，不良少年不良少女的数量也很多，这也加重了校园里的破事……”
丘比趴在上野北的肩膀上，仰天长叹一口气。
“魔法少女多是学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哦，学生很容易意气用事，也很容易产生各种极端的情感呢，所以学校这地方，对使魔和魔女而言也是很有诱惑力的。”
这些事情他都明白，魔女和使魔都是冲着负面情绪去的，学校附近可谓是重灾区之一。
但现在，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情。
“我记得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这所学校里有很多魔法少女。”
“嗯，从我见到的人数来看，已经不少于十个了呢。”
“而这个魔女结界是出现在学校附近的，现在又恰巧是魔法少女活跃的时间，那么，那些放学了的魔法少女……”
“是的呢，只有枫一人发现是不太可能的，这边的魔法少女太多了，那边应该很快会被别的魔法少女发觉，我们现在过去肯定是要晚一点的……”
丘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发问：
“那阿北，你现在还要过去吗？”
“当然要了，不管有没有别的魔法少女来处理这件事情，我的笨蛋徒弟可都是给我发消息了啊，我之前可是夸下海口过的，要是这头一次求助就不在场，那我高大的形象不是瞬间坍塌？”
上野北笑了笑，心中再次想到那个笨笨的傻徒弟，这一次他要是没过去，那对她幼小的心灵该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那阿北得做好准备哟，说不定要跟魔法少女接触了呢。”
“好的好的，但也有没接触的可能性不是吗？”
“那是超低概率事件了啦。”
暗蓝色的外套被风吹起衣角，上野北踩着楼顶，在楼层间腾越，以极快的速度逼近秋野枫给出的地点。
懂事的话就得乖乖等着啊，傻徒弟。
＊
秋野枫并没有站在原地。
在犹豫了一会之后，这个娇小的少女还是迈开脚步，沿着她所感应到的魔力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想要去追踪这个结界。
“结界在移动……”
无论是使魔还是魔女，它们的结界都是会移动的，而且视它们的性质不同，这结界移动的速度也是天差地别。
秋野枫有些放心不下，她没怀疑过自家师傅的实力，但她担心等上野北到的时候，这个结界可能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要是有无辜的路人被卷进去，又或者受害者规模扩大……那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啊。
“我不是很擅长战斗，但这种事情是没什么的，只是寻找并跟踪一下结界，到时候也方便给师傅提供详细的地点……”
秋野枫小跑起来，她当然也知道一味依赖别人很可耻，因此心中未尝没有让自己能派上用场的想法。
幸好，师傅昨天交给她一沓资料，虽然还没来得及看上多少，但开篇关于“如何高效率搜寻魔女”的章节，她已经是看了一部分，现在回忆一下……
“真的有用啊。”
魔法少女对魔力的感知最后都会聚焦在一个模糊的范围，做不到对魔女的精准定位，这时候以往搜寻魔女的经验就格外重要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秋野枫很快找到了结界的入口。
唔，还是别进去，等人先……
秋野枫抬起头来，望着大楼内里，普通人是看不见结界入口的，但在魔法少女的视角里，一个画风粗糙仿佛由蜡笔涂画而成的标记正漂浮在空中，只要触碰那个东西，立即就会被吸入魔女结界内。
少女踌躇一下，果然还是得等师傅到场啊。
想想，现在的你也不是一个人了，你是有团队的啊，秋野枫。
【师傅，我找到那个结界了，现在正跟在结界附近，直接过来找我就行了！】
【干得漂亮，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附近了，再发一个定位链接吧，我很快就能赶到！】
秋野枫思索了一下，犹豫着举起手机，往结界入口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呼，果然是拍不出来呢，照片里什么都没有嘛……
而正当少女静静等侯的时候，她的身后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师傅来了嘛！
秋野枫立即转过身去，但还未等她脸上浮现出喜悦，那传来的声音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诶，这里居然有人了吗？等等，站在结界前是什么意思……是在蹲守着结界吗？”
传入耳中的是一道听起来很爽朗的声音，但跟上野北不同，这道声音能很明显听出是女孩子的声音。
秋野枫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个校服……她是小八你们学校的啊，呃，这么说会不会有点暴露了的感觉，貌似还不确定她的身份呢。”
“不，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明显就是魔法少女了吧？况且看她手指，灵魂宝石这不是还好好带着吗？”
“是真的吗！那你好啊！我是中华饭店万万岁的最强魔法少女，由比鹤乃，请多指教！”
“不对吧，这样就自报家门了吗？算了，鹤乃确实是这样吧……”
秋野枫往后缩了缩，背靠着墙壁，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则是四个各有风采的少女。
抬眼望去，蓝色头发的，银色头发的，金色头发的，棕色头发的。
一眼看过去真的是五颜六色呢……啊！不对！这时候不该想这么失礼的事情！
最后率先朝她友善一笑的，还是那个银色头发的大姐姐。
“你好，我的名字是梓美冬，不要紧张，你应该也是魔法少女吧？”
穿着紫色校服的少女如此说道。

第089章 还未解散的四人组【冲冲冲】
银色短发，在头顶却以微妙的审美留出了两个尖尖小角。
但也……挺可爱的？
蓝绿色的瞳孔透露着友善，青春活泼的面容要比国中生成熟得多，结合紫色的女子校服来看，她应该是水名女学园那边的高中生。
她便是梓美冬，水名女学园的高二学生。
而在简单的介绍一番之后，秋野枫也清楚了站在这里的四人组的身份。
除了梓美冬是水名女学园的学生外，其他三人都是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的学生。
其中一人来

第090章 男生当魔法少女该怎么叫啊？【静静看着】
“这个魔力的反应……毫无疑问是魔女了。”
在魔女结界内，通过感知弥漫于结界的魔力，魔法少女已经能确定敌人的身份究竟是使魔还是魔女了。
而眼下，这个朝着她们扑来的结界，毫无疑问是一个魔女的栖息地。
抬头仰望天空，蜡笔画般的景象闯入视野，给人一种精神上的剧烈冲击。
无论看几次，秋野枫都觉得她很难适应这种荒诞而诡谲的地方，尤其是和那些光是看着都能引发人生理不适的使魔魔女战斗……真的让人无比犹豫啊。
“结界里没有普通人，那就准备好开始战斗。”
“先清理这边的使魔……啧，使魔的数量有点多啊。”
秋野枫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明亮的金色的身影。
那是十咎桃子。
此刻，扎着高马尾的金发少女已然变幻为魔法少女的战斗姿态，她披着一件白色为主调的贴身长外套，灵魂宝石嵌合于胸前正中心，一身裙衣往下，却是露出了白嫩的腹部，这魔法灵衣居然还是露脐风格的。
而再往下是一条大腿内侧开洞的浅绿色紧身长裤，这奔放的打扮令秋野枫不由得微微侧目，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十咎桃子的武器是一把格外凶残的大剑，这大剑的高度几乎和十咎桃子身高平行，一把大剑放在那里比秋野枫还高出半个头，而且剑身宽度也比十咎桃子的两肩还宽。
就秋野枫的视角来看，这把大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开了刃的门板啊！
很好，这个人一看就很有大姐头的气势，那潇洒的模样像极了豪迈的大剑战士。
“秋野同学也被卷进来了，那不处理也不行了吧？在你的师父抵达之前，要不要先跟我们组完这次队？反正我们现在都得面对使魔和魔女了，就当作形势所迫吧。”
说这话的人是梓美冬。
梓美冬的魔法少女姿态就比十咎桃子少女多了。
银白短发上多出了两条毛绒绒而蓬松的长发饰，少女身材本就优美动人，全毛绒包边的外衣以黑灰色为主调，这可爱的外衣披在少女娇躯上格外合适，也令少女看上去多了几分小女孩的童真。
连身短裙，细腻的黑色过膝袜与高跟皮鞋，灵魂宝石连接在黑色颈环下，梓美冬的装扮格外有少女风格，倒也很符合人们对青春少女的想象。
而她的武器是一把圆月轮，锋利的刀口闪烁着致命寒芒，如此危险的武器令秋野枫望而生畏。
这小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魔杖……心想还是这武器拿着有安全感。
梓美冬的武器……唔，就算让她拿着，她也不太敢用啊。
边缘这么锋利，要是挥舞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割到自己，那不就直接大出血了吗？
“刚刚你好像说过对战斗不太自信……那不妨先脚踏实地，从迎击使魔开始慢慢尝试，这样多少能建立一些信心，有了信心再来面对魔女，无疑会安心冷静得多。”
手持三叉戟的七海八千代从秋野枫身边走过，由白色长线连着的珠宝头饰发出哗啦的声线。
就秋野枫的角度来看，七海八千代也是非常有“勇者”风格的魔法少女了。
七海八千代的魔法灵衣主体是一条蓝色的高开叉长裙，上身还缀有白色金边的胸甲以及臂铠，蓝色新月状的灵魂宝石位于胸甲下方，色彩如海洋般静谧而温和。
她有着令绝大多数女性都为之羡慕的身材，双腿更是修长笔直，纤美双足踩着一双与衣裙风格相搭配的凉鞋，左边大腿上还套着一个黄金腿环，身姿凛然若海洋女神。
主要是她还给人一种她很厉害的感觉……唔，应该不止是感觉，而是事实。
至于七海八千代的话……这说得秋野枫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总不能告诉七海八千代，她跟使魔也能打得有来有回吧？
不行，说出去太丢脸了啦……
“这边的使魔就交由我鹤乃来解决了，八千代师父，你们就放心往前冲吧！就由我来掩护你们！”
在半空中，浑身裹挟着熊熊烈焰的少女正是由比鹤乃。
少女的棕色长发被扎成单马尾，以橙色为主调的露脐上衣展现出少女纤细匀称的腰肢，往下则是一条同样配色的超短裙，红色的灵魂宝石位于腰带中心，从衣服的款式来讲倒也独具特色。
她的武器则是两把铁扇，铁扇打开，便燃烧起熊熊烈火。
看着半空中那潇洒的身姿，饶是秋野枫也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倒不是羡慕由比鹤乃的灵衣什么的，而是羡慕对方那肉眼可见的强大魔力。
真的厉害。
秋野枫能够感受得到，在场的四个魔法少女……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肉眼可见的强大魔力、一看就经验十足的战斗风格、前辈那凛然而可靠的姿态……并不是错觉，她要是跟她们对上，估计要不了几个回合就得被她们打成麻瓜吧？
就像现在……那些换做她来得认真处理的使魔，在由比鹤乃的那洒落的火焰下被轻易击杀，这大片AOE技能扫射下来，使魔群基本就被清理干净了。
但是——
虽然眼前的四个前辈都很强大，但秋野枫能够感受得出来——她跟她们还是不太熟悉……而且也有点害怕会被她们看不起之类的。
呜……她还是想念师父了啊，还是师父好，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倒不会想那么多呢。
或许是因为上野北已经知道并包容了她不喜欢战斗的性丌格吧？
不想战斗的魔法少女……除了师父外，她还能找到哪个容身之所呢？
说起来，也过了有一会了吧？师父不知道到了没有……
这么想着，秋野枫又是扭过头，棕色眼瞳流露出些许惆怅，带着期盼的心情望了一眼魔女结界入口的方向。
她朝思暮想的师父……呀？
黑色的身影屹立于起伏的山丘之上。
看着那道山丘上的黑色身影，秋野枫先是眨了眨眼，呆愣一瞬后又是神情振奋地挥动双手，包含激动的心情呼喊不远处的身影。
“师父———”
如果这时候秋野枫边走边跳地朝他跑过来，并且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他说不准会将这个傻姑娘错认成某位大闹天宫的孙大圣。
这“师父”的称呼可真是魔性啊，但加上姓氏或者名字又容易暴露身份，还是先这样用着吧。
黑色的骑士微微颔首，伴随着秋野枫的呼喊，其余四个魔法少女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只不过她们的反应都半斤八两——表情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
也是，上野北早有心理准备。
他这身打扮一出场就是要成为全场最靓的仔的，这些魔法少女不理解这种审美倒也正常。
“……是敌人吗？”
“不太像？虽然外表看上去很不友好，但魔力的性质其实和魔法少女一样……这应该不是使魔魔女，而是某个魔法少女？”
梓美冬皱起眉头，在跟七海八千代交谈的时候也难得有些许不自信。
“但看着真的很像敌人，而且也看不见脸，神神秘秘的，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呢。”
离众人不算很远的秋野枫自然能听见她们的讨论，情急之下也是赶忙参与其中，替上野北证明清白：
“诶，等、等等，他不是敌人，他就是我师父啦！”
“……他？”
七海八千代猛然察觉。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这个第三人称代指，在场的四个魔法少女更是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之中。
但没来得及让她们怎么沟通，上野北稍作加速，眨眼间就赶到了她们这边。
——并不是错觉。
七海八千代抬起头来，目光聚焦在黑色骑士的头顶——这人身材如何暂时不清楚，但黑色铠甲披在他身上就显得他高大威猛，尤其是手臂部分的铠甲隐约符合人体肌肉线条，看上去更加强劲有力。
秋野枫站在这个黑色骑士身边，从体型对比来看就像是孩子与父亲……不，其实许多父亲都还没他高大呢，真实年龄暂不知晓，但沉稳的气场给人一种他很成熟的感觉。
“师父师父，你终于到了呢……有收到我的短信了吗？其实刚才我也抽空给你发了一条消息，想告诉你我被卷进魔女结界了，但魔女结界里手机没有信号，消息发不出去啊。”
七海八千代目光聚焦在秋野枫脸上，这个软萌的姑娘正露出一种极为安心的微笑。
并不是被恐吓，也不是被威胁……这种表情啊，她应该是发自内心觉得某个人能够信任，并且将自身安危交与对方。
从这一个细节来判断，眼前这个正体不明的黑色骑士……说不定出乎意料是个能接触的人？
黑色头盔下，上野北也是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在场的四个魔法少女，感受着四人身上的魔力波动，确实，每一个人的魔力波动都在他所认识的鹿目圆以及美树沙耶香之上。
……都是很强劲的魔法少女么？
‘七海八千代，梓美冬，她们两个目前是神滨西区的管理者，阿北不要小看她们哦。’
原来是管理者小队么？
啧，不是猎杀者就好。
眼前的状况十分微妙，虽然是处于魔女结界内，但在场的四位魔法少女却罕见的没有去狩猎魔女，而是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色骑士。
毕竟上野北也没掩饰过男性的体型。
这是嘛玩意？
当了六年魔法少女的七海八千代和梓美冬那是真心感到疑惑，因此才在这种场合僵持了下来。
直到上野北抬起手，拍了下秋野枫的肩膀，并越过秋野枫，站在了她的前面。
“呼，前面的消息我有收到，这次找到魔女结界做得好呀，就是下次要注意一点，可别再被卷进魔女结界了。”
头盔下传出的声音晴朗明亮，带着十足的少年感，倒与他稳重的气场不太符合。
但不管少不少年，当男性的声音出现在这个场合的时候，他的年龄已经不重要了。
“等等，真的是男生啊？”
“没骗人吧？该不会其实是魔法少女用了变声的技巧？男生怎么会有魔力……”
“这种事情就算是鹤乃也无法理解啊，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吗？”
七海八千代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上野北抬起的左手，左手手背上的红色宝石映入眼瞳。
她开着心灵感应，将这个细节分享给了队内的众人。
“虽然能理解各位的心情，但在当事人面前做出这种表现，果然还是挺失礼的……不过看在各位帮忙照顾我徒弟的份上，就让我们暂且友好相处吧。”
上野北单手叉腰，站在这四人组面前，她们显然是开了队内语音啊。
“不过，各位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只魔女了吗？虽然这只魔女是枫同学先发现的，但各位在清剿使魔的时候也出了力，再加上我也确实迟来一步……因此，如果各位想狩猎这只魔女……咳咳，先等等，我先问问枫同学的想法。”
在四人面前，这个原先看上去就很不好应付的黑色骑士忽然卡壳，而后颇为喜感地摸了摸头盔，转头面向了秋野枫。
严肃而正经的气场轰然破碎，那暗色盔甲带来的孤傲邪道的气质全然不见踪影。
“师父是问我的意见吗？我、我……我没什么想法啦，交给师父你决定就行了。”
“嗯哼，这也是之前就有的问题吧，枫同学你也不能太没有主见，学会判断局势是非常重要的技能呢，就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真的要我说吗……”
很好，威胁性可以排除大半了。
七海八千代和梓美冬对视一眼，二人看着这对互动起来画风偏向搞笑的师徒，紧张的氛围也不由得散了下去。
首先明白一件事情——笨蛋一般是没有威胁的。
‘感觉上……好像是个很年轻的男生？小八，听到了吗，他称呼秋野同学的方式……枫同学诶，至少说明他也是一个学生呢。’
‘听声音是很年轻，有种还没到变声期的感觉……说起来，你们之前有听过男生当魔法少女的案例吗？’
尽管发生了许多事情，但这时候，这个小队依旧能维持正常的活动与交流。
‘没有……连八千代和美冬都没遇到过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啦。’
‘唔……说起来我很在意呢，八千代师父！’
‘嗯，鹤乃你讲。’
‘男生当魔法少女的话，也能叫做魔法少女吗？会不会改名叫魔法少年啊？’
‘可以了，你先住嘴。’

第091章 上啊，扭曲树精！【捂脸】
上野北是专业的。
过于具备压迫感的人设会给不自在的感觉，强大的气场甚至会剥夺弱者呼吸的权利，但在魔法少女这一普遍感性的群体里，劲霸狂猛的人设是走不通的。
他知道他这个皮套人的皮套并不怎么正面，而人毕竟是讲究第一印象的，顶着这样的皮套还想得到少女们的友谊，自然是得做出一些努力。
例如——坚决不走高冷人设。
又例如——坚定不移地走阳光开朗大男孩的人设。
呱！论心机，这些魔法少女哪里是他的对手呀！
‘那阿北你干脆换个漂亮点的皮套，不是更容易开车创进魔法少女们的内心吗？’
姑且就不提丘比那“创进内心”的说法是怎么一回事了，单单说回“漂亮点的皮套”……他感受到了，他的直男审美正在暴怒！
还想让他怎么搞嘛？
总不能学阿福那样穿吧？
拜托，那样很娘诶，真的很娘诶。
况且他身上也没带理性蒸发，还做不出那种事情。
‘不，感觉阿北美少年的设定跟他倒应该蛮有共同话题的，学一学人家男孩子的正确穿搭也没什么问题嘛。’
‘……’
你这穿搭……是淘〇推荐的？
‘米歇尔也挺帅的吧？而且人家那一套一看就很正派呢……顶他的皮套上阵说不定阿北能吸引一大堆颜粉哦？’
呵，帅是帅，但目前来说，貌似还用不上。
上野北对自己身份没有那么强的保密意识，对自己的能力也没有雪藏的想法，但他也不会遇到一个魔法少女就向对方疯狂推销自己。
反正他的小蓝瓶已经有了，剩下的情况就看心情咯？
现在先保持一点神秘感，要是她们有能力沿着这皮套追到他这个中之人，又或者几人确实挺有缘分，属于相见恨晚，那也不是不能好朋友手拉手。
“那么，结合我与枫同学的意见——如果你们想狩猎这只魔女，那我们也可以退下，在此还是感谢你们刚才的援助了，要不然我真的很担心枫同学会不会被魔女痛殴到落泪呢。”
“哇，师父，这、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吧，乼好丢人……”
看着这个不知名的黑色骑士，接着又是看了一眼那弱弱的如同小动物一般的秋野枫，梓美冬貌似很有感触。
嗯，虽然不清楚这黑色骑士的正体是什么，但从目前来看，应该不算是敌人了。
四人目光交汇，最后由七海八千代站出来，表达她们的想法。
“不用了，这只魔女毕竟是你们先发现的，如果你们有能力……那交给你们处理就好了。”
在这场战斗中，她们主要也就跟使魔打了一会，消耗的魔力不多。
况且，她们也有更在意的事情——这个目测性别为男的黑色骑士，究竟有没有能够硬撼魔女的战斗力？
毕竟是被秋野枫称为“师父”的人，在战力上肯定弱不到哪去吧？
一个男性的高级战力单位……这种人出现在她们的地盘上，她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相比起一颗可能得到的悲叹之种，她们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她们队内的投票也出奇的一致——先让这个黑色骑士去跟魔女打一场，她们吊在不远处观望。
其实观望貌似还容易出意外……梓美冬倒是提议过要不要和上野北他们组队作战一次，但考虑到上野北和秋野枫已经是一个小队，她们也就姑且相信他们的实力。
“这样啊，那就换我们上吧，枫同学。”
上野北眺望远处，体型庞大的魔女若隐若现，黑色头盔下，墨色的眼瞳格外专注。
‘想跟她们打好关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想的……后面说不定有用的上她们的时候。’
在昨晚抱着那脆弱的小灯花入睡后，上野北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为此他需要多认识一些魔法少女。
秋野枫点头应下，目光跟在上野北的背影上，心中倒也多出了一丝安心。
“对、对了……师父有信心吗？”
“要是我回答没有你会怎么办？”
“呀，师父倒是认真一点啦……”
在四人的注视中，微弱的魔力波动轰然上涨，仿佛火苗被点燃，刹那间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光是感知便给人一种灼热感。
正当她们以为上野北要提着大刀上去给魔女来个一决雌雄的时候，上野北却是手掌一摊开，黑色的缎带从虚空中生长，在交织中构筑出了一把格外凶残的火箭筒。
“诶……师父！？”
鲨鱼状的枪口，充满了科技美感的炮管，上野北将这暗蓝色的炮筒给扛在肩上。
秋野枫微微抖了下肩膀，对上野北的举动表示些许诧异。
“原型是泡泡枪，融合了一点缎带的魔法，所以现在它崭新升级了。”
上野北拍了下秋野枫的肩膀，语气悠哉道：
“它现在叫鱼骨头，还能变形成砰砰枪形态。”
秋野枫：？
能听得出师父好像是在笑，但是她真的有点听不懂啦！
“茂凯……枫同学，我打AD位，你打辅助位，开始包下吧。”
上野北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下身边的扭曲树精，希望她能稍微理解一下他身为ADC的不容易。
“是战术吗……师父，能说得简单一点嘛？”
“把它给我缠起来，控在原地几秒钟，我要打靶子。”
上吧扭曲树……枫同学！就使用自然之握！
战术是很简单的——扭曲树精开R控人，暴走萝莉再扔个嚼火者手雷，在控制链完美衔接的同时用鱼骨头和砰砰枪把魔女小姐送上天！
没叫秋野枫扭曲突刺上去，用荆棘重击把魔女小姐拍远一点，已经很照顾枫同学那脆弱的小心脏了。
“是、是！”
扭曲树精率先开团！
*
今天，环彩羽依旧是踩着点抵达医院的。
“虽然很开心，但姐姐学业不是加重了吗？不能为了我们而忽视学业哦，要不然我们也会过意不去的呀。”
环忧依旧是坐在白色圆桌前，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坐在她两边。
环彩玉坐在对面，目光从桌面上摊开的几本书籍上扫过，从内容来看，这些应该都是神滨市的历史记录。
这就是上次她们说的那个游戏吧？
不过貌似还没正式开始，因此这姑娘们也是神神秘秘，语焉不详。
“放心吧，姐姐我还是知道分寸的，到时候绝对能安稳结课。”
“哼哼，学业的问题是吗……其实，姐姐大人如果在学业上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哦？”
“啊？小灯花？”
“嗯，当然仅限理科哦，国中和高中的理科知识都很简单呢！我早就学完了，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姐姐大人也不用害羞，我可以辅导你学习哦？”
嘶……
环彩羽嘴角抖了抖，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好吧，她是愿意相信灯花的……灯花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理科更是她引以为傲的长处，她不可能在这方面撒谎。
也就是说，她在学识上可能是真的会被灯花给吊着打呢。
但心里也挺替灯花觉得骄傲的吧，虽然她还在为国一的内容而苦恼就是了。
“不用了，姐姐我说不上名列前茅，但学习成绩是没问题的，灯花有时间还是专心于感兴趣的事情吧，不用特地花时间来关心姐姐的学业。”
灯花看起来很骄傲，但相处久了，却能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对身边人很好的孩子呢。
话说着，环彩羽环顾四周，原先是漫无目的放松一下眼睛，但在看向里见灯花书桌那边时却停住目光。
“嗯？房间里有多出一张椅子了啊。”
说来也有些奇妙，环彩羽在最初困惑了几秒后，脑海中便缓缓浮现出了一张面孔。
昨天她是没见到上野北，今天也没见到……但如果说这三个小孩会替谁特地多准备一张椅子，那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答案就是上野北。
因为，她已经见识过了——那个温柔的男生与自家妹妹们的珍贵友谊。
“嘿嘿，那张椅子是给哥哥大人准备的，是今天下午搬过来的呢……本来我们是在玩游戏啦，哥哥大人没椅子可以坐，一开始我们是想拿姐姐的椅子给哥哥大人的，但是呢，想到哥哥大人以后可能会经常过来，要是跟姐姐撞在一起那会有点难以分配，所以，灯花就干脆跟哥哥大人一起去搬了把新椅子过来呢！”
不管第几次，听到自家妹妹喊别人“哥哥大人”，心中的感觉果然还是很微妙啊。
这就是需要慢慢适应的事情了吧……就像灯花和音梦也一直喊她姐姐大人一样，一开始被她们如此尊敬的时候她还有些受宠若惊，但后面拗不过她们，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下来。
环彩羽点点头。
“嗯嗯，哥哥大人走的时候其实还是着急了呢，但我们可以作证呢，并不是特地跟姐姐大人错开时间哦，你看，哥哥大人的书其实还落在这边没带走呢。”
环彩羽顺着里见灯花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里见灯花的书桌，上面确实摆放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籍。
特地错开时间？
她倒没这么想啦，其实她对上野同学的感官还是挺不错……的？
——等等。
环彩羽愣了一瞬，迅速扭头看向了里见灯花。
刚刚的话是灯花说的！？
“诶，姐姐大人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点都没察觉吗！
不，看灯花这笑眯眯的表情……灯花其实也有意识到的吧？
环彩羽微微颔首，在灯花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可远比在忧口中听到要震撼的多啊。
她是了解灯花的。
环彩羽看着里见灯花，忽然也明白了这孩子正在等着她发问。
“刚刚灯花你喊上野同学……”
也是上野北不在这里，她才能这么自然地发出问询。
不然当着人家当事人的面，她还真问不出口。
“嘿嘿，是哥哥大人的称呼吗？我就知道姐姐大人会好奇的啦，不过也没发生什么复杂的事情啦，昨天哥哥大人送了我礼物，而且还陪我说了很多话呢……我很感激哥哥大人哦，也知道了他是真的在很温柔地关心我呢。”
难怪她觉得今天灯花的心情一直很兴奋呢，原来是又有了重要的朋友吗？
看着里见灯花脸上那欣喜而满足的笑意，环彩羽也跟着微微一笑。
妹妹们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虽然诧异于上野同学跟灯花之间究竟说了什么，但上野同学不是坏人，她好奇但也不担心，相反能看见灯花的笑容，她也发自内心跟着开心了起来。
不过，礼物吗？
“是泰迪熊哦，我放在床上呢，抱着睡觉很舒服哦！”
当环彩羽问起礼物的时候，环忧和柊音梦也活跃了起来。
“我这边是收到了粉红垂耳兔呢！跟姐姐之前送我的玩偶很像哦，不过是另一个款式的呢，我也很喜欢！”
“大哥哥是送了我猫咪玩偶，配色很淡雅呢，摸上去很顺滑，手感也很棒，我也很喜欢大哥哥的礼物。”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她这个旧时代的残党在其余两人里面可谓是格外瞩目。
现在谁不知道？
纵观三人，现在就属她对姐姐大人最忠诚了。
哼，灯花啊，在这方面你终究是输了啊——对姐姐大人最忠诚的人还是她柊音梦呀！
“忧和灯花都那样喊了，音梦要不要也跟着喊？我觉得上野同学确实是很好的人，音梦也能感受的出来吧？”
姐姐大人，请不要主动给自己忠实的妹妹增加负担哟。
但对于环彩羽的评价，柊音梦还是愿意承认的。
“嗯，大哥哥确实是很温柔而且很好的人呢，但这种事情也不用强求啦，顺其自然就好了。”
柊音梦抱着猫咪玩偶，微微一笑。
“对了，你们说上野同学去处理事情了，但他应该还在医院里吧？”
等下回家之前，还是得过去表示一下谢意。
就冲着妹妹们现在的笑容啊。
“唔……哥哥大人现在不在医院吧。”
“诶？”

第092章 这根本没得选【捂脸】
从妹妹们的口中得到了令人困惑的答复了。
“上野同学他不是病人吗？啊，说起来……对了，上野同学是特地离开医院给你们买的礼物吗？”
刚刚没察觉到的细节，在此刻一点一点浮现了上来。
环彩羽可是清楚的，上野北是个病人，还是正在住院的病人……这样的他，真的有办法离开医院给环忧她们买礼物吗？
而且，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上野北也不在医院里了？
三个小家伙面面相觑，一瞬间夹在了“向环彩羽坦白”和“欺骗环彩羽”两个选择中间。
但说是选择……哪有的选呀？
里见灯花轻咳一声，强作镇定站出来。
“哥哥大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啦，他确实能离开医院呢，不过还是以住院为主……这一点请务必放心，是经过医师嘱托的呢，医院也能认可这种行为哦。”
再强调一遍热知识——这家医院是她家开的。
医师嘱托啊、医院认可啊什么……咳咳，现在暂时由她说了算，反正她只是要一个能暂时糊弄过去的理由啦！
对不起呀！姐姐大人！
不是有意要欺瞒她的，只是事关“魔法”与“战斗”的事情……这确实不好交代！
总不能跟环彩羽说上野北现在是出去拯救世界去了吧？
之前倒还没觉得什么，但今天了解到了“战斗”这一要素，这三个小家伙倒也能体会到上野北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不愿意跟她们说明白了……正是因为对身边之人的担心吧？这份不想把身边之人给卷入其中的心情，她们也是一样的！
哦呵呵，这么一想，貌似觉得哥哥大人果然最温柔了呢！
连瞒着她们都是想保护她们呢……不愧是她认可的哥哥大人喵！
“真的吗？”
环彩羽也有些迷糊，尽管她已经接连来医院看望了一年的时间左右，但她所了解的事情其实也仅限于自家妹妹以及灯花、音梦两人的病情，关于医院对其他病人的详细安排，她倒还真没见过多少案例。
因此，她是能被忽悠住的。
尽管觉得上野北拖着住院的标签离开医院这件事情有点微妙，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真的呢，毕竟哥哥大人跟我们也不一样，哥哥大人现在的病症其实也快痊愈了呢，离出院，其实也不久了吧？”
在前天还特别在意的事情，现在反而是能坦然地说出来了。
尽管心中还是怀揣着复杂的心思，但一想到上野北那温柔的笑容，就会由衷地希望他能够过得更好。
环彩羽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也就接受了里见灯花的说法。
她的妹妹们总不至于骗她吧？
那种事情想想都难以置信呢……妹妹们这么可爱，怎么会骗她呢？
“是这样啊，那就等下次吧……”
看着自家亲姐姐上当受骗，环忧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有，上次的苹果派都感觉还行吧？下次还要不要我带一份？”
有了苹果派的经验在前，其实环彩羽也已经开始思考新的东西了——比如亲手做几份能给这几个孩子吃的健康便当。
不过她也还没说，理由跟之前准备苹果派的时候一样，打算先去问询一下医师。
考虑到她们的身体，要吃这些东西还是得征得医师同意啊。
“好啊！那下次姐姐大人要做得大一点哦！到时候再喊上哥哥大人吧！”
这时候就开始想到他人了么，灯花还真是懂事啊。
环彩羽这么想着，上次上野北貌似也吃了一点了……做大一点倒也没什么。
“嗯，就听灯花的吧，那到时候还得拜托你们去跟上野同学说一声……诶对了，你们跟上野同学是怎么联系的？该不会又偷偷跑下楼去吧？”
说到这件事情，她想起了之前从上野北口中听来的秘密。
这三个小家伙，最近该不会总是溜出病房吧？
为了防止可爱的妹妹们逃跑，环彩羽张开双手一手揽住一个，中间再夹一个，面带温和笑容将三个妹妹都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里见灯花还想说什么，但抬头看了一眼环彩羽这似乎略带深意的表情，又是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乖乖站好。
此乃生存指南——一般来说，事迹败露了就别狡辩了，不然惹姐姐大人认真起来也是会有“酷刑”的！
“那个，咳咳……忧是有加哥哥大人好友的哦，我和音梦今天也加了哥哥大人好友呢，所以我们现在能用手机联系他了喵！”
“那之前呢？上野同学来的次数好像也不少了吧？你们是不是有偷偷下去找过他呀？”
呃呃呃！
“是有啦……”
三个小家伙低下头来，乖乖认错。
“亲自下去会有一种惊喜的感觉嘛，而且哥哥大人的病房也很新鲜哦，跑到那里去感觉离地面就更近了一点，趴在窗口都能看见医院底下走动的人群了呢。”
打一打感情牌！
果不其然，听到了她们的理由，环彩羽心中也是无奈一叹。
“姐姐知道你们很喜欢上野同学，也知道你们很想出去，但是呢，偷溜出病房还是太危险了，被医师和护士知道了会挨骂，而且也会给上野同学添麻烦吧？要考虑一下哦，如果这件事情被护士知道，上野同学也会跟着被卷入其中吧？你们想看上野同学为难的样子吗？”
三个小家伙悄悄对视一眼，环忧抿了抿嘴还是没说话。
咳咳，姐姐还是不懂呀……
自从放飞自我后，这个医院对哥哥大人来说已经跟家没什么两样了，他甚至还敢带着灯花跑天台上去呢……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绝对不能！
事关重大，毕竟今晚就是……
环忧站在原地，看起来是唯唯诺诺接受自家姐姐的教诲，但小孩子嘛，心中的思绪早已经渐渐飘远了。
上野北在出门前已经跟她们说过了，她们也都理解今晚会发生什么。
直到环彩羽踏入病房为止，她们三个还趴在床上摊开地图，琢磨着今晚要去哪个地方踩一下地点呢！
“再忍耐乧一下吧，最近也稳定下来了，等病情好转了，我们再一起出去。”
唔，抱歉姐姐，这件事情真的只能在心中聊表歉意了……
环彩羽所提及的事情乃是她们之前一起说过的约定，大概内容就是等三人都出院后，环彩羽会带她们一起去神滨市的各个地方游玩，牵着她们的手一起去面对这个美好的世界。
但是呢……姐姐，这件事情等以后败露了再猛虎落地式土下座道歉！
回到现实——再见了姐姐，今晚她们就要去远航了。
当然，以后就算痊愈出去，也会认真装作是头一次游玩的！
但在被姐姐牵起手之前，还是先跑过去牵一下哥哥大人的手吧……说起来，以后有没有机会被姐姐和哥哥大人同时牵着手啊？
那样感觉就不止是双倍的快乐那么简单了，会开心死的！
三个小家伙怀着差不多的心思，尽管是内心忠诚于环彩羽的柊音梦，这时候也只是默默看着。
还是那句话，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以后不要偷偷到楼下去哦，真的想去的话……等我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问问医师，能不能带你们去花园那里走一走，散散心什么的。”
“嗯嗯！”
“要按时休息，灯花每次午睡前都有点精力过剩，但晚上睡觉就不能这样了。”
“嗯嗯！好的喵！”
看着眼前这说什么都点头应下的妹妹们，环彩羽微微挑眉，察觉到了些许古怪。
好乖巧，乖巧到有点像是在敷衍了呢。
但左思右想，环彩羽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尽管灯花在医院里的权力很大，但她也就很守规矩的孩子，自觉性很强，不会做特别出格的事情。
算了，可能是她们之间又商量了什么小秘密吧？
环彩羽倒也不追求打破砂锅问到底，看妹妹们纷纷点头同意，她也是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最近又拿了不少书过来吧？我看这里书也堆了挺多的了，我正好也在这里，那我就帮你们把书整理一下吧，还可以把一些看完后用不上的书还回去呢，这么多书堆在这里也是会有味道的，而且观感不是很好。”
环彩羽双手叉腰，看着病房角落里那几座书山，倒也是习以为常了。
“好耶！姐姐大人万岁！”
“嗯，那就辛苦姐姐大人了。”
这里的书很多都是柊音梦拿过来的，她对环彩羽自然更是心怀感激。
但说起来呢……
还是得去柜子里找找吧？
在病房里穿着睡裙倒没问题，但出了门果然得换上正常的衣服？
还好呢，母亲每次来看望她，都会给她带上一两套新衣服，倒也免了她无衣可穿的窘境。
心中又是触及了某个柔软的地方，柊音梦连连眨眼，抬头看向了环彩羽。
“音梦刚刚好像发呆了……是想到什么事情吗？”
“嗯，刚我刚在想哪些书该拿走……大概想好了，接下来就麻烦姐姐大人出份力了。”
“没问题，音梦就尽管吩咐吧。”
“嗯。”
＊
魔女结界。
当上野北抽出那把火箭筒的时候，七海八千代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画风上的偏差，而待到上野北将那“鱼骨头”的炮口瞄准魔女的时候，她更是心头一跳。
事实上，她那微妙的预感是完全正确的。
这人的画风，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很抽象的感觉。
首先是本身的画风——这人身上带着灵魂宝石，由此应该能确定对方也是和丘比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这其中的槽点暂且不提，但有用的信息就是——他是她们的“同类”。
而
其次，是现在让她们这些传统魔法少女备受震撼的战斗画风。
“轰轰轰！！！”
“师、师父啊！”
“小场面，不用紧张，配合好节奏就行了，你看，现在牵制得不也挺好的吗？”
就目前所见到的战斗画风，大概能这么形容——全部炸上天！
一枚枚鲨鱼头的火箭炮往远处的魔女飞去，它们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尾焰，如划过半空的流星群，最后的终点就是魔女的身体。
爆炸！爆炸！还是爆炸！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艺术！
上野北哈哈大笑，每一枚导弹爆炸的威力其实也不大，甚至还不如一颗手雷来的震撼，但复数的导弹接连不断爆开，威力就不可一概而论了。
满屏花火的壮观场面，滚滚烟尘甚至将魔女的身体完全遮蔽，这令人备受震撼的画面正是它们朝敌人发出的最有力的怒吼。
地毯式轰炸——正是男人的浪漫之一。
实质为“爆炸泡泡”的弹药无限填充，他拿着的鱼骨头已经完全不讲道理，那一点都不科学但十分魔法的攻速直逼5.0，数之不尽的导弹外表的爆炸泡泡朝魔女激射而去，这便是他火力覆盖的实质。
用魔力徒手捏导弹？
他还没那么厉害，但这泡泡魔法的爆炸泡泡耗魔不高，再加上他本身魔力充足，因此才能制造出如何壮观的一幕。
而这样一来，整场战斗的来龙去脉也就理顺了，毕竟上野北和秋野枫战术配合的关键也就一点——由秋野枫牵制住魔女的行动，由上野北发动攻击。
“哇，藤蔓又被师父炸断了……再生！再生！”
扭曲树……秋野枫负责用藤蔓束缚住魔女，她的藤蔓当然做不到永久禁锢，但拖延个一两秒，又或者减缓魔女的移动速度，这还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操控植物战斗的魔耗也不高，因此她这打着打着……居然也渐渐找到自信了？
“我有好好地拖住它了！师父！”
“呱！干得好呀！使魔也别放过来，那边的使魔顺道禁锢住……对，就这样！要再接再厉吔！”
这魔女最后也是不堪其辱，在充满艺术美感的轰击中被碾成齑粉，随风散去。
秋野枫长舒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清澈的灵魂宝石，嘴角亦是浮现出淡淡笑容。
“……”
不得不说，这场战斗确实是把后面四个旁观的魔法少女给吓了一跳，她们看着那至死都没能靠近上野北两百米内的魔女，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默。
不是说好的冷兵器互殴吗？
快住手！这根本不叫战斗！
小伙子不讲武德啊！
‘小八，你拿他有办法吗？’
‘那些导弹的杀伤力单体好像不强，快速靠近把他拉入近身格斗应该不难取胜……但毫无疑问，他绝对是一个很强的魔法……魔法少女。’
‘哇，八千代师父最后还是更认可魔法少女的说法吗？’
‘真是奇怪，明明穿着一身骑士一样的铠甲，结果却用火箭筒当武器……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割裂感啊？’
是她们不明白了。
在她们的注视中，悲叹之种从半空徐徐落下，最终被一只手甲覆盖的手掌握在手里。
七海八千代知道，该上前了。

第093章 魔法少女苍蓝星【注视】
尽管她们不太理解上野北的战斗风格，但他取得的效果是极好的。
一方面是展示了那充沛到溢出的武力值，另一方面……参与这场战斗的秋野枫是最开心的了。
“师父，以后就这样安排战术吧。”
战斗结束，这个对战斗本就低欲望的姑娘用魔杖戳了戳上野北的后腰，铠甲的声音唤回了上野北的注意力。
“以后就由我来保护师父，让那些使魔和魔女通通接近不了我们，然后师父这样远程压制就够了呢，虽然爆炸看着很可怕很吓人，但这样打起来我们就很安全呀！”
那可不是，魔女连接近都接近不了就被他们安排得死死的，这安全感直接就拉满了。
这不比上野北之前跳上去瞄准魔女小姐狠狠打拳来得有艺术感以及安全感吗？
看那近身打拳多危险啊，一不小心没反应过来被魔女随手一抽打伤了怎么办？
况且近身格斗的话，感觉她的作用就不是那么明显了……保不齐还得考虑一下会不会误伤到师父？
但这想法还是太多余了，要是让上野北知道了，保不齐还得吐槽一句。
不过现在的吐槽也不差就是了。
“不要——”
上野北双手抱胸，将脑袋扭向另一边。
“诶？”
秋野枫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忽然觉得上野北这时候居然有点孩子气。
“为什么？”
“我玩泡……我玩枪已经玩了很久了，之前都无聊到拿着枪口怼着魔女的嘴巴轰炸了，这次可是为了你这个笨徒弟做出的重大牺牲，下次可要尝试一些高难度的配合了哟？”
“唔，不是讲究战术吗，这样也蛮不错的啊……”
“你师父我战术变化可多了去了，况且这么做对你确实不好，真照这模式打下去，你是不会有进步的，枫同学。”
上野北戳了戳这小家伙的脑袋，小学六年级的秋野枫跟小学三年级的三小只在他眼中都是小家伙。
再次驯服了这个试图给他套上约束的不自量力的笨徒弟，上野北握着那颗掉落的悲叹之种，暂时就这么站着。
转身望向身后，那边的四人组看完了他们师徒的互动，此刻银色短发的少女正掩着嘴角，似乎是不小心笑了出来。
笑出来好啊，这不说明她们友善吗？
经过了这次战斗以及战后结算，这边也确定了他是一个能够和平交流的人，一轮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上野北倒也知道了这边四人的名字。
“我的话……叫我苍蓝星就可以了。”
在秋野枫的注视中，上野北自我介绍的时候有些不老实。
‘魔法少女苍蓝星？’
‘是新大陆的白风！指引明路的苍蓝星！’
‘知道了，全NPC的苦力，脏活累活都由你来干是吧？’
七海八千代秀眉微蹙。
上野北的登场到现在都还是一团迷雾，他的相貌未知，唯有声音能够听得出像是个少年，此刻他还报出了一个假名，这让刚刚好不容易建立出来的不错印象有了些许动摇。
“嗯？这种情况下还要报假名吗？我们没有恶意。”
七海八千代看着这比她还高不少的黑骑士，等待着他的答复。
“也不能说是假名，应该说是代号。”
上野北摇了摇头，说出他的解释。
“我也想跟各位坦诚相待，但看样子各位都是挺熟练的魔法少女了，应该也能理解我的难处……我确实是男性，像这样戴着头盔活跃都能引起轩然大波，真实身份嘛……如果以后还有缘分的话，我们说不定能认识认识，担现在还请各位能够谅解。”
有时候他也不需要解释那么多，当一个调皮的屑人大哥哥貌似也不错？
哦，他是弟弟位啊……反正七海八千代她们会懂的。
“这也能够接受，其实魔法少女之间也不一定都知道对方的名字，苍蓝星的代号也很不错，念起来很顺口呢。”
最后出来打圆场的人是梓美冬，她朝着上野北点了点头，表示她们这边能够理解。
“但正如苍蓝星你所想的那样，我们现在对你其实也都怀有好奇……能够透露一下吗？你是不是也跟丘比签订了契约？”
“我并不是魔法少女，从性别来考虑，我也不太希望被称为魔法少女，但我们力量的本质是相同，魔力与魔法，这些都是奇迹的造物。”
七海八千代的目光依旧看着上野北手甲上的宝石，上野北设置宝石的意义便在这里，即便他没刻意去解释，这些魔法少女也会从这个暗示中得到她们想要的信息。
“至于契约一事，我没向丘比许过愿望，我们的力量性质相同，但我获取力量的渠道跟你们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我自认不是魔法少女的重要原因……这一点属于个人秘密，也算是表达我以代号与各位相见的歉意吧。”
虽然大概率是以后见到人就说，但这不妨碍现在还是秘密。
尽管自我介绍的时候神神秘秘，但在后续的接洽里，上野北还是愿意认真对待，倒也没用孵化者流派的话术去糊弄这些魔法少女。
诚意，他觉得这是建立友谊的关键一环。
他也不希望日后几人有机会成为朋友，回过头却发现第一次的见面没一句真话。
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他的考量，而不是存心想戏弄他人。
上野北态度还算端正，再加上那活泼的语气与性子……习惯了对内由比鹤乃的存在，其余三人看起来倒也都挺适应的。
或许对上野侾北的第一印象也是出自这里吧，因为队里已经有很相似的乐天派了，所以对这种语气时常带着笑意与友善的人，她们第一印象也算不错。
“没有签订契约？”
但力量的来源，上野北还真没打算回答。
在场众人很快又变回了便服的模样，在场这六个学生站一起，年纪最小的那个唯唯诺诺不敢多嘴。
上野北没变回去，他还是顶着那身铠甲，但这一次她们倒没意见了。
只不过她们还有另一件事情要确认一下。
“秋野同学我们已经问过了，她是最近才成为魔法少女的，那苍蓝星你呢？”
七海八千代主动问询。
“我们之前没见过你，但你的实力与战斗经验看上去都不像是刚获得魔法的新人，在东区那边也没听过与你相似的传闻……所以，你之前不是神滨市的居民，对吧？”
七海八千代微微抬眼，蓝色眼瞳望向这个不知面貌的黑骑士。
“那能冒昧问一句吗？你现在是在神滨市定居了吗？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别的城市生活，只是为了狩猎魔女才赶来神滨市？”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关乎她们接下来对上野北的态度。
“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已经很多了，但魔女的数量是有限的，因此悲叹之种也有限……这座城市并不能接纳更多外来的狩猎者，所以我们想知道苍蓝星你的现况。”
一个超强的战力在神滨这边晃荡是很可怕的事情，对一些弱小难以获取悲叹之种的魔法少女而言，这又是极大压榨了她们的生存空间。
如果上野北是定居在神滨市的，那她们没话说，毕竟她们也不能把上野北给赶出去，最后的处理就是跟他认识一下，最好是达成共识，别在神滨市里为非作歹，共同创造一个更美好的神滨市。
但如果上野北定居在别的城市，过来神滨市只是为了狩猎魔女……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友善归友善，但魔法少女之间的“地盘意识”也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外地魔法少女跑来神滨市跟本地的魔法少女抢夺悲叹之种，这事情的性质无疑就恶劣了起来。
说难听点，就是她们得赶人，至少不能让外地的魔法少女在神滨市狩猎。
强大的外来魔法少女，无论在哪一个地方都不怎么受欢迎。
当然，从感性来讲，眼前这个黑骑士是本地还是外地……她们倒是更倾向于他是定居神滨了，这样一来至少不用爆发矛盾，要知道秋野枫还站在他身后呢。
这要是闹出事情，她们几个其实也只是学生，倒做不到多狠心。
但幸运的是，上野北的答复也没让她们为难：
“嗯……我并不是在神滨得到魔法的，本人也是是两个月前才过来神滨，只不过之前没有狩猎魔女的需要，所以一直安静生活着，没闹出事情。”
上野北点点头，也知道这些少女在思考什么。
“这是我在神滨里参与的第二次战斗，第一次还是偶遇了枫同学，也由此认识了她……还有，我对悲叹之种的需求很低，枫同学也不喜欢战斗，目前的方针倒是比较平和，如果我们想法没有改变，又或者不是急需的话，我们应该不会对神滨市的平衡造成太多影响。”
“至于接下来，我应该还会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但以后会是什么样……我暂时还没有安排，但请放心，我知道魔法少女之间的习惯，如果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这个人……已经无懈可击了。
七海八千代微微垂眸，从上野北的话里硬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对魔法少女行业内的生态好像很熟悉，那些会让她们为难的点他都自觉避开，甚至把以后的想法也简单说了一遍。
再加上这放低的姿态，除了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以外，他的礼数已经足够周到了。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这时候，恐怕也只有秋野枫欲言又止了。
“我明白你的诚意了，但我想确定一下，你悲叹之种的需求很低……这是实话吗？虽然多出竞争对手很让人头疼，但悲叹之种对魔法少女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必需品，苍蓝星你正常生活正常狩猎即可。”
上野北对悲叹之种的需求为何会低，说实话七海八千代没有深究的打算。
她更在意上野北后面的许诺——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故已经让她明白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她不愿意见到有人因为灵魂宝石来不及净化而变成魔女。
“嗯，既然是七海小姐的好意，那我就心领了吧。”
关于七海小姐的称呼，七海八千代倒没什么意见。
最后看了上野北一眼，再想想好像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该协商的也圆满结束……那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以后能够相安无事就可以了。
看出了七海八千代等人有离开的念头，上野北停顿了一下，接着喊住了她们。
“对了，七海小姐，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在神滨市，有没有哪个魔法少女拥有‘治愈疾病’的魔法？”
上野北对七海八千代等人一直都很礼貌，跟调戏秋野枫的时候完全是两个状态。
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此刻了。
七海八千代等人是老练的魔法少女，这种魔法少女很可能有自己的关系网……他想要得到她们的帮助，因此才将态度放得比较低。
“治愈疾病的魔法？”
七海八千代面露好奇。
“嗯，相信七海小姐对魔力也有了解吧，它能够治愈我们的身体，但对普通人的疾病效果却很一般……我有很重要的家人正遭受绝症折磨，因此，我想向各位打听一下，这座城市有没有能够治愈普通人重病乃至绝症的魔法少女。”
上野北的语气很郑重，跟刚刚魔女结界内自由欢脱的模样堪称是两个人。
“如果有的话……我想请各位能够引荐一下，我可以用悲叹之种支付报酬，哪怕只是提供线索也行，无论是要财物方面的报酬还是悲叹之种，我都能支付。”
七海八千代重新打量了上野北一眼，接着又是肃然起敬。
“这个理由……我也很乐意帮你，但这方面我确实了解甚少，很遗憾我帮不上忙。”
珍惜家人的人……稍微想想，还真的讨厌不起来。
七海八千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阵沉默。
上野北的眸光扫过这四个魔法少女，忽然也是有了新的发现。
她们之间的氛围，貌似有些奇怪。

第094章 不可以对徒弟下手！【微恼】
最终告别的时候，她们是跟上野北交代了一声——如果遇到有满足条件的魔法少女，她们会联系上野北。
而联系的方式，联系他可以，联系秋野枫也行。
没有过多接触，也没有找个地方好好坐坐的打算。
上野北发现，这个由四名资深魔法少女组成的小队，内部貌似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们对秋野枫友好，但又没有拉入小队照顾她的意思，她们表面上还在融洽相处，但彼此之间对视时，氛围又会变得有些奇怪。
能看得出来，那个叫由比鹤乃的少女一直在努力活跃氛围，但她的努力意义不大，在上野北眼中，这个小队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恐怕还得打一个问号。
他心有好奇，也有下意识想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但时机不对。
‘新西区的管理者……已经变成这样了么？’
‘不清楚，但我很怀疑……她们可能已经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
没了孵化者网络，信息的获取也变得不便了起来……否则他也不需要做那么多事情，直接让丘比调出所有魔法少女的数据就可以了。
但现在，貌似只能一点一点调查了。
想找出拥有“治愈疾病”魔法的魔法少女啊，还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去调查哦。’
它不想看到那样的上野北……要是上野北毫无底线的话，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有资质的少女、丘比、记忆操控——三个条件一凑齐，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但这是不行的。
他身上背负着他人的期望，死去之人的期望、珍惜之人的期望。
没人会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它相信他自己也不可能接受那样的未来。
因此，哪怕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哪怕有更高效率的方案就在眼前，他也得守住一些更为珍贵的事物。
这样的他才是让她们甘愿献出一切拯救的他……哪怕是为了让她们的牺牲有价值，他也不能变成那副堕落的模样。
‘噗，你以为我是谁啊？画风一转夜间档是吧？我可是爱与正义的苍蓝星。’
上野北坐在街上，身上的铠甲已经散下，此刻的他依旧是穿着那件外套，仰靠在长椅上，等待着他那个笨笨的徒弟。
她看见路边有冰淇淋，于是小跑着就冲上去了——他倒是想跟她一起上去，但被她以徒弟的孝心给拦了下来。
侢尽管秋野枫在听了接下来的战术安排后有些失落，但毕竟是头一次组队干碎了魔女，自然也就萌发了庆功宴犒劳犒劳两人的想法。
他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他也有时间在这里思考思考——当然不是考虑那个奇奇怪怪的魔法少女小队，而是思索如何搜寻治愈疾病的线索。
啧，毫无疑问，他需要一个情报网。
但局限于神滨啊……
这真的够吗？
不，或者该说……局限于某一个地区，期望那个地区能够出现拥有特定魔法的魔法少女，这件事情本身就有够呆瓜的。
而想要建立一个辐射更多地区的情报网，他又该如何组建并且支撑这个情报网呢……那种庞然大物光是维持都得付出巨大的精力。
果然，这还是只能当备用选项吧……
上野北静静想着，直到一声心灵感应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父——”
他抬起头来，不远处那握着两份冰淇淋的傻姑娘自然而然映入眼中。
“枫同学回来了啊，那考验默契度的时候到了，让我看看给我挑的都是什么口味的……”
“当然是甜的了，师父你一直都在吃奶糖啊……其实我也很想问问呢，那样吃奶糖，真的不会腻吗？”
“吃奶糖怎么可能会腻？”
“唔……果然不一样啊，一般来说，吃两三颗就会觉得腻了吧，但每次跟师父你见面，好像都能看见你在吃奶糖，这种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好罕见哦。”
“那是你见识少……对了，这个悲叹之种就拿着吧。”
上野北随手一抛，黑色的宝石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察觉到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的秋野枫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最后在上野北魔力的协助下才是保持了冰淇淋与悲叹之种的平衡。
“好危险啊师父，下次就不要这么突然吓人了，冰淇淋差点就扔地上了……”
秋野枫捧着她那宝贝的冰淇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瞧她这模样，估计把手中的冰淇淋看得比悲叹之种还重要吧？
‘绝大多数的魔法少女都不清楚灵魂宝石与悲叹之种的意义，不过这跟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啦，笨蛋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上野北跟这位可爱的姑娘坐在一起，玻璃墙壁外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熟悉的场合倒让上野北有些感触，很多魔法少女在打完魔女后貌似都有出门聚餐庆祝的想法，在他之前的队友里，巴麻美更是堪称宴会狂魔，一度把少女们的钱包压榨得苦不堪言。
毕竟，庆功宴也讲究一个AA制啊，他过去混吃混喝没问题，但一般付的钱的也就他自己一份。
“不过，在这种场合里扔悲叹之种……师父有时候真的好不靠谱啊。”
小姑娘唯唯诺诺，但又不完全唯唯诺诺，明明就怕事得很，但嘴巴上又时常会冒出一些令人失效的吐槽来。
“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以为同行都随处可见是吗？”
上野北白了秋野枫一眼，这小姑娘多少有点没搞明白啊，一般偶遇魔法少女的场合都是在魔女结界里，像公众场合里，这座城市的人口得以百万计数，如此人潮就算分到新西区里也有几十万人，这上个街都能在几十万人里遇见那十几个魔法少女？
上野北停顿了一下，远处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翠绿短发的少女，她身边的那些人倒没什么问题，就是她手上带着一个灰白色戒指。
不认识的魔法少女——算了，暂时装作没看见吧。
这破城市，随便出个门都能遇见一两个魔法少女是吧？
但不是熟人就好，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刚跟七海八千代她们告别，转头她们就看见脱了头盔的上野北跟秋野枫坐在一起……到时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说起来，师父你是打算一直瞒着七海学姐她们吗？”
跟这即将过期的小学生坐在一起，上野北承认他的心情也稍微愉悦了一些。
“不然呢？你以为我戴着头盔都是为了什么？”
“但我觉得，师父好像没有隐瞒的必要吧？”
秋野枫偷偷看了上野北一眼，棕色的眼瞳里满是好奇。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很不理解上野北遮遮掩掩的理由……莫非是害怕吗？
“师父我倒也不是害怕，说实话，就她们那四个，只要不是一起上，车轮战我一个人就能把她们都掀翻。”
上野北比划了一下展示肌肉的动作，秋野枫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嘶，一点诚意都没有啊，枫同学，倒是对你师父多一点信心嘛。”
这还真不是他吹，如果不讲武德，进入无限制魔法格斗回合，那他瞪一下眼就能解决一个——对魔法少女的记忆修改比较麻烦，但若是爆发“暗示”让她们身体僵硬一瞬，这种事情他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他说得可都是大实话呀……除非是那四个人里冒出特别BUG的魔法，否则他基本是无敌的。
“既然师父也不是很害怕，那为什么不露脸呢……露脸会比较有诚意一点哦？”
“绕来绕去的，我可爱的笨徒弟究竟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上野北憋了下嘴，随即是夸张笑着，同时伸手将这个娇小的少女给揽进怀里。
“那个……师父，猥亵罪是很可怕的罪行哦，尤其是对我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动手动脚，就算师父年龄相差无几，也是不行的哦。”
“小孩子就不要懂那么多……算了，还是懂得多好，以后就不会被别人占便宜了。”
“那，那个……师父你先松手再说？”
上野北往后挪了挪屁股，跟这位法律意识还挺强的笨徒弟拉开距离。
可恶，生活在信息时代的孩子一点都不好糊弄啊！
‘你自己不也是信息时代的原住民？’
那是，他吐槽自己不行吗？
秋野枫红着脸，看着上野北那笑容灿烂的模样，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唔，看在师父对她这么好，人长得也好看的份上，就原谅他一次吧。
“其实，我是觉得师父的能力对魔法少女很有帮助呢……如果跟七海学姐她们说出来，师父你很快就能被她们接受，并且成为朋友的吧？”
秋野枫又是看了一眼上野北的反应，发现他没有皱眉或是露出别的反感的表情后，她才是接着说道：
“然后，师父也能帮助更多的魔法少女了，或许能跟大家建立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到时候师父说不定会变成神滨市里最受大家欢迎的人呢。”
秋野枫说罢，便静静看着上野北，她本以为会被上野北吐槽，但这位喜欢搞怪的师父却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最终缓缓点头。
“嗯，枫同学你说得貌似也没错……”
上野北舔了一口冰淇淋，将那冰爽的甜腻卷入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
“结合前面枫同学的话，我大概知道枫同学你的意思了……想要我站到明面上，出手帮助那些魔法少女，是吗？”
“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以师父的能力，应该能做到一些事情，然后大家也会很尊敬师父吧……”
上野北呼出一口气，表情倒没有多少变化。
“这倒是枫同学你没理解我呀……我呢，现在已经不在乎我的能力暴露出去了。”
他如此说道。
“我没有隐瞒能力的想法，至少在跟你组队之后就没有了，是还在纠结我刚刚跟七海小姐说的话吗？哈哈，我已经有说我对悲叹之种的需求很少啦，但你也不能要我每遇到一个人就上去像推销货物一样推销自己吧？倒是稍微重视一下我的看法嘛。”
“至于隐藏身份的问题，我其实也不抗拒身份的暴露，你看看你，现在不都坐在我对面了吗？”
在根丘比妈妈立下约定之后，他可是打算在异世界拿出真功夫来着。
上野北伸出手，戳了下这姑娘的脸颊，就当是怀疑他的惩罚了。
“理由同上，暴露身份无所谓啦，被她们知道我就是苍蓝星也无所谓啦，但是呢，那种事情顺其自然不是也挺好的么，要是以后还有缘分，那她们迟早能知道我的身份……”
“你还年轻，在魔法少女之间也不是全都会交出真实身份，代号什么的其实也有，况且——”
“况且？”
“枫同学，你不觉得苍蓝星这个外号特别帅气吗？被她们喊苍蓝星的时候，我简直开心到不能自控呢！”
秋野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听，师父不就是单纯为了好玩吗？”
“这是对师父的大不敬，不过给自己塑造点神秘感很不错哟……这样一说就明白了吧，我跟刻意消除自己情报的人不一样，也从未有意阻拦她们深入了解我的身份，后续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就看各自的缘分了。”
秋野枫顿了顿，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发现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起来，枫同学该不会认为我是见死不救的类型吧？”
“没、没有的事情，师父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一点我很确信。”
少女深呼吸了一下，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就是受到师父照顾的人，所以我能明白……师父绝对会朝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的。”
“嗯……枫同学你这期望是不是有点高了啊？”
“芙悠……”
听着少女那奇特的口癖，看着她低下头羞愧的表情，心情更是愉悦。
“那我就这么做吧，就当是为了不辜负枫同学你的信任，我也得加把劲了。”
“……诶，为了我？”
“Yes。”
上野北歪了下头，也让秋野枫明白了——这世界上还真有人能用笑容令视野中的景象随之明媚起来。
她脸红了。

第095章 舍不得他走啊【头顶微沉】
近些日子以来，他拐带学生的手法貌似是越来越熟练了。
吐自己的槽，让别人无槽可吐。
“不过枫同学你的提议倒是给了我一些灵感呢……”
“嗯？什么灵感啊？”
“还没定型呢，到什么时候构思完善了，我再告诉你吧……当然，胎死腹中的可能性也有，总之不要过分期待就好了。”
上野北没直接跟秋野枫说明，毕竟他自己都只是灵光一闪，模糊想出了一个“中立区”的概念，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的事情，他也就没必要拿出来给这本就不聪明的小笨蛋徒增烦恼了。
‘中立区……真要开魔法少女牛郎店吗？’
丘比不要说这种话，小孩子听不得的！
“神神秘秘的……唔，师父啊，现在谜语人的属性，已经不那么受欢迎了哦？”
“……这个星期，周六周日你任选一天，我来抽查抽查你的魔力基础理论学得怎么样了。”
“诶！怎、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啊，师父你不是说让我以学业为重吗……哇，公报私仇太过分了啦……”
“我那么疼爱枫同学你，怎么会公报私仇呢？只是想了解一下枫同学你的学习状况而已，”
“那……能划重点嘛？”
“不能。”
亘　　那还抽查什么呀！
秋野枫跟在上野北身后，在跟上野北说了一会话之后，她才是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脸颊带着微妙的红晕，稍稍握紧了口袋里上野北又一次送她的悲叹之种。
“那个，师父——”
“嗯，我在听。”
“就直接叫我枫吧。”
“啊？”
上野北微微挑眉，忽地往后退了两步，跟秋野枫保持了同一个身位。
“哦呵呵，看来我这些日子没白努力啊，枫你这么快就接受我的存在了么？”
“我，我是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各喊各的，好像有些奇怪。”
秋野枫红着脸摇头，匆忙解释了起来。
“啊？我们之间还叫奇怪吗？”
“不奇怪吗？我一直都喊学长你师父，但学长你却一直喊我枫同学，这样有种奇怪的割裂感呢，外人听了也会觉得很困惑吧。”
秋野枫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内心稍稍镇定了一点。
“刚才师父在跟七海学姐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在一边旁听，每次听到师父喊我同学同学的，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师父你还是直接喊我枫吧，我听起来也习惯一点。”
习惯？
“秋野同学？”
“呜……更疏远了啊……”
“好啦好啦，枫，是这样吧？”
上野北用肩膀碰了她一下，暗暗窃笑。
“这样就不奇怪了吗？所以说我的魅力值果然是在发挥作用吧？”
少女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倒也没有去深究。
他想要如风一般自由地生活，卷起一枚枫叶伴他舞蹈，貌似也是一件很有诗意的事情。
“每次跟枫你出来，都会觉得你这孩子呆呆笨笨的，像是随时都会被人给骗走一样……”
“我还在这里啦，师父说我坏话好歹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吧？”
“这不是不把你当外人看吗？对了，你觉得，今天遇到的魔法少女学姐们……她们怎么样？”
上野北往后看了秋野枫一眼，想了解她对七海八千代她们究竟是怎么看的。
秋野枫仰起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七海学姐和梓学姐她们啊……都是很好的人吧，在师父你还没到之前，学姐们其实还邀请我一起参与战斗呢，应该是想照顾我吧，光是这一点就很让我感激了。”
“还有呢？”
“还有吗……大家都很厉害？我觉得学姐她们也都是很优秀的人吧？身为魔法少女真的好可靠，要是我有一天也能像她们那样就好了。”
这是不太可能的了。
毕竟魔法少女这职业成长性太低了……但上野北这时候也没有打击秋野枫，而是让这姑娘好好畅想了一番未来。
“那你觉得你最看好谁啊？如果可以选的话，又想跟谁做朋友？”
上野北看着秋野枫，当由比鹤乃提出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的时候，他将秋野枫也一并推了出去，这并不是想拿她当挡箭牌，而是未雨绸缪，替这个小笨蛋的未来早做考虑。
“我……”
秋野枫刚想说话，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戛然而止。
她记起来了，刚才上野北和七海八千代交谈时，就曾说出过一个令她稍微感到不安的话题——那上野北对“未来”的展望。
他说了，他未来不一定会留在神滨市……
“那个，师父，你该不会是打算……离开神滨市吧？”
“噗哈哈，你在想什么啊？我现在可还在住院呢，况且嘛……我在这边也是结下了一些难以割舍的缘分吧，就像你呀。”
呼，真是的啊，师父每次都喜欢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带上她……好容易会让人有所误解呀！
唯独这件事情，上野北倒说得有些含糊，但看着秋野枫那点头的动作，他就知道这样的处理方案是最稳妥的了。
他确实不知道他将来打算干什么，目前想的事情也还没那么遥远。
总之，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就差不多了。
这个笨蛋徒弟啊，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那么敏锐好了。
“不过，枫你原来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啊，我好像也只提过一次吧？细思极恐……该不会是一想到我要走了，就舍不得我了吧？”
秋野枫迅速摇头，但要她说出为什么，她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话。
确实是这样……一想到上野北好像会离开，她就有些着急了。
舍不得吗？
有一点吧……最近相处得很愉快呢。
“好了，不逗你了，问你更喜欢哪个，也是想让你多跟魔法少女接触，你好歹也是个魔法少女，总得跟同伴们建立一些联系的吧？”
“当个关系户很不错的，一方有难，八方来援的感觉也非常棒，正好她们看起来都是很不错的前辈，你多跟她们说说话，了解了解彼此的性格，做个朋友什么的，这都很值得一试。”
这时候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也很近了。
那是一片废墟——说起来这还是秋野枫上次带他来的地方，他走过一次就把路给顺道记下来了。
上野北刚想开口，就发现秋野枫用魔杖戳了戳他的肩膀。
回身一看，这姑娘已经自觉变身好了，而且还把她的灵魂宝石手动从帽子上扯了下来，目前正做出递给他的动作。
“拿着吧，师父！”
不是，这太自觉了啊，笨徒弟。
要是她知道了灵魂宝石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是否还能如此毫不犹豫地将灵魂宝石递给他？
答案嘛……相信这个笨蛋的内心吧。
上野北长舒一口气，随即是微微握拳，黑色的铠甲伴随着幽光从虚无中诞生，覆盖在了他的体表上。
“诶，师父你打算干什么？”
“既然是消耗魔力的时间，那也别浪费了……来攻击我吧，枫。”
“呃呃……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够打倒我呢？如果能做得到也可以尽管尝试，要是我真被你打倒了，那我说不定还能更加开心呢。”
上野北伸出手，朝秋野枫勾了勾手。
“不是，我是害怕我会被师父你打啦……师父，你不会随便打女孩子的对吧？听我说啊师父，欧打女孩子的男生会被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的，而且也不会受到女孩子欢迎的！”
“抱歉啊，我是男女平等主义者呢。况且，这件事情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嘛，枫你不对外说，又有谁知道我曾做过的暴行呢？”
“师、师父！你说了是暴行了啊芙悠！”
“一时口误而已，纠正一下——是来自师父的爱的教诲。”
上野北抛了抛手中的灵魂宝石，上前几步，又将这变得澄澈的灵魂宝石交还给了秋野枫。
“灵魂宝石你就先拿着吧，待会要打起来的话，我一直拿着灵魂宝石也不方便，要是伤到了，我怕你没地方哭去。”
“但这样一来……师父你要怎么净化灵魂宝石啊？”
上野北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秋野枫的脑门。
“没人说一产生污秽就得立即清理吧？你是进攻方诶，自己好好估量一下灵魂宝石的安全程度，这也是你身为魔法少女的必修课，千万别让我看到你逞强，不然指定有你好果子吃。”
上野北指了指秋野枫手里的灵魂宝石，示意这也是一个训练。
秋野枫点点头，伸手想要把灵魂宝石给按回自己的帽子上，但看着那被她强行扣下来的痕迹……这多半是装不回去了。
“取消变身，然后再变一次。”
上野北拍了一下头盔，脑袋那叫一个哐哐响啊。
“唔……嘿嘿……”
感觉这样有点笨呢，怪不好意思的。
通过重复的变身，秋野枫总算将灵魂宝石刷新回了它该待着的地方，接着这姑娘顿时又是振作精神，询问起来：
“对了师父，这样一来……师父你不是也一直在消耗魔力吗？这样回得上来吗？”
“跟你打还用消耗多少魔力？”
上野北一脸惊愕。
“呜哇，师父你这话也太伤人了吧？”
秋野枫脑袋一垂，一股子委屈忽然就从心底直接涌了上来——这也太看不起她了吧？
很伤心哦！这种话听着真的很伤人呢芙悠！
“……你要是能捆住我五次，我等会带你去玩娃娃机。”
“诶，这个……嘿嘿，真的可以吗？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畅想了，我觉得你多半是一次都捆不到我，还是先想想该怎么……”
上野北抬了下脚，发现他的脚踝上已经缠绕了一圈藤蔓。
“那个，师父，这样算是我成功一次了吗？”
上野北没有正面回答，拳头微微握紧，但决定还是给秋野枫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小动作是在哪学的？”
“这个嘛，是师父你给我的那份资料里哦，我看到里面好像有拿缎带的魔法举例，里面说了，像这种类型的魔法隐蔽性和控场能力都很强，可以在战斗的时候提前布置陷阱，或者在场地里埋一些细节，像是这种缠绕捆绑的手段，就是里面很推荐的呢。”
说起这件事情，秋野枫的表情也振奋了不少。
“我是觉得我的魔法跟缎带也有共同之处，所以就认真记下来了……结果师父你也中招了呢，嘿嘿，这算不算一次啊？”
所以说，是模仿巴麻美的战斗细节么？
他就说这一幕怎么看怎么熟悉……好啊，这好得很。
巴麻美的强大离不开她那惊人的战斗意识，秋野枫要是能有意识往这方面发展，那也是一件喜事。
“算，当然算了。”
上野北往后退，在秋野枫心惊肉跳的注视中，那藤蔓硬生生被上野北用蛮力拽断。
“师、师父……你该不会动真格了吧？”
“只是看到徒弟有所进步，我很高兴而已。”
上野北怎么会对这么可爱的徒弟动真格？
真要认真起来，秋野枫能被他打得道心崩坏，以后估摸着听到战斗都直接躲得远远的。
“顺道一提，在枫你之前，我已经殴打过好几个魔法少女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所以接下来的特训，就满怀感恩之心地承受下来吧。”
在秋野枫的注视中，上野北手掌中浮现出一条缎带。
“诶……”
放心，他会把她绑得漂亮一点的。
现在，是教学局。
*
呼……
目送着姐姐大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三个小家伙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唔，糊弄过去了呢。”
“一天内说的谎话要超过之前三个月的总和啊，再这样下去心里都要出现愧疚感了喵。”
“要是灯花的表情能别这么兴奋，话里的可信度说不定还会高一些，现在的你可还真是心口不一啊。”
环忧、里见灯花、柊音梦三人送别了环彩羽，又是做贼似地迅速关上病房大门，而后齐聚一张床上，披上被子，一起看向手机。
“我说……建个群聊吧喵。”
“同意，聚在一起看好像很有气氛，但其实有很多不便之处。”
“说起来哥哥大人还不回来吗？过去多久了来着……”
半途折返的环彩羽看着这关紧的大门，心想杀个回马枪是办不成了。
哎，姐姐的烦恼呀……

第096章 跟老板娘抢活干【祈祷】
“好累呀……”
训练性质的对战并不激烈，上野北一直都有在照顾这个不太擅长战斗也不太喜欢战斗的呆瓜徒弟，甚至还考虑到她厌战的心情，给她大大缩短了训练的时间。
所以，秋野枫倒没有对特训这一事表现出厌烦，只是坐在由上野北编制出来的椅子上，慢悠悠平复呼吸，回忆着她刚刚在战斗中那被上野北耍着玩的场景。
她不该不自量力的啦。
秋野枫垂着头，但脸上也没见多少失落，而是认真看着上野北的动作——他正将灵魂宝石给握在手里。
“第七次净化……还行，对灵魂宝石的污秽有把握就行，我记得那些资料里也有专门讲解这一部分的，灵魂宝石污秽严重还会影响魔力的输出以及战斗的意志，出现各种消极的反应，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要让自己的了灵魂宝石过分污秽。”
“是，是的，我会记好的。”
该看师父的脸呢，不，应该看师父的手啦……唔，果然还是看一看自己的灵魂宝石吧！
灵魂宝石是魔法少女很珍贵的宝物，看着自己的灵魂宝石被师父拿在手中把玩，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是错觉吗？
但看着手指的指肚轻轻从宝石光滑的表面摩挲而过……每当仔细想象，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有种很害羞的心情。
大概是因为这颗灵魂宝石是本该只属于她的私人物品，而现在将其交给了上野北，以至于有了别样的心理反应？
灵魂宝石内部的污秽在莫名力量的吸引下迅速聚拢，这个过程就跟拿着悲叹之种贴合灵魂宝石表面时一模一样，那些黑灰色的污秽从灵魂宝石中析出，最终没入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
“唔嘤……”
秋野枫无意识轻哼一声，随即意识清醒，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后，她顿时捂住嘴角，一脸慌张地看向了上野北。
还好，师父好像没有听见……
秋野枫微微垂眸，双手放置在大腿上，在这废墟内部没有风，倒也不会发生裙子被吹起来之类的福利回事件。
这件事情肯定是师父不好……嗯！一定是这样的啦！
是他的问题……为什么在净化悲叹之种都时候会有种微妙的舒畅感啊？
很舒服，也很容易让人沉溺……危险危险！这种想要让师父一直净化下去的感觉是非常危险的！
上野北没什么反应，他很满意从秋野枫灵魂宝石里吸取到的污秽——他在吸收污秽的时候多多少少是能感受到其内部性质，像是这种内部空空荡荡的污秽，就说明了秋野枫在堆积它们的时候没多少负面情绪，只是一堆魔力消耗堆积出来的空壳罢了。
双腿悄悄往前伸直，待到那微妙的舒畅感过后，她才是悄悄将双腿挪回原位。
说起来，师父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一回事？
他之前应该是帮别的魔法少女做过的……不，他是一定跟别人做过的，要不然他一开始的魔力从何而来？
那么，那些被他帮助过的魔法少女，也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吗？
秋野枫偷偷看向一本正经的上野北，但这样问他又很不好，至少她是绝对问不出口的。
“好了，灵魂宝石拿好吧。”
秋野枫有些慌乱地接下灵魂宝石，点头感谢，在傻笑了一会后，又是抬头看向上野北，看到上野北有离开的想法，她也是迅速起身，拍了拍裙子，快快跟在了上野北身后。
“虽然说过见面次数会少，但师父……嘿嘿，我们两个见面的机会好像也很频繁嘛。”
上野北点头，之前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现在这见面组队的频率……怎么看那话都是在打自己脸。
“我知道的啦，成为魔法少女就有点避不开战斗了，就像今天在路上也会遇到魔女一样，以后类似的情况也一定会有的吧……”
“七海学姐和梓学姐她们都是毫不犹豫就会进去呢，而且还会考虑到结界里是不是有受害者……我觉得她们很有魔法少女的精神呢，所以我该加把劲，要是一直都对战斗抱有消极的态度，说不定有时候能救下的人也会错过呢。”
哦吼？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上野北倒没想到七海八千代等人对秋野枫能有这种影响……但这算是正面的影响，秋野枫的积极性是被她们给激发出来了。
难改这小呆瓜刚才那么卖力……果然，要激发秋野枫的斗志，还是得用“守护”这个理由。
上野北表示能够理解，只不过他也有好奇的事情：
“魔法少女的精神，那是什么？”
黄金精神是吧？
秋野枫仰起头，刚刚从嘴里蹦出去的词……她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词的具体内涵。
“大、大概是……当一个正直的正义伙伴？”
你的背后开始出现旗帜了啊，小呆瓜。
上野北倒有些遗憾，他还以为秋野枫能给他整出一个黄金精神乽呢，但这孩子显然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师父，昨晚的照片有看到吗？”
“当然有了，拍得还不错，不过我也看见了，你房间背景里好像还有不少景品……你是很喜欢这类东西吗？”
“我吗……我是喜欢那些角色。”
“那么多角色？那枫你未免也太花心了吧？”
“这不叫花心吧，我是喜欢角色，但又不是谈恋爱，没说只能喜欢一个角色吧？”
秋野枫的观念还是相当正能量的。
“这样……啧，可惜的是我喜欢的角色这边不一定有，不然我们说不定还能好好谈一下手办和景品。”
上野北明白，在他和秋野枫的爱好之间，还隔着一道可悲的厚障壁。
这道厚障壁啊，大概有七龙珠里的龟仙人和十龙珠里的秃头仙人之间的隔阂那么厚。
他是不是该抽空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ACG了啊？不然跟这些同龄人站一起他显得很破绽百出啊。
“是啊……诶？师父，这是要走去游戏厅吗？”
“嗯？都还没上大街你就看出了？你这到底对去游戏厅的路有多熟练啊！”
“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一种……嗯，直觉一样的感受了呢。”
秋野枫轻轻握拳，摆出胜利的姿势。
“我明明都没做到，师父也要带我去游戏厅玩娃娃机吗？”
“也是抓着你花了挺多时间了，而且你的表现确实不错，有肉眼可见的进步，另外就是你提供的魔力确实帮大忙了，于情于理，我都想好好感激你一下。”
上野北挥了挥手，示意秋野枫不用迟疑那么多。
秋野枫微微垂眸，看着上野北这态度，心中甚是感动，随即意志也是坚定了起来。
“那个，今天没达到师父的要求，所以就算了，就……就等我以后做到了师父的要求，师父再陪我去吧？”
“……”
不是他说啊，枫同学，对自己这么自信的吗？
“今天……对了师父，你对种植蔬菜感兴趣吗？”
“嗯？有兴趣啊，之前住在家里的时候，家后面就有个家庭菜园，我跟家人在里面种了很多蔬菜，最成功且最得意的作品，莫过于我精心照料的小番茄。”
知久叔叔的家庭菜园啊，那里面可谓是品类繁多，除了种植一些蔬菜，还养了不少花花草草，他跟鹿目圆没少帮忙打理。
“诶！这么巧的吗？我家里也有家庭菜园，现在还在照料可爱的蔬菜们呢！”
秋野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闪闪发亮。
在大自然包围下成长的她，对大自然的一切抱有同样的热情，可惜的是她的朋友里很少有人跟她有相同的爱好。
但是，上野北居然有诶？
她一开始只是试探性问问，结果上野北也是有过照料菜园经历的……这“志同道合”的属性当即就让她兴奋了起来。
“既然师父有相同的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说了……”
之前被朋友以“困惑”的眼神看待，搞得她对交流自己的兴趣都没什么信心了呢。
“在新西区里有一家大型超市哦，那里面有出售蔬菜种子，之前我就在里面看到了没见过的新品种，正好钱攒够了，所以打算过去买下来回家种起来，师父你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你的零花钱……不是都拿去玩娃娃机了？”
“没有啦，上次那是我出门时爸爸妈妈给的钱，是可以拿来跟朋友一起玩的，但我平日里是有攒钱的，把钱分成几份存起来，玩娃娃机只是用掉其中一份。”
虽然有爸爸妈妈的援助，但她肯定也得有点存钱，不然怎么能种更多蔬菜，养更多爬虫类呢？
“所以，要一起过去吗？”
她期待的看着上野北，上野北抬头望了一眼，接着也是点头。
“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对种蔬菜的看法，其实也只是众多兴趣之一，还没有到秋野枫那种热爱的地步。
但这时候嘛，显然还是得跟秋野枫一起去的，看着姑娘的表情……不知道她多久没遇到过志同道合的人了。
‘又在怒刷自家徒弟的好感度了是吧？你这师父当得呀~’
哼，照顾徒弟情绪也是师父的工作，他师承某位龙王，稳得不能再稳了。
这一趟下来，秋野枫对他的感官貌似是更好了。
陪秋野枫去逛超市，又陪这位兴致勃勃的姑娘说了一路的话，上野北甚至察觉到了在挥手告别的时候，这小姑娘恋恋不舍的情绪。
“毕竟阿北你也是把能叠的好感度buff全都叠满了呀。”
但他还真不是刻意迎合，他的人物背景就是如此嘛，自小父母双亡，然后被父母的好友鹿目知久与鹿目询子接济住入家中，他的性格与兴趣也是在那个家里渐渐培养起来的。
啊？说他为什么有点屑？
这当然离不开询子阿姨的悉心教诲了，近墨者黑是这样子。
“这明显就是阿北你自己的问题了呀，甩锅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嘁……”
上野北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顺道他那呆瓜徒弟说要给他拍家庭菜园的照片，待会估计就能收到了？
就那么想要找人聊这个爱好么？
还真是个孤单又可爱的孩子啊……
“枫还没跟阿北你说起爬虫类的爱好呢，感觉也在一点点试探哦，是怕把你给吓到吧~”
嘁，他一个大男人的，还能被爬虫类给吓到不成？
“把会~飞~的大蟑螂糊你脸上。”
——别逼他无差别攻击。
上野北抱着丘比，两人在街上是越走越偏僻，看这条路也不像是要回医院的路。
丘比跟上野北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聊着天。
这两人悠哉游哉地拐入小巷，他脑海里的记忆可比缺德地图准多了，这时候要回去那处废墟也很简单。
在遍布小资气息的新西区里，居然还有这么一片满是疮痍的废墟……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啊。
“其实这里就很适合当中立区的选址，人烟稀少，魔女和使魔自然也少，也就不会总是被迫爆发战斗了。”
上野北点点头，朝着那片空地看了好一会，心中思绪万千。
地球上最大的情报网络在哪……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和丘比是最清楚的。
就在孵化者身上。
它们手上掌握着最齐全的魔法少女资料以及魔女资料，每一个魔法少女有什么样的魔法它们都一清二楚，要是能借那些机械思维的生物的网络一用，他现在就能找出这个地球上所有的魔法少女，并从中筛选他想要找的“治愈疾病”的魔法。
但是，没有特殊情况，孵化者是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
理由是他的魔法，尽管他入侵不了孵化者的网络，但针对个别孵化者进行洗脑是能做到的，它们不会蠢到把攻略直接扔他面前。
仔细想想，洗脑孵化者的方案固然诱人，但其实也没有实施的机会。
这还不如琢磨他的中立区呢……至少这是个可行的方案。
但得看他心情哦？
他不想“为了工作而工作”。
先不想这个了——今晚，看看她们都想干什么？
上野北抓了下头发，打开手机：
【哥哥大人要回来了嘛~】

第097章 你永远可以相信童话里的兔子先生【伤感】
“真遗憾，还是没能见到环同学。”
“唔……有点可惜呢，但没事哦，姐姐对哥哥大人感官还是挺好的吧？后天姐姐还会过来，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呢。”
“最值得的不应该是这个周末吗？姐姐大人说了要再做一份苹果派诶，而且这次会帮哥哥大人准备一份哦。”
“不止呢，姐姐大人不是也说了，把配料表交给医师后终于得到认可了么？周末打算给我们试试亲手做的便当了。”
“这个啊，姐姐说会尽量做好吃点的，不过口味可能还是会淡……”
上野北听着这三个小家伙的讨论，对这周周末会有什么活动，大致也了解了一遍。
环彩羽也打算给自家妹妹们换下口味了么？
也是，医院里的营养餐味道淡得吓人，单调且重复的样式更是让三个小家伙倍感厌倦，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环彩羽会有所行动也是正常。
这就是妹控属性么？真可怕呀……
‘不懂就问，这是在吐槽自己吗？’
啧，他的妹控属性还没那么浓。
不过越是了解，就越是明白——他拐带三小只的事情还真不能被环彩羽给知道，这是友尽的原则问题了。
“对了，这次可以事先问一下……嘻嘻，哥哥大人周末跟别人没有约定吧？能陪我们好好玩一玩吗~”
上野北低下头，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里见灯花，女孩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想要点头，却又猛地僵住——他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这周周末，貌似还真不是自由之身。
那个他所疼爱的呆瓜徒弟……虽然一直吐槽她像个小笨蛋小呆瓜，但他对她的关心程度可一点都不低，尽管是随口一提，但在分别的时候，他们确实有说过周末可以试着出来走动走动。
可能是增进师徒情谊，可能是组队一个多星期后头一次尝试着主动寻找魔女……他也不清楚到时候要做什么，但秋野枫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貌似很开心。
他不能把她给鸽了吧？
‘啧啧啧，阿北这才开始狩猎几天啊，这么快又跳进了时间管理的怪圈里了吗……’
丘比的吐槽不会迟到，也不会缺席。
这架僚机趴在床底下，悠哉悠哉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至于替上野北担心？
暂时还不用它操心吧？像是这种情况，上野北应该也挺有经验了才对……
之前的时间管理貌似是以失败告终了，那这一次就得加倍努力哦？
等什么时候场面控制不住了，它再合法行驶它身为僚机的能力。
“周末呢……咳咳，应该跟一个人有约定，到时候可能不会一整天都呆在医院里吧。”
先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他离开的时候得挨这三个小家伙的凝视。
“唔……那个给大哥哥发照片的徒弟？”
“嗯，不过我会过来这边的，放心，不是一整天都在外面跑。”
里见灯花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快，但这时候她情绪的矛头当然不是对准上野北，而是对准某个分走了上野北时间的呆瓜徒弟。
明明都还没见面呢，那小呆瓜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啊……
上野北看着上里见灯花，心想她应该是记住“秋野枫”这个名字了，只能寄希望于灯花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那小呆瓜太较真了。
不然，秋野枫多半是玩不过里见灯花的。
“哥哥大人不准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上野北是有回他的病房的想法，但被里见灯花扑上来一把抱住后肯定就走不了了。
这三个小孩也知道，他跟环彩羽还很不一样。
环彩羽那是还有她的生活与学业，但上野北什么都不用管，他就是安安静静在医院里生活，不是外出就是空闲时间。
同样是空闲时间，为什么要放上野北回他的病房呢？
里见灯花当然是双手叉腰想把他留在这里，只要不是她的学习时间，她总是能跟上野北找到交谈的话题，亦或者是那着神滨的历史书在他面前摊开，默契地陪这个“小王子”了解属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感动吧？感动就多陪她们就好了。
环忧也趴在一边，但她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里见灯花似乎比她还黏着哥哥大人！
让一让，她也想挤进去啊！
怀抱里的位子什么的……挤一挤总是会有的，姐姐都能一次性抱住她们三个，更高大的哥哥大人没理由不可以！
柊音梦则是更为冷静一点，但她也将神滨市的地图在上野北面前摊开，然后披着被子出现在上野北对面。
这床已经没有多少空间了！
床头坐着三个人，床尾又是出现一个披着被子的小女孩……上野北左右环视一圈，发现房门紧闭，很有一种正在秘密集会的感觉。
是错觉——哪个组织的秘密聚会是由几个小孩发起的？
真要出现让小孩子当领导人的情况……那组织得有多抽象？
“大哥哥这时候要认真听哦，经过认真探讨，我们已经总结出了一条能让我们都满意的路线了，不过这条路线可能有点长，一次性应该是走不完的，而如果我们心血来潮想要在某些地方驻留，那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更多……”
这激萌的眼镜娘说起话来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从话里的意思来听，他貌似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呀。
不，应该是她们已经默认他会接受了……这种信任有时候还真不好评价。
“我看看……”
上野北微微定神，看向了那张被贴上了许多标签的神滨市地图。
新西区、水名区、中央区、工匠区、大东区——一条非常明显的路线将神滨自西向东横穿而过，至于上下的参京区、荣区、南凪区，这些地点也都各有标记。
上野北揉了揉太阳穴，头一次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怀疑——他这像是个人体任意门诶。
果然，她们心里想去的地方罗列出来有一大堆，如果不是还有把地点限制在神滨市的自觉，恐怕她们能找出一张世界地图来指给他看。
“这条路线怎么样啊？”
“还不错，我对神滨正好也缺少了解，有你们”
“其实我们还有一些地方没添加呢，都是一些今天挖掘出来的地方……就比如，水名区里的僜水命神社，那边好像有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呢，这是我们努力找出来的传闻之一哦，跟哥哥大人说的一样，有历史感的故事确实很厚重呢。”
环忧还贴心地给他说明了一些事项，最后有些唯唯诺诺地开口道：
“唔……那个，哥哥大人，以后要是我们又多出一些想法，多了想去的地方……你还能接着带我们出去吗？”
从理智来讲，这事情还真不适合做太多次。
但看着环忧眼神里那莫名的光彩，上野北点头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
并不是错觉——她们三个人，对这件事情似乎抱有别样的期待感。
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也不是一时的逆反心理，她们似乎是有着更深的想法……他居然有些看不太懂。
“之前就想吐槽了，捏造传闻并且传播到网络上，这种做法还真是任性啊。”
“但这并不犯法吧？事情的性质就类似于流传在网络上的都市传闻，我们并没有针对某个具体的人，也没有抹黑某个具体的地点，像这种充满了幻想的传闻，就算是广为流传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呢。”
要说到创作的界定，那柊音梦绝对是在行的。
“但之前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就想捏造传言了？”
上野北观看着整张神滨市的地图，将一些之前遗漏的边边角角都给记下，同时对于女孩们想要前往的地方，他更是深深刻在脑海中。
“这是忧的主意哦，我和音梦是赞同忧的想法，才一起帮忙的……”
环忧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微微握紧手掌，才是将心中那稍显“消极”的想法给表达了出来。
“我想留下一点东西。”
上野北原先还低头看着地图，此刻却是愣了一下。
抬起头来，却发现环忧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因为生病的问题，其实我也感觉的出来，我可能很难坚持到出院的时候了，这些话哥哥大人就别跟姐姐说了啊，不然姐姐又会伤心了。”
“所以，要是我的病真的没办法治好的话，那我想……我至少要留下一点东西，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痕迹，让爱着我的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哥哥大人你，在我离开之后，看着我留下的痕迹也能想起我曾经存在过。”
这便是“传言”诞生的起因，源自一个坚强开朗，却偏偏患上了绝症的女孩。
“这件事情我们也很感兴趣呢，忧这次提出了一个好主意，等我们编写好的传言传播到神滨市，我们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被很多人知晓，而若是传言能一直流传下去，那我们存在过的痕迹就不会消失，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哦！”
“嗯，我的想法跟灯花一样，要是能创造出让人认可，并且一直流传下去的故事，想必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即便以后发生了不幸，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存在过的证明，也会有种虽死尤存的感觉。”
上野北微微低头，嘴角扯了扯，还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
“你们三个……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是想看我哭出来是吧？”
“噫，大失败了呢，我还以为哥哥大人会哭着抱住我们呢！”
“灯花想得太简单了，那更像是姐姐大人会做的事情，要是大哥哥这么容易哭出来的话，之前跟大哥哥相处的时候，他就该哭出来很多次了呢。”
柊音梦的目光悄悄躲开，也不敢直视上野北的笑脸。
“所以，我们其实很感谢大哥哥呢，我们很久之前就想过要出院看看，但每一次幻想又都觉得遥遥无期，是大哥哥给了我们实现愿望的机会。就个人内心的冲动而言，我甚至想让大哥哥带我在外面生活几天，在那些日子里彻底脱离医院，试着真正活一次呢。”
“但那样就太为难大哥哥你了，而且那种事情果然只能想想，真要做出来，我们也会觉得很苦恼的……这里其实也是姐姐大人的避风港呢，要是就这样让大哥哥把我们带走，姐姐大人过来看望的时候会崩溃的。”
环忧也看着上野北，她微微提神，脸上挂着微笑，元气满满的开口道：
“哥哥大人不要想太多啦，之前没马上告诉你要是怕这个……哥哥大人就陪我们玩一下这个游戏吧，我们都同意让哥哥大人你加入其中了，要是有很棒的想法可以尽管提出来哦。”
“嘿嘿，到时候就由音梦来创作，然后由我来把传闻画出来……嗯，虽然哥哥大人的画技比我好很多，但这件事情就不交给哥哥大人了，交给我吧！”
如果一定得死去，那她希望她能被人记住。
她的世界很狭小，因此记住她的人不需要很多……爸爸、妈妈、姐姐，以及眼前的哥哥大人，这几个人就足够了。
哦！对了！要是灯花和音梦能痊愈出院，她还希望她们也能记住她！
“好的好的，不跟你抢……”
这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那第一个传言，你们打算创造一个什么故事？”
“唔……虽然很多提案都还在准备阶段，但这第一个传言，我们确实是想好一部分了呢。”
“在这里剧透给哥哥大人倒也没什么，毕竟还没构思完整……哦呵呵，接下来还要看哥哥大人你如何表现哦？”
上野北适当地露出好奇的表情，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那就是——爱丽丝之谣。”
“依旧是忧提出的提案哦~忧这一次的发挥超级棒！”
“虽然说是传言，但跟这样的内容扯上关系之后，就算是我也很难将它往不幸的方向构思了呢，这就是第一印象的影响吧？”
“嘿嘿，音梦也这样觉得对吧？第一个传言是一切的开始呢，那一定得是充满希望的，就像童话故事那样！”
环忧举起藏在身后的画册，上面画着一个白色的兔子先生。
“主题是——你永远可以相信童话里的兔子先生。”
“嘿嘿，哥哥大人觉得怎么样？”
上野北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这画册。
半晌，他挑起嘴角。
“嗯，你永远可以相信童话里的兔子先生。”

第098章 没有人能阻止他【注视】
当夜幕降临，病房内的三个小孩也早已经准备就绪。
“逃离医院计划，就在今天啦！”
三个小脑袋从门缝中探出，环顾四周。走廊上的护士一眼便看到了这三个试图出逃的小家伙，她露出困惑的表情，往这边走来。
“这时候就要把哥哥大人推出来呀！”
上野北还是被三个小家伙合力推着走出来，一双通透的绛紫色眼瞳颇为苦恼地朝前方望去，那位还没走出几步路的护士小姐当即又是原路返回。
“这种能力还真是方便呢……”
柊音梦坐在轮椅上，同样漂亮的紫色眼瞳望着护士的背影。
真是让人羡慕——大哥哥的眼睛变成紫色就能有这样的能力，她这眼睛颜色也是紫色的呀，但她却半点超自然力量都没有呢。
要是能亲身体验一番就好了。
“之前你们准备的时候没说清楚……音梦，你打算坐着轮椅出去吗？”
“不行吗？因为我腿脚不便，走太久路的话可能会拖累你们，要是因为我一个人而放缓全队的速度，那我就罪孽深重了，有轮椅反而会方便一点。”
闻言，上野北又是往后退，双手按住柊音梦的轮椅，将她给推回了病房里。
“你这是不相信我啊？既然是聪明的天才，那这时候脑筋就要转得快一些啦。”
这怎么可能听柊音梦的想法？
上野北双手叉腰，嘴角翘起一抹微笑。
弯腰，双手穿过柊音梦纤细瘦弱的双腿，将她从轮椅上抱起。
“嗯……嗯？大哥哥你……”
“是公主抱哇！”
环忧在身后探出脑袋，双手握在胸前，身子左右摇晃，看上去兴奋极了。
里见灯花撅起小嘴，但看在柊音梦腿脚确实不便的情况下，她这次就先原谅她吧！
“来，灯花跟我一起把轮椅推到角落里吧……对了，哥哥大人该不会是打算一路抱着音梦走吧？那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不止是显眼的问题吧！
这时候倒是多多考虑她本人的想法啊？
失重感的出现令女孩的大脑有些许空白，当她意识到她确实是被上野北给拦腰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心中又是泛起了一抹怪异的触动。
仰起头，在这个距离下，她能看得很清楚。
之前就有所感觉了，近距离一看，心中的印象顿时又笃定了几分。
她想想啊，该怎么形容呢……
那张很漂亮的脸孔带着几分轻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都在笑，亲近平和洋溢在他脸上，就像所有人都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份温柔的慰藉。
柊音梦对上野北感官很好，因此也没有抗拒。
就是她从未被人这般抱过。
感受着上野北的手臂穿过自己腿窝，又感受着全身的重心压在那只环过她腰间的手臂，本该惊呼慌乱的心态却出奇的平和，毕竟他是那么令人信任，一份安心感也油然而生。
说不定可以试试把头靠上去，感受一下贴合他人胸口时又是什么样的触动？
……还是算了。
“大哥哥，下次要把人抱起来之前要先提醒一句，不然会吓到别人的。”
“噗嗤……说不定我就是抱着吓吓小音梦的想法才发动袭击的呢？不过音梦你还真淡定啊，像灯花被我抱起来的时候，她可是开心地笑出来了。”
“那是因为灯花的心已经被大哥哥你俘虏了吧？今天已经看出来了，在和大哥哥的较量中，灯花完全落败了呢。”
柊音梦轻轻歪头，在说及自己挚友的失败时，居然是露出一抹微笑。
“唔哇，音梦！我这才不是输了呢，我是和哥哥大人双向奔赴了哦！不要用那么简单的胜负来衡量我和哥哥大人之间的羁绊呢！”
柊音梦把脸埋向上野北的胸口，揶揄似的呵了一声。
已经把自己都给输进去的败犬，不配呼吸。
“呀呀！你这是什么态度嘛！音梦你给我从哥哥大人的身上下来，我要跟你决斗喵！”
“反驳呢，我这是在替灯花庆祝哦，况且后面的问题……灯花要搞清楚，现在是大哥哥抱着我哦，而不是我想赖在大哥哥身上，这件事情就交给灯花亲自跟大哥哥沟通吧。”
“哥哥大人！”
感觉再嘲讽下去，里见灯花要举起手来拍柊音梦的屁股了。
“是的哦，我和灯花是双向奔赴呢，况且真要说胜负的话，我倒觉得是我输给了灯花，目前已经完全被灯花给折服了。”
上野北掂了下柊音梦，源自他那呆瓜徒弟的温和魔力流入柊音梦的身躯，替这个双腿不便的姑娘注入活力。
“嗯，这种感觉……”
“是魔力，要带你们出去的话，不做点保险可不行……音梦身上我就多做一点准备了。”
在强化身体的基础上，多增添一些腿部的强化。
上野北笑了一僌声，又轻轻将怀里的柊音梦给放了下去。
女孩的双脚着地，似乎还不习惯双腿满是活力的感觉，此刻正轻踏着地面，甚至还试着接连跳了两下，渐渐的也喜上眉梢。
心智上还是小孩子，要是现在周围没人看着，柊音梦说不定会试着跑上一段路吧？
自从双腿衰弱后，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就渐渐远了，她都快忘了用力奔跑是什么感觉了。
身为一个作家，在各种生活细节上却只能借鉴于互联网上他人的分享，这对她而言也是莫大的挫伤。
“不过音梦既然说我跟灯花还存在较量，那我就自作主张把音梦也给拉进来了，就看小音梦你什么时候会输了。”
柊音梦顿了顿，抬起脸来，却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是吗？但我觉得我已经赢了呢。”
嘶……好的，是他输得彻底了。
在环忧那愉悦的注视中，上野北拍了一下额头，发现他好像还真的输了。
他对这三个小家伙的好感度爆高啊，在小音梦眼中，看来终究是暴露了心意呀。
他把她们当家人一样看待，以此作为新的开始。
“好啦好啦，音梦其实也很喜欢哥哥大人的哦，在背后还经常说哥哥大人的好话呢。”
环忧跟里见灯花一人各拉住上野北一只手掌，然后带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还有这种事情？”
上野北顿时又活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站慢慢跟上来的柊音梦，笑容亦是荡漾了起来。
“有的哟，音梦只是不说出来而已，说不定暗地里还羡慕我呢，但接下来哥哥大人就不要在意那么多啦，先带我们一起出去吧喵！”
魔力的气息在三个小家伙身上流动，若是让魔法少女撞见了，恐怕得以为她们三个也是魔法少女。
在其他魔法少女的感知中，他们一行人可能极为显眼吧……哈哈！说不定今晚一出门就撞上了七海八千代她们，然后他苍蓝星中之人的身份当场暴露，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没什么能阻止他带着三个小公主出逃的。
魔女来一个他砍一个，魔法少女来了也得吃泡泡尾气——他哥哥大人的可靠形象可不能在这里崩毁。
“哇，医师和护士真的都看不见我们诶？简直就像是变成了透明人！”
“不是看不见，是看见了也下意识忽略吧……这就是暗示么？不难想象大哥哥在人类社会中究竟可以怎样横行霸道了呢。”
“但哥哥大人才不是那样的人，这个能力放在哥哥大人身上还真叫人安心啊。”
在场三人从未怀疑过上野北会对她们不利，这个魔法确实能操控他人的心智，但她们待在上野北身边却只觉得安心与新奇。
“灯花就是这样跑到天台上的吗？我们也要走楼梯！”
“用楼梯上去吗？虽然用的时间更长，耗费的体力更多，但有时候确实会更开心一些。”
这三个孩子的心情，任何一人挑出来，都绝对是新奇而充满热情。
“唔……跟灯花说的一样，风很大呢，不过好舒服！夜晚的城市也好漂亮啊，在这种地方看神滨市，之前想都没想过呢。”
粉色的眼瞳倒映出城市的灯火，环忧的笑容渐渐扩大，她兴奋地指着远处，沿着记忆中对神滨市地图的熟悉，寻找着她们在新西区里标注出来的各个地点。
结果因为不熟悉，一个都没能指出来。
环忧渐渐安静了下来，但灯火通明的城市带给她的新奇感依旧在胸中激荡，直到她往下眺望一眼，那令人腿软的高度才又将她给拉回了现实。
“呜哇……哥哥大人！”
环忧立即远离了天台边缘，往身后的上野北扑了过去。
“这个高度看着还是好吓人啊——”
“呵呵~忧这就害怕了啊？我当时可是被哥哥大人抱着从这里跳下去了喵。”
“跳、跳下去！？”
柊音梦也是愣了好一会，她迈着已经软了不少的双腿，也跟着走到了上野北身边。
“哦呵呵~忧和音梦是害怕了吗？”
“没、没有，一个人的话确实会很害怕，但站在哥哥大人身边的时候就好很多了。”
当里见灯花的目光放到柊音梦身上时，这个眼镜娘则是微微垂眸，镜片上闪过一道光亮。
“诚如忧所说，站在大哥哥身边，感觉就好不少了，要是被抱着的话，跳下去也不是不行、”
她抬眼望向那遥远的星空，接着又是下放目光，望向了天台边缘。
“这里有种很接近星空的感觉呢，倒是有点明白灯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大哥哥了。”
里见灯花歪了下头，嘴角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知道就好啦，那么哥哥大人接下来要怎么走呀？”
“当然是直接走了，这次都三个人了，总不能指望我一次性抱住三个往下跳吧？”
那画面不知道得有多抽象呢。
上野北竖起大拇指，示意这件事情就交给他。只见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折射着霓虹灯光的巨大泡泡随之浮现，对这一事物早有幻想的环忧当即往前跑，还好是上野北眼疾手快把她给按住。
让环忧自己跳过去未免太危险了，还是他带着这三个小家伙慢慢登机比较好。
“真的不会被戳破诶！”
“从这里就能看到下面了！不过体型增大了，会不会变得特别引人瞩目啊？”
“飞得足够高就没问题了，到最后还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降落的，要上去逛街的话，肯定不能坐着这个泡泡。”
要不然一个巨大泡泡从天而降，那明天环同学就能在新闻上看到他们四个了。
“哥哥大人！”
他看着她们站在新西中央车站前，好奇地打量这个这条能横贯神滨市的电车站，又任由她们怂恿他，四人一起溜进神滨市立大学，站在高楼的顶端眺望整座学园。
她们的眼睛熠熠生辉，希望与美好的光辉化作眼波流转。
她们为何执着要离开医院啊？
因为，她们不一定有未来。
当她们以为只能待在医院里如花朵静静腐烂时，上野北出现了，并且给了她们任性的选择。
逃出来了！然后——用她们的眼睛注视这个世界！用她们的手掌触碰这个世界！
以后……就算以后她们离开了，她们至少也曾真正踏足过这个世界！
上野北往前方，即大学的东边眺望而去，在那边就是他常去的人烟稀少的废墟。
他打算行动了。
“接下来去花店……难得出来，我们想要各买一束花！然后带回病房里好好放起来！”
“现在买……但我们还没打算回去啊？”
“嘿嘿，就交给咪路吧，让它先帮我们带回去……放心，等哥哥大人跟咪路交接的时候，我们会转过身的，绝对不会偷看~”
“还有一个问题，花店这时候一般已经关门了，晚上买花的人很少，所以花店一般不会二十四小时营业。”
“噢……那没办法了，下次早一点出来，赶在花店关门前！”
“一般会在晚上六点左右关店吧，那时候出来的话……”
“不行吗？”
那时候环同学估计还没回家呢。
但是——他是无所不能哒！
“那得暗地里来了……等找到一个环同学不在的时间吧？”
“明天姐姐大人没来看望我们哦？”
这么精准！？
带着三个小家伙一起出行，在街道上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在上野北那双绛紫色眼瞳的注视下，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不知道这场由她们规定好路线的出逃会持续多少天，会进行多少次。
但有一件事情是能确定的——没人能阻止她们走近这个世界。

第099章 缺爱的孩子【不忍直视】
沉闷，但不沉重。
上野北摇摇晃晃醒来时，发觉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家伙——对于这件事情他倒没有太多惊讶，毕竟当他梦里出现三只颜色各异的树袋熊的时候，就决定了无论后续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感到诧异了。
淡定，他只是达成了一个不得了的成就而已。
‘要是被彩羽知道了，说不定能解锁第二个相关的成就呢。’
哦吼，说来听听。
‘被人家姐姐报警扭送进少管所。’
噗……这时候就别逗他笑好吧？不然会把她们给吵醒的。
上野北心中乐呵了一番，心想要是他真的压不住笑声了，那肯定是丘比的错。
‘真是惨烈呢……’
今天的丘比卧在窗口，逆着那清晨的微光，凝视着室内那躺在床上的几人。
‘看来你是暂时动弹不得了呢，不过嘛，既然都维持这个动作过了一晚上了，也不用再考虑身体僵硬不僵硬的问题了吧？反正都这样了，就再努力一把，等到她们都醒过来吧？’
上野北想了想，起初梦里出现的应该是他与几个魔法少女在披萨店聚餐的记忆，但吃着吃着么就变成了树袋熊上身的噩梦……但为什么又是树袋熊，而不能是别的可爱的生物呢？
‘还有什么生物能爬到你身上呢？’
‘有啊，丘比你啊。’
‘嗯……哼？’
要是能被三只可爱的有感情的小丘比缠着，貌似也是一件很令人心动的事情。
‘看来我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呀，连丘比都要追求小丘比了吗？’
话说真的有小丘比那玩意吗？
‘应该没有，出厂设置就是这个外貌，毕竟我们不是自然诞生的生物，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哦。’
至于为什么要跟丘比在这里用心灵感应闲聊，其理由还在于他动不了了。
说起来，他现在抱着的到底是哪一个啊……反正就是粉色、棕红色、浅棕色，三个颜色之一。
‘你这是在开盲盒是吗？’
咳咳，未尝不可。
上野北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散开的浅棕色长发，丝丝缕缕的散发落在他的怀里，混着晨光照在眼中显得温暖而慵懒。
——柊音梦。
他觉得他像是抱住了一团温热的清水，怀中的女孩素来表现寡淡，内在却有着温暖而柔软的心灵。
他昨晚也有所明悟——她的情感弥足珍贵，她并不习惯依赖他人，也不习惯向他人表露如何炽热的情感……但或许正因如此，当她将内在的情感表露出来的时候，才会那么不留余力。
上野北轻轻转头，看向窗外，这个动作还是能做的，毕竟也吵不到姑娘们。
‘看这边干嘛？不多看看音梦的睡颜吗？明明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哟？’
这倒是，但他选择先放空一下大脑，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
窗外其实已经亮了，连他都一觉睡到自然醒了，按道理来说，女孩们应该比他早醒才是，但事实上确实他先醒了，看来还是昨晚太晚睡着了。
她们很乖巧，但又很叛逆。
这次的外出不像上次，女孩们都只是到处走走，就算有起念头也只是针对纪念品，反而没有了品尝外界食物的想法，这应该是替这偷偷外出的行为减去些许愧疚感。
但她们又确实很叛逆，当提起要在哪里休息的时候，他又遭到了她们的一致建议——哪里都行，反正不要回医院，不要有消毒水的味道。
不过，有里见灯花在……说哪里都行其实都是假的，无非就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毕竟以里见灯花的要求，绕来绕去最后总得有一家高级酒店的服务员们挨个接上一发催眠。
‘其实我都有拍下来哦？’
‘嗯？’
丘比什么都没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而后跳到上野北的床头柜上用尾巴将他的手机给拿走，熟练地用密码解锁，而后划开相册。
‘拿去看看吧？’
上野北微微挑眉，他看了一眼那被环忧给压着的右手，又看了一眼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很快也有了想法。
一根缎带从地板生长出来，吊着手机放到了上野北面前，他抬起左手接过手机，也看到丘比昨晚都拍了什么东西。
路灯下，环忧与里见灯花走在前头，他和柊音梦走在两人身后……这是在逛街的时候吧？
环忧、里见灯花、柊音梦，三人披着被子趴在床上聊天……这应该是他去冲澡的时候？
月光下，床上那微妙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看来应该是他睡着被当成抱枕的时候。
接着划过，有很多都是他们的睡颜，甚至还拍到了半夜柊音梦翻到他身上的一幕……等等？
看着镜头中女孩那迷糊但确实是睁开了的眼睛，上野北翘起嘴角亀。
她这倒很像是跟父母紧贴着的孩子……仔细想想，他跟柊音梦也聊过一些话题，柊音梦似乎对家人之爱一直都很重视。
所以，是在迷迷糊糊之间被当成可以依靠的长辈了么？
半夜爬起来，然后又一头栽倒，脑补一下还是挺萌的。
呼，不错不错，今天一大早就被灌输了美妙的心情……觉得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愉快面对了呢！
他在床上等待，等待着她们的苏醒，看她们褪去迷糊与困惑，那独属于孩童的眼眸越发明亮。
“大、大哥哥？”
果然，这样睡着还是不舒服。
柊音梦是最早醒过来的，这跟她的睡姿有很大的关系，其他两个小家伙的睡姿虽说也不是很标准，但至少不会像她这样都快翻到他身上了。
睡不踏实肯定是最早醒过来的。
上野北这还是头一遭见到柊音梦如此慌乱地寻找眼镜，他笑着帮她将眼镜递了过去，而戴上眼镜，柊音梦就像是找回了冷静，她轻按着胸口，尽管脸颊还有一丝红晕，但能看得出她正在努力平复心情。
“……抱歉，给大哥哥你添麻烦了，呼……我会认真反省自己的，下次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不，完全没有添乱，还有机会的话请继续。
可爱极了呀。
环忧和里见灯花也因为柊音梦的动作与声音而被吵醒，那他也不用太顾虑了。
上野北朝着柊音梦露出一个真挚而灿烂的笑容，面容显得那么自然，又那么坦然，在清晨微光的映照下，仿佛是开在月色里的冰清玉莲，令人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女孩本就善于感触，内心敏感而复杂，不由得有些失神。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窃笑一声，就将姑娘抱在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
感受到了，那靠在他肩膀附近的脸颊瞬间就火热了起来，像是微弱的火苗被点燃，涌起了数米高的熊熊烈火。
还能这样吗？
柊音梦有些不太明白。
她很久没跟家人亲近过了。
柊音梦的家人并非没有来看望过她，但他们来的次数很少很少，少到了两三个月也不见得能来一次。
她像是一个人被遗忘在那个病房里，与家中的父母渐渐陌生，与弟弟形同陌路，只有当她的父母偶尔想起来她的时候，她才能在医院里享受他们的看望。
来的人一般会是妈妈，而每次来她都会带一两套新衣服，就好像她也知道每一次看望的时间都隔得很久，因此想到了带点东西来补偿那份缺失的母爱。
但是，她想要的并非如此。
或许一个拥抱，或许更加关心她的生活，愿意听她倾诉医院内的烦恼与喜悦……她心里清楚，她更想要这些“或许”。
柊音梦常常是这么想的——她家住参京区，家境殷实，父母都很忙碌，没时间来看望她也实属正常。
但这种自我安慰反应到现实生活中，却是她越发亲近闯入她生活里的环彩羽……她自己也明白她对环彩羽的期盼，理由便是那份无私而毫不动摇的关爱。
直到从前些天开始，她又遇到了一个类似的人。
在被他抱住的时候，她的心确实不争气地加速了起来，她又莫名想起了昨晚他将她抱离轮椅的时候，这时候的感觉就与之前极其相似。
“大哥哥毕竟还是男性哦，这种行为太出乎意料了，让人很难平静得下来呢。”
她闭上眼，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似乎又在某个瞬间听到了上野北的心跳声。
环忧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扭头就看见了上野北以及他怀中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裙的女孩，这一发现顿时让她震撼得合不拢嘴。
“哇呀！哥哥大人和音梦……怎么这样抱着？好狡猾啊！我也想要啦！”
呼，之前明明只有她跟哥哥大人很亲近，这两位好友还表现得很不在乎的样子，结果现在一个比一个还会偷跑了。
环忧鼓起小脸，和里见灯花那同样气鼓鼓的表情对上，两人又顿时被彼此相似的表情给破功，哈哈笑成一团。
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嫉妒，羡慕和嫉妒……那区别可大了去了。
清晨的朝阳越发亮了，照进室内的光蔼有了温度，但床榻上的温度却是渐渐冷却，孩子们那娇小纤细的身影已经跳到了地面，踩着那毛绒绒的地毯，心情愉快地蹦蹦跳跳。
“要在外面吃早餐吗？”
“不了，这个就回医院吃吧，已经很对不起护士姐姐了，可不能回去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不然会给护士姐姐造成更多麻烦的。”
环忧在被送入医院前，也是吃着外面的食物长大的。
但一切都截止到她八岁……他甚至有些怀疑，那时候才八岁的环忧，到了现在真的还能记得清记忆里的食物是什么样的吗？
“那就保持着这样的精气神吧，等下出去走走，然后就该开始日常的学习了哦。”
“啊？学习……唔，对哦，不过我其实更想跟哥哥大人你玩啦。”
难得里见灯花也会说这样的话，这也是他近期与她们关系突飞猛进的证明了。
“真的嘛？那就一起玩吧，从早上玩到晚上，小灯花你想玩多久我都可以陪你。”
“唔……哥哥大人太坏心眼了啦，明明知道人家一定得好好学习的，却偏偏要说这种话，好像吃定我了一样，不愉快，非常不愉快呢——”
里见灯花跺了下脚，她当然不会一整天都在玩耍了，她在学习上的热情可是发自内心的，不把每天定制的学习计划完成，她又怎么能轻松地投身于学习之中呢？
所以，哥哥大人这是在坏心眼啦！
就欺负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就随便抛出诱饵在她面前晃悠，一点都不害怕她会咬饵上钩。
上野北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对付灯花这个喜欢调戏大人的小鬼头了，之前就能在较量中稳压灯花一筹，现在肩负着她的亲近，她更是没有胜算了。
“哼……我生气了哦，哥哥大人过来抱我喵。”
解决事情的方案非常简单。
上野北开始琢磨，他身边这三个小孩都收直球怪，有没有那种羞怯怕生，欲拒还迎的类型？
想了想……他觉得那种小孩大概只存在梦里，毕竟孩子哪懂那么多，她们心里没有多少弯弯绕绕，再聪明的大脑在心智上也是直来直去。
把喜欢喵喵叫的灯花猫给安抚好，他又是做出一个承诺。
“不止灯花在学习，我记得忧和音梦也有各自的功课吧？那就保持干劲与平日里的节奏，认真过完每一分每一秒吧，如果能做到的话，下午我就带你们出去那家‘绽放’花店，大家各自挑选喜欢的花。”
在这里还得说明一件事情——尽管是在医院里，但这三个小家伙依旧是有授课老师的。
医院内的专门授课或许不像外界那般频繁，但她们确实还得随老师学习。
当然，有上野北的激励的话，已经不止是燃起激情那么简单了。
“哥哥大人万岁！”
上野北被环忧抱着啄了一口，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那甜腻而芬芳的香味。
他敢笃定，这比他连磕五六颗奶糖还甜，这甜味不讲道理地直抵心湖，甚至不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迷失了，这一定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瞬间。
环忧笑嘻嘻趴在了上野北的背上，这还是她提议的，说是想趁着现在身体还能折腾，试试被人背着的滋味。
于是，在上野北看不见的视野盲区中，粉发的女孩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细心品味着内心翻涌起的依赖与感激，最终一切是化作一个略微卑鄙的念头。
哥哥大人，就算有一天她不在了，也一定要记住她。
只要他还记得她……就好像她的生命还伴随着他的记忆而延续着。
很抱歉，她好像又给人添麻烦了。

第100章 老板娘痛失地皮【惊】
小孩们在医院里继续她们的生活，上野北也开始走出医院。
事实上，对于这座陌生的城市，他其实也没有明确的去处。
披着那件被女孩们称赞帅气的暗蓝色外套，上野北开始在街上走动，墨色双眸望向远处，心中衡量着还算充足的魔力，今天下午应该是能带着那三个小孩出门的。
毕竟这一次不比昨晚带着她们出逃一晚上，只是坐电车来买花店各买一束花而后打道回府，这还用不了多少魔力。
但很快，上野北就被街上一处地方的景象所吸引。
“前面是怎么回事？”
“那个地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家书屋吧？看样子是被人给烧掉了。”
上野北在那处书屋前站定脚步，好奇的眸光投向了那被警戒线封锁起来的区域，房屋焦黑倒塌，站在远处可以闻见一股浓浓的怪味，细细感知之下，他貌似还能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是魔女的魔力呢……”
趴在上野北肩头的丘比开口提醒，少年也是稍稍点头。
“看来又是因为魔女而发生的悲剧……可能是有人被魔女给诱发了心中的负面情绪，然后恰好与这间书屋的主人有冲突，于是就酝酿出了这样一场悲剧吧？”
丘比说出推测，魔女对人类的影响是涉及各个方面的，并不是说魔女只会杀人吃人，有些魔女吸取负面情绪的方式反而是通过诱导人心的阴暗，因此许多社会上的悲剧多少也有魔女的影子。
而根据它丰富的阅历判断，眼前这座被烧毁的书屋，多半跟魔女是脱不了干系。
“不知道有没有人被烧死……”
“希望没有吧。”
要是有人因此而死去，魔女变强反而是小事，更可悲的应该是死者生命的逝去以及其家人的哀痛。
上野北往嘴里扔一颗奶糖，接着双手插兜。
他跟丘比一起凝视这里，也发现了不远处站着几个警察，他们正在跟一个男性交谈，而一个翠绿短发的少女站在他们中间。
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上野北也能窥见少女脸上的紧张与自责。
“她身上还穿着跟枫一样的校服。”
“学生在这个时间可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跟这次案件有关系吧，说不定是受害者家属，又或者是目击证人之类的。”
丘比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是说道：
“还有，她也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呢。”
……嗯？
上野北愣了好一会，他看着这位还没许愿的，确实有成为魔法少女资质的学生，沉默了一会，接着又是摇了摇头。
“那看来我们得绕道走了，别让她看见你……”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想法，但他总不能主动去害她，抱着丘比远离这类事件，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倔强了。
唯一犹豫的，就是要不要上前给她说明实情……但换个环境他可能上去当谜语人，但这种场合，他想上去当个神滨谜语人日行一善都做不到。
不过，他今天出来，还真的是打算当个“大善人”了。
可惜他的魔力还不没充足到可以随意挥霍一整天的地步，不然他现在就能顶着皮套走在街上，那样想想都觉得帅炸了。
“但你想当这个善人也不容易哟，魔法少女基本都是学生呢，现在周二白天的……没有特殊理由的话，她们都在上学，你要顺手去捞人，那也得等到下午她们放学哟？”
“哈哈哈，也是。”
上野北在名为“绽放”的花店前驻足，却被里面那位看起来就慈祥心善的阿姨给拉了进去，她便是这家花店的老板。
花店啊……客人还真的很少，毕竟平日里用到花的场合不多。
当然了，说不定他那个可爱徒弟会挺喜欢花店的？
这么想着，上野北还趁着机会给花店内各种花卉拍了一张合照，给他那个可爱徒弟发了过去。
上课时间，要是敢回他，他抓住就是一阵师父的教诲。
“像你这个年纪还是学生吧，这个时间怎么会单独在路上走？”
上野北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阿姨慈祥而忧心的面孔，眼瞳终归是保持了墨色。
他莞尔一笑，尽显开朗。
“我不是逃课出来啦，其实我还在住院，只不过在医院里闷得有些难受了，就偷偷出来走走……诶，不要那么担心，我没事的，很快就能出院了。”
上野北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潇洒与温润，灵性十足的眼眸轻轻眨动，倒也让人愿意相信他。
“其实我过来还是来探店的……今天下午我应该会带三个小朋友过来吧，她们也是医院里的孩子，都吵着想买花。”
若是以“花”为话题的话，跟这位老板就会变得很有话题了。
以“放松心情”为由，上野北在花店里坐了一会，也跟这位老板娘说了好一会话，了解到对方前段时间还生过一场重病乬，还在里见医疗中心那边住院过。
“诶，那我居然没见过阿姨你……”
“那时候一直躺在床上，还以为这间花店得关了……但有一天我的病却忽然好了，连医生都说了这是奇迹，我想可能也是这些花朵们不想我关掉花店吧？”
……啊这？
听闻“奇迹”……上野北的魔法少女感知雷达倒是动了一下。
‘你还有那玩意？’
他说有就是有。
但他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微微一笑，心想命运这玩意还真是奇妙。
临走前，他在花店里精心挑选了一番，选了一束漂亮的鲜花——他要是不选的话，估摸着这位老板就该送他一朵了，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貌似很少来花店，至少老板对他还真是格外热情。
有点受宠若惊呢。
上野北站在电车站前，最终是没有离开新西区，他在这边都还没认识什么人，出了新西区更是一片陌生，倒也不着急探索这座城市。
把新鲜感留着陪姑娘们一起挥霍吧。
带着一束鲜花，他来到了和秋野枫最常去的那片废墟。
它位于新西区的东南角，说是废墟，其实是一片废弃的建筑楼群，也不知道这里都经历了什么，外在的墙漆一片老旧灰暗，生锈的钢筋护栏无序堆叠在一起，与那欣欣向荣的新西区相比，这里简直像是被城市所遗忘的阴暗角落。
“这附近真的没人居住了，对吧？”
上野北漫步在空旷的楼层中，开始搜寻他想要的房间。
既然没有人住了，那正好也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唔……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阿北还是在非法入室哦，就算这里的人都搬走了，但房子毕竟还是别人的呢~”
“好像也是，但如果理由是为了爱与正义的话，能不能宽限一下，把空闲的房子租出来？”
“就算是租的，阿北貌似也租不起吧？”
“报酬是守护神滨。”
“噗嗤……啊，也勉强算是一个理由吧，不过这边有更好的建议哦。”
上野北登上二楼，终于是发现了一处还算宽敞而且又不是很杂乱的空间，他满意地拍了拍手，觉得这地方还不错。
“说来听听。”
“把这地方买下来吧，虽然新西区的房价也挺高的了，但说难听点，这地方连狗都不来，再加上这要住人大概率还得推掉重来的房子，买下来的价格应该不会太离谱。”
“不，就算叠再多负面buff，从这占地面积来看都不可能便宜吧？”
上野北吐槽一句，但很快又是轻轻咳嗽一声，朝着丘比暗示性地挑了挑眉毛。
“那个，丘比，我还只是个孩子。”
难道他北某人也有被富萝莉包养的一天吗……这次是要被直接送一栋房子了吗？
苍蝇搓手，难掩内心激动。
“错啦，我不爆金币啦~”
丘比只是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了，脸上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对他的疼爱。
“……！？”
嘶，难顶，离开了丘比的经济支援，他就真只能用焰的魔法去干一些有违道德的事情了，毕竟没钱那是真没钱。
什么？违法？
那还不至于。
“放心啦，零花钱还是能给的，小问题啦，不会让阿北过上用一百円过一周的求生之旅的哟。”
啧，这个一百日元的额度……一周是绝对会把人给饿死的吧！
这剧情，闻者为悲伤啊。
“就先占着吧，我帮阿北调查清楚了啦，这边的房子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几年都不会被人启用的，至于什么时候能从非法入室变成正儿八经的房东，那就看阿北的牛郎技能等级了。”
“？”
“医院里就有一位大小姐哟，说出来可能很伤人，但这个房子……她只用零花钱就能轻易买下来哦？”
乖乖感受世界的参差吧！
“！！！”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别总逮着我薅羊毛嘛，去薅一下公主殿下的羊毛吧？人家说不定很乐意让你薅哦？”
“……这个不着急，我们还是先谈谈非法入室吧。”
这种被包养的事实，至少也得再过十个月吧！
先让他把哥哥大人当爽了再说，至少他现在还真没办法坦然接过灯花大小姐递过来的信用卡。
上野北环顾四周，灰暗是视野中的主色调，他不怎么喜欢这种环境，但又不得不承认，人少的地方不会有魔女，也不会有使魔，毕人家也看不上这小地方。
在灯红酒绿的商业街上找个店面？
那确实很显眼……但问题在于他是准备去钓魔法少女的，又不是要给普通人服务。
开在商业街的成本不提，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很不合适。
毕竟他的形象嘛……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一面落地镜从地面生长出来，缎带魔法在这种小事上格外方便。
家具什么的就等日后装修了，现在还是来琢磨琢磨他的新皮套呗？
又打了个响指，他戴上了兔子头套。
*
放学后的时间更适合魔法少女活动。
上野北所认识的魔法少女目前多在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但由于年级不同，她们放学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凑在一起。
秋野枫跟自己师父用社交软件聊天，话题多是她昨天拍摄的菜园与上野北今天拍摄的花店。
花店的名字是“绽放”，呃，这倒是有些新鲜呢……居然有她没去过的花店？
找师父要一下推荐？
不止如此，她也可以给师父推荐更多地方——难得熟悉的朋友跟她有相同的爱好，不多聊聊怎么可以？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嫌烦人……呃，应该不会吧？师父其实是挺温柔的。
这聊着聊着，秋野枫忽然也想起了上野北之前的调侃——他貌似吐槽过在医院孤身一人无人探望之类的。
花店……花……
秋野枫站在笼舍前，凝视着学校饲养着的兔子们，心情愉快起来的同时，也开始思索起了上野北的状况。
是哦，虽然师父是个占用医疗资源的无德病人……咳咳，她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啦，她是想说，师父还在住院呢，她其实是可以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的！
但果然，装病逃避学业什么的……好羡，是真令人鄙夷哦！
有些话只能在心里哔哔了。
【那师父你现在在哪里啊？还在医院吗？】
但是呢，她心中悄悄升起了一个念头。
去医院看一眼师父，了解了解他的状况……貌似很不错哦？
至少能看看师父咸鱼的一面，也不知道他在医院会做什么……是看书吗？还是说打手游呢？又或者是看电视剧？
哇，一想到就全是轻松的事情，半点学业都没有，可谓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颓废了一学期的师父真的还能融入学校吗！这种生活简直就是在消磨人的斗志哇！
呜，不行，她想去唠叨她师父了。
所以，用这个理由的话，大概就能去医院了？
秋野枫也有点摸不透自己心思，去看望朋友的话，应该不用想那么多吧？
但跟师父扯上关系的事情，总觉得会变得犹犹豫豫的呢……秋野枫呀秋野枫，你在犹豫什么呢？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又不是在谈恋爱……
“……”
但等了好久，甚至秋野枫都快走到绽放花店前了，她还没收到上野北的回复。
师父呀！不要跟别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表演突然消失啦，很打击人积极性的……诶？
秋野枫站在花店门前往里看，透过花的缝隙，似乎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父？

第101章 忧的感情并不单纯【偷笑】
“啊，又是一个年轻的客人。”
当秋野枫想要再看得仔细点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跟她一样穿着红白校服的少女。
一头橙色的齐肩短发，右侧的发丝有一束黄色挑染，精致的面容挂着喜悦的表情，就好像秋野枫的到来令她万分欣喜。
奇怪，她应该不认识这个……学姐？
遇到了陌生人，孤身一人的秋野枫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那迟疑的目光望向了橙发少女。
错不了，确实是学姐……能明显看得出她要比她大个两三岁呢。
还有就是，她确实不认识对方。
“诶，是被吓到了吗？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有点开心了……哦，好像忘了说明，我是在这家花店打工的，客人要是对想买花还请进~”
买花吗？
如果换成别的时候，秋野枫确实会更关心花卉，但现在她的心显然想着某个到现在都不回她消息的师父。
进去看看吧，不管上野北在不在，进去看看总是不会有错的……嗯！零花钱有带着，不会演变成逛了一圈店结果什么都不买的尴尬场面。
“客人你想买什么样的花……诶？不感兴趣吗？”
名为“春名木乃美”的橙发少女轻轻歪头，也看见了秋野枫那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
春名木乃美刚想跟上去，却发现秋野枫貌似已经找到了目标——这女孩静悄悄地靠近到了花店的另一边，朝着那个先一步进店的年轻客人……潜行了过去？
“师父？果然是你啊。”
诶！居然还是认识的吗！
尽管已经留意到了有个笨蛋徒弟在偷偷摸摸靠过来，但上野北这时候依旧是目不转睛看着前方——三个小家伙正在花店里兴高采烈的走动着，而那位慈祥的阿姨则跟在她们身边，一边替她们解释花的种类与寓意，一边也是笑眯眯看着三个小家伙迸发生命的活力。
上野北没鸽她，店里能来这么一群年轻的小客人，她心里也是蛮高兴的。
“隐蔽的技术还是太差了哟。”
“唔，师父你倒是回头看我一眼嘛，头也不回的有点尴尬……说起来，师父你在看什么啊？是货架上的花卉吗？”
听到自家笨蛋徒弟在抱怨，上野北也就顺了她的意，回头面向这个小笨蛋。
秋野枫脸上挂着喜悦与兴奋，毕竟没想到能在花店这里遇到上野北。
果然啊，师父还是挺喜欢花卉的？
但上野北说出的回复却让秋野枫呆愣了一瞬：
“看妹妹们。”
“诶！妹妹！？”
春名木乃美站在二人身后，看了一眼这以“师徒”相称的二人组，不由得也是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那个……看起来都是很年轻的同学吧？
女生她能确定，应该是小学部里的学妹，男生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十四五岁的美少年，这组合给人的感觉就充满了青春的酸甜气息。
她不理解。
春名木由乃摩挲着手指上的灰白戒指，默默站到了一边，倒也没去插嘴二人的对话。
“是啊，妹妹们——我是带她们出来买花的，还记得之前拿我手机跟你说话的小朋友吗？她也在这里哟。”
上野北双手插兜，看着秋野枫那震惊的表情，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笑意。
“顺道一提，我现在手机也还在小灯花手上，刚刚跟你聊天的时候被逮到了，结果就被正义制裁，后面又有给我发什么信息吗？”
秋野枫先是下意识摇头，而后又是迟疑着点头。
“没发什么，就是问一下师父你在哪里而已……”
这小呆瓜恐怕还没意识到她在别人面前喊他“师父”，这事情有多么奇怪吧？
不过上野北也不说，毕竟是枫同学的胆量炼成呀，就看她什么时候会被人给提醒吧——哈哈哈！
“这是郁金香……郁金香可以送给很重要的人哦？”
“重要的人？”
环忧手指轻点着下巴，显示露出困惑的表情，而后忽然又笑容灿烂了起来。
“那个——阿姨，可以送个哥哥吗？”
——哥哥？
花店老板看了一眼环忧指着的白色郁金香，顿时哑然失笑。
“送给哥哥的话，一般可以送百合花、向日葵、蓝色满天星之类的花卉。”
“诶？郁金香不行了吗？它明明也很好看呢。”
环忧举起手中的花束，秀眉微蹙，又是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这个嘛……要跟一个天真无邪的十岁小姑娘解释与恋爱相关的花语，貌似也不太合适？
但这时候，站在一边已经捧起一束百合花的柊音梦是举起手来：
“白色郁金香吗？这个我知道……忧挑选的花还真让人大吃一惊呢，它更适合送给暗恋的人哦。”
博览群书的柊音梦大作家有话要说，因为常常写短篇故事，各种事物所象征的寓意与意象，她都了如指掌。
暗、暗恋的人！？
环忧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有些难为情地往后退了两步，同时觉得眼前的白色花卉变得格外富有深意，总而言之便是非常不适合她这样的小孩子去了解。
好危险！这花要是送出去……被灯花知道后会被调笑很久的吧！
环忧扭过头去，发现她所信赖的挚友已经开始笑了。
“嗯哼哼……虽然也清楚忧平日里很依赖哥哥大人啦，但直接送白色郁金香还是太出乎意料了，唔，等等，我突然有点好奇了呢，要是哥哥大人收到忧的白色郁金香……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里见灯花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眨眼间露出一个愉悦度拉满的笑容。
她往环忧的身边凑了一下，轻声怂恿道：
“忧，你不好奇吗？哥哥大人会不会被吓到啊？是会脸红呢，还是担心呢？无论哪个反应好像都很有趣诶，这是很值得一试的事情哦？”
环忧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给里见灯花留任何念想。
不……那种事情不行的啦！
哥哥大人对她很好的，而且她也很卑鄙地拖累哥哥大人很多次了，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好奇与玩心而去测试这种事情呢？
要、要是哥哥大人真的收下了花，那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啦！
平日里有些呆萌的小脑瓜子这时候转得飞快，在某个瞬间，环忧又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点。
况且，她和哥哥大人才相差四岁来着…乁…虽然是喊他哥哥大人，但其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哦？
真的成为那种关系……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啦！
环忧看了柊音梦一眼，速速学着她凑向了百合花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百合花的寓意是什么，但音梦绝对是稳健型选手，抄她答案准没错！
柊音梦一眼就看穿了好友的念头，但她也只是笑容恬淡的解释道：
“百合花很适合送给哥哥姐姐，有心想事成的祝福的含义在内……”
后面还附带上了各种花色不同寓意的解读，环忧认真听着，到了后面却是有些记不住了，只是糊里糊涂地跟着点头。
而回头一看——环忧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
这一幕嘛，或许上汤姆猫的图片会更有表现力。
“音梦，你看灯花她——”
她真的向花店老板要了一束白色郁金香啊！
见怂恿环忧不成，灯花大小姐居然是亲自上阵，笑嘻嘻地跟花店老板要过一束郁金香。
环忧拉了下柊音梦的手臂，但眼睛却是有些呆愣的看着里见灯花。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简明扼要地发表了她对于此事的看法：
“不愧是灯花，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忧做不到的事情呢。”
好像不是错觉，在灯花拿起那束郁金香的时候，环忧觉得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某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她下意识想要去阻止里见灯花。
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在灯花跟她这么说的时候，她是红着脸赶忙否定，甚至不愿意让这个想法粗浅地过一遍大脑。
而在灯花捧起郁金香的时候，她则是感到了一阵别扭，以至于下意识想要去制止这位友人，并不愿意让她送出这束花。
好奇怪的想法，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不愿意看见哥哥大人在这种事情上被戏弄？
想不清楚……但想不清楚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想，不管怎么看，现在该做的事情都是拦住即将暴走的灯花吧！
“音梦，你不上去阻止灯花吗？”
“为什么要阻止灯花？”
柊音梦看向环忧，颇为不解地眨了眨眼。
“因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感觉不太好吧？”
环忧显得有些许别扭，要她细说她肯定是说不出什么的，也只能这样含糊地解释了。
但很显然，环忧这样的解释只会让柊音梦更加困惑，她看待这件事情的方向跟环忧可是大不一样。
“是在担心大哥哥会尴尬吗？忧你就放心吧，不会的。”
柊音梦微微一笑，将她所窥见的羁绊诉说给环忧。
“大哥哥已经把灯花当成家人了，灯花也是这样……因此，灯花只是在跟大哥哥开玩笑，而大哥哥一定也能明白这一点，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灯花一个拥抱？”
调皮的妹妹突发奇想在一些小事情上捉弄哥哥，无关痛痒的小恶作剧并不会惹人真的生气，他也不会将里见灯花嬉皮笑脸时的胡言乱语当真。
正因为已经亲近到了一定的程度，某些令人担心的事情才不会发生——上野北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二人在这种情境中更堪称是人间清醒。
……嗯，柊音梦觉得是这样的，至少她目前是这样看待的。
两位友人……看法应该跟她差不多才对？
“说实话，其我实也很好奇大哥哥会有什么反应呢，这件事情我是默默赞成灯花的哦，因为我也想看大哥哥受到惊吓的表情呢。”
柊音梦压低声音，跟环忧悄悄说道。
是吗？
因为把彼此视为家人，所以不会有过多的联想……
环忧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抓不住思绪的尾巴，任由那抹感触从指缝间溜走。
在这三人中，环忧是不可或缺的桥梁，但她的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出众，甚至都说不上优秀。
不得不承认，人的才能是有差距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因为从未多想，反而能在这种事情上玩得开，倒是环忧……她心中对上野北的定义——清晰，却分出了不为人知的两面。
她一直都将上野北视为兄长一样的角色，从最初想要改变他那份忧伤的念头起步，到现在已然真心实意将他视为重要的家人。
由此看来她对上野北的看法应当是清晰的，那就是“哥哥”。
环忧在态度上是如此，在行为上也能直率地表达她对“兄长”的喜欢，但这份直率或许仅限于“兄长”。
一旦上野北的定义脱离这个身份，她心中……其实还有着上野北的另一面印象。
一个好看的、温柔的、开朗爱笑的、与她亲近的大哥哥。
所以，她时常能上去跟上野北表露喜欢与亲近，甚至敢主动亲吻他的脸颊而毫不害羞，但若是某个时刻被触动到了，她却又会羞赧而不知所措。
她心中的上野北有两个面，但她不懂，也想不明白。
她懂的很少，远比两位挚友少。
柊音梦总是在审视自我，也在审视他人，因此她对自我内心的剖析无人能比，她对自己的渴求……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按在心里不愿诉说。
里见灯花头脑聪慧，天才般的思维令她在这一方面同样念头通达，她或许不像柊音梦那般对情感如此敏锐，但她也清楚自己的期盼与情感。
在这一点上，懵懵懂懂的环忧跟她们是比不了的，
但有一点她还是蛮擅长的——想不明白的事情暂且别想，以后会想明白的！
环忧重新提起笑脸，静静看向里见灯花……诶？灯花？
在环忧的注视中，里见灯花的表情忽然变得不满了起来，花束抱在怀里，小嘴撅得老高。
怎么了嘛？
环忧和柊音梦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直到她们朝上野北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了她们这位兄长不知何时已经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交谈了起来。
这时候，环忧和柊音梦皆是微微恍惚，倒是理解了里见灯花心里的想法。
——她是谁？
好像不是店员吧？而且看起来跟上野北应该是认识的样子……等等，上野北认识的人？
环忧和柊音梦仍在困惑，灯花大小姐就已经是抱着花束朝上野北走了过去。
“哥哥大人——”
上野北回过身，立即就被里见灯花塞了一束郁金香，但他还没来得及思索这是什么意思，就看见这位大小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直勾勾的注视着秋野枫，棕红色的眼眸流露出一抹轻视。
“她是谁啊？”

第102章 夹在她们之间【复杂】
好凶残！
仅仅是一个照面，秋野枫就意识到了这个小家伙是她无法应付的残暴的熊孩子。
这就是你说的可爱的小朋友嘛！师父！
迎着里见灯花那略微不满的注视，秋野枫面露难色，终究是在小学生的面前败下阵来。
没、没什么好羞愧的！她也是小学生嘛……
她和里见灯花之间差距也就三岁，而且从身高来看，她算是比较娇小的类型，看上去倒和小她三岁的里见灯花差不多高……应该就高一点吧？
所以，被里见灯花给吓到，也不能全怪她胆小，对吧？
“哈哈，灯花别这么凶……枫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的，就是可爱的徒弟。”
貌似是妹妹的嫉妒心发作了？
看到兄长的注意力在别的女孩子身上，所以就表露不满？
上野北表示这情节他熟悉的很，多年看番经验终究不是白看的。
没想到他北某人有一天也能有这种待遇啊……
当初他对弟弟妹妹唯一的指望只在于跟鹿目圆抢鹿目达也，期盼着有一天能在鹿目圆面前狠狠夺走鹿目达也的喜爱——也就是当着鹿目圆的面拐走鹿目达也，并大声嘲笑“小达也比起姐姐还是更喜欢哥哥哈哈哈！”之类的话。
毕竟那时候他没有妹妹，只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弟弟能指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熟悉的剧情……他懂，可太懂了，问就是暗爽中。
‘修罗场呀……’
‘都是小学生，你这分明是修萝场吧？’
……好像也对？
“嗯？那个枫就是她啊……”
里见灯花面露惊讶，目光在秋野枫身上来回打量，起初还略显敌意，但后面看在上野北的面子上，也就露出一个相对和善的微笑——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
虽然秋野枫貌似是减少了她跟上野北相处的时间的，但她也不是没有教养的人，这时候还是该拿出礼节来的。
“秋野枫是吧？我知道你的名字哦，至于我的名字嘛……我叫里见灯花，之前跟你发消息的人就是我了。”
顺道一提，上野北的手机现在还在她手上呢。
里见灯花拿起手机晃了一下，这番自我介绍很快就唤醒了秋野枫不好的回忆，两份畏惧叠加在一起，迫使这位如仓鼠般胆小的姑娘当即是恭谨了起来。
“是、是，很高兴能认识你……里、里见小姐。”
这一开口，修罗场就瞬间被破，秋野枫完全不是里见灯花的对手，气势上就已经压倒性败北了。
修罗场果然得双方势均力敌才能干得起来啊，秋野枫可谓是急流勇退，完全不敢跟里见灯花真女人1V1大战。
“呵，看在你这么自觉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打扰我和哥哥大人的时间了喵，以后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有避开的自觉呢。”
“好的，我、我会记下来的，还有……那个……对不起！”
这么嚣张的发言自然得挨上野北一顿哥哥大人的教诲，他将里见灯花塞过来的花束放到秋野枫怀里，于是在秋野枫那微妙的目光中，里见灯花当即被上野北蹲下去狠狠蹂躏脸蛋。
“唔……哥、哥大人……不要帮那……唔……那个笨蛋……出头啦……”
“那可不行，小灯花你这也太残暴了，枫再怎么说也比你大上几岁呢，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因为她很不识相啦……明明是好不容易跟哥哥大人外出逛街的时间，为什么要被这种不相干的人打扰啊？”
“不是不相干的人哦，之前跟枫说起你们的时候，她还说过想一起看望你们，给你们带点礼物的呢，枫是个性格很温柔的老好人，一般来说能跟她成为朋友就很幸运的了，怎么能凶人家？”
秋野枫在后面听着上野北的话，脸颊也渐渐红了起来。
听别人当面说自己好话，而且还是这种不带犹豫的夸法，真的好难为情啊……
但心中的畏惧确实是少了很多，尤其是看着里见灯花那被揉搓脸蛋时的可爱模样，她最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还是个孩子……在师父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啊。
“还有枫也是……连敬语都用上了，你这退缩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投降倾向太严重了，叫灯花就行了，小灯花也不会介意的。”
再怎么说，里见小姐这称呼都太夸张了。
上野北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偷笑着的娇小少女，也是往她的脑门轻轻点了一下。
“哇！为什么哥哥大人对我就这么残忍？对她就这么温柔？”
“因为这件事情是灯花太凶了，既然知道枫是我的朋友，那至少好好相处嘛。”
因为了解里见灯花的性格，所以上野北倒也没要求她道歉。
‘还是太宠她了，慈母多败儿呀，阿北。’
啧，但肯定不能用这种方式来缓和灯花的性格……再说了，灯花对身边人都挺好的，对陌生人一般也是挺有礼貌在，这时候对秋野枫表露如此尖锐的敌意，根源还在于他这个哥哥大人，他倒真不好说什么。
还是享受这份来自妹妹的“爱”吧？
“才不要呢——她分走了我跟哥哥大人相处的时间哦，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我希望哥哥大人可以把有限的光阴花费在更正确的事情上哦，你看，这边不是有超可爱的妹妹在等着你吗？喵~”
伴随着“喵”的口癖出现，秋野枫的眼睛确实是明亮了不少。
怎么说呢……可爱能让人忽视很多之前的过错哟？
“不会被分散的，我倒是很期待大家能玩到一起呢……嗯？忧和音梦都过来了？”
上野北朝花店的另一边望去，发现一粉一棕两抹色彩亦是蹦蹦跳跳跑向这边。
“大哥哥，她是……？”
“枫哟，秋野枫，你们都认识的。”
柊音梦愣了一下，望向秋野枫，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魔法少女”的身份。
就在这时候，里见灯花忽然翘起嘴角，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声酥麻的“哥哥大人~”，把上野北惊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那个……灯花，有话好好说，不用这么搞。”
他觉得这声音再仄夹下去，灯花都得喊出giegie大人的怪叫声了。
上野北擦了下额角的冷汗，低头看向了双手放在身后扭扭捏捏，脸上霞飞双颊的灯花大小姐。
……发病了？
此乃第一印象。
啧，他对灯花的影响还是维持在骄傲与爱撒娇，不管怎么说，这害羞的模样……画风就很不对劲！
里见灯花可是直球类型的，怎么可能这么搞？
那么，理由是——
“哥哥大人不看一下我送你的花吗？”
闻言，上野北回头望了一眼秋野枫抱着的白色郁金香，而秋野枫也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花，这一现状当即是让灯花大小姐有些绷不住——险些没瞪死秋野枫。
这花应该出现在哥哥大人怀里啊！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叫秋野枫的野狐狸的怀里！
“白色郁金香……这花我记得是……”
秋野枫微微皱眉，开始认真搜寻脑海中的记忆。
倒是上野北反应迅速，他先是微微挑眉，而后表情迅速回归古井无波，那双眼睛瞪成咸鱼眼。
感动吗？
一点都不。
能不能送他百合花啊？那才是他该拿的花好吧？
连这种事情都要捉弄一下哥哥吗？倒是对“哥哥大人”多一点敬意呀！小灯花！
“嗯嗯，我知道灯花的心意了，好吧，就先这样，来，抱一个。”
堪称是毫无波动！
上野北弯下腰给里见灯花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挠痒的惩罚惹得女孩笑得合不拢嘴。
“师父也好残暴……”
不，这只是对灯花“爱恋之情”的回馈罢了，他也超爱灯花的——毋庸置疑的爱，所以想让她在物理意义上多笑一会也没问题吧？
所以说，真的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环忧偷偷看着这两人，竖起耳朵听着里见灯花的笑声，又是微微垂眸。
唔，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
“唔，看来计划的执行人从一开始就错了呀，灯花送上的花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难怪大哥哥毫无反应。”
“那小音梦你打算送什么？已经有案例在先了哦，大哥哥我劝小音梦要聪明一点呢。”
上野北松开里见灯花，这可怜的小姑娘险些没站稳脚步，还半软着抱住他的大腿，以此来稳定脚步。
“大哥哥可以相信我哦，是百合花呢。”
唔！但刚刚不是还说也想看哥哥大人的反应吗！音梦退缩的速度好快！
“哈哈，正确答案，送花能让收到花的人心情愉悦，但花其实也不能乱送的，可别引起误会了。”
上野北单手叉腰，随即又是笑吟吟看向了环忧。
要是环忧突然给他送这花，他说不定还会真的受到惊吓，甚至得在原地呆愣片刻，想想怎么委婉而不伤人地跟这个可爱的妹妹解释清楚——爱情离她可太远了，绝对不能把一时的好感当成爱情哟？
‘就没有欣然接受的选项吗？’
想呛死他是吧？
还是说真的想环同学下次前来看望的时候带一把柴刀？
眼前的环忧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微红，这也让上野北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头。
“我、我跟音梦一样。”
环忧微微垂头，手指绞弄了一会，难得有些不直率。
跟之前的直球怪状态有一些不同，但这种事情显然不可深究……
上野北眨了眨眼，迎着秋野枫那羡慕的眼神，朝她挑了挑眉毛。
可恶，师父这就是在炫耀对吧……
秋野枫微微抿嘴，但伴随着上野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并放她掌心里，少女的脸颊也骤然绽放笑颜。
“那么就好好认识一下吧，然后……枫，要不要陪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
当然——询问魔法少女的事宜是禁止事项哦。
上野北朝秋野枫微笑点头，这个姑娘看了一眼上野北，又是低头看了一眼簇拥在他周身的三个小家伙……少女当即神情振奋地点了点头。
“嗯？枫姐姐也要一起加入吗？好啊，我也很想跟枫姐姐交朋友呢！”
环忧跑到了秋野枫面前，粉色眸子流露出一种喜悦的情绪，这孩子直接就把秋野枫的心防一举攻破。
“那个，姐姐的说法就不用了，叫我枫吧，我其实也还是小学呢，跟你们差不了太多的，叫我枫就行了。”
被喊枫姐姐……唔，虽然很开心，但她实在是担当不起呀。
秋野枫的身材还是偏娇小的，站在这里可以完美融入三小只的身高。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唔，不是很乐意呢，但既然哥哥大人这么说了，那也就没办法了……”
里见灯花看着一脸傻笑的秋野枫，微微抿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拿哥哥大人没办法呀。
“也可以呢，不过大哥哥，难得出来一趟，可以拜托你带我们去看一下夕阳吗？我想站在河岸边看看……之前在小说里就有看过类似的情节呢，现在机会难得，想去亲眼目睹那是什么样的景象，理解那一刻心头会有何等触动。”
柊音梦手掌轻抚心口，面带期待地朝上野北开口说道。
“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夕阳……哇，突然变得好期待！”
环忧跑到上野北面前拉住他的手，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
春名木乃美眨了眨眼，虽然很想留下这年轻的客人好好谈谈，但听着他们的安排，自然也只能附上一句“欢迎下次光临~”，目送他们离去了。
如此一来，等到上野北将这三个小家伙给送回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夕阳下山后了，天空还残留着光亮，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天空将会渐渐暗淡下去，直至陷入黑夜的怀抱。
秋野枫没一起跟到医院，在看完夕阳后，这可爱的姑娘就朝他挥手告别了，毕竟是不顺路，再加上今天也没安排什么巡逻亦或者是特训的活动，她在看完夕阳后肯定是选择回家的。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他了。
上野北仰望着天边拿还未消散的火烧云，眸光闪烁。
“魔力还剩多少？”
“不到一半吧，但这次就不麻烦枫同学了，去找找别的幸运儿吧。”
丘比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么，接下来就是——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粉白色的魔力沿着他的双腿逆流而上，将他吞没。
“哟吼~兔子先生来了。”
那么，今天谁是他的幸运观众呢？

第103章 十咎桃子与水波玲奈【注视】
神滨市的魔法少女说是数倍于其他城市，但放到百万人级别的城市里，这个群体却依旧渺小。
偶尔会有“同伴这不是挺多的嘛”的感觉，恐怕还要归咎于小团体间的相互交流产生的错觉。
上野北登高望远，潇洒的兔子先生在楼顶间游走，细心感知着新西区里魔女的动向。
迎着那赤色的天空，他终于锁定了一个方向。
魔女结界，里面还有属于魔法少女的魔力气息。
仔细感受，这魔力的气息居然还有些熟悉……是“熟人”的魔力啊。
“就是——你了。”
上野北轻轻敲了碰了一下自己的兔子头套，带着白羊羔皮手套的双手轻轻摩擦，居然也是打出一个响指。
“唯独在奇怪的细节上有着独到的理解呢。”
“哈哈，多谢夸奖啦。”
滑着由缎带编织而成的悬空之路，上野北一路创进了魔女结界里。
“这勉勉强强算是兔子洞的错误打开方式？”
“你说是就是。”
*
在魔女结界里的魔法少女确实是上野北认识的人——十咎桃子。
说是熟人还不太对，毕竟上野北跟十咎桃子其实也就见过一次面，还是在昨天刚认识的，彼此之间的交流甚至不超过十句话，这种关系往好了说就是点头之交一面之缘，往差了说那就是……您哪位？
十咎桃子对上野北固然很好奇，但双方并没有共同话题，并且昨天那种情况也不适合交谈。
今天想必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灵活啊？”
这是“十咎桃子”的声音。
细看魔女结界内正在发生的战斗，就会发现……这里面有两个十咎桃子。
外形一模一样，声线一模一样，甚至连身上的魔力波动也完全一致，简直就是照一个模子克隆出来的，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是正作壁上观的上野北，也不能光以感知分辨出二人的不同。
‘十咎桃子……除了七海八千代那一组人，她原来还跟别的魔法少女保持组队的状态吗？’
尽管还不清楚下面两个“十咎桃子”的身份，但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必然是另一个魔法少女——幻惑的魔法可做不到这个地步，要知道两个十咎桃子之间可是互有交流，令他这个旁观者啧啧称奇。
‘嗯，但性质更像是带后辈啦……现在的桃子主要还是跟八千代她们一起活动，两头跑对她而言其实还是蛮累的呢。’
从之前了解到的状况来看，十咎桃子认识这个后辈已经挺长一段时间了，那甚至是在由比鹤乃加入七海八千代小队之前的一段时间，因此这个跟十咎桃子额外组成二人小队的魔法少女也不能说是新人。
‘需要我向你剧透一下对方的名字吗？’
‘我觉得当面跟人家认识认识会更不错哦？’
拒绝剧透哟？
上野北坐在悬空的横着摆放的铁塔上，白色的靴子随着晃动而露出淡粉色的鞋底。
他戴着一个全包式的白色兔子头套，自己的视野却丝毫不受限制。
“一直躲躲躲的，烦死了啊，给玲奈过来！看我把你——”
“玲奈！快躲开！”
玲奈……这算是关键信息捕捉？
两个十咎桃子里，那看起来更莽撞一点的“十咎桃子”貌似是按捺不住了，她挥舞着大剑仿佛斩出烈焰，但刹那间的判断失误却让魔女那一鞭子直接抽在了她的身上，伴随着一声痛呼，这位魔法少女算是付出了一点代价。
白色的兔子头套轻轻一歪，他从铁塔上伭站起身来，抓住了这罕见的入场机会，轻盈地纵身一跃。
举止优雅，白色礼服在魔女结界中更显清新脱俗。
在空中，上野北打了个响指。
他想象着巴麻美记忆中最喜欢的浮夸而华丽的表演方式，自然也就领悟了巴麻美在后辈们面前展现风采的秘籍。
——怎么花哨怎么来，反正用缎带加特效也花不了多少魔力。
“呀啊！”
轰隆！
这是地面被掀开的声音，由各色缎带拧成的花朵顶开了泥土与石块，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扭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柔软的花床。
“十咎桃子”，也就是变身成十咎桃子的水波玲奈，这位少女可谓是以正中靶心的方式砸入了柔软的花床，伴随着花床的变形，这姑娘也就直接陷了进去。
“……诶？”
水波玲奈伸手一扒拉，周遭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扭头一看，那争相绽放的娇艳鲜花令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是在跟魔女战斗吗？
怎么感觉现在的画风好像有些不太对？
但还没来得及让水波玲奈如何思考，一道身姿颀长的身影便从花床边上伸出手，那戴着白羊羔皮手套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站起来吗？十咎小姐。”
清润悦耳的声线随之传到耳边。
十咎小姐？那不是桃子吗……哦，她现在是变成了桃子的模样啊！
这位拥有变身能力的魔法少女还被这称呼给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的她抓住伸到眼前都手掌，借着对方的拉力从柔软的花床里爬了出来。
“我才不是桃子呢……等等，你又是谁？”
远处的正牌十咎桃子还在和魔女僵持，这位资深魔法少女的战力远超水波玲奈，而这边，水波玲奈因为上野北一句“十咎小姐”而变回原样，这位蓝发少女望着身前出现的“兔子”，一时之间也是陷入了呆愣。
“你这家伙……也是魔法少女吗？”
使魔和魔女的画风一般比较抽象，而此刻出现在水波玲奈身前的“兔子先生”画风出奇的轻松明亮，这也让水波玲奈不至于将他错认成敌人。
她打量着他。
白色的兔子头套是全包式的，留出了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但往上的脸部却完全不可见，给人的感觉就是游乐园里扮演玩偶角色的工作人员戴的头套，但在造型与画风上却要精细许多。
粉红色的兔子眼眸灵动得惊人，甚至还能做出微眯眨眼的动作，一对长度恰到好处的兔子耳朵内里却不是肉色，而像是由无数粉色晶钻堆砌而成的宝石艺术品，无时无刻不在折射着属于粉钻的淡淡微光。
这对耳朵光彩夺目，如梦似幻的画风一下就吸引了水波玲奈的注意力，令这姑娘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但这终究是得往下看的。
这兔子先生穿着的是一身白底金边的礼服，白色的灯笼袖上衣呈现出一种简约的时尚感，宽松的袖管略带古典的宫廷气息，又有一种素雅而复古的古典美，搭配那件白色绣有金色花纹的华美披肩，童话的美感莫过于此。
但要说最令水波玲奈感到震撼的 还莫过于上野北那平坦的胸口。
平、平的！？
“这位小姐，这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这么盯着别人的胸口看很失礼哦？”
上野北的声音一下子将水波玲奈从幻想拉回到现实，她颇为夸张地摇了摇头，而后举起手中的三叉戟，气势汹汹地瞪向了上野北。
“哼，神神秘秘的家伙，一看就很不可信……你究竟是谁？这时候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具有攻击性？
上野北看着眼前的蓝发少女，海蓝色的长发绑成披肩双马尾的发型，额头前则是一排齐刘海，一身蓝白条纹的露肩礼裙，腰间绑有一个硕大的缎带蝴蝶结。
往下是一双笔直匀称的秀腿，白色过膝袜与群礼裙一同构筑出少女白嫩的绝对领域，一双海蓝色的高跟长靴踩在少女脚下气质恰到好处。
而与那张稚嫩童颜不大匹配的，则是少女那傲人的身材。
体型娇小，面容幼嫩，但身材却是如此傲人，不得不说这份视觉冲击力还是挺不错的。
但童话里的兔子先生不会关注这些。
上野北又是打了个响指，吸引水波玲奈的注意力后就是指向了魔女的方向——少了水波玲奈的牵制，十咎桃子也只能顶着魔女全部的火力跟它1V1一决雌雄。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上野北看得出来以十咎桃子的实力是能单独狩猎这只魔女的。
但水波玲奈的看法就跟上野北不太一样了——天堂向右，战士向左，十咎桃子这种挥舞着大剑的魔法少女注定了只能跟敌人近身肉搏，十咎桃子好几次的闪躲其实是胸有成竹，但在水波玲奈看来却是险象环生。
“我们不应该先关注一下十咎小姐吗？她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兔子头套下，上野北翘起嘴角。
“你……算了，也不管你是谁了，这时候给玲奈离远一点，不要在这碍手碍脚的。”
上野北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头，眼前这个少女对他聪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敌意，要知道他不能说是救命恩人，但好歹也是拉了她一手的，这态度是否太恶劣了一点？
真是浑身长满刺的姑娘呢……上野北从少女眼中看出了浓郁的担忧，心有思量，也就没跟她计较。
权当她是救人心切吧。
“脾气还是得好一点才可爱嘛……但这次就当是遇上好人了吧，日行一善的计划还真是圆满成功呢。”
“哈，你这是说谁呢？要让开就让开，再说下去——”
戴着手套的手掌凌厉一挥，那一刹那的风采就像是一位音乐指挥家正自信地指挥属于他的乐队。
伴随着这一动作，五颜六色的缎带纷纷从远处的地面冒了出来，在十咎桃子错愕的注视中，来不及躲闪的魔女被涌出的缎带五花大绑了起来。
“多亏了十咎小姐的牵制，我才能这么简单就偷袭到这只魔女，但缎带的质量有限，做不到一直绑着魔女，要动手击毙的话还请尽快。”
上野北的声音顺着心灵感应涌入十咎桃子的心底。
这刹那间，已经有部分缎带开始崩断，魔女但挣扎越发剧烈，野兽临死前的反扑是如此强劲有力，狂暴的气息即便相隔数十米也能清晰感知出来。
因此，尽管这少年声线让十咎桃子感到一阵熟悉，但她的战斗本能比她的思考要更快一些，在她都没来得及回忆究竟在哪听过这声音的时候，她就已经下意识挥动巨剑，瞄准破绽百出的魔女一剑劈了下去。
“喝啊！！！”
那是粗狂而毫不淑女的怒喝声，这位一直被评价为“男孩子气”、“像个大叔似的”的魔法少女，战斗模式也是意料之中的狂野。
巨剑劈开魔女的头颅，污浊的血污沿着魔女爆裂的头颅溅射开来，猿猴轮廓的身姿轰然到底，魔女结界亦是开始不稳定地震荡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魔女结界有多广阔，在结界里的人站得有多么远，在魔女结界崩塌后，回到现实里的人基本都是面对面的。
因此，十咎桃子一回到现实，迎面看见的就是那兔子头套。
“哇呀！这是什么东西啊？吓人一跳！”
“这么说就太伤人了，明明刚才还打了那么一波天衣无缝的配合，眨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很容易会让别人觉得落寞的哟，十咎小姐。”
“原来刚刚到缎带是你放出来的吗？我就说玲奈也不会那个魔法……那真的很谢谢你啦。”
十咎桃子挠了挠头，顺势解除了变身。
但这低头一看，上野北的整体形象映入眼中，再加上她终于也反应过来了——这声音越听越熟悉，况且声音本身也大有问题。
“你的声音好让人觉得熟悉……还有，你明明是男生吧？等等，男生，然后这个声音……”
十咎桃子似乎是渐渐想通了什么，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指向上野北：
“那个——魔法少年苍蓝星？”
原先还有所期待的上野北脸色一垮，那对兔子耳朵更是直接蔫了下去。
“魔法少年的说法太破坏气氛了吧，十咎小姐。”
劝你识相一点。
“咳咳，抱歉，这是鹤乃说的话，之前下意识就记下来了，觉得还挺形象的。”
似乎是听出了上野北的不满，十咎桃子尴尬地笑了笑，轻咳一声，随即才是重新说道：
“总之……是你对吧？苍蓝星？”
兔子头套也能做出鲜明的表情——只见兔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亲和力拉满的笑容。
“这时候请叫我兔子先生。”

第104章 指引明路的苍蓝星【鼓掌】
“兔子先生？”
这不明所以的称呼令十咎桃子感到不解，她作出疑惑的表情，暗暗琢磨着上野北究竟想干什么。
但确实想不明白啦。
“为什么这么叫……对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不是穿这身衣服吧……嘛，好奇归好奇，你现在这身打扮看起来确实要更有亲和力一点。”
不得不说，上野北的审美还是在线的，这身打扮在他原有的审美基础上还糅杂了一些巴麻美的华丽审美，因而捏出来的兔子头套格外可爱，绣有金色花纹的白色礼服高雅美观。
在十咎桃子眼中，同样是遮住脸的打扮，这一身打扮不比之前的黑骑士模样强上十倍甚至九倍？
“因为有孩子觉得兔子先生的形象很棒。”
不过有鉴于十咎桃子不认识那三个小家伙，上野北也没说很多。
至于皮套的问题，该想过的细节他也尽可能没落下。
他知道，他要是以这身打扮出现在环忧她们面前，她们恐怕会开心上好久，但身为哥哥的自信还是有的——这身打扮也就一个新鲜，等开心的劲头过去，她们肯定还是更喜欢“上野北”而不是套着皮套的“兔子先生”。
但是嘛，在外面跟魔法少女交际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兔子先生的形象很适合获得魔法少女们的好感，略带优雅又不缺欢快的画风估摸着很对小女生的胃口，这是一个可以当长期形象来使用的皮套，也可能是他接下来“工作”时会用的皮套。
黑骑士的皮套他也不想放弃，那大概是他审美的最后倔强。
兔子先生是工作，黑骑士才是生活啊。
“啊，看来这次运气不佳呀，虽然杀死了魔女，但没有掉落悲叹之种……唉，又白忙活了一场，偏偏还是个厉害的家伙，真是累死了。”
上野北笑而不语，主要是看到了一旁开始双手抱胸的水波玲奈，这位同样取消了变身的少女正略显不快的盯着他。
“喂，桃子，他是谁？你跟他是认识的？”
并不是错觉，身为刚经历一场修萝场不久的老手，上野北从水波玲奈那火药味十足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味道，但这一回承担修罗场的人就不是他了，这得眼前的十咎桃子去头疼。
“他啊，认识啊，也算是一个朋友吧，其实也是昨天才认识的，叫他苍蓝星就可以了。”
十咎桃子对于自家这傲娇队友的攻击性也是深有感悟，面对水波玲奈那气势汹汹的质问，她也只能笑呵呵地回答。
上野北摩挲着兔子头套的下巴——毫无疑问，这蓝色长发的少女是吃醋了。
哈，这两人都什么关系呀？
他扭头凝视着水波玲奈，即便兔子头套的阻隔令少女无法对上他的视线，但这兔子扭头的动作这么明显，她又不是看不到。
“看玲奈干什么？哼，连名字都报假名的家伙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要想说话还是先交代自己的名字吧。”
双手抱胸的少女摆出高傲的态度，态度咄咄逼人。
心中也有闪过刚刚这兔子接住她的画面，未尝没有道谢的想法，但正如她早已放弃的那样，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盛气凌人的锋利言语。
说一件蛮重要的事情——水波玲奈只有十咎桃子一个朋友。
尽管这么说可能很不可思议，但水波玲奈是完全不存在交友圈的。
这个状况，一跟她的家庭有关，二则是跟她本人已经养成的性格有关。
首先是家庭的问题——水波玲奈的父亲由于工作的问题经常得带着家人一起搬移，这姑娘在小时候也转过不少学，一个时常转学以及更换住所的孩子自然没有交情深厚的朋友，甚至还常常是被校园欺凌的对象，尽管到现在她父亲为家人着想已经更换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已经养成的人际关系是很难更改了。
其次就是水波玲奈因遭遇而养成的性格——从外表可能看不出来，但水波玲奈其实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人。
言语犀利如刀，极具攻击性，这些都是她在面对不幸的校园生活时养成的习惯。
她在遇到十咎桃子之前没有任何朋友，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再加上她本身也厌恶校园环境，在态度上自然也不会过多重视。
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塑造了眼前这位态度傲慢的美少女，即便接受他人的善意也下意识会抗拒，即便想开口感谢，话到嘴边也会因为倔强与过高的自尊心而扭曲成如刀子般锋利而伤人的冷漠话语。
上野北不清楚水波玲奈的经历，也不清楚水波玲奈的性格。
他不在意，尽管眼前这少女对他似乎有莫名的意见，但他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就当他心胸宽广吧——
“这一点还真是——抱歉，真实身份属于是机密事项，要打听的话还请先从朋友做起吧。”
“朋友……你是在哪里学来的低级搭讪手法啊？一个男生穿成这样还操着古怪的腔调说话，等等，屁股后面居然还有兔子尾巴……你这是在演戏剧吗？”
你这样做是交不到朋友的哟，蓝头发的魔法少女同学？
“Yes，就当我是在演戏剧吧，因为想着小孩子可能会更喜欢这种语气嘛……对了，其实我还是很想知道你的名字的，介意吗？”
上野北这友善而宽容的态度令一边面露着急表情的十咎桃子松了一口气。
没被玲奈这不友善的态度打击到可真令人庆幸……十咎桃子的神情很快又是振奋了起来，她本人乐意交朋友，上野北给她的感觉相当不错，之前一直苦恼于玲奈看起来朋友很少，现在遇上一个看起来很宽容的同行，说不定有机会能带玲奈多认识几个行业内的朋友？
脑海中有了想法，十咎桃子自然便站出来圆场：
“刚刚苍蓝星不是也帮了玲奈一把吗？这种情况也算是朋友了吧？不妨先自我介绍一番吧？”
并不是很想自我介绍，她的朋友只需要有桃子一个人就够了……
内心的想法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水波玲奈看了十咎桃子一眼，又看了兔子那笑眯起的眼睛。
头套居然也能做到这种表情吗佟？
她心中暗暗吐槽一句，但感受着此刻忽然正常了许多的氛围，也是松了一口气。
“行吧，看在你这家伙也没添乱的份上……水波玲奈，以上。”
上野北困惑地歪了下脑袋，十咎桃子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怎么？你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自我介绍这种破事有、有什么好说的吗？不就是说一说名字而已吗？喋喋不休的自我介绍有什么用……”
少女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细看之下，却好像能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的难为情，被这两人盯着，她的压力值也是稳定上涨。
“噗……”
“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就觉得水波小姐你还挺可爱的。”
“那你先来示范一段？”
“可以啊，本人代号苍蓝星，年龄十四岁，性别为男却待在魔法少女圈内，因此也跟别的魔法少女闹出过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话，但就个人意愿而言还是相当满意现在的生活的，目前的打算是日行一善，这次偶遇十咎小姐和水波小姐倒让我很是欣喜，今天的任务指标一下子就完成了。”
“诶？骗人的吧？苍蓝星你才十四岁吗！？”
十咎桃子面露惊奇，这身材看起来就不像哇！
“是的，十四岁，爱好是甜食，辣味也能接受，苦味好像也不是不行？然后由于独居生活的原因，倒也精通一手厨艺与家务活……”
水波玲奈的脸色渐渐难为情，眼前这侃侃而谈的某人令她有些别扭，乃至往后退了一步，那社恐的本能令她嗅到了一股非常可怕的现充的气息。
“那不就是什么口味都能接受吗？不过喜欢甜甜食这一点说不定跟很多女孩子会有共同话题哦？”
十咎桃子的笑容格外爽朗，她常常被水波玲奈吐槽“大叔风格”，在学校里更是远近知名的“假小子”，跟男生打交道她可太熟悉了，就算让擅长社交的梓美冬来处理都不一定有她这么自然。
哈哈，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少女心的悲伤满到快要溢出了。
“但这自我介绍好详细，昨天我对你的事情还很好奇来着，结果今天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么多个人资料呀，看来今天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果然是有失必有得嘛。”
十咎桃子朝上野北竖起一个大拇指，接着又是按住了水波玲奈的肩膀，在少女的半推半就中将她给抓到了自己身前。
“这样一来，玲奈也算是认识苍蓝星了吧？哈哈，没想到苍蓝星和玲奈居然是同岁啊，这种巧合还真像是彩蛋一样让人惊喜呢。”
“喂，桃子，不要随便就把我的年龄说给别人啊！”
“没事的啦，这方面可以多向苍蓝星看齐，你看人家就很坦率哦。”
唔啊，桃子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水波玲奈别开脸，让她跟女生打交道她都很不乐意，又何况是这种浑身缠绕谜团的男生呢？
神秘感？跟魔法力量有关的男生？
这关她什么事啊？
她很不适应，也不想再认识什么朋友。
反正她有桃子就够了……
“不过这身打扮真的漂亮了好多，要是你还用昨天的装扮，我真害怕你还会被玲奈当成敌人呢……对了，刚刚那些花和缎带是怎么一回事啊？是你的魔法嘛？昨天我看你战斗的时候好像也没用那种力量。”
有一件事情渐渐能确认了——十咎桃子的假小子程度，还要在美树沙耶香之上。
也确实，美树沙耶香还不至于会被同僚吐槽“大叔风”，人家的少女心还是洋溢于表的。
上野北点点头。
“这下子困惑就解除了啊，那今天还真是感谢你了……啊呀呀，今天既解决了魔女，又再次遇见了苍蓝星你，说不定还是一个幸运日呢。”
水波玲奈不敢苟同，但随着上野北和十咎桃子的交谈，她对上野北的敌意倒是散去了许多。
看起来不像是让人讨厌的人……虽然她渐渐的也对桃子总跟他说话有些嫉妒了。
她也在这边啊，看着自己仅有的朋友跟别人一直畅聊，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幸运日吗？对我来说，出门工作第一天就能遇上熟人，倒也是一个挺幸运的日子。”
“工作？”
“是的，但不是刚刚说过的日行一善，其实我现在穿成这样也是为了工作方面的事情，我想开一家中立的安全屋。”
“安全屋？”
十咎桃子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上野北。
“嗯，安全屋，是我构想的能让来自不同魔法少女心平气和坐下来的中立区，现在还处在筹备阶段，我也算是出门给自己找一批最初始的客人吧。”
“中立区……”
十咎桃子最初是面露惊讶，而后皱眉思索，很快明白了上野北的想法。
“苍蓝星你是想借此来收集情报吗……但神滨不一定有你要找的魔法少女，况且，也不是我想打击你，你可能是刚过来神滨还不清楚……”
她下意识看了水波玲奈一眼，而后放轻了声音。
“现在神滨的悲叹之种数量不足，不同地区的魔法少女之间……嗯，有一些其实是带有矛盾与偏见，并不是说你去帮助别人，就能借此建立起一个中立区，这个想法很大概率是实现不了的。”
水波玲奈竖起耳朵旁听，但却发现这话题她听不懂……她很有发言的欲望，但看着十咎桃子那罕见的严肃表情，她抿了下嘴唇，也没上去打断。
“我知道，但如果我能替她们净化灵魂宝石呢？”
十咎桃子愣了一下，水波玲奈也是面露惊愕。
“净化灵魂宝石……悲叹之种对魔法少女确实是必需品……等等，难道苍蓝星你是想通过提供悲叹之种来吸引其他人吗？你确实有这个实力，但神滨的魔女数量本就有限，如果你大规模狩猎魔女获取悲叹之种，你最后也只会被别人敌视……”
“没有切身体验过类似的遭遇，所以我可能不太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这样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在抢夺别人的资源，弄到最后只会把神滨市给搅乱，这也很难达成你的目的不是吗？”
十咎桃子还是愿意将这个热情心善的苍蓝星当朋友的，因此这时候也好声好气劝告。
上野北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悲叹之种，也不会影响大规模狩猎神滨市的魔女，你所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啊？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昨天也介绍过，我对悲叹之种的需求很低……那时候没说清楚，但现在我可以给十咎小姐你说明一下。”
上野北抬起手，魔力的微光在他掌心中浮现。
发芽于秋野枫给出的灵感，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他迈开双腿走到了名为神滨市的舞台上。
“我的魔法不止一种，而净化灵魂宝石是我另一个魔法。”
“……？”

第105章 她不需要新的队友【注视】
鸦雀无声。
浮夸而华丽的兔子先生打了个响指，手中的光亮悄然消散，十咎桃子渐渐回过神来，一脸震撼地看向上野北的手掌。
“你说你能净化灵魂宝石？”
这种事情简直颠覆常理。
水波玲奈亦是蓦然睁大眼，上野北话里蕴含的信息可太离谱了一点。
“是的，这也是机密事项吧……不过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以“人形自走悲叹之种”的身份行走于魔法少女群体里，其实还是挺危险的，毕竟他这体质就跟西游记里的唐僧肉类似，虽然大多数的魔法少女品行应该都还过关，但保不齐有几个抽象的魔法少女会对他这个花美男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比如五花大绑带回家当传家宝之类的。
不过，上野北倒自信不会被魔法少女抓回家当传家宝。
只见他朝着十咎桃子伸出手，语气悠然道：
“百谈莫若一试，光这么说十咎小姐你恐怕也很相信……你愿意相信我吗？你可以用你的眼睛亲眼见证这个不可思议的魔法。”
十咎桃子眨了下眼，接着下意识护住自己手指上的灵魂宝石。
“我……”
十咎桃子毫无疑问正在犹豫。
对十咎桃子而言，上野北提出的请求不可谓不过分。
她是知道真相的——她了解灵魂宝石对魔法少女而言意味着生命，也于前一段时间见证了好友在自己面前因灵魂宝石污秽而魔女化。
七海八千代、梓美冬、十咎桃子……除了由比鹤乃那一天没有在场，其余三人都目睹了同伴的魔女化，因而对内的气氛才会越发凝重，越发沉闷。
尽管由比鹤乃一直在试图缓和这个小队渐渐暴露的各种问题，但不知道真相的她恐怕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们正在忧愁何事，自然也不可能对症下药解除危机。
而此刻，上野北却要求十咎桃子拿出她的灵魂宝石……这对十咎桃子而言，无异于是让她将生命压在对他的信任上。
那十咎桃子的选择呢？
哎，她也是一个直爽的人，虽然总觉得想要变得更有少女心一点，但那种犹犹豫豫的画风果然不像她的风格啊。
苍蓝星都帮了她们小队一次了，而且这时候也满怀诚意而来，他还能当着她的面把灵魂宝石给抢了不成？
“嗯……虽然这事情听起来挺天方夜谭的，但我觉得有试一试的价值，要是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你这个魔法的意义可就不一般了。”
十咎桃子从手指上摘下戒指，戒指在她掌心中焕发光辉，化作一颗样式古典的灵魂宝石。
“苍蓝星，我愿意相信你，就请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魔法吧。”
魔法少年苍蓝星，就让她看看这个意义重大的“魔法”吧！
“等等，桃子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看着十咎桃子如此信任地将灵魂宝石托付给上野北，水波玲奈反而是着急地抓住了十咎桃子的手腕。
“听你们的话这才只是你们第二次见面吧？灵魂宝石这种珍贵的东西也能交出去吗？”
水波玲奈并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灵魂宝石对魔法少女的意义，在她眼中这绝对是魔法少女独一无二的珍宝，魔力和魔法都来源于此，怎么能这么简单就将它交到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手上？
这时候倒跟是不是上野北没有关系了，无论眼前的人是谁，水波玲奈都会劝阻十咎桃子。
“呃，还行吧，我觉得苍蓝星已经算是可以相信的朋友了，要我罗列大道理……我也说不清楚，但这种事情很看感觉啦，我觉得苍蓝星应该不会是坏人，哈哈哈。”
该说是粗枝大叶么？还是说她为人坦诚直率？
上野北迎着水波玲奈那质疑又略带复杂的目光，笑着拍了下手。
“我还是很感谢十咎小姐的信任的，但开始之前，我还是有句话想跟十咎小姐你说。”
“就放心说吧，只要不是问及私事就好……还有，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直接叫我十咎，一直用敬语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哈哈……”
“不是私事，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习惯问题——以后要是遇上我戴着头套的时候，可以直接喊我兔子先生吗？”
“啊？我刚刚让你去掉敬语，结果我反而得用敬语了吗……不过苍蓝星都是代号了，这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没有必要，其实被人知道也无所谓，但被喊兔子先生的话，我会有一种非常愉快的仪式感。”
“仪式感吗？冒昧问一句，这个兔子先生……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寓意吧……咳咳，我觉得苍蓝星你也不像那种会偷偷占便宜的人，但这种要求还是有点奇怪了。”
“没事，刻意强调让别人这样喊……确实容易产生误解，但兔子先生的说法，其实是来自童话。”
“童话？”
“嗯，那是我想照顾的家人们，是三个可爱的妹妹哟……她们最近有在读童话，然后那本故事里有个兔子先生，她们这样喊我，那我想……就听她们的话吧。”
上野北敲了敲自己的头套，兔子头套也是眯起眼睛温和一笑。
“这就是兔子先生的由来了，啊，以后我对其他新的朋友就不会刻意解释了，是看在十咎你好歹是一位客人的份上才有的特例，啊，还有水波小姐，怎么样，这种童话风的浪漫还不错吧？有没有Get到点啊？”
水波玲奈微微一顿，倒没想过她在对上野北态度如此尖锐的情况下还能被他关注，但转头一看十咎桃子和上野北那畅聊起来毫无障碍的模样，心中顿时又有些许不快，于是别扭地别过头。
“啧，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不要以为你说的话别人就一定能听得懂，差劲透了……还有桃子也是，居然在这种时候犯蠢，随便你了，但到时候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手指却是轻轻擦在自己的灵魂宝石上。
后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无腰带……啊，不是，是不接触灵魂宝石也能变身的情况，但至少就现在的常识而言，魔法少女要变身还是得触碰到灵魂宝石的，而有些魔法少女的魔法在使用时也得先变身成魔法少女的姿态。
嘴上说着不在乎，但这位心口不一的少女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要是上野北敢对十咎桃子不利的话……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而对于知情的十咎桃子而言，上野北这通解释不可谓不合她胃口。
属于是心情大悦：
“原来如此，所以你今天才戴上兔子头套了啊……真有你的，做出的牺牲还挺大的嘛，但我对你是越看越顺眼了，要不是你已经有队友了，我都想邀请你和秋野一起来我们小队了呢。”
“啊？桃子？你、你在说什么啊？”
这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小队吗？
再加入第四个人，乃至第三个人？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需要那么多队友。
水波玲奈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满，但那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直勾勾的看着十咎桃子，每到这时候，那个她想过许多遍的问题就又会翻涌上心头。
桃子热情又开朗，身边的朋友多得数不清，每每跟人谈话时都能很快就拉近而后结识新的朋友，完全不像她……她的朋友只有十咎桃子一人。
她那强烈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傲气下，是不愿意被扒开的，由悲惨的校园生活塑造而成的自卑。
于是，她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这两人。
“哈哈，放轻松放轻松，苍蓝星已经有队友了哦，那是一个很可爱的新人呢，其实跟那个新人接触一会，再通过她的视角来侧面了解一下苍蓝星，就会发现两个都是很不错的人哦？”
“是兔子先生。”
“啊，是我的问题，抱歉抱歉，下次一定喊兔子先生。”
十咎桃子颇为豪爽地将她的灵魂宝石递了过去，接着就是认真的盯着上野北的动作。
这时候，就请不要辜负她的信任啊。
“其实，现在就可以喊了，等下道谢的时候喊一句吧？”
上野北抬起手掌，右手那白羊羔皮手套化作各色的鲜花从他上掉落下来，而一只纤窄修长如玉般无暇的手掌从中浮现，白皙水润的肌肤给人如雪般纯洁的观感，与久藏室内不见阳光的苍白不同，这是一种健康而丝滑的色泽。
这是男人的手？
十咎桃子有点想拍额头的冲动——啧，真是令人羡慕啊。
但她也没分神，因此接下来的重头戏她也是亲眼见证。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十咎桃子肯定不是健康状态，那颗杏红色的灵魂宝石蕴藏着不少污秽，而这次魔女狩猎又偏偏没掉落悲叹之种，今天本该是十咎桃子血亏的一天。
但现在不一样了。
积攒在灵魂宝石内部的黑色污秽如同受到吸引一般，迅速活跃了起来，它们聚集在一起，又沿着上野北手掌与之接触的地方析出，在十咎桃子那震撼的目光中，这颗灵魂宝石重新恢复澄澈。
“呃呃？这种感觉……？”
很舒畅？
像是心中积攒的不快都一并宣泄了出去，胸中顿时豪情万丈，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穷的正能量？
关于这一点，上野北早在他帮见泷原的魔法少女们净化魔力时就有所察觉了。
依稀记得巴麻美学姐也曾这样说过……她说他如同一面镜子，平等的立于每个魔法少女身前，尽管不同的人映照出的风景也大不相同，但每一个照镜子的人却都能从他这里获得一份鼓舞。
是的，这确实是鼓舞——负面的情绪被渐渐剥离，脑海中的念头大多被积极乐观的想法所占据，一种舒畅的感觉由内而外迸发出来，令人倍感舒坦，却又绝不是往性那一方面思考。
他那呆瓜徒弟的反应他早就看在眼里了，只是懒得去吐槽她而已。
他帮别人净化的时候她们确实是一脸舒爽，但也没见过像秋野枫那么大反应的……他这里是加油站，不是按摩店呀！
果然是那小笨蛋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吧，然后感官也就随之强化了不少，要知道她第一次被侊他强行净化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反应。
终究是他的颜值误了她呀。
“感觉好像被做完一套按摩一样？舒服，然后也……挺轻松的？”
直到接过这颗光洁如新的灵魂宝石时，十咎桃子都还有些飘飘然。
灵魂宝石就是魔法少女的灵魂，其实在感受到仿佛发自灵魂的轻松感后，十咎桃子就能确定一件事情了。
“这是真的，不是美冬那种幻术……苍蓝星，你这魔法也太不讲道理吧……”
十咎桃子控制着魔力来了一波大型的魔力放出，而注视着灵魂宝石内悄然多出的一丝污秽，她的目光顿时热切了不少。
——欣喜，此乃发自内心的欣喜。
她赶忙发起追问：
“对了，这样做你有消耗吗？会不会付出什么代价……是魔力吗？”
“如果是魔力的话，那我不就只是用自己的魔力来填充给你吗？放心吧，我的消耗很少，硬要说的话，也只有这微不足道的时间与精力了吧？”
上野北莞尔一笑，再次开口提醒道：
“还有——”
“我知道——兔子先生，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十咎桃子想要上前去拉住上野北，但想到他的性别又觉得不合适。
但她是知道上野北这一魔法的意义的，因此，少女心中激荡起了千层浪花，顿时觉得世界都开阔了不少：
“来，跟我走吧——我现在带你去见八千代她们，她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定会很高兴的！”
水波玲奈看着这一幕有些呆愣，十咎桃子对上野北的热情邀请却又忽然令她清醒了过来，她颇为难受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给抢走了。
真是幼稚的想法……她心中这么暗骂自己，却又无济于事。
面对十咎桃子的邀请，上野北只是轻轻摇头：
“十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时候可不能跟你走。”
他停顿了一下，重复说出他如此表演的目标。
“那么，你觉得现在的我……能建立一个中立区吗？”

第106章 善良永远不会有错【欣慰】
中立区。
这是当初秋野枫跟他谈及“可以成为被所有人尊敬的人”的时候，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的想法。
现在想来……可行性非常高。
‘来，请说出你大胆的想法。’
‘我要成为恶人……咳咳，魔法少女的救世主哒！’
上野北在心中构思出这么一副画面——他单手戳了一下太阳穴螺旋转动，狂笑出声。
可惜神滨市太先进了，站在这里反而没有那种气氛。
‘来创建一个中立区吧，创建一个不被定义的中立区。’
核心思想——中立区。
其实考虑魔法少女的生态圈，也不难得出她们的生存状况。
不同的魔法少女或是组成小队或是孤狼独行，这就是一个个不同的团体。
每个团体之间是否有交流，这他很难说得清楚，只能说存在竞争的可能性比存在友谊的可能性更大。
就拿七海八千代等人举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她们了解不同团体里魔法少女的魔法，实在有点为难她们了。
‘所以，靠某个魔法少女团体是不行的，她们能找到的魔法少女也有限，愿意跟她们接触的魔法少女也有限。’
‘真想找到特定的魔法少女，甚至利用魔法少女主动帮我寻找魔法少女，桀桀桀，果然还是得我自己亲自出马。’
为了他可爱的妹妹们，他可得积极行动起来，况且这也算是能把他的能力最大化发挥出来的方案吧？
这能力放着也是放着，既有保障又能有收益，况且对那些魔法少女来说也是不错的福音……他确实可以去试一试。
‘我想创建一个中立区，能让不同势力的魔併法少女都在中立区里保持安定，并且愿意遵从我的规矩行事。’
之前吃的奶糖没有一颗是白吃的，都在这时候替快速思考的大脑补充糖分呢。
‘这其实就是一个情报网，只要能确定我在这个关系网中处于最高且不可替代的地位，我就能委托那些魔法少女认真为我做事，整个情报网也能为我服务。’
‘那阿北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想要得到所有魔法少女的认可，让哪怕是敌对的魔法少女在你面前也得保持冷静的超然地位，没有极为特殊的意义，你是到不了那个地位的哦？’
这还用说吗？
他这能力啊，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拯救魔法少女而生。
‘是恩情啊。’
也是救世主。
他没有在开玩笑。
＊
他能否在神滨建立一个被所有人都接受的中立区？
在此之前，当上野北询问十咎桃子这一问题的时候，十咎桃子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没有特殊乃至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存在价值，所谓的中立区根本就不可能建立起来。
但现在，在上野北交出“净化灵魂宝石”这一份答卷的之后，十咎桃子给出的答案也已经变了。
“这得看你想怎么做。”
无消耗的净化……这究竟意味着这么？
十咎桃子深呼吸，从上野北带来的震撼中中冷静了下来。
“净化灵魂宝石并不一定得依靠我的能力，用悲叹之种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因此这一魔法的价值也就不在‘不可替代’这一行列里。”
上野北主动回答十咎桃子。
“如果我给出具体的定价，乃至用悲叹之种来当交易的货币，那恐怕很多人都不会买账，除非是我愿意把价格降到相当低廉的程度，比如一颗悲叹之种包揽一个月的净化份额，又或者是在别的方面开发更多实惠的条件，才有可能吸引得到客户。”
然而这样吸引而来的人也不是他理想中的客户，这样一来他这里无非就是一处交易所，大家平等交易，各取所需，他没有亏欠谁，也不存在施恩于谁。
“但我不想这么做，那样一来中立区的存在其实并没有太多意义。”
——这是不行的，要先明白他的价值所在，才能将事情发展导向他所愿意见到的方向。
那他又打算怎么做？
在接连否定了几个方案之后，上野北停顿了一下，接着才是缓缓说出他内心的想法。
“从下周的周三开始，每一周的周三下午五点至六点，我都会出现在固定的地点，无偿为魔法少女们提供净化灵魂宝石的服务。”
“无、无偿？”
“对，无偿，如果以后人数多起来了，我会考虑每周再增加工作时间，直到我能帮到神滨市每一个魔法少女为止。”
重点就在“无偿”。
上野北仰望着这暮色也逐渐暗淡的天空，赤红的云霞连绵不绝，光在他瞳孔中描绘出恢宏壮丽的景象。
他要帮助所有魔法少女，甚至不需要她们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仅仅是在特定的时间点前往特定的地方，就能获得一次完全净化灵魂宝石的机会。
无需财富，无需悲叹之种。
灵魂宝石其实就是魔法少女的生命，而悲叹之种则是她们续命的道具。
强大的魔法少女不会嫌悲叹之种存量够多，弱小的魔法少女更是需要能够净化灵魂宝石的代替品。
他开设一个中立区，给任何上门的魔法少女都提供服务，施恩于所有人。
那他将收获什么？
感激、敬意、声望、他人自觉的回礼，以及一份随着时间推移会越发膨胀的……号召力。
十咎桃子倒也没想到这么多，她现在还停留在上野北所说的“帮助到每一个魔法少女” 的话里，因而一脸复杂地看向上野北：
“你真的有这种觉悟吗？确实，如果是免费替他人解决烦恼……这简直是跟做慈善一样，我想应该不会有人阻止你建立那个中立区。”
“但是，你有想过吗？很可能努力到最后，神滨市也不一定有你想找的魔法少女……那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上野北停顿了一瞬，但也没有恼怒于十咎桃子的泼冷水。
十咎桃子知道他想要寻找解救家人的魔法，因此也害怕他会钻牛角尖——如果他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来办这件事情，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真担心他心理上承受不住压力。
但上野北是想清楚了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之类的丧气话，也没说“我一定能成功”这样傲慢的话，而是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生活是操蛋的，他已经被生活给抓着脑袋爆打了一次，对这一点是深有感悟。
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重新站起来，以他的方式挥动拳头，争取反过来暴打生活。
他跌倒过一次，这能说明他之前的坚持是错的吗？
去他丫的，他才没错——正因为倒下过一次，才更要证明他的信念与坚持，向生活低头那是懦夫才做的决定。
“至少我做要的事情还能帮助不少人，不是吗？”
若是抱着纯粹功利的心态来建立这个中立区，那最后失败的时候恐怕真得心防崩塌。
上野北最初也少不了有些偏执，但那个饱受病痛折磨却依旧温柔对待世界的女孩，她让他的想法改变了不少。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以何种方式收尾，但我想……我做的事情是对，我很庆幸我能有这样的想法，也由衷为我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心潮澎湃。”
人，是一定要有觉悟的。
正如人一定要上天堂那样。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我既是在救自己的家人，也是在出于自己的意愿帮助他人，以后若是有机会能跟她们谈起这段往事，我想我能骄傲地将我所做的事情说出口，并且让她们也为我感到自豪。”
若是他失败了，那便是他的能力不足，但此刻他所抱有的帮助他人的想法……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他从那片赤黑色的天空下走了出来，暴风雨没有将他最珍贵的信念一并带走，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十咎，之前我的家人就告诉过我，做一个好人是不会有错的，我想我正坚定地走在他们所期望的路途上，这便是我的觉悟。”
那是已经逝去之人的教诲，他由衷感激能够被鹿目知久与鹿目询子这对夫妇收留，鹿目知久温和善良，鹿目询子德……德才兼备而三观正直，这对他后续的性格影响不可谓不大。
之前鹿目询子就总是想让他喊她妈妈……现在他是不介意了。
若是让那个女强人知道他此刻的信念，一定会揉着他的头然后给他竖起大拇指吧。
“你……看来还真是想明白了，那我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介意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八千代她们吗？”
“不介意，其实我也是打着让十咎你们帮我宣传的想法，我现在还打算到处拉人宣传我的安全屋呢，接下来好几天都会持续这样的活动吧？就是到处游荡顺手帮助魔法少女并且推销服务……”
“哈哈，说不定会演变成什么奇怪的传闻……到时候要是听见类似的都市怪谈请务必放过我，对了，下周三的时候我很希望能看到你们组团过来我这边玩啊——”
“安全屋？”
“是的，我打算起这个名字，还不错吧？”
“嗯，从你描述的未来……这很贴切。”
十咎桃子又是看了上野北一眼，扶着额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哈，我今天了解的是什么级别的好人啊，光是敬佩都有点难以形容我的心情了……苍蓝星，就照你的想法办下去吧，不管接下来八千代她们怎么看，反正我是被你说服了，到时候就算有演唱会冲突，我也一定会去捧你的场，你就给我等着吧！”
上野北听着，翘起嘴角。
这样下去，他大概真的能成为神滨市指引明路的苍蓝星？
‘说不定还真给你当成了？’
认真来讲，他即将在神滨市做出的变动已经很离谱了，说不定能凭一己之力搅动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格局？
从十咎桃子的反应也不难看出其他魔法少女的反应了。
‘早就说了哟，只要能确定阿北你的能力没有消耗，你立即就能晋升为魔法少女之友呢。’
他知道的啦，这一点在之前就验证过了——他可是混在几个魔法少女中间的男人呀！
就在上野北与十咎桃子达成约定的时候，另一边的水波玲奈也终于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
……完败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是旁听完整场对话的。
身为一个已经有超过半年资历的魔法少女，水波玲奈能清楚理解上野北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知晓他所说的“安全屋”对魔法少女而言有什么样的意义。
战斗是很艰难的。
强大的魔法少女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像她——在遇到十咎桃子之前，她的处境其实不怎么样，遇到强大的魔女依旧是险象环生，当初要不是十咎桃子也恰好在场，那只魔女靠她一个人或许还处理不了。
要是上野北提供服务时还额外收取费用，她定然能在心中找出理由，对上野北所做的事情表示正常并暗自松一口气，但上野北却偏偏提出愿意无偿帮助他人，而且从那番言论来看，这家伙并不是三分钟热度，而是真的拥有名为“觉悟”的信念。
为了他人而付出时间、精力，但最后自己却可能什么收获都没有……这值得吗？
让水波玲奈来做这种事情，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闲的没事干还能去追偶像呢，哪会想到这种事情？
理清其中的逻辑，水波玲奈觉得一阵不可思议，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已经明白了十咎桃子为何会对眼前的苍蓝星如此友善。
他们都是一类人——爱管闲事，看到有人受苦受难就按捺不住想要伸手拉对方一把的人。
所以才会这么快就趣味相投，以“朋友”相称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波玲奈觉得这戴着兔子头套的家伙有些耀眼……甚至是刺眼。
烦躁、烦闷。
正是因为知晓“水波玲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才会对这种仿佛小太阳一般的人物感到由衷的……羡慕与嫉妒。
她不想继续站在这里了，他想干什么都行……反正跟她无关。
“水波小姐？水波小姐？”
她听到呼唤声，收敛了一下乱糟糟的心绪，抬头望向那只笑眯眯的兔子。
“一场战斗过去也累积了不少污秽吧？把你的灵魂宝石交给我吧，我帮你净化。”

第107章 跳楼少女【紧张】
天色渐暗。
虽然跟那戴着兔子头套的少年已经分别有一会了，但十咎桃子和水波玲奈还是同行再走了一段路途。
“哎，被那只魔女拖延了不少时间啊，现在都快到晚饭的点了，再去买章鱼烧的话好像有点晚了……真是苦恼啊。”
“又是章鱼烧……桃子你吃这种油腻的东西就吃不腻嘛？身为国中少女，倒是多提点可丽饼店，甜品店啊之类的地方吧？这样下去女子力会越来越差的。”
水波玲奈摆了摆手，再一次对自己这位好友的爱好表示拒绝。
桃子哪里都好，就是平日里的作风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女生……算了，这倒也不是问题啦，有这个性格在，她和桃子平日里还能多一点话题呢。
水波玲奈单手叉腰，目光聚焦在十咎桃子身上。
尽管她最后将灵魂宝石交给了上野北，也确实借由他的手掌洗去了灵魂宝石的污秽，但她这时候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话题也是有意无意避开刚才的事情。
……真是令人厌恶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明明最开始还对他人表露敌意，后面恬不知耻地接受他人的帮助，最后却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像是想把那段经历当作不存在的事情，只是期盼着自己依旧能和桃子维持着“二人挚友”的现状。
……丑陋极了。
水波玲奈看似只是对桃子的喜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但神情间的落寞却被十咎桃子给看在眼里。
这位大姐头气质的金发少女无奈地拍了下额头，随即振奋神情，笑容灿烂地往水波玲奈那边靠了过去。
“玲奈，感觉怎么样啊，我一开始就说了苍蓝星是个不错的人吧？”
不错的人？
确实如此……即便是对如同刺猬一般将利刺对准外界的水波玲奈，她都觉得那一刻的上野北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散发着光明与温暖。
与他相比，一直都态度傲慢的她……看上去还真是卑劣啊。
尤其一想到这种对比是在桃子面前发生的……她更会浑身不自在，她其实很在意桃子对她刚才行为的看法，但这时候又拉不下脸主动提起。
她不习惯啊……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只朝她伸来的手掌，一想到这件事情她就格外别扭，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对他恶语相向的人还如此关心。
可能是哪里冒出来的技巧熟练的海王？
啊，算了……这样怀疑的念头根本不成立。
就认定这个事实吧——那家伙确实是一个老好人。
“是……是吧，现在就姑且相信他那些话吧，是真是假等到下周就清楚了。”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态度显得漫不经心。
“不过桃子你提他干什么？两个女孩子外出的时候却在谈论一个连相貌名字都不清楚的以向，这种事情未免太奇怪了吧？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吧，我没兴趣谈他啦，不如说说周末的演唱会吧？那孩子又有演唱会了诶，桃子你应该不会落下吧？”
多跟她谈谈……她们之间约好的事情吧。
演唱会、偶像……这是她和桃子之间的共同爱好与共同话题，她们就是在一场演唱会上认识的，那时候的桃子与她携手战斗，一起击败了魔女，而后又因为对相同兴趣爱好的缘侶分感到惊叹而组成了小队。
多谈谈这个吧，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格外安心——她和桃子是双向奔赴成为好友的，桃子也不是因为被迫迎合她，而是两人真的有可以分享的共同兴趣。
“演唱会？那是当然的啦，我们到时候一起过去嘛。”
十咎桃子笑容爽朗，水波玲奈见状也就放松了下来。
“但是我现在倒是挺想跟玲奈你说说苍蓝星的事情的……咳咳，其实我觉得，玲奈你对他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你脑筋搭错了是吗？这是怎么看出我觉得那家伙不错的啊？”
水波玲奈当即恼怒了起来，她都想不清楚桃子这话究竟有没有过脑子了。
“等等等等，别生气，我不是说那个意思，我是说从朋友的角度来看——我觉得玲奈和他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哦？”
“这还不是脑子有问题吗？玲奈又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跟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做朋友，倒是桃子你，玲奈都觉得你是不是太粗神经了，他明明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你，你居然还能这么替他说话……这是不是太魔幻了一点？”
“这个我倒不是很看重啦，我就是只是觉得他人很好很了不起而已……不过我前面说的话也不是胡说啊，玲奈你想想，你们都是同龄人了，然后又都有甜食的爱好……这不应该能很有话题吗？”
“桃子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随时随地都跟男生聊到一起去是吧？烦人，玲奈现在就这么说了，玲奈对他没什么兴趣。”
“那还真是可惜了啊，我还以为能拉他跟他徒弟一起过来呢……人不可貌相哦？苍蓝星可是很厉害的，打起来的话我估计还不是他的对手呢，然后他的徒弟其实也很可爱，昨天认识的，今天在学校里居然撞见了，真是命运的指引啊。”
他，还有他徒弟？
他徒弟又是谁？哪里冒出来的啊？
水波玲奈觉得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霉日，真是的……碍事的人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桃子——我不想别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哦？”
把话说明白一点——她不想有人打扰她和桃子之间的友谊。
既然人那么好，一定有很多朋友吧？那还要来这边挤着干什么？
“好的好的，这个话题暂且不谈，那玲奈，下周三要跟我一起去登门拜访吗？”
这个更为现实的问题让水波玲奈微微一怔。
“听苍蓝星的想法，到时候他是要坐在那里帮人免费净化灵魂宝石……没想到魔法少女有一天也会有免费福利了啊，我到时候是要去的，一方面这个福利确实很诱人，另一方面……不知道他能拉到多少人，到时候就过去给他撑撑场面吧？”
这个草创的想法能否成真……十咎桃子其实也挺好奇的。
她今晚就会去跟八千代她们说清楚，也算是帮上野北多加几个人，再加上她们这个队伍在神滨市西区这边也挺有名气的，她们一动，应该会有不少稍弱的魔法少女随之闻风而动。
那这时候，就只差问问玲奈的想法了……玲奈毕竟是她的好朋友嘛，她肯定不会强迫她的，究竟要不要去，这就叫给玲奈自己选择了。
十咎桃子看着水波玲奈，这个蓝发少女微垂眼眸，令人难以窥见表情。
而水波玲奈，她其实是想到了上野北握住她灵魂宝石的那一瞬间。
她没有告诉桃子，毕竟她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想承认……
在那一刻，她确实感受到了一阵轻松——清爽的风从远方吹拂而来，掠过发丝轻触脸颊，一直积压在心灵深处的忧郁悄然散去，背负着沉重苦难的心灵居然也有了轻松的感觉。
她很喜欢女性偶像，喜欢她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万众瞩目的模样，每当那个时候她就只需要看着她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什么事情都不用想，身心都很空灵。
水波玲奈微微抿嘴，双手抱胸，似是轻蔑地哼了一声。
“不去，玲奈才没有时间去那种地方呢”
*
每个人的内心积压的污秽是不大相同的。
触碰那些污秽，感受着它们涌入自己的身躯，上野北仿佛能窥见少女们的唉叹声。
认真来讲，这其实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尤其亲身触碰那些污秽，他偶尔也会替拥有这些苦恼的少女们幽幽一叹，但这却是他了解她们情绪的好机会。
十咎桃子的状态倒还好，她的灵魂宝石里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大多数的污秽都来自于魔力的消耗，这是他最乐意见到的一幕，毕竟无人受伤的世界总是让人满意的。
但水波玲奈不一样。
“虽然短暂的接触也有所感觉，但这个姑娘……这内心的压力也太高了吧？”
让人有点放心不下啊……
“又想要多管闲事啦~”
“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她好歹也是十咎的队友吧？四舍五入也是我的朋友了，看见朋友出了问题，想帮忙不是很正常吗？”
上野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扔进嘴里，想到刚才从水波玲奈灵魂宝石中触及的情绪……那玩意还真是复杂到惊人啊。
“自我厌恶？自卑？沮丧？”
从模糊的污秽中，最能感受到的情绪莫过于她的自我厌恶，光从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明明是那么傲气的一个少女，内心居然会这种消极到极点的念头。
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这类沉重的消极情绪，这或许跟他之前所处的环境，所认识的同伴有关。
“水波玲奈……她过去经历了什么我倒是没调查。”
毕竟都不在神滨市，它最多也就是之前在神滨市里活跃的时候偶遇过这个魔法少女，要求详细信息还是太难为它了。
它只是一只被断网的丘比，又能有什么大本事呢？
无非就是在互联网上兴风作浪，折磨折磨普通人罢了。
“不过现在的话……如果阿北需要一点攻略情报，我倒是知道一些哦？比如她很喜欢女性偶像呢，上次外出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她在演唱会现场，看起来傲气十足，但其实在喜欢的偶像面前却会化身狂热粉丝呢。”
追星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貌似也正常？
不过从丘比的话听来，她貌似只追女性偶像……
稍作思索，但就像是直觉一般，上野北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少女那自卑的情绪……串联一下，他很快也陷入了沉默。
但毕竟也不是很熟的人，上野北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大脑，而后开始继续物色那些可爱的魔法少女们。
说是日行一善，但他怎么可能帮了十咎桃子她们就打道回府呢？
那就这效率还想打出名气？
“等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说。”
“我是免费做慈善的，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她们主动来找我，但为什么……是我在到处奔波呢！？”
简直像是业务员在找客户啊！
“这个嘛……前期是这样的，等后面有人气了，就是她们找你了，到时候扩展扩展业务，用时间熬过阴谋论，那阿北你说不定真的会成为魔法少女里的超级巨星哦？”
丘比给他画了一个又大又圆的饼。
“想象一下啦，到时候会有很多美少女围着你喊你兔子先生的哟？”
本来是挺美好的画面，但一想到里见灯花可能会因此而吃醋，他就……哦，貌似更乐了。
上野北有笑口常开的自觉，只见他意气风发的站在楼顶，迎着暗淡的天空，鸟瞰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我想玩蜘蛛侠。”
缎带魔法可以当蛛丝用。
他要当一个成功的Man。
“我劝你善良，别让忧她们在明天的新闻头条上看到你。”
“那不说明我有本事嘛……哎哎，别敲，头会晃的啊。”
“晃什么晃？头套不是都摘下来了？明明把话说的那么漂亮，结果这么快就摘掉头套了呀。”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嘛……你看，这风景多棒啊。”
真的很棒吗？
丘比站在他的肩头，尽管是黄昏时分，但高楼上的风怎么说都不至于沉闷。
上野北伸了个懒腰，脑海中思索着计划的片段，他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完善安全屋的内核，一边又是重新戴上兔子头套，他的魔力因为十咎桃子与水波玲奈而重新充沛了起来，这时候倒也不用担心中途魔力不足。
总得找一两个魔法少女……哦，要是能遇到小队的那就更好了，他可以一次性向一整个小队的人推销服务。
兔子先生踏着高楼滑过，途径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轻飘飘落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
上野北的眸光从教学楼顶这空旷的地方扫过，昨晚他还和三个小家伙在这上面畅谈人生，想想还觉得就像是刚发生的事情……等等，那是什么？
他本来是想找寻一点愉快的记忆，却发现这时候天台上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道人影看起来应该是少女。
上野北微微挑眉，站定了脚步。
这么晚了还有人留在学校里啊，不过这走到天台上是想干什……么？
在少年的注视中，那少女一步步走近天台边缘，随后——一跃而下。
上野北：？
“！！！”

第108章 跳过新手教程的魔法少女【呆】
她自杀了。
从高楼飞身跃下。
原先和缓的气流在下坠时显得如此急促，如呼啸而过的怪兽，灌入嘴唇时更是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失重感渐渐涌了上来，不安、焦虑……各式各样负面的情绪蓦然从心中翻涌而出，如阴郁的泥潭豁然溅起污浊的泥浆，无形的绝望之手捏住了她的心脏，但心脏却更加急促而用力地跳动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死亡即将来到眼前，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慢了下来，就像是几十帧的画面忽然跳跃到了几百帧，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放慢了十倍，但这时候涌上心头的却并非是新奇感，而是求生欲所裹挟着的深刻的恐惧。
大脑的高速运算使得她有更多的时间反应，但这对一个选择了跳楼，只想追求一瞬间的解脱的人而言，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高压气流混入呼吸，于是连呼吸都仿佛带着一阵阵撕裂的痛。
眼睛渐渐要睁不开了，她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离她是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于是，她开始害怕死亡了。
明明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明明已经带着离开世界的决心从天台上跃下，但就跳楼后这短暂而不可逆转的时间里，她后悔了。
为什么会有这段时间呢？
如果跳楼的一瞬间她就死去，如果没有这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如果世界上的一切都那么轻松友善，那侶就好了。
……她还不想死。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
被恐惧紧紧纠缠着的大脑里，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可爱的声音。
是谁呢？
是天使吗？是魔鬼吗？还是说，是一个自杀者临死前悔恨的幻觉呢？
但不管是谁……
五十铃怜闭上眼，恐惧使得泪花从她眼角滴落，她果然还是不想死，就算被霸凌，就算聆听着这个世界的残酷，就算她已经自觉无法忍受。
但她不想死。
像是即将溺亡者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脑海中浮现的声音究竟是不是幻觉，少女只是紧闭着眼，嘴唇微微翕动，挤出了微弱仿佛是祈求一般的声音：
“请让我活下去。”
银白色的齐肩短发在空中凌乱舞动，少女怀抱着临死前的祈求，她与孵化者的契约在此成立。
下一刻，少女下坠的身体像是撞上了什么，她察觉到有一只手强硬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暖流似的触感沿着肩膀在感知中一闪而过。
还来不及细想，急速下坠的肉体猛地停滞，那一瞬间的反作用力即便被魔力消去许多，却也令少女下意识闷哼一声，在临近地面的这一瞬间，她被人扯了过去护在怀里，一个人肉垫子代替她摔落在地面。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教学楼前响起，但暗淡天空照耀下的学校却已经空无一人。
五十铃怜察觉到两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臂膀，但在坠落地面后，这突然冒出的手臂却朝着两边滑落，她手掌撑着地面踉踉跄跄站起，却又因为双腿发软而重新跌坐在地。
“咳……”
这时候，身后那躺尸的兔子先生，发出了一声略显沉闷的咳嗽声。
*
稍微狼狈。
在看到少女跳下高楼的那一瞬间，上野北就动了。
他的大脑或许还处在困惑震惊的状态，甚至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完整呈现在脑海中，但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冲了出去，跟着这想不开的姑娘一起坠下高楼。
凭借着魔力带来的推动力，他在半空中后发先至，在距离地面差不多只有五六米的时候，他总算是扯住了这姑娘的肩膀。
缎带的编织是来不及了——如果他从看见少女靠近天台边缘时就开始准备，或许还能编织出一个足以削去所有缓冲力的缎带缓冲带，但这上百米的高楼，从这姑娘往下跳到他以魔力推动跟着跳下去，少女眨眼间就坠楼过半了。
这时候他编个缓冲带……他摔上去是没什么问题，但以这姑娘的速度砸上去，祈求一下她能不要头先着地，到时候还能用美树沙耶香的魔法救一救？
大概率也是得到一团不那么稀碎的美少女酱吧……因此，在极为有限的时间里，他下意识就做出了判断。
魔力的拉扯让他在空中追上了这姑娘，伸手一扯，魔力的强化沿着她的胳膊涌了过去，让她不至于承受内脏因冲击力震撼而产生的巨痛，接着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进行最后的拉扯，在地面生成一个不完全的缓冲带，而后侧身着地，替她承受了一波不可承受之痛。
妈耶，救一个人比跟魔女车轮战还要惊心动魄，就算是魔力强化后的超人体质，他也不敢在上百米高楼并由魔力加速下坠的情况下后脑勺着地——到时候就是他变成上野北酱了。
还有就是……他是真的会痛的。
魔法少女能够进行痛觉屏蔽，但这能力的本质是借由灵魂宝石的特殊性质来屏蔽感官，而上野北又没有灵魂宝石，魔力强化了他的身体，让他拥有能跟魔法少女媲美的身体素质，但屏蔽痛感这种事情……他是真做不到。
所以，这一回是很罕见地感受到了疼痛。
他倒也不至于为这点小痛而大呼小叫，那时候被魔女之夜捅穿了胸口他都没喊痛呢……但一想到他在这神滨市的潇洒记录居然不是破在某个强大的魔女身上，而是为了救一个普通人，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战斗不会使他落魄，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还在于“无伤救下他人”。
上野北抱着怀中这不知为何跳楼的姑娘，双目失神地望着天空，在察觉到怀里的少女开始有所动作，他也就松开了手，任由双手滑落在地。
让他缓缓。
“咳……”
上野北想要深吸一口气，但这时候的兔子头套就是麻烦了……这时候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他随手摸了一下被摔得有些变形的头套，请拍一下，套头就是化作柔软的缎带往身侧滑落。
“呼……”
上野北痛快呼吸着，那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也总算平息了下来，与此同时一个个细密的湛蓝色魔法阵也在他身体表面各处浮现，一些细微的伤势眨眼间消失无痕。
总算行了……那么就该处理一下这位不知道为何跳楼的姑娘了。
这么想着，上野北的瞳孔被紫芒所浸染，他抬头朝着那沉默不语的少女望去。
正当他想借由暗示的魔法让这个姑娘的记忆模糊化，最好是能让她将这次经历当成是一场梦境的时候，却发现一阵熟悉的光芒从她身上闪烁而起。
宝可梦进化了？
不是，是魔法少女变身。
“……？”
上野北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
你，魔法少女……跳楼？
*
【哥哥大人！我们把花都摆好了哦！快回来看看吧~】
很想回去看看她们把买的花都摆成什么样子了，具体又是放在哪里……但很没办法，只能暂时忍着了。
【唔……有麻烦的事情要处理？哥哥大人这回答好敷衍呀，跟那些自作聪明的大人一模一样哦，不过既然是哥哥大人的答复，那我就相信哥哥大人吧，要努力解决困难哟喵！】
很好，看在连灯花都这么鼓励他的份上，他怎么说也得加油把事情干好。
那么——
地点是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的谋一个班级。
那个银发少女看起来也是心情复杂。
上野北将手机放入外套口袋，这时候的他也没维持兔子先生那套打扮了，而是回归了未变身时的外套与便服，以尽可能亲和与自然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少女面前，避免又惹她多想。
他很少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陌生人，但考虑到这姑娘刚想不开从高楼一跃而下，他也就没拿出兔子先生那一套。
抬眼望去，这其实还是一个很亮眼的美少女。
十四岁的少女面容稚嫩略带一丝婴儿肥，圆润的面容上五官精致耐看，一头银白色的齐肩短发在发梢位置有略显梦幻的透明渐变感，过长的右侧刘海遮住右眼，只能从发丝缝隙间偶尔窥见那漂亮至极的眼睛。
是的，她的眼睛漂亮至极，蔚蓝的眼眸像是天空的颜色，干净而澄澈，哪怕是上野北，在初见的时候也对这双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睛倍感惊艳。
而这时候，她也已经取消了魔法少女的变身姿态，一身红白的校服表明她本校学生的身份……也是，非本校学生，还真不至于在这天台上出现。
上野北没让自己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眼前这个沉默的姑娘看上去就有一种很弱气的感觉，甚至让他误以为是又一次遇上了初入校园的晓美焰……这么一说，这怯弱的表现还真就一模一样。
嗯，晓美焰好歹是会回应他的……他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当他向她提议两人先撤离现场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地点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态度甚至让他这个乐天派都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
不过，上野北也不介意就是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姑娘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抱歉，刚刚很疼吧……对……”
这是少女说出的第一句话，表达愧疚，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责。
她是分得清状况的。
从上百米高楼一跃而下，如果不是奇迹发生她恐怕已经是血肉模糊。
而上野北，正是救了她一命的人。
五十铃怜抬起眼来，蔚蓝的眼眸望向上野北，却显得格外软弱，不敢太过分地直视。
她不知道那时候从脑海中浮现的声音是真是假，但上野北救下她的过程她是能感受到的，无论是匆忙之下将她护在怀里，还是朝她伸手安慰并带她离开现场，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刚刚那些……是超能力吗？
她好像也多出了什么……她刚刚变身成了略微华丽的服饰，而后好像是下意识的想法，她就又变回了现在的模样。
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值得思考的，但她知道，现在…对，更应该先向眼前的人表达歉意。
“是我的错…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很抱歉……”
眼前的少女在说话的时候似乎有加上“对”以强调语气的习惯。
而且听得出来，眼前的少女并不擅长跟人交流……语速上缓慢而虚弱，表达意思的时候似乎很想将话说清楚，但绞尽脑汁后又是只能说出干巴巴的道歉。
“还有…对，谢谢……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上野北耐心听她讲完这段道话，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嗯。”
他点了点头，这样的反应也让少女如释重负。
“既然是道歉和感谢，那我就接下了……”
他发现，当他说话的时候，这个少女会认真看着他。
“看你的状态还行，那最大的问题就解决了。”
眼前的少女好像已经没有明显的死志了。
上野北站在教室里，在察觉这件事情后，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他其实还真害怕救下来后，这姑娘还要执意寻死……这种情况是最麻烦的。
直接用记忆修改的魔法削去她自杀的想法？
这种行为尤为傲慢，且态度更是恶劣至极——他不清楚人家遭受的苦难，甚至都不理解是什么压力推着她选择自杀，在这种什么都了解的情况下修改他人的意志……只能说那种人在漫画里出现都少不了得被欧拉几拳。
就算是面对普通人，他想的也是用记忆修改隐藏他的能力，然后将对方交给警察处理，更何况是面对一个魔法少女呢？
所以，她这时候能自己想明白，真是太好了。
但看眼前这姑娘沉闷的模样，他也做不到甩手走人。
“能跟我说一说吗……你是魔法少女对吧？那你为什么要自杀？”
他想了解一下状况，这时候倒没想到拉客人，只是想让自己今晚睡着的时候能够安心一点。
但五十铃怜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魔法少女……？”
少女好像是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那是……什么？”

第109章 心灵感应中的倾诉【忧伤】
此刻天色已然暗淡，窗外的学校暗淡却还不见灯火，连城市也显得有些缺乏生气。
不知道魔法少女为何物的魔法少女……在现实中，上野北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巴麻美和鹿目圆的记忆中倒是有这种情况——一个是在车祸现场没得选择，下意识说出愿望就成了魔法少女，而另一个则是救猫心切，甚至都没了解魔法少女是什么就一口应下。
“我的名字吗…我是五十铃怜…对，可能不太擅长说话…呃，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合适……对。”
少女的回答吞吞吐吐的，跟人站在一起貌似让她很不自在，手指忍不住绞弄在一起，在察觉到不合适后，又将双手给藏到了身后。
魔法少女是什么东西呢……
刚从跳楼的生死刺激中缓过来的她，似乎不该想这些事情。
但是，不去关注这些的话，她又能关注什么呢？
她选择了跳楼自杀，尽管在最后一刻后悔了，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渴求着活下去，但这种发现只是基于求生欲与恐惧，她的心中依旧空空荡荡，除了对死亡多出一份敬畏而不远去面对外，一切跟她跳楼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她……对这个世界依然很失望。
或许等过段时间，脑海中对死亡的敬畏渐渐褪去，找不到任何目标的她依旧会浑浑噩噩活着，直到某个瞬间再次承受不住，重新站到天台上吧？
她，也在静静思考，或许…她内心也期望着能从救了她的上野北口中，得到一些不一样的回复吧？
毕竟，他救下她的时候…那时候表现出了很不可思议的力量，对吧？
说不定能有一点改变，就算没有，也确实引起了她的好奇。
五十铃怜微微垂眸，目光自觉聚焦到上野北身上，脑海中回忆起刚刚站起来时抬眼一瞥望见的他狼狈的模样，又是浮现出她腿软跌坐在地时，他主动伸手拉她一把，并将她带到教室里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啊……看起来很有主见呢。
给人的感觉好像很热心肠，然后做事也很果断，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有“迷茫”这样的烦恼的吧。
要不要问一问他呢……就追问一次，询问那个“魔法少女”究竟是什么……
五十铃怜放缓呼吸，调整心态，尝试着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不出话。
依旧说不出话，哪怕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哪怕眼前这个男生看起来只是同龄人，她也没办法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并不是疾病，也不是什么诅咒……仅仅是她个人的缺陷。
她从小就是这样——每次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内心绝大多数的想法都会在说出口之前变得支离破碎，大脑也随之变得空白慌张，最终所有的话都都在喉咙里，越是想说出口，就越是说不出口。
是心理作用吧……她有想要改变的想法，但这并不是她想改变就能决定的事情，她似乎天生就是一个不擅长说话的人，因此她只能在生活中保持沉默，在沉默中被人孤立，被人欺凌。
一念至此，五十铃怜又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这时候，是上野北有了动静，五十铃怜被他呼喊“丘比”的声音所吸引，而当她抬头望去时，正好看见一只白色的神秘生物跳上他的肩膀。
“……？”
五十铃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睁大眼，蓝宝石般的眼睛倒映出丘比的身形。
而迎着她这疑惑与惊讶并存的表情，上野北也没让她迷糊下去。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双手穿过丘比的肋下，将它给架了起来，在五十铃怜面前晃了两下。
“五十铃，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五十铃怜眨了下眼，面对上野北的主动与热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看着上野北那温和自然的笑脸，再往下看那轻轻歪头的丘比……她沉默了一下，随即是点点头。
“可以……”
跟这位白发美少女交流，倒真会让他幻视到另一个黑发的眼镜娘身上……在晓美焰当他同桌的那些时间，他最初遭遇到的也是这一困境，想想倒还挺让人怀念的。
“那就说说我的名字吧……其实应该说兔子先生的，但既然头套都摘下来了，也被你给看见了，那就直接坦诚地认识一下吧，鄙人姓名上野北，怎么叫的话……被人喊过兄长也被人喊过师父，不管五十铃你怎么喊，我应该都是能坦然接受的。”
这事情的发展还是很奇妙的——要是被十咎给知道了他在她们面前藏头露尾，在别人面前却如此干脆，他估计会被狂暴吐槽。
但就事论事，面对这个懵懂无知而心怀沮丧的少女，上野北确实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再加上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暴露，倒也就没有神神叨叨地向她说起“兔子先生”或者“苍蓝星”这个代号了。
兔子先生出道第一天，中之人的真实面貌就惨遭揭露，这还真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希望在稳住眼前这姑娘后，他的相貌和名字还能好好保存吧，别到时候大家喊的都不是“兔子先生”而是“上野同学”。
一点童话风都没有啦——也就是所谓的“无趣”。
“关于魔法少女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比较好奇，所以就找了一下专业人士过来——丘比，你可以这么叫它，一般情况下，丘比负责充当魔法少女的吉祥物与队友，在许多魔法少女心中都有很高的地位哦。”
在夸包养自己的小富婆的时候，上野北也是不留余力。
“一般……情况？”
“对的，比如现在就是特殊情况——丘比变成了我很重要的家人，所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消极怠工了。”
上野北抱着丘比摆在五十铃怜面前，少女有些错愕的看着这接近过来的小家伙，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将困惑的眼神投向了上野北。
“抱一抱丘比吧？说不定心情会变好一点……或者，你对甜食感兴趣吗？我身上有一些糖果，就在这……吃一点糖果有利于冷静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就顺着上野北的话做了下来，先是迷迷糊糊接过了上野北递过来的糖果，解开糖衣放进嘴里，接着就是把丘比也抱在怀里，跟着上野北来到一张课桌前坐下。
待到上野北也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课桌侧边的时候，她才是惊醒过来。
她这是不是太顺从了…太没有警惕心了？
但他…好像真的没有恶意，她能感受得出来，上野北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让她放松。
少女低下头，与怀中抬头的丘比对上视线，怀里抱着这么一个温热的小家伙，就像是抱着猫一样……心情确实是变得愉快了一些呢？
还有……糖也很好吃，甜味在舌尖上扩散开来的时候，像是连嘴角都会不自觉翘起。
“谢谢…对。”
她由衷感激，而伴随着手掌轻轻抚过丘比背脊的绒毛，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至少，消极的情绪暂时是藏到了幕后，能以相对正面的态度面对这个热心肠的好人了。
“那就由我来跟怜你讲吧？”
在五十铃怜的视角中，她怀里的丘比扒拉了她一下，随即是跳上伡桌面，粉红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
“可以…对，请讲吧。”
在这里，丘比倒是极为认真地跟五十铃怜科普了一番魔法少女的知识，其中“愿望”更是重点讲解。
“怜，你不知道自己是魔法少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你不是跟我签订契约的嘛，所以一般来说，你应该会遇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个体，然后由它跟你说清楚魔法少女的事情，并且讲述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的敌对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成为魔法少女的呢？”
“而且，听五十铃你的话，好像是刚刚才成为魔法少女的。”
上野北插入一嘴，在五十铃怜朝他望来的时候，他也是自然地眨下眼，以友善的姿态度降低少女的警惕心。
“不用紧张，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的感觉 但我们确实是好人，五十铃你又是新人……我们照顾新人也是应该的。”
一直当闷葫芦可不会有互动，把所有话都交给丘比然后憋到结束……这讲完了，他跟五十铃怜之间恐怕都没有一句交流。
上野北是懂该怎么交朋友的——先一起说说话吧，共同话题是最能拉起人兴趣的了。
咳咳，这么一听怎么有种哄人的感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心向善哒。
面对上野北的善意，五十铃怜点了点头。“我好像…对，刚刚在半空中的时候，听见了一道声音…对，就是它说了可以实现我的愿望，然后我当时就说了我想活下去…对。”
少女的语气格外细弱，反复用上的“对”并没有让她说的话听上去变得令人信服，反而更容易加剧别人对她不自信的印象。
“是这样啊，如果是跳楼中途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呢……特殊情况有特殊的行动准则，如果是这种即将死亡的状况，那它确实不用跟怜你解释魔法少女，毕竟那时候也没时间解释了。”
所以，五十铃怜跟巴麻美一样，都是先上车后补票的类型。
“但一般来说，在签订完契约后，它应该得留在这附近跟你交接才是，至少也得跟你说明魔法少女的相关事宜哦，这样直接就跑掉……”
丘比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自家这个拥有洗脑本事的崽，再联想到它现在就正在给五十铃怜解释魔法少女……一切貌似都理清楚了。
“就这样跑掉，好像也没太大变化……怜你依旧是活了下来，而且魔法少女的事情你也能从我最终了解……那些家伙算盘打得不错呀。”
许愿的是五十铃怜，救人的是上野北，解说员是它丘比……而那只跟五十铃怜签订契约的孵化者，估计在见到上野北坠下高楼的那一刻就溜了，不想跟他这催眠洗脑的本事硬碰硬。
啊，没想到呢……
“有一天我和阿北居然也会被白嫖呀。”
白嫖上野北也就算了，他这一看就是要被超多魔法少女白嫖能力的肉身布施的活菩萨，但白嫖它丘比就过分了啊。
它老早就不找人契约了，这能量它要着没用，甚至都轮不到它拿……那孵化者是爽了，签完一个什么都不用管，留他们在这给五十铃怜做新手教程，真是怠惰极了。
“我…做的事情很不好吗？”
“不是哦，五十铃你做得还挺行的，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理智并且自救，这一点就很让人敬佩了……况且，实不相瞒，我当时大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想想能这么精准地做出判断，很可能就是五十铃你愿望的功劳吧，这一点已经帮了很大忙了。”
上野北不愿意见到少女情绪低落，自然是开口安慰。
“成为魔法少女的愿望很及时呢，现在还好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你很努力了呀，五十铃。”
好好活着……是吗？
这样的她，真的还能算是好好活着吗？
五十铃怜沉闷地点了点头，在了解了魔法少女的事情之后，她依旧没有从中找到方向，从一个迷茫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迷茫的魔法少女，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她看向上野北，而上野北似乎也早有察觉，此刻与她对视，眼睛里满是安慰与鼓励。
在魔法少女这个话题初步结束后，他们该说什么呢？
“你为什么想要自杀呢？就当我多管闲事吧，但如果不介意跟人倾诉烦恼的话，我想听你说说……”
唯有了解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对五十铃怜这一行为才能有充足的了解。
面对友善的上野北，五十铃怜其实并不介意向他诉说她所经历的事情。
人在崩溃迷茫的时候尤其需要倾诉，最无助的事情莫过于独自承受一切。
五十铃怜在生活中也常常沉默，她其实很想跟朋友分享她的看法与情绪，也很想跟朋友倾诉她的痛苦与悲伤，但很遗憾的是她没有朋友。
而此刻，面对愿意听她倾诉，且她本人也不抗拒的上野北，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又一次说不出话来。
又是这样……
很想跟他人诉说，话到嘴边就完全消失，接着越是着急，话就越是说不出口，简直就像是命运有意捉弄她一样。
但这时候，少女心中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魔法少女是可以有心灵感应的，如果说不出口……可以用你的心声告诉我。”
她看向上野北，一脸惊讶。
“而同样的……我也会用心去听，这是同等的尊敬。”
……心声吗？
五十铃怜闭上了嘴，心中默想着，她起初还在思考着该如何触发这一能力，但忽然之间她就察觉发出了“声音”。
“是这样……对吗？”
“对，用魔力去控制，其实就是跟本能一样的能力，用起来很方便的。”
五十铃怜点点头，沉默一会，接着在心灵感应中开口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不说话的…我是说不出来…对，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试试。”
她双手握在一起，手掌渐渐握紧。
心中有些害怕，却也有终于能向他人倾诉的释怀。
终于，她在心灵感应中支支吾吾地开口：
“这个故事…可能不会很美好…对，那个，我自己也很不争气…所以，要是等下惹你生气的话…对，我先在此向你道歉。”

第110章 一个纪念日【触动】
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一个性格。
不善言辞，大多数时间都是静静坐着。
像她这样的孩子，注定是交不到朋友的——没哪个小孩会愿意跟一个闷葫芦交朋友，孩子们喜欢玩闹喜欢热闹，而那种氛围离五十铃怜可太遥远了。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也容易招来许多厄运，在班级上，像她这种孤零零的人很容易就受到他人的捉弄。
起先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开玩笑，孩子们其实没有多深的恶意，他们只是贪玩调皮，最多给她起个外号嘲笑她的迟钝，也不至于直接伤害她的身心。
但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那鲜少有恶意的捉弄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新的班级，陌生的面孔，而原先的捉弄也渐渐变成了性质更恶劣的校园霸凌。
书本被人当面扔掉，还一边戏谑地问她“不回答就是同意”，便当以及私人物品也常常遭遇恶意，或是被倒入冷水，或者干脆直接扔进垃圾桶里……每一次她都只能这么看着，心中的情绪无法用简单的难过来形容，但话到嘴边又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是想看她这个样子……不是吗？
着急，然后又说不出话……只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就会兴奋地捧腹大笑，好似取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胜利。
班级里的她是一个软弱而容易受到欺负的对象，不说话，不反抗，于是她所遭受的校园欺凌也就越来越严重。
她很失望，对这个班级，对这个学校，对这个世界……她对这一切都很失望。
五十铃怜不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原先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但现在是想死又不敢死。
“谢谢你…对，能听完我说完这些…我很没用吧，要是能正常说话，也就不会遭受这些…对，希望听完你能不会那么生气……”
她人生以来头一次将这些事情倾诉给另一个人听，心中确实升起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重量似乎减少了许多，让她也能勉强喘口气。
上野北再次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女，她时常是表情清冷，但她并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仅仅是寡淡的性格导致了很少有夸张的情绪表现，这一点跟柊音梦有点相似。
上野北摇了摇头，双手撑着下巴，墨色的眼瞳倒映出五十铃怜的面容。
心灵感应只是用在说出五十铃怜说不出口的事情——她是能说话的，说不出口的情况适用于一些紧张或者情绪波动过大的事情。
少女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中似乎带着些许软糯。
“不不，我没那么想……我现在是想问问，五十铃，你很憎恨那些欺负你的人吗？”
“……很讨厌。”
但憎恨呢？
那种恨不得对方倒霉，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憎恶呢？
没有——五十铃怜的眼睛很干净，她讨厌那些校园霸凌者，但并不憎恨任何人。
就算现在成为了魔法少女，她也不会用这份力量去报复谁……这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五十铃怜会因为恶性杀人事件而登上新闻头条。
既然如此，上野北也就没将心中的打算说出来了……这孩子挺善良的，倒是他有点计较了。
是的，上野北稍微有点垃圾过敏——校园霸凌啊……怎么说呢，他之前的学校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社会垃圾。
不过他也不可能上去把人家五马分尸吧？他一个国中生又能有什么坏想法呢？
无非就是把他们送进少管所罢了……
上野北有这个想法，但也没去问五十铃怜那些人的名字，他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表述自己如何如何厌恶那类人的话题上，他只是巧妙地越过了这个话题，颇为关心少女今后的打算。
“那五十铃……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与颓然，察觉这一点的她更是忧伤。
“没有目标吗……个人日常生活这一方面我倒不好干预，也不知道怎么给意见，但就魔法少女这一职业，我倒是能给五十铃你一些建议。”
少女抬眼看向他，被他话中的“建议”所吸引。
她现在…对，需要的正是这个。
“有兴趣一起守护正义么？”
眼前的少女，缺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啊。
她如果她仇视校园霸凌者的话，他还能跟她谈一谈如何一起把那些家伙送进少管所，但事实是五十铃怜并不憎恨他们，跟她大谈如何复仇，那显然是大错特错。
把那些家伙送进去的任务就交给他吧，他背地里搞点小动作……以后被发现了就当是他帮她出口恶气，但现在还是得想想，究竟有什么还是她在意的。
“……嗯？”
“之前也跟五十铃你说过了，魔法少女的敌人是魔女以及魔女的使魔，这一点你还记得吧？”
五十铃怜点点头，但还是不理解上野北的想法。
为什么……突然就跟“打怪兽”扯上关系了呢？
在五十铃怜的理解中，魔女、使魔，这些就跟动画片里出现的“怪物”一样，打倒应该是得打倒的，但为什么要特地在这时候说呢？
“因为我觉得，五十铃你说不定会很喜欢幸福的世界？”
“幸福的……世界？”
五十铃怜愣了一下，像是忽地被触动，眼眸中多了几分好奇。
“对，就让我来跟你再详细科普魔女吧——之前我们说过了，魔女是从人类的绝望中诞生的，它们就是绝望的具现化，因而它们会捕食人类，人类的负面情绪与灵魂都能使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而理解了这一点，五十铃你再来理解魔女的捕食过程应该就不难了。”
上野北竖起两根手指。
“魔女的捕猎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在受害者身上种下魔女之吻，被施加吻痕的人会不自觉步入魔女结界，然后在魔女结界里被魔女或者使魔给杀死。”
听见有受害者死亡，五十铃怜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掌。
“那…对，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播散诅咒，魔女会在人群中散播污秽魔力，这种形式的受害者并不会直接死亡，但受诅咒的影响，他们也会萌发自杀或者杀人等其他阴暗的想法，社会上许多自杀或者杀人案件都与魔女的诅咒离不开干系，而往个人的方面说，一些斗殴、欺凌、家暴等事情，也可能会有魔女诅咒的影子。”
“魔女用诅咒来侵蚀他人，而被侵蚀的人则去伤害他人，一部分魔女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达成负面情绪的恶性循环，以此收割绝望与其他负面情绪，在阴暗的角落逐渐成长壮大。”
相较于第一种直来直去，明着杀人以及明着被魔法少女干碎的魔女，第二种魔女显然更让人头疼。
“负面情绪的循环……”
五十铃怜屏住呼吸，似是纠结地低下头，半晌后又是艰难地开口道：
“那……我受到的霸凌……也是因为魔女吗？”
她抬头看着上野北，眼睛似乎是明亮了不少，能察觉到一种类似于信念的情感正在悄然萌芽。
“如果是魔女导致了人类社会存在诅咒……那么，如果把那些魔女一只不留…全部都消灭掉的话，这个世界是不是……就能变得幸福了呢？”
上野北微微一怔。
“那样，世界是不是就会变成不会有人再伤害他人，不会有人再受到伤害的……温柔的世界了呢？”
这是一个遭遇了校园霸凌后，深陷在阴郁的海水里，却抬头仰望高天，憧憬着阳光与温暖的少女。
上野北抿了抿嘴……他知道，五十铃怜的理解已经偏离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她看见了一个充满阳光与鲜花的世界。
他不否认那样的世界，也同样期盼那个世界的到来，但五十铃怜错了，并不是她的期盼错了，而是她的想法与理解错了。
“不一定。”
他不喜欢否定他人，但看着别人走上错误的道路却袖手旁观，这可不是他的习惯。
“五十铃，你是将人类的一切恶意……都归咎到魔女身上了吗？”
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语气出现“心疼”或者“怜悯”等情绪，而是以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轻缓地向她开口。
五十铃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陷入了沉默，只有上野北还再继续说话。
“人类……有善的一面，也有令人不齿的一面。魔女确实是人类伤害他人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说世界上没有了魔女，人类就不会伤害他人，尽管令人难过，但有时候人确实会对他人产生无端的恶意，若是抱着那样的执念去战斗，到最后受伤的反而会是你。”
五十铃怜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那……跟魔女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吗？”
她下意识这么说出口，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是匆忙抬起头，向上野北急忙解释：
“抱，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对，我…我……”
五十铃怜不是想否定上野北的行为，她说的话只是针对自己……她找不到方向，仅此而已。
她害怕上野北会误解她刚刚的话，事实上她的话听起来真的很消极且很容易令人失望。
她想解释，但这一紧张起来，话就说不出口了，刚刚学到的心灵感应也没有意识使用，只是在那里干着急。
“我知道，五十铃你不用紧张，是我话没说清楚……接下来我再好好说说，你先听着，说不定能改变主意呢？”
上野北摆了摆手，安抚着五十铃怜坐稳。
“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吧，创造一个不会有人伤害他人的温柔的世界……听着就让人很有触动，很了不起的愿望啊，五十铃。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期待起那样的未来了。”
上野北单手撑着下巴，眸光落在少女脸上。
似乎是因为受到夸赞，少女楞了一下，随即那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红晕。
“我没有…只是这么想而已…对。”
“能这么想也很了不起了，我见过很多人，但她们的觉悟其实都不如你……但这样一来，我倒也确定了，五十铃你确实可以去试试，试着去消灭魔女。”
“……为什么？”
“因为……那是在守护他人，也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是在创造一个更加温柔的世界。”
他们并不能推着世界大跨步前进。
在这广袤的陆地上，他们渺小如尘埃，但即便是尘埃，也有独属于他们的光辉。
“其实我仌也不能保证你一定会喜欢某件事情，甚至不能保证你一定能从中得到满足……但我想，人活着便是为了寻求一份安心，或者说是一份幸福，而在你陷入迷茫的时候，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更能让你靠近那份安心感。”
“意义吗……”
“有些事情只要你做过了，就一定能留下属于它的意义……与魔女战斗是为了守护，你或许将保护他人的家庭，或许将拯救他人的生命，又或许将守护他人的欢笑。在此过程中，我们不一定能消除人类的恶意，但我们能让更多善意出现，又或者是守住更多的善意，赋予他人更多的善意。”
恶与……善？
“这是正确而有意义的事情，帮助他人，聆听欢笑，与同伴并肩作战……有些情感我也很难描述给你，或许你亲身去体验一番会更有感触，说不定那能带给你满足亦或者是感动。”
上野北顿了顿，接着又是认真地望着少女的眼睛。
“五十铃——”
“我在……”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怀有善良的心总是不会错的。听闻悲剧就想要去拯救，蒙受厄运也不怀有憎恨，甚至还向往着一个温柔的世界，这样渴求着幸福的你，毫无疑问是一个温柔的人。怀着这样善良而温柔的心，去守护、去品味他人的幸福，总有一天你也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他不是要五十铃怜为了他人而活，也不是要五十铃怜为了所谓的“正义”而献身。
巴麻美走过的路他再清楚不过……也正是因为清楚巴麻美的心情，他才如此确信——五十铃怜与巴麻美是不一样的。
巴麻美会沦陷在“正义感”的虚幻的梦中，但五十铃怜不会。
他是坚信着，像她这样温柔的少女，一定能在幸福的包围中，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与感动。
“这个世界很美好，它并不残酷，现在能遇上五十铃你这样的人……更让我坚信这一点。所以，我很期待你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那一天，那样的你一定会更加耀眼。”
“所以，请相信这个世界的温柔，这样温柔对待世界的你，一定也能被世界温柔对待。”
活下去，就怀着此刻的善良与温柔活下去。
五十铃怜怔在原地。
嘴唇翕动，一如既往发不出声音。
但内心却在不同寻常地颤抖着，就像是有什么情感呼之欲出。
是恍然，是动容，是共情……眼角有些酸涩，温热的泪花似乎渐渐在眼眶中积蓄起来。
她没有……没有他说得那么了不起吧……
她没有那么温柔……也没有那么善良……她明明只是一个胆小，软弱，想要杀死自己的弱者而已。
“我…只是一个想要自杀的…软弱的人……”
像她这样的人，也可以被世界温柔以待吗？
“是吗？我不认为五十铃你是弱者，但如果五十铃你这样认为，那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变成包容着弱者，让弱者也能幸福生活的温柔世界。”
上野北指着五十铃怜的心口，温声道。
“从五十铃你开始，有你在的话，这个世界一定也能增添几分温柔的颜色吧？”
五十铃怜抬起手腕擦拭眼泪，嘴唇颤动，最终挤出略带哭腔的低诉：
“抱歉…对不起…我，我真的……”
她真的，也好想见到那样的世界——能包容她这样软弱的人生存下去的世界，能让她这样软弱的人不再受伤的世界，能让她这样软弱的人也找到幸福的世界。
看五十铃怜站起身，上野北跟着站起了起来，他抓了抓墨色短发，最终是温柔一笑。
呼……哭起来的话，反而没事了啊。
太难了呀，他也不是很会安慰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
‘？’
“现在……嗯，好啦，在魔法少女这一方向上，前辈能给出的意见也就到这里了，百谈莫若一试，说了这么多，要不要去试一试。”
上野北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一眼正在擦拭眼泪的银发少女，心道妹妹们和新人酱他总得辜负一边。
喜新厌旧……哈哈，这种开玩笑的话倒可以划掉，他只是真的放心不下五十铃怜。
她真的就是一个纯新人啊，想想都不能放心让她自己上路。
所以，只能先抱歉了，小灯花……但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要是有门禁的话，现在差不多就该回去跟父母报平安了，但如果没有……我今天正好打算运动运动，说不定会在外面巡逻到很晚，应该能遇上一两只魔女，你想见识一下魔女或者使魔的话，这边的前辈可以提供一次完整的新人福利……对了，说不定还能来点有仪式感的东西。”
“仪式感……”
“是啊，那是我一个前辈很喜欢干的事情吧，咳咳，先跟我说说吧，等下你的打算呢？”
“我…家人知道我喜欢在晚上出门散散步…对，虽然会被批评很危险，但还是能待在外面的…对。”
“那么要去见识一下魔女吗？”
五十铃怜看着上野北，那好看的脸上毫无倦色，洋溢着令她失神的真挚与开朗，眼里好似有着闪闪的亮光，笑容自然而舒坦，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她有些失神，心却像是将这一幕给悄然刻进了心湖深处。
良久，她微抿粉唇，弱弱地点了下头。
“……嗯。”
红霞的末尾卷着微光消失在天端，却在最后刹那映出少女的脸颊，落在她的两腮，如同玫瑰花一般娇艳。
“那就行了，倒是能发扬传统了。”
“传统……？”
“对，传统——等巡逻结束，我带你去吃顿大餐……就甜品店怎么样？点一个漂亮而美味的大蛋糕……想想都有点馋了，哈哈，我对蛋糕是不是太没有定力了一点。”
“为…为什么？”
“我很喜欢甜食哦，就是不知道五十铃你感觉怎么样？”
被问及喜好，五十铃怜表现得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脸颊含着一抹羞红，悄悄低下头去。
“我…我也喜欢甜食…对，但我的胃口很小，吃不了很多东西…对。”
她说着，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上野北一眼。
“那么，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抱、抱歉，我不是在怀疑你…对，我只是觉得很惊讶，为什么要请我这样一个陌、陌生人吃饭……而且还是蛋糕。”
很奇怪吧……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想到要请一个陌生人吃饭，而且还是蛋糕……
那个，蛋糕的话，一般是有特殊意义的吧……呃，也不是说没有理由就不能吃蛋糕，但、但是……这种时候，他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是这个啊，一方面是想着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快，如果五十铃你没有忌口这方面的烦恼，吃蛋糕是真的能迅速活跃心情的呢。”
“……一方面？”
“就是还有另一个理由的意思啦……也是庆祝与纪念吧？”
“啊……”
上野北神秘一笑：
“二月七号，就是纪念日了——今天就由我这个前辈来帮你庆祝一番吧，这是五十铃你成为魔法少女的第一天，有个蛋糕的话，说不定会变得很难忘且很有意义哦？”
她……
“当然啦，如果能遇到魔女并战胜它的话，这个纪念日就有多出一重意义了，第一次击败魔女的纪念日，这就更值得纪念了，很多魔法少女对自己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天都没什么印象，能记下来的话，其实也很幸运哦，五十铃。”
“……”
渐渐的……她也明白了。
这个世界或许残酷，却也存在着某种令人温暖的美好事物。
即便是这样软弱而卑微的她，也能在这个世界，触碰到这样温暖而令人热泪盈眶的光。
温柔，善良，令人憧憬，心生向往……
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坠落在地。
“谢…谢谢。”
这是一个纪念日。
她遇到了……
某种确实存在着的，触手可及的……
温柔的色彩。

第111章 她能看着他笑【危机感】
对她而言，目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很新鲜。
凝视着犹如蜡笔画般扭曲的天空，心底就会不自觉涌现出一阵惧怕，仿佛生命的本能在提醒着她远离这片天空。
毫无疑问，这样荒诞而散发着恶意的天空，是畸形的，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还真的能找到一个魔女……不过这地盘已经算是新西区的边界了吧？说不定是从别的地区跑过来的……但没问题，既然跑到了新西区这边，那就算将它狩猎了，也不会出现争吵的。”
上野北抬眼望向少女，结界内的风略显急促，少女的衣裙在风中随之摇曳。
她很漂亮。
银色略带透明质感的齐肩短发并未变化，依旧是右侧刘海稍长遮住眼睛，给人一种羞怯少女的第一印象。
修长的脖颈戴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颈环，蔚蓝色的灵魂宝石就在嵌合在少女锁骨中心。
以白色为主调的服饰柔软宽松，身上又有数条蓝色的缎带作为装饰，这身衣服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很像某位红白巫女那露腋巫女服，又有一丝法师长袍的味道，总之就是很有魔法少女那独特的审美以及服饰特色。
少女白皙光洁的肩头裸露在外，外白内蓝的宽大袖子以其顶端固定在少女上臂，挥动间有一丝随风飘舞的优美。
白色的法师长袍在腰间蝴蝶结缎带系紧，显露出大片袍子内侧的深蓝色，而结合少女肩膀上两条细肩带以及长袍开叉下露出的黑色短裙裙摆，不难推测出少女长袍下应当是一身黑色的贴身连衣短裙。
再往下则是一双修长笔直的纤美玉腿，但这双腿的装饰却是不对称的——左腿是黑色的过膝袜，过膝袜上还戴着一个黑色袜圈，但右腿却是雪白细腻，没有过膝袜甚至追溯到白色短靴，连短袜的影子都没能见到。
细腻的黑色过膝袜与少女冰雪自然的肌肤一左一右，对比鲜明，又是显得少女的双腿格外可爱诱人。
当然，上野北也不至于盯着人家一直看，在扫了一眼少女心灵所呈现出来的姿态后，他就又将注意了集中在不远处那渐渐靠近的使魔身上。
从结界的规模来判断，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一只魔女……但也是老惯例吧，在打BOSS前得先过几波小怪，甚至还得看看有没有需要营救的无辜路人。
少女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微微低垂，小嘴微张，轻轻呼出一口气，心脏加速跳动，隐约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木质魔杖，从武器的类型来看她倒和秋野枫的魔杖差不多，只不过她这魔杖顶端还长了一只小翅膀，这看上去倒多了一丝魔法少女的气息。
是的，长着袖珍小翅膀的魔杖——这魔法少女的元素可比上野北认识的魔法少女都要正宗。
就是希望五十铃同学不是拿着这魔杖当锤子用就好了。
“紧张吗？”
“有一点…对。”
但放缓呼吸，想象着自己此刻并不是只有一个人……那慌乱的心似乎就镇定了下来。
上野北没有变身，这算是给这位少女些许安全感。
她抬眼朝上野北望去，不出所料，这位自称“前辈”的美少年并未露出动摇亦或者是胆怯的态度，那双墨色的眼瞳毫不动摇地望着前方，其中强烈的坚定与自信令她为之侧目。
这就是他……不一样的一面，是吗？
跟刚刚那温和的，像是邻家阳光少年的形象不同，现在的他……给人的感觉很专注，很有沉稳成熟的气质。
这时候，五十铃怜有点相信了——人的情绪，或许真的是能互相感染的吧？
看着上野北这副自信的模样，她渐渐也跟着自信了起来，心中充盈着一股安心感，她仿佛变得无所不能一般。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着，但却不再害怕。
“不要紧张，也不用害怕，保持平常心，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上野北低声引导，而接下来这场战斗也是简单而顺利。
伴随着十几个硕大的幽蓝色火球从天而降，初出茅庐的魔法少女五十铃怜就用她华丽的魔法将那个被缎带束缚在原地的魔女轰成碎片。
很好，她的魔杖是用来发光炮球的，而不是把魔杖当锤子一样提着砸人。
“呼……”
如果是秋野枫在这里，那这场出道战恐怕就得混杂不少水分，但五十铃怜完全不一样，她那强大的爆发输出，绝对是秋野枫拍马也赶不上的水平。
“这次来得及时啊，受害者还活着……虽然有些虚弱，但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五十铃怜看着上野北熟练地接住无辜路人的后背，避免人家直接瘫倒在地上。
“被魔女蛊惑的人一般都是神志迷糊，很少有人能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他更是直接昏了过去，我们倒是能更放心一点。”
这样，就救下了一个人……是吗？
五十铃怜双手紧握着魔杖，目光触及那个被上野北扶起来的路人，思索着上野北说过的话，心头确实是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尽管世界不可能绕着她一个人的意志转动，但她确实能通过她的所作所为，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温柔。
以善意对待他人……
五十铃怜注视着救人心切的上野北。
暗淡的夜幕下，满天繁星显得更加耀眼，但再明亮的星星也夺不走她的注意力，她已经在认真注视着他人。
“笑出来了啊？”
她笑出来了吗？
五十铃怜小嘴微张，又是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上野北扯起嘴角，明明是友善的笑容，却让少女有些难为情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刚刚…是对着哪里笑来着？
是看着获救的受害者吗……还是说，是看着他呢？
“感觉还行吧？战斗的风险很高，因此更要谨慎对待……但也不能过于谨慎而失去自信心，畏缩不前是败亡的前兆，今天你的表现就很好，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新手，保持这种心态就够了。”
她…表现得很好吗？
但其实…她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优秀…对，只是因为他就站在一边，让人感到安心。
“运气要比十咎她们好多了……果然，我才是天选之子嘛……”
上野北嘟哝着，又是朝五十铃怜摊开手掌。
“来，悲叹之种。”
算是感谢魔女小姐的友情赞助了。
五十铃怜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点头。
“谢谢……”
“要谢就等一下再谢吧？应该还没忘吧？待会还有蛋糕~喜欢巧克力吗？还是说喜欢奶油呢？哦，那家蛋糕店……五十铃你之前去过没有？”
“我…没去过，很抱歉。”
“不用道歉，其实我也没去过来着……那就只能到场再去挑菜单了，但我有选择困难症啊……那到时候交给你来选？”
五十铃怜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沉默了一下，迎着少年那期望的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
*
【哥哥大人？】
【哥哥大人该回来了哦。】
【我们都在等着哥哥大人呢，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喵~】
【哥哥大人，我们晚饭都好好吃完了哦，现在已经几点了呢……哥哥大人有注意一下时间吗？】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要是被小灯花给知道……他在外面陪别的姑娘吃蛋糕的话，他脑袋总得挨上她一记小粉拳吧？
那就不要说了——多说无益，多说无益呀！
还是看看他可爱的忧吧，忧才是他的小天使……嗯，其实音梦也不差。
【哥哥大人，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是遇上无法脱身的事情了吗？一定要安全呀。】
【那个……灯花不是真的那么生气，其实喊你回来也只是陪着说话，哥哥大人要是有事情就先忙吧？】
【大哥哥可以不用太在乎灯花呢，她只是单纯在撒娇而已，大哥哥不用为我们耽误正事哦。】
在同一个群聊里，为什么能出现画风如此截然不同的聊天记录呢？
孤身站在路灯下，上野北正丒在翻看聊天记录。
其实，他在中途也有跟这三个小家伙交代一声——他没有失踪也很安全，要不然现在招待他的就该是接连不断的电话通知了。
想想是让人头疼……但这其实也是她们关心他的体现，能有这种待遇，说不定他还该偷着乐一会？
“那倒是先把刚刚拍下来的庆祝蛋糕发过去？如果胆子大一点的话，也可以发一条动态消息，给你的好友们看看你今天丰富多彩的生活？”
指的是他大晚上还带着一个美少女去甜品店里吃蛋糕一事。
上野北想了想，翻回他现在好友列表里的人……总共有六个——环忧她们占去三个名额，剩下的一个是他的呆瓜徒弟，另一个是今天刚认识的五十铃怜，而最后一个，则是西区管理者小队里负责跟他联系的梓美冬，这个联系主要是指如果能找到拥有治病能力的魔法少女就及时提醒他，这才特地加了一个好友。
他跟梓美冬其实没什么交际，她是他好友列表里唯一一个出于工作性质才加的好友……不过也无所谓啦，他也不至于特地去屏蔽人家，反正照常过就是了。
“你就是想看我被灯花审问是吧？”
上野北白了丘比一眼，手指触及那新加到的魔法少女好友位……心中倒也泛起了一抹复杂。
这经历本身是挺有既视感的……有一说一，他第一次在校园门口遇见晓美焰，到后面跟她自然成为同桌，他们俩也是在第一天中午就交换了Line好友，这替后续了解彼此提供了不少契机。
五十铃怜带给他的既视感，主要是乍一看跟晓美焰弱气的时候很像……但这深入接触一下，两人那截然不同的特质也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说环忧和鹿目圆在各方面都有点相像，那五十铃怜和晓美焰……除了第一印象可能会误判，这两人在性格上基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了。
说到底经历、性格、心结都不一样……他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没办法认错呀。
“那她打算怎么办？”
是啊，五十铃怜，她该怎么办呢？
上野北仰头凝望着黑色的夜幕，脑海中泛起了朝少女挥手告别时的画面，她肚子走在路边的灯光下，娇弱的身影在黑色夜晚里显得格外脆弱而孤独，他目送她远去，最后却搞得自己满是放心不下。
能怎么办呢？
其他人在许愿前好歹是跟孵化者好好交流过的，但五十铃怜是在坠楼中途许愿的啊，选都没得选，堪称是老倒霉蛋。
他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安慰安慰她，帮她去处理一下校园里欺凌他人的社会垃圾。
“其实不用太担心怜呢，怜的魔力倒是很强哟，光是这个魔力的反应……资质已经很优秀了，一般的魔女她都解决得了，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她说不定会成为他人眼中值得信赖的魔法少女呢。”
就拿刚才的魔女战举例——他在魔女结界中变身为兔子先生的形象，基本就是给五十铃怜打一打辅助，从现场的战况来讲，就算他不在，五十铃怜也能单刷那只魔女。
啧，魔法少女这个职业……真的就跟人生一模一样，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有的人却出生在罗马。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呆瓜徒弟——秋野枫在激发斗志后其实也蛮认真的，但她就算是认真起来吧……从现在的对比情况来看，就算五十铃怜才刚成为魔法少女不足五个小时，秋野枫对上她也是胜算不大。
哦，其实还有说法——自爆灵魂宝石什么的，说不定能拉着五十铃怜一起下水。
但这种事情说出来未免太过悲伤了，秋野枫听了估计斗志又该直线下滑。
“没办法呀，枫的资质很有限呢……”
秋野枫属于是必须组队才能生存下去的魔法少女，上野北对她也格外照顾。
而五十铃怜吧，她不用他照顾，也一样能过得下去。
上野北微微颔首，又是想到了在魔女结界中接下那个从高处跳下来的受害者时，五十铃怜脸上露出的笑容……能找到合适的方向，这是很励志的事情。
‘噗嗤……’
‘？’
丘比，你笑什么呀？
‘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比如五十铃怜其实是看着他笑，而这娃子注意力却更多在受害者身上。
上野北把丘比拉过来在怀里狠狠蹂躏——打断施法。
‘把话说清楚，不然就该到你生孩子了。’
‘生不了生不了~’
夜色下，两人摸黑回到了医院，先回到他的病房里。
啪嗒——
打开病房灯光，床上却已经坐满了人。

第112章 总有人得写日记的【微笑】
“哦吼~~~”
里见灯花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再细看这女孩的脸颊，能发现她正非常友善地笑着。
上野北内心有种微妙的危机感。
当灯光打开的那一刻，坐在房间里的三个小家伙就闯入了他的视野，从都换上了睡衣来看，她们应该都是从浴室里出来，并且做好睡眠准备的状态了。
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埋伏他？
“不应该去睡觉吗？”
“是啊，哥哥大人也知道现在快到我们睡觉的时间点了呀，那不妨开动脑筋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首先，她们不可能是想在这里睡觉，这一张病床坐着都勉强，肯定躺不下那么多人。
环忧紧张兮兮地看着上野北，而原先在翻阅上野北抽屉里杂志的柊音梦也抬起头来，望向这位从傍晚时分跟她们说要回来，却又硬生生拖到晚上九点钟才步入医院的大哥哥。
这个大饼画的很过分哟，里见灯花每日的闭关学习时间都过去了，本想着认真学习后出来就能给上野北一个树袋熊袭击，但没想到她事情都整完了，上野北居然还在外面晃荡。
柊音梦倒没什么生气，毕竟她没什么急事，只是对上野北这么晚回家有点在意罢了。
于是，女孩推了下眼镜，配合着一边气势汹汹的里见灯花，试图给上野北施加一点精神压力。
“我说……大哥哥今天很让人担心呢。”
为什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
但说起来，他貌似也没干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他那边确实是得看着五十铃同学，跳楼轻生什么的还是太吓人了。
上野北抓了抓头发，目光在触及柊音梦手上的杂志时忽地一滞——自然科学杂志……咳咳，还行还行，看来丘比妈妈在出门前给他刷新的杂志还算正常。
这样一想……最不能得罪的人果然还是丘比啊。
“咳咳，我说我出去做好事了……这个理由可以吗？”
“好事？”
环忧轻轻歪头，脸上的担忧也随之散去。
“是的，日行一善——不过今天就不止是日行一善了，帮了两波人了。”
“好厉害啊……我也想去帮别人呢！”
不，主动去帮助别人还是算了，他这也是抱有推销服务的念头才出门的，就算是众人里最先提出日行一善这一说法的鹿目圆，她也不会为了这个想法而主动上街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都是见到了才顺手拉一把，这也是正常的打开方式。
上野北将外套挂在床尾上，随即拉着椅子坐到了三个小家伙面前——她们把床都给占了，他总不能压在她们身上，那细胳膊细腿的可承受不了他的体重。
“这么一来怎么好像是哥哥大人在审问我们呢……明明是哥哥大人这么晚才回来，怎么能攻守逆转呢？”
“错啦，当时我也说过会晚回来的了，而且也说了是在处理事情……这可是出乎意料的诚实呢，不算是违约吧？”
“哼，不要反驳天才的话啦，这种时候是哥哥大人亏欠我们，所以不管面对怎么样不合理的贬斥和要求，哥哥大人都必须得心怀愧疚地接下哦？”
“若果真的那样做……我的结局会怎么样？”
“铛铛！我会非常开心的，到时候就算忧和音梦阻止，我也会力排众议把哥哥大人抱到床上陪我睡觉哦？是不是很棒的结局呢喵~”
柊音梦愣了一下，她心头陡然冒出诸多疑惑——她什么时候说过会阻止的话了？况且，这确定不是灯花假公济私，想奖励她自己？
而环忧更是呆若木鸡，她不明白，把上野北留在病房里过夜的提案就算是投票表决都绝对能一致通过，怎么就变成了灯花丌口中的“力排众议”了？
不对！更重要的是——灯花这只是单纯想偷跑对吧！？
绝绝子，这好友怎么成天想着偷跑呀！
幸运的是，上野北略微好奇的表情转瞬即逝，接着就是古井无波地看了里见灯花一眼，双手伸过去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放到了自己大腿上。
“那我想灯花你还是不要太开心比较好，保持平常心吧。”
里见灯花扭了两下，也没再挣扎，安心坐在了这宽敞的怀抱里。
哥哥大人很高大哦，跟姐姐大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能看出高不少……唔，印象中并肩站在一起，姐姐大人大概是到哥哥大人下巴那里？
里见灯花的身子很是娇小，坐在他大腿上的时候头顶甚至碰不到他下巴，上野北想用下巴给这姑娘的天才大脑沉重一击，还得主动弯下腰才能使劲。
“话是这么说，但哥哥大人这不是把我抱在腿上了嘛？这不就是想让我开心嘛？真是口嫌体正直呀……呜哇，好痒啦~”
但说实话呢，被人这样抱着的感觉很新奇呢。
里见灯花双手捂着头顶，笑声却是从嘴角漏了出来。
现在的她……对哥哥大人来说会不会像一个大号的泰迪熊啊？
她是很喜欢泰迪熊的，无论是大到能躺在上面的超大号泰迪熊也好，还是恰好能抱在怀里的小熊熊也好，她都喜欢！
所以啊，她现在被抱着的样子会不会很像小熊熊？
想象一下她抱着泰迪熊时候的幸福感，貌似能理解哥哥大人为什么喜欢抱着她们了……怀中被塞得满满的，一定能察觉到幸福的滋味吧？
里见灯花笑呵呵，环忧则是晃悠着小腿面露苦恼——很不妙呢，内心忽然有一种上去把灯花给取而代之的想法了！
说到底……灯花总是在她面前做一些让她羡慕的事情啦。
唔，明明她才是最先认识哥哥大人的吧……
只不过——
“唔……好甜啊，哥哥大人身上的味道很甜腻呢……离得远没有发现，但现在靠近了，说话的时候就变得很明显了呀！哥哥大人是在外面偷偷吃了东西呀。”
啊，这么敏锐的嘛？
上野北愣了一下，随即这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诶？甜的食物？”
“我去拿下外套……嗅嗅……大哥哥的外套上确实有味道呢，甜味吗？淡到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觉，所以不能算数，不过呢，外套上有另一股很香的味道哦，就像是……”
当呆萌的粉毛还在大感惊奇的时候，聪明的柊音梦已经捧起了上野北的外套，配合着里见灯花一起调查证据。
上野北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女孩子用的……香水的味道？”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呀，大哥哥。
看着柊音梦那平静的表情，上野北也是沉默了下来。
难怪他当时五十铃同学跟他站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味道还挺好闻，原来还有这一手吗？
但想想五十铃怜好歹也是国中生了，会用这东西倒也正常……连环忧现在都对化妆品很感兴趣，之前还跟环彩羽说过想要试试唇膏之类的，这年头的小孩子都意外的早熟。
但这样一来啊，他这边估计就真的是一直吵吵闹闹下去了。
“女孩子……是下午花店见到的那个家伙吗？我不是很喜欢她哦，哥哥大人~”
“其实枫还好啦，我是很想跟枫成为好朋友的哦……不过，她不是在我们回医院前就跟我们分别了吗？难道哥哥大人你说的有事外出……是又回去找她了吗？”
然后……跟秋野枫一起去共进晚餐？
环忧微微鼓起脸颊，一念至此，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她也想跟哥哥大人一起晚餐的啦，夜晚一起吃晚餐很有家人的氛围哟……不过她肯定不能让哥哥大人跟她们一起吃营养餐就是了。
只能是遗憾了——超大的遗憾呢，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办法补上。
“我不这么觉得呢，大哥哥应该不是跟秋野出去吧……因为秋野很明显是要回家了呢，而且听她说的话，她今晚应该不会出门了才对，而大哥哥其实都没有跟我们进医院，只是在医院门口就分别了，这就说明大哥哥是早就做好了外出的打算，而秋野可能也不知情。”
这一波，是柊音梦在这里乱杀了。
“所以，大哥哥应该是跟别人吧？但大哥哥说过自己在神滨市里没有认识其他人，那就说明是这趟外出才认识的女孩子了呢……也就是说，大哥哥应该是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去吃饭了，并且相处的时候很接近，是吗？”
柊音梦双手放在腿上，伴随着一整段话的完结，她平静的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浅笑，似乎是对自己刚刚这番推导很满意。
尤其是看到上野北那先是呆愣而后认命的表情，她更是心满意足。
“小音梦，你有做侦探的兴趣吗？”
“这是大哥哥的夸赞吗？很受用呢，但我没有当侦探的想法哦，只不过也会看一些悬疑小说，而且等手头上的幻想小说写完，我也很想写一部悬疑小说呢。”
但这件事情也就坐实了？
里见灯花的眼睛顿时犀利了起来。
“哥哥大人又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说起来很可怕呢，包括我们在内，哥哥大人认识的人好像都是女孩子哦？”
噫，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喵！
“是魔法少女啦——小灯花就别勒我脖子了，用力过猛晚上手臂会酸痛的哦？”
“又是魔法少女？咦，哥哥大人不是说魔法少女很少吗……”
“忧也得分情况啊，魔法少女的人数很少呢，但我是行业内人士，再加上出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认识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在有意搜寻的情况下遇到魔法少女，其实也很正常呢。”
“那哥哥大人之前日行一善的说法岂不是……是为了帮助魔法少女吗？”
“是啊，忧果然还是了解我的……最后是遇到了一个新人魔法少女呢，就顺手帮了她一把……”
上野北抱着怀里的里见灯花轻轻摇晃，很快又是抱着里见灯花一起坐到床上，夹在了环忧和柊音梦中间。
他没有继续跟她们说下去的打算，在这几个无法离开医院的孩子面前讲述外面的交友经历，对她们而言实在不算有趣。
“想听故事吗？”
环忧眼睛亮了起来，但里见灯花却是摇了摇头，娇笑着推了下上野北的肩膀。
“不要~哥哥大人先去洗澡吧！很晚了呢，必须要洗干净哦。然后呢……把手机给我们留下喵！”
啧，这个技能掌握得太早了啦！
*
笔记本……有点上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悲叹之种，立在书桌的边角。
彩色的铅笔，整整齐齐摆放在透明的笔盒里。
少女的笔尖落在日记的页面上，却又渐渐停了下来，
错了吧，应该有不少内容能写的…才对。
五十铃怜平静地注视着手中的钢笔，微微抿嘴。
是啊，今天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她轻生了。
她成为了魔法少女。
她被人请吃蛋糕，蛋糕很甜，味道让人难忘。
她很晚很晚才回家，所以不出意料被家人责怪了，但家人的责骂是充满关怀的，他们都很担心她。
有那么多能写的事情，但在下笔的那一刹那，却又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是今天的主题。
日记需要主题吗？
就她以往的经验来谈，应该是不需要的……
但是，今天……是很特殊的一天呢。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心中下意识也会寻求某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吧，毕竟那么多的事情都发生了，就像是一步步为那件事情铺垫一般。
“……”
如此一来，心中的思绪就渐渐清晰了。
【我被他救了。】
好像，还不是很贴合她的心情？
差了一点感觉，少了一份呼之欲出的悸动。
诚然，她的文笔描写不出那种宏大的文字，但至少，她也能以她的话语、她的声音，去将这令她触动的经历书写下来。
那么……重新回忆一下吧，那份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被他拯救了。】
【他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也有温柔的一面。】
默默写着，少女的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今天，她活下来了。
有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
她要满怀真挚地……对待这条重获新生的生命。

第113章 时间管理的雏形【微妙】
对于在医院躺尸躺了两个月的上野北来说，这两天过得可谓是格外充实。
昨天的事情多到离谱，先是到向几位魔法少女介绍了一番他的安全屋，而后又拯救了一位从高楼跳下的轻生的少女，最后更是顶着三个小家伙的压力，硬是没有被拉进那间病房里成为大小姐的抱枕。
而今天他也没闲下来，很多时间都在外面奔波。
比如，在女孩们学习的上午时间，他就跑去他选定的新西区废墟里，跟丘比商量着怎么装修一番。
把废墟推倒重来那是不可能，他没时间等也没心思搞一个富丽堂皇的安全屋，他又不是要住在安全屋里，那地方装修装修，别给人感觉太寒碜就差不多了。
“家具也不用很多，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嗯，这里比较暗，灯光可以多装一点，风格统一吧，也不用东拼西凑。”
上野北是在现场负责“俺寻思”，尽管他的审美有时候很中二，但在这种事情上他选择了相信巴麻美学姐的审美风格，因而他提出的建议还是很不错的。
“很多地方都有麻美的影子啊……”
“那是，麻美学姐高级公寓的装修看得我好馋啊，有时候也很羡慕麻美学姐的才能。”
“干净整洁也挺好的啦，阿北的房间至少不凌乱嘛。”
丘比抬起尾巴在上野北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回忆着刚刚记录下来的建议，又是感慨一声。
“不过，既然是用麻美的视角来装修……能克制住装点得鲜艳的欲望，你还是蛮不错的嘛。”
太漂亮的风格不适合这边的废墟，现在这简约的构想就很不错了。
“那最后就交给丘比你啦。”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丘比购买家具了……嗯，他现在就指望着猫猫队养他，只要脸皮够厚，也就无所谓了。
“你都拿着我的钱去泡了几次妹妹了？请客的时候不是挺潇洒的嘛？”
咳咳， 这事咱们能不谈吗？
一上午的时间，除去二次考察安全屋的实地环境外，他其余的时间就是在神滨市里活动——今天是周三，可以说几乎所有魔法少女都在上学，白天这段时间正是魔女们狂欢的时候，毕竟都没人能来阻止它们。
但现在……黑骑士来啦！
在放飞自我的时候，上野北自然是披着潇洒的黑骑士上阵。
兔子先生那是面对魔法少女时候的马甲，打魔女救路人什么的，当然是顺着他的想法来。
有一说一，如果不是担心实在扰民——他还想拜托丘比给他弄一辆黑色的骑士机车，机车大抵也是男人的浪漫之一了。
徒步跑去打怪，骑着机车风驰电掣前往刷怪现场，再漂移停车——只要不是失手在阴间的剧情，那时髦值确实能给他拉满，拉风得惊人。
“还嫌自己的BOSS气场不够浓是吧？要不给你装一个托马斯小火车？”
不，请听他解释一番，假面骑士也有不少骑车的，他觉得参考“敌我同源”的设定，他四舍五入也算是一个假面骑士。
在一阵双人相声中，上野北也趁着上午这段时间走出了新西区，去到了别的地区闲逛——遇到使魔和魔女就顺手解决。
“哎，也只有这段时间能这么闲逛了呢，要不然换个时间……要是被魔法少女撞见你跑来东区这边狩猎，恐怕要出争执的呢。”
神滨市的魔女供养不起这么多魔法少女，因而悲叹之种资源稀缺，上野北这一举动确实容易招惹敌视。
但这是必然的。
并不是他狩猎了魔女而导致魔法少女获取不到资源，问题的根源在于不断膨胀的魔法少女人数上——就在昨天，孵化者还把五十铃怜给签了下来，那猴急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这地方的孵化者是集体冲业绩呢。
而且，上野北也没想过用“暗地里狩猎魔女，以此让魔法少女更依赖他”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建立中立区，通过这样恶意的方式建立起来的中立区……真的有必要存在吗？
上野北没有主动去狩猎魔女，更没有扩大感知范围对魔女赶尽杀绝，但要是路见不平那肯定是仗义相助，毕竟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他面前被魔女害死。
“两颗悲叹之种……说起来，我刷魔女的爆率是不是高得离谱啊，虽说大家的记忆里确实有刷完魔女不掉悲叹之种的情况，但我到目前为止，爆率的记录貌似依旧是百分百？”
昨天十咎桃子确实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波非酋的面孔，但就上野北个人的经历而言——悲叹之种这玩意，掉率不就是百分之一百吗？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打完魔女不掉悲叹之种的？
上野北起初还有所感慨，但后面联想到自己这吸收污秽的能力……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联系，这么一想，他掉率拉满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丘比看着上野北，没有说话。
“这些悲叹之种可以留着给枫吧……先放我身上，等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她。”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刷好感度的机会是吧？”
这叫危险预感——先把好感度拉高一点，能有效触发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有没有想过……柴刀也是好感度过高的结果？”
上野北想象着秋野枫拿刀子捅他的一幕，夸张地笑了笑。
好啦，话是顺着丘比给出的方向接了下来，但他真的只是想送秋野枫礼物而已，很多时候他做事情也没有想那么多……谁整天说句话做件事还得考虑什么好感度的啊？
真以为自己在玩GalGame呢？
“有想过出院后想在什么样的地方住下来吗？”
中途，丘比忽然这么说道。
上野北愣了一下，摩挲着下巴，倒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这件事情啊……”
“是啊，都在安排安全屋的装修了，感觉时机正好，也可以说出来问一下你的意见。”
“嗯……还是听丘比你的吧，我现在倒没什么要求……况且现在也还没到新学年开学的时间吧，不出意料应该还个春假……在那之前，我其实住哪里都一样。”
住哪里都一样……也就是说，还是想陪着她们再多待一会么？
丘比从上野北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摇摇头，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上野北仰起头来，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等到中午，上野北和丘比就是坐着电车回到医院，下午的时间他就集中在阅读和陪伴上了。
磨磨蹭蹭了几天，他的书到现在还没读完——事情多，然后又回抽时间来阅读杂志了解世界，这进度自然快不起来。
但读到有趣的地方，加之又联想到了现实，上野北难免有些忍俊不禁。
【浮士德】
【可她已经满了十四岁呀。】
【靡菲斯托】
【你这口气真像个花花公子，】
【巴不得好花朵朵都属于你，】
【自以为想摘什么就摘什么，】
【不管它是贞操，还是荣誉。】
【可是啊并非总能随心所欲。】
丘比在他耳边调笑一声，他当即是敲了一下它的头顶，示意它不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尽管气氛有短暂的活跃，但这段故事其实是一个悲剧。
重返青春的浮士德看上了市民少女格莉琴，在魔鬼靡菲斯托的怂恿与帮助下与格莉琴走到了一起，致使格莉琴怀孕。
为了能在夜晚偷情，格莉琴给母亲服了过量安眠药，不料致其死亡，她的哥哥与浮士德决斗，也误死在浮士德剑下，最终格莉琴因未婚生子而被抓入监狱，判处死刑。
待到上野北将书合上的时候，女孩们已经从午睡中醒来，他陪着她们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到了学校放学的时间点，他就又该前去传播他安全屋即将开业的消息了。
这个安全屋还是挺有吸引力的——从今天中午开始，梓美冬就开始断断续续跟他发消息了。从那试探的态度来看，十咎桃子应该把他的事情都告诉给她的队友们了……有了十咎桃子担保，他的话就可信度满满了。
上野北不急不躁，只是和气地跟梓美冬交流。这个少女还是很懂礼貌的，她没有追问他的秘密，只是反复向他确定这一事实，甚至想把他约出去跟她的队友们见一面。
他没有拒绝，跟她们敲定了一个时间——就在今晚。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上野北想趁这魔法少女最活跃的时间干点事情，像是这种和熟人见面并解释的约定，反而能放到后面，只要大家都有时间，而且没有意见就行了。
“哥哥大人今晚也会很晚回来吗？”
上野北弯下腰抱住环忧，手掌在女孩背后轻轻拍了两下，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放心吧，不会像昨天那么晚了，我也说了吧？昨晚是不放心那个跳楼的孩子，才陪她坐到了那么晚，今天是是跟朋友去赴约商量一些事情，总不能在我们谈完后，我又遇到一个跳楼的孩子吧？”
上野北微微眯眼，这样抱着女孩，才越是察觉她的纤细与脆弱。
轻轻抚摸后背，他觉得他就像是抱着一块暖玉，又有些软软的触感，格外舒服。
女孩幼嫩的小手环过他的腰间，也是把他给紧紧抱住。
“我觉得……哥哥大人这两天好像突然就变得忙碌了起来，哥哥大人是在做什么事情吗？看起来好像很麻烦，会不会很危险啊？如果不会给哥哥大人你添麻烦的话……那个，我能不能了解一下？”
她是乜亲眼看着上野北从闲散变得忙碌起来的，对比上野北最初与现在两种状态，不难看出他的生活节奏一下就忙碌紧凑了起来。
“可以，说起来这本来就是忧你带给我的改变。”
“……我？”
“是啊，就是你，你那时候说的话，对我而言意义很重……我很感激忧，也很庆幸能我遇见你。”
“至于我最近在做的事情，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在做好事——我有能力给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们提供帮助，能减少她们战斗的次数，减少她们受伤的可能性，所以我想去帮助她们……怎么样？”
“这样吗？那哥哥大人确实是在做很棒的事情呢！”
原来，哥哥大人是打算做有利于很多人的事情吗？
很伟大哦，虽然心中也会暗暗担心哥哥大人的安危，但是这一定就是哥哥大人好不容易找到的想做的事情吧？
她一定会支持的。
“哈哈，我就知道，就算我说出来，忧你也一定会赞成我做这件事情，但不用替我操心，我是有很高把握的……那么，以后就请尽情地为我骄傲吧？”
上野北和环忧面对面，看着女孩这可爱的脸颊，他又是玩心大起地往女孩的脸颊啄了一口。
脸颊的触感是微软的，又似乎带有些许环忧那淡淡的奶香味，甜蜜得惊人。
“咦……咦！”
刹那间，环忧睁大了眼，粉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呆愣，接着丝丝缕缕的红霞自女孩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她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头，脸上已是一片羞意。
看着女孩这反应，上野北反而是愣了一下，他眨眨眼，欲言又止。
“诶，不是，我没讨厌哥哥大人，只是哥哥大人很突然，吓了我一跳……就有点害羞了啦……”
环忧脸颊通红地摇头，见状，上野北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这是上次的回礼，是哥哥大人对妹妹深切的爱呢，可千万别被灯花和音梦知道了哦……还有，忧其实很可爱的，不用这么害羞哦，要更加自信一点。”
他跟环忧额头相抵，微微一笑。
“还有嘛……不出意料的话，今晚我能把魔力充能完全，这样一来，我们明天就能接着执行我们的计划了。”
环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等下就告诉灯花和音梦！哥哥大人操心了，但也真的……我们很高兴呢！”
上野北笑了笑，站起身来。
这样一来，他跟环彩羽见面的机会反而少了……但少了就少了吧，他们的时间安排确实岔开了。
不过，说不定隔几天再见面，他和环彩羽对彼此的态度还会自然一点呢。
就是不知道环同学会不会渐渐意识到他这个病人其实不像病人。
在电梯上，上野北拿出手机，却是愣了一下。
【那个…上野同学，我发现…对，学校里的同学，身上好像…真的有魔女的魔力气息。】
“？”
看着五十铃怜发过来的消息，上野北陷入了深思。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时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宽裕。

第114章 先走五十铃怜【深思】
真的有魔女呢……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发觉班级上那几个欺凌她的坏学生身上真的有魔女留下的痕迹时，她的心情是何其复杂。
愤怒、悲哀、怜悯……最终，一切又都归于释然。
她一度因她们的行为而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哪怕到了今天，她们的行为也没有多少改变，依旧是如往日一般欺负着她。
但是呢……
她已经没那么害怕了，也不感到失望，有的只是一片安静的淡然。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能大到没边。
世界上有糟糕的人，也有高尚的人……
希望……在将这个魔女抓出来并除掉后，这些受魔女影响而欺凌他人的人，也能从那份糟糕的情绪中脱离，变得更加友善吧？
五十铃怜是这样想着的，她从白天等到下午，时刻感受着灵魂宝石传来的微弱至极的反应，以此来确定那个隐藏至深的魔女确实存在。
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在校园中传播负面情绪，打造恶意的循环……都是不可原谅的。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内，少女站起身来，凝望着窗外略微刺眼的日光，她又是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那又灵魂宝石化作的戒指。
跟魔女战斗吗……
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而是为了守护与拯救而战斗……
五十铃怜这么想着，但心情却有些平静不下来，她有些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微微垂眸，又是想到了昨天的经历。
她……只有她一个人的话，真的能顺利地战胜魔女吗？
如果对方是昨天那种级别的对手……说不定能呢，因为昨天她还留有压力，而且也没遇到多少危险的情况，这是不是说明……她是有能力单独战胜魔女的？
他也是这么说的…对。
但不知为何，每每想到一个人身处于那样荒诞而惊悚的世界，心头就会涌现出一丝孤独与畏惧，她本就不是特别坚强勇敢的人，在那样可怕的敌人面前，会有如此反应，似乎也正常。
那么，她想了这么多，心中是否有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呢……
五十铃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迎着那洒入窗户的光亮，她陷入了迟疑，那素来平静的小脸露出淡淡纠结。
是的，有的呢。
少女隐约有所意动，她认识的“同行”其实只有一个，而且就她个人情感来讲……虽然是男生，但她并不抗拒跟上野北并肩作战时候的感觉。
不会觉得不自在，也不会觉得很顾虑……相反，其实是挺轻松的。
五十铃怜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呢……
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脑海中的思绪又绕了一个弯子，最终想到的是上野北所说过的“与同伴并肩作战”的话语……
先问问吧？
说不定……他正好有事来不了，那她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怀揣着某种忐忑的情绪，少女小心翼翼地点击屏幕，心中深思着那份触动，又是悄悄将其埋藏在心中。
不用想太多。
*
五十铃怜的发现……听起来很天方夜谭。
【在你们的学校里找到了魔女的痕迹？】
【对……我感受到了，她们身上好像有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那就是魔女的痕迹了吧？】
【你是魔法少女，如果是能被你感知到的反应，应该是魔女的魔力无疑……】
但这件事情也存在不少问题，不是吗？
这里必须说一下，就已知的情报来讲，五十铃怜是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国中一年级的学生，而这所学校就不得了了啊，他认识的几个魔法少女……除了梓美冬是水名区那边的，其余的人——包括在花店遇到的春名木乃美在内，她们可全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咳咳，他想想，这所学校的魔法少女……就他见过的，都有七个魔法少女了，而有什么魔女能在这样一所藏龙卧虎的学校里偷偷摸摸给青少年下绊子的？
一头扎进魔法少女的聚集地，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是吧？
主要是……五十铃怜受到的校园霸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昨晚他看完丘比整理出来的证据都想着几天后给五十铃怜一个惊喜了，结果这时候跳出来跟他讲，还真有魔女在学校附近鬼鬼祟祟偷取负面情绪……这就很抽象。
他很好奇，这只魔女是怎么绕过七海八千代她们的……
【那个……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上野北走在街头上，末了忽然看见五十铃怜给他发来这么一条消息。
他在收到五十铃怜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在往她的学校赶了……哦，他好像还真没说起这件事情，毕竟他接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默认了五十铃怜是在邀请他过去。
嗯，从现在的消息来看，他也没猜错。
【有的，五十铃你就稍等一下，我差不多要到你们学校了。】
但说起来，校外人士要进学校……他貌似还得翻墙进去？
“为了找个姑娘翻墙进去是吧，好像听过很多类似的情节了呢~”
是啊是啊，是不是多少还带点外遇或者情情爱爱的环节？
上野北对于丘比这种说话只挑关键词说的做法表示强烈谴责，关键词提取这一招太狠了，表述的意思完全就偏了。
“我去调查了一下哦，怜是个很好的孩子呢……就是很容易受到外界的伤害。”
“我知道哦，昨天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真是的，它们冲业绩就这么喜欢找这种可爱的姑娘吗……”
对外界如此温柔的她，才更容易受到他人的伤害，因而容易坠入绝望化身为魔女。
上野北知道这个逻辑，他很不爽，对五十铃怜的事情也更加放心不下。
“只希望，五十铃同学能自己想得清楚……呼，现在一个徒弟一个新手，谁都不好说呀。”
感觉，要是把魔法少女的真相告诉给秋野枫和五十铃怜，这两人都得经历一次心灵上的崩溃。
这个真相对魔法少女而言，真的很难接受。
“但现在就先不要忧愁，还没到那一步呢。”
是啊，怎么能对一个刚成为魔法少女的孩子诉说这样残酷的真相？
此刻，学生的人潮已经稀疏，丘比也不站在上野北的肩头了，它在树荫下亦或者是围墙上行走，跟上野北保持一定的距离。
毕竟这出门就撞见一两个熟人的，还是太吓人了，不做点准备的话，魔法少年乂苍蓝星的中之人当场就要被逮捕。
点名批评刚从他不远处走过去的七海八千代和由比鹤乃，上野北不说话也不露怯，堂堂正正的模样就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哦，那高超的颜值倒是挺吸引人眼球的，不过他跟她们离有段距离，倒不会被注意到。
果然，学校这地方还真不能常来……不然就算苍蓝星的身份没暴露，这张脸也很容易给七海八千代她们留下印象。
可谓是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
“带个口罩按顶帽子？”
“把我是嫌疑人写在脸上是吧？”
上野北轻盈一跳，卡着监控的死角跳进了学校里。
虽然他这身衣服还是跟普通的学生格格不入，也很容易招来学校的保安……但是嘛，只要技巧够高超，也可以试着左脚踩右脚登临天台。
这时候学校里的学生本就走得差不多了，他往这一待，更加没有人来打扰他。
他发消息给五十铃怜——每次都来天台见面好像很奇怪，但他也没得选。
上野北趴在护栏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所兼具小学部、国中部、高中部的学校，操场上有人在放飞青春，草坪上偶尔也坐有稀疏的情侣，他已经挺久没接触过这种校园的氛围了，现在看着这些学生倒也有几分惬意。
“你这态度……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学毕业生呢。”
丘比沿着一边的护栏走了过来，语气也颇为悠哉。
“噗嗤……明明就只是个国中生，而且离开校园也才两个多月吧？在这里感慨什么？要知道下面坐着的人……有不少人你见了还得叫一声学长学姐呢。”
啧，别拆穿他哈。
学校里可能还有其他魔法少女，上野北也就不扩散魔力展开调查了，别招惹到其他魔法少女。
“抱歉……让你久等。”
当身后传来略微耳熟的清软声线时，上野北回过身，五十铃怜那小跑着的动作刚停下，还能看得出少女正在调整呼吸。
但魔法少女的体质可不差，五十铃怜看起来显得有点匆匆忙忙的感觉，但其实人家根本不累，一路从班级小跑倒天台上，额头上连一滴汗都没有。
这就是魔法少女啊……哪怕是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在成为魔法少女后也可以拥有健康乃至超人般的身体，别说是从跑这段楼梯了，现在让五十铃怜去参加运动会，她分分钟能刷新顶级运动员留下的世界纪录。
只能说，魔法少女们都很自觉，虽然世界那么大，但在“保密”这一行为上，魔法少女们的观点居然出奇一致，因此人类社会到现在也还没出现“超级人类”之类的新闻。
“没等多久，而且我其实挺开心的……之前就觉得这里风景很不错，嗯，就是太阳大了一点。”
上野北和五十铃怜汇合，这个姑娘在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曾经饲养过的小仓鼠，这一点倒和他那个呆瓜徒弟有点像。
“那么走吧，就去五十铃你发现魔力痕迹的地方……既然有魔女在校园里散播绝望，那就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了，让我们一起去解决那家伙吧。”
五十铃怜的心思是敏感的，她对喊上野北过来这一事本就患得患失，心中一直觉得这样喊上野北过来会不会是打扰他，甚至在刚刚跑上来的时候还想着该不该先感谢对方，毕竟这不是上野北的义务……发现魔女的人是她，照昨天丘比说过的常识，应该是她来解决魔女的才对。
但现在她知道了。
他完全没有那样的思维。
即便不是义务，在听闻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也会闻讯而至。
会很麻烦吗？
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不就知道了吗？
她将消息告知给他，邀请他过来，不就是想要见到……这样的他吗？
这些稍微别扭的小心思却是在太阳底下消融了，那灿烂而柔美的微笑令她微微失神，脑海中诸多繁杂的思绪不见踪影，带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楼下。
“那个——”
五十铃怜站在原地，迎着上野北那疑惑的目光，觉得心跳是渐渐加快了起来。
但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就觉得有些羞愧难当。
“其实…对，我也不擅长，追踪魔力…今天能感受到很细微的反应，但是…那时候还得上课，所以没有追出去…所以，有点抱歉，现在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对。”
上野北单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站在五十铃怜身边，高大的身影格外可靠。
他摩挲着下巴，眸光望向了五十铃怜所提示的方向。
也就是说魔女其实还是在校外了……在校园里扔几颗“种子”就跑，难怪能躲过这所学校这么多魔法少女。
不过迟早会被找出来的吧？
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等到学校校园霸凌的事件真的多起来，这里面的魔法少女也就有所察觉了。
“没事，五十铃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新人的话，确实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说不定能教你怎么追踪使魔和魔女……不过现在就先交给我吧，虽然我不是魔法少女，但我对魔女的气息还要更敏感一点，给出方向后，往那边找找，很快就能找到对方的，所以五十铃你也立了大功了。”
上野北的话让少女的心情活跃了不少，内心的愧疚感有所减少。
“对了，五十铃你要吃糖吗？”
在五十铃怜眨眼的时间，一颗奶糖已经在她面前晃悠了。
“大脑思考是需要糖分的哟，再加上来一颗的话，心情也会变得不错。”
五十铃怜想起了昨天的奶糖，又是想起了昨晚的蛋糕。
看出来了呢……
他很喜欢甜味啊……

第115章 密码正确【危机感加深】
……真的有啊。
上野北一路尾随着魔女残留的痕迹来到此处，在看见魔女结界入口的那一瞬间他自然是毫不犹豫跳入其中，而五十铃怜也没有犹豫一起进去。
抬头仰望着这个画风如蜡笔画般抽象的天空，上野北不由暗暗吐槽。
——这魔女是真的能藏啊。
虽然是在校园里投放负面情绪搞事，但它显然也深谙苟道，这处魔女结界地点选得那叫一个隐蔽，而且残留的痕迹极少，要不是五十铃怜能帮忙指一个大概方向，他要找这胆小鬼恐怕也得花不少心思。
倒是能理解了，为什么它在校园里搞事却还没被魔法少女们组队刷掉……没点熟练的追踪技巧，这魔女结界还真不好。
他也是到现在都还在受麻美学姐的照顾——记忆中的诸多战斗经验与魔法技巧是不会骗人的，他在吃下她们的悲叹之种时就取走了她们的一切，那几份遗产都化作养料滋养自身。
上野北的目光有些许悠远，眺望着魔女结界内的山丘，这中途用上的技巧倒还勾起了他的回忆——曾几何时，他也像他背后的五十铃怜一样亦步亦趋跟在前辈身后，看着前方人可靠的背影，心中暗暗期盼着能更往那可靠的形象靠近。
但勾起他的回忆是有代价的……记忆中他意外撞见的福利回不是没有，但很少就是了……这次随机摇出来的记忆挺值得怀念的，但毕竟是勾起了些许惆怅，所以——这位魔女小姐的旅途就到这里了吧。
下次聪明一点吧——别在这边的学校搞，换个小孩子少的场合偷发育，它说不定会活得更滋润一些。
“也有这样的魔女呢……魔女的行动逻辑很受其性质影响哦，所以会出现性情截然不同的魔女，比如有的魔女甚至会冲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大肆杀戮，但有的魔女却是躲在阴沟里暗暗搞事，甚至有的魔女连狩猎都懒得狩猎，只是静静缩在魔女结界里，像是蜘蛛一样编织网络，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要说魔女的习性，那能说的可就太多了。
丘比没有深入说下去，在场的两人明白就好，又不是要他们编写魔女生态百科全书，听太多有时候还头脑发胀呢。
“这只魔女…性质很恶劣呢…对。”
五十铃怜惊叹于上野北搜寻魔女的精准，又暗暗羞愧于自己其实就是一路跟着上野北来到此处……要是没了上野北，她光是想找到这个魔女都得费挺大功夫的吧？
那么，这份忏愧与感谢，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了。
她认真地看着上野北，这时候不自觉等待着上野北的回应。
或许有点像是没有主见的软弱的人吧……但她确实挺在意上野同学的意见的呢，要是能得到他肯定的话，总觉得心情也不会变得更加振奋一些。
“那是当然的了。”
上野北单手叉腰，深思的眸光收回，而后是朝着五十铃怜认真嘱咐道：
“不过这次要抱有比上次更高的警惕心——上次遇到的魔女比较莽撞，从魔力的反应来看也没那么强，所以我还能放心一点……但是，这次的魔女要更加狡猾，而且看这个魔女的结界的规模，它应该是吃了不少负面情绪的，所以它的实力恐怕要比上一次的魔女强劲不少，若是因为自身的魔力强大就小看敌人，是会吃大亏的。”
她其实…没有小看敌人呢。
五十铃怜迟疑着点点头，她其实从未觉得自身有多么厉害，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弱小。
乻昨天看似顺利就取得了胜利，但其实事后回想起来，她还会觉得心跳会稍微快起来，要是没有上野北在一边看着的话，她说不定还会有输掉的可能吧？
所以呢……她很感激上野北的，也由衷觉得，她能表现这么好，跟上野北的陪伴脱不了干系。
看着眼前姑娘这谦虚的模样，上野北也放心地笑了笑，随即他是打了个响指，微笑着调侃了一句。
“那么，接下来可不要被我给吓到哦？”
……吓到？
已经完成了魔法少女变身的五十铃怜小嘴微涨，精致的脸蛋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困惑。
她有什么好被吓到的吗？
还有，看上野同学的动作……他是打算变身？
说、说起来…好像是的，上次被救下来的时候，他头上还戴着一个可爱的兔子头套来着。
在五十铃怜的注视中，伴随着魔力的涌动，一股墨色的浪花沿着上野北的身躯席卷而上，待到魔力浪潮褪去，显露出来的是通体漆黑折射着幽蓝光泽的黑色骑士。
五十铃怜眨了眨眼，依旧保持刚刚双手握住魔杖的动作，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反应。
“……”
“……”
上野北放下了叉在腰间的手掌，腥红的V字形裂口对准五十铃怜，少女那平静的表情映入眼中。
“这时候五十铃你不应该被吓一跳吗？”
“……呃？”
听到上野北的发言，五十铃怜脸上的困惑之色渐深，她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番上野北的模样，接着认真地点了下头。
“那个…上野同学是说这个样子可能会吓到我吗，但我觉得…上野同学你很厉害…对。好像是能变成两个不同的样子吧…我就做不到呢，而且上野同学无论哪个样子都挺不错的，现在也有点酷酷的感觉…对。”
酷……吗？
上野北觉得他眼角忽然有些酸涩，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盔，转过身去背对着五十铃怜。
“呃…上野同学…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五十铃你很像个小天使……呃，这么说可能有点突兀，但实不相瞒，我之前穿着这套服饰的时候，还被人错认成人形的魔女，后面遇到的魔法少女在第一印象也会把我当成反派一样的角色，用最贴切的形容……她们貌似都是觉得有点狰狞，面目可憎的感觉。”
说得就是你啊！枫同学！
还有那一票魔法少女！
他带兔子头套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多，但他显然更钟爱现在的打扮。
“没、没有的事情…对。上野同学不可能是反派呢…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她们还不了解上野同学你吧，要是好好交流一下…一定能一举扭转印象的…我是这么想的…对。”
哦吼，已经完美预测到后续的剧情发展了啊？
是的，嫌弃他皮套的两拨人……秋野枫成了他的徒弟，十咎桃子现在也站他这边帮他说话，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丘比看了五十铃怜一眼，暗暗摇头——
啧，这女娃子的滤镜拉太满了吧，已经到了能面带微笑睁眼说瞎话的程度了吗？
明明看着挺漂亮的，但大脑里的印象已经定型了呢，要是在她面前说上野北坏话的话，说不定还会被讨厌呀……
所以说，有人罪大恶极啊！
成群的使魔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手里，一边甩动的同时一边骑着不知名的纸片马朝他们靠近，上野北朝着五十铃怜竖起一个大拇指，飒然一笑：
“上次给你帮忙辅助，那这次就轮到我这个前辈给你展现一番前辈的风采了……噗，倒是跟记忆里前辈的形象越来越重合了啊，那五十铃，为了避免我丢人，可得帮我料理一下偷跑的使魔，以及等下魔女的时候也要帮我哟？”
记忆中的前辈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答案是红茶——划掉，是爱出风头！而且每次都能潇洒且帅气地结束一切。
记忆中麻美学姐唯一狼狈的一次就是差点被零食魔女偷袭干掉，但他可没立那么多flag，应该不至于突然丢人……
上野北想了想，还是有点嫌自己flag不够多。
但有些话不适合跟五十铃怜说，他怕这姑娘当真了。
那么，能做的事情就只有……
上野北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他和三个小家伙们的合照。
心中顿时充盈起了力量呀。
上野北跺了一下地面，从虚无中抽出一把赤黑色的长枪——用枪用剑还用得着选吗？
上野北抖动长枪，尽管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五十铃怜也能猜想得出他此刻该有多么意气风发。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上野北挥舞长枪一头扎进使魔群里开无双的时候，她也高举起手中的魔法杖，眺望着远处魔女结界更深一层的入口，知晓这一次的行动……依旧会是她和上野北并肩作战。
安心下来了呢。
少女的目光不自觉跟在上野北身上，却是被一边看着的丘比开口提醒：
“这时候要专心一点哦，怜。”
“丘比…？”
五十铃怜下意识一愣，扭过头，眸光所见到的正是那只白色的小家伙。
“我没办法跟着阿北那样冲在前面，所以只能退到这里寻求怜的保护了呢，不过怜对阿北好像很上心呢……平日里无所谓，但战斗的时候可不能抱着这样的想法哦？”
一个合格的魔法少女，是不该在战斗的时候出现这些弱点的。
但五十铃怜嘛……还只是一个新人，再加上其特殊的经历，在丘比眼中倒也是情有可原哦？
“抱歉，那个…是我的疏忽，接下来我会更认真的…对。”
“怜你误会了呢，我不是在责怪你哦。”
……诶？
“我觉得怜的反应很正常呢，我也能够理解，我只是希望经由我的提醒，怜能够变得更加好，这不仅对怜你有好处，而且对阿北来说，看到怜你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嗯…嗯！”
密码正确。
*
对秋野枫来说，今天也是不错一天。
她偶遇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前辈……十咎前辈！
十咎桃子今天没有跟七海八千代她们一起走，自从她们小队里的一员魔女化后……这个小队确实沉默了许多，而她也开始将更多时间花在水波玲奈身上。
今天嘛……本来也跟玲奈约好了，结果却在途中偶遇了秋野枫。
这说起秋野枫啊……
十咎桃子提着书包，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她原先就挺看好秋野枫的，一直觉得这姑娘柔柔弱弱的真可爱，而现在她又对上野北好感大增，这时候遇见他的徒弟，心中自然更是欣喜。
不过，这种性格来当魔法少女，其实是蛮危险的，该说是还好遇上了苍蓝星那家伙么？
但也有点可恶呀！要是她提前遇到就好了。
她一直觉得她跟玲奈的小队人数很少呢……虽然玲奈一直强调“只要两个人就够了”，但她觉得……还是该多带一点人，这也是为了玲奈着想。
“叫我桃子就好啦，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啦，一直前辈前辈地喊着，觉得怪怪的啊。”
“诶……这，这样可以吗？”
“可以哦，昨天我可跟苍蓝星又见了一面，现在对你们师徒的感官超棒的呢，要不是苍蓝星是男生，我都想拉他坐下来吃点章鱼烧，商量商量要不要组个小队了……哈哈，其实是不是男生不重要，我昨天已经试过了，结果被我可爱的队友否决掉了呢。”
诶诶？
组个小队？
“那个，但我和我师父已经是一个小队了……”
“没事啊，你们师徒不也只有两人吗？巧合的是我那个队伍……咳咳，我是说和另一个朋友组的，我们也是二人小队哟，两个二人小队合并一下还是挺合适的，人数也正好，不多不少呢。”
“所以才说可惜啦……不过我会再去试试口风的哟，说不定能成呢。”
但是……
秋野枫的手指绞弄了一番，十咎桃子的建议是很不错啦，但稍微想象一下在她和师父之间再插入一两个人……她真不知道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心情复杂呢。
能、能认识更多魔法少女，她是挺开心的，要是能把关系给处好，那更是值得庆祝……
但是呢，现在两个人的氛围也不错吧……做什么事情都是两人商量一下就行了，没有第三个人，而且也能放心跟师父谈一些生活里的话题，而不用担心队里其他人会不会误会……
还有……那个，她这么弱的魔法少女，拖累师父已经很羞愧了，别人……别人也很难接受她这么一个队友的吧？
现在这样，她反而能够稍微厚脸皮地……依赖一下师父呢。
“唔……枫你脸红了？”
“没、没有。”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呀。
十咎桃子摩挲着下巴，有点不理解。
“对了，枫，你对安全屋是什么看法啊？”
“啊……安全屋？”
秋野枫蒙蔽地眨了眨眼。
那是啥？

第116章 结界的里面，都是敌人啊【复杂】
安全屋？
看着秋野枫那一脸困惑的表情，十咎桃子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惊愕。
“啊？苍蓝星他没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吗？”
在街头，这两个气氛和谐的少女忽然站定了脚步。
什、什么！
师父他居然还有事情瞒着她这个可爱的徒弟吗？
秋野枫不有些敢相信——但看十咎桃子这反应，她也不像是说谎。
对了，她刚刚还说过昨天跟师父见了一面，然后现在对他们这个小队好感度大增之类的话……难道真有这种事情吗！
上野北……居然真的背着她这个徒弟偷偷做事？
秋野枫愣在原地，忽地升起了一份沮丧的心情，这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尽管她相信上野北，但突然从别人口中得知上野北独自行动而她毫不知情，这份落寞的心情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个，能告诉我吗？安全屋是什么……”
秋野枫双手握紧，小嘴微微抿起，神情坚定地朝十咎桃子发出询问。
她很在意……十咎桃子刚刚说过 “安全屋”的事情！
为什么，跟“外人”都说了，却没想过先跟她这个“徒弟”说呢？
“啊，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啦，忽然有种我做了坏事的感觉……”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苍蓝星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有提过一嘴，他是刚开始做这件事情……或许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跟枫你说吧？毕竟是个很重大的计划，考虑到枫你的学业和生活什么的……嗯，他应该是在照顾枫才对，估计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向枫你说清楚了吧？”
是这样吗？
看着秋野枫脸上的固执渐渐散去，十咎桃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后辈看起来软绵绵的，但刚刚那坚定的态度真的吓人一跳。
呀，她要替苍蓝星想这么多理由也不容易啊……都快变成在做阅读理解了。
苍蓝星啊苍蓝星！这回可是他欠她的了。
不过，她也愿意帮苍蓝星这个忙就是了，他可是她看好的人啊，就冲对方昨天的表现来看，她刚刚的推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十咎桃子拍了下秋野枫的肩膀，解释道：
“至于那个安全屋，其实就是你师父想建立一个中立区，然后帮助神滨市所有魔法少女……更详细的事情就等枫你自己去问他吧，你们师徒的关系总比我和他要亲近的多吧？要是在我这里把话全问完了不就很奇怪吗？大胆去问吧，他还能对你不管不顾不成？”
哈哈，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其实处理队内矛盾也还行……嗯，主要跟玲奈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学会如何曲线救国了呢，
“中立区，帮助所有魔法少女……”
秋野枫嘴里默念着这两个词，脑海中她与上野北那段对话的记忆渐渐苏醒，她眨了眨眼，心中忽然又是雀跃了起来。
“我、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问一问师父的。”
秋野枫颇为感激地鞠了一躬，而十咎桃子看着这姑娘忽然开心起来的样子……虽然不清楚她究竟想到了什么，但看情况她是能安心去和玲奈赴约了。
她跟玲奈是说好要去咖啡厅的啊，现在玲奈应该先去那边找好位置了才是，再走短路，她也该跟这个偶遇的学妹兼后辈告别了……嗯？
两人走过街道，但在某个瞬间，十咎桃子却是眉头一皱，秋野枫也是扭头看向某个方向。
“……魔力的反应？”
错不了的，刚刚所察觉到的刹那间的魔力波动，绝对是出自魔女。
而且很激烈的样子……等等，这是魔女跟魔法少女打起来了吗？
十咎桃子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中闪过她跟水波玲奈的约定，但魔女在前，她肯定有更该做的事情。
于是，她拉上了秋野枫，两人一起小跑了起来。
“诶诶，桃子前辈……你不是跟人有约定吗？这样去找魔女真的好吗？”
“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有魔女出现肯定要赶过去解决的，要不然出现受害者就糟糕了……相比起来，放朋友鸽子虽然很不妙，但果然还人命优先啊，相信她也会谅解我的。”
十咎桃子的三观格外正确，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她的心可谓是通透至极。
“倒是枫，你确定是这边吗？”
“不、不会有错的……这个办法是师父教给我的，我是有认真学的，虽然现在师父不在身边，但我应该也能好好找到魔女才对。”
但说这话的时候，秋野枫还是有些不自信了，只见她颇为迟疑地往四周望了一眼，好像在确认自己没带错路。
“那么……枫你联系上你的师父了吗？”
这又是一个非常扎心的问题。
秋野枫脸上流露出一丝窘迫与担忧，只见她又是抽出手机看了一眼，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呢，师父他还是未读……并不是看到我消息不回复我，而是连消息都还没看到，这有点不同寻常呢。”
秋野枫有所猜测，但又不太敢确定。
她从发现这个魔女结界的痕迹时开始，就给一边小跑起来一边给上野北发送消息了，除开被小女孩给抢走手机的情况外，上野北对她消息的回复都是很快的，就算不是秒回，最多也就让她等个一两分钟，简直像是他身边的丘比在帮他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一样。
但现在，她跑起来也得过了五六分钟了吧，但上野北那边却还是毫无反应，消息也是显示未读——这让人很在意呢。
乶　该不会是去了别的魔女结界里了吧？
魔女结界里好像就是没有信号的……那种地方简直跟异世界一样，手机的信号覆盖不到那里也很正常啊。
“联系不上吗……那可能他确实有事请吧，但放心吧，我也在这里呢，而且从魔女结界的反应来看……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魔法少女，到时候就一起进去看看情况吧？”
“说不定……可以。”
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秋野枫语气还有这着些许犹豫，但看着十咎桃子那可靠而令人信服的微笑，她心中也渐渐升起了一份想去尝试的勇气。
上野北一直都有嘱咐她——遇上魔女，没把握的情况下千万不能以身涉险，本就不喜欢战斗的秋野枫非常认可这一理念，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发现魔女结界的时候直接就给上野北发送消息。
虽然十咎桃子就在她这里看着……但也算是下意识的行为了啦，心中会有“朝着师父呼喊一声，他就会英雄登场拯救自己”的念头，然后不自觉就这么做了。
但想想……现在的情况其实也还行，身边还有前辈在，虽然师父不在场，但魔女结界应该还是能进去的。
说不定等击败魔女后，她还能跟师父说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快到了……魔女的习性……应该是这边。”
她这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依靠着上野北的传授给她的知识技术，秋野枫在寻找魔女方面可比之前熟练多了。
十咎桃子跟在秋野枫身边，自然也是暗暗称奇——秋野枫能做到的事情她其实也能做到，毕竟她也当了好几年魔法少女了，该熟悉的微操也都熟悉了，虽然不像巴麻美那样能将那些经验都罗列出来，编写成魔法少女新人教程，但要怎么追踪魔女，她肯定有她的一番感悟。
枫的表现很不错了，在这方面完全不像一个新人魔法少女呢……苍蓝星是真的有在教她啊。
“找、找到了！”
伴随着秋野枫那略带弱气的惊呼声，十咎桃子也是抬起头望向前方。
眼前的空间有一个突兀的扭曲节点，在魔法少女眼中，魔女结界的入口一眼便可识破。
“枫你干得不错啊，这样隐蔽的魔女结界都能找到吗？看来最近进步很大呢。”
“呃……是师父给的教学资料很有用，其实我还没有学透，还差了不少呢。”
小小地谦虚了一番，但说实话，能帮上忙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就是没想到……
两人停下脚步，凝视着前方魔女结界的结界入口，感知着三股魔力在其中激荡——污秽的那一份属于魔女，而剩下的两份……怎么觉得有一份那么熟悉？
十咎桃子眼皮轻轻一跳，而秋野枫双手握紧，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师父在里面……”
“这魔力确实像是苍蓝星的，他还真在里面啊。”
十咎桃子看向秋野枫，发现这个单纯的姑娘已经是满脸喜悦，刚刚还有些迟疑不定的表现，现在也变成了迫不及待。
等等，这么快就变成魔法少女了吗？
在十咎桃子的注视中，秋野枫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大有准备抬头挺胸大跨步走进魔女结界的既视感。
真是着急啊。
十咎桃子身上闪过一道光芒，而后扛着一把大剑，主动走在了秋野枫前方。
那么，这一回就暂时对不住了，玲奈。
要体谅她啊。
*
对五十铃怜而言，心中不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校园里的霸凌事件都是这只魔女搞的鬼，那么……把这只为祸校园的魔女连同它的使魔，一只不留地驱逐出这个世界，她的生活是否能变得更加美好呢？
思绪一转，上野同学也全都解释过了……魔女并非人类恶意的起源，若是将期望寄托于此，最终迎来的恐怕是难以想象的失望。
但是，稍微期盼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并不是说人类的恶意会消失，而是如上野同学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温柔。
站在这样一个出发点……结界的里面，都是敌人啊。
“就保持着这样的节奏吧……嗯？有别人进来了？”
队内的心灵感应时刻保持开启的状态，所以五十铃怜也能第一时间得到上野北的提醒。
有人进来了……是指？
身为一个纯新人魔法少女，五十铃怜对很多事情都挺迟钝的了。
“感受一下魔力……魔法少女的魔力气息跟魔女的魔力气息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能很简单分辨出魔法少女和魔女的区别，而在此基础上，若是感受到魔女结界里忽然混进别的魔法少女的魔力气息，就是有其他人进入结界了。”
上野北解释的声音从少女心中响起，五十铃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那…她们进来，对我们会有影响吗…对。”
虽然说出来可能会让五十铃怜有些困惑乃至悲伤，但关于魔法少女的领地意识确实得跟她科普一番。
让一个对世界抱有如此善意与期待的孩子去面对如此现实的问题，说起来也挺令人忏愧的。
“领地意识…也就说，很可能会变成敌人吗…那、那个，大家都是魔法少女的话，不应该是互帮互助吗…对，我是这么想的，总觉得圈出领地什么的…听着就很让人难受呢…对。”
一个个领地划分出不同的魔法少女的圈子，这种模式让五十铃怜联想到学校班级里的小团体，又联想到了她曾今被人欺凌的事实。
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多一份交流，多一份理解…会不会更好呢？
“就猜到五十铃你会这么说。”
真是善良过头了啊。
“……抱歉，我是不是…太天真了，这话说得像是在添乱…对。”
“不，没有呢，我很中意你这种话，感觉啊，每次听到有人愿意这么说，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充满了希望与美好的世界。”
使魔蹦蹦跳跳聚集成山，倒塌而下将上野北吞没。
但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紫色强光，这些使魔却纷纷被炸得支离破碎，残缺的身躯被高高抛至半空，而后彻底消失。
“况且，这次来的人……哈哈，魔力其实都挺熟悉的，都是我认识的熟人呢。别的魔法少女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如果是她们两个，一定能满足你对魔法少女的期望……她们啊，可都是非常不错的人呢。”
他认识的……别的魔法少女吗。
五十铃怜陷入沉默。
嗯，他早就说过了的，他认识其他魔法少女……所以，她也没那么惊讶。
就是微微好奇，能被他这样夸赞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而关于这一点，五十铃怜很快就知道了。
“师父~~~”
“诶~好徒儿~~~”
听着这格外微妙以至于有点像谐星的呼唤声，五十铃怜微微张嘴，愣在原地。

第117章 查询环忧状态【盯】
本来还算温馨欢快的相遇氛围，却在上野北那一声回应中完全崩塌。
上野北留意到不远处那朝着她跑来的好徒弟一个踉跄险些倒地不起，忍着笑意，轻轻碰了一下五十铃怜的肩膀。
心灵感应瞬间朝着少女电去！
“五十铃，等下就不要喊我上野同学了。”
五十铃怜被吓了一跳，但回眸望去时，却发现看不出表情的黑骑士正竖起食指。
“…为什么？”
“因为我的真实身份仱还是保密事项……十咎她其实还没见过我的脸，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五十铃怜微微睁大眼，似乎感到格外困惑。
“隐藏身份，那我是……”
“是的哟，因为我最近打算做一件很有轰动性的事情，还有就是保持神秘感很有趣……所以啊，五十铃你是少数知道我身份的人了，等下交涉的时候请务必记住这点，并以此为前提吧。”
上野北伸手搭住少女的肩膀，又是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那个…上野同学你要做事情…我知道了，会有影响吗？”
“不会的，现在想想，能遇上五十铃你还是挺好的，又认识了一个魔法少女，对我想做的事情很有帮助呢。”
虽然好奇上野北口中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看着那两个已经能看清楚面容的少女，五十铃怜犹豫一瞬，很快就是点点头：
“嗯…我明白了，我会帮上野同学你隐藏的…对。那么，不管是谁来问，我都不会说的。”
“不，其实不用这么严肃。”
少女的表情又是转为迷糊与不知所措，上野北轻轻一笑，眼前这熟悉的画面，倒让他像是回到了之前，晓美焰小心翼翼接触他的时候。
都是那么可爱……嗯，对一些细节的事情出乎意料的较真。
“不会暴露的啦，平常心对待就好了，千万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是你的心态重要。”
“那…我，我等下…对，我等下，又该怎么喊上野同学呢？”
“这个简单啊。”
上野北往五十铃怜身后走去，少女急忙转身想要跟上他，但当她真的转过身，却发觉她背后空无一人。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困惑，五十铃怜转过身去，迎面却发现一束装点着各色缎带的花束。
它被一只带着白羊羔皮手套的手掌握在手里，靠近一点，仿佛还能闻见花朵的清香。
抬头望去，蔚蓝眼瞳中倒映出来的，是高挑而优雅的童话人物。
粉色的眼眸闪闪发亮，耳朵里镶嵌的粉色宝石折射微光，更显得这位兔子先生如梦似幻。
“就叫我兔子先生吧。”
她想起来了。
昨天从高空中坠下，被他护在怀里。
落地后匆忙站起时，眼中所见的他，最初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很漂亮……”
哪怕不需要用强调的语气，也能将这句发自内心的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去。
“谢谢——夸奖。”
“嗯，兔子先生。”
*
等到两人赶到的时候，秋野枫还愣了一下。
她那么大一个师父呢？
刚刚挥手的时候还见到那黑色的身影来着，结果他却忽然躲到了不知道哪里去，等到现在靠近过来，这里就只剩下一只大兔子了。
“还要装傻是吧？”
在五十铃怜的注视中，上野北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一个不轻不重的弹指落在了秋野枫的额头上。
这轻轻一弹，不止弹在秋野枫身上，也弹在了五十铃怜眼底。
那份亲近之情，近乎洋溢于表面。
“呜，这个感觉，确实是师父，嗯……师父还是改不了喜欢欺负人的个性啊……”
秋野枫立即捂住自己的额头，看向上野北的眼神实在少不了幽怨。
“看出来了哟，虽然知道枫你一定有很多吐槽想说，但现在嘛……还是该忍着，还有正事要处理呢。”
在此过程中，上野北轻轻揉了下秋野枫的脑袋，有鉴于两人三十多公分的身高差，这一幕看上去格外像是一对兄妹或者是父女的互动。
哈哈，还挺有爱的啊……
不过之前没留意，现在让苍蓝星跟枫站到一起……他真的好高哦！
说是十四岁，但十四岁现在还是国一吧？国一这个身高的话……很多老师见了都有压力啊。
十咎桃子在脑海中想了想，又默默替上野北的老师哀悼了起来。
站在这样的学生面前，总觉得教师的威严很难树立得起来呢。
这一幕照在五十铃怜眼中，她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她的性格注定了她对谁都很难提起敌意，秋野枫跟她无冤无仇的，又是上野北的“徒弟”，这两个理由无论出于哪个考虑，她都能以平常心乃至友善的态度去面对秋野枫。
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
她很开心能跟认识他人…要是能跟他的朋友也成为朋友的话，说不定，能跟了解他呢。
当然，她也少不了一丝好奇——上野北和秋野枫之间的师徒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着上野北目光的转移，五十铃怜也很快看向了在场的另一位魔法少女。
“还有——十咎你也过来了啊，居然还是跟枫在一起过来的……等等，该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开始偷偷撬我的墙角，想挖走我的徒弟吧？”
“啊？怎么这么敏锐……哈哈，是有一点啦，但你不觉得，我和枫能在今天相遇，算得上的命运的安排吗？”
确实很有命中注定的感觉呀，毕竟她对秋野枫很大一部分好感度的来源就是上野北，而昨天的事情才刚过，她今天就遇上了秋野枫，谁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当然，到了挖墙脚那一部分，就真的是玩笑话了。
十咎桃子是一个很重视团队的人，因此她不会有贬低他人队友之情的念头，她不认为这样的玩笑话能撼动这两人之间的羁绊。
若是真的要邀请秋野枫加入，她肯定会以更正式、更认真的态度站在上野北面前，并且——把上野北也给邀请进来。
哈哈哈，没想到吧，她就算真要邀请也是两个人一起拉进来，可没有什么挖墙脚的说法。
大气一点，她全都要呀！
当然，这大概率只能是妄想了。
“这么可怕的心思，一般来说还真是留你不得，但看在十咎你来的时间恰到好处，那就先合作一次吧？”
上野北的语气难得正经，只见他指了指魔女结界的深处，意图自然是不言而喻。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好歹也先把魔女给击败吧？待在魔女结界里还是太压抑了，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呀。”
他的心脏还小吗？
“师父明明就是一颗大心脏好吧……”
不准吐槽！枫同学！
“来的时候就发现使魔的数量少到可怜了，简直是一路通行无阻地来到结界深处，这些想必就是你们的功劳了吧？”
十咎桃子挥舞了一下大剑，斗志昂扬道。
“有魔女在前，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了，那就一起进去吧，这可是头一次合作的四人团战呢，让那个魔女见识一下团队的力量。”
接着，十咎桃子的目光又是聚焦到了五十铃怜身上。
“对了，在那之前，果然还是得跟你了解一下这个孩子……仔细一看还是个生面孔啊。”
她有点好奇上野北是又从哪里找来的魔法少女了，这新西区明明是她们小队活跃的地区，结果又冒出了一个看起来实力不错的魔法少女，但她们却一无所知。
但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从对方全程保持友善的态度来讲，这无疑是一位朋友呢。
那在出发之前，肯定就需要简单地认识一下了。
“要自我介绍一下吗？我叫十咎桃子，如你所见也是一个魔法少女。”
“你好，我是秋野枫，是师父的弟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枫就可以了。”
由于是还位于魔女结界内，少女们的自我介绍也就简短有力，五十铃怜张了张嘴，感受着上野北的注视，那说不出口的难受的感觉似乎也有所缓和，最终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她的自我介绍。
“那个…我的名字是…五十铃怜，对。然后…很开心能够认识你们。”
秋野枫笑着点点头，十咎桃子也是颇为认可。
没有因为说话缓慢而被嫌弃，这一点让五十铃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从缎带中抽出一把银白色的线膛燧发枪，这华丽的武器很适合他现在的画风。
之前用几个姑娘的武器，多少还得考虑他皮套的画风，对武器的外形作出修改。
但现在的皮套……真的完美适用巴麻美的风格。
毕竟，麻美学姐的缎带魔法，本身就带有一点童话梦幻的色彩。
“接下来，去把魔女小姐送走吧。”
尽管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能同时应付好几个资深魔法少女的强大魔女——比如七海八千代带领的小队就曾数次撞上过那种类型的魔女，那几场战斗每一次都尤为惊险，她们甚至在战斗中失去了两个队友。
但很显然，这次的魔女并没有那么强。
这就不得不说一说丘比的大鉴定术的含金量了——魔女的战力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来衡量，但对见多识广的丘比来说，它却有办法大致评估双方战力，以此来警示上野北。
是的，它就是外置外挂。
“一眼丘比，鉴定为安全性较高。”
*
医院内。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环忧。
这位小伙伴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怎么不太对劲呀？
环忧正睡在床上，身上裹着一条白色被子，时不时滚动一下，就好像是在展现这个年龄特有的可爱。
但她们是同龄人，哪吃这一套？
“虽然知道忧对我们又能出门很开心，但这种反应好像有点过头了呢。”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眼眸中倒映出正在床上蠕动的挚友。
“是啊，肉眼可见的开心呢……所以是刚刚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里见灯花又是将历史书往后翻了一页，眸光却不自觉聚焦在环忧身上。
说实话，她也很好奇。
刚刚环忧其实是向她们转告明天不出意料又能外出的好消息的，但她说完后却是傻笑了起来，又是蹑手蹑脚躲到了床上。
所以说……是说起来的途中想到了什么事情吗？
里见灯花撑着下巴，想来想去终究是有些平静不下来，干脆就合上了书，朝着环忧的床摸了过去。
她这时候可不是在学习，只是想着要查一下历史书上的资料而已……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做都行，现在明显是解除心中的疑惑更加重要嘛！
“那么，忧——”
只见里见灯花忽然呼喊环忧的名字，而在环忧呆愣的瞬间，她一下子钻进环忧的被窝里，笑嘻嘻地抓住了这个明显雀跃的傻姑娘。
“刚刚都发生什么事情啦，为什么这么开心喵？”
这种事情是可以说的吗？
当然是可以的啦。
柊音梦见到里见灯花有所行动，这时候也是适时地放下手中的志怪小说，挪动脚步，走到环忧的床上一起坐下。
很快，这聚头的三人就交流了一番状况，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也是“哇哦”一声表示感叹。
“原来是被亲了吗……”
嘿嘿，是的哟。
这大概就是越想越开心吧？
“唔……总觉得大哥哥这一次在微妙的地方轻飘飘滑过去了呢……但也幸亏是大哥哥，不然就该考虑一下报警的事宜了。”
柊音梦觉得她还算是理智的，至少比起旁边开始羡慕起来，并且看起来很有搞大新闻欲望的里见灯花，她真的是冷静到不能再冷静了。
呵，笨蛋……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两人，嘴角也是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但很快，这个温馨和谐的氛围在就在里见灯花的一记重锤下宣告终结：
“说起来，能不能跟哥哥大人亲嘴呀？”
柊音梦愣了一下，而环忧更是微微一怔，随即脸颊如火燎一般迅速红了起来。
这是禁止事项啦！

第118章 龙王之位指日可待【盯】
不得不说，里见灯花说出来的提案，实在令她的小伙伴们备受震撼。
“嗯……哼？”
但看看里见灯花，这孩子现在正坐在床上，小脚轻轻压着环忧的小腿，棕红色的眼眸基本就跟在环忧脸上，或者说是专门盯着环忧脸上那抹淡淡的红霞。
灯花大小姐嘴角翘起，脸上涌现出一股玩味之色。
别看她年纪很小，但她其实什么都懂哦！
虽然兴趣爱好是天体物理学，但因为里见集团的根子还在医学领域，家庭的影响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她本身又是重病缠身，以她的性格肯定也会去了解一番人体生物学。
因此，她懂的真的很多……像是什么男女之别的基础知识点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她可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害羞。
但并不是错觉呢，她的挚友哟……似乎有很多小心思？
看着这小脸通红的好友，里见灯花只觉得很有趣，这医院里打发时间的办法可不多，像是这种独立于玩闹之外的事件……很新鲜，而且也很有趣哦？
是的喵。
柊音梦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里见灯花，从挚友那兴奋的小脸上，她好像也看出了什么。
转过头，两位幼年天才的目光在环忧的脸蛋上交汇。
而后，发现了彼此的动作，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
‘……你怎么搞这个？’
‘有点端倪哦，忧对哥哥大人好像很~不一般呢。’
在没有心灵感应的前提下，能秒懂彼此眼神的意思，又或者是用眼神传递出如此丰富而完整的信息，确实无愧于天才的名头。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心中多少明白一些事情了。
说起来，上野北跟她们年龄的差距，其实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的。
看起来会有点奇怪，多少得归咎于上野北高大的身材——在留意她们都是小学生的时候，也请不要忘了上野北现在才国中一年级。
一般来说，谈恋爱要找的对象，同年龄的恋情肯定最理想，但年龄差只要不是看上去很夸张，大上几岁也完全在正常的范围内，要知道甚至还有“夫妻最佳年龄差”这样的研究，年龄大上几岁真不奇怪。
而推导一番她们和上野北的年龄差——四岁，其实基本不存在代沟，他们都是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就算环忧真的喜欢上野北，在旁人眼中，其实也可以归类为“同龄人”之间的喜欢，基本不会受到阻力——当然了，真想确定点男女恋情关系，建议还是等国中或者高中阶段。
现在是禁止的——环忧还太年轻了。
其实在这个社会，国中时期的恋情也屡见不鲜了，她们离“恋爱”这个话题真是又近又远——年龄上正在渐渐走向大人也能接受她们谈男朋友的年龄，但遥远的是……她们多半是没机会享受校园生活了。
哦，对了，以上的想法大概也只对环忧适用，就柊音梦对她自己，以及对里见灯花的了解……其实她们两个在傲气上都是半斤八两，才能的差距使得她们基本看不起普通人，无非就是明着表现出来或者默默无视的区别。
跟同龄人……谈恋爱？
这就别了，有时间恋爱……学习、阅读，又或者投身于各自所热爱的事业，这些事情于她们而言更有吸引力。
“忧脸蛋红红的啊，还是害羞了喵。”
“没、没有啦，是灯花你说的话题太奇怪了。”
明明就她还沉浸在这份珍贵的兄妹之情里，结果里见灯花一把抢过方向盘就是给她来个排水渠过弯，这对相对平凡且抱有满满少女烦恼的环忧而言，还是太超纲了。
“哦呵~是这样吗？我是不觉得的啦，这个话题刚刚好，很新鲜也很有意思呢。”
是吧？音梦？
里见灯花看向柊音梦，那得意的目光似乎是在向柊音梦炫耀——炫耀她更早发现这个细节。
她们三个可是“妹妹系”角色——尽管柊音梦还没口头上承认，但其实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柊音梦对上野北的认可，虽然还不至于二日凌空，但也不排除上野北将她当妹妹看待的感情了，因此，三个妹妹的说法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
但是呢，在她们三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对哥哥大人的感情不单纯哦！
她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最先认识哥哥大人的人，也是跟哥哥大人有过身体互换的人……就是她们两人的挚友——环忧啦！
发现这一点，就像是发现了新鲜的玩具，里见灯花的兴趣顿时被提了起来，心中的好奇就像是有猫在挠一样。
柊音梦面色平淡地看了一眼朝她挑衅的里见灯花，微微垂眸，居然是罕见的没有跟她争执起来。
毕竟这件事情跟环忧还有点关系，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争执不是很好……尤其是这还是她的挚友。
否则，她肯定得走过去跟里见灯花好好谈谈“朦胧的好感不等于喜欢，人的感情并非如此单调简单”这一话题。
区区一个灯花……在情感咨询方面还能跟她争不成？
是的，在柊音梦眼中，环忧的情感还是用“朦胧的好感”来形容更为贴切，在环忧眼中，上野北的形象应当是复合起来的——她将上野北当成值得尊敬的兄长是真的，而对上野北抱有朦胧的不属于家人之情的好感，也是真的。
至于环忧为什么会对上野北抱有好感？
“仔细想想……哥哥大人的条件真的超级优越的！”
理由方面倒是可以听里见灯花来解释。
“人长得很好看，学校里就会受欢迎！然后性格还很温和，善心大发的时候就会收获很多的友谊与关注，从而吸引女孩子的视线！哥哥大人还很会照顾别人，也就是处事圆滑……之前不是就在猜测了吗？哥哥大人之前说不准会有很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哦！”
就是对所有人都很好这一点……很微妙呢。
感觉对所有人都很好的话，那他会被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要是不懂得拒绝的话，更是容易引发各种严重的事故呢……
正琢磨着上野北的人设，却见一直被挚友们吐槽的环忧终于是悄然奋起，一把就抱住了里见灯花的腰。
两人滚了一圈，在床上并肩躺开，而看着里见灯花这个笨蛋终于消停，柊音梦也是走了过去，三人又是坐到了一起。
“刚刚说的话很多都是开玩笑啦，不过有一点我是真的好奇哟，忧啊，你是不是很喜欢哥哥大人啊？”
环忧鼓着小脸，仰望着上方的天花板。
虽然还是很害羞，但里见灯花的态度有点正经，这倒是让她也不自觉认真了起来。
“我不太懂什么是喜欢……”
躺在病床上，粉发的女孩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被亲吻的脸颊，凝视着视野中的惨白色彩，语气微弱。
准确来说，是不懂她对上野北的“喜欢”究竟为何物。
她知道里见灯花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想着想着，她自己也有些困惑与难为情。
正如柊音梦所想的那样，环忧并不能说是真的喜欢，离明确这份感情的实质其实还有一段距离要走，用朦胧的好感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唔……什么是喜欢吗？我记得我看过定义的哟，对人或事物有好感或感兴趣，但认真解释起来，喜欢其实是大脑的一种奖励机制，本质跟你吃高热量甜食时的快乐是一样的哦？原理都是我们大脑在分泌多巴胺，大量多巴胺会让人产生‘兴奋’的感觉，然后种种感受就这样延伸出来了呢。”
“多巴胺……”
“是的，也有‘恋爱激素’的说法呢，但这也是热恋期和厌倦期的由来哦，虽然有上瘾的作用，但强烈的多巴胺在人体内长期分泌，最后却会使人产生厌倦和无聊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恋爱中的情侣先是兴奋最后又是疲软无趣……呵呵，怎么样？人的大脑很神秘，很有趣吧？”
环忧听了什么感想暂且不说，一边的眼镜娘……意见非常大：
“不用太在意灯花的话，她仞的解释没错，但在这件事情上……她这种解释令人感到格外不快。”
柊音梦瞥了里见灯花一眼，眼神中多少带点不爽。
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家伙，张口闭口就是数据以及冰冷的原理解释……所以啊，她和里见灯花才会经常吵起来。
“什么嘛！我说的可是再正确不过的事实，是科学哟！人的情感本来就是大脑作用的结果嘛，而且这种说法也很浪漫的，是独属于大脑的浪漫哦？”
“那我就静静看着多巴胺让你对姐姐大人或者大哥哥产生厌倦的感觉吧？”
“啊！音梦！你怎么敢怀疑我对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的感情！”
相当生动形象地给环忧表演了一手什么叫做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呢。
环忧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最终的选择还是柊音梦。
虽然灯花很聪明……但音梦也不差呀！而且音梦还是擅长写作的，目前灯花已经当场丢人了一次，音梦看起来就可信多了！
“放心吧，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我们都喜欢姐姐大人一样……这跟两性关系中的爱，可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觉得忧不用太在意喜欢不喜欢，又或者喜欢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在看向环忧的时候，柊音梦的态度就要温和不少了。
“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问得太多，就会想得更多……忧，你觉得你现在和大哥哥的关系好吗？还满意吗？”
环忧快速点头。
她很满足了，能够跟哥哥大人相遇，能够被哥哥大人接纳，能够拉着哥哥大人走出那片未知的阴影……她对这一切都很满意，也由衷觉得现在跟上野北的相处让她觉得很舒服。
偶尔会有害羞，但她其实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害羞并开心完了，她照旧是黏着上野北的妹妹。
“那就行了，如果愿意听我意见的话，那就尽量顺其自然吧，忧不用想太多呢。”
未来究竟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又有谁知道呢？
柊音梦颇有老母亲的风采，温和的笑容中略带些许淡然，这更是让她的话可信度高了几分。
环忧心中的情感并非旺盛的火焰，仅仅是微小到连她自身也难以察觉的小火苗。
操之过急的话，反而会把它给掐灭掉吧？
她其实也很想看看呢，虽然大哥哥委婉拒绝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甚至可能性不低，但只要彼此的羁绊够深，终有一日会抵达让上野北说不出拒绝的程度。
不过，再怎么说也得过几年吧？
比如国中生的年纪之类的，那个时候可能会更加理解爱恋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啊，几年后……
柊音梦看向了里见灯花，后者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得意还是难过。
……她知道灯花为何想拔苗助长了。
里见灯花并不是不懂，她仅仅是……不想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人留有遗憾。
喜欢？
去说出来吧！
朦胧的好感？
也可以说出来哦！
如果拥有这份情感的人是里见灯花，她那直率的性子……如果上野北不幸正在喝水，恐怕能被当场呛死。
但是呢……对忧来说，真的急不来呢。
这么想着，柊音梦又看向了自己的书桌。
窗外斜阳西下，她估摸着时间，又是看向了环忧和里见灯花。
环忧趴在床上，小脸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里见灯花依旧是翘着嘴角，她和柊音梦之间的争执绝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谁输谁赢的说法，两人都是对的，只是理念不同。
房门外恰到好处地响起了敲门声，以及来自环彩羽的礼貌的问候声。
房间内，三个小家伙的眼睛一亮！
小孩子啊，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死磕下去。
就顺其自然啦——环忧很喜欢这个说法，她觉得她现在感觉很棒，真叫她做什么改变，她还不一定乐意呢。
三个小家伙动作麻溜地翻身下床，而后跑去迎接她们最爱的姐姐大人！
*
视角转移到另一边。
兔子先生这边没有拿到悲叹之种，很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刀又是十咎桃子补上去的。
嘁，什么非酋？
但这样一来，倒是少了分配的烦恼——这里有三个魔法少女，还不是一个小队的……分配起来很麻烦。
秋野枫跑到上野北身前，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兔子……”
她踮起脚尖，揪了一下上野北的兔耳朵。
“诶嘿嘿，师父你好可爱呀。”
上野北，豪意值略微提升。

第119章 八分音符酱请求语音交流【担心】
他的脾气很好。
“师父还是头一次这个模样诶……这比之前可爱了好多。”
这个还在就读小学的呆瓜徒弟绕着他转了一圈，在揪了两下他的兔耳朵之后，还轻轻碰了一下他服饰上跟着的兔子尾巴，而后很呆萌地傻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好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兔子眼睛还会眨的吗？好生动……师父的审美，居然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兔子头套上跳出一排黑线，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还能加特效，跟卡通人物一样了……呃，师父你的意思……莫非是很无语吗？那、那个，抱歉，是我得意忘形了！”
秋野枫似乎是明白了上野北的意思，为防止自己的额头再中一记弹指，少女当即双手交叉护住额头，小嘴一抿，退至众人身后。
其实，她还有槽想吐啦……这次的审美不就完美匹配魔法少女了吗？像这样子就好了呀，完全不会引发误解呢。
秋野枫又是暗暗观察，目光从上野北身上这古典又奢华的礼服扫过，发觉礼服更是衬得上野北高挑而气质脱俗，顿时又是倍感认可地点了点头。
她家的师父呀……还是那么有型。
而这围绕着上野北新皮套的话题，也就平息了下来，话题自然而然就到了五十铃怜身上。
“这就是你新认识的顾客吗？”
稍作解释，众人很快就了解了五十铃怜的经历——当然是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点，像是被校园霸凌什么的，五十铃怜现在心态平稳不可能主动说出口，而上野北更不可能去揭人痛处。
“昨天才成为魔法少女……真的假的，那不是纯新人了吗？”
十咎桃子看着站在一边略显拘谨的五十铃怜，这时候才发现五十铃怜居然也是她们学校里的学生。
而且，年龄上就比她小了一岁，目前十四，居然跟水波玲奈和上野北是同一个岁数。
“哇來哦……那五十铃同学真的很厉害呢，我成为魔法少女的第二天，那时候，我好像还在迷糊呢，是又过了两天被丘比催着附近有了魔女，才不得已上去第一次迎击……那一次打得还很辛苦呢。”
在一边，秋野枫对五十铃怜的经历也是表露赞叹。
这个魔法少女真是厉害啊……才刚成为魔法少女，但刚刚战斗的时候就已经那么沉稳了，看不出半点害怕的样子，冷静的面容仿佛自带某种理性的气质。
很显然，秋野枫对五十铃怜的人设暂时有一定的误解——五十铃怜的表情很少，脸上经常是面无表情亦或者是淡定的表情，这容易让人产生她很沉稳很高冷的错觉。
其实，她只是单纯社恐罢了。
她打小就沉默寡言，抱着试探的想法去和她碰一下，得到的反馈只会是窥见她那受惊小动物般的姿态。
“我…没那么厉害，能做好是因为……兔子先生愿意在一边帮忙…对。”
这一开口，怯弱的语气就使得她那淡然的气质不攻自破。
“兔子先生……难怪看到五十铃对苍蓝星你很信任呢，原来你又是成了引路人一样的角色啊？”
十咎桃子单手叉腰，在看向上野北的时候，脸上又是多了一丝调侃。
“照这个节奏……苍蓝星你不会又要多出一个徒弟吧？”
这话一出来，刚才还傻笑着的秋野枫顿时愣在原地，只见她颇为懵逼地眨了眨眼，小脑袋瓜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个意思是？
秋野枫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其实，少女也有些说不清楚心中的别扭，正如之前所说，她并不介意同伴再多一些，毕竟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能多认识朋友她不知道得有多开心呢。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有一丝古怪的感觉，正如她不久前面对十咎桃子话题时所想的那样——像是她和上野北之间的关系被人横插一脚，有种“师父被人分走了一部分”的感觉。
因此，秋野枫这时候是压制着内心的忐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而事关自己，五十铃怜也是颇为好奇地留意着上野北的回答。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五十铃做我的弟子？我收弟子也是有要求的哟，首先有一点五十铃就严重不合格了呢。”
……诶？
五十铃怜睁大眼，不明白上野北这话题怎么就跌跌撞撞朝着她创了过来。
不，不是吧？
难道…她、她在某些方面令上野北很不满意吗？
这边，另一个关系人也陷入了忐忑之中。
但五十铃怜心中的忐忑注定是没有发酵的时间的。
“哈哈，是年龄啦。”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指向了秋野枫的方向。
“就算只有一岁，但枫确实是比我小嘛，也只有面对比自己年龄小的人才好意思以‘师父’的身份自居吧？这就是我在收弟子时的前提条件啦，而五十铃已经是我的同龄人了吧，这种情况下再让她当我的弟子……那种事情想想就很奇怪呀。”
又不是“兄弟叫父”的情节，让五十铃怜喊他师父，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令他愉悦的地方，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变态，收徒弟也不是为了情趣，他可是正儿八经想帮助他人更好地掌握生存技能。
“所以啊，啊和五十铃还是保持朋友关系比较合适，况且我也担心呀……弟子的数量一多，我的大弟子会不会心怀嫉妒之类的，到时候后院着火就麻烦了。”
更要命的是，上野北还十分认真地点了下头，这让刚刚还在思考“师徒二人世界存留与否”的少女当即小脸一红。
“师、师父你不要乱说，我才不会那样呢，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哇……”
总觉得，这对师徒真是有够欢快的呢。
“但不管怎么说，五十铃同学肯定还会是你的客户之一，对吧？”
“我是想跟五十铃说，昨天找不到机会，其实今天刚刚好。”
上野北和十咎桃子默契一笑，随即十咎桃子很有默契地伸出手，掌心中正是她的那颗灵魂宝石。
这是要干什么？
五十铃怜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倒是秋野枫微微一愣，随即是神情激动地握紧了手掌。
很棒诶！她之前跟神父说的话，他真的都听进去了！
“正好枫和五十铃都在这，那我也能省掉再解释一遍的力气，两位，我接下来都话可要听清楚了。”
一通解释下来，秋野枫是一脸憧憬，看来他暂时是刷爆了自家呆瓜徒弟的好感值，而掉头看向另一边，五十铃怜的脸颊也因为激动而略微泛红。
她其实还不清楚……上野北的行为对魔法少女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毕竟她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太短了，她甚至都没有用过悲叹之种，自然也不曾体验过污秽一点点追上来，努力狩猎魔女却苦于实力不济怎么填补都填补不上的窘境。
但是呢，她是能理解的……上野北要做的事情，是在帮助这座城市所有的魔法少女。
所以呢，她很开心。
见证着上野北的所作所为，品味着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温暖与光辉，她的心情就是忽然振奋。
“安全屋吗？好贴切的名字……师父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因为是前天才想明白，然后昨天才刚开始做的事情，况且这个日期啊……你也该学期末了，还有那么多闲工夫思考这些事情吗？”
“学校功课不是很紧啦……”
“也是哦，毕竟才小学生……”
“师父，你也是小学生走过来的吧…而且就比我大一岁，现在也就国一，也就是说，去年这个时候，师父你也是小学生对吧？不要总是觉得小学生离自己很远哦……”
手指对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师父就是这点不好啦，明明自己也才从小学毕业没多久吧？就觉得小学生很幼稚什么的……一年前的他不也一样嘛！
“总之——这段时间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不管是建议也好帮忙也好，都给我留到考试结束再说，别到时候寄了，那我可不会安慰你的，等着被我笑死挂在动态消息里一万年吧！”
好活跃的样子……
在两人身后，五十铃怜渐渐睁大眼，即便是像她这样不合群的人，也看得出来上野北和秋野枫之间那合拍的感觉。
突然觉得，她差了挺远的。。
五十铃怜微微抿嘴，不可否认的是……看着上野北那自然而又爽朗的模样，她有些羡慕秋野枫。
这个孩子年龄比她还小一岁，在跟别人交流的时候，尽管会有些弱气，但也能给人一种很自然的感觉。
不像她，一到紧张的时候，就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了。
跟她呆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上野北在说话，然后她勉强回应，但对她而言，光是这样就已经不容易了。
“五十铃？五十铃？”
上野北的呼唤倒是让这位姑娘回过神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上野北朝她伸来的手，愣了一下，短暂的思考中，脑海中仿佛经历了宇宙大爆炸至恒星的演变至恐龙的灭绝又到互联网的信息传递，堪称是大脑风暴。
然后，她的脸一点一点地泛起了红色，淡淡绯色点缀在白皙脸颊上，更显得少女娇艳而有生气。
啊……哈？
上野北的手掌在半空中有瞬间的僵直，但之前被几个姑娘锻炼出来的素质令他很好地把控住了面部表情——只要表情管理够好，就没人看得出他刹那间的惊愕。
怎么说呢，这味道就挺熟悉的……
要是秋野枫和十咎桃子不在这边，他倒是可以试试握住五十铃怜的手掌，然后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摘下戒指而后退开——他确实这样捉弄过别的女孩，至于会不会被打的问题……佐仓杏子提着枪追了他大半个小时都没追上他，风一样的美男子可不是说笑的。
但有外人在场就不行了。
身为一台合格的中央空调，上野北自然有极强的风险防范意识。
格局放大点，不能一时兴起就连人都不做了，他高大的形象还是该立住的。
“五十铃，介意灵魂宝石给我看看吗？”
上野北温馨提醒一下这个姑娘，五十铃怜愣了一下，脸颊却是更红了一些。
算是皮肤太白的烦恼吗？很容易就看得脸红的迹象。
“请、请拿去…对。”
连敬语都用上了吗？
上野北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指尖触及那颗蔚蓝的灵魂宝石，探寻着少女的灵魂宝石——内里的负面情绪极少，更多都是战斗时产生的魔力损耗。
看来她也确实想得开了……这倒是一件好事，心态消极的魔法少女真走不长远，他不是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魔法少女贴身高手，想在魔法少女的道路上走远，那终究还是得靠她自己。
“那么，就请准备好吧，当是一个按摩？”
“…按摩？”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灵魂宝石中的污秽就已经被无形的吸引力连根抽出，一股清爽而微妙的感官涌上心头，五十铃怜下意识微微睁大眼，极为舒坦地轻哼一声。
刚才那带有些许消极的心态……似乎被清除掉了。
就连刚刚心中陡然升起的尴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的情绪忽然很正面，就仿佛世界都明亮了不少。
“是的，自带疏通心情的按摩服务……哈哈，对着灵魂宝石按摩，这也是一项不得了的能力吧？”
少女略显迷糊地接过上野北交还回来的灵魂宝石，干净的灵魂宝石倒映入她的眼瞳。
而秋野枫也是头一次见到上野北给别人净化灵魂宝石，这时候正好奇地观摩着。
但看着看着，秋野枫就又退了回去，相较于这一幕，还是上野北屁股后面的兔子尾巴对她吸引力更大一点。
秋野枫伸出手指，又是轻轻碰了一下，但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兔子先生已经回过头来，那双粉色的眸子正聚焦在她脸上。
“那、那个……师父？我不小心擦到的……”
十咎桃子摇了摇头，这对师徒的相处还挺有爱的，真是容易让人想起她可爱的队友玲奈呢……
想着想着，十咎桃子的表情却是微微一顿，秀眉微蹙起来，忍不住心头那困惑的思绪，认真反思起她究竟是忘了什么事情。
……玲奈？
……玲奈！？
她的玲奈啊！
十咎桃子，冷汗直流。

第120章 面子果实能力者【笑】
这不记得还好，一想起来……她头都快大了。
她跟玲奈是有约定的，但因为魔女的事情，她急匆匆就跑过来了，原先想着是解决完魔女后迅速回去找玲奈，但现在想想……她跟苍蓝星他们在这里都站了多久了啊？
“……”
沉默。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透露出一种要寄掉的感觉。
“什么？十咎你和水波同学她还有约定吗？那你现在……”
“啊哈哈，所以我得赶快走了，玲奈现在心情怎么样……我都有点不太敢想了。”
“你在跑过来陪我们一起打魔女之前……没想过先给水波同学发条消息，让她不用等了吗？”
“……还有这种方案吗？”
上野北倒是看出来了，这个笑起来大大咧咧的姑娘，确实可能没注意到那种细节。
救人心切是吧……
“不过，苍蓝星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啊？”
“啊？”
“打完魔女很值得庆祝一下啦，况且这边不是还有两个新人吗？对五十铃和枫来说，这都是挺值得庆祝的吧？”
上野北往后退了一步，认真打量了十咎桃子一眼——金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眸，但脸蛋和身材方面却有一些差距。
啧，他差点幻视成麻美学姐了……这打完魔女就要庆祝一番，像是不把国中生钱包给榨干誓不罢休的作风，真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位潇洒美丽的学姐。
但跟十咎桃子一起过去么……
且不提他头套的问题，光是那位水波同学的性格啊……他倒是脾气很好，在借由灵魂宝石稍微了解了一番水波玲奈的内心后，他对水波玲奈的容忍度应该是有不少的提升，但他愿意忍，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让他忍呢。
考虑一下那位的性格，十咎桃子先是鸽了她半个多小时，这时候跑过去告诉水波玲奈——十咎桃子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而且谈到兴起还打算邀请他们一起去参加原本只有她们两个的小聚会……
会翻脸的吧？
水波玲奈，明面上是攻击性十足的，就算他那时候帮她净化了灵魂宝石，得到的也只是相当平淡的反馈而已。
当然，这种事情具体还是得问一问本人的意见……
“十咎，我是不适合过去的。”
上野北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头套。
“戴着这个头套过去也吃不了东西，走在大街上还容易造成各种问题。况且我现在还有多去新西区各处活跃活跃的想法，保不齐能遇到其他魔法少女，能多认识一个人就算一个。”
他又看了一眼五十铃怜和秋野枫，询问两人的意见，五十铃怜支支吾吾地说着都行的话，秋野枫似乎更想跟他一起行动，但被他给镇压了回去。
这种事情当然是他自己行动更方便了，带着个弟子……那是什么级别的拖油瓶啊？
虽然秋野枫软软糯糯的很容易吸引好感，但是呢，她到时候一口一个“师父”再围着他转圈圈吹嘘两波的，当场就能把他的神秘感踩在脚底下再碾上几脚，直接变成接地气的流氓兔。
“我去不了，但我倒是挺想让枫和五十铃跟你去认识其他魔法少女的，正巧她们也都同意。不过……这原先是你们两个的聚会吧？要是中途想带人过去，可以先问一问水波同学的意见哦？”
他戴着头套肯定不会随意过去那种公共场合，但如果是秋野枫和五十铃怜这两人，他还是挺乐意她们跟十咎桃子一起走的。
上野北一直都有推动秋野枫多认识神滨市本地魔法少女的想法，而且他本人也是在往这边努力。
要是十咎桃子有意愿，他正好可以将秋野枫和五十铃怜暂时托付给老练的十咎桃子，让十咎桃子这个资历较深的魔法少女带她们去多认识朋友，那他这边也会乐得清闲，直接去帮助更多有需求的魔法少女。
但前提是，时机得合适。
像现在这种状况，他觉得要是陪十咎桃子过去，那大概率会撞在枪口上。
毕竟水波同学的脾气确实没那么好，这件事情要是不经她同意就这么搞，估计只会是火上浇油，让本就被鸽掉的她心情恶佲化更严重。
“玲奈……咳咳，也是，多亏苍蓝星你提醒了，好几次我都忘了还有手机这个功，总觉得自己有点笨啊。”
十咎桃子给水波玲奈发过去一条消息，然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玲奈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知道玲奈坐在位子上干等着的时候有多尴尬吗？然后你又跟玲奈说现在要带人一起过来？是你邀请玲奈要两个人聚餐的，临场变卦很有意思吗？】
不出意料，是一阵狂轰滥炸呢。
气势汹汹的话语其实就是表明了一个意思——不可能。
十咎桃子先是捏着手机拿远，似乎这样能减少那些文字对她的冲击力，但看完水波玲奈的反应，她还是不可避免有些沮丧。
这事情吧……她迟到了，然后追踪魔女的时候又是心情急切，以至于忘了提前向水波玲奈发条消息解释，所以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的错，无可辩解。
玲奈会大发脾气她也有预料，只不过还是想试着挣扎一下。
【我现在其实是跟苍蓝星在一起，在去见你的路上，我偶遇了枫以及魔女，然后又在魔女结界里遇到了苍蓝星，抱歉，刚刚事情发生的太快，我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但绝对不是我有意要迟到。】
【魔女……】
那边沉默了一会，十咎桃子拿着手机，等待着水波玲奈的回信。
【哼，那你有没有受伤？】
十咎桃子嘴角勾起，喜出望外。
【没有没有，然后刚刚说要一起过来的人其实就是苍蓝星他们，不是苍蓝星本人，他还有事情要忙，就是你知道的那件事情啦，不过他倒是愿意把他的弟子和一个新人魔法少女暂时交给我照顾，所以我就想……哈哈，都是女孩子的话，带过去一起聚个餐认识认识，不也挺好的吗？】
苍蓝星的话题让那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十咎桃子眼睛一亮，熟知水波玲奈性格的她当然知道这有戏了。
“你的名头很管用嘛，苍蓝星。”
“要叫我兔子先生。”
“好的好的，但习惯难改，还请多多包涵。”
说起来，玲奈居然对苍蓝星有一定的容忍度呀……
这很不可思议哦？
十咎桃子在等待水波玲奈回信的时候，心中也在暗暗想着这件事情。
虽然在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玲奈对苍蓝星他很不友善，但果然啊，在听完苍蓝星的想法以及被他净化掉灵魂宝石里的污秽后，她在态度上是有转变的。
她问玲奈的时候，玲奈嘴上还是说着满不在乎，但果然……还是记下了这个温柔的人了吧？
所以，在这时候搬出苍蓝星的名字，才会让玲奈有所迟疑，换成是别的魔法少女的名字，水波玲奈这时候的回复估计就是一句【你爱来不来，带着别人过来的话，我到时候直接走人。】之类的气话了。
大约是过了三十秒左右，水波玲奈那边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枫？她是谁？就是那个苍蓝星的弟子？】
【嗯嗯！】
【还有一个魔法少女新人……你们那边是做慈善的吗？看到人就得帮一手是吧？爱多管闲事也得有个限度啊。】
【别这么说嘛，多管闲事有时候不也挺好的吗？我们可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认识的啊，哈哈哈。】
【你该不会真的接下别人的委托了吧？真得帮别人照顾新人？】
十咎桃子往后看了一眼。
秋野枫正在被苍蓝星教育，无非就是刚刚她偷偷碰他兔子尾巴的事情，而五十铃怜则看着两人的互动，有时候会被苍蓝星给拉进话题了，存在感也就渐渐升了上来。
对在场的三位少女而言，刚被净化了灵魂宝石的她们，可谓是身心舒畅，念头通达，在这种贤者模式与正能量溢出的buff加持下，秋野枫和五十铃怜之间也是氛围良好，隐隐有能够成为朋友的迹象。
苍蓝星究竟是不是已经将她们交付给她照顾……很明显，这个答案在她先说出来后就会变成真的。
【嗯，所以也不好拒绝了，玲奈这次就担待一点吧？】
呼，看玲奈的态度，多半已经能接受了，而刚刚苍蓝星也将秋野枫和五十铃怜的态度问了出来，这次魔法少女联谊会也就办得成了。
她不是要挖苍蓝星的墙角，只是带着这些新人们多认识一些人……顺道啊，她家的玲奈，除了她以外好像是真的没朋友，她在一旁看着都要替玲奈感到揪心。
因此，她偶尔会跟水波玲奈提起找个队友之类的话题，其实也是她想帮一帮这位认识了大半年的好友。
【算了……随便你吧，但下次就没有这种事情了，好好的约定却插入第三者乃至第四者，想想都觉得烦躁……而且事先说好，要是她们让玲奈觉得不舒服或者很讨厌的话，玲奈可不会好声好气跟她们说话的哦？】
“嘿嘿，事情成了。”
站在十咎桃子的角度，这件事情可真是太棒了。
“就是我没想到啊，苍蓝星，在玲奈那边，扯你的旗居然那么有用，我提出建议的时候可是被玲奈怒斥啊。”
……果然，玲奈对他是讨厌不起来的。
因为玲奈也是一个好孩子，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做事情还是过脑的。
就算一脸傲气地拒绝前往苍蓝星的安全屋接受帮助，但真要跟人家接触，她也不至于多么抗拒……现在想想，应该还是苍蓝星主动帮她净化灵魂宝石留下的好感与人情吧？
“那是因为你是她的好朋友，在她心里你可比我重要多了……所以啊，迟到了那么久的你，才更加不该说出那些话，会直接把人家的火药桶点炸的哦？”
“感觉苍蓝星你好懂的样子……但这份认可我就接下了哈，我和玲奈确实是好朋友呢！”
“那么，晚上再见？”
“嗯嗯，晚上见，放心吧，到时候就算在八千代她们面前，我也会站你这边帮你说好话的，不用觉得太紧张。”
十四岁的孩子站在十八岁的前辈面前，确实该有一丝紧张吧？
“不，我觉得该紧张的是七海小姐她们啊，我戴着头套，看身高我才是有压迫感的那一方哦？”
“哈哈，这么说也是……苍蓝星你长得太急了吧，还是说你们男孩子进了青春期后发育都会很快？我身边的同学们好像也是。”
最后聊了两句玩笑的日常，上野北朝着十咎桃子举起拳头，最初十咎桃子还呆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反应，直到上野北的拳头往前推了两下，十咎桃子才是恍然大悟。
“这也太不把我当女孩子看了吧？但怎么说呢，出乎意料符合我的风格吧？”
两个拳头碰在一起，十咎桃子那畅快的笑声令身后那两个女子力拉满的小新人下意识抖了抖肩膀。
而意识到了接下来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五十铃怜微微抿嘴，看向上野北的时候，悄悄用上了她昨天才学的新技巧。
‘那个…上野同学，你真的不打算过去吗…对。’
虽然前面就有答复，但上野北不在场的话，她的兴致果然会下滑很多。
而且，要是上野北不在……她也不确定她是否能表现得正常，要知道她其实是挺没有自信的，若是失去了可以信赖的对象，心中便少不了一份患得患失的不安感。
‘嗯，我还是得去多见见其他魔法少女的，至于你们那边……五十铃，到时候可要相信自己啊，你其实已经算是一个蛮出色的魔法少女了，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你呢？’
在出发之前，先给五十铃怜打上一发正能量满满的强心剂。
到最后，十咎桃子放缓了笑声，微微一笑，语气认真道：
“那么，祝君武运昌隆。”
＊
天空上炽热的光线渐渐失去了锋芒，演成了暖黄色的晚霞。
从放学开始急匆匆跑来这边抢占座位，到后面由于等待时间过长而被服务员以惊疑不定的目光盯着，可以说傲气而自卑的水波玲奈，可谓是经历了一番难以想象的折磨。
谁知道桃子会迟到这么久啊？
搞得她不得不提前点一杯咖啡了，不然他都不好意思接着坐在这里。
低头凝视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消息已经是好几分钟前的了，十咎桃子边往这边赶边跟她发送消息，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苍蓝星……
她低下头，咬着吸管小吸一口咖啡。
咖啡是全糖并且额外再加一份糖的，也说不清水波玲奈这是在喝咖啡还是在喝奶茶，反正当那甜腻的味道丝滑地触及她的味蕾时，她是舒服到微眯起眼。
水波玲奈眸光投向窗外，很快就看到了朝这边快步走来的十咎桃子。
以及，她身后两个新人魔法少女。

第121章 人以群分【注视】
对水波玲奈而言，很多事情都不重要。
蓝发少女坐在桌位前，审视的目光从眼前两个新人魔法少女身上扫过。
像苍蓝星那想要帮助更多人的宏达理想，她听着起初也很受震撼，心中满是感触，但自从昨夜她在自己床上翻滚两圈顿悟之后，她就悟清楚了一个事实。
只要不去接触，那苍蓝星的设想就算再怎么令人敬佩……跟她貌似也没关系。
而她怎么可能去主动求助于苍蓝星？
昨天她都跟桃子说清楚了哦，不想要队友，也不想要跟外人有过多接触，甚至在桃子提议要不要去苍蓝星的安全屋看看时，她也果断拒绝。
从拒绝的那一刻起，她的傲气就让她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不可能去的，也更不可能去苍蓝星的安全屋。
一想到如此信誓旦旦地向桃子担保绝不接受，但没多久却腆着脸去了苍蓝星的安全屋里来了一句真香……这种羞耻感，当真是比杀了她都要难受。
也就是说，她跟苍蓝星以后都不太可能有接触的机会了。
那她……又为什么要因为他的名字而稍微降低一下怒气值呢？
或许 是她潜意识想要归还昨天苍蓝星帮她净化灵魂宝石的恩情吧？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说她是认可苍蓝星那家伙了吧？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来得也太晚了吧，再坐一会就得回去了。”
“啊啊，万分抱歉，要是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一定事先发条消息告诉你一声，让你空等了这么久，我确实很过意不去。”
“还有下次的话干脆就别来了，我可不想再等你等这么久。”
但换个角度来看，就算是满怀焦躁地坐在这里，水波玲奈也没有选择自己离开，而是真的等到十咎桃子出现为止，这也足以说明她对十咎桃子的友谊。
她不相信十咎桃子会什么都不说就放她鸽子，这对十咎桃子的信任堪称是执念，她心中或许也无法接受唯一的朋友背叛她的可能。
而此刻，水波玲奈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又看着桃子在跟她们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本能感到一阵忧郁。
这就是她不愿意面对的状况……桃子跟她就在一张桌子上，但桃子却还将时间与精力放在他人身上，这放他人身上可能就是友善一笑，接着默契融入团体，但放到水波玲奈身上……对自己本就有自卑情怀的水波玲奈，顿时就陷入了心态上的消沉。
她就坐在桃子身边，但桃子却那么热情跟别人说话……真是让人不爽啊。
但到了这个时候，她总算也见到了那个苍蓝星的弟子——旁边的新人魔法少女就是一个添头，她只是好奇那个被苍蓝星收为弟子，并且还被桃子夸赞的魔法少女究竟是什么样的而已。
——秋野枫。
胆子好像很小，一开始她不耐烦地扫过去的时候，对方还会下意识往后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受到惊吓就会匆忙跑开的小仓鼠。
外貌……不能说是多棒的美少女，只能说是可爱的女孩子。
说话的时候也很弱气，稍微大点声压过去，她就会陷入支支吾吾的状态，也不知道是在还害怕什么。
至于秋野枫什么时候会活跃……也就是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时候了，她似乎很喜欢那种氛围，每次都能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她那弱气的性子才会消失一段时间。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很平凡的可爱少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苍蓝星的弟子……就这么普通吗？
还是说秋野枫身为魔法少女方面的才能特别出众，这才让苍蓝星收她当弟子了？
“我为什么会成为师父的弟子？”
众人在聊下去的时候，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就被提了出来。
但不是水波玲奈说的，而是一边的十咎桃子——这姑娘正一脸好奇地看着秋野枫。
事实上，在场众人都很好奇秋野枫和上野北之间的缘分，很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然后关系又为何会那么亲近。
“因为我很弱吧……”
这个理由就很出人意料了。
“我也是被师父救了一命的，那一次是在跟魔女战斗的时候，因为战斗很惊险，要不是师父来得及时，我很可能就死在结界里了，所以我就很害怕自己一个人战斗。那时候还是我主动跟师父提出想当他队友的，其实是想找个厉害点的前辈来让自己安心……”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秋野枫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愧，捧着茶杯的手指忍不住绞弄在一起。
“然后师父那时候还拒绝了，就在我很失望的时候，他又折回来告诉我可以收我当弟子……师父就是有点喜欢捉弄人啦，但当时我还是很高兴的，再加上可能对师徒关系也不是很敏感，所以就答应了下来……嗯，就是这样。”
在这样的故事里，苍蓝星所扮演的角色也很清晰了。
所以，原来是“保护”么？
秋野枫还没有独自狩猎魔女的实力，害怕对方遇到危险，因此选择跟秋野枫组队，以“师父”的身份站在秋野枫身边，给她庇护。
十咎桃子愉快地点了点头——虽然故事的开端挺让人意外的，但这还真是一个令人舒心的故事啊。
“后面我也发现了，师父真的就是一个老好人……唔，有时候会有点嘴巴很犀利的感觉，有时候还会故意装成很凶的样子，但其实到最后也不会做什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装成很凶的样子？”
在场众人想象了一下，甚至水波玲奈也在脑海中脑补了一番兔子头套人头顶冒火的画面，就还……挺新鲜的。
“这倒是没见过的一面，苍蓝星他在我们面前一直很有礼貌啊，人也很好，就像是不会生气的一样。”
好像是了解到了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这时候五十铃怜也是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之前好像把苍蓝星放太高了，听枫这么一说，突然就多了一点人情味……挺好的一个人嘛。”
水波玲奈安静听着，手指轻敲桌面，动作细微以至于没有声音。
“对啊，师父很有人情味的，唔……就像刚才，我其实是很想抓一下师父的兔子尾巴的，毛茸茸一团感觉好讨喜，但刚碰一下就被逮捕了，在这一方面师父真的好敏锐。”
上野北不在，正好方便秋野枫放心吐槽一下上野北的细节之处。
“枫你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吗？”
“唔……可能是因为，我在学校里也是负责打理笼舍的？我们学校里不是有笼舍吗？里面就有很多兔子哦，兔子很可爱，师父的形象让我联想到了它们，所以就有点捏一捏的冲动。”
秋野枫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拿捏的动作，傻笑一声。
“上学早上我都会比较早到学校去投喂它们……对了，大家有去学校的笼舍看过吗？”
“有去过几次……”
水波玲奈看着这年纪比她小上一岁的红发少女，看着她那忽然热情起来的模样，微微抿嘴，想吸一口咖啡，却发现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空了。
呼，苍蓝星的弟子么……
又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看起来就脾气很好的家伙……
水波玲奈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词。
人以群分。
*
出勤的工作相当完美。
上野北咬了一口手中的汉堡，抬头凝视这暗淡的天空，夜幕上已经是泛起了星光。
今天的晚饭他自然是外面解决的，也就是他手上的汉堡，中途没能回去看那三个小家伙一眼，倒有些遗憾。
但回忆了一番今天认识的几个魔法少女，上野北的心情也是渐渐愉快了起来。
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数量不少，值得庆幸的是就目前他所遇到的人来讲，都是一些品行尚可的人。
“枫和怜那边消息也不错呢，你居然也可以卖面子了哦？玲奈能同意让她们过去……这一点我也没想到啊。”
这也能说明，虽然水波玲奈平日里的表现是傲气了一点，但她内里其实还是一个好孩子。
对受人恩情这一点看得倒是挺重的嘛，这一点很亃好，很实在。
丘比笑眯眯地看着上野北，对于他与魔法少女们产生越来越多的联系这件事情，它看着也是越发开心。
“阿北认识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了啊。”
“啧，之前只是设想，倒觉得没什么，但实践起来啊……魔法少女太多也不是好事，要接触的人真的好多哇，然后每个人的性格又很不一样，有点累。”
正因为要跟那些魔法少女建立基本的友谊关系，他这几小时下来才会觉得累。
但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他的名气确实在新西区传开了一些，毕竟新西区总共也就那几个魔法少女，他再多帮几次，这新西区的魔法少女他差不多都可以认齐了。
“接下来可以考虑往别的地区发展了……中央区倒还好啦，不过去东区的时候要记得小心一点哟，在帮忙的时候更得说明来意，别被当成抢魔女的敌人。”
而很快，上野北就抵达了他跟梓美冬她们约定好的地点。
其实就是他在新西区废墟里准备开设安全屋的地点，等到他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来过的痕迹了。
上野北摩挲着兔子头套的下巴，陷入深思。
他这都提前过来了……居然还是他迟到了？
“不能这么想哟，阿北你已经是提前过来了，是她们太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来得太早了啦。”
“噗嗤，确实啊，有种在埋伏我的既视感啊。”
提前过来这边蹲点，等待NPC兔子先生到点刷新是吧？
伴随着上野北走近废墟，他肩膀上的丘比也就半路跳车。
考虑到七海八千代她们是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的……嗯，在考虑一下她们最近对孵化者那恶劣的态度，它觉得它在她们面前还是有必要躲一下的，避免到时候被当成偷窥的孵化者给误伤，那才是没地方哭去呀。
况且，就算是能解释的事情，但现阶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它先躲起来，上野北就能甩掉很多嫌疑，至少不会被怀疑这是“孵化者的阴谋”。
“交给你啦，我就默默旁观了。”
这一点请务必放心。
虽然待会要面对的人是四个姐姐辈分的魔法少女，但上野北还是十分淡定的。
他实在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她们对他很热情……难不成还能吃了他不成？
一路步行至废墟深处，在他所选定的房间里，四个魔法少女已经是站在了那里。
从他的视角出发，能看出她们是在打量这处地方——相较于外部那残破的废墟，这里面的装修正常了不少，地板墙壁也变得干净了起来，灰尘堆积的地方已经被一扫而空，这里看起来至少有了“房间”的感觉。
而此刻，她们是围在房间的一角，看着那被屏风阻隔起来的空间——那里放着一张床以及一把椅子，看上去很令人在意。
她们有所讨论，但伴随着上野北的入场，他的脚步声就将几位少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十咎小姐？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啊。”
十咎桃子第一时间转过身，待到那熟悉的兔子头套映入眼帘，她嘴角顿时也勾起一抹弧度。
“这个嘛……是美冬在催促啦，所以我们就提前过来集合了，然后你正好不在嘛，所以我们就到处走走看了一下这里的布置。”
有一说一，十咎桃子也挺不容易的。在她跟水波玲奈等人分别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挺晚的了，而她还得回家吃晚餐照顾小孩跟父母沟通，在做完事情后又是急匆匆跑来这边，可谓是一刻都不带停的。
但看着少女这爽朗的笑容，就知道她其实不在意这些事情。
“布置得很不错啊，这里已经有模有样的了……不过你居然还弄出来一整套家具？这边的装修也得用钱的吧，我的零花钱感觉买一张床都买不起啊，苍蓝星你该不会还是隐藏的富家少爷吧？”
身为一个国中生，他能调动的资金是不是不太符合年龄段啊？
但这种玩笑话也无需当真，上野北的注意力自然也会放在该放的地方。
事实上，从他刚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了，有个人正在热切地注视着他。
他扭头看去。
“晚上好啊，梓小姐。”
这时候穿着水名女学园紫色校服的人，除了梓美冬还能有谁？

第122章 七海小姐，我是你的粉丝啊！【头疼】
水名女学园，全称是私立水名女学园。
在水名区那边在，这所学校是挺有名气的。相较于公立学校，这所有着一定底蕴的学园更受一些有权有势又或者有一定名望的家庭青睐，因而里面的学生有不少都是上流阶层的大小姐，非富即贵。
梓美冬就是如此。
梓美冬出身于水名区的豪门，也就是常人眼中的富家大小姐。
‘啧，水名女学园是日渐落寞的封建遗老居多啦，虽然确实有不少分量，但其实嘛……凡事还是要有对比。’
水名女学园里面还是有不少普通学生的，大小姐们在其中的构成并不占据多数，这一点在纯度上还远不如另一所学校。
‘阿北你还是不懂啊，在神滨市这边，真正的豪门富姐都在北养区的圣莉莉安娜学园，那是一所更有资格的贵族学校哟？拿你认识的小灯花来举例，要是灯花出院了，那她入学的学校不可能是水名女学园，只会是圣莉莉安娜学园。’
属于是阶级分明了。
‘事实便是如此，人类社会……归根结底也就是那么一个构造，灯花所在的家族确实是不得了呢。’
要不然它也不会一直催促着上野北可以给人家包养了。
而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梓美冬身上，银亄发少女的捧着她的灵魂宝石，澄澈至极的灵魂宝石不见丝毫污秽。
她脸上流露着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似是激动、懊悔，最后又是如释重负。
“不是幻觉的魔法，而是真实消去了悲叹之种的污秽……”
梓美冬抬起头来，那精致的面容浮现出感激的神色。
“谢谢你，苍蓝星。”
上野北能看得出来，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是呢，不合时宜的深究，可不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
“举手之劳，不用太放在心上……况且我还想让各位帮我推销一下呢，各位认识的魔法少女肯定比我认识的多很多，到时候还希望各位能给认识的魔法少女宣传一下我这里了。”
兔子先生格外有礼貌，还朝着梓美冬微微一笑，以表友善。
“嗯！放心吧，我们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也听桃子说过你的理由与决心了，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都会尽量帮你。”
七海八千代这时候则站在梓美冬身后。
面容清冷的模特少女微微垂眸，目光聚焦在自己并肩作战六年之久的挚友身上。
她是最了解梓美冬的人，因此在得知消息后，也猜到了自己的挚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毫无疑问，是激动的吧……
七海八千代心中幽幽一叹。
对于她们这样经历过队友灵魂宝石破碎与队友魔女化双重事故的老人而言，苍蓝星的能力究竟多有诱惑力……这无需怀疑。
更何况，他的能力还是“没有消耗”的类别，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苍蓝星愿意帮助她们，她们甚至能就此脱离魔法少女的漩涡，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样真的好吗？
七海八千代不知道，她已经当了六年的魔法少女，资历长的吓人，因此她更加知道魔法少女与普通人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割裂，双方基本就跟活在不同的世界一样。
但真的要完全放弃魔法少女这边的事情……至少她已经做不到了，她背负的太多了。
只要还有魔女存在，就会有人受难，她现在的信念不仅仅是生存，还有一丝堂堂正正从魔女手中守护他人的执着在内。
因此，七海八千代跟梓美冬的想法并不完全一致。
事实上，在十咎桃子过来通知她们消息的时候，她们内部就有过一场讨论，近期有些心事重重的梓美冬在讨论中格外积极，无论如何她都过分热情，哪怕七海八千代有提醒她该理智一点，但也没有多少作用。
美冬啊美冬，你现在真的就那么想……摆脱魔法少女的命运吗？
七海八千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眼前难得又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的梓美冬，心中多少会有些惆怅。
她其实也相信苍蓝星，在之前见面的时候她就愿意相信这个人了。
在她们这群学生眼中，一心为家人着想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好人，再加上十咎桃子后面的解释也非常到位，她们都理解了苍蓝星那份“即便一无所获，至少也是行善事”的决心，受此影响，她就更没有讨厌苍蓝星的理由了。
就是，无功不受禄的感觉吧……
七海八千代兼职模特，颇有几分自力更生之感，漫长的魔法少女生涯也确实培养了她坚韧不拔的意志。
要是上野北说是交易，她反而容易接受，但这种无条件的善意，她站在其面前反而会心生犹豫。
她能帮苍蓝星做什么？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的这份恩惠？
“七海小姐，你呢？”
还在思索的七海八千代忽然听见一道声音，抬头望去，却发现苍蓝星也朝着她伸出手。
在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轮到她了吗？
七海八千代望着那只白羊羔皮手套，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将珍贵的灵魂宝石交到了苍蓝星手上。
这份信任啊，已经很不得了了。
梓美冬微笑着点点头，七海八千代原先还有些纠结，但在看到自己好友脸上认可的表情，这下也就释然了。
如果她这么做能让美冬也觉得安心，那就这样做吧。
她凝视着灵魂宝石的污秽被净化，蓦然间却察觉到一阵由内而外的清爽，正当她满是诧异地望向苍蓝星的时候，却发现那兔子头正微笑着看向她。
“刚刚解释过了，灵魂宝石内部的污秽……跟魔法少女内心的情绪是息息相关的，我的净化好像比悲叹之种的净化更加彻底一点，因此在拔除污秽的时候，也会产生将负面情绪也一并清空的状况，这一点是得注意的。”
她刚刚是有听到，只不过没放在心上。
原来还会有这种影响么？
这下子，七海八千代倒是记忆深刻了。
“各位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晓魔法少女灵魂宝石的特性吧？”
上野北摸索着掌心中那蔚蓝的灵魂宝石，一边的七海八千代看着这一幕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对的，灵魂宝石的污秽与魔法少女的情绪息息相关，如果心情好的话，灵魂宝石污秽积累的速度就会很慢，但如果心情很糟糕，灵魂宝石就会短时间内积攒起可观的污秽，甚至用不了几天就能将一颗灵魂宝石给挤满污秽。”
在极端情绪的摧残下，甚至可能只要一个下午，就能让一个魔法少女转变为魔女。
“我之前也接触过不少魔法少女，因此了解魔法少女的特性，对灵魂宝石也有一定的了解，还希望各位能够珍视自己的灵魂宝石，然后为了能够更好地与魔女作战，也要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好心情。”
七海八千代怔了一瞬，随即是微微点头。
“那么就只剩下我了，最强魔法少女参上！就请拜托兔子先生帮我净化灵魂宝石中的污秽吧！到时候我会更有活力地活跃在与魔女的战斗中哦！”
“……感动。”
“诶？”
“由比小姐，你是第一个还关心我兔子先生的设定的人啊，明明我都把事情做得这么有氛围感了，结果梓小姐和七海小姐，甚至十
十咎小姐也是，都是喊我苍蓝星啊。”
“哦？是这件事情啊，那确实是八千代师父她们不对呢，个人意愿要好好尊重才行……所以，苍蓝星你就放心吧，我会记得喊你兔子先生的！”
眼前的少女活力四射，时常还摆一些奇怪的pose，说一些奇怪的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大心脏笨蛋。
上野北微微一笑，结果了由比鹤乃拿过来的灵魂宝石，少女豪爽的动作正如她的性格那般，如此的……呃？
在刚接手灵魂宝石的那一瞬间，上野北就察觉到了某种扭曲而根深蒂固的负面情绪。
扭曲而充满了惊悚的冲击感，其纯度之高甚至让上野北都感到惊讶。
由比鹤乃，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姑娘，她……是什么情况？
少女灵魂宝石里的污秽并不多，但从那为数不多的污秽中，上野北却窥见了隐藏在底下的情绪。
这并不是消耗魔力所能堆砌出来的东西，也不是由比鹤乃前段时间的负面情绪……细细感知，这更像是埋藏在少女心中，构建起眼前这个“由比鹤乃”的重要的一部分。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然后又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这才使得她成了现在这副搞怪而活力四射的模样。
而这时候，由比鹤乃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伴随着灵魂宝石污秽被抽出，由比鹤乃的眼神也渐渐变化了，橙色的眼眸忽然平和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少女已经神游天外。
她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心头的大山忽然被搬走，那一度催促着她往前奋进的沉重压力，这时候居然荡然无存。
心底好空，什么压力都不存在。
但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甚至令人产生一种眷恋的感觉。
就像是一直被压在水面下，这时候却机缘巧合呼吸到了水面上那真实存在着的自由的空气，因而心生不舍，也对即将再次回到水面下而感到一阵恍惚。
构成由比鹤乃这个人的，可谓是一件件重叠起来的悲剧。
她披着一层热情似火，积极向上的外衣，大大咧咧地活着，因而无人能窥见她坚硬甲胄下那颗渐渐产生裂痕的心。
由比鹤乃那迷茫的眼神照入上野北眼底，他不免也有些沉默，同样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灵魂宝石，不多时他就又将灵魂宝石交还给了由比鹤乃。
“由比小姐真的是一个很会捧场的人，那作为初期创业不易的谢礼，在这里就给由比小姐你多一份福利，交换一个LINE好友吧？如果还有净化灵魂宝石的需要，也可以喊我出来，只要时间不冲突，我是很愿意帮由比小姐你的忙的。”
“喂，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啊？倒是公平一点嘛，苍蓝星。”
十咎桃子调侃似地笑了笑，口中却依旧不改“苍蓝星”的叫法。
她会改的啦，以后在陌生人面前就会改的，但现在嘛……哈哈，这氛围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嘁，这么得罪兔子先生可不是好事哦，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呢，现在就这样的话，以后十咎小姐你会很难过的哦？”
没事没事，她很相信苍蓝星啦。
上野北看向由比鹤乃，这个刚刚眼眸隐约有失去高光迹象的少女也是恢复正常，只见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是举起手，脸上带着格外活泼的笑容：
“嗯！我一定不会辜负兔子先生的期望的，经过这一次的补充，我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呢，明天一定能以更好的心情与状态出击！把所有魔女通通干掉！”
真的是……看不出来的。
上野北点了点头，最后眸光又是望向了七海八千代，凝视着这位格外漂亮的美少女，他微微一笑，令后者心生疑惑。
“苍蓝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刚接受完他人的帮助，七海八千代的态度倒也十分友善。
“是有一件事情……”
七海八千代点点头，却看见这位兔子先生不紧不慢走到安全屋的角落，拾起一个背包，从中拿出了一本笔记本以及一支钢笔。
“……？”
七海八千代愣了一下，于她而言，这画面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只是上次的时候实在不适合谈这个……现在就差不多了，七海小姐，你还是一个模特，对吧？”
这兔子头套的表情是笑眯眯的，而似乎是猜出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梓美冬也开始掩嘴偷笑。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七海八千代，调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七海小姐，我能跟你要份签名吗？”
递出笔记本和钢笔，他狡黠地笑了笑。
“我是你的粉丝啊！”

第123章 繁忙的安排【不妙】
在事件结束之后，其他人陆续告别，只有七海八千代和梓美冬颇为默契地走在一起，迟迟没有散开。
“今天你还满意吗？”
“嗯，苍蓝星确实是一个很友善的人，而且他的能力也是真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的话题，只知道走着走着，等到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们就又聊了起来。
“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能力，而且没有消耗这一点也很令人震惊。”
“他说了是魔法……可能是有消耗的吧，但如果在消耗魔力的基础上又能自我净化，只要净化的效率高于魔力的损耗，对他而言，这魔法可能就是没有消耗的了……虽然还是很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可能性比较高的解释了。”
只要苍蓝星付出一份魔力就能净化两份污秽，那他的“无消耗”就容易理解了。
但也令人不禁感慨——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能力……这不就是完全破坏了魔法少女的平衡了吗？
“小八你也能理解的吧，苍蓝星对魔法少女而言的意义，他这份能力的价值。”
“嗯，我都明白的。”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了呢？
魔法少女背负的命运是如此沉重，她们与常人的生活背道而驰，哪怕是活到二十岁成年，都是一个较为遥远的目标。
只剩下两年了，但与魔女的战斗……又哪有那么安全？
哪怕是现在的她们，也依旧会遇到一些强大到令她们觉得无比艰难的魔女，尽管次数较少，但她们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断战斗下去，迟早有一天是会输在魔女手上的。
基于这一点，她和梓美冬甚至每年都会给对方写一封信——那其实就是遗书，在信中她们会谈及她们的信念，她们的期盼，她们的未来。
七海八千代也看出来了，梓美冬她……已经很疲惫了。
自从安名梅露——即她们已经魔女化的队友死去，梓美冬的状态也不如之前活跃了，身为她最好的朋友，七海八千代对这件事情自然是敏感一些。
“那美冬……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是啊，今后又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七海八千代心有纠结，梓美冬在这时候也忽然沉默，她暂时没有回答七海八千代，只是陪着她往前走。
“那小八你呢？你又想怎么办？”
“我吗？还是跟之前一样吧……苍蓝星的能力很有价值，如果他愿意，他确实有能力将魔法少女从战斗的宿命中拉出来，但这么做……城市里的魔女是不会减少的，如果因此而减少巡逻的次数，城市里会有更多人受难吧？”
七海八千代心中的决意，乃是她队友死去后立下的。
是的，苍蓝星的安全屋象征了一种可能性，那对魔法少女而言充满了诱惑力。
但七海八千代不会走向那个可能性的。
“我现在的想法……是接受苍蓝星的帮助吧，但我还是会战斗下去。况且苍蓝星也说了，他是每周固定一天去帮人净化灵魂宝石的，一边战斗下去，一边接受他的帮助，这能帮忙减轻不少压力，手上的悲叹之种数量能够增多，以后遇到强大的魔女，补给也不会捉襟见肘。”
悲叹之种的补给，这件事情估摸着得是七海八千代一生的痛。
“至于苍蓝星，我也会设法报答他的，他想找特定魔法的魔法少女，这件事情就一起帮他吧，要是他遇上什么事情，我也会尽己所能去帮着一点。”
尽管苍蓝星看起来并不在意她们能否回报他，但七海八千代肯定是不会心安理得接受苍蓝星的帮助的。
她是一个实用主义的魔法少女，因此愿意接受苍蓝星的协助，她知道这都是为了更好地战斗以及更好地存活下去，但她的人格并不允许她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人的帮助，她会想办法回馈给苍蓝星的……钱财方面也好，人脉方面也好，战力方面也好，她都会去做。
“小八，你还会一直战斗下去吗……”
“嗯，我是认真的……但美冬，你……”
“既然小八是这样想的，那我肯定也这样想了。”
七海八千代的手被握住了，原先还有些暗暗失落的心情也蓦然间被打破。
在这几个月中，梓美冬的情绪是渐渐恶化的，在苍蓝星横空出世的现在，七海八千代其实都做好了梓美冬会减少战斗的次数，乃至梓美冬会跟苍蓝星商量，渐渐退出魔法少女世界的准备。
但梓美冬交给她的答案，却是这样。
“我也想了很多事情……在昨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也确实浮现出想要借苍蓝星摆脱魔法少女宿命的想法，那时候倒有点听不进别的意见，但今天真的见上一面之后，心情却是缓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一个魔法少女，然后小八你也还在战斗，。”
心中的压力其实已经在渐渐堆积了。
梓美冬抬起嘴角，给七海八千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已经很疲惫了，魔法少女的一切都与她的心愿背道而驰，甚至于……她的魔力，也开始渐渐衰弱了。
从某一天开始，她忽然有所察觉——她的魔力相较于以往是衰弱了一丝，尽管这减少的魔力微小到几乎可以忽视的程度，但这却引起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
或许是因为年龄变大了？或许是因为斗志已经被梅露的魔女化给击溃了？
不清楚，但她确确实实在惧怕着，在担忧着……她现在尚且是别人眼中的“强大的魔法少女”，但再过个几年呢？
等到她的魔力衰弱到一定的程度，她恐怕会变得连单独跟魔女战斗都很艰难吧？
她心生退意了，也想要从魔法少女的宿命之中挣脱出去——她不想死，也不想变成魔女，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完普通人的一生罢了。
所以，七海八千代对她的看法……其实没有错。
“靠着苍蓝星来减少乃至避免战斗，其实还是没能从魔法少女的宿命里逃出去吧，只是多了一条逃避的退路而已，还有……小八你还在这里啊，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我不会抛下小八你一个人的，不管前路有多么漫长，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
但是，只要小八还在战斗，她就不能退出。
她跟小八的友谊无人能比，没有任何人能插入她们两人友情之间的缝隙，她和小八……一定会是一辈子的、永远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现在不能离开。
她肩上背负的不仅是她自己的心愿，还有八千代、桃子、鹤乃的期望……她想要往后退，想要去跟苍蓝星商量，但最终又会在他人的注视下回到了魔法少女的轨道内。
“况且，小八你说得也很多，如果沉迷于和平之中，那城市里的魔女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好歹也是被其他人所信任着的，其他魔法少女也一定在看着我们吧？如果连我们都选择了避战，那其他人又会怎么做？到时候神滨市普通人的生存环境就更加恶劣了，这都是得认真考虑的啊。”
责任、义务……还真多啊。
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也不敢将内心的真实想法透露出去。
“所以，我就跟小八你一样了，苍蓝星能帮我们减少魔力的损耗，已经很有帮助了，瞬间就减轻了不少压力呢。”
最终映照在七海八千代眼中的，自然是一张温柔至极的笑容。
“让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嗯。”
*
且不论七海小姐最后那丰富的表情，至少上野北现在笑得是格外愉快。
“不过这种事情对七海小姐也是稀松平常的吧？我倒是更好奇她在学校班级里的人气会怎么样呢，毕竟是登上了杂志封面的知名模特，在班级里应该会很受欢迎才对。”
上野北低头看着丘比递过来的杂志——这本时尚杂志跟他之前看过的还不太一样，但上面的封面还是七海八千代，只不过是换了一套衣服。
她上过杂志封面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人气确实很高哦，毕竟是大名人嘛~”
上野北看了一眼杂志封面上的七海八千代，少女的笑容格外明媚动人。
这跟她平日里的状态不太一样……七海八千代平日里肯定也会笑的，上野北也见过七海八千代的微笑了，只不过杂志上的表情就要更完美一些，但或许是过于完美，反而多出了一丝营业性质的味道。
“七海小姐的身材比例真棒呀，能在模特这条路上走到这一步还真不容易呢。”
“是哦，八千代还是不拍性感写真的人呢，性格很正经哦~”
纯度好高伓，但毕竟是学生，然后性格又正直。
上野北将杂志扫了一眼，随即递给了丘比，毕竟大街上看书确实不好，还是得乖乖看路的。
取消了变身的上野北现在正背着一个背后，里面其实只放着一本笔记本，只不过这笔记本上有了七海八千代的签名……倒显得珍贵了一点。
粉丝见面现场，不知道有没有给七海小姐留下一个不一样的印象。
“至少人家在看你的时候会顺眼不少哦，而且接触起来也会自然一点呢~”
上野北滑动手机，看着好友列表里迅速膨胀起来的人员名单，嘴角也是翘起一抹笑意。
“收获满满的一天~”
跟丘比伸过来的猫爪来了一个体型差距悬殊的击掌，上野北现在心情也是大好。
不过，他要处理的事情也多了……
【那个……师父啊，我问一下，周末……你是真的打算抽查我学习情况嘛？】
【假的，你不是说你差不多要开始毕业考试了？先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一边，不管是魔法少女的理论学习，还是今天和安全屋相关的事情，通通都别管，好好准备学业就行了。】
【不是，其实学业没那么难啦，我还是挺有信心的哦？我是想跟师父说……周六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啊？】
有时间去玩，没时间去学习是吧？
这指定得去教育教育她。
【去，为什么不去？】
在之前里见灯花询问他的时候，他的时间安排就很明白了——他毕竟是对秋野枫说了周六周日找上门的话，如果秋野枫真有意愿，他肯定得去照顾一下这位小学生弟子。
所以，这时候答应得毫无压力。
带着呆瓜弟子去玩玩吧——不谈魔女和使魔，跟她增进一番感情。
【好啊好啊，师父，你对爬虫动物园感兴趣吗？】
【超酷的。】
言简意赅。
绿鬣蜥、鳄蜥、鳄鱼、毒箭蛙、巨龟、眼镜王蛇、巨蟒……这他能不喜欢？
啧，这些玩意真是酷毙了。
不过这也让上野北微微深思——这小呆瓜的爱好在学生少女中还是蛮少见的，很难找得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吧？
【那太好了，师父你知道吗？这周末学校附近会有移动爬虫园光顾呢～之前偶尔会听说有移动动物园前来的消息，但爬虫园真的很罕见，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消息呢。】
也正是因为第一次听到消息，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想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看看……对吧？
家中，从浴室里出来后舒爽地趴在床上的少女翘起小腿，看着手机屏幕不由得开心地晃着脑袋。
她也是回到家后才被父母告知了这个消息……然后，脑海中当即就浮现出了上野北的面容啊。
毕竟上次跟他谈家庭果园的时候……有很多共同话题哦。
【确实哦，那机会难得吧，到时候就一起去看看。】
接着，他就收到了自家可爱徒弟卖萌的表情包。
“可爱？不是呆瓜了吗？”
这他就得反问一句了——呆瓜跟可爱有冲突吗？
没有，完全没有。
退回到好友界面，五十铃怜、他和三个小家伙的群聊小组……等等，还有由比鹤乃？
上野北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要处理的事情貌似还真不少。
这很要命。

第124章 这不显得你受欢迎吗？【幽怨】
五十铃怜的消息是给他来报平安的。
说起来，这报平安居然报到他这边来了呀，这孩子也真是怪可爱的。
【嗯，那心情如何啊？十咎她们还是挺友善的吧？】
【十咎学姐人很好，在我说不出话的时候很照顾我，秋野同学和水波同学也是…对，我很高兴能认识她们。】
水波玲奈这一回是没发脾气了……这对她在众人眼中的印象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五十铃怜和秋野枫现在都觉得水波玲奈还行，秋野枫最多也就是暗暗朝他吐槽“水波学姐看起来有点凶”这样的话……这个小仓鼠类型的姑娘有时候还真是胆小怕事啊。
上野北一边跟五十铃怜对话， 一边也是双开看向小家伙们给他发来的消息，发现这边都是在关心他的状况。
灯花居然难得安静了啊，也对哦，这时候灯花应该是在看书，倒是忧和音梦会悠闲一点，后者若是没有写作的灵感，也会闲下来陪着忧放松片刻。
他自然是好好跟她们商量，顺道提了一嘴今天一切顺利。
而后，就是该点开由比鹤乃的消息了。
说实话，由比鹤乃今天才是最令他惊讶的人，那活泼的外表下压抑着的情感，以至于他都有些担心，想了想就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对方。
“但其实鹤乃过得还行哦，那份压抑着的自责，是被她转化为前进的动力了，虽然偏执扭曲了一些，但她的污秽积攒速度其实是缓了下来哦。”
但那份忧郁的情感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就如此刻由比鹤乃将其压在心底，但他通过灵魂宝石也就能感受到少女心中的忧郁。
良好的自我排解能力使得她没被这份情绪给击垮，却也掉进了另一个怪圈里。
【苍蓝星，你明天放学后有时间吗？】
在聊天的寒暄中，少女倒不像是生活中那般活跃，这或许还跟她不久前的状态有关。
那双茫然的双眼，上野北可还清楚地记得呢。
【嗯……我可能会去别的地区找一找魔法少女，但这其实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如果由比小姐你有事情需要帮忙，我可以先陪你解决问题。】
接着，由比鹤乃就给出了一个令上野北万分诧异的理由：
【呼，那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之前在桃子那里听过了，苍蓝星你好像很强大……所以，我想要跟你决斗，我们来打一场吧！】
“……？”
上野北扭过头，看了一眼丘比。
丘比也是摇了摇头，表示它跟不上由比鹤乃的思路……它对由比鹤乃的了解也有限，只是从她的家庭背景方面入手，了解了一下大致背景，但要它事无巨细地给出一份“完美攻略”，这还真是为难它了。
只不过……为什么会是决斗啊？
说起来，找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而且还是一定建立友谊迹象的人决斗，这真的好吗？
“可能她就是这个性格？”
【啊，说顺口了，抱歉抱歉！不是决斗……没那么过分，我想说的是切磋，切磋而已！】
果然，决斗的说法还是太可怕了，既然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就还行。
【嗯……我可以答应由比小姐，但在那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的想法，由比小姐，你为什么会想找我切磋呢？就因为听十咎小姐说我很厉害吗？但那样的话，你找厉害的人切磋，这又是为了什么？】
对方的回复很快，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问题。
【因为我在朝最强魔法少女的目标前进！】
上野北：？
最强的……魔法少女？
之前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听由比鹤乃提过一嘴，但现在又听到一次，上野北才算是重视起来。
上野北对魔法少女的顶点……感觉还是挺模糊的。
但这个职业的上限，是被“资质”给锁死的。
“拿麻美当参考就够了，认真状态下的麻美，绝对是常规魔法少女的最上层，已经接近金字塔顶端了，就拿这座神滨市的魔法少女来对比……在单挑里，没有一个人能在麻美的手下撑过多久，想打赢麻美就只能靠车轮战或者直接群殴。”
丘比负责充当解说员。
“鹤乃的资质其实是很不错的，在魔法少女里也算是很强的了，要是加以锻炼，仭说不定真的能成为麻美那样的魔法少女呢。”
“毕竟，麻美最开始的时候也没那么强，肯努力的话，未必没有未来。”
差点忘了，巴麻美就是一个最典型的“逆袭”的例子——不算强大的资质，在最后却成为了最强的那一批魔法少女。
当然，得加一个“常规魔法少女”的前提……在人类历史上，还真出现过一些妖孽级别的魔法少女，跟那些人物作比较，就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了。
那就暂且将由比鹤乃的目标看作是“变强”吧，但光从由比鹤乃这个目标，是听不出什么的。
【你为什么想成为最强的魔法少女？】
【所有的悲剧，都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而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在面对悲剧的时候无能为力。但因为我还能力不足，遇到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处理好……所以我想要变得更强。直到成为最强的魔法少女，能解决遇到的所有困难为止，而后，我一定会成就伟业！】
【为此……我想要训练自己，跟强大的人切磋也是一种锻炼，不管是输是赢，我想我都能从中有所收获才对！】
还真是一个充满了正能量的魔法少女呢。
【这就是由比小姐你的信念么？】
【对的，这是我的人生信条，所以，切磋的请求……苍蓝星你同意吗？】
在屏幕的另一边，忙完了店内的工作，少女也能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但她本就是静不下来的人，要不是现在得跟上野北沟通，她恐怕会直接跑去热热身，然后合理安排学习与锻炼时间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这时候，由比鹤乃的表情也有些许紧张。
决斗……这个词跟她其实很搭。
要知道，她在遇到七海八千代等人之前，可是一度被称为“决斗少女”的魔法少女。
事情的起因就是她想要变强，因此到处挑战别的魔法少女。
那段时间，她可谓是招惹了许多仇家……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做法确实是鲁莽了。
毕竟她魔法少女的资质还是放在那里的，就连十咎桃子在对上她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有落败的可能。
而连当了好几年魔法少女的十咎桃子都如此，那其他弱小一点的魔法少女就更不用说了……
当年的由比鹤乃还真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拿着两把扇子从新西区的东边一直打到西边，咔嚓咔嚓打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这新西区的魔法少女……还真被她祸害过不少。
而最后，她是遇到了七海八千代——先是被七海八千代在战斗中击溃，接连七次的挑战屡战屡败，被七海八千代的质问当众打破了心防，直接在七海八千代、十咎桃子、水波玲奈三人面前哭了出来，泪奔逃跑。
再然后，就是她痛改前非，认七海八千代为师的故事了——其实就是她强行拜师，直接八千代师父八千代师父地喊了起来，最终令七海八千代在后辈那一声声崇拜的“师父”中迷失了自我。
七海八千代劝阻无效后，也就认下了这个称呼。
当然，她们是同伴而非师徒，这一点她们小队里的人都有共识。
“呼……”
少女调整心态，等待着苍蓝星的答复。
上野北现在其实还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由比鹤乃，不然他也得试一试被强行挑战的滋味——问都不问就被人拉去决斗一把，赢了也没奖励，输了就挨一顿打的那种。
【嗯，好像是明白了……但还有些迷糊的地方，就等明天再问问由比小姐你吧。】
【这是同意了吗？】
【对，就明天放学后见吧，到时候你接着来废墟这边找我，我会在那边的。】
【感激不尽！】
真是个跳脱的姑娘啊。
要是能一直这么欢快下去……倒也不差。
上野北将手机放入口袋，双手也同样没入其中，轻轻扯着他的外套，望向灯火通明的商业街。
哟，来了都来了，要不要给环忧她们买点东西呢？
如果要买的话，又该给她们买什么……他是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但也仅限于照顾，像是购置礼物之类的事情，那一般也轮不到他去做。
所以，要给小女孩买点东西，他还真得思考思考。
“发饰就可以了哦。”
确实，皮筋发夹之类的，给小孩子倒特别合适。
上野北点了点头，留意了一番这里的超市……往里面走了一圈，在大超市里，还是找得到这些小饰品的。
他摩挲着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是转身就走。
“来都来了，你就这么走了？”
“要买饰品的话，当然不是现在买啊。”
上野北翘起嘴角——要怎么讨那三个小家伙欢心……这件事情他是十分上道的。
“哦吼？”
“等明天带她们过来不是更好吗？”
上野北有更加合适的想法——一次愉快的购物经历对她们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就让喜悦的心情更上一层吧。
“啧，你摸得太清楚了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的？”
这种事情……还用说吗？
当然是从他青梅竹马身上磨砺出来的猎手本能了。
他对情绪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挺敏感的，尤其是那三个小家伙的事情他更是上心。
当然啦，把这个形容套在她们身上，就该换成“兄长本能”了。
“啧，死妹控。”
错啦，他还很喜欢小达也，可不止是妹控，如果真要这么形容他，还请把“弟控”的属性也加上。
“被人类幼崽特攻是吧？”
客观的，中肯的，正确的。
扔一颗奶糖进嘴里，而后抱着满心的甜味，不紧不慢地走回医院。
但这刚到医院，上野北就发现了不对劲的事情。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他的被褥呢？
“不管怎么说，直接把我的被子抱走……这种明目张胆的事情一定是会被护士给撞见的吧？”
“这倒不一定，我看她们偷溜出来已经快要偷溜出经验了。”
丘比斜眼看向上野北。
“护士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哦，毕竟都是人嘛，总会有露出空挡的时候，只要速度够快，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哦？”
想象一下，很可能是柊音梦坐在轮椅上抱着他的被褥和枕头，而里见灯花和环忧在后面推轮椅之类的？
夏季的被子还是单薄的，加上一个枕头……其实也没什么重量，柊音梦要拿起来应该还是轻松的。
“但那个画面很奇怪吧？音梦居然也陪着灯花一起玩了起来？”
毫无疑问，像是类似的事情，其幕后主使一定是某个不介意透露姓名的灯花大小姐。
但一向乖巧的小音梦也会做这些事情吗……
丘比的答复是肯定的：
“音梦也才十岁，还是有玩心的，你不也看出来了吗？只要够亲近，她不介意跟你一起玩的哦？”
那现在该怎么说？
面对呆瓜弟子，他的反应或许是豪意值上升，但面对这三个小家伙……他的双标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属于是秋野枫见了能当场泪目。
但有时候得承认，世界确实存在参差。
“怎么还能跟命运扯上关系呢？就直说吧，今晚打算要去哪里休息？”
不清楚，但想来总不至于真的让他睡在那边才对。
这种时候还是得相信一下柊音梦的冷静的。
上野北整顿了一番心情，再度扫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床位，心头的心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显得你受欢迎吗？”
是啊，不止在这魔法少女那边受欢迎，而且在这边的小孩子眼中，他也是格外特殊的存在。
不错不错，抱有这样的想法，顿时觉得世界都美丽了许多。
走了走了——
【准备好开门。】
事先通知，而后——抬头挺胸坐着电梯上去。

第125章 严查灯花状态！【盯】
当上野北从里见灯花的手里拿回他的枕头的时候，他的心情非常美妙。
莫名有一种赢了的感觉。
上野北揉了揉因为被三个小家伙纠缠而略显疲软的手臂，小心地护着他的枕头与被褥，暂时坐在这三人边上。
“唔……哥哥大人在这边睡觉不好吗？明明就有可爱的妹妹们陪着你哦？”
“不了，我还是不想半夜或者明早起来的时候被查房的护士发现，然后被当成入侵小孩子病房的变态。”
“不会的啦，哥哥大人要相信自己哦！哥哥大人不是有操控人心的魔法吗？拥有那种魔法的哥哥大人，才不会被区区的查房护士给击败呢！”
里见灯花挥舞着小拳头，说着格外令人头疼的暴论。
“要是被发现了，立刻用催眠改变她的认知就可以了，就像哥哥大人带我们离开医院时那样……至于监护摄像头的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反正哥哥大人有咪路帮忙，区区摄像头完全难不倒哥哥大人吧？”
在摄像头这一方面，里见灯花也是早有考量，但就在之前她准备帮上野北动动手脚彻底消去这段监控时，却发现有另一个不知名的人入侵了整个医院的网络。
真的超强的啊，整个医院就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给网住了一样，配合哥哥大人那操控记忆的魔法，整个医院就跟他的后花园一样自在。
“这是你家的医院，以及你家的员工，倒是好好考虑一下人家的难处。”
“没事的啦，反正哥哥大人你又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之前已经做过挺多次了吧？要是没有安全性上的把握，以哥哥大人的性格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所以啊，这一定是没有后遗症且能常规化使用的手段。”
这孩子，对外人那是一点都不体谅。
但看着里见灯花咧嘴笑出来的样子，上野北的心情也平和了不少。
正如他之前跟里见灯花谈心时所说的那样，他接纳她的一切——并不是要强硬将她扭成“正确”的模样，而是就这么包容着耀眼却有些许小小缺点的她。
里见灯花，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不管怎么说，留在这边过夜的想法还是太骇人听闻了一些，对你们来说也是挺麻烦的。”
“不麻烦，而且还很期待喵。”
顿时就迎上了一记毫不迟疑的反驳。
“哥哥大人一天下来也挺疲惫的了吧？要不要我帮忙按摩一下……是今天刚跟姐姐学的哦？感觉应该是掌握到要领了呢！”
相比起里见灯花，躲到他身后轻轻戳着他肩膀的环忧就要可爱多了。
按摩……这没点手劲能按得动吗？
但按不按得动貌似不重要……当上野北扭过头，看见粉发女孩那一脸期待的表情时，他就知道他未战先败了。
“在回来之前已经是身体疲惫，而在遭遇小灯花后更是身心俱疲，所以现在请务必让我享受一番。”
“好的好的~”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环忧的手劲很小，再加上那非常有槽点的刚刚姐姐学会的说法……只能说是心灵上的享受了。
“哇，哥哥大人的肩膀和后背都好结实，总觉得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呢，但有志者事竟成，我开始啦~嘿咻~嘿咻~”
他千锤百炼的肉身还是挺有实力的嘛。
但环忧按不按得动不是重点，只要他开心，环忧看着他开心也会心情愉悦，心灵上的慰藉并不输给肉体上的放松，至少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如此。
而顶着小家伙身后的按摩，上野北面前还有里见灯花和柊音梦。
可爱的眼镜娘倒还好，在上野北从她枕头下找出被褥，又从里见灯花的怀里取走枕头后，她就放弃抵抗了，乖巧地坐在上野北面前，跟他不紧不慢聊着家常。
但里见灯花看起来是还有她自己的想法，亮晶晶的棕红色眼眸看着上野北，又是看了一眼时不时从他肩膀后面露出脑袋来的环忧。
上野北在笑，环忧也是笑容满面，这一黑一粉两人凑在一起，倒也显得格外和谐。
“身心俱疲的说法就太过分了，很伤人心呢……就算是天才，但在跟哥哥大人的羁绊里，我也是需要被呵护的一方哦？”
里见灯花拍了拍胸脯，觉得她有必要关键开团。
这边本来就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期待嘛，虽然环忧不说，但内心肯定还是能够接受的吧？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在前面输出啦！
“还有还有，哥哥大人刚刚的态度未免也太不信任我了吧？我说的很期待是真的哦，而且不止我一个人，忧也是的呢。”
啊咧，这话题怎么就转移到她身上了。
环忧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但想了想，还是笑嘻嘻地点了下头。
“嘿嘿，如果哥哥大人愿意留下来……也不是不行，那个，如果不嫌有点挤给哥哥大人添麻烦的话，我的床是可以的。”
啊，是这样吗？
“看吧，忧真的很喜欢哥哥大人呢，哥哥大人你忍心辜负忧我和忧的期待吗？”
忍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偙，上野北总觉得，里见灯花的心思并不单纯……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至于这个提案——虽然很有诱惑力，但不行就是不行，他在这边对她们的打扰太大了，实在影响她们休息。
但看看小灯花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时间里上野北还将遭遇她的持续输出，直到她得偿所愿为止。
至于柊音梦……
在谈及“一起睡”这一奇怪的话题时，柊音梦微微别过脸，最终是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理由嘛……
对姐姐大人忠诚心是一部分，而另一个理由，还在于她那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她正抱着上野北的那份回忆。
怪怪的……纵然是她，心态上也少不了些许起伏。
顺道一提，在这件事情上，她是站中立的。
“哥哥大人，靠过来一点~”
上野北看着这朝他勾手指，看起来像是要诱惑他的里见灯花……眨了下眼，还是很配合地靠了过去。
而后，就感受到温热柔软的触感印在他的脸颊上，离嘴角很近，堪称是擦着边险之又险地飘了过去。
“mua~”
看着这笑嘻嘻的大小姐，上野北愣了一下，别说是环忧面露错愕，连一旁正推着研究的柊音梦都险些把眼镜摁飞。
查询灯花状态！查询灯花状态！
严查！必须得狠狠严查！
做出这种事情的话，是一定要被狠狠地重拳出击的！
“嘻嘻，这样可以吗？之前听到忧说的时候就有点羡慕了呢，所以一定也得试一试才行。不过，这可是本天才很重要的认可呢，所以哥哥大人一定要记住这个时候的感觉哦，千万千万不能忘记哦？”
里见灯花伸出双手，轻轻扯弄着上野北的脸颊，最后还拉起上野北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脸蛋上。
里见灯花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啊，就完全是看她心情。
如果熊孩子的一面多一点，那她就是一个喜欢捉弄长辈的小顽皮鬼，但如果是大小姐的一面多一点，那里见灯花其实是担得起“坏女人”这样的标签的。
当然，考虑一下年龄，或许该说是坏女孩？
“这样一来，羡慕的心情就减少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哥哥大人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减少吗？”
他当然是知道的。
“不要这么捉弄别人，话也不能说的这么怪，女孩子要对自己更加爱惜一点，要不然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上野北的手掌还在里见灯花脸上，他抬抬手指，就能轻易戳到女孩那如果冻般柔软的脸蛋。
他亲了一下里见灯花的额头，在这姑娘的笑声中，他的脑袋被灯花大小姐抱住，而大小姐给环忧试了个眼色，就将上野北从环忧身边拉开，拽着上野北一起倒在床上。
上野北没反抗，主要是害怕压到里见灯花，但不反抗的结果就是枕头又是被抽走，看样子得陷入新一轮的拉锯战中。
“枕头拿来吧你~”
环忧此刻面色有些复杂。
像是震惊，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想到了上野北之前亲吻她脸颊的事情了……
女孩的脸颊微红了起来，刚刚挨着上野北一起睡觉的说法都没让她害羞，但这件事情就属于是实在逃不过的了。
今天灯花说的话做的事情都很出人意料，明明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为什么都能被灯花给引到那么奇怪的方向呢？
“胜利最后还是眷顾我的呀！在这种事情上小灯花你还是太嫩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上野北还是躲过了一劫。
“哦呵呵，让哥哥大人逃掉了啊。”
待到上野北逃跑似的撤离病房后，里见灯花注视着病房门口的方向，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第一次看到哥哥大人落荒而逃的样子……嘿嘿，就是有点对不起哥哥大人那么疼爱我们。”
“这就是忧你说错了哦，正因为我们这么做，才是对哥哥大人疼爱的最好回应呢。”
上野北已经走了，但环忧这边倒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
“是吗？但我好像不太懂……”
环忧轻轻歪头，总觉得好深奥哦。
“但没问题的，忧只要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这就是对大哥哥最好的报答了。”
“嗯……嗯！”
【哥哥大人，晚安！】
在单人病房内，上野北收到了消息。
虽说是这样回复了环忧，但其实他还没有入睡的打算。
环忧她们要早睡一些，但对上野北来说，现在的时间还好，还能再活跃一会。
“找人聊聊天？”
“跟五十铃聊聊吧，她好像有挺多话想跟我说的，就是不知道她休息得早不早……”
可以先发一条消息过去试探嘛。
上野北低头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好友列表，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好吧，热闹起来……不也挺好的？
＊
在城市的另一边。
当上野北成功躲回自己病房的时候，银发少女则是坐在书桌前，静静发着呆。
其实，她是想发一些消息给他的。
不管是什么话题都好…就是想让自己的话语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多跟他说说话。
但是…不太敢。
果然啊…还是不太行的吧。
她和上野北之间，说是陌生肯定不至于，但说是熟悉…好像是她单纯的向往着上野北，上野北那边的态度是未知的。
这样的她，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帮助过的人”的她，真的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常去打扰他吗？
尤其是……不久前才发过消息，跟他交代了一下在聚会上遇到的事情，然后对话才停止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又有想找人聊天的想法，这样会显得她莫名烦人吧？
五十铃怜将记录完的日记往前翻，阅读着由她书写下去的文字，少女的心境也一点一滴平和了下来。
她很喜欢书写文字的过程，这也是她持续写日记的理由之一。
在日记中写下一天发生的事情，又从中注视着自己所在乎的人与事情，那些经历过的景象似乎就会浮上心头。
这两天来，日记的内容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呢。
之前的日记…每天的内容其实很少。
她不喜欢学校，对前段时间的她而言，学校几乎跟地狱没什么区别…因此，之前的日记里很少出现学校生活的内容，而她本身又没有朋友，也不存在跟他人的互动，可以记录的内容自然是少得可怜。
但是呢，现在…有进步了。
不会说离开了学校就没有可以记录的内容，连她的好友栏里都多了几个不一样的名字，她的生活，确确实实正在一点一滴发生改变。
日记，应该会将她的改变给记录下来吧？
她将日记郑重地放到抽屉中，而等到拿起手机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还有没发现的来信……啊，上野同学？
【那个，我在，刚刚没看到，非常抱歉……】
这段情谊……主动的人，好像不止她一人。
与上野北交谈着，内心表达的欲望渐渐得到满足，少女那平静的表情也渐渐被浅浅的笑容所取代。
嗯，还有人……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关心着她。
她，很幸运了呢。

第126章 谁说榜一老头就不能是真爱？【干笑】
能在自己的床上苏醒，倒也是蛮幸运的。
都快忘了他跟人互换过身体了呢。
上野北今天要做的事情与昨天基本没差，上午的时间用去打开地图视野，了解神滨市，下午的时间就不在外面晒太阳了，而是躲在房间里用阅读与学习打发时间。
顺道，还陪环忧她们看了一会动画片——题材是魔法少女的，还是里见灯花找过来的。
看着动画片中那闪耀的魔法少女……联想一番现实中大多挥舞着冷兵器在生死边界上起舞的少女们，顿时就会觉得有一阵割裂感。
但这魔法少女的动画片，里见灯花放出来，主要还是想追着他问——他所认识的魔法少女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变身是有的，魔法少女变身可是魔法少女的精髓所在，打怪物也是有的，之前你们都知道了，但这个话题不能具体展开哦。”
“那枫姐姐，她也能变成很华丽的样子吗？”
华丽……秋野枫那朴素的魔法师打扮顶多算是可爱吧？离华丽的标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嗯，但以后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在魔法少女的行业内，隐藏身份也算是一个默认的共识，别到时候把她给吓到了。”
瞧瞧他对自家的小弟子有多好啊。
“喔，我记住了，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保证不会在枫姐姐面前说出这些话。”
环忧双手捂住自己小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确实哦，要是被家人发现自己正在做这种危险的工作，一般会让家人很担心的吧，那隐瞒下去也就有必要了。”
魔法少女题材的动画片对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显然还是有些吸引力不足，但看着环忧满满的兴趣以及上野北那不介意陪她们一起看的态度，两位天才也就将其当作了休闲项目，挨着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一边也聊起天来。
柊音梦更多时候是在安安静静看着电视，偶尔在聊天时也会侧过头看一下身边的战况。
战况嘛，就是指上野北和其他两人——上野北的大腿倒是里见灯花和环忧争夺的战场，环忧很喜欢跟上野北呆在一起，最开始的时候就自觉爬到了上野北大腿上坐下，而里见灯花则是看着环忧的动作后玩心大起，也跟着开始在上野北身边乱跑，最后跟环忧在那挤来挤去。
那么，上野北交出的问卷是——强手裂颅·青春版。
“唔……”
“唔哇……”
将环忧和里见灯花镇压，而后给放在自己大腿上。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可能摩擦出真火气，但里见灯花和环忧……她们只可能是一起玩。
里见灯花很喜欢环忧这个挚友的，而环忧性格直率温柔，平日里就在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了，就算是亲身下场，也不可能跟里见灯花争吵起来。
于是，结局就是他抱着两个傻笑的小女孩，身边挨着另一个可爱的眼镜娘，这四人看着电视机倒也度过了一段悠哉的下午。
而等到学生们差不多要放学的时间点，上野北收拾了一下，也就站起身来，拉过一边的外套。
“哥哥大人又要出去吗？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呢……”
临别前，里见灯花倒像是猜出了什么，这时候正皱着眉毛，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明明之前还是很轻松的，但现在却每天都要出去了……已经跟上学上班一样了呢。”
尽管昨天从上野北口中了解到了他将会去帮助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但当今天真的遇上了上野北的时间被这些琐事分走，里见灯花心中是陡然升起了诸多不情愿。
她根本不在乎其他魔法少女会怎么样啦，相比起让那些自己不认识的人过得更舒服，她更想要跟上野北待在一起哦？
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坐在一个房间里，也会有种“家人正陪伴着自己”的感觉呢。
“不开心了？”
“非常不开心哟，哥哥大人真是奇怪呢，外面的大人更多都在追求不工作吧？哥哥大人明明能很轻易就过上悠哉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替他人无私奉献出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呢，现在的事情都是哥哥大人自己找的呀，为什么不用这些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靠操控记忆的魔法、靠万能的魔法咪路……实在不行，她也不会看着哥哥大人受苦受难的哟？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上野北弯下腰，抹了下灯花大小姐的小巧琼鼻，这小家伙“唔”了一声，扭头甩开他的手掌。
“实现自我价值吗？”
“回答正确。”
其实还有别的理由，诸如“结交更多的朋友”、“寻找特定的魔法”、“认真拥抱这个世界”……但这些理由他都不会对她们说的，他的自由就是她们最大的向往，他不想在她们面前谈及这类话题。
所以，就当是他单纯的人生价值的实现吧。
“唔，好吧，哥哥大人确实像是这样的好人呢……我不讨厌哦？只要是哥哥大人，不管什么样都行喵！”
里见灯花拉着上野北的手掌晃了两下，最后松开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
“那么，就当哥哥大人是找到了一份感兴趣的工作吧？这样一想，就能稍微减缓心中的寂寞了哦？”
这凄凉的带有哭诉意味的收尾是怎么一回事？
上野北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里见灯花的额头，环忧很懂事也很让人放心，但里见灯花显然是更加任性妄为。
“可能是最近会比较忙吧，但等事情稳定下来就不用每天都出门了。”
上野北站起身来，发觉柊音梦正在注视着他，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一路平安。”
“承你吉言，不过要来抱一个吗？小音梦？”
上野北朝着柊音梦张开怀抱，这小姑娘呆愣了一下，随即是微微垂眸，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波动，于是轻轻推了下眼镜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更加自然。
“大哥哥就不要这么突然了……随便对女孩子这么说，是会把人给吓到的哦？”
“你们还早呢，对我来说可不是女孩子，而是可爱的小女孩，哈哈哈……咳咳，小灯花，这么严肃干什么？”
“就算还是小孩子，也不能否认本天才身为女性的魅力哦？”
又能有什么魅力呢？
他能图她什么？
图她那婴儿肥的圆嘟嘟的小脸蛋？图她还没长开的完美避开他好球区的小孩子身材？
还是说图她有钱？能在十岁这个年龄段就用零花钱给他买下几套……房子？
如果跟年龄相差二三十岁的榜一老头在一起，那肯定就是真爱了吧？
现在，上野北大概能理解那份“找到真爱”的感觉了。
谁说榜一老头就不能是真爱？
‘你确定那不是找到提款机了？’
上野北面不改色地揉了揉大小姐的脸蛋，示意她不要这么暴躁——他就是实话实说，不馋就是不馋。
他的榜一老头是丘比啊，小灯花还不合适。
而把中途扰乱秩序的里见灯花给松开，上野北最后还是得偿所愿抱到了那个淡然的眼镜娘。
“这样会让我很担心大哥哥你在外面的状态……对待女孩子要有距离感一点哦，尤其是小学生……其实认真来说，大哥哥你在街上遇到我们，我们的背包上还会附着一个报警器哦？”
这也算是柊音梦一个小小的提醒，上次她就有所发现了，那个叫“秋野枫”的女孩子，似乎很亲近她们的大哥哥。
考虑一下上野北的外在硬件和内置软件，这种情况也不难理解。
“谨记于心。”
柊音梦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在由比鹤乃还未放学的时候，上野北就先一步抵达了废墟。
他自然地走入他已经装饰好的房间，他甚至还有心情在这里好好打扫一番，毕竟这房间的地点是在废墟里，优点是人迹罕至，缺点就是很容易脏。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一个星期没来这边打扫……这边会乱成什么样子。
“不会有多乱的啦，无非就是蟑螂和虫子多一点罢了……哦，对了，阿北你来这边后，这里倒也多了一丝生活的气息，说不定以后还会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小老鼠呢。”倰
跟这些小可爱们在废墟里度过一段欢快的时光吧！
上野北翻了个白眼，想了想……他不能保证整栋楼都没有蟑螂，但应该买点东西防范一下，至少他这个房间里不该出现那些小家伙。
至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了。
上野北坐在废墟房间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艺术杂志，配着丘比尾巴一摇给他送上来的红茶，居然是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
哦吼，年轻的天才艺术家……真的假的，才十五岁啊？
“人家小姑娘很有天赋的哦？”
上野北看着杂志上的人物介绍，里面一位翠绿长发的少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主要就是年龄特别抓人眼球。
“既然连丘比你都这么说，那她的天才之名就没有水分了吧？”
“有的时候，人的才能确实天差地别嘛……这位小姑娘就是啦，小小年纪就能举办自己的画展了，在名气上，恐怕要比八千代这位模特还要更加广为人知呢。”
七海八千代的知名度更多体现在神滨市这边，要说走上真正的大舞台，还只是高中生的七海八千代显然没那个资格。
但这位画家就不一样了……嗯，知名度应该要跟高一些。
“她其实就在神滨市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举办一次画展，要是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我也可以通知阿北你哟？”
“到时候看看吧，她这些作品的主题……挺新奇的。”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不喜欢，毕竟她的争议还是挺大的呢。”
“这倒没什么吧……我呢，对艺术这方面其实不是很了解，就算是拿着名家的画作放到我面前，我最多也就是感慨一下，真要我有什么鉴赏的水平，那还是算了。”
上野北的目光从少女的代表作品上扫过，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并不具备专业素养的他，对他人所取得的成就妄加评论……这有违他的道德。
“我能做的就是认真看着嘛，只要不是反人道，且本身确实具有艺术价值的东西，我都是愿意看看的。”
也就是承认了这确实是一个天才少女，并且很乐意去见识一下她的作品。
大致扫了一遍，而后接着看下一位艺术家……艺术杂志里当然不止这位“阿莉娜·格雷”一人的内容，还有其他人值得去看呢。
留个印象就差不多了。
而大概是放学后的十分钟，上野北就被丘比给提醒了一声，外面已经有一头青春活泼的少女猛兽正在逼近。
上野北还愣了一下，看着时间他很快意识到由比鹤乃这几乎是放学后立即飞奔而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站起身来。
好吧好吧， 既然人都来了，那他也该准备了。
伴随着上野北脚步的迈出，黑色的魔力浪潮翻涌而上，一个漆黑的幽暗骑士出现在废墟内，他不紧不慢地往废墟外走，金属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响，却格外的有气氛。
最终，那火急火燎赶来的魔法少女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废墟的前面。
看到那靠在废墟前的黑色骑士，由比鹤乃眼睛一亮。
“啊！苍蓝星，居然这么快吗？”
她可是一得到老师的放学允许后就直接飞奔出教室了啊，本以为她会是第一个到的，也正想以此来彰显她的诚意呢。
但没想到……苍蓝星居然先到了！
“因为我暂时不用上学，所以提前就过来等你了。”
“是这样吗？嗯，那确实没办法了……虽然很想给苍蓝星你展现一下诚意，但学校的全勤奖励要更加重要一点呢，可不能被断掉。”
少女一如既往的有活力，这让上野北放心了不少。
而在跟上野北寒暄几句后，由比鹤乃放下书包，摆出了十分认真的表情。
“我昨天已经为这次切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锻炼到被家人喊停了……所以，我现在随时可以开始了，苍蓝星你呢？”
“一样——随时都可以。”
上野北点点头，由比鹤乃也随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最强魔法少女——参上！”
尽管是认识的人，但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开场白似乎格外有气氛。
上野北凝视着远方那微黄的云霞，少女在其映照下更显耀眼夺目。
“嗯，开始吧。”
出于尊重，他掏出了长枪。

第127章 昔有七擒七纵【助威】
用……枪？
看着上野北披上黑色盔甲，由比鹤乃不感到惊讶，她也知道上野北有两套装备，一套盔甲一套兔子，而战斗的时候，用盔甲的形态好像更容易接受一点。
给人的感觉也更有氛围嘛。
但上野北掏出长枪……这就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外了。
“嗯？苍蓝星你的武器不是远程的热武器吗……怎么拿出长枪了？”
由比鹤乃手持两把铁扇，扇子末端燃起熊熊火焰，但在冲锋之前，她确有些迟疑地看着上野北，而不是第一时间冲上去。
要知道远程兵器和近战兵器区别是很大的，她在作战前就想好了要怎么应对上野北那堪称是夸张的火力压制，但这作战开始……她却发现上野北好像根本不打算和她打拉扯？
这能行吗？
“这是我对由比小姐你的尊重，就请好好收下吧。”
但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凌厉至极的长枪横扫，对危险的预感使得她手持铁扇瞬间开屏，爆燃的铁扇将长枪横推着偏移出去。
“好厉害的枪法……莫非苍蓝星你还非常擅长近战吗？”
“倒不如说我的主要战斗方式就是近战……我远近皆可，所以就不用手下留情了，由比小姐。”
眼眸扫过，从刚才上野北那凌厉的攻势来看……他这不是在吹牛，而是有真才实学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来找苍蓝星你切磋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啊！那么我也要火力全开了，苍蓝星你要小心一点。”
说是火力全开，但其实也有留着一份力气做着随时收手的准备，毕竟这是切磋而非生死厮杀，终究是要多一些讲究。
“接好了！”
由比鹤乃的战斗非常有气势，燎燃的火焰伴随着铁扇的开合而迸射，明明是近战却又裹挟着高温烈火，两把铁扇接连不断挥舞，连打几乎密不透风。
但是——
吃瘪是魔法少女一大特色，不得不尝。
长枪的武器优势使得上野北轻而易举就能破开少女的防御，少女心中对上野北的武艺感到惊愕万分，但熊熊斗志却令她更为心潮澎湃。
赤黑色的幽暗长枪伴极速突进，天空中赤色的结界线铺展开来，伴随着长枪的挥舞而如巨蟒捕食般直扑下来，紧咬着由比鹤乃的行动不放，进一步压缩着由比鹤乃的躲闪空间。
这一天，由比鹤乃回忆起了曾经被七海八千代支配的无力，那把长枪在她眼中渐渐与一把三叉戟的形象叠合，那七次挑战七次失败的惨痛教训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没有惧怕，这又不是她的梦魇，之前输了就是输了，现在变强后赢回来就是了！
“喔喔！我燃起来了！”
意义不明的叫声，却格外鼓舞斗志。
迎着上野北那附着魔力的一枪，由比鹤乃竟然是直接冲了上去，那气势如虹的模样仿佛前方阻碍不过浮云而已。
大约七分钟后，她撅着屁股趴在了地上，赢来了首次败北。
他没怎么用过长枪，但接收佐仓杏子的遗产，又用长枪跟魔女使魔打过几次后，他使用的长枪经验已经稳稳跟佐仓杏子处于一个层次了，而在单纯的战斗经验上，得到众人记忆的他还要在佐仓杏子之上。
战斗这东西，真的很看天赋——尽管佐仓杏子成为魔法少女的练习时长……他是说战斗经历也不超过两年，但她在长枪一道上的感悟是很高的，尤其是战斗路子比较野，那杆长枪还有散开的形态，因此阴损的招数更多。
上野北的魔力本来就完全压制由比鹤乃，为了让少女能有所感悟而不是被单方面碾压，他也不动用那些阴险的损招，只是跟由比鹤乃有来有回地近身交战，力所能及地给这位少女指出不足之处。
但其实就是帮忙说说一些小毛病……铁扇这武器各种意义上的冷门，反正他是不会用，也不好误人子弟。
“呸呸……呼……”
少女刚刚体验了一番物理意义上的败者食尘，这时候又是立即挣扎着站了起来。
捂着后腰，刚刚她会趴着也是因为躲闪不及被上野北猛抽了一下，腰后面真的是超疼的啊。
但是！
这不是更说明苍蓝星很厉害吗！？
“我还有力气，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苍蓝星，还能陪我再打一场吗？”
“嗯，可以啊。”
“看我的！我已经知道怎么破解苍蓝星你的长枪啦！跟八千代师父的对练让我对应付这类武器其实很有经验哦！接下来要小心一点——啊啊！怎么是拳头？大意了！”
大约八九分钟后，第二张战败CG就新鲜出炉，依旧是由比鹤乃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只不过地点以及背景有了变化。
看着少女短裙底下那微妙的黑色紧身安全裤，上野北不厚道地笑了笑。
可惜了，由比鹤乃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孩子，他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一脚踹上去。
“还站得起来吗？”
上野北朝着由比鹤乃伸出手，这姑娘听见他的声音，很快也是转过身来。
背景是午后明媚的阳光与湛蓝缀有白云的天空，一只手掌从前方伸来，那高挑的黑骑士看不见头盔下的表情，但从那温和的语气却与他狰狞的外表截然相反，给人一种清风拂面之感。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内里会是一个温雅的男生。
“当然还行了！”
少女没有迟疑，嘿咻一声搭着他的手再次站起来，接着上野北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
第二次败者食尘，让由比鹤乃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了，小脸上挂了不少尘土，就像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咪。
毕竟超自然力量中的对抗，想要让某一方落败那肯定得加大出力，上野北能保证的也只是不真的伤害到由比鹤乃，但像是痛感以及打倒在地，那是不可避免的。
不把由比鹤乃打趴在地，这个斗志满满的少女也不会有“我输了”的自觉。
“那个！苍蓝星！”
“还想要打第三次吗？由比小姐你的精力也太充沛了吧？”
“因为变强之路可不能怠惰，必须要努力努力，加倍地努力，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呢！那么……苍蓝星，你还行吗？”
他还行不行？
行，当然行！
“又是用枪吗？但同样的招数对魔法少女来说不一定有效哦？尤其是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这次我一定会赢下所有！”
由比鹤乃元气满满地握了一下拳头，“哇呀呀呀呀”怪叫着冲了上来。
所以，由比鹤乃这一次是被他给挂在了废墟的护栏上，在最后这长达二十多分钟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中，她也是真的把精力都给发泄了出去。
一直高强度聚精会神地战斗……真的很累人的。
由比鹤乃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红色结界锁链感受到她的挣扎顿时微微紧缚，第三张战败CG就要比前两张精致多了，至少构图要素要更加丰富。
当然，只是普通的捆绑。
上野北的社交恐怖分子属性不会乱发挥，尽管他确实懂一些比较特殊的很吸引人的绑法，但由比鹤乃才刚跟他成为朋友不久，他不想立即就被由比鹤乃绝交。
“呜呜……苍蓝星你好厉害啊，跟你打总觉得就像是在跟八千代师父打，我居然一次都没赢下来……”
正当上野北以为他会沮丧都时候，却看到这个谐星一样的姑娘面露振奋，在他不理解的情绪中，整个人又是斗志满满了起来。
“看来是我还不够强大呢，这次回家一定要做一万个仰卧起坐！”
刚想宽慰这姑娘的上野北也沉默了，他呆愣了一会，这才是挤出满是疑惑的语气：
“……一万个？”
“是的，成为魔法少女之后身体素质变强了很多，普通的锻炼已经不起作用了，我之前就试过了，五千个仰卧起坐也能做完，而且疲惫感还不多……这样的话，要想通过锻炼磨砺自己，那就只能挑战更极限的数字了！”
你是哪来的神滨猛兽吗？
上野北忽然觉得，那套审美奇特的绿色紧身衣，或许会很适合由比鹤乃。
“由比，你这也太拼了……”
这你来我往打了半个多小时，在战斗途中也互相说了不少话，居然是让他们两个关系熟络了不少。
“不拼是不行的，我的肩膀上可是肩负着重任咳咳……等等，苍蓝星，这样说话很不方便，先把我放下来吧？”
被绑在这里动弹不得，说起话来确实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身上的锁链在刹那间崩塌，由比鹤乃瞬间重获自由。
魔法少女的强大体质让由比鹤乃很快就缓过神，又是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
“好了，满状态复活……嗯？”
看着上野北再次朝着她伸来的手掌，由比鹤乃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那双橙色的眼眸眨了眨，下一刻才是反应过来。
“喔！苍蓝星你是想说让我把灵魂宝石给你，你帮我净化吗？”
少女双手挡在身前，脸上一副倍感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挺机灵的吗？跟表现得很不一样啊。”
由比鹤乃给人的感觉很像是活泼过头的热血笨蛋，但在事情的理解上，她又领悟得很快——这一点在战斗中就已经有所体现。
是的，由比鹤乃所说的“战斗的训练”绝不是无用功，她是真能在战斗中进步，那认真的态度以及进步的速度足以碾压他那个可爱的呆瓜弟子。
“啊？苍蓝星你这话好伤人……表现得不一样又是什么说法嘛？”
由比鹤乃睁大眼，看起来对上野北的话有些许小小的意见。
“因为由比你看起来很热血，会让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吧，比如热血笨蛋什么的。”
“笨蛋的说法我可不能认同，最强的魔法少女，在战术和学习上也应该是最强的才对。”
“……嗯？”
“是的，鹤乃我可是年级第一呢，不管是体育还是学习，无论哪一科目，我都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哦！”
上野北停顿了一下，往后退一步，自上而下认真打量这个双手叉腰，一脸理所当然的元气少女。
“嘿嘿，很惊讶吧？但这种反应苍蓝星你也不是第一个，之前跟师父她们说的时候，她们也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梓美冬，露出了一种分明说着“我无法理解”的表情。
梓美冬也差不多要高三了，接下来要面对大学升学的压力，而她本人的成绩似乎又不是那么理想……联系一下这一点，就很容易理解梓美冬为什么会有那种表现了。
“确实是让人惊讶，原来是跟我一样的学霸人设啊。”
“诶？”
“是啊，虽然跟由比你不是同一所学校，但我跟由比你在这方面是一样的，说不定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兔子先生的笑容更加灿烂。
“现在应该挺累的吧？如果不着急回去，就先进去坐坐，顺道洗把脸，以及帮你净化一下灵魂宝石。”
“仵没事的，已经跟家里说了今天放学会晚点回家，而且现在还不是客流量最多的时候，还可以再休息一会！”
况且，她也有事情想要拜托一下上野北，虽然很可能会被拒绝，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一下。
所以——
“我就不客气了，万分感谢！”
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墟间回响，上野北领着由比鹤乃走了进去。
第二次来到了这间还未正式开业的安全屋，由比鹤乃依旧是有些好奇……尤其是她发现了这边多出了一个盥洗台以及一台冰箱。
“盥洗台和冰箱是昨天想到的，柜子里有毛巾，先去洗个脸吧，现在脏兮兮的，等下就这样走掉，被家里人看见也是麻烦。”
“还有冰箱，冰箱里面放了一些饮料，等下可以来一瓶。”
“好厉害……不对，这里是废墟吧？难道这里还能接得上水电吗！？”
“世上无难事，办法这东西，想想总是会有的。”
“那苍蓝星你真的好厉害啊……这就是强大吧？只要方方面面都足够强大，那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这种说法……上野北点点头，照着由比鹤乃的逻辑走了下去。
“洗好脸了？那就坐这里吧。”
“好的！”
没有丝毫犹豫，少女一屁股坐在了床位上。
该说由比鹤乃是足够信任他吗？
明明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他让她坐在床上，她居然毫不犹豫照做了。
所以，他才更加不能辜负他人的信任……是吧？
“把你的灵魂宝石拿来吧。”
唯独在递出灵魂宝石的时候，由比鹤乃的动作有点迟缓。
就像是……还在犹豫。

第128章 极品婆媳【震撼】
对她来说，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那只白皙的手掌触及灵魂宝石，污秽随之被抽离。
由比鹤乃坐在床边，原先热情的表情在此刻有所收敛。
双手落在自己膝盖上，橙红的眼瞳渐渐放空。
感受着那淡淡的清爽从灵魂的某一处悄然扩散开来，说是久违但其实昨天才刚感受过的轻松之感涌上心头。
嗯……就是昨天的感觉。
多少有些留恋吧。
因为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哪怕只是坐在这里静静发呆，也不会有这种自觉，否则可能还会产生“浪费时间”之类的念头从而让自己心生不安。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
但这是不对的。
对“由比鹤乃”这个人而言，这种什么都不做，追求片刻安宁的想法是不对的。
所以，这只是净化灵魂宝石，一个必要的休息的过程，而且这能减少自己对悲叹之种的需要，能让自己存下更多的悲叹之种，无论是对日常的训练还是对战斗时的补给，这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只要这么想着，就能坐在这里了。
以后……她每周都能坐着，好好休息一次吗？
她不知道，思绪渐渐飘回，相较于之前长久积压的情绪的宣泄，这一次的净化要更加短暂一点，但那份轻松的感觉是不会有变的。
“呼……”
上野北灵魂宝石的净化，对不同人有着不同的意义。
像是对七海八千代这种心志坚定，却内心调整得很完美的人，那他的净化就是稍微振作精神，可以减轻七海八千代内心积压的压力，让她心情变得更加愉快。
但如果是对由比鹤乃这种内心藏着许多事情的姑娘……那这种释放压力的方式，其效果可能会非比寻常。
“放松一下吧。”
上野北的声音尽可能放得轻柔，他也没有打扰由比鹤乃，她在第一次净化灵魂宝石的时候就暴露出了内心潜藏的阴郁，他也稍微理解了一番这个女孩，因而在这时候对她也多出许多宽容。
有些人外表看着热情洋溢，但内在的心实则已经残破不堪。
他拿着一瓶冰冻的乌龙茶，看着俨然还在自我放松的由比鹤乃，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微笑。
等到他走过去的时候，少女已经回过神来了，正闭上眼深呼吸着……他没有停顿，趁着姑娘毫无防备的时候，将散发着冷气凝结出水珠的瓶身贴在由比鹤乃的额头上。
“哇呀！”
冰凉的触感令少女顿时叫出声来，她抬起头来，却发现了一瓶被推到她面前的饮料。
“拿着？”
由比鹤乃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过饮料，在理清这是什么意思之后，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太不把她当女孩子了？太没有距离感了？
这样才刚刚好哇！
“谢谢你了苍蓝星，净化完之后真的超级舒服的，美冬说的跟按摩一样……真的是贴切的形容啊。”
少女拍拍屁股，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看向上野北，发现这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皮套，变成了更令人安心的兔子先生。
“现在头脑更清醒！精神也变得更好了！今晚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绝对不能辜负苍蓝星你的援助！”
援助……这说法倒也不错，只要别在后面加个交际就行。
‘不能说是援助交际啦，那是要钱的哦？这个模式说是牛郎都不太对呢，免费的心理咨询师，也就是魔法少女们的免费公交车吧？’
‘……？’
什么公交车？
话说清楚一点嗷，他这明明是随即抽取幸运小面包补魔，不管怎么看他自己也很受益好吧？
暂时抛开脑海中丘比那调侃一般的形容，上野北的目光聚焦在由比鹤乃身上，尽管隔着兔子头套，但他认真的情绪似乎确被由比鹤乃给感受到了。
“苍蓝星？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我是头一次见到你这种情况。”
“嗯？头一次……苍蓝星你在说什么？”
由比鹤乃将上野北递给她的灵魂宝石重新变作戒指，戴回自己手上。
“之前我是有队友的，而且也曾在与魔女交战的过程中帮他人净化灵魂宝石，大家的反应其实都很正常，听到最多的反馈甚至是‘头脑变得清醒’‘更有助于战斗了’这样的称赞。”
上野北坐在椅子上，兔子嘴巴张开，在由比鹤乃那惊愕的注视中，居然真的把饮料瓶口伸进了兔子嘴里。
这个头套还能这样搞的吗！？
而且为什么能一边喝饮料一边说话啊？
那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是真的，说话时的停顿也不像作假……但是！这样真的不会呛到自己吗！
就算是最强的魔法少女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她好像又在奇怪的地方输给别人了。
不……等等，苍蓝星现在说的事情明显更重要一点，应该更加专注于他所说的事情才对。
就像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听老师讲话，发呆走神只会瞬间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啊！
“从她们口中我也能仭得知这种感觉的反应，除非是自己刻意缓下来沉浸在其中，否则正常情况应该是心情愉悦，而有意识抵御的话，净化灵魂宝石应该只会带来极其微弱而短暂的瞬间感触。”
也就是可以做到不影响战斗。
在精神紧绷刻意接受的情况下，甚至连清爽的感觉都会很微弱，只会觉得大脑的思考变得更快，思绪更加清晰，像是抛去了疲惫，进入了更为专注的精神状态。
这些都是他跟之前的队友们实验出来的，因为他的能力很有价值，所以针对他能力的开发，他们一起抽时间做了许多测试。
“啊，是这样吗？”
由比鹤乃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那看来我还有待进步啊，唔，我想想……放心吧，以后苍蓝星每周的净化我都不会落下来的，次数一多，到时候一定也能变得非常适应。”
其实都不用特地锻炼，只要有意识去抗拒，那感觉自然会微弱下去，毕竟“拒绝”也算是人的本能之一。
但上野北也没解释，只是笑着点了下头。
“嗯，那以后就常来吧，就当是锻炼……还有，看你说的这么满，那我没点回应好像太冷漠了。这样吧，我专门替由比你做一个表格，就专门记录你来的次数，每来一次就给你盖个章，看看以后是不是真的一次都不漏。”
“喔喔！打卡吗！这种事情我超擅长的，而且会有种集卡的感觉……要是推出这个东西，我真是不来都不行了哦！”
可不要小看她哇！
她在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里，可是保持这一个非常可怕的习惯——被老师与同学称为“铁人”的她，可是一次请假一次缺勤都不存在，风雨无阻说的就是她由比鹤乃。
搞出集卡？
那就看她怎么把集卡给填满吧！
由比鹤乃一脸斗志高昂的表情，而看着上野北已经坐下，她没有犹豫也跟着坐了下来。
随即，她语气认真道：
“其实我还有一些话想跟苍蓝星你说……但昨晚聊天的时候，苍蓝星你也说了还有一些不理解的话想留到现在说吧？那就放心问吧，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能回答。”
真的吗？包括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衣？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了。
“当然是关于你那套理论了，虽然能理解你的意思，但光听那套理论的话，果然会有种你其实是异世界人的错觉……要是放在奇幻异世界里，我说不定会格外支持你的言论，但如果是在现代，我可能就会有点迷糊。”
由比鹤乃吨吨吨地灌下了一大口乌龙茶，这姑娘对他果然是半点戒心都没有。
“啊？”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理念你已经说清楚了，但变强原因呢？要是没有原因的话……这个信念是凭空萌发出来的吗？”
由比鹤乃眨了下眼，微微皱眉，认真思索了起来。
“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难道真的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不难理解，但会让人好奇，但要是不能说的话，那也可以当我没问过。”
“也不是不能问，就是起因好像没那么重要……”
不，这事情很重要，真的让人很在意。
由比鹤乃明明就是一个聪明的好学生，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形成这样一个热情却多少有点不正常的理念？
他的悲剧雷达多少动了一下，
上野北没有回避的打算，由比鹤乃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同时也不是会主动向他人袒露过去的人，有些事情他如果不问，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由比鹤乃跟他提起。
所以他问了出来，反正他现在是“兔子先生”，没什么不能问的。
“但是，如果苍蓝星你真的好奇，也不是不能说……就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我就把事情说一遍吧，交流就是最好的互相了解的方式，有什么疑惑一定得说出来才行，解答也是如此！”
真好啊，直来直去的姑娘，交流起来真的很方便。
不过……诚意？
什么的诚意？
上野北沉吟两秒，接着点点头。
由比鹤乃的思维速度不好跟啊，但先点头答应就是了，毕竟也只是“诚意”。
“那么，我就说了——”
这个故事，还涉及到了由比鹤乃成为魔法少女的理由。
在神滨市的参京区内，有一家名为“万万岁”的中华饭店。
“那是我曾祖父开的，我们一家的传承也是从曾祖父开始的，而将饭店发扬光大的人则是我的祖父。”
由比鹤乃很尊敬她的曾祖父与祖父。
“曾祖父和祖父几乎是白手起家，在他们的努力下，中华饭店万万岁成为了最受欢迎的神滨第一的饭店！”
……第一？
那确实挺厉害的啊，看不出来由比鹤乃其实也是有不错的家庭背景的人物。
兔子先生端坐着，认真聆听少女的讲述，这时候的由比鹤乃格外的有气势，脸上也慢慢都是骄傲。
但很快，少女的表情就落寞了起来。
故事很快来到了转折点——由比鹤乃的曾祖父与祖父创造了中华饭店万万岁的辉煌时期，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由比鹤乃父亲这一代开始，这家饭店的风评开始下降，由比一家也开始了难以逆转的家道中落。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由比鹤乃的奶奶和母亲却奢侈无度，肆意挥霍家庭的财产，渐渐地由比一家的经济也就拮据了起来。
所以，其实是家道中落的走向。
由比鹤乃之所以会许愿，直接原因也是她的奶奶和母亲。
当家中的经济不再能维持那两人的奢侈生活，她们就将主意打到了由比鹤乃曾祖父与祖父留下来的遗物上，打算拿里面值钱的古董去贩卖，然后买车。
“……”
上野北陷入沉默，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了“混蛋”这个形容词。
“我很讨厌她们那样做，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买车的理由更是让人无法接受，所以为了保护曾祖父和祖父的遗物，也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我向丘比许愿中彩票的一等奖。”
“！！！”
好务实的愿望。
该说由比鹤乃确实是聪明的孩子吗？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能有效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但后续呢？那两个极品该怎么处理？
“然后我就中了八亿日元！”
仔细想了想，上野北发现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在没遇到丘比之前，他被鹿目圆一家收养，而后面独居时，也只是靠着父母遗留的财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后面的话，就算是遇到了丘比，他也不可能跟丘比拿这么多钱，所以说没见过那是真的。
“就是这样！”
嗯……然后呢？
由比鹤乃看着他，而他也看着由比鹤乃。
“呃？我说的还不够详细吗？”
不，这显然是话说一半吧？
“我明白了……”
由比鹤乃脸上少见地露出难为情的模样，脸上也有了疲态。
“八亿日元已经足够缓解我家的经济困难了，但是……奶奶和母亲，她们离开了……”
离开了？
这个说法……该不会是……死了？
“她们把八亿日元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下，然后一起坐上了豪华客船……”
“……”
他的评价是，不如死了。

第129章 狡兔三窟【笑】
魔法少女很容易会被自己许下的愿望所背叛。
就像是来自命运的恶意。
许下恋情的魔法少女很容易恋情无疾而终，许下拯救的魔法少女很容易又一次遭遇生离死别……她们所遭遇的绝望与困境往往与她们那充满期盼的愿望形成鲜明的对照，令人不禁感慨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而由比鹤乃也是如此。
哪怕是在新闻与互联网上见到过不少怪东西，但上野北……他也是头一次见到由比鹤乃的奶奶和母亲这样的奇才。
默默把“混蛋”这个词划掉，更换成“人渣”。
真是物以类聚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啊，这么说倒不太准确，毕竟由比鹤乃和她的父亲都是正常人，不正常的只是她的奶奶和母亲。
脑补了一番——这对婆媳的关系可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在自家孩子中了彩票后，她们居然是先聚在一起谋划一番，最后还达成了“一起卷钱跑路”的共识……多少个家庭里才能出这么一对极品婆媳。
由比鹤乃的经历，只能说真的很凄惨……自己的母亲卷着自己许愿想要改善家庭的钱跑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要说她的心态没有崩溃过，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话题是真的沉重，饶是上野北，这时候也很想抓着那两个极品的好好问一问——她们还打不打算当人了。
但听由比鹤乃语气中没有多少怨恨……他貌似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辱骂她的家人。
这是最基本的尊重的问题。
毕竟是她的母亲和奶奶吧……虽然从那两人的态度上来看，她们多半没将由比鹤乃放在眼里，但由比鹤乃跟她们不一样，即便遭遇了这样的背叛，由比鹤乃心中也依旧残留着亲情。
尽管下意识想要安慰一下眼前这个姑娘，但理智告诉上野北，这时候最好是别说什么——无论是什么说法，估计都很难得到由比鹤乃的认可，最好的做法就是安安静静听下去，这才是正解。
“从那以后，振兴家族的众人就落到我的身上了，我想要变成跟我曾祖父和祖父一样的人，他们很强大，能撑起他们的家庭并白手起家开辟了不起的事业，为此，我也需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行！”
客观来讲，最好的处理方法应该是将由比鹤乃的奶奶和母亲给找回来……但由比鹤乃恐怕也清楚的吧，就算能把她们两个找回来，这个家也变不回原先的模样。
这个家，现在就只有她和她父亲在撑着了。
至于为何会以“变强”为前进动力？
“祖父说过，人类的强大归根到底都是一样的，只要足够强，就不会害怕挫折。和丘比签订的契约已经让我醒悟了，再好的外力也是虚假的，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的。只要我能让这个家重新兴旺起来，钱和家人就都能解决！”
所以，想要变强。
奶奶和母亲没有错的，她们没有抛弃家人捐款跑路，她们只是去旅游了而已，她们迟早会再回来的。
父亲也没有错，他已经很努力了，饭店风评的下降不能怪到父亲身上，家道中落的事实也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没有人有错，都是她的不好——是她做得还不够好，是她还不够强大。
她身上是肩负着重任的，之前的由比一家也是神滨本地的名门望族，她家确实是开饭店的，但以那还好的名望、财富与势力，确实担得起“名门望族”的说法。
她一定得引领家族的饭店重回辉煌，到时候奶奶和母亲都会回来，而父亲脸上也会多出笑容。
这就是她由比鹤乃身上担负的重任，她无可推卸，责无旁贷。
为此，她要变强，人的强大是共同的，她现在并不能对饭店做出多大的改变，但着眼于她目前的身份，她可以不断变强，直到成为最强的魔法少女。
只要能在魔法少女这一领域做到最好，那去到别的领域也一样能抬头挺胸，以最佳的自信去做好任何事情吧？
这就是她的觉悟，也是她“变强”的信念，她要磨炼的是自己的才能与意志，此乃“最强”的真谛。
“朝着最强魔法少女的道路出发，这就是我的目标了！”
所以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她开始到处挑战别人，直到被七海八千代七擒七纵，从做法到后果都被狠狠批判了一番，备受打击的她直接哭着鼻子泪奔逃跑。
“大概明白了……”
“嗯，我说的很清楚对吧？当时跟大家解释的时候，大家听着好像都很迷糊，明明就很好懂的。”
不，他倒是觉得，想理解由比鹤乃的这个逻辑并不容易。
哪怕是他，也是在提前知道了由比鹤乃内心藏有不少忧郁，在此“先入为主”的观念下，才能理解由比鹤乃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否则……换作一个不清楚由比鹤乃内心想法的人，听到这里，脑海中萌发的恐怕也只是“这真是个坚强的姑娘”这样的念头。
毕竟，由比鹤乃的外在真的毫无破绽，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她都是一个热情开朗、积极向上的元气少女，又有谁能透过那层坚硬的外皮，挖出她那颗如焦土般破败的心？
她钻到了一个牛角尖里，尽管她并不认为那是牛角尖。
上野北目前没什么好说的，看着由比鹤乃这微微一笑的表情，他也不好再拉着人家往这个话题深入交谈下去。
“我现在已经充分理解了，你真是个厉害的人啊，由比。”
“这个嘛……多谢夸奖了，但其实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尤其是还不够强大，之前跟八千代师父打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胜算……跟苍蓝星你打起来也一样，你跟八千代师父一样，都好强大。”
由比鹤乃将七海八千代视为一个值得超越的目标，她确实很敬爱七海八千代，但她也确实想在魔法少女的才能上胜过七海八千代。
而现在，拥有肉眼可见的强大的人选……又多了一个。
“能告诉你为什么就这么厉害吗？苍蓝星！”
“这个嘛……除去魔力强大的因素，剩下的大概是因为战斗经验吧，因为战斗经历得多了，所以对战斗过程中会遭遇的情况就都有所预知，应付起来就格外简单了。”
“对吧对吧？战斗经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战斗的经验对成为强者帮助很大，所以多多战斗果然是最有效的办法！”
说着，由比鹤乃戳了戳手，脸上很快就流露出坚定的表情。
“我的故事说完了，那么，苍蓝星，接下来可以说一下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吗？”
“嗯，可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可以试着帮一帮。”
“苍蓝星你很厉害，跟着你的话，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的，所以！请收我为弟子！”
“嗯……哈？”
兔子先生的声线都被惊得破音了，只见他揪着兔子头套上的胡须，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挺疯狂的。
“我是认真的！请务必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他看出来她的真诚了，但这不是说说就能同意的事情。
“由比你不是有师父了吗？我记得你跟七海小姐就是……师徒关系？”
“嗯嗯！八千代是我的师父呢，但这跟我想认你当师父有什么关系吗？不能同时有两个师父吗？”
七海八千代很厉害，所以她拜七海八千代为师，苍蓝星也很厉害，那她像拜苍蓝星为师不也正常吗？
至于关系冲突……为什么必须二选一，她不能两边都要，跟两边一起学习吗？
都现代了，师徒关系……这种观念对他们这些新生代的孩子来讲，其实已经很淡了。
“不不，由比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我知道我很容易让人误解我的年龄，但请不要忘记我才十四岁，由比你都十六岁了吧？”
“诶诶！我居然忘了这一点，对啊，苍蓝星你才十四岁……”
由比鹤乃比上野北足足高了两个年级，等四月份就直接是一个高中生了，而四月份的上野北……理想状态也就是国中二年级。
一个高中生拜一个国中生为师……这是在演喜剧吗？
“这、这个——”
由比鹤乃也被惊到了，她有些为难地看着上野北。他的表现实在是太稳重了，身材高挑又戴着个头套，不着重点出来，她都快以为对方是个成年人了。
拜自己的学弟为师？
其实……也不是不行！
她对变强的执着还是很强的，只要能学到东西就行！
“有句老话叫做达者为师！苍蓝星你在战斗方面的才能确实要比我厉害，所以我拜你为师是没问题的！”
“不，请务必考虑一下我的意见，由比你好歹是比我大两岁的，要是让你当我徒弟，这压力未免太大了吧？由比学姐啊。”
“呃，苍蓝星，你在这时候就不要喊我学姐了，我听着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她已经做好了喊上野北师父的准备了……听起来确实很奇怪，有种将要“各喊各”的既视感。
看来还是有正常人的羞耻观的。
上野北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由比鹤乃却没有就此消停。
只见少女深呼吸一次，像是在蓄力，这幅姿态也让留意着她的上野北感到了微微的不妙。
“果然，这就是挫折与磨砺吗？还没开始就已经感受到阻力了，但请务必放心，试炼是贯穿人生始终的，我一定会将其视为试炼而后跨越这份羞耻心！”
不，请务必不要跨越，将这份羞耻心给好好藏在心里吧。
上野北还是果断摇头，这坚决的态度让由比鹤乃失望地垂下了头。
“还是不行吗……”
“嗯，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为什么？”
由比鹤乃有些沮丧。
“因为我想跟由比你做朋友。”
“诶？”
看着由比鹤乃一脸迷糊的模样，上野北也是爽朗地笑了笑，给出了他的理由：
“我之所以让枫成为我的弟子，是因为枫比较胆小，又有点不自信，我是想一点点教会她如何生存，并且……如果她实在不适应，我也能为她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因此，我才会成为她的师父。”
“而排除这个要素，我也不是好为人师……相比起师徒这样的关系，我更喜欢和人做朋友，就比如由比你，你身为魔法少女的才能已经很厉害了，其实不需要我教导什么，再加上你确实比我年长，让你喊我师父，我听着也很不适应。”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就努力成为要好的，能够互相依靠的朋友吧。”
上野北拍了下手，兔子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况且……”
“况且？”
“况且，我不想让枫伤心。不管乐不乐意，如果她是我唯一的弟子，她应该会很开心吧？有时候独一无二的身份很能给人喜悦呢，所以我也不想再多收弟子了。”
“是这样啊……”
话题的重心，应当是放在前面的“朋友”上面。
“朋友是更为平等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也更喜欢这样的关系才对。”
“嗯……但是……”
“像是帮忙训练之类的事情，朋友之间也能做哦？”
由比鹤乃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苍蓝星你的意思是——没有拒绝吗！”
“基于朋友的立场，能帮忙的我肯定会帮忙，但全天候陪练就算了。”
一周偶尔热身个一两次就行了——别总是打使魔魔女的，偶尔换个对手跟魔法少女打亼打，当作是调口味——哈哈哈！
上野北站起身来，这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是接着问道。
“说起来，由比你有跟七海小姐她们说过你要来我这边的事情吗？”
“说过！所以大家是知道的……其实八千代师父和美冬还想跟过来，但被我拒绝了，切磋的事情我就没跟她们说了。”
这孩子聪明得很。
“对了，苍蓝星！”
“嗯？还有事情吗？”
“既然是朋友的话，那在这里我隆重向你推荐中华饭店万万岁！都来神滨了，不去吃一次就太可惜了！而且如果是苍蓝星你过去……你帮了我不少忙了！我不仅可以给你打折，而且还有秘密武器哦！”
“嗯，万万岁是吧，我记下来，有时间我会去的，吃完后我给你发评价哟？”
“诶，发送评价吗？直接跟我说的话，我才好给你优惠啊。”
上野北指了指自己的头套，摇了摇头。
“优惠就不用了，要是去饭店，我可就不会戴着头套了，到时候啊……就看我们之间的缘分吧，说不定你正好就在那里呢？”
兔子先生，在这一点上格外狡猾。

第130章 周末他还得陪谁来着？【危机感】
绽放花店。
上野北在花店中走动，陪在花店打工的春名木乃美闲聊。
春名木乃美，也就是上一次在花店里遇到的魔法少女，在聊天后得知她每周的周二与周四都会在这里打工。
上野北还没以“兔子先生”的身份跟她接触过，这时候只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站在这里，陪这位看起来有些心事的魔法少女聊聊花店的日常。
是的，这处花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被店长接待过的上野北对这里抱有不错的好感，在到处走走之后，就选择在花店这里面坐上一会了。
而由于之前他带着三个小家伙外加秋野枫前来购买花亼卉的经历，春名木乃美也是认识他的——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年轻的客人，再加之上野北的脸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一经留意，短时间内想要丧失印象也不太可能。
“天气的湿度和气温都还可以，所以花卉们的保养也变容易了，只要多加留意，客人之前买回去的花卉应该是能放上一周的。”
他这时候过来，待会肯定也会带一束花回去，就当是给店长冲一冲业绩了。
就他所知，虽然这家花店的店长为人很好，但花店本身的营业情况是不怎么乐观的，现在的年轻人们很少会来买花，毕竟用到的时候很少，平日里客人真的稀少。
就连上野北，未尝也没有几分休息或者是见见熟人的想法，那位店长给他的感觉很不错，他也乐意想起来的时候就来这家花店看一看那位慈祥的阿姨。
说到真心买花……纯度倒不是那么高。
“那这次就带这束花回去吧，是昨天刚到的花卉呢，上次秋野同学问的就是这个，很少见哦？”
上野北笑着付款，而后在魔法打工少女的挥手告别中走出花店。
这一路上他也没有再偶遇谁了，这座城市的面积还是放在那里，偶尔遇到一两人熟人能理解，但天天在外面看到熟人，那就得考虑是不是有人故意埋伏他了。
“我看看枫……哦吼？认真学习？就算没有学业压力，但该复习果然还是得复习的……”
把买来的花拍下来，发送给他可爱的弟子。
附上一句调戏的话：
【想不想要啊？】
至于五十铃怜的话，则是暂时没有消息。
应该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吧，忙点，忙点都好哇。
等回去再说吧，把花放好拍个照片，就当是陪她聊一聊日常……这种一看就很孤独的姑娘，不去关心关心，还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内心念及她可能会寂寞，就有几分不忍吧？
至于分别不久的由比鹤乃，这时候已经回到了中华饭店万万岁。
她给他拍了一张饭店店面的照片，附上了详细的地址说明，并且还元气满满地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会加倍认真的了！一定会把潜伏在人群中的苍蓝星给找出来的！】
【说是潜伏就太夸张了，我就算去也是光明正大地去好吧？不过现在就不用白费功夫了，我还在大街上呢，而且今天的晚餐……说实话已经有想法了，是在下午的时候就决定了的，所以今天就不会过去了。】
别到时候还得由比鹤乃总盯着一些同龄的男同学看，到时候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以至于万万岁的风评直接雪上加霜。
“其实还行哟？仔细想想嘛，鹤乃也就是表现得太活泼了，以至于有了谐星的感觉，但无论是身材还是外貌，鹤乃的分值都是在线的哦？人家其实是一个才色双全的青春少女呢。”
只要由比鹤乃的目光不是太吓人，一般看在她颜值的份上，客人们应该也不会计较才是。
“才色双全……我突然很好奇，鹤乃这样，学校里追求者多吗？”
都十六岁了，别人十三十四岁都在想着谈恋爱了，那由比鹤乃在学校中风评究竟如何？
“铁人少女。”
明白了，很吓人是吧？
突然想起人家在谐星的同时，还是学习才能压制同年级所有人，登顶年级第一的超级学霸。
要知道，由比鹤乃现在可是在兼顾学业、魔法少女、以及家里餐馆的工作啊，她的精力得切成三份，每份都放在不同的领域上，而就算如此，她的学习成绩也吊打绝大多数同龄人，说出来更是能让某些学渣型魔法少女掩面泪奔。
【嗯？今天不来吗？】
【是啊，之前说的也是有时间吧？别直接默认我晚餐就过去啊。】
【喔喔！我明白了，但就算如此，最强魔法少女也一定要满怀热情做到最好才行！我是不会辜负青春的哟！】
手机暂时熄屏，这谐星少女的气场过于强大，青春这个字眼一蹦出来，他的幻视已经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上野北吹着口哨，双手插兜里，不紧不慢走回了医院。
待到他重回病房的时候，窗外天空已是铺满红霞。
但他却在他的病房里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病房里正坐着一个人，上野北甚至不需要靠近，看着少女那眼熟的粉色齐刘海长发，立即认出了她的身份。
“环同学？”
*
环彩羽这时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了周末能够从早上一直待到下午外，周一至周五，环彩羽来看望她妹妹们的时间都很有限——主要是宝琦市到神滨市，坐电车也得差不多一个小时。
考虑这个路途的问题，就不难理解环彩羽的窘境了。这每天来回一趟都得花费她大量时间，这对工作日还需要上学的她而言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而参照以往的时间安排，她现在本该已经坐在回去的电车上，她将被往返于两座城市间的电车带离这座她徘徊了一年多的神滨市，重回家中。
但她没有。
在看望完妹妹们后，环彩羽是坐着电梯来到了上野北病房所在的楼层，询问了一番值班的护士，发现他暂时离开了医院。
虽然这说法很奇怪……让病人这样离开医院什么的，有种很荒谬的感觉，但听着护士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环彩羽也就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这一回，她也可以说是来看望上野北的了。
环彩羽找到了上野北的房间，推开门发现确实没有人，本着还有时间可以再等一会的想法，环彩羽也就坐到了病房的椅子上，在这里静静地等了起来。
要来找上野北的想法说是突发奇想也不准确，这一念头并不是忽然诞生的。
她很感谢上野北为那三个孩子做的事情，而恰巧前些天也跟妹妹们说好了做苹果派的时候会准备上野北的一份，想着如果不嫌弃的话，到时候干脆也帮上野北准备一份便当了。
毕竟……那些玩偶、那些花、妹妹们对上野北日渐增长的敬爱……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会有如此想法也就正常了。
“呼……”
但果然有一点勉强呀。
由于校内孤独的经历，环彩羽心中对和同龄人相处始终有些不太自信。
环彩羽的性格如此，不善交际。
而由于是带有感谢性质的看望，所以在心理上还会多出一些紧张。
此刻，能够有“准备”的时间也是好的吧，她至少能坐在这里，默默想着待会该怎么样跟上野北打招呼，然后又该怎么样询问他的喜好，这些都是很值得思考的事情，不然待会说错话或者卡住就会变得很尴尬……
不知不觉间，她回忆起脑海中那张无暇的面容，即便是过去了几天，对方灿烂的微笑也依旧令她印象深刻。
只要一联想，伴随着微甜的糖果的甜腻，那灿烂的微笑就在脑海中浮现。
是很不可思议的人呢。
眸光转向床头柜，出于礼貌，环彩羽并没有接触上野北病房内物品的打算，只是在等待与思索的途中目光无目的性地漫游，这状态就这么保持着，直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
“环同学？”
脑海汇总的思考瞬间中断，粉发少女微微屏息而后迅速站起。
倒映在粉色瞳孔中的，是一个穿着暗蓝色外套的美少年，他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花，精致俊美的脸庞美得不可思议。
他的声音最初似乎有所惊愕，但很快，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眸就柔和了下来，隐隐透露出喜意。
“下午好啊，环同学。”
上野北朝着环彩羽挥了下手，脸上升起了阳光的笑容。
手掌从口袋里抽出来，在进来后也将房门打开，隐约能听见门外走廊上的声音。
“嗯……下午好，上野同学。”
环彩羽深呼吸，脸上的惊讶下去了不少，也是勾着嘴角友善一笑。
两人也有几天没见了，上野北最近一直忙于安全屋的事情，尤其为了配合魔法少女的活动时间，他放学时间都在医院外，跟环彩羽也就失去了接触的机会。
这时候能再次见到这位温和的亲切温柔，乃至带着某种母性的少女，他心情也是变得愉快了不少。
并不是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见到了朋友，因而心情愉悦。
“花是打算送给谁的吗？”
“这个没有……只是在花店那里认识了朋友，所以回来的时候就去坐了一会，走的时候也买了一束。”
上野北将花放下，又是半开玩笑道：
“对了，环同学你喜不喜欢花朵？要是喜欢的话，这束花有想要的意愿吗？”
“诶？”
环彩羽自然是赶忙摆手拒绝，不难看出少女很少遇到这种状况，被异性送花啊……对她而言还是太超纲了。
而且，主要是对方长得也很好看，这么一想，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是仗着这张脸为所欲为啊……’
不能这么说哟，他其实还是一个纯情少男呢，丘比这多少带了点个人看法哟？
“真遗憾，我还想向环同学你介绍一下那家花店呢，就在新西区里，很近的。”
多少照顾照顾那位店长的生意吧？
这件事情，环彩羽倒是能够点头了。
“绽放吗？既然上野同学这么推荐，应该是家不错的花店吧？那下次给忧她们带花的时候我会去看看的。”
看来是安利成功一半了？
上野北勾起嘴角，又是听见少女开口道：
“偶尔也会觉得上野同学很不可思议呢，明明是住院却能自由出入医院，是病情已经快痊愈了吗？”
她其实还是头一遭见到上野北正常穿着的模样，而病号服的消失也再次提醒了她——眼前这个美少年好像真离出院不远了。
“是这样的，现在已经能活蹦乱跳了，算一算，出院的时间也快了，大概再过段时间吧？”
环彩羽自然是恭喜他，这姑娘脸上洋溢着为他人而庆幸的神色，从这一点看来，她跟她妹妹的性格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
环忧更加开朗活泼一些，环彩羽身为姐姐，比妹妹少了一份单纯，性格也内敛了许多。
很快，话题说着说着，少女也进入了正题。
“上野同学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少女的手指悄然绕过发梢，粉色的发丝微微卷起，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娇艳的淡红。
尽管内心早有心理准备，但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且认识不久的男孩提出这件事情，果然还是避免不了些许尴尬。
尤其当看见上野北脸上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时，她脸上的不自然更是加重。
“我想给忧她们带一份便当，因为看她们一直都吃医院的营养餐，也经常向我抱怨……嗯，这件事情我已经向医师征求过意见了，也得到了许可。”
环彩羽低下头，明明也没什么暧昧，但她确实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
是紧张。
像是被人推着站在讲台上，环顾下方发现同学们都在盯着她，一双双眸子像是异化为洪水猛兽，令她胆战心惊。
她在学校不太合群，也非常不适应这种情况。
能支持着她这么做的，也只有对妹妹们的关怀之心了。
上野北对她的妹妹多有照顾，因此……她想要以她的方式感激他。
哪怕……这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到时候我们可能会一起吃便当……如果上野同学到时候也在的话，我想帮上野同学也准备一份，好报答上野同学你对舍妹的照顾。”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粉色眼眸正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131章 他可是七合一的六边形全能王啊！【笑】
准备便当么？
一般来说，这种行为也是放在亲近之人的身上，或是家人、或是恋人，哪怕是好朋友之间，也很少会存在替对方准备便当这种事情。
而很显然，环彩羽就算再不擅长交际，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这完全在常识的范围内。
但同样明显的，还有她对上野北的态度。
环彩羽并不将上野北视为恋人，更不可能将他视为家人，因此这时候的行为一定得跟固有的观念区分开来。
不可否认，上野北的外貌与言行都为他带来了不少的加分，但环彩羽跟他交集很少，对他的印象也停留在一个非常模糊的“朋友”的定义上，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环彩羽并不是在某种感情的驱使下想为上野北准备便当，这仅仅是她回报上野北的形式。
她还只是一个国中生，活动的资金全靠家里人的支持。
上野北送给了环忧她们不少礼物，那些鲜花甚至还在病房中绽放未曾枯萎，她身为姐姐，对这些事情不能视而不见，内心的感激驱使着她想要回报上野北。
但思来想去的，给上野北买礼物未免过于奇怪，以回礼的理由刻意花钱买东西送给上野北……环彩羽下意识觉得不妥。
因此，她选择了她能做到的，而且算是比较有诚意的事情。
请人吃饭的话，真的是很万能的表达谢意的方式，很少有人会拒绝这种回报，对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的她而言，说出口要容易得多。
“周六吗？”
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让上野北联想到了他那呆瓜的可爱弟子，他们可是说好了要在周六下午出门，预计出门的时间会在下午一点左右，而环彩羽是上午抵达医院并且带来便当，她陪着孩子们玩耍，直到中午用餐。
嗯，便当肯定是当午饭吃的，这一点也跟环彩羽确认过了。
周末啊……仔细想想，之前里见灯花也提过周末要他陪她们玩，他那时候拿出了和秋野枫的约定来阻挡，想来还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至少，下午外出的时候不会被里见灯花狠狠吐槽。
像约定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违背，这时间虽然惊险，但应该是能安排好的。
“嗯，忌口这方面倒没有，其实环同学将我当成一个康复的正常人就行了，现在就等医师的出院证明了呢。”
这时候啊，就拜托医师帮他接一下锅吧。
正常人吗？
但她给环忧她们做的便当可能会偏向清淡……嗯，味道上肯定要争取做到比医院的营养餐好，但食材方面的限制也使得味道本就有偏向，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味道恐怕只能说是清淡。
她到时候肯定是跟环忧她们吃一样的便当——怎么说都不可能特别做一份，要不然被环忧她们看着的话，这又该多让她们失望？
但如果要求能吃正常食物的上野北来陪她们吃这个……这像是感谢吗？
心思细腻的姑娘刹那间发现了这一点，她不应该将上野北当作病人来看待，这就是她犯下的错了。
当环彩羽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上野北表现得很有自觉：
“不用特地给我准备，跟忧她们一样就行了，清淡的食物我也很喜欢，倒不如说如果是重辣度重油腻的食物，我才该犹豫要不要接受环同学的好意。”
上野同学是喜欢吃甜的，这一点她其实还记得。
对、对了，她之前其实还问过医师，忧她们能不能吃蛋糕之类的……得到的答案是可以少量吃。
她们三人既不是糖尿病，也不存在胃溃疡、胆囊炎、胰腺炎之类的疾病……依旧是那句话，营养餐是为了稳定病情增进健康减少变数，而不是她们必须得吃营养餐不可。
因此，要是有机会的话……倒也可以考虑做个蛋糕。
这就不止是感谢上野同学了，想必忧她们也会很开心。
“那就先在此表达感谢了，很期待到时候的便当呢……对了，忧她们知道这件事情吧？”
“我跟她们说过了，她们当时还说苹果派要记得给上野同学你加一份，她们真的很喜欢你呢……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上野同学你对灯花说了什么，那孩子现在热情得很，我都被吓一跳了。”
那时候她还说了会来向上野北说一声，但后面都没什么机会，是直到现在，临近周末了才来谈一谈。
“没什么啊，灯花其实也是个好孩子，只要好好照顾她的想法，她都是能感受到的……”
这边的两人交流起了妹妹们的话题，环彩羽也一改之前的犹豫，表情渐渐洋溢起了喜色。
换做是别的话题，她恐怕还做不到这么自然，唯独在妹妹们的事情上，她才能表现得如此出色。
况且，有人能跟她交流那三个孩子的事情……她也倍感振奋。
就算是支持着她行为的父母，对环忧她们三人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特别有话题可谈，大人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环忧父母也很关心环忧，但每次谈及环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更担心环忧的病情。
再加上父母都很忙，也不可能像她一样一直关心环忧的生活……因此，上野北居然是头一个在这方面能跟她说这么多话的人。
她很愉快，心情是不会骗人的。
而谈着谈着……她发现上野北在厨艺上面居然也有话可说。
微妙的共同话题增加了。
这人好厉害……在厨艺这方面，他居然能非常流畅地说出许多细节，甚至连步骤和时间都能给她提醒出来。
要知道，环彩羽的厨艺其实还在学习中，会的菜式也还不多，甚至连上次的苹果派，她都是刚找到菜谱，一步一步照着菜谱复刻出来的。
而且，她在厨艺方面更多还是在研究清淡的可供环忧她们进食的食物……这就导致了她的厨艺有些片面，还有很多地方得接着学习。
这时候，她撞上了上野北……来看一看这娃子身上叠的加成。
从小在鹿目知久的影响下对厨艺有兴趣，在鹿目知久的悉心教导下对中餐西餐日餐都有着比较深刻理解，而且这份理解还在接下来一年多的独居生活中转化为实践，由此厨艺更加精湛。
再加上，他脑海中的巴麻美学姐的记忆加成——其他四个人凑数的可以让一让，但巴麻美可是真正的常年独居人士。
她是喜欢精致的生活的，说吃了几年外卖那不现实，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了——她不止会红茶甜点，在一日三餐和家务方面也是万能学姐。
巴麻美本就是很较真的人，连魔法的运用她都能编写成稿子深入研究，这些事关生活的技巧，她更是娴熟到吓人。
属于是孤寡学姐，生活技能点到了MAX。
所以，环彩羽在这方面被干碎了。
一个初学者站在一个已经走出自己道路的前辈面前，有种自身格外渺小的感觉。
“上野同学你……好厉害啊，懂得好多啊。”
环彩羽张了张嘴，有种像是站在自己母亲面前的感觉——她在厨艺这方面也会请教母亲，虚心受教是常态。
等、等等！她真的要给这样的人做便当吗？
这不就是一个初学者说要亲自下厨给大厨做顿饭吗……有种班门弄斧的羞耻感啊。
意识到这点，环彩羽忽然有些卡壳，脸上流露出忏愧的神色，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上野北说。
要是做不好被人家嫌弃……那就真的完蛋了。
而且就算没被嫌弃，要是她做得很一般，也有种拿不出手的感觉。
“总之，我非常期待环同学到时候的表现哦。”
被、被丒指导了！
上野北说了不少和厨艺相关的事情，而且似乎从交谈中明白了她最近在研究的料理，更是在食材和菜色方面给出了非常周全的建议。
完全就是前辈指导新手了啊！
环彩羽下意识低头鞠躬，想要表示感谢，却被上野北眼疾手快地扶住。
“哈哈，也不用这么正式吧，到时候环同学都要请我吃一顿了，谢礼不就在那时候了吗？只要加把劲做好一点就行了。”
少女的手腕纤细柔弱，察觉到环彩羽脸颊泛起惊讶，随即又是点上些许红晕，上野北立即如触电般松开手掌。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上野同学你的教导！”
好较真的态度，但意外的有点可爱。
环彩羽手掌悄悄捏紧自己的裙边，殊不知这动作完全照在上野北眼中。
他的观察力还是太强了，在有意识去留意的情况下，少女的小动作完全瞒不过他。
环彩羽还沉浸在刚刚被抓住手腕时的羞赧中，但看上野北也不是故意的，相反还是出于好意才拉住了她。
她没责怪上野北，只是暗暗对亲近的肢体接触有些不适应。
“就是这样了，那这个重任就交给环同学你了……对了，认识环同学也有些天了，好像都没交流过联系方式？正巧遇上这次机会，不妨让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上野北的话让环彩羽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下意识抬头看向了上野北的方向。
呃……联系方式？
上野北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LINE在环彩羽的面前展现了一番，主界面已经有不少聊天记录了，但环彩羽没去细看，只是觉得上野北的好友数量确实很多。
而接下来，环彩羽就只是面露窘迫了。
“那个……”
刚刚没留意，但看着上野北那填满屏幕的好友数量，她下意识感到了一阵惊讶。
她……没有朋友。
准确来说，她的好友列表，只有病房里那三个小孩，以及她的父母。
而如果说这份自觉只是令她有些尴尬，那接下来她察觉到的事情就让她心生羞愧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环彩羽……她是个电子白痴。
“可、可以！但是，我对手机的操作不是很熟练，好友是怎么添加的……来着？”
感觉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环彩羽那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件事情很可怕。
哪怕是跟同学没怎么来往的她，也或多或少听过使用手机的必要性。
但之前她是真的没用……她的心思全都扑在了环忧身上，因此对互联网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没去了解游戏，没去了解小说，班级里的人跟她关系又很一般也就现实遇见的时候打个招呼，上一次她使用手机去添加好友，还是环忧拿过她的手机，帮她操作的时候。
那时候环忧一脸骄傲地教导她，她也温和地点头回应，示意她记了下来……但现在来看，根本就是没有记住啊。
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太过自信了，这是她的错。
但现在……好丢人。
如果说在忧面前丢人，只是姐妹间增进感情的互动，那在上野同学这个同龄人面前这样丢人……她是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属于是社恐怕什么，她就遇上什么。
有点害怕……怕从上野同学脸上看到嘲笑这样的表情，那样会让人的羞耻心更加难受。
环彩羽悄悄抬头，却发现上野北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以及渐渐荡漾开来的温和的微笑，就像一抹火星从原野上掠过点燃全部，那抹微笑使得他的脸庞怎么看都是写满了温柔。
“请听我一句肺腑之言，真是一个可爱而有趣的人啊，环同学。”
“啊，没有的事情……抱歉，是我没用。”
“这话我可不爱听，在我眼中，能为忧她们做到这种地步，环同学真的是一个很耀眼的人了，要是我遇到环同学这样的姐姐，想必这辈子的幸福度能够提升好几个档次吧？”
“呃……上野同学就不用这么说了……”
少女悄然松了一口气。
“其实忧之前也教过我怎么操作，但我没多久就忘了……我更像是一个失败的姐姐。”
“不啊，环同学。能被忧她们如此敬爱着的你，绝对是一个成功到不能再成功的姐姐了。”
上野北摇了摇头，随即是伸出手掌。
“不过忘了的话，那就让我来给环同学你演示一下如何操作吧，这一次可要记好了。”
“……嗯！”

第132章 白月光纯度up【微妙】
她很羞愧。
由于要拿着手机给她示范一遍，所以两人少不了得靠在一起，这样上野北才方便演示。
值得庆幸的是，在此过程中，上野北用都是他的手机，他只是向环彩羽要了一下账户ID，以便查找到她的信息并添加好友。
很好……这样一来，她空空荡荡的好友列表就不会暴露了，真是有种莫名庆幸的感觉啊。
但很快，环彩羽的心跳就开始加速跳动。
她本不该有所触动，但伴随着内心羞愧感的褪去，另一种微妙的感觉也就上涌了起来。
少年身上似乎有股好闻的清爽的味道，她挨在上野北身边，觉得仿佛被那清爽的香气包裹，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头脑顿时有些发涨了。
她是头一次如此靠近同龄异性，尤其是氛围带着些许静谧的岁月静好，这跟朋友间的交流似乎还有点不一样。
“这样一来……你听懂了吗？环同学？”
“听懂了，我应该是会了……line的ID、电话号码，还有行动条码，就是这样，对吧？”
还好，虽然心情有些微妙，但她还是有好好听上野北的指导的，至少不会在这时候二次丢人。
要是刚才没听清的话，那就真的可以找个地方把头给埋进去了。
“对的，其实还有另外两种方法，但掌握常用的就够了。”
上野北拿起手机，朝着环彩羽晃了两下。
那灿烂的笑容照入少女眼底，似乎带给少女某种不一般的触动。
“然后我们就能通过手机交流了，我在厨艺这方面还是有点信心的，要是环同学你在厨艺方面遇到不懂的事情或者有了新的想法，都可以发消息过来问我。”
属于是佬的自信了。
上野北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这样交流是很方便的，而且我现在也经常在线，要是环同学你发送消息，我大概率能及时看到，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打扰之类的说法，毕竟我闲得很。”
‘啧，真的闲吗？’
闲不闲主要还看面向谁……咳咳，事有轻重缓急，要是环彩羽这边有事情，他肯定是会着重关注的，毕竟多少跟环忧她们有关。
“万分感谢。”
到最后还是被他照顾了，心中多少有几分羞愧难当。
上野北眨了眨眼，眼瞳中倒映着这位温婉的姑娘。
他并不提及刚刚无意间瞥见的少女的好友栏，那种事情当作不存在就好了。
“我才该感谢你呢，环同学。”
“诶？”
环同学看起来是吓了一跳。
“环同学你也是头一个来看望我的人，之前算是第一次，这就算是第二次吧？这间病房有些冷清，能有人过来看望。我心里正开心着呢。”
嗯，诚如他所说。
尽管之前他也邀请过他的呆瓜弟子前来，但那小可爱是真的呆啊，能光明正大刷他好感度的机会都不来在，这下好感度全跑到环同学身上了吧？
“诶，是这样吗？”
环彩羽眨了下眼，粉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上野同学……居然没有人看望吗？
想要说些什么，又或者想要给他一些安慰，但看着对方那毫不在意的表情，心中想说的话又都卡在嘴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所以能陪那三个小家伙玩闹，对我来说还是挺开心的事情……哦，还有环同学你也是，没想到能在医院里认识朋友，头一次住院，但我对医院的印象好像差不起来了呢。”
恍惚间，她对眼前这个如白月光般皎洁的美少年多了几分……怜悯。
明明有着如此遭遇，但却依旧温柔的人啊。
真是耀眼……又令人心疼。
＊
当夜幕降临，上野北的刷新地点自然就更新在了小家伙的病房内。
“姐姐去找过哥哥大人？”
环忧小嘴微张，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等等，姐姐居然都没跟她们说这件事情诶！
呃……没说好像也挺正常的，姐姐和哥哥大人也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我和环同学确实是朋友了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上野北轻轻点了一下环忧的额头，这属于是看火影时留下的执念了。
大概是很有兄长的感觉——我愚蠢的妹妹啊。
“当然了，哥哥大人都吃过姐姐大人亲手制作的苹果派了，当然是姐姐大人的朋友了！”
里见灯花翘着嘴角，追着问了一下上野北和环彩羽都说了些什么，在听到周六便当的话题之后，脸上也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这件事情啊，姐姐大人居然帮哥哥大人也准备一份了？友谊发展的进度好快喵！”
“是因为大哥哥送给我们的礼物吧？姐姐大人也是心思细腻的人呢，只要留意到了这些事情，就很难不对大哥哥抱有感激之情了。”
“不过，我记得大哥哥之前说过周末可能会有事情要处理吧？没问题吗？”
“时间上安排得有些紧，但出乎意料地岔开了……哈哈，看起来居然还行。”
柊音梦摇了摇头，表情多少有些无奈，但很快也是流露出了鼓励的表情。
“我就期待大哥哥把事情都做完吧，这段时间大哥哥一直连轴转，我们看着都觉得大哥哥可能会很累呢。”
哦吼，被心疼了？
上野北微微挑眉，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
“这是开心吗？大哥哥的心情还真好懂啊。”
“因为没有隐藏的必要，不然我想伪装的话，小音梦你可看不出来。”
真的吗？
柊音梦露出浅笑，又是轻轻推了下上野北的大腿，说道：
“这我可不赞同，大哥哥有点看不起人呀。但现在也不是跟大哥哥你计较的时候，既然说过今晚要带我们出去，那差不多可以出发了哦？看忧和灯花好像都迫不及待了。”
要是再拉着上野北说下去，她恐怕得被两位好友拉开了吧？
“嘿嘿，音梦说的对，哥哥大人，走吧走吧——”
环忧双手往前推，推着上野北的腰往前走。
上野北扭头看了一眼环忧那笑嘻嘻的表情，也就跟着环忧的节奏一起走。
“那这次想从哪里出发呢？”
不管是从天台还是从楼下，他都能接受。
他手头上魔法多着，能玩的花样也多，就算不用泡泡，还有缎带可供他霍霍。
“这次就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吧！这好歹也是我家的医院呢，这次我就要堂堂正正离开这里。”
大小姐非常愉快地决定了出行的方式，拉着上野北就是气势汹汹地走进电梯。
“嗯？大型超市？哥哥大人……诶！打算让我们挑点东西吗？”
上野北弯下腰，目光从环忧那过肩的粉发上扫过，环忧头发的长度要垂过肩膀，但离腰背却还有一段距离，应该算是中长发。
而女孩的发型也很简单，额前是可爱的刘海，两侧由红色皮筋分别束起一小束粉色秀发垂于肩膀前。
给她增添点新形象吧？
还有……灯花和音梦也可以。
看着姑娘们那多是简单的发型——这可能是为了配合医院的治疗，在晓美焰的记忆中他能找到相关的知识，晓美焰绑那两条麻花辫也是这个目的。
“太棒了！”
大型超市里日用品几乎是应有尽有，像是小饰品之类的东西，也是摆满了货架。
他回头看了一眼，甚至还找到了马克杯、杯垫之类的东西……对小姑娘们来说，她们好像瞬间被这些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因此，发饰倒是暂时不急，既然她们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那他当然是先顺着她们的想法走。
“马克杯……在家里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各自有一个呢！那是爸爸妈妈买给我们的！”
“很常见的东西呢，这时候比拼的就是图案的可爱了……来吧！看我选一个小熊图案的！”
“小熊很可爱，但人各有所好，不信灯花可以问一问忧，看看最可爱的动物是什么？”
“啊咧，音梦在说我吗？”
环忧手里举着一个粉色的杯子，上面的图案是卡通白兔，由此女孩的脸上挂满了胜利的笑容。
她跟兔子一直都很有缘分——环彩羽送她的布偶是兔子，她遇到的上野北是兔子先生，而她受到的上野北的礼物也丅是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偶！
被兔子包围了啦，但感觉很不错呀！
——爱丽丝正统在此。
看着里见灯花那微微瘪嘴的表情，柊音梦脸上闪过一抹满意，随即她也是不紧不慢地开始挑选了起来。
为什么要特地买杯子与杯垫？
“因为……很像是在搭建一个小屋！”
一点一滴将冰冷的病房染上不一样的色彩，大概有种过家家的感觉？
或许是吧。
跟她所珍视的大家一起留下共同的回忆，这便是她期待的东西。
上野北点点头。
若是说喜爱的动物，他恐怕会选择虎鲸，但在马克杯的图案里找虎鲸未免有些困难，他沉吟片刻后，目标放在了充满无敌气场的海豚身上。
她们的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眼瞳中倒映着手与杯子，却是映照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知道的。
这些孩子都在期盼着什么。
她们如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隔着不可逾越的栅栏，遥遥眺望着笼子外的可望不可及的幸福。
普通的幸福离她们何其遥远，她们被普通的幸福所赶出，因此只能期盼着其他不同形式的幸福。
上野北并非她们的亲人，却能成为她们的家人，她们渺小的期盼在某个瞬间化作种子落地生根，并期盼着能在上野北身上得到能令她们沉醉而不愿醒来的幸福的甜美滋味。
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这样一来，感觉该是环同学来羡慕他了。
“杯垫想选什么造型的？”
“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能和大家的杯垫拼在一起的，无论是怎么拼都能完美配对的那种哦！”
“那不就是六边形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太简单了——如果是六边形的图案，只要杯垫的大小与形状一致，那不管从那个方向拼接，都能完美组合到一起哦？”
里见灯花瞬间找到答案，小手一扬，长发随之飘起，潇洒又可爱。
像是圆形什么的，就真的不行，看着固然规整，但根本无法与别人匹配到一起。
环忧和里见灯花为找到了版本答案而兴高采烈，只有柊音梦拿着杯子站在原地。
微微垂眸，目光也就聚焦在了杯子上面，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恶作剧似的将女孩的发丝揉乱了些许，她才是抬头看向了那位罪魁祸首。
他笑嘻嘻着，脸上的笑容着实令人讨厌不起来。
“大哥哥不去多陪陪忧和灯花吗？一直盯着我干什么呢？”
“啊？陪着音梦你不一样吗？”
这三个小家伙，他陪哪个不一样……哦，最不一样的就是灯花了，这孩子胆子太肥了，稍不留神很容易就会被灯花给牵着鼻子走。
“其实我过来之前就有打算了，买点发饰什么的……有想法吗？有的话，我带你先去挑一挑？”
至于那两个活泼的小家伙，就让她们再逛一下吧。
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家伙胳膊勾着胳膊，一副好姐妹一起走的样子，格外欢快。
虽然灯花大小姐有钱，但比起线上购物，这种线下的购物方式似乎更让她心情愉悦，而且里见灯花还是懂事的，尽管是个背景十足的富萝莉，但她不会做出让上野北以及环彩羽很为难的决定。
柊音梦看了一眼那两个欢快的笨蛋，面露浅笑，也是点了点头。
“嗯，那就拜托大哥哥带我去吧。”
“……草莓发卡，怎么样！”
“不用害羞，很可爱的啦，这边还有蝴蝶结发卡……嘿嘿，来，比划一下~”
他能把这小家伙逗得小脸通红。
这隐蔽的行动还没过多久，那边闲逛的二人小组顿时就逮到了这边偷跑的音梦，两人一拥而上，这边宁静亲切的氛围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不过，尽管有着马克杯、杯垫，以及饰品带来的喜悦，但她们依旧是一致决定在外过夜。
“东西明天带回去就行了，哥哥大人差不多要接受外出的规则了呀！”
规则就是——不准回去！

第133章 能陪我聊聊天吗？【担忧】
窗外静得只剩风声。
有些事情无论被提起多少次，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被驳回。
就比如，他想要单独睡一觉的想法。
只要一说出来，柊音梦默默推眼镜装哑巴，就算是可爱的环忧也只是笑着推锅，最后由里见灯花上前冲锋，环忧紧随其后将他抓住。
所以，在明晰了这样的状况之后，多少就能理解他的处境了。
当然，因为还没开始入睡，上野北现在暂时是躺在大床的外侧，没被这三个小家伙压住，那他的行动也就自由了许多。
而为什么能躺在外面……
上野北稍稍扭头，只看见环忧三人凑在那里窃窃私语，她们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因此他暂时被排除在外，也有了这份空闲的时间。
悄悄打开手机——小灯花这次倒给他面子了，没直接把他手机抽走。
打开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自家弟子的回复，不过他可没有晾着她这么久，在超市的时候他就抽空给这小呆瓜回复消息了，毕竟是他将花束拍给了人家，也不能说勾起对方聊天的欲望就不理会她。
接着跟这可爱弟子炫耀了几句，中间也有退出去看一看五十铃怜。
他手机里一直都存着他在病房里给花束拍下的照片，因此当五十铃怜问及的时候，他也就将花束发了过去。
【怎么样？】
很漂亮的花，对吧？
但五十铃怜，今天已经是身心疲倦。
*
今天的生活并不好受。
房间里开着灯光，明亮而苍白的光照亮室内，落在她身上却编织出阴影。
……很难受。
内心深处翻涌着的情感多是忧郁。
情绪的由来，在于今天学校里所见到的事情。
她们……那些霸凌他人的坏人，依旧是没有改变。
五十铃怜仍然清晰地记得，昨天当她发现这些人身上有着魔女的气息时，心中的如释重负，尽管已经得到过上野北的告诫，但当这样一个事实摆在她面前时，她心中还是会止不住替她们着想——为恶说不定不是她们的本意，若是她将魔女给拔除，那她们说不定也会变成能跟他人好好交流的人。
但她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五十铃怜坐在班级里，怯弱却隐约坚定的目光环顾班级，那时的她在心中暗暗期待着她们能够变得友好，能够向被她们欺凌过的人好好道歉，这样的想象充斥在少女心中，恰是她纯洁又纯善的内心的体现。
但这个世界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如她所愿。
她不否认，当她们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充满了浓郁恶意的嘲笑的表情时，她很失望。
这些人……她们并不是被魔女所蛊惑才犯下错误，而是她们的性格本就如此，热衷于欺凌弱小，魔女的诅咒只是催化剂，就算魔女不再影响她们的心智，她们也丝毫不会替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也是呢…对啊，为什么魔女偏偏会选中她们，而不是选中其他人呢？
诅咒只是负面情绪的催化剂，真正推动着负面情绪的循环的人……还是人类本身。
她明白了这件事实，想到了上野北之前曾跟她诉说过的“就算没有魔女，人类也会伤害他人”的话。
侧躺在床上，却是渐渐蜷缩起身子，像是想将自己给抱紧一样。
她无意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去报复霸凌者，甚至无意强硬起来反抗她们，她只是静静看着，看着这个既温柔又残酷的世界，由此将世界的本质看得更加清楚。
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从魔女身上救了她们。
尽管内心很难受，头一次如此振奋地去帮助他人却被报以恶意……但是呢，她仍然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温柔的。
如果她对“拯救”这一行为感到了后悔，认为她们就该沉沦在魔女的影响中，直至某天成为魔女的食粮，甚至是用魔法少女的暴力去报复她们，那她也就失去了被上野同学拯救的资格了吧？
因为，那时候的她一定跟她们一样……内心满溢着对他人的敌意，以狭隘而自私的视角看待世界，于是整个世界都会沦为尔虞我诈的黑色森林。
她是被上野同学给拯救了，也正因为她是被人拯救了，重获新生的她，才下定决心将力量用于“守护”。
她没做错，正如上野同学所说的那样，她做了正确的事情——无关她们是否感激她，也无关她们是否会变得更好。
她，仅仅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温柔，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地前进……仅此而已。
“呜……”
就算这么告诉自己，就算已经明白，但每每想到自己所遭遇的冷嘲热讽，依旧是会觉得眼角酸涩。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更加没有犹豫的吧？
而不会像她这样，因为一腔善意遭遇辜负，就在这里暗暗伤心，那份难受的感觉像是一片穷追不舍的阴影，仿佛已经抓住了她的脚踝，令人恐惧的念头悄然拷打着她的内心。
五十铃怜打败了魔女，却没能赢过那份源于人类的恶念。
心情的忧郁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她想坦然面对这份忧郁的心情，但终究是无法单独承受如此汹涌的恶意。
五十铃怜啊，本就不是坚强的人，正如她跟上野北所说的那样——五十铃怜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
她并非无血无泪的战士，而是一个必须依靠着他人，才能拾起信念踉踉跄跄前行的弱小的孤独者。
若是世界无法温柔待她，若是在这个世界中找不到那份愿意眷顾她的温柔，她甚至难以在这个世界中生存。
哪怕她已经在日记中写下了心情，但仍然不够，压抑的心情使得她很想找人哭诉，这份被他人轻易践踏的善意已然蓄满了泪水。
少女蜷缩得像一个宝宝，指尖几次在手机屏幕上停留，脑海中倾诉的对象早已清晰。
但她真的该这么做么？
如此麻烦他人，一有伤心难过的事情就去找他倾诉，将负面情绪也一并带给他……这样真的好吗？
她不敢去触碰，内心又是抗拒又是向往，她想找上野北倾诉自身的烦恼，但又害怕会给上野北留下格外不堪的印象。
因而，她只能这样犹豫着，在脆弱的边缘徘徊，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给推到一个狭小的角落里。
像是一个自闭的小孩，明明如此渴望他人的拥抱，却又胆怯地缩在墙角，不敢向外走出一步。
她只能如此……直到，有人主动来关怀她。
【花……】
能看得出来，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是在傍晚。
花束放在床头柜上，窗外的稍显暗淡的光纤穿透再无阻拦的窗户，越过干净整齐的病床，照耀在被妆点得格外美丽的鲜花上。
上野北、病床、花……一时之间似乎有许多信息从脑海中掠过，但她又捕捉不到什么，因为内心被一种格外压抑的情感所束缚，双眼很难再看见其他的事物。
【很漂亮呢，很有生命力的感觉……】
拍得真不错啊……像是鲜花在郁郁黄昏中怒放，娇艳的花瓣正是对生命最有力的描绘，带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美感。
这就是他眼中所看见的世界吗？
哪怕是在死气沉沉的黄昏，也能从那暗淡的橘红中窥见生命的呐喊，仿佛是热情在逆境中燃烧，万物都点缀着蓬勃不息的色彩，每时每刻都环绕着最为感人的精神鼓舞。
她……是否有机会，也能窥见他所窥见的风景？
凝望着花束，脑海中回忆着少年那墨色的眼瞳，他的脸庞自有魔性，令人对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她犹豫了，又是小心翼翼。
【上野同学，你能陪我…对，聊聊天吗？】
在另一边，上野北心有所感地翻起身，顿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
上野北有些困惑，这倒不太像是五十铃怜会说的话。
毕竟，也很少有人说出“陪我聊天”这样的话，一般来说，两人之间的闲聊可能是围绕着某个话题开始，而像这种带着请求意味的话语，一般只会在内心难受的时候，才会萌发出如此直接的渴望。
是想找人哭诉，又或者是想找人安慰她……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晓美焰就曾经有过类似的表现，因而他也算是印象深刻。
【嗯，我在。】
是的，他现在会陪着她。
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面对如此脆弱的模样，他都无法对其视若无睹，更别提是五十铃怜了。
她是他的朋友，他对这个善良的少女抱有极高的好感与亲切，怜悯她的遭遇，同时期盼着她能拥抱一个美好的未来。
在屏幕的另一边，银发的少女枕着枕头，蔚蓝的眼眸中倒映着二人的聊天记录，手指缓慢而略带迟疑地输入一个个文字。
渴求着光的她伸出手，于是触及到了那片灿烂的光辉。
心中的忧郁仿佛有了倾泻的出口，她一点一点地排解着内心的情绪，因为不想让上野北再替她担心，也就尽可能避开了班级上的事情。並
而视角放到上野北这边，他翻身的动静自然是惊扰了那三个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偷偷窃笑的三人小组。
她们回过头来，见到上野北坐在床上，手上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也满是认真。
“……嗯？”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环忧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撑着身子站起来，又是可爱地猫起身子，偷偷摸摸地朝着上野北爬了过去。
这床是软的，所以少女在爬过去的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
但上野北并没有回避，反而是贴心地挪了挪屁股，给环忧留出一个方便靠着他的位置。
“哥哥大人，在干什么呀！”
“陪一个朋友聊天。”
环忧半跪着，以此将头靠在上野北的肩膀上，然后目光又是有意识地往上野北的手机屏幕望去，因而小脑袋一点点歪斜，侧着出现在了上野北的胸膛前。
“五十铃怜……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这不是哥哥大人之前说过的那个人吗？我还有印象哦！”
环忧的小脑袋在他下巴处拱了拱，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嘿嘿笑着就挤到了上野北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位五十铃姐姐怎么了吗？我记得哥哥大人之前说过，她还想跳楼来着……呃，莫非是又有状况了吗？”
“五十铃应该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聊天。”
“啊！心情不好！那不是很危险了吗？”
环忧的脑海中自有一番联想，似乎是脑补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情况，她当即就是从上野北的大腿上滑了下来，紧张兮兮地抱住上野北的腰，却不敢再继续阻挡他的视线。
而对于环忧的着急，上野北微微挑眉，倒也没有反驳。
人的情绪复杂多变，要是自以为能完美把握住人的情感，那终有一天恐怕也只会被人类的情感所吞没。
他不敢有“五十铃怜已经足够坚强了”的想法，他之前已经在别人身上犯过这样的错了，他不想看着相同的悲剧再次发生。
所以，他也尽己所能陪伴着五十铃怜，听这位少女隐晦地倾诉她内心的疲倦与悲伤，小心翼翼地抽丝剥茧，试图从中找出令她忧郁的事物。
似乎是有线索了……但上野北没在这时候问，只是陪着她聊天，当一个合格的朋友。
安慰人吗？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里见灯花自然而然地趴到了上野北的背后，小脑袋从上野北的身后探了出来，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
“居然是来找哥哥大人要安慰的吗？真是有眼色的人啊，但我还是不喜欢呢，哥哥大人明明是属于我们的才对哦。”
是是是，他是属于她们的，但在那之前，就请让他自作主张安慰安慰五十铃吧。
柊音梦看着里见灯花和上野北那亲昵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是靠了过去。
“让我也看看，这种时候可不能少了我。”
是很重要的阅历组成哦？
柊音梦抬起头来，悄悄看了上野北一眼。
少年脸上流露出认真，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专注，这全神贯注的模样是如此富有魅力。
真厉害啊，大哥哥。

第134章 大就是好哇【生闷气】
清晨的晨曦穿透明净的玻璃窗，轻而易举照入了室内。
上野北醒了。
尽管这时候他本不该醒。
但他还是醒了。
啧……将这奇怪的对话格式给甩出大脑，顿时觉得思维都灵敏了不少。
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室内的光线还是暗淡，周身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被捂热后温暖的棉花紧紧挨着。
柔软的大床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尽管之前也有类似的经历，但他还是有些不适应，一个人睡觉或许会更加自在一些。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他将绝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女孩们来做决定，他的义务就是听从她们的指示，她们坚信着他是一个不会违背约定的人，而他也努力保持着这一印象。
“呼……”
而既然是这么早的时间，以上野北的习惯，他当然不是自然醒的。
他的战场……他的生物钟并不在此刻。
但他觉得，他的生物钟多半是要被这三个小家伙扭曲了——从跟环忧互换身体那一天开始，他的起床时间就不像以往那般规律，而是开始时而早起，且早起的频率正在不断上升，他也有生物钟正在渐渐往前移的预感。
再这样下去，他的生物钟怕不是迟早变成她们的形状……每天都那么早起床什么的，哪有赖床舒服啊？
上野北又是闭上眼，但手腕处传来的痒痒的感觉却让他没办法再次入睡。
事实上，弄醒他的正是他手臂以及大腿处传来的微妙动静。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考虑到他床上还有三个可爱的小姑娘，大概率是有人睡进了他的臂弯内，而且这睡姿多半还是侧躺着的，要不然也做不到与他大腿交错。
这时候，架在他大腿上面的纤细双腿这时不时磨蹭两下，同时还往他的方向更加靠拢。
他估计啊，这孩子现在梦里大概率抱着一个巨型玩偶，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个亲昵而依赖的动作究竟从何而来。
“……妈妈。”
这一声略微含糊不清的梦话，让上野北身体一僵，话语间浓郁的依恋他是听得出来的。
仔细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也让他感到几分恍惚。
是音梦啊。
上野北没有起身，他开盲盒接连开出了两个相同的答案，上一次是柊音梦，这一次也是。
不愿意吵到她，也就任由她这么做了。
女孩大腿纤细几乎没有多少肉感，压在他身上给到的感官反馈也很轻，除了不能动弹外，他也没感到太多的不适。
这样的时间得持续一会，直到女孩们的生物钟挨个将她们叫醒，很快这床上就坐起来两道舒展身体的身影，那是环忧和里见灯花在伸懒腰。
“起床了啊~~~”
而当上野北也轻哼一声坐起身来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也聚焦到了他的身上，毕竟他这起床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诶？”
是的，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少了一副眼镜的眼镜娘。
他被柊音梦抱了这么久，也压了这么久，怎么说都得趁着这姑娘迷迷糊糊的时候把她给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啊……大哥哥？”
女孩身上的米黄色连衣裙多少有些褶皱，一只手臂从身后环了过来，整个肩膀都被人给抱住，因此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真是可恶啊，没想到小音梦才是最黏人的呢，要不要学学忧一样，叫我哥哥大人啊？”
他抱着柊音梦，小女孩的身子柔若无骨，尤其是他长得高大，这孩子在他怀中也就更显娇小。
柊音梦一脸茫然，尤其是没有了眼镜，这懵逼的表情就更加清晰了。
环忧终究是忍不住情绪，嘴角直接翘了起来。
“噗嗤……”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脸上也是浮现出对柊音梦而言格外挑衅的笑容，这一切都让柊音梦有些沉默。
浅棕色秀发的女孩微微颔首，紫色眼瞳藏在刘海下有些看不清，但那脸蛋却确实是浮现出淡淡粉红。
“大哥哥……放手。”
“是是是。”
尽管刚刚柊音梦在梦中呢喃妈妈的事情让人印象深刻，但这不是能拿出来说的事情，他也不想见到柊音梦在下个瞬间直接沉默。
“音梦这时候好呆啊，是睡迷糊了吗？以前只有熬夜的时候才会见到呢。”
“熬夜？”
“是啊，哥哥大人不知道呢，音梦经常会看书看得忘记时间哦？然后就拖延到很晚才睡觉……但后面是被姐姐发现了哦，然后音梦才慢慢改正过来的呢！”
不把故事读完总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这一点上野北尤其具有经验。
柊音梦扭头看向环忧，却发现这粉发的姑娘回以笑嘻嘻的表情。
傻里傻气的……让人提不起劲。
而很快，这边就又到了新的环节。
“诶？哥哥大人要帮我绑头发吗……真的假的？哥哥大人原来还会这样的本领吗？”
当上野北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环忧着实被狠狠震惊了一回。
哥哥大人……到底还会多少技能？
但震惊是震惊，环忧手上的动作可不慢——她直接将昨天刚买的红珠发卡交到了上野北手中，然后快速转过身，将后脑勺留给了上野北。
看着这姑娘认真坐正坐直的模样，上野北哑然失笑：
“发卡是要放前面的，又不是要绑缎带马尾，背对着我干什么？”
“唔……好像也是！诶嘿嘿……”
关于如何给女孩子编一个漂亮的发型，上野北觉得他很有发言权。
他在自家青梅竹马身上已经实践过多次，对双马尾的发型以及其变种尤为精通，而在接连统合了五位少女的记忆，尤其是巴麻美的记忆后，他在少女审美这一领域完全就是一朝顿悟。
万能的巴麻美学姐，高声赞美她。
“好了，就是这样子……如何？”
相较于之前两束头发，上野北又在此基础上编了两束发辫。
在少女脸颊两侧，各有两束发辫，却不是编成麻花辫的形状，而是用红珠发卡固定住蓬松而柔软的粉色发丝，将其简单定型，两束秀发被分成了垂落于肩前的泡泡辫。
环忧发量惊人，就算抓出前面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她身后也还剩下不少，上野北心情愉悦地接着帮她调整，那叫一个乐在其中。
沉浸式的老父亲体验，心情能不愉悦么？
“手法好细腻，被姐姐编头发的时候偶尔还会觉得被扯到呢，但哥哥大人手法居然比姐姐还熟练吗？好厉害啊！”
那当然。
严格来说，把他现在的技能以扇形图分割出来，构成上野北的“七分之六”，都是女孩子的技能以及生活习惯。
他这能不细吗？
别说是帮环忧编头发了，就算是女性内衣店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咳咳，他不是说他去过哈，只是说他知道一切流程，对那种场景也不会再有敬畏或者困惑。
毕竟，都在记忆中去过那么多次了啊……
“哥哥大人……我也要哇！”
“嗯哈哈，来来来，都有的……灯花的发量也不少呢，手感很好哦。”
“嘿嘿……”
女孩们的发丝都很纤细，握在手中如绸缎般丝滑柔顺。
他轻轻摩挲着这散发淡淡洗发水香气的棕色长发，要是说得夸张点，小灯花的十根头发可能才有他的一根粗。
手掌没入里见灯花的秀发间，蓬松的长发带来极佳的手感，如浅薄的细沙覆盖在他探入其中的手背上，轻盈而柔软。
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像这样将手掌没入女孩的秀发间，便会感受到头发也是温热的。
温暖的触感仿佛要透过肌肤，沿着手臂的脉络直触心脏。
忽然有了一点点冲动，那是名为恶作剧的欲望。
于是，就这么做了，以非常轻盈仿佛触摸瓷器的力道，手掌在女孩头顶来回摩挲着。
“哇，哥哥大人不要这么摸我头啦，这是占便宜喵！”
噗嗤，怎么就占便宜了啊，小灯花。
里见灯花双手往后，艰难地抓住上野北的脖子，稚气的面容洋溢着喜悦，显得娇憨可爱。
“这种时候就要认真！认真认真再认真——我都把头发交给哥哥大人了哦，对女孩子而言头发可是非常重要的珍宝，哥哥大人不能浪费这样的机会喵~”
“嗯……不过我觉得灯花说不定会挺适合双马尾的哟？”
“真的吗？”
“是的，不过平滑的直发还差点味道，要是双马尾的同时能微微卷曲一些，说不定会很可爱……更有公主的感觉？”
“但卷曲……那得烫发诶？”
“所以就等长大一点吧，女孩子要敢于尝试不同的造型，要是连自己都对自己形成一个固定的印象，那就糟糕了……也就是说，要勇于探索呈现魅力的方式，让自己像绽放的花卉一般娇艳。”
上野北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里见灯花眨了眨眼，忽然有了微妙的既视感。
“感觉哥哥大人好像很明白女孩子一样……像是大姐姐一样在说教了。”
“这是我一位学姐的理念，人家在学校里是很受追捧的大美人呢，青春美少女说的就是她了。”
这里点名批评某个连选缎带颜色都得迟疑着低调行事的鹿目同学，正如询子阿姨所说的那样——女孩子要是对自己都没有信心，那就完蛋了呀。
“青春美少女？”
里见灯花微微眯眼，忽然是有了一点胜负欲。
“有我青春嘛？有我漂亮嘛？”
“比你青春，想要自称青春起码也得当个国中生吧？”
“错啦！大错特错……哼哼，青春期的定义，哥哥大人就不懂了吧？在定义中，女孩子的青春期一般在10岁至18岁，也就是说，灯花我呢，现在也是一个青春少女喵！”
小屁孩懂得真多。
“在青春的纯度上，毫无疑问是我赢了喵。”
里见灯花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是用脑袋顶着上野北的胸口，使劲追问道：
“那么那么，我比那个学姐漂亮吗？”
上野北不想昧着良心说话。
有一说一，就这小屁孩还想跟麻美学姐争美……在身材方面怎么说都得先过並一遍判定吧？
要求也不高，先过一下质检员美树沙耶香同学再说话。
大就是好——在这一点上，上野北的审美是向主流看齐的。
“哥哥大人沉默了诶……”
“哼……自取其辱了呢。”
里见灯花鼓起小脸，又是赌气道：
“那么，可爱的程度呢？”
很遗憾，麻美学姐也很可爱——不是小孩子的可爱，而是少女的令人无法拒绝的可爱。
无法昧着良心，干脆转移话题：
“好啦好啦，头发编好了哟，看镜子，是披肩编发，麦穗编得很漂亮吧？下次还可以试试鱼骨辫发呢……哦，忧似乎更适合一点，让我想想……”
里见灯花原先还有些不满，但照着镜子一看，眼睛顿时都亮了不少，姑且就放过了上野北，照着镜子乐呵了起来。
对她而言，这都是很新奇的东西！
而且……确实很漂亮！不愧是她喵！
上野北将最后的猎杀目标放在了一边的眼镜娘身上。
感性告诉柊音梦，她也很想享受这样的服务。
理智告诉她，俺也一样。
没人能拒绝漂亮头发的诱惑——没有人。
“只要接受过更漂亮的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哟~”
上野北的声音堪称是魔鬼低语，但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柊音梦摘下眼镜，任由上野北编织她的头发。
柊音梦头发的长度也不短，跟环忧一样是过肩膀的中长发，因此有不少操作空间。
“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呀！”
先将两边的头发挑出一束扎起内翻，又将少女那浅棕色的秀发分成两边，编出两条三股麻花辫，辫尾处打一个结，而后绕着头顶环绕一圈~
复古的法式全盘发，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温柔的发型。
柊音梦身上那文静温婉的气质得到了史诗级加强，洋溢着微妙的知性气息。
“这时候该吐槽吗……总觉得哥哥大人很擅长为女孩子绑头发这件事情，很有值得深挖呢。”
这大抵是她最后的反击了：
“该不会经手了很多个女孩子的头发了吧？”
“是帮别人编过，但很多个这样的形容就是误解了，没有的事，放心好了。”
他老纯情了。

第135章 某组织高层团建活动【注视】
可惜的是，还是没能让音梦喊出满是敬爱的“哥哥大人”的称呼吧？
看来他还需要努力，就差小音梦了，好朋友可是要整整齐齐的，就算是为了她们之间的友谊与共同话题，他也得加倍努力才是。
“哥哥大人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硬要说的话，其实没有具体的行程，不出意料应该依旧是上午以及黄昏的时候在外活跃，哦，好像有件事情可以做的，但那也是傍晚的事情了……应该是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吧？我可能会去探店……”
“地点是在参京区那边，店是朋友家开的中华饭店，之前答应过人家要去试试的。”
“中华饭店？”
“对，名字叫万万岁，听说是历史久远的老店了呢，从曾祖父一辈开始，怎么说也得有几十年了吧？”
这时候，众人已经是坐在了医院的病房内，三个小家伙各自端着一盘营养餐，坐在白色圆桌前一边用餐一边听着上野北述说今天的打算。
而这说着说着……环忧低头看了一眼餐盘里寡淡无味的营养餐，想了想，又是将营养餐往嘴里送了一口，不由得深深感受到了内心某个躁动的想法。
同时，她也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参京区……哦，这个我有印象，参京区不就是音梦家所在的地方吗？之前在地图上还指出来过呢。”
虽然环忧是一个卑……可爱的外乡人，但在神滨住院一年多了，她这个宝崎市居民居然也熟悉了神滨市的地区构成，自家两位好友的信息她更是熟记于心。
“万万岁……音梦你有印象吗？”
柊音梦仰头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
“没有印象，我没去过那家店。”
“呵呵，那么这次就是我赢啦，我倒是在收集都市怪谈的时候留意到过哟，听说那是一家很神奇的饭店呢。”
“……神奇？”
上野北撑着下巴，听里见灯花这形容，他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些许好奇心。
由比鹤乃可没跟他说过什么神奇的地方，莫非是还隐瞒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武器，打算伏击他的味蕾吗？
但他也是一个厨艺达人，想让他满意可不是那么简单哦？
“什么样的饭店……才能用神奇来形容呢？”
环忧也停下了手中的用餐，仰着小脸认真思索了起来。
是味道很美味，令人流连忘返吗？
是有类似于魔术之类的厨艺表演，让观众们啧啧称奇吗？
还是说有什么不得了的规矩……比如浪费食物的人会被变成青蛙！
唔……不管怎么想，一家用“神奇”来形容的饭店，都让人很有去探索的欲望。
“答案是……五十分。”
里见灯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明明是非常认真的态度，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具有迷惑性。
“饭店的神奇之处就在评价上，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吃完那一家的炒饭之后，通通都会给出五十分的评价呢，顺道一提是百分制的哦，也就是说，这家店完美地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并且给每个人的感觉都是这样呢！”
“……？”
还有这种事情？
上野北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趣谈。
“让每个评价的客人都能给出五十分的评价……看来并不是令人流连忘返的美味，但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才能恰巧卡在五十分的位置呢……”
上野北喃喃自语着，在这时候语速却是越说越慢。
他的看着圆桌前三个女孩，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下来用餐，而且似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了令他头疼的共识，这时候居然是非常默契地望向了他。
“……”
上野北眨了下眼，微微调整坐姿，试图避开仈姑娘们的视线。
“哥哥大人不用躲避了啦，我们就是在看着你哦？”
真是直白啊，小灯花。
上野北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哥哥大人其实也知道的吧？人的欲望呢，是一点一滴拔高的，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接触过，内心即便再急迫，也总归是会有所顾虑，但是呢，如果意外打破了某条用来约束自我的底线，那么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很不得了哦？ ”
嗯……接着说，他在听。
“就像是喜欢泰迪熊一样，在得到了第一只小熊后，就会开始想要收集更多的小熊……我们就是这样的哦？哥哥大人给我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头，导致了现在我们的欲望正在一点一点地上涨，就算知道这种事情不好，但只要一想到我们早就打破过约束了，心中就会涌现出更多的放纵，从而让欲望没有压抑地生长起来。”
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那她的目的是——
“潘多拉魔盒是哥哥大人打开的哟，要是没有哥哥大人的话，我们心中一定不会有如此热切的心情吧？”
“然后，哥哥大人刚刚又当着我们的面，说起了那样有意思的饭店，这其中是不是有人犯了错呢？”
不愧是灯花！轻而易举就做出了她做不到的事情呢！
在一边，环忧早已经是在桌子底下暗暗搓手。
她啊……其实是很想去见识一下那家名为“万万岁”的中华饭店的哦？
无论是“中华饭店”的名头，还是“五十分”的趣闻，都让她很有想要去探店的欲望。
但是呢，这样念头在脑海中升起的时候，就会想到总是麻烦哥哥大人……
经过多次外出，环忧对外出的罪恶感其实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深了，甚至隐隐觉得有上野北在的话，这其实还是能被允许的事情。
因此，就算内心有少数的负罪感牵扯着，女孩的内心也依旧是一点一点往“探店”的念头倾斜。
但她不太敢说出来——心里想和说出口，这完全是两回事。
幸好有灯花呢，灯花还真是够勇敢的呢，而且一直都没什么顾虑，很轻易就将这个她想表达的想法给表达出去了呢！
只见里见灯花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模样像是想用气势将上野北给压倒，从而让他毫不犹豫地听从她的意见。
这小家伙……颇有上位者的风采。
自信，从容，且思路很清晰嘛。
直接就把锅全都甩在了他身上，从她这段话听来，错误已经完全是他这边的了。
上野北露出一个笑容，这让里见灯花微微挑眉。
“哦吼？哥哥大人居然还敢笑吗？”
“不笑也是不行的吧？毕竟小灯花你已经想明白了呢。”
“是的哟，哥哥大人犯了错，就需要为这个错误负责，所以——今晚的探店，我们也要去喵！”
“照顾一下护士小姐？”
“把晚饭倒掉就行了，我很早就吃腻了呢，今天正好改善一下晚饭的口味。”
不，再怎么说倒掉的话都太让人心寒了。
上野北伸手点了一下里见灯花的额头，叹气道。
“不想吃的话，就告诉我，由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不要让人家做好饭后又将饭给倒掉，这种行为——”
“很不好，也很没教养，对吧？”
里见灯花抢了他的台词，笑嘻嘻地歪了下头。
不难看出，她就在这等着上野北呢。
里见灯花是有接受过初步的贵族教育的，尽管高傲，但并不会做出没有教养的行为。
“就知道以哥哥大人的性格会这么说教，我完美猜中了呢！哥哥大人一定会去处理的啦~”
就是……真喜欢戏弄人呢。
眼见大获全胜，三个小家伙又是开始庆祝了起来。
他，貌似是被她们……准确来说，是被里见灯花给拿捏了。
‘因为阿北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她们嘛……’
‘灯花又是一个很任性的孩子，被她看穿了这一点，那等着你的不就是被尽情撒娇了嘛？’
是的，这就是在撒娇。
里见灯花清楚上野北对她们的关爱与包容，同时也清楚——只要露出期盼渴望的模样，上野北就不会拒绝她们。
所以，她可以尽情向他撒娇，不管她想要什么，上野北都会尽可能地包容她。
若是有可以撒娇任性的权力，尽情挥霍出来，也是对哥哥大人爱的表现形式哦？
就是……
‘这样发展下去，总觉得迟早得在环同学面前露馅呢。’
外出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露馅……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这种事情是停不下来的，当石头从山坡上开始滚动的那一刻起，除非是彻底落地，否则滚石是不会停歇的。
正如里见灯花所说的那样，他得为之负责。
‘算是给由比她冲一下销售额了吧……顺道还能收获四人份的评价呢，她想来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不一定哦？
丘比想到了那家饭店微妙的评价，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
不过，它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说。
‘阿北，要调查的事情，我也调查清楚了。’
床底下，丘比摇晃着大尾巴，粉红色的眼眸中写满了遗憾与失望。
‘五十铃，依旧在面对校园霸凌呢。’
病房中，上野北撑着下巴，心中也是幽幽一叹。
‘嗯……我知道了。’
他已经给过她们机会了啊。
这时候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来着？
大概是跟五十铃怜一样吧。
他很失望。
倒不至于直接触发他的抑郁症。
但也已经怒不可遏了。
*
下午的天色很亮。
到了放学的时间，学校门口熙熙攘攘，人流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出学校，黑压压的一片，甚是壮观。
形单影只、好友成群……不同人有不同的境遇，尽管这些人还只是学生，但一个个小团体已然将他们的世界分割，这一点对一直观察着这一幕的上野北而言尤为清晰。
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而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一直都在思索着，他能为五十铃怜做什么？
不，不止是五十铃怜……是他能为更多人做些什么？
校园霸凌么……
说实话，他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他一向都是活泼而合群的那个人，校园霸凌还真发生不到他的身上。
而且，他的班级里又都是好人居多，哪怕是晓美焰这个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都能被大家友善地接纳，又哪来的校园霸凌的氛围？
但有些事情他没遇上，不意味着不存在。
人类社会对校园霸凌其实也有重视，不少国家都有立法保护，但有时候法律并不是能精准保护到每一个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
校园霸凌，是真的能逼死人的。
哦……五十铃怜其实已经被逼死过一次了，只是她成为了魔法少女，这才活了下来。
所以……
上野北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他双手插在兜里，抬头仰望了一眼那灿烂的午后阳光，火红的日轮晃得人有些困倦。
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她们欺凌五十铃怜是一个悲剧，而由他出手修正一切，其实也只是一个不怎么圆满的结局。
他们诉说着世界的残酷。
那个孩子无法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生存。
但正如他之前所说过的那样，他想要看见一个能让那样脆弱的孩子也能生存下来的温柔的世界。
那双绛紫色的眼瞳渐渐暗淡下去，恢复成更加温和的墨色，但很快又重新亮起。
“这所学校还有哪些人？我记得丘比你也说过不止她们吧？把学校里混蛋们的名单都列出来吧，今天我心情很好，就直接送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来吧，让他来帮他们“悔悟”吧。
他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挺心累的，打一顿不是，杀了更不可能，他不清楚该如何抚平被霸凌者的心理创伤，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让这群混蛋重新做人。
人格修正拳之下，男女平等。
先去少管所里呆上几天，接下来就自己去偿还那些伤害他人的罪孽吧。
去祈求受害者的原谅、去以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的善行抵消曾犯下的恶行，接着……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善良而温柔的人。
这或许才是五十铃怜所期望的，她并不期望“复仇”，而是期盼着她们的悔悟与道歉。
哈哈，属于是洗脑系能力的正确用法了。
“嘁……”
但有一说一，他多少夹带了一些私货。
当那痛贯天灵的拳头打出去的时候，他爽了。
“不管怎么说，我爽了，一群垃圾。”
就算是少女，他也觉得是垃圾。
就算是少女，他也照打不误。
站在他面前的，只有校园霸凌事件的霸凌者，没有男女之差。
‘还是年轻呀，阿北~’
不好嘛？
别看他平日里很总是和和气气的，但其实也有很不讲理的一面。
校园霸凌者，绝对在他的水鬼名单上。
‘哈哈，少年就得有血性和干劲嘛，我能理解阿北的心情哦~’
要不是五十铃怜不期望这样的方式……他真得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们见见，什么叫天使降临你身边。
哦，对了，是十六级审判天使，来取你狗头的。
但是吧，他讨厌这些糟糕的黑暗，人性的阴暗面……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令他感到由衷的厌倦。
上野北走在街头，却又因为看见某个熟悉的背影而站定脚步。
——五十铃怜。

第136章 那么，他是那个朋友吗？【危机感啊啊！】
这是一家普通的文具店。
离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不远，放学后走几步路就能走到的地方。
在学校附近似乎总是得有这么一家文具店坐落着，满满的都是商机。
五十铃怜就在其中。
银灰色的短发是少女最引人瞩目的特征，当上野北窥见那熟悉的秀发时，他就确定了少女的身份。
他没有打草惊蛇。
‘噗，这次用得……像是你打算埋伏她一手啊？’
也算是吧，既然是如此有缘分的偶遇，那肯定得有一点特殊的仪式感？
上野北脸上带有微笑，也是迈开双脚，在五十铃怜走进文具店后，他也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在进去之后嘛……
“我就是小彩蛋了。”
上野北伸出手，逗弄了一番站在他肩膀上的丘比，而后自觉像个NPC一样走向了货架，想到了环忧那喜欢画画的习惯，顿时也有了目标。
*
对五十铃怜来说，文具店是她常来的地方。
理由有很多……笔记本、彩色铅笔、钢笔，并不是因为学业的要求又或者是学习的需要，而是因为她的兴趣爱好就在其中。
只是，今天的感觉很不一样。
以往进入文具店的时候，心中的思绪多是期待，但今天，她的心情却格外平静。
受到欺凌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在她献出善心的前提下，这种欺凌更是令她忧郁。
葱白的手指轻轻触碰那规整的彩色铅笔，蔚蓝的眼眸聚焦在其上，却看不出多少情绪，她只是非常平静的注视着这些文具，脑海中的思绪却是早已飘远。
昨晚…跟上野同学说了很多话了，但还是不太敢将班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就像她不敢向家人说这些事情一样……既是害怕他人的担心，也是受到欺凌后那卑微的自尊心在作祟。
她能做的事情，仅仅是找到一个角落蜷缩起来，期盼着偶尔会有阳光洒落令她觉得温暖，如此…她就能鼓起继续生活的勇气了。
不奢求更多，也害怕奢求更多。
他……是她第一个能用“朋友”来形容的对象，尽管后面认识的秋野同学、水波同学、十咎学姐，她们也能说是朋友，但上野同学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他是她一定得珍惜的对象。
她想……她应该多跟上野北说一些愉快的话题，而不是成天向他哭诉…对。
眸光从货架上扫过，淡紫色的彩色铅笔令她稍微留意了一些，她挪动脚步往货架的边沿走去，伸手拿起这一盒彩色铅笔。
一整盒吗……
一瞬间，捆绑销售的陷阱令少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她家中已经有一套彩色铅笔了，虽然这套铅笔有不少她没收集到的颜色，但也有不少颜色是跟她已有的铅笔重复了的，要是买下一整套的话，未免有点太吃亏了。
为难……
而正当她迟疑的时候，在她身后走过了一个人。
五十铃怜有所察觉，却没有往后看，只是跟往常一样挪动脚步往货架靠了靠，避免挡住走道妨碍人家走过去。
那个人在她不远处站定，似乎也是来挑选彩色铅笔的。
不过这样的路人每天都会遇到，似乎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粉色铅笔，忧会很高兴吧？”
“这个呢？”
“或许选个更齐全的会好一点……之前看忧的铅笔盒，里面不是有一些铅笔已经很短了吗？”
就是，声音超乎想象的熟悉。
五十铃怜眨了眨眼，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脖子一点点扭了过去，高挑秀雅的少年映入眼瞳，他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白色的神奇生物。
少女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嘴微张，脸上的表情被惊讶所取代。
也是在这个时候，似乎是留意到了她的目光，少年也跟着转过头来，那脸上居然是早早挂上了微笑。
“嗨~下午好啊，五十铃。”
那是一张坏坏的笑脸，两道纤细的秀眉也泛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
很显然，他早从刚刚就在等着五十铃怜了。
少女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这点，从她的反应里还看不出来。
她只是支支吾吾地回应着上野北，由于没做好心理准备，连声音都比以往慌乱了不少。
“嗯、嗯…对，上野同学，下、下午好。”
差点就以为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秋野枫了。
这种情况是……
少女手上拿着的铅笔在此刻显得无处安放，且她本身也进入了一种非常拘谨的状态，简直比面对老师批评时还要紧张。
“先深呼吸？”
上野北提出一个好建议，他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再贸然靠近，而是留给少女调整心态的时间。
但说起来啊……不就是文具店内的偶遇吗？这孩子也太紧张了吧？
都让他有种在看幼年雏田时的既视感了……但万幸的是，三次元少女不会化身蒸汽姬原地昏厥。
“嗯……谢谢。”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道谢，但这时候大概是可以好好交流了。
“上野同学…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嗯？虽然现在没穿着校服，但我其实也是一个学生，五十铃该不会忘记我们是同龄人了吧？对一个学生来说，会出现在文具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上野北单手叉腰，语调开朗而富有元气。
“当然，还有另一个理由，五十铃你想听一听吗？”
“呃……嗯。”
“刚才在门外看见五十铃你走进来了，所以才突发奇想也进来文具店看看……现在想想，其实买一下彩色铅笔真的挺不错。”
彩色铅笔……
“刚刚听上野同学……你好像是打算买给别人？”
“嗯，是买给一个小孩子的，她很喜欢画画，要是能收到这样的礼物，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说着，上野北也留意到了五十铃手中的彩色铅笔，透明的铅笔盒内，各色铅笔整整齐齐。
“颜色好齐全……挑的真好啊。”
“诶，这个…上野同学如果需要的话…这、这个给你…对。”
上野北看着被递到他面前的彩色铅笔，微微挑眉，却是笑着接了下来。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里也不止有一套铅笔吧？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但经过朋友的手就有不一样的意义了……来，五十铃，就拿下这一套吧？刚刚看你一直拿着，应该是挺喜欢的吧？”
从相同的货架位置上，上野北又取下了一套铅笔，将其交到了五十铃怜手上。
就结果而言，两人手上就都拿着一套相同的铅笔了。
少女微微垂眸，认真道谢。
上野北点了点头，待到少女又挑选好一本日记本，两人就一起去到柜台前结账。
他倒也没自作主张就帮少女付款，而是站在一旁保持一个合适且安全的距离，避免让这姑娘心生杂念，到时候两人反而是没那么自然了。
“五十铃你还有绘画的兴趣爱好吗？”
“没、没有…呃，可能也算是有吧…对。”
五十铃怜提着袋子跟在上野北身后，抬头望向上野北的背影，心中却是轻松了许多。
能在这时候遇到…也是一种缘分，对吧？
“我是喜欢写些文章…嗯，虽然写不出非常精彩的文字，但写写日记…对我来说就满足了…对。”
“是喜欢书写吗？”
“对，书写文字的过程…让我很享受…嗯。”
少女慢慢地述说着。
“收集彩色铅笔的理由，也是为了日记。最近，我尝试着在日记的周边稍微画上一些画，所以用得上这些铅笔了…对。”
从一开始单纯写日记，到渐渐的想在日记上染出不一样的色彩，对于一个孤单的少女而言，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以及放松心灵的方式。
五十铃怜没有去哪里的打算，她本就喜欢在外行走，这时候遇到上野北，自然是上野北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上野北也只是亲切地跟她攀谈，直到少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浮现出来，他才是往她更靠近了一些。
地点是新西区的公园，新西区有不少可以去的地方，这处公园离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不远，因而有不少年轻的学生会过来这边休憩。
上野北颇有感慨，公园这地方吧……其实大体都一样，但来到这处地方，心情又确实会有所变化。
他望着上方，那是一幕透明的蓝天，像是一张姑娘手中的细丝手帕，上面停留着的细碎白云宛如绣在纱巾上的花朵。
他的心情是还行的，但五十铃怜心中估计是压着一份忧郁亰。
“昨天和今天，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他这么问道，到底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一旁坐着的姑娘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这个话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下意识低下头。
“……嗯，还行。”
一个穿着校服的青春少女，一个年龄相仿的俊朗少年，这倒是很容易会让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猜测。
要是被同班同学给看见，那五十铃怜少不了得多出一个“校外男友”的传闻吧？
“坚强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但如果有人愿意替你分忧的话，没有负担地将信任交给别人，不也是一种浪漫吗？”
“分忧……”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上野北双手枕在脑后，往长椅靠了一下。
“哈哈，打过两次招呼就是朋友了哟，自己主动打过招呼，然后收到来自对方的打招呼……只要有这两种经历，那双方就算是朋友了，现在想想，我和五十铃你也互相打过好几次招呼了，而且还并肩作战过……毫无疑问，已经是朋友了吧？”
——最基础的朋友。
五十铃怜点了点头，但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是迟疑着摇头否认。
“不…上野同学你…不止是那样的朋友…对，上野同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对我来说…是更重要的友人。”
就算是她这样怯弱的人，也有想要用心去肯定的事物。
能够让一个姑娘对同龄的少年做出这样的评价，他给她留下的印象貌似已经很微妙了。
“那么，我算是能替你分忧的友人吗？”
在这等着她呢。
上野北放下手，扭头看向少女。
他跟五十铃怜究竟算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普通的朋友肯定不是……友谊是双向的，当五十铃怜对他的看法不仅仅是普通朋友的时候，他对她的看法也会随之变化。
人是相互影响的，有一方将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那你是感受得到的。
那么，算是知己挚友之类的关系吗？
就当是这样的关系吧。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关系，那一定是能互相分享烦恼的。
他很有当魔法少女之友的经验，之前也当过别的姑娘的男闺蜜，对这种事情颇有感悟。
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眼前的姑娘怔住了，先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很是不解，待到理解后又是嘴唇微微抖动，小脸上泛起格外娇艳的粉色。
啊，看起来是害羞了……也是，他之前问那些姑娘类似的问题时，每次得到的反应也差不多。
这么一看，他的脸还是蛮有作用的嘛。
属于是完美命中少女们的心防了，貌似是看着这张脸就很难升起防备的心思……哦，这是麻美学姐的看法，照沙耶香的说法，他这种长得好看的人是……对，这么好看，一看就很会骗女孩子。
那么，不知道眼前这姑娘有没有被他给骗到。
五十铃怜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似乎又觉得不妥，转而格外正式地点了点下巴，用力到仿佛迫切想传递出内心的情感。
“……能。”
“那么就跟我说说吧，你昨晚所烦恼的事情。”
上野北想了想，又是朝她伸出手。
“……呃？”
“灵魂宝石，把灵魂宝石给我吧，作为交换，我送你一颗糖。”
上野北握住拳头，手腕一翻，待到手掌再次张开的时候，掌心上已经是躺着一颗包装可爱的糖果。
“今天在外面闲逛时候买的新口味，觉得得找个好朋友来分享分享，所以……五十铃，你能当这个朋友吗？”
五十铃怜接过糖果，不知为何，她对上野北提不起丝毫的防备。
如他所愿剥去糖果的糖衣，将其送入嘴中。
她是很想吃糖果吗？
五十铃怜还是不清楚……但看着上野北翘起嘴角的瞬间，她的心情也满足了起来。
躺在舌尖上的糖也甜腻了不少。
“我……刚刚说谎了。”
在今天，五十铃怜又认识到一件事情。
她多了一个能够倾诉的人……
喜悦也好，烦恼也好，忧郁也好。
有一个人…无论她的心情如何，他都愿意陪着她。

第137章 第二个正式补魔对象【悲喜交加】
人与人之间常常互相伤害。
“今天，她们当着我的面，将水倒进了我的便当里。”
在说起这句话，少女的眼眸很是暗淡。
这还是上野北第一次跟五十铃怜聊起“霸凌”这一个话题。
他之前知道这件事情，也暗暗拜托丘比去调查清楚，甚至都做好了把那些混蛋给送进少管所的准备。
但到了本该行动的时候，五十铃怜却忽然告知他——那些人是受了魔女的影响。
得到这样的消息，上野北自然是停了下来。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肯定是得先停下来观望的，魔女的加入使得他难以判断那些霸凌者是否也兼具“受害者”的身份……若真全是因为魔女的影响，等魔女死后他们就能改过自新，那他貌似也没什么好说的。
被如机器人一般精神遥控着发动恐怖袭击的人，他们有罪么？
他们有罪，但错不在他们身上，甚至该说他们也是需要被拯救的对象。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五十铃怜恐怕是最高兴的，这就是Happy End。
但事实并没有这么美好，五十铃怜的一片善心终究是被那些混蛋东西给辜负了。
他自认跟五十铃怜还算是朋友。
就算是陌生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如果他真的袖手旁观，那么……那些将力量与希望交托给他，托举着他浮出死亡之海的姑娘们该有多失望？一直悉心教导他的知久叔叔和询子阿姨又该有多失望？
而面对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遭遇这种事情的人是他的朋友呢？
因此，就在今天，上野北才踩着放学的时间点，挨个去问候了一番那些霸凌者，主打就是一个核善。
解决完后他心头还闷着一股气，于是干脆点，就把这所学校的霸凌者挨个问候了一遍，总算是念头通达。
他爽了，心中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
这一套操作下来，他怎么说都不能算是秩序阵营了，连夜投奔混沌善妈妈的怀抱……但他乐意呀！
咳咳，至于代价嘛……代价就是他的蓝条几乎被榨干。
有一说一，他现在估计也就能欺负欺负秋野枫了——那呆瓜徒弟战斗意识比较差，就算他魔力严重不足，他也能借由战斗经验欺负她。
而事情的后续——
明天……哦，明天是周末，那就是下个星期。等到下个星期，五十铃怜大概就能收到霸凌者的道歉了，后续事情又会怎么发展……他们多半会在少管所里先冷静冷静，而后在良知的驱使下重新做人。
但跟他也没关系了，他才懒得管那些混蛋呢，把时间用去关注他们……简直是浪费，直接一劳永逸解决才是正确做法。
远离垃圾万岁！万岁万岁！
这才是催眠系能力的正道使用方法，有调制模式想法的人都该好好面壁思过。
“我心里很不舒服，心情差劲…午饭也就没吃了…对。但那个…好像是因为成为了魔法少女，所以一顿饭不吃也没有感到饥饿，一天下来，其实感觉还行，不用太替我担心。”
五十铃怜缓缓述说着。
她心灵上的痛楚，要远胜于她此刻表情上的落寞。
上野北微微叹息，了解的多了，只会让他的拳头变得更硬。
友人的安慰在此刻更加具有意义，他摩挲着少女的灵魂宝石，感受到其中产出的负面情绪已然所剩无几，若这是他带给这位姑娘的，那他格外庆幸，也格外荣幸。
但他还有话想对五十铃怜说清楚：
“不反抗吗？”
“我…很讨厌她们，但是…我不想伤害她们。”
说着，五十铃怜看向上野北，似乎是觉得这个想法有些难以启齿……但她仅仅迟疑了一瞬间，很快就将内心的念头全盘托出。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觉得，这份力量的出现，一定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的温柔，有了这份力量，我也能更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对，所以，我不想将这份力量用于伤害他人。”
击败魔女是为了守护，而将暴力的矛头对准人类……那就是伤害。
在五十铃怜的逻辑中，二者的区别格外清楚。
她想成为守护他人的人，而不是伤害他人的人。
“错啦——”
这种说法啊……上野北很受触动，但他是一定要纠正的。
“正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才更应该在那个时候使用这份力量。”
“……诶？”
“它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存在温柔，我觉得，它更应该……不，是一定，它存在的原因，一定也是为了保护你。”
上野北抓了下头发，他认可五十铃怜的纯善，也发自内心感慨这姑娘就像是坠入凡间的小天使……正因如此，他才希望这个小天使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保护你不被他伤害，保护你……为了让你在遭受伤害的时仢候站起来，反抗那些迫害。”
是这样吗？
五十铃怜看着上野北，想要听听他的说法。
“让我们换个角度看问题，反抗也是守护的一种。”
“反抗也是守护？”
“甚至于，斗争也是守护。”
上野北喜欢五十铃怜的想法，因而希望五十铃怜能够看明白这个世界，而后……在这个温柔兼具残酷的世界中留存着那颗善心。
“就像你所想的那样，与魔女斗争，是为了守护人类，那与校园霸凌斗争，为何不能也是为了守护更多人？”
上野北诉说着，少女以往未曾窥见过的视角。
“但这样……”
五十铃怜似懂非懂的样子照入上野北眼中，他知道他该为她说清楚其中的逻辑了。
有些话总该有人替她说明的。
“五十铃，邪恶并不是依靠人类与魔女来区分的，魔女固然是必须得打倒的目标，但人类也并不全是善良之人，尽管邪恶的存在令人感到悲哀，但这是我们必须认清的事实，也是我们存活下去所必须明白的常识。”
上野北温声劝慰着她。
“在这时候，对霸凌者的反击才是守护，既是在守护你自己，也是在守护其他的正在遭受霸凌的可怜人，他们或许也会因为你的决定而获救，你有这个能力，五十铃。”
“其他……遭遇霸凌的人。”
她似乎是抓到了什么。
胸腔中的情绪忽然就上涌了起来。
上野北巧妙地抓住了少女所在意的事物，也将她无法拒绝的理由放入其中，由此……她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罕见的严肃。
“这时候不应该更关心你自己么？好吧，我其实也挺了解五十铃你了……很棒哟，但总是会让人担心，要是能将更多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上野北嘟哝一句，害得这个姑娘有些难为情。
“回到刚才的话，以后要是还有类似的遭遇，我其实是希望五十铃你能站起来的——并不是希望你用暴力欺压那些霸凌者，而是希望你能用这份力量保护好自己，同时……这也是在保护那些遭到欺凌的人，不是吗？”
这便是守护。
这样使用力量，绝对是正确的。
称得上是“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而不是被人殴打。
哪怕是鹿目圆来了，在面对校园霸凌的时候，她也绝对会挺身而出。
不过，总觉得他说的这话还是怪怪的……嗯，五十铃还是太软了，不多嘱咐一句他不太放心。
“对了，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这一点请务必牢记于心。自己的安全永远是在第一位的，家人和朋友都是会担心你的，可不要把自己的分量看得太轻了。”
家人和朋友吗……
五十铃怜的目光聚焦在上野北身上。
她知道，他就是那个担心着她的…朋友。
有点惊喜呢，明明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上野同学似乎总是将她看得很好，但其实……并不是的，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各种情绪都是会有的。
“那么，上野同学…对，如果是你的话，面对这种校园霸凌，你又会怎么做……”
最后，她想听听，如果是上野北的话，他又会如何面对？
“我的看法…嗯，那就实话实说吧，可别说我太暴力。”
上野北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似乎是在琢磨着怎么把话说的好听一些……短短几秒过后，他又是看向五十铃怜，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了不少。
“光是听着五十铃你的遭遇，我就已经怒不可遏了。”
“嗯……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我的拳头已经硬了，很想打人。”
光是听着就已经如此，真要是在他面前发生，那还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形容。
他之所以有所克制，选择以人格修正拳的方式解决问题，其实还是考虑到了五十铃怜的想法，要是将五十铃怜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那他估计只有破颜拳而不是修正拳了——敢做这种事情，就得考虑到会有被人用拳头教着重新做人的可能啊。
不过他人其实也揍完了……就是这事情不方便跟五十铃怜说，真说出去，她估计得惊掉下巴？
虽说后面发现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吧……这样和谐的气氛让人不忍心打破，还是先享受享受这安静平和吧，谐星画风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转。
“我明白了…对。”
“终于要吐槽我了吗？”
“没有…上野同学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仰慕呢。”
不，说是仰慕就有些过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受不起这种尊敬。
上野北揉了揉头发，将灵魂宝石交还给了五十铃怜……当然，考虑到傍晚要做的事情，他貌似还得拜托一下这个姑娘。
少年站起身来，又是朝着这呆坐着的姑娘伸出手，然后对方的表情就更呆了。
但都是好事……少女最后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相比起少女那畏畏缩缩的伸手，上野北握住的时候可没有多少迟疑。
五十铃怜微微垂眸，少女那白皙纤窄的柔夷落在他手中，此刻的氛围甚是微妙，但少女却没有将他的手掌甩开。
“我想问一下……五十铃，你现在还有时间吗？”
她看向上野北，在公园树荫的背景中，少年的形象映入她的眼中。
墨色青丝乌黑柔细，气质干净清爽，匀称的身材披着外套略显单薄，他的腰身还算细，因而好看有型。
俊美的脸庞充分体现着他那雌雄莫辨的妖冶美感，而整张脸上最吸引人的还莫过于他那令人惊艳的眼眸，墨色的眼瞳在浓密睫毛的掩映下光彩夺目。
她觉得，上野同学，就是愿望给予她的答案。
在那临近死亡的关头，她许下了想要活下去的愿望。
但仅仅是在那个瞬间活下去，她的祈愿就得到满足了吗？
并不是……如果没有上野同学，即便她能在那个瞬间活下来，但后续她也得再次孤独地面对这个世界。
她有预感，也有恐惧，光靠她自己……尽管恐惧着死亡，但在更加恐惧的黑暗面前，她一定又会被绝望所击垮，而后再次选择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那样的她，最后的结局依旧是“死亡”。
但在她许下愿望后，上野同学出现了。
她头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能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明媚温柔，甚至在她是失望落寞的时候，她能因为想起某个人的面容而重新振作起来，再次拥有面对人生的动力。
所以……
“有……”
虽然不知道上野同学想做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能陪他去做。
巡逻也好、与魔女战斗也好、多行善事也好……甚至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只是找处甜品店奶茶店坐下来聊聊天，她也很乐意。
心中唯一的顾虑，也只是被班上认识的人给看见吧。
并不是因为害怕，也不觉得跟上野同学待在一起是必须得瞒着别人的事情。
相反，她很想站在他身边，但是呢……内心又隐隐觉得她还不够资格。
她是一个很不中用的人，跟这样不成器的她站在一起，会让上野同学丢脸也说不定。
“那太好了，我正好有件事情想找五十铃你帮忙。”
是什么事情呢……需要她帮忙？
五十铃怜抬起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娇俏可人的脸上除了从被上野北握住手后就一直存在着的淡淡粉色外，还多出了一丝好奇与期待。
“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
“等做完事情，我再请五十铃你喝杯咖啡感谢一下……诶？究竟是要做什么吗？”
她很、很在意……
那么，答案是——
“补充魔力。”

第138章 那就等你以后能说得出口吧【怎么办啊焰】
他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
少女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最后隐隐勾起，伴随着小拇指那从他人掌心纹理划过的触感，但交缠的手掌终究是分开了。
似乎是想挽留，但最后又是怅然若失，内心难免有了一丝落差感，空空荡荡的，令人有些失落。
但是呢，上野同学并没有离她而去。
少年少女并肩而行，偶尔心中也会想到在外人看来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正如不久前那被她含化的糖果所带来的甜腻一样，她的心里也是充满了蜜糖般的甜味，这感觉令人心底痒痒的，却又格外舒坦。
“从刚才就察觉到了，很香的味道，挺好闻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就能看到少女那白皙的脸颊猛然变红，像是天边渐染的红霞飘到了她的脸上，清纯而略带稚气的面容一下便娇艳了起来。
那么，是什么牌子的洗发露呢？
他其实是想问问这个来着。
得益于脑海中繁多记忆的影响，他对少女常用的洗发水与沐浴露都有极为深刻的理解，蓦然间闻到了令人心情愉悦的淡雅温香，顿时也起了一丝好奇心。
不是他吹啊，他懂的牌子还真的……哦，是平行宇宙，很多东西都似是而非啊？
那没事了，他歇逼了。
就是……他也看出来了，五十铃同学很容易害羞，这一点倒跟他记忆中的晓美焰相似度异常之高。
丘比常常是站在上野北的肩膀上，偶尔又会在他的授意下跳到五十铃怜的怀里，给这个缺人关怀的姑娘提供一定的温暖——很少有人会拒绝丘比，孵化者们设置的“对小女孩特攻”的外型还是相当有杀伤力的。
“确实很好闻呢，不过这种事情阿北你不方便留意吧？必要的时候要照顾一下五十铃哦？”
“唔……有感而发而已，况且这不是女孩子之间常有的话题吗？我想让五十铃放松一点啦。”
其实还有不少关于身材方面的问题……由于被强制按在观众席观看姑娘们的人生经历，上野北对这类事情可谓是印象深刻。
像是巴麻美和其他少女之间……少不了在身材方面的吐槽。
甚至还有内衣方面的话题……一想到她们连内衣吐槽都能说着说着笑起来，上野北就一阵惆怅。
多少也能理解吧。
而现在，他其实已经很照顾五十铃怜了，正是考虑到自己异性的身份，才没有就身材或者是更为隐私的话题交谈，而仅仅是跟她聊聊生活里的小细节。
“很、很一般而已…对，而且上野同学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呃？”
等等，她这是在……说什么？
虽然没有出现话卡在喉咙里说出来的情况，但就刚刚说出来的话，五十铃怜觉得还不如把话都卡住。
心头的羞耻感猛地膨胀了起来，令她难以适从。
“是吗？那今天是柑橘味的。五十铃不知道哇，有时候让我选这些东西我也会很纠结，之前有一次，站在货架上看着满满一排的洗发水还真不知道该选哪个，一边看着这个功效介绍，一边又有点馋另一个的香味，纠结来就纠结去就站了十几分钟。”
“那…结果呢？”
“结果是…咳咳，在接下来的大半年里，我挨个把不同的洗发水都试了一遍……哈哈，其实还是挺有趣的，有固定的偏好固然不错，但那么多不同种类的洗发水放在那里，确实会让人有种心痒痒的感觉，就是所谓的新鲜感了吧，于是想着干脆都去试试……后来我也确实那么做了。”
上野北竖起食指，接着说道。
“之后我也很留意别人的反应，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自己使用时的感觉，到了后面也有喜欢的洗发水了，不过遇到新的还是会秉着探索精神上去试试。”
至于他现在的生活用品，其实都是丘比给他安排的。
丘比的选择还是挺棒的，说是妈妈级别的人物也一定都没错。
“柑橘味吗……”
“嗯，微甜，又很清爽……体验感非常好，要是五十铃你是个男生，我指定得跟你唠叨唠叨，好好推荐。”
不是男生……就不可以吗？
答案是当然可以，甚至会唠叨更多。
跟同龄美少女相处……心情格外愉快。
经常跟那三只人类幼崽玩耍，差点都让他对少女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幸好五十铃同学是个十足的美少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头偶尔也会生出些许惊艳。
有时候也会想着，五十铃怜受到欺凌，是否也与她这精致的颜值有关，毕竟一个美少女总是惹人嫉妒的，而孤僻不合群的标签则容易放大他人心中的恶意，令人肆无忌惮起来。
上野北看向五十铃怜，少女身上还有不少亮眼之处，尤其是她那白皙的肌肤。
“从之前就很在意了，五十铃你皮肤太好了吧？真的很少见到皮肤这么好的女孩呢。”
“噗嗤……阿北你真的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为什么不行？我说的对象是女孩子，我是男生哇。”
皮肤好吗？
“皮肤很好吗…呃，但是我家人是说，我脸色看起来很差，像是生病了一样…仫…”
五十铃怜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家人们说过的话。
“然后脸红的时候就…被家人说有点像是是煮熟的虾，应该是很明显的意思…对。”
来自家人的调侃啊……听五十铃怜的语气就知道了，这种调侃是善意的，跟校园霸凌时的嘲笑是真不一样，估摸着当时一家子也是在说笑吧。
“脸色差吗？倒不觉得，五十铃你挺好看的不是吗？不过脸红这一点，我倒是格外赞同呢。”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的评价足够让这姑娘手忙脚乱了。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只见五十铃怜轻抚胸口，脸上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对上野同学，似乎有了新的认识呢。
常常会语出惊人……呃，也有可能他说的其实很稀松平常，只是她常常反应过度？
五十铃怜不太清楚，不过待到心情平静下来，她却想起了一些值得在意的事情。
“之前我看到，上野同学你的照片…好像是在病房里拍的？”
“是的，我现在就住在医院里，怎么样，有没有来看望我的想法？”
上野北单手叉腰，朝着这可爱的姑娘眨了下眼。
“诶，医院……”
这就少不了解释了，要不然五十铃怜心里不知道该有多惊慌。
“也就是说，没什么问题的，我都快要出院了……正因如此，能看到我穿病号服的时间也就那么一点了，错过了就没什么机会了。”
居然有人能把住院也说得那么轻松吗？
五十铃怜的目光落在上野北身上，准确来说是他的外套上。
还有……病号服？
这个能叫病号服吗？不，一个住院的病人成天在外晃悠……想想也挺让人担心的。
“嗯，我是认真的，要是有看望的想法请务必提前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换好病号服等着你。”
少年打了个响指，心想他的笨蛋徒弟到现在都还没来尽一下孝心……真是令人遗憾呀。
他还想吃美少女给他削的苹果呢。
“啊，补充魔力的事情吗……之前一直是跟枫她做的，她也帮了我很多忙呢，不过现在认识五十铃了，以后也不用一直都喊枫出来了吧，次数多了，有时候还会觉得挺占用枫的时间的……哦，这点对五十铃你来说也一样，我也是得注意一下啊。”
从之前开始，就一直跟秋野同学补充魔力……
五十铃怜顿了一下，听着上野北说出的往事，心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
上野同学，现在跟秋野同学……两人是彼此唯一的队友。
“……”
心中的情绪悄悄有了变化，丝丝缕缕沉闷的心情悄然缠绕了上来。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上野同学，有很多要好的朋友呢。
或许……之前就该察觉到了？
隔着很远的地方就能高喊着“师父”，甚至还能互相亲昵地捉弄……这是秋野同学。
彼此见面的时候碰了一下拳头，这动作像是约定一般充满了仪式感，而且还会邀请他一起去参加少女们的聚会……这是十咎学姐。
还有看起来有点凶的水波同学，但十咎学姐也悄悄说了，水波同学其实是很敬佩上野同学的，说不定也很期待能跟上野同学成为朋友，只是水波同学不善表达罢了。
光是见识到的魔法少女，就已经是这样了。
然后，上野同学还有其他关心的人，应该也会有更多交好的人。
她在上野同学的眼中，应该就只是一个交情好一点的朋友吧？
没有什么特殊的，因为别人也能跟他成为这样的朋友。
念及此处，心头顿时就有了阵痛，刹那间的刺痛令人脸色发白，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望向此处。
她想要说些什么。
“……”
但说不出口，无论是现在的心情，还是对上野同学人际关系的推测，她都说不出口。
又是这种情况啊。
有很重要的话想要问出口，想要了解……在他眼中，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也有只属于她的特殊的意义。
说不出口……用来当借口的理由多不胜数，而最终的结局就是她装作无事发生，仅余下内心的思绪悄然徘徊。
这，就真的是她的问题了吧？
没什么好说的，仅仅是她对这段情谊的患得患失……无论如何，靠现在的她，是绝对无法将这样的心情说出口的。
“又有说不出口的话吗？”
但是，被轻而易举地察觉了。
“嗯……抱歉。”
其实，也可以用心灵感应将内心的想法说出去，但她不愿意…就像是仪式感一般，有些话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说传达到他人耳中，而不是靠作弊一样的心灵感应。
这种心情，上野同学也能理解的吧？
因为……心灵感应是他教会给她的，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再开口提醒，而是恍然大悟般扭过头，给她留出一个无人窥探的空间。
“没什么啊，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吧，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上野北语气悠然，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但人嘛，总是在成长的……现在说不出口的话，等过段时间阅历增加，有所成长了，说不定就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成长……吗？”
“是的，成长，我想想……唔，哈哈，这是一场试炼，就这么想吧，总有一天你也会跨越这场试炼的，五十铃。”
就像之前想要自杀，而此刻却抬头挺胸地活着。
五十铃怜这时候被他给带了进去，心中隐隐悸动。
成长啊……
她好像…一直都很慢，别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能轻易说出口的话，她却总要纠结、迟疑好久……
在未来，她也能够坦荡地……说出她原先说不出口的话吗？
就连这段话，她也只敢在心中暗暗想着，不敢向上野同学透露，不敢漏出一点声音。
他看过来了，是察觉到她的异样了吗？
“没问题的，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顺其自然吧……嗯，我想想，刚刚看起来是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果然，被发现了……
“咳咳，一点都不惊讶吗？那我们还挺有默契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一点了。”
微风吹拂，一个约定就由这轻快的风来见证。
“五十铃，不管你是想对我说什么，我都会等着你……再慢也好，再久也罢，只要你还怀有此刻的心情，并且还有想要对我说出口的话，那我就会等你，等到你能说出心中所想之事的那一刻。”
蔚蓝色的眼瞳映照出眼前少年的面容，像是想将他的一切都深深记入脑海中。
他轻轻歪头，脸上挂着笑，但细看之下，脸颊也是泛起了些许微红。
她似乎又发现了，上野同学……也有着小小的可爱之处。
……也会害羞吗？
“不会是我自作多情吧？你的意见如何呢？五十铃。”
五十铃怜深呼吸，脸上多出了一抹淡淡的羞意。
“嗯……”
当然不是。

第139章 妈妈的感觉【我也不知道……】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上野北走在街上，手中捧着一杯咖啡，好不惬意。
每走几步路，丘比就总是得扭头看他一眼，那粉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得他也有些困惑。
“我变帅了吗？”
“不是，只是在感慨。”
在感慨什么呢？
这个孩子生得俊俏，天性洒脱不拘小节，很会吸引姑娘。
对迷茫的姑娘们来说，他简直就是特攻状态加持了。
“不要总是对外面的姑娘说怪话，要是有一天在外面走着走着被人给拿柴刀捅了，我也很难救你呀~”
就这？
懂不懂他现在不老不死的含金量？
上野北微微挑眉，抬手轻轻弹了一下丘比的额头。
是的，他现在也是一个不死性叠得极高的不死之身。
得益于美树沙耶香的魔法——即自愈的魔法，上野北现在是很难被杀死的。
他没有常规魔法少女灵魂宝石的弱点，而美树沙耶香的治愈魔法又格外强大，哪怕是四肢被砍断，都能在眨眼间断肢重生，这超高的修复速度让他的身体几乎不存在除“大脑”外的弱点。
想要杀死他……只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将他的魔力消耗殆尽，直至他无法再修复身体，而另一种就是把他的脑袋给崩掉，大脑被毁，他当然是瞬间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柴刀剧情……哪有姑娘会拿着刀往脑门上捅啊！
一般不都是痛击渣男的肾脏吗？
“自觉性这么高？”
是是是，到时候他还能在自己腰子那里画个红圈，告诉姑娘们往这里狠狠捅呢。
上野北白了丘比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咖啡。
“我可是纯情少年哟？”
搞得他是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的臭海王一样……这是污蔑，纯纯的污蔑！
他可是纯度高达百分之一百的处男！
纯情男孩，说的就是他啦！
丘比斜了他一眼。
不是已经跟别人亲过嘴了吗？
曾经有过女朋友，甚至还把自己初吻给交出的家伙，也好意思说自己纯情？
“哄堂大笑。”
——言简意赅。
到了这时候，五十铃怜也已经归家了，上野北正用手机跟几位姑娘闲聊。
人数就多了……兴高采烈地跟他讨论起爬虫类的可爱弟子、向他表示感谢并跟他尝试更多话题的怯弱美少女、替他向中央区的魔法少女推销了一波安全屋的梓小姐，甚至还有……
【对的，食材准备很充足呢，那接下来就用小火……】
——向他请教厨艺的粉发美少女。
上野北仿佛又回到那个令人怀念的岁月——他有一两次还真的是同时跟五个少女聊天，那酸爽的感觉……但凡他打错一个名字，那氛围估摸着都能直接进入冰河期，甚至遇上两个暴脾气的，他还得来一场线下单挑。
“其实我觉得有一张表情包是挺能形容阿北你的……我想想，这个宇宙确实有那部作品呢，真是奇妙呀。”
这就是经典永不过时么？
丘比接过上野北的手机，给他找出了一张寓意颇深的图片。
汤姆猫开演奏会.JPG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不妨有话直说。”
啧，你小逼崽子悠着点哈。
“不过每每想到阿北被源自同一个魔法少女的污秽灌满，就会涌现出一种纯爱的感觉呢，比起同时接纳好几个魔法少女的污秽，还是纯爱一点更让人开心呢。”
就比如现在，他身上满满的都是五十铃怜留下来的魔力。
“……”
上野北总觉得，丘比这是在内涵他什么。
“采访一下感觉而已——被枫的魔力灌满的时候，还有被怜的魔力灌满的时候，觉得哪个时候更舒服一点？”
开黄腔的小猫咪是要被扔掉的啊，他可爱的丘比。
但想了想，待会他还得请小姑娘们吃饭，他还得跟丘比妈妈伸手要钱……
“一般。”
认真来说，被他榨魔力的时候，五十铃怜和秋野枫的心情都是很好的，这样产出来的污秽其实只是单纯魔力消耗所遗留的空壳，对他来说，不参杂负面情绪的污秽，吸收起来感觉都是一个样。
太一般了，一般到他都没什么好说的，这两个姑娘也就这程度了呱！
——不是高手。
上野北喝完咖啡，一个隔空投篮，将杯子投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Nice！一击即中！心情愉悦！
那么，该去某个元气少女的家里，探探店了。
*
傍晚。
黄昏已过，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在这个春季，傍晚七点多的时候，这天色其实也就暗的差不多了，离夜晚那纯粹的漆黑相距不远。
而在这傍晚的天色下，上野北带着三个小家伙悠哉前进。
从医院出发，坐着电车离开了新西区，进入水名区，又是在这有着浓郁历史气息的水名区中横穿而过，进入中华饭店万万岁所在的参京区。
坐电车的经历让这三个小家伙心情愉悦，就是貌似是太高兴了，在电车上的时候，环忧和里见灯花也不太安分，聚在那里窃窃私语，玩闹的动静大了一点，差点是打扰到其他乘客。
差点就得向人家道歉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行四人还是顺利地进入了参京区的地界。
“♪~~~♪”
耳边传来的，是身旁环忧那愉快的轻哼声。
上野北低头一看，这粉发的姑娘正闭着眼，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口中却是轻哼着他没听过的曲调。
环忧很喜欢唱歌。
其实在之前就有发现了，环忧对音乐同样抱有格外纯粹的喜爱，一开心起来就经常会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就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她的吐槽来看，环忧之前貌似还因为这个习惯而被当成是奇怪的人……毕竟走路走着走着就旁若无人地哼起歌来，这个习惯还真是相当恐怖呢。
不过，在场三人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就是了。
“忧，这首歌是什么？”
相反，他对环忧哼的歌还非常感兴趣——是胡乱哼唱还是跟着旋律有节奏地轻哼，二者的区别是一下就能听出来的。
“是姐姐最喜欢的歌喔，她经常唱给我们听，然后听着听着，我也跟姐姐学会怎么唱了。”
看到上野北感兴趣的态度，环忧拍拍胸脯，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是这样唱的——”
小家伙深吸一口气，稚嫩的童声伴随着内心的旋律温柔清唱：
“♪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觉得痛苦的时候就喊出来，没有必要忍着喔♪”
“♪即使跌入空旷无声的深处，也会将你轻柔地抱起，一点一点地将你捧回地面♪”
“♪一日份的辛苦终会盛开，樱花终会染遍每个角落♪”
这貌似还是一首跟樱花有关的歌。
上野北搜遍了记忆，甚至是把六位少女的记忆也给算上了，但即便如此也没能从脑海中找到类似的歌曲，只能认为是平行宇宙的土特产了。
“环同学喜欢的歌么？很有她的感觉嘛。”
“姐姐大人的感觉？嗯哼哼，抓到小辫子啦，哥哥大人赶紧说说吧，在哥哥大人心中，姐姐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又是给他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上野北看了一眼借机抱住他大腿的里见灯花，不由得哑然失笑。
“环同学的感觉……就是粉色系，善良，温柔，还有最特殊的一点，就是有点妈妈的感觉。”
“妈妈的……感觉？”
就连环彩羽的亲妹妹环忧，在这时候都是眨了眨眼，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那明明是姐姐吧？怎么就跟妈妈有关系了呢？
“啊？要听我细说吗……其实就是环同学很会照顾人的意思，这一点你们也是感同身受吧？环同学有时候真的是无微不至呢，好像一个全心全意爱护着幼崽的妈妈呀。”
“噗嗤，要是姐姐大人听到这样的评价，一定会心情复杂的吧？说不定还会很苦恼呢，年龄一下子就增大了诶。”
“嗯……大哥哥的看法很有意思呢，这么一听，回想起来姐姐大人确实很有‘母性’的气质啦。”
诶诶，大家都在说什么啦？
姐姐不就是姐姐吗，怎么又跟母性的属性有了关系了呢？
姐姐变成妈妈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啦！
环忧也是愁眉苦脸的，这时候正在脑海中搜寻能够帮自家姐姐狡辩一番的证据，但这想着想着……她也觉得上野北说得很有道理了。
唔，姐姐照顾她的时候，好像真的比妈妈照顾她的时候还要体贴呀……比妈妈更像是妈妈，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不、不行，姐姐就是姐姐，不能把姐姐和妈妈搞混啦……
在这欢快的氛围中，四人很快便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中华饭店万万岁。
这是一家占地面积还挺大的饭店，装潢颇有年代感，但也能看出是有照着现代人的习惯以及审美翻新了一遍，使得这家饭店的装修看起来格外顺眼。
“看起来好像还行哦，好像已经闻到味道了呢……嗅嗅，嗯，空气中确实有一股挺香的味道呢，这就是炒饭吗？”
上次吃到炒饭……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环忧不清楚，甚至都不确定她的童年里有没有吃过这东西……毕竟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没有相关的照片或是记录，根本拿捏不准。
“……勉勉强强吧，装修没有多高级，给人的感觉也没有多么厉害，听说之前还是神滨市的第一饭店呢，但光从门面上来看，气势就已经输了挺多的了，唔，但这好像也跟他们卖的主食和菜式有关……”
里见灯花关注的点貌似更加较真一些。
“呵呵，看来是被自己的上限给束缚住了呢，难怪后面会竞争不过别人，不能与时俱进的话，会没落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说呢……
里见灯花倒是没去过，但通过互联网，她也能了解到现在神滨市的第一偛饭店是什么模样。
拿万万岁跟它比啊……大概就是在碰面的第一时间，双方在进行外在形象比较的时候，万万岁就已经被干烂了。
“其实还凑合呢，就是一家普通的饭店，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一切都还算合格。”
尽管大多数时间都封闭在医院中，但柊音梦对外界的事物其实都有大概的印象，就差亲身经历而已。
现在，这姑娘脸上也是挂着恬静的微笑，看起来也是心情愉快。
“虽然缺少阅历也能写作，但亲身经历过的话……一些情景写起来肯定会更有感觉吧？”
原来还有这方面的考量么？
上野北拍了一下柊音梦的肩膀，拉开玻璃门，当步入饭店并顺手带上门后，店外面的人流声顿时就降低了不少。
此刻，饭店内剩余的人不多，只有寥寥一两桌客人，考虑到现在的时间点，貌似也能理解这人流量的问题。
再晚一两个小时，他们都能算是来吃夜宵的了吧？
“肚子居然感觉没那么饿，但是呢，闻到味道就想吃饭了！”
是魔力的问题吗？
环忧轻轻歪头，但很快也放弃思考，一手拉着里见灯花，一手拉着柊音梦，飞速跑到饭桌前入座，而后晃悠着小腿拿起了菜单。
正确的！令人期待的！
晚上的团圆聚餐！
虽然不是跟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但跟灯花、音梦还有哥哥大人，他们四个人也很有家人的氛围了！
“有新客人吗！欢迎光临万万岁！请稍等，很快就来！”
上野北看了一眼那还在厨台前忙碌的棕发少女，她甚至只能匆匆看向这边一眼，估计是没细看，以为是普通的新客人。
他翘起嘴角，看了一眼那凑在菜单前热烈讨论的姑娘们，想了想坐在了里见灯花身边。
墙上其实也有贴着菜单，他这时候望过去也是一目了然。
800円的麻婆豆腐、780円的回锅肉、690円的美乃滋虾仁、500円的煎饺、420円的皮蛋……哦，还有他们点不了的100円啤酒。
主食同时也是最出名的中华炒饭……是500円，拉面则是750円。
都是正常物价吧。
“哥哥大人，麻婆豆腐……”
“不行，绝对不行！”
上野北抬手戳了戳里见灯花那不安分的小脑袋，惹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你也知道那玩意一看就不能点啊！

第140章 某组织高层提前暴露【冷静冷静】
拜托，替胃考虑一下。
又或者……尊重一下饮食清淡的设定。
不管怎么说，麻婆豆腐这东西都太挑战他的神经了，真要是点一盘上来……要么是他一个人干完全部，这三个小家伙一点不碰，要么就是他在饭桌上当场阵亡三个。
参考一下她们的日常饮食习惯……直接上麻婆豆腐那是真要命。
他不想到时候要用沙耶香的魔法来救命。
这么想着，上野北接过菜单，好好听着这三个小家伙点的食物，值得庆幸的是她们没接着选一些刺激性的食物。
果然，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捉弄他……真可爱呀。
上野北的目光从菜单上一览而过，将姑娘们要的饭菜都记了下来，以便待会听一听她们对饭菜的评价以及喜好。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那在前台忙碌完了的少女也元气满满地跳了过来。
“那么，客人你们是想……诶？”
在这时候见到由比鹤乃，心情有点微妙的愉快。
上野北抬起头，墨色眼眸望向那个脸上写满了诧异的少女。
这个大他两岁的少女依旧是一身红白校服，总体形象没有变化，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是元气满满。
不过，她的表情却诉说着，少女的心情似乎不那么平静。
首先，这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上野北。
上野北在伪装成皮套人的时候，可谓是将自己给包裹得严严实实，无论是黑骑士还是兔子先生，这些魔法少女们唯一能看见的也只有在净化灵魂宝石时露出来的手掌……哦，兔子先生的脖颈倒也能看见，但问题不大。
对由比鹤乃而言，能帮助她认出上野北的，也只有上野北站起来时的身影，以及他那清润的嗓音了。
但是，上野北还没出声，以及由比鹤乃这时候……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环忧她们身上了。
理由很简单——魔力。
魔力、魔力、魔力……这三个娇小的女孩身上环绕着份额庞大的魔力，几乎跟开启战斗状态的魔法少女没有区别，而且她们跟魔法少女那内敛的状态不一样，一身魔力洋溢于身体表面。
隔得远，她没有发现还算正常，但这走近一看……这三个人就好比是黑夜中的火炬，在她这个魔法少女眼中格外刺眼。
“等等，你们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这三个一看就是小学生的孩子……她们都是魔法少女吗！
而且，为什么要在她家的店里这样暴露魔力哇！？
该、该不会，是想打架吧？
但她好像也不认识这三人……不，是一定不认识，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诶，我们怎么了吗？那个……这时候不应该点餐么？”
环忧眨了眨眼，一脸不解。
“不是，你们……哎？”
由比鹤乃刚想说一下魔法少女之间的事情，但眼角余光一瞥，发现这边还坐着一个男生。
吓！差点就说漏嘴了，绝对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说这种话！
但话说回来，这又是一个什么组合！？
从年龄来看，这个男生说不定会是“兄长”一样的角色？
但看她们也不像是姐妹……三个人三种发色三种瞳色，而且脸型上也没什么相似之处，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姐妹关系。
哇，这种情况……就算是最强魔法少女，也彻底迷糊了啊！
“难道是网络上的步骤有错？为什么很吃惊的样子？”
“不可能有错吧？我可是偺参照了很多例子的哦，哥哥大人都说了由我们来点餐，所以我是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就算有问题也绝对是这家店的问题吧？”
“唔……很可疑呢，看灯花给的传闻，里面也没人说出这一点吧？”
等等，怎么就她家的店有问题了，而且传闻又是什么？
镇定镇定……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无非就是三个陌生的魔法少女而已，虽然她们的魔力波动看起来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但是呢！她可是最强魔法少女由比鹤乃，这种小事是能够处理好的！
上野北内心窃笑，表面上却也跟着露出困惑的表情。
环忧她们身上的魔力波动确实不可避免，但如果细心调制，不仔细观察还是不容易发现的——就好比他曾带着她们去绽放花店购物，那打工的店员小姐就没发现她们身上的问题。
现在，他只是单纯在调皮，令姑娘们身上的魔力激荡起来。
而由比鹤乃这个反应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啊……这魔力气息可不是“苍蓝星”的魔力气息。
对上野北来说，他的魔力气息是能随时转化的，黑骑士和兔子先生两个皮套，他用的魔力气息都是百江渚的魔力气息，而在这时候，他却暗暗将三人身上的魔力输出为其他魔法少女的魔力气息。
在由比鹤乃眼中，这三股魔力气息肯定异常陌生。
估计是很受惊吓吧？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是不会认输的，四位客人想要点什么？”
再怎么说，都不至于在饭店里惹事吧？
万万岁对由比鹤乃而言是很重要的地方，她不想在这里招惹是非，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对，这就是战术喔！
由比鹤乃最终还是露出元气满满的表情，颇具气势地朝着这四人开口。
也不怕把他们给吓到吗？这种气势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很不妙的吧。
上野北扶了下额头，随即是轻声开口道：
“主食的话四分中华什锦炒饭，剩下的菜式就请听她们说吧，麻烦了。”
这嗓音似乎有亿点点熟悉，少了一丝隔着头盔或是头套的微弱的沉闷感，更加清晰温润。
由比鹤乃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这位厨娘少女僵硬地转过脖子，目光聚焦在了上野北那俊美的脸庞上。
“等、等等！是你吗？苍蓝星！？”
直接就叫出来了啊，这样真的好吗，不远处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了啊！
由比鹤乃光速往后退开半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坐在位子上的少年——没来过的陌生的客、声音对得上、体格对得上，就是这相貌有点出乎意料，太好看以至于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个阳光开朗的苍蓝星。
一般来说，阳光开朗大男孩的人设……不应该是俊朗吗！
颜值和性格人设不符啦！这种长相更符合少女漫里的美少年贵公子啦！
但令人倍感遗憾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对她的呼喊一点回应都没有，反而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个……我们认识吗？苍蓝星是什么……还有，别人好像在看着，我不是很喜欢引人注意，要不我们说话小声一点？”
太坏了~
他真的不坏啦~好单纯的啦~
丘比垮起一张批脸，有被这娃子给笑到。
“咦？”
上野北竖起食指，由比鹤乃才是反应过来，扭头看了店内的状况一眼，发现她好像真的打扰到几位老熟客的用餐了。
但是！她真的好在意！
眼前这个人……她真的觉得是苍蓝星啊……
但他不承认，而且那一脸困惑与尴尬的表情也不像作假，她能怎么办嘛。
一瞬间，由比鹤乃脸上露出了格外复杂的表情。
“能听我们点餐吗？我们真的只是想来探店……咳咳，来之前肚子已经挺饿的了。”
这种话一说出来，就不能再纠结于“是不是苍蓝星”这种事情了！
由比鹤乃顿时惊醒，有些紧张地看向了坐在位子上的三个小家伙。
粉色头发的女孩还好，看起来只是有些困惑，浅棕色盘发的女孩只是扶着眼镜，看起来是印象分不佳，而反应最吓人的，应该是那位微眯着眼睛，看起来一脸不善的棕红色长发的女孩。
配合着她身上的魔力，由比鹤乃有点麻——这不会要打起来吧？
“抱歉！是我的失职，请点餐吧，我认真记着！”
本来魔法少女来这边用餐是有优惠的……但现在也不适合谈这个，待会上菜的时候把赠品和优惠都给上就好了，希望能让对方消消气吧。
唔，还是太在意苍蓝星那个家伙了啊……但以后可不能出现这种失误了，不管是不是苍蓝星，把对方当成正常客人来接待就对了！
有着丰富经验的少女迅速调整好心态，看样子是直接拿出了十二分热情。
“哼，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但这么没礼貌的做法是会给人很不好的印象的喔？”
里见灯花是看出了一些事情，她的目光从上野北身上扫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苍蓝星这个叫法……之前上野北跟人聊天而她在一边跟着窥屏的时候，她是看到过哒！
所以，又是一个魔法少女么？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哥哥大人本来就不是普通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联系肯定也是以魔法少女为主吧？
不，参考哥哥大人最近好像在做有利于魔法少女的事情，说不定他那一整排的好友都是魔法少女呢。
而知道“苍蓝星”这个名字的，估计也是认识哥哥大人的吧？
再结合哥哥大人说过的“朋友家里开的店”……嘁，这家店居然是一个魔法少女的家庭住址么？那个朋友就是眼前这个元气少女了吧？
装作不认识……
在等着上菜的时候，里见灯花轻轻踢了一下小脚，很快又是挪动屁股往上野北的方向靠了靠。
万万岁的桌子是方桌，每张桌子配有四把椅子，都是木桌木椅，可以容纳四个客人。
目前环忧和柊音梦坐在一边，上野北和里见灯花坐在一边，两边相对。
“哎，好好坐着……这样椅子很不稳的，小心摔下来。”
对于里见灯花使劲往他这边靠这一事，上野北当然得认真对待。
这孩子玩起来不管这么多，但他得盯着点，不然里见灯花这身子一歪没把握住重心，待会就只有一头栽倒在地这一结局。
“没事的，这椅子还是挺稳的哦？”
里见灯花笑了笑，当着环忧的面凑近上野北脸，伸手遮着他的耳朵，朝着他低声耳语：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情呢……她是魔法少女对吧？而且哥哥大人还认识她。”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是啊。”
他点点头，以同样细微的声音回答。
“那哥哥大人就是在耍她咯？”
“噗嗤……是跟她玩啦，这样很有意思，不是吗？”
看着由比鹤乃那怀疑却又不敢确定的模样，确实很赞，不是吗？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喵……”
里见灯花又缩了回去，不过她刚刚的动作已经让对面的两个人很在意了。
“哥哥大人和灯花……是在说悄悄话吗？”
环忧微微抿嘴，直接问了出来。
“当着我们的面说悄悄话就有点过分了呢……大哥哥你不觉得吗？”
柊音梦扶了下眼镜，目光从里见灯花身上移开。
“不是悄悄话哦，是两个人的秘密喵。”
“这问题的性质不是更严重了吗？”
环忧鼓起小脸，随即是撑着下巴，咨询的目光望向了上野北。
上野北想了想，开始拉网线——心灵感应。
‘咦？刚刚那个人是哥哥大人认识的吗……哦，难怪会这样，不过她居然不知道哥哥大人长什么样子吗？’
‘看来大哥哥在外面也是蒙面人一样的神秘设定呢，就这样暴露出去不会有问题吗？’
‘没事的，无关紧要的细节……我今天过来就是打算跟她正式认识认识，毕竟都是朋友了。’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饮料已经是先拿上来了。
在拿上饮料的时候，由比鹤乃看他的表情依旧是颇为纠结。
果然还是很在意，对吧？
‘哥哥大人好坏啊，这样捉弄她……’
‘咳咳，后面会说的啦，等出门我还要给这家店做评价呢，现在只是玩玩而已啦。’
而等到饭菜端上来的时候，这边四个人直接干沉默了三个。
理由……
“唔，好夸张的分量……”
“等等，一份炒饭怎么能叠这么高，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商家想办法减量占便宜吗？”
“不，更重要的是完全没考虑到我们还是小孩，胃口比较小吗……这份炒饭就算吃得完，也没力气吃别的东西了吧？”
上野北没什么感觉，他属于是可以少吃也可以多吃的类型，平日里正常饮食，但必要时刻也是个隐藏大胃王。
“那我先开动了。”
在三个小家伙看着炒饭头皮发麻的时候，上野北已经是拿起了勺子，愉快地往嘴里送进第一口饭。
“那个……哥哥大人，感觉如何？”
“……还行。”

第141章 中之人暴露【好想吃……】
这是一个都市怪谈。
尽管份量充足是一个不错的加分项，但光靠当量取胜……在厨艺界绝对是不可取的。
“炒饭还行，总的来说味道香浓……但这油是不是下得有点重了，吃前面的部分觉得尚可，但吃到后面会有种腻味的感觉，在这时候香浓的味道就有点要命了。”
尽管嘴上说着很要命，但上野北还是一勺一勺地吃着炒饭，同时也不忘记照顾一下其他的菜色。
同一时间，环忧抱有吃家常菜的心情翘着嘴角慢慢用餐，因为吃的比较慢再加上有上野北的提醒注重多去吃餐桌上其他菜肴，所以环忧的体验感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与环忧形成对比的，是断断续续吃了一会后，对剩下半盘炒饭彻底没辙了的里见灯花。
她歇逼了。
“吃多了觉得味道好重……医院里的食物很清淡，突然换成重油的食物是不是难度太高了啊？”
医院里的食物味道太淡，外面的食物味道太浓太重，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就不能给她找到一个正合她心意的平衡的点吗！
“小灯花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洋白菜炒肉丝也有跟炒饭很像的味道呢，哦，那个回锅肉也是，似乎是味道都很浓，导致吃起来都有种一个味道的感觉，有点失去特色的感觉呢……”
看着有点像是燃尽了的里见灯花，上野北觉得他还是得照顾照顾这姑娘的。
抬起筷子，夹起一个煎饺沾好酱料，往坐在身边的里见灯花嘴边送。
“啊~~~”
女孩张大嘴，一口将筷子也一起咬了进去。
……含住了。
上野北夹着筷子看着里见灯花，而里见灯花也鼓着小脸看着上野北。
他想提醒一句，这样其实不卫生来着。
里见灯花眼睛微眯起来，像极了被人轻挠下巴时身心放松的猫咪，嘴角和眉眼都挂着柔和干净的笑意。
上野北的筷子僵在空中，想要抽回，却发现小姑娘是认真卡住的，这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这么僵持着。
直到上野北眨了下眼，认输式地单手撑起侧脸，里见灯花才像是大获全胜般露出欢庆的笑容。
这才是小嘴微张，伴随着一声刻意却可爱的“啵”的声响，筷子从女孩嘴中松动，被女孩含进去的那一截已然颜色加深，丝丝涎水绕着筷身，令上野北看上一眼险些没缓过气来。
“嘻嘻……”
小家伙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撑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野北，那棕红色的眼眸写满了愉快。
看到上野北那苦恼的表情，她似乎格外开心。
而上野北这边的感觉啊……
毫无疑问，这沾了小姑娘不少口水的筷子已经脏掉了。
是的，完完全全脏掉了呢……
但在饭桌上，上野北显然也不可能放下筷子去蹂躏这小家伙的头发，这时候的手可说不上干净，要是沾点油渍在里见灯花的脑袋上，这小姑娘估计能当场上蹿下跳起来。
“别这么给别人添乱啊，小灯花。”
“我~不~”
但这么一搞，对面的环忧眼睛也亮了起来。
她也想被喂食！
非常非常想的那种！
小姑娘的心思还是单纯的，这一行为抛去滤镜确实只是小孩在接受投喂时的胡闹，甚至连里见灯花本人都只是在恶作剧，单纯时为了看上野北因为她而面露苦恼的模样。
因此，上野北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对里见灯花的恶作剧没多大反应。
“肉包子是可以正常吃的，小酥肉和煎饺也可以试试，沾点酱汁感觉还行……美乃滋虾仁是挺不错的，硬要挑一个喜欢的，这些菜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要是将刚刚的动作换成一个年龄跟他同龄或者差个一两岁的姑娘……就好比秋野枫，如果是秋野枫这么做了，那他才是该呆愣在原地，然后琢磨着这笨蛋徒弟是不是有什么骑师蔑祖的不良苗头。
上野北再接再厉，塞了一个肉包子给环忧，把这姑娘的嘴巴塞得满满的，活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至于筷子兄，已经叙利亚战损状态了——环忧偏偏学着里见灯花调皮了一把，将里见灯花的恶作剧给复刻了一波。
这两人的笨蛋操作将一边素来淡定的柊音梦给狠狠惊了一波，当发觉上野北的目光朝她这边望过来的时候，这沉稳的孩子深思熟虑，最终在三秒钟内做出决定——摇头，坚决摇头。
但这样一来，她还是被环忧和里见灯花两人的操作搞得有些不自在，这两个笨蛋是真的欢快呀……
“不过……哥哥大人，味道还是很一般哦？”
环忧秀眉微蹙，认真思考着这顿饭的味道。
她也挺久没有吃过这样正常的家常菜了，对“一般”的定义也已经很模糊了。
但当舌尖触及食物，饭菜的香味在味蕾上绽放时，她却本能觉得……这真的蛮一般的。
难吃肯定不难吃，甚至还能兴致勃勃地吃下不少，但这顿饭菜也有不少缺点，以至于二者中和，就得出了很一般的结论。
上野北想了想，瞄了一眼那正在勤快工作的由比同学，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嗯，确实。”
就比如这个肉包子……也还是很常规的味道？
没有特别出众，像是肉包子这种蒸出来的食物，其实就只是普通的肉包子而已。
那他来这里吃肉包子的理由在哪里？
大概会萌发出上面这样的想法吧？
这时候比较出人意料的，反而是正在大快朵颐的柊音梦。
“等等，音梦在开吃之前是不是说过小孩子吃不了那么多之类的话……”
“我没吃特别多东西哦，只是尽可能都试试味道……现在大概也理解状况了。”
眼镜娘推了下眼镜，紫色眼瞳中流露出了然之色。
“五十分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呢，这真的是一家很神奇的饭店，抛开饭店美食的质量，这神秘色彩其实还挺让我兴奋的。”
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了吗？
还有，一家饭店要用“抛开质量”来作为前提，这跟抛开现实不谈有何区别？
由比同学听了会直接阵亡的啊。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其实不介意久违来一次这里。”
但在评语方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转机。
“这家饭店的饭菜……味道很浓呢，我还没去过其他饭店，暂时还不能做对比，但就目前的心情来讲，我对这家店的饭菜其实还挺能接受的，浓郁的味道会让人腻味，但久久品尝一番也不失为体验生活，说不定很能带来灵感方面的加持……”
结果着重点依旧不是美食的味道，而是往更加微妙的方向靠拢了啊！
“比如一个月来一次之类的……嗯，这样就还行。”
上野北认真思索——这么大一段伤人的话，果然还是直接去掉为妙亽，要不然真给由比同学发过去，他还挺怕她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得泪流满面来着。
还有，平日里没感觉出来，小音梦居然有点微妙的毒舌的味道……等等，她应该不是刻意阴阳怪气，而是发自内心那么想的……笑眯眯说出伤人的话却还觉得毫无问题，这就是小音梦的萌点了么？
“怎么样各位客人，味道如何呀？”
也恰巧是在这个时候，在前台忙碌完的由比鹤乃重新元气满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是新客人，所以会有口味上的关注貌似也正常……主要还是想留住客户吧？
上野北表示能够理解，但当他抬眼望向由比鹤乃的时候，却发现少女手上还端着两个餐盘，放在上面的都是……食物？
好像是一份凉拌海蜇，以及一盘……八宝菜？
上野北有些不理解，他记得他和小家伙们点的菜单上应该没有这两盘玩意……
“嘿嘿，这个就是优惠啦，各位是新来的客人嘛，况且刚刚也是我的不对，在这里就当是赔礼道歉啦。”
其实，最重要的是对魔法少女的支援。
只要是魔法少女，基本都能在万万岁这里得到优惠！
没看到墙壁上还贴着嘛——魔法少女的优惠。
虽然常常有客人会对这个小型海报感到迷茫，就连父亲也对这张海报感到意义不明，但是呢，由比鹤乃还是力排众议，将这张优惠宣传给贴在了墙上。
魔法少女的业界内人士……她们进入这家饭店的瞬间，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这也算是由比鹤乃对魔法少女们的一番心意了。
上野北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一边说着不用在意一边感谢地接下了少女的优惠。
应该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由比鹤乃的目光聚焦在他的手掌上，而后少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微妙了起来。
由比鹤乃微微抿嘴，心中天平的重量再次往真相那一侧倾斜！
果然啊，这个男生……身上到处都是苍蓝星的影子哇！
尤其是声音，她跟他又是多说了两句，那熟悉的嗓音险些令她又一次试探地喊出“苍蓝星”这个名字。
还有啊，她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三个“魔法少女”，她们怎么没有灵魂宝石？
为了方便行事，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一般会化作戒指戴在手上，这是孵化者们推荐给每一个新人魔法少女的，当然也不排除会有特立独行的魔法少女喜欢吊坠，因此就将灵魂宝石化作吊坠挂在身上。
但她偷偷观察这三个一看就很年幼的女孩，发觉她们身上没有灵魂宝石。
难道是放在口袋里？
这不太对劲吧？
而且这种魔力的感觉……刚开始还觉得她们是来者不善，但这一顿饭的时间都快过去了，她们身上的魔力却依旧维持那种显眼的状态，难道说她们在吃饭的时候都得斗志昂扬，时刻用魔力给她上压力吗？
“谢谢！”
看着粉发女孩那欢笑着朝她道谢的模样，由比鹤乃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要小看她喔！
虽然看起来很鲁莽，但由比鹤乃可是实打实的头脑派，就算是无脑往一个方向莽，那也一定是她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判断出正确的方向后才有可能那样粗暴。
蓦然间，少女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了，她们身上的魔力反应……很像是魔法少女用魔力给普通人强化身体时，普通人身上残留着的魔力反应！
她也有过给人强化的经历，毕竟不是每次救人都很顺利，有时候让被救的人自保也是无奈之举。
言归正传，这意味着一个意义重大的推测！
她们很可能不是魔法少女！
八千代师父，她好像要悟啦！
‘苍蓝星？苍蓝星？’
这一回是心灵感应，而看着上野北那丝毫不感到迷惑的模样……尽管他没有答复，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时候店里的客人恰好是走完了，由比鹤乃看了一圈，拉过一张椅子，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魔法少年苍蓝星的中之人——她抓到了！
出乎意外的漂亮……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美少年呢！
上野北翘着嘴角，低头想要接着用餐却发觉他的炒饭吃完了。
那就再叫一份吧？
上野北刚想开口，但这里的两人却都有了反应。
“啊，时炒饭没有了吗？放心好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最强魔……最强厨师鹤乃我啦！很快就能再给你端上来一份！”
这是由比鹤乃的热情。
“哥哥大人，啊~”
一勺炒饭送到了他嘴边，并伴随有一阵绵柔的嗓音，这是餐盘中炒饭还剩大半的里见灯花给他的爱。
在他一口吃下的时候，一旁少女顿时如遭雷击，看起来是直接被震住了。
怎么变成亲子互动了！？
还有，为什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刚刚里见灯花那富有敌意的注视被由比鹤乃抛之脑后，这位厨娘退远了几步，看向里见灯花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格外灿烂的姨母笑。
真是懂事而可爱的小家伙哇，好像上去薅一薅她的头发！
很显然，这位厨娘少女对里见灯花产生了极其深刻的误解。
“帮妹妹解决难题吧，亲爱的哥哥大人！”

第142章 音梦，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偷跑！【诶……】
“谢谢招待。”
到了最后收拾着要离开的时候，由比鹤乃又是一脸振奋地凑了上来。
“嗨嗨~这次用餐体验如何啊？”
尽管上野北亪还没亲口承认苍蓝星的身份，但刚刚心灵感应的沉默不就将真相透露出来了吗？
不过还带着三个局外人……啊，不是，她们应该都是苍蓝星很重要的人才对！
而且，苍蓝星带她们过来……不也是对她的信任吗？
正是因为相信她这个朋友的自荐，这才将重要的人一起带过来用餐的吧？
既是想给她这个朋友招揽新的客户，也是想给重要之人愉快的用餐体验！
她要好好珍惜并且感谢才是！
不过……不管这三个孩子重不重要，总之她是没办法直呼“苍蓝星”的名字了，这时候只能靠彼此的默契交流，隔着一层薄纱的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
一念至此，由比鹤乃屏息凝神，认真等待着上野北的回答。
“还行啊，用餐体验还是挺满意的，至于评分的话……”
上野北摸了摸肚子，刚才他的大胃王表现着实把厨娘少女给惊了一会，还冷汗直流思索着要不要再给他加餐，但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被当成猪一样喂，上野北必然是摇头拒绝。
“评分！”
由比鹤乃顿时更专注了起来，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位友人是如何评价的。
“评分的话要综合我们四个人的想法得出平均值，这个就请稍等啦，不过这里的服务真的很到位，就个人而言，经济实惠，味道也还不赖，我是不介意来这里当熟客的。”
由比鹤乃认真地点点头，同时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三个人。
看到这个又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魔法少女，里见灯花露出一个优雅矜持的微笑——人前大小姐这一套她也是会的，只是想不想摆出来而已。
“五，十，分。”
于是，从那温暖的小嘴里，吐出这般毫不犹豫的冰冷的言语。
把这帽子给扣死吧！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跟她抢哥哥大人时间的魔法少女！
等着，她回去就给她在互联网上造个谣！
这么想着，里见灯花的头顶被上野北按住。
被、被看穿坏心思了吗！
里见灯花抬头看着上野北，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卖萌是没有作用的，不准打坏心思。”
要是被财阀集团的大小姐给惦记上，由比同学的人生就只能是一片灰暗了吧？
虽然以小灯花的性格……要说真的大费周章去折磨由比鹤乃也不太可能，她看起来是很任性，但心底其实还是个心肠不错的孩子，整蛊别人她做得出来，但上纲上线是不可能的。
没那个想法，也不可能浪费时间去干那种事情。
不过，考虑到里见灯花在互联网技术上本身就是个高技术力天才，有些事情还是得悠着点的。
“没有啦，人家很乖的喵~”
嘁，卖萌归卖萌，这能萌人一脸血的眨巴眼他收下了，但该有的警惕是不会有丝毫下降的。
要是相信灯花是个乖小孩……他不如指望他可爱的五十铃同学变得外向开朗起来。
改造后者的难度可比前者低多了。
“不过哥哥大人这样抱着我，就算人家想干坏事也干不了嘛~”
别，他听不懂暗示。
上野北打了个激灵，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小家伙给按紧，同时站到了由比鹤乃和里见灯花的中间，阻隔开二人目光的对视——完美。
但这样一来，由比同学估计会认为小灯花只是个很黏人的小可爱吧。
这是错误认知啊，由比同学。
“呃，这个……”
看着这位大姐姐期待的目光，环忧眨了眨眼……想了想，这种事情实话实说肯定是最感人的吧！
“很美味呢，分量也很充足，然后……嗯！就五十分这里吧？”
为什么很美味之后，结局会是五十分呀！
所以前面的话都是恭维的吗？
由比鹤乃险些没一头栽倒下去，她撅着嘴有些委屈地看向环忧，这真性情的厨娘少女可把环忧给吓了一跳。
“因为……五十分也挺不错的吧？是及格的分数呢，但我想我还有很多美食没吃过，要是直接把这些食物定太高的话，以后说不定会有烦恼之类的……所以，就先留着提分的空间吧，要是以后有新的感悟，我会拜托哥哥大人转告大姐姐你的。”
居然是一个很认真的孩子？
由比鹤乃眨了眨眼，脸上那难受的表情变脸般光速消失。
“啊，是这样吗？那我就等着了，但照着本心来评价就可以了，要是有优点那当然是很开心，但如果是缺点的话也请务必指出，只有在厨艺上也不断变强，才能把招牌打出去呢！”
不，一家普通的饭店要做大……没点特色其实是很难搞的。
但上野北没有说话，而是跟抱着他大腿的小灯花继续腻歪。
暂时不要查询他状态，问就是遇上了跟屑神父一样的困境。
不同的是，屑神父是小男孩迷人心智，而他这边是小女孩乱他修为。
等到环忧眼睛一亮，也扑过来绕着他的时候，这二重魅惑就更加难顶。
“很不错呢，但感觉还有不少可以进步的空间，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说不定会再过来哦？”
柊音梦先是左右看了里见灯花和环忧一眼，从表现来看似乎是参考她们的评价……这样一来，当她说出那句冰冷的评语时，由比鹤乃的沮丧倒也没那么强了。
毕竟……这看起来很像是从众心理，不是吗！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那一个人……说到底，她之所以这么在意她们的评价，还是因为带她们来的人是苍蓝星呀！
正想着，忽然间，由比鹤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有所反应。
“诶？”
少女立即从口袋重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来信……是苍蓝星！
由比鹤乃当即扭头看了上野北一眼，在看到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的动作之后，嘴角的那抹弧度顿时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Yes！Yes！Yes！
所以啊，她一定会将这张脸记住的，然后就是问清楚苍蓝星的真实姓名，跟他成为……真正的挚友！
不过，苍蓝星到底是给她发了什么消息呢……是评语吗？是夸奖吗？
由比鹤乃满怀期待看向手机屏幕：
【（50+50+50+50）/4=50】
由比鹤乃，倒地不起。
*
“呵呵，那人还真是搞怪啊，是请来演喜剧的吗？反应那么一惊一乍的，最后还像是燃尽了的焦炭一样……现实也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她好像很在意哥哥大人的评价诶，最后那一下感觉好痛的样子，居然得人扶着才能站起来。”
“嗯，看出来了，对她来说，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就是大哥哥，我们之所以被关心，也是因为大哥哥就坐在我们身边……所以，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还有，与其说是悲痛，倒不如说是不甘心吧？
上野北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低头凝望，这时候可怜兮兮的由比鹤乃还在跟他聊天。
一看到和她的聊天记录，就忍不住想起刚刚他跟由比鹤乃在饭店内的对话……真是令人忍俊不禁啊。
[由比同学振作一点，五十分的评价不是说明进步空间比较大吗？]
[我、我没有失落哇，这只是正常的用户的评价而已，只有找到不足才能往前进步，一定是这样的！我接下来会加倍努力的！]
[之前不是说还有秘密武器吗……等等，由比你……双倍的炒饭就算了！加量的做法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拿来当秘密武器的吧！五十分和五十分叠在一起也只是重叠的五十分，这不是加法！]
[噗嗤……这不甘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五十分这个分数真的很微妙呢，在吃完饭菜后问及评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也挺好奇由比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也不是要问你万万岁的秘方，不用直接把做法给说出来。]
最后以他轻轻点了一下由比鹤乃的额头为结束，他拐着三个姑娘扬长而去，徒留那心有不甘的厨娘少女在门口送别。
并且说好了——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让他刮目相看。
【对了，她们都不是魔法少女吧？】
【不是……身上的魔力是我附着上去的。】
【那太好了，没在她们面前暴露呢……不愧是我呢！】
不，已经暴露得彻彻底底了。
“哥哥大人还在跟那个人聊吗？说实话，我对她所谓的大杀器抱有很大的怀疑呢……从这次的经历来看，说不定依旧会是双倍的炒饭哦？”
“不，由比说了她下次不会再端上相同的炒饭了，倒是可以小小期待一下。”
“嗯哼？那我就猜……她应该是准备给哥哥大人准备一盘炒饭和一碗拉面，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附赠品。”
上野北咳嗽一声，险些没缓过气来。
好啊小灯花，这才见面一次就把人给看得这么清楚了吗？
但不得不说，里见灯花在看人这一方面有着她的特殊理解，这理解一般还非常准。
正如之前所吐槽的那样，里见灯花确实具备成为一个上位者的特质……这大概是受家庭的启蒙教育的影响了。
毕竟是里见集团社长的独生女，如果不是因为重症入院，以他们在场这三个人，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里见灯花的。
而看着这兴高采烈的姑娘们，上野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一圈，街道上的行人还挺多的，他要带娃的话，还得小心一点。
“决定了，今天依旧要在外面过夜！”
所以说，里见灯花究竟有多不喜欢自家的医院？
上野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塞进口中，以他的方式解一解油腻。
“我们的行程安排里貌似没这一栏吧？”
“当然是临时想到的，出来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特地回去啊？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哥哥大人就不要那么死脑筋嘛～”
不，照这个趋势走下去，以后每次出来都会演变成在外过夜的惨状啊！
里见灯花貌似就是想往这条道路一路狂奔。
“灯花的提议很不错哇，不过哥哥大人怎么看？”
“应该不算添麻烦吧，毕竟大哥哥明天上午也是要陪我们，干脆从现在陪到明天就好了。”
说起明天上午的安排……上野北想到了反击的点。
“明天环同学一早就会到医院吧？要是推开房门一看——大家都不在病房里，我们会直接完蛋的呀。”
他跟环同学的关系可是有所改善了的哦？
环彩羽的朋友很少，他反而是很少能跟她聊得上话的人，虽然聊的内容也不多，但至少是能在没有环忧她们的时候，私底下说几句话了。
这是里程碑式的进步啊，他还不想他跟环彩羽这刚刚冒头的友谊直接崩塌掉。
“没事的，倒不如说那样才刺激……嘻嘻，明天哥哥大人就相信我们的生物钟吧！要是还感到害怕，那就特别允许哥哥大人设置几个闹钟，姐姐大人去医院的时间我早就了如指掌了，只要把握好时间就能游刃有余赶往医院。”
说到此处，小家伙也是颇为高傲地双手叉腰，看上去神气得不行。
“还有，灯花我的计算可是不会出错的哟！”
这是天才的自信——像这种简单的时间安排，她直接脑海里过一遍就得出答案了！
“还有还有还有！今晚轮到我抱着哥哥大人睡觉了啦！音梦好过分，明明连哥哥大人都不愿意喊，但每次起床的时候，挤在最里面的人都是音梦啊！”
“不要把这种话题引到我身上，发生那种事情我也很不想的，但看来是大哥哥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呢。”
“哦？但发生位移的人明明是音梦对吧？明明就是音梦睡得最晚，趁大家睡觉的时候偷跑哇！”
两个小家伙大有掐架的趋势，考虑到街道上行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太对劲……上野北当即是按住这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在他因为两人嘴里蹦出来的虎狼之辞而身败名裂之前，赶忙逃离了现场。
“那个，哥哥大人，嘿嘿……”
环忧抱着他的腰，婴儿肥的可爱脸蛋磨蹭着少年偏细的腰身，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自然不用多说。
但今晚，他却陷入了一段深沉的回忆中——那是晓美焰的愿望。

第143章 焰篇：总有人要冲锋的【诶，焰你……】
自从他走出医院后，他的梦境内容就有所改变。
之前一直是少女们的记忆回廊，但现在间或也会掺杂一些真正的能令他感到迷蒙的梦境。
尽管那样的梦境多出现于他被姑娘们压着感到沉闷的时候，但对他来说，那些迷蒙的梦境反而更令他心情放松。
但今晚，当他以为又能梦到三只小猫或者三只树袋熊的时候，他却又是一头扎入了少女们的记忆回廊之中。
意识清醒，全然不像是在睡眠。
那就这样吧，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经历……如果是少女们的日常生活，那他就当是接着了解，而如果是和他有关的记忆，那他就当作是重温过去，对他来说，现在都是可以接受的了。
岁月催促着人往前走，但过往的碎片却从身后卷来将他裹入其中，眼前的色彩在拼合，像是记忆的舞台正在一点一点搭建，他甚至能窥见色彩填充前空白而空洞的虚无，那无声的寂静令人倍感孤寂。
直至色彩涌动，各种鲜明的色彩在他眼前像是喷涌的火山涂满了视野，将他带往了一个令他倍感熟悉的场景。
那是过去。
不可否认，当上野北看见那道熟悉的人影时，他感到的是一阵由衷的怀念。
他的熟人、他的同桌——晓美焰。
准确来说，是还未许愿前的晓美焰，这个天生丽质的少女帮着两条长长的垂到屁股下面的麻花辫，本该精致的脸上又是戴上了一副红色粗框眼镜，这土气的打扮以及怯弱的气质硬生生将一个令人无比惊艳的美少女给装扮成了一个灰扑扑的灰姑娘。
眸光环顾四周。
此刻少女正穿着室内睡衣坐在书桌前，浅色系的睡衣将少女的身姿衬托得有了些许可爱，凝望着这个此刻只能勉强用“可爱”来形容其气质的灰姑娘，上野北不由得又一次感慨晓美焰还真是逆袭成功的典范。
不是么？
谁也没想到那个老土的灰姑娘，会成为班级里受人追捧的美人，二者的形象差距过大，以至于令人有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上野北轻舒一口气，简单判断了一下局势——这方面他是有经验的，这场景既不是浴室也不是卫生间，晓美焰既没有在脱衣服也没有在照镜子，应该不是那些令他头疼的记忆。
这就挺好的了……不是吗？
上野北望向了这少女的记忆，这由少女记忆构成的场景象征了过去，不会被人更改，他也只是一个观测者。
那么，这段记忆的时间点是在哪里……
从房间来看，这肯定是晓美焰转学后的生活了，他本就来过晓美焰的房间，再加上晓美焰记忆中出现的日常生活，他对这个房间也算是相当熟悉了。
上野北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一眼便窥见了少女那正在编辑的消息。
【上野同学，后天就是周日，您……】
这段话还没编辑完，就被少女一连按下删除键直接清空。
[为什么就用上了敬语……]
只见这个容易害羞的姑娘像是小动物般唔嘤一声，脸颊被内心的羞意烧得通红，肌肤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她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又是单手捂着胸口。
看过晓美焰人生经历的上野北知道，晓美焰的身体一直都很脆弱。
受先天性心脏病的影响，晓美焰体质虚弱，一紧张起来就时常会觉得胸口沉闷，喘不上气，甚至身体无碍的时候，偶尔也会没有预兆地浑身难受起来，四肢软绵绵的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那难受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体验到的。
而这里的晓美焰……现在可是在她许愿成为魔法少女之前啊，看她这羞赧的模样，上野北都有些担心她会过度害羞而导致病情发作，直到他忽然记起这其实是发生过的记忆，晓美焰在他丒的印象中并没有单独出事过，他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原来……这时候，少女的感情就已经至此了么……
上野北也已经猜到了这是哪个时间点，因此在看着晓美焰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会格外复杂。
[发短信……唔，有种太随便的感觉，来试试邮件……]
少女喃喃自语着，很快又是将目标放在了编写邮件上。
【收信人：上野北
发件人：晓美焰
标题：邀请你一起去水母馆
正文：在上次大家一起去的滨海公园那边，当时还未开放的水母馆已经开业了，这周好像有新业优惠，周日那天要一起去水母馆吗？】
写、写完了。
但但但是……双手在发抖。
即便是站在一边的上野北，也能看出少女此刻的紧张。
明明只是一封简简单单的邮件，在写完后她却不敢点击发送，只是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接着双手交叠在书桌上，脑袋也跟着埋了下去。
过了半晌，少女才是悄悄地抬起头来，又是伸手去将手机竖了起来，绛紫色的眼眸隔着镜片，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手机。
但她没有行动，只是就那样趴在书桌前，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为什么不发送？
因为……害怕会遭到拒绝。
如果遭遇拒绝的话，她的心一定会很痛很痛的吧？
那就等等吧……
等什么？
等内心那无可救药的胆小、畏缩消散么？
但真的等得到么……
晓美焰不清楚，她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手机屏幕，就仿佛手机屏幕上有着一个不可见的神秘漩涡，时时刻刻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直到，她忽然发现，她特别关注的对象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就是上野北。
但当她满怀期许地打开line消息时，却发现上野北并没有提及水母馆的事情，他是拍了好几页笔记过来。
【这些就是焰你需要的笔记了吧？暂时就先这样看着吧，下个星期再见面的时候我把我的笔记本直接借给你，然后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接着问我。】
……有点失望。
【非常感谢！上野同学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不止帮我认识朋友，而且还帮我补习功课，我真的……】
内心的某个角落偷偷期许着，要是上野同学能主动地邀请她……邀请她一起去上次大家见到的还在装修的水母馆，那该多好啊。
但就算没提起这件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上野同学还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情……连她也是今天才从班上女同学的嘴里听到的，上野同学的消息是很灵通，但这种事情一般女生关注的会更多吧？
况且，就算知道了……上野同学想到的，也更可能是大家一起过去？
这么一想，心头倒是多出了一抹惆怅……诶？
晓美焰看着由于操作不娴熟而从后台切换过来的邮件界面，又看着因为自己手指一个误按而显示发送中的文本框……少女眨了眨眼，足足停顿了三四秒，那宕机的大脑才是缓了过来。
[诶诶！？]
……哇啊啊！
当看着邮件发送出去，晓美焰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那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能撤回吗？
不清楚，这也是她头一次发送邮件……等等，操作界面在哪里？上野同学一直都在，他该不会立刻看到了吧？来不及了，好紧张，大脑一团浆糊了，现在究竟该干什么？已经找不到思路了……
这一切混乱的思绪，都到少女收到他回信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上野同学同样会以邮件，前面格式性的细节可以忽略，最重要的还是标题和正文里的内容。
【抱歉，周日下午跟朋友约好一起出去玩了，没办法答应你。
下次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给我跟焰你出去玩一次，但这一次就请原谅我了。】
在看到回复的时候，少女忽然是安静了下来，那紧张与慌乱的表情渐渐消失。
她小嘴微微抿起，脸上流露出的是分明的哀伤与化之不去的失落。
她被拒绝了。
第一次邀请朋友，甚至是邀请一个前所未有的异性朋友……上野北对她而言意义非凡，不仅是在初入校园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去向老师报道，而且在她初次融入集体的时候，他也是尽心尽力。
美树同学、中泽同学……他将他所认识的人都介绍给她，尽管他一直说是身为班长的义务，但她又怎么能将其简单地视为义务呢？
所以，很失落……
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隐隐刺痛。
但这也是她的问题吧？
上野同学朋友很多很多，不止在女孩子里人气很高，在男孩子那边也混得很开，平日里总是能看见他跟那些男生一起在课余时间勾肩搭背地玩闹，放学后也经常看见他们一起打球。
如果不提前跟上野同学说好，到了周五的现在才来提起周日的事情……很可能别人已经跟他立下了一起出行的约定，他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只能拒绝她了吧？
趴在桌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渐渐暗淡了下去。
少女摆弄着放在书桌上的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这一罐糖果还剩大半。
这是上野同学送给她的，她平日里慢慢吃着，现在倒还剩下不少。
犹豫了一下，从中捡起一颗颜色喜欢的，剥去糖衣，送入嘴中。
当甜味在味蕾上扩散，内心的忧伤似乎有所缓解。
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头一次邀请如此重要之人，不是以往大家一起聚会，也不是出于学习或是联谊的目的，而是仅仅……想跟他单独相处，去一处没有旁人的地方，跟他享受那片刻的静谧时光。
被拒绝了啊，其实是很伤心的。
不想哭出来，但鼻尖眼角却忍不住发酸。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哭哭啼啼的……
[呜……]
她一直都在给别人添麻烦，遇到忧伤不会排解只会黯然垂泪，连她自己都厌恶着这样胆小无能的她。
而现在心中翻涌出来的情绪，并不是“羡慕”。
如果只是羡慕就好了，但在硬扯到阳光下曝晒并发出浓浓恶臭的，分明是名为“妒忌”的情绪。
妒忌能跟他一起外出的朋友，就这样阴暗地妒忌着……
她不想要这种情绪，
好恶心，好难受……
上野同学不是属于她的，他有他的生活，而她和上野同学的生活交集会有错开也是正常，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那些跟上野同学一起外出的朋友，一定也是班上的人吧？
明明大家对她这么好，她却因为一点小事而萌生妒忌的情绪……
这样的她，越想越觉得啊，还不如死掉好了。
[……]
但是，她也知道的吧。
上野同学不仅是她最珍重的朋友，而且……他还是更多人的朋友。
她之前就明白的，她一直竭尽全力围着上野同学转，就像跟着憧憬的偶像般跟在他身后，在这架名为“友谊”的天平上，双方施放上去的砝码分量完全不等，她将上野同学看得太重太重，重到了一被拒绝就会受伤，重到了在那浓郁的安心感下，翻涌着数不清的患得患失。
这是错的，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该清醒过来了——她应该回头才是。
像上野同学所期望的那般，去认识更多的朋友，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露出更多的笑容，成为一个能被他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优秀的人。
但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正说明着，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呢？
要是真的能回头，又何必在这自哀自怨？
[北……]
她也想这么温柔而亲切地呼唤他的名字啊……
上野北看着，不知不觉间却是走到了晓美焰的身边，轻拍少女的肩膀，手掌却从中穿越过去。
他低头凝望自己的手掌，知道这终究只是过去那虚幻的泡影。
他是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的。
内心翻涌出些许不忍，却又对此情绪感到沉默……他静静看着，直至在周日上午的那一天，他和晓美焰再次相遇。
那是在水母馆里，他牵着鹿目圆的手，而晓美焰就在他面前。

第144章 焰篇：被他永远爱着【……抱歉】
[一起过去水母馆看看吧，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但说不定偶遇到很有意思的人哦？]
这是巴学姐的提议。
邀请上野同学一起去水母馆没有成功，回过头却被朋友们所邀请……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心情复杂。
但是，得去的吧？
晓美焰不善交际，因为过于内向，甚至连拒绝别人都做不到。
因此，当巴学姐提出这样一个建议，美树沙耶香也举手赞成的时候，她也就只剩下赞成这个选项了。
尽管那时候，晓美焰也替鹿目圆的缺席感到困惑与遗憾，但她没想到的……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与她相遇。
有意思的人……她最初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等到她站在有水母游动的整体展窗前，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时，她就明白了。
真实的上野北站在晓美焰身后，她身边是巴麻美和美树沙耶香，过往的一切在他眼中呈现。
而在三人前方，在那有大海般静谧的蔚蓝灯光下，站着一对年纪不大的小情侣。
背靠着玻璃展缸，缸内的水母在灯光中如绽放于水中之花静静摇曳，足够唯美的氛围中，粉发少女因听到动静而疑惑地回过头，待到粉色眼眸定格在那三人身上，可爱的稚嫩脸蛋上顿时升起一抹惊讶，接踵而至的是喜悦以及淡淡羞意。
她拉着那同样有些呆愣的少年的手，剩下一只手高高挥起，居然是少见地鼓起了勇气，没在众人面前畏缩退怯，而是壮着胆子，含着羞意与众人兴奋地打起了招呼：
[巴学姐，沙耶香，还有焰！]
莫名的，有了一种宣示主权的感觉。
巴麻美看了一眼小情侣那握在一起的双手，顿时掩嘴偷笑。
美树沙耶香的目光在少年那好看的脸庞上微微停顿，接着也是挪开了视线，朝着鹿目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要过来啦，之前邀请小圆你，你却说周日跟别人有约定了……还说是朋友，嘿嘿，小圆你太嫩了，你有哪个朋友比沙耶香大人我重要吗？]
这位蓝发少女颇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同时朝着上野北挑了挑眉毛。
[然后嘛，我就去找上野问啦，不出所料，他周日也是没有空诶，你猜猜为什么两个人都没空呢？]
[沙耶香！]
[不是来打扰你们约会的啦，其实是想偷偷看一眼来着……但没想到控制不住心情，一个照面就直接暴露了呀。]
众人的交谈声，就在耳畔回响。
但却又逐渐远去。
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渐渐拉远，少女那双绛紫色的眸子渐渐睁大，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的面容。
原来……是这样么？
是跟小圆的约会啊……
之所以拒绝了她的邀请，是因为有了更加重要的女孩邀请他……
他是想跟小圆一起约会的。
在这个瞬间，那颗纤细而脆弱的心做出了判断，如此冰冷，又伴随着某种阵痛，令她的心脏狠狠颤动了起来。
某种令她反感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如此的尖锐，仿佛一把刀子刺入她的心脏。
在过去的影响里，那个牵着鹿目圆小手的少年也在看着晓美焰，不过脸上是带着温和的善意……尽管有一点尴尬，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跟心上人手牵手被朋友看见了，虽然有点小小的尴尬，但也有一点点心情愉快的感觉——他那时候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吧？
因为，他那个时候也是如此喜悦——与心上人一起约会，又如何能不开心？
晓美焰呆呆望着，蓦然间又是低下头，那双眸子紧紧闭起，伸手捂向了心脏。
[焰？]
大脑空白了。
但感官还没消失。
好难受。
好难受好难受……
跌倒在了地上，眼镜在摇晃的时候脱离了鼻梁的支撑，半是悬空着，像是随时能掉落到地上。
[哈……]
头好痛，一种晕眩感从大脑传来，刹那间恍若天旋地转，令她感到恶心。
感觉胃里的东西在上涌，喉咙传来一阵难受的感觉。
眼前的视野里泛起了迷蒙的雾气，人与物都在渐渐模糊。
耳朵也是，渐渐的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像是有小虫子在耳边扇动翅膀，却远比那种声音还要尖锐而令人不适。
是贫血的征兆。
四肢无力，就像是只将死的虫子般微微蜷缩起身体，但身体已然不听使唤，只有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要……
模糊的眼眶隐隐浸出泪花。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丑陋的模样将自己的伤疤撕开，将那脆弱的心脏扯出胸膛，曝晒在毒辣的阳光下。
不想将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呈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她得这样……
面对如此令她难受的一幕却无法逃离，甚至还会因为生理上的缺陷而倒在地上，任由路人那好奇与惊讶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如刀如剑，重重叠叠刺入她的心脏，将那本就支离破碎的自尊心彻底肢解。
如果她是个健康的平凡女孩该有多好。
能够不再自卑，能够不再胆怯，能够光明正大地向上野同学倾诉爱意。
而不是……明知道小圆跟上野同学互有好感双向奔赴，却像是鸵鸟般将脑袋埋进沙子里，以固执而不愿正视的态度，在小圆不知道的角落里，跟上野同学聊着天，就仿佛只要这么做，她就还有机会触碰到上野同学一样……
[焰！]
在少女那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朝着她跑来的身影。
依旧是他……
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么友善，而她沐浴着那令人温暖的光辉，却企图渴求更多。
[呜……]
像是野兽濒死时的哀鸣，心脏的刺痛令她喘不过气来，心脏病与贫血所带来的痛楚叠合在了一起，将她的意识撕扯得支离破碎。
但在失去意识前，她却是感受到了。
有人将她抱起，双手环过她的腿弯，带着那令人眷恋的小麦般微甜的气息，在友人的簇拥下护着她从自然光幽暗的水母馆中离开，初春那温馨的阳光懒洋洋照在她的脸上，令她那模糊的意识有了刹那间的清醒，因而能够更加卑鄙地蜷缩在他怀中。
明明如此痛恨着生理上的病痛，但却因为这份病痛，她才能如此自然地依赖在他身边，就像是纸鸢离不开风那样。
唯有这个时刻，她才能以如此卑劣的理由，在鹿目圆面前夺走他的视线。
[先用魔力，沙耶香，沙耶香，用你的魔法……]
[这里人太多了，况且晓美她也不是受伤……她这是病吧？]
耳边的争论声渐渐模糊远去。
她沉入海底，海水淹过她的口鼻，蔚蓝的色彩渐渐转为暗淡而厚重的深色，由此彻底失去了意识。
*
[……]
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晓美焰发现已经躺在了她的卧室里。
她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子，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晓美焰沉默着，她的意识自然地接续上了昏厥前的记忆，这种体验是未曾有过的，但就像是遭受了某种洗礼一般，她的思绪忽然清晰了许多，即便是刚刚醒来，脸上也不复往日那自欺欺人的迷茫。
她只是悲伤，撑着手臂坐起，替她的自卑感到悲伤，替她病痛感到悲伤，替她对小圆的妒忌感到悲伤，替她此刻萌发的……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想法，感到由衷而绝望的悲伤。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热的水，她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会那般细心而周全。
坐在床头望向房门的方向，卧室的房门只是半掩着，即便是坐在床上，她也能窥见卧室外的客厅的一角，并且听见那隐隐约约的讨论声。
所有人都在……对吧？
因为她的中途昏厥，大家都不得已终止外出的计划，甚至是已经在约会中的两人，也因为她的事情而放弃了原先的行程，转而来到这间小小的公寓内，跟其他人一起商量该如何安置她。
她依旧是沉默，只是双腿从床尾蜷缩了起来，双手抱膝，痛苦的情绪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脸上。
啊，她的病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又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牵扯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害得大家因为担心她而心力憔悴。
厌恶、自我厌恶，乃至是自毁倾向……浓郁的负面情绪从心底翻了出来，说不清其中的成分有多么复杂，因为对此刻的她而言，那自卑又是往骨髓深处迈进了一步，仿佛有绳索套牢在她的脖颈上，缓缓勒紧令她无法呼吸。
[那么，要不要成为魔法少女呢？]
而在这个时候，那不知何时跳到了床尾上的孵化者轻轻歪了下头，如此说道。
[外面大家也有在讨论这个问题哦，是沙亁耶香提出来的呢，只要焰你成为了魔法少女，就不用再受到病痛的折磨了，身体会因为魔力而痊愈，甚至还能获得一次许愿的机会，真的是一石二鸟呢。]
[丘比……]
晓美焰抬起头来，那双绛紫色的眼瞳聚焦于那白色的神秘生物上。
[成为……魔法少女……]
想到了魔女结界内那恐怖的使魔与魔女，怯弱的少女不由得抖了抖肩膀，那被使魔追赶的回忆又一次涌上心头，令她感到一份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但相较于以往那胆怯的态度，这时候的她，却没有露出退怯的模样。
她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道：
[那，大家的意见……怎么样？]
[大家的意见吗？]
孵化者歪了一下脑袋，缓缓将房间外的讨论告知给晓美焰。
[麻美的话，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决定权应该在焰你身上，小圆觉得这不太妥当，应该是不太赞同……]
到了她最关心的那个人的意见时，她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至于北，他是不赞成的呢，他说焰你不该被迫去战斗，如果要成为魔法少女，应该是有发自内心想要去实现的愿望，而不是着急着许下愿望，却没有继续前进的理由。]
果然……是他呢。
听着上野北的答复，少女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喜悦，就像是从绝望的花海中忽然有了一抹洁白而充满希望的色彩，但很快的，白色的花卉衰败，晓美焰脸上的喜悦也渐渐淡了下去。
[那么，焰，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她是怎么看的？
[你想要许愿吗？]
许愿……
晓美焰顿了顿，那哀伤的情绪在心中漫游，却忽然栖息了下去，渐渐地转化为了另一种令她感到恐惧的情感。
那是一一份渴望，一个触手可及的，令她倍感畏惧的……机会。
她有一个愿望……
正如美树同学所说的那样，只要成为魔法少女，就能拜托生理上的病痛的困扰。
而后，她还能得到一个……任性的愿望。
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啊。
她是那么害怕，却又那么向往，明知眼前是一团灼灼烈火，却甘愿奋不顾身往火焰扑去。
晓美焰呆呆望着卧室内的书桌，桌角上还放着一罐糖果，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孵化者却看穿了她的心思，替她将罐子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从中挑出喜欢的颜色，剥去那淡紫色的糖衣，将甜蜜的糖果送入嘴中。
很甜，但眼角却不自觉溢出了泪花。
好甜啊，真的好甜……
她能够开心吗？
就这么一次，让她任性一次……
[我……我想要许愿，我想成为……魔法少女。]
没跟任何人交流，哪怕她能够信任的朋友与她就只有一墙之隔，她也没打算去呼喊他们。
因为，她的愿望不想被人听见，也不能被人听见。
心中那卑劣的情绪在呼喊着，仿佛要具现化为实质。
[我想要他的爱。]
说出口了，绝对不能许下的愿望……就这样简单地，被她给说出口了。
[爱？]
少女蜷缩着，却又像是纸鸢主动追逐起了风。
[我想被爱，被他爱，被他偏爱，被他所爱。]
[他？]
孵化者轻轻歪头，可爱的声线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愿望的话，要说得清楚一点哦？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语言传递时的偏差呢。]
少女深吸一口气，那已经说过一次的话语变得不再难以开口。
[我想被上野北……被他永远深爱着。]

第145章 焰篇：饮鸠止渴之人【……】
真是自私啊，晓美焰。
但这个愿望说出口后，少女心中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如何能说不自私呢？
明明已经知道了别人之间的恋情，也清楚了两人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但仅仅在内心欲望的驱使下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被原谅的。
一旦被别人知道……知道她许下了这样卑劣的愿望，所有人都会唾弃她，她与她们的友谊会在瞬间崩断。
一向护着小圆的美树同学，恐怕还会直接来责骂她吧？
但是呢……
她无法回头了。
只要脑海中涌现出与他成为普通友人的未来，心头就止不住一阵抽痛，本就虚弱的精神好似蒙上一层阴影，变得更加虚弱无力。
她明白……就如同鱼儿依赖着水，树木依赖着大地，鸟儿依赖着天空那样，她已经无法离开上野北了。
[这样的愿望啊……]
孵化者的尾巴轻轻抖动。
[你确定要许这样的愿望吗？]
晓美焰看向了他，那双绛紫色的眸子头一次流露出隐隐倔强。
她轻抚着胸口，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上野同学说过，地球是圆的……]
他曾这么鼓舞着她，让她对各种事情都燃起斗志。
[所以，有些看似是终点的地方，其实是起丨点。]
前方已经没有道路可走了么？
不一定啊，在这个绕完一圈最终会回到起丨点的地球上，谁又能说哪里是终点呢？
就让她，做一个卑劣的梦吧。
在梦中，她与会与上野同学……会与北牵着手，走出那狭隘的终点，踏在崭新的起丨点线上。
[原来如此……]
孵化者似乎是理解了，它点了点头，但正如它最常做的那样，它没有给晓美焰说明所有真相，也不可能给她讲述上野北对她的情感。
它只是牵着一个蒙伀眼的少女，一步步将她带往深渊。
[有点像是人类讲的饮鸠止渴呢。]
[不、不是的……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就是我想要选择的道路，并非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跟她……想被他所爱。]
成为那个特殊的人，成为他众多友人中令他难以割舍难以忘怀的人。
[那就不要后悔了哦。]
[我不会后悔的……请实现我的愿望吧，丘比！]
[如你所愿。]
当魔力的气息在少女的房间内涌动，客厅中的上野北与几位少女自然也有察觉。
丘比趴在上野北的肩膀上，在察觉到晓美焰卧室内魔力波动的那一刻，它也是短暂地呆愣了一秒。
[等等，魔法少女的魔力气息？]
[那不是焰的房间吗？只有焰在里面……难道焰也成为魔法少女了？但丘比不是还跟我们在一起吗？]
当少女们站起身来，一脸惊疑不定的时候，上野北已经是急匆匆朝着少女的卧室跑了过去。
内心的担忧不会作假，他对那姑娘本就怜惜照顾，现在房间里有了变化，最着急的人也莫过于他。
[我有点担心，先去看看。]
[对，先去看看，我们也进去。]
上野北一马当先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那双写满了担忧的眼眸从卧室内扫过，刹那间便定格在了一道靓丽的身影上。
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屋内，穿着学生制服般的白色外套，淡紫色的连衣短裙，短裙下是光泽细腻的黑丝连裤袜，以及与裤袜浑然一体的高跟鞋。
少女那一头如墨般乌黑的长发披肩散开，侧影美得令他有些窒息，这与他印象中的形象极其不符，要不是晓美焰脸上还戴着那副红色粗框眼镜，他险些有了认错人的想法。
晓美焰似乎也留意到了他，少女不急不慢地转过身，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上野北下意识回避，少女留意到了他的反应，也跟着微微一怔。
接着，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
过于靠近火光的蜡烛逃不开被融化的命运，却为刹那间拥抱到的温暖而倍感眷恋。
[上野同学……]
晓美焰揉揉眼角，将那隐晦的泪花拭去，眼镜在摘下的那一瞬间似乎也不被需要了，她撑起下意识想要眯眼以清晰视野的眼睛，无师自通般以魔力扫过眼眸，由此世界变得格外明晰。
此刻，那双绛紫色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折射着光彩的琉璃。
[一直以来……很感谢你的照顾。]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是她的心正在雀跃着，挣脱了某种道德的束缚，深深呼吸着这从未享受过的自由的空气。
能够感受出来的的健康的身体，她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感觉。
身体轻盈，不再沉重，心脏的跳动平稳有力，病痛已经从她的身体上摘离了出去。
明明之前还如此哀伤，明明之前还如此胆怯。
但此刻，她迎着少年那复杂的目光，却不曾有一丝退缩。
她的自卑消失了吗？
并没有，若是让其他人来与她接触，还是能看见少女那脆弱而不稳定的一面。
或许等过一段时间，她就能从魔法少女的身份中重拾自信，但在那之前，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去成长。
此刻，唯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她可以这样温柔而充满爱意地看着他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
他深爱着她，正如她也深爱着他那样。
[诶诶，这个魔法少女是谁？晓美呢？]
[咦……等、等等！这个头发，这个眼睛的颜色……焰，是你吗？]
[晓美同学……真的是晓美同学啊！]
少女们惊讶的交谈声渐渐远去，越来越远，像是不重要的杂音被通通过滤，直到再也听不见。
少女的记忆在回转，又不断翻转。每一块碎片都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或是忧郁或是充满愉悦，而自此之后的每一片记忆里，又都映满了他的身影。
[上野同学……那个，我、我可以……叫你‘北’吗？]
[……嗯，可以啊。]
＊
深夜。
柊音梦不是自然醒的。
看这个时间点就知道了。
当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无比暗淡，窗外的天空依旧是一片墨色，浓郁而挥之不去的色彩似乎过于沉重，夜晚的繁星也难以洗去这色彩本身的意象。
“唔嗯……”
女孩微微颔首，迷蒙的眼眸缓缓下移，紫色眼瞳聚焦在少年那环抱在她身体的手臂上。
他用力了。
这便是她醒来的原因了。
即便是在睡梦中，柊音梦也依旧是敏感的，当上野北的手臂缓缓收紧时，她也就醒了过来。
环忧和里见灯花两人的呼吸声依旧平稳，唯有身旁的上野北，他的呼吸似乎是快了一些。
尽管那搭在她身上的手掌让她有些许在意，毕竟女孩子的胸脯还是比较重要的地方，但眼下的事情显然更值得她去思考。
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了吗？
仅仅是在脑海中简单思索一遍，柊音梦便有了猜测。
她也是见过的，当上野北依附在环忧身体上的时候，就曾有一次噩梦的经历……她那时候和灯花是一起看到了的，毕竟大哥哥起得比较晚，睡相和脸色全都被她们看在眼里。
“焰……”
梦话么？
听到上野北睡梦中的呢喃，女孩是微微一怔。
……焰？
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名。
柊音梦犹豫了一下，接着是小心翼翼地将上野北那搭在她腰间以及胸口的手掌挪开，动作轻柔而缓慢，不愿意将上野北从睡梦中惊醒。
终于，在寂静的夜色下，她悄悄翻了个身，中途没有惊醒正在熟睡的上野北以及其余两位好友。
该说是睡得很熟么？
还是说，注意力全在那可怕的梦境中了？
柊音梦往上看，少年熟睡时的表情照入她的眼中。
确实呢……是一个正在做噩梦的人的表情。
她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不，或许是从之前就已经明白了的。
从他与她们发生接触的那一刻，到他被环忧所触动，主动来帮她们做各种事情，对她们这三个弱小的病人百般纵容。
他的人格……她早已经侧写出了一部分。
就像是从故事中剖析出角色的“人设”一样。
他，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对吧？
或许是家人，或许是恋人，或许是挚友……又或者，是失去了全部。
他已经在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了，她和灯花也曾暗地里讨论过这个话题，而她们得出的结论，上野北大概是没有办法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最开始的时候，灯花是最坚定的想要通过上野北了解“另一个世界”的人，但自从那天之后，她却不再找她提起这个话题……
她知道，灯花是不想去触及他的伤心之事了，因为就算是那么任性的灯花，也能看出那一部分回忆一掀开，底下绝对是血淋淋的伤口。
因为一无所有，在初见的时候他才会如此颓然，因为一无所有，忧才能如此简单地趁虚而入，用寥寥几句言语将他的内心触动，连带着她们也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内心。
也正因为一无所有，他才会如此纵容、如此虔诚地……将趁虚而入的她们视为“全部”。
真是可怜啊。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孤身一人，举目四望却寻觅不到熟悉的身影。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和她们成为家人吧……
从他这些时间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如果是身心毫无破绽的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吧？
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被简单的话语所触动，甘愿将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视为家人呢？
最多最多，就是将她们当作是遭受命运恶意的孩子，以怜悯的心态帮助她们吧？
严格来说，她们或许才是趁虚而入的人，趁着他身心俱疲的时候，以他无法拒绝的姿态走进他的内心。
但这么说的话，好像又漏了一点……
现在，是互相怜悯，对吧？
就像是在天寒地冻中抱团取暖，彼此都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心之伤，因而才能如此亲近地拥抱在一起。
就像是忧，就像是灯花……柊音梦看得出来，她们确确实实地跟上野北交换了彼此脆弱的事实。
那她呢？
稚嫩的手掌轻轻按在上野北脸上，像是抚摸小动物，也像是妈妈在抚摸孩子的脸颊。
他们真像啊。
“真的，连缺口都一样呢……”
无法拥抱所珍视之人。
幼小的天才女孩低声说着，手掌滑落至上野北的嘴角，抿去那苦涩的表情，动作幅度的变大总算是让对方有了醒来的征兆。
柊音梦也不慌张，她微微勾起嘴角，紫色的眼瞳直勾勾注视着上野北，甚至不曾将放在他脸上的手掌撤回。
待到上野北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时，模糊的视野中，只剩下暗淡光线下的紫色眼瞳。
焰……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少女的名字，但他是清醒的，也知道眼前之人不可能是他所熟悉的晓美焰。
但手掌还是不自觉望着女孩的侧脸伸了过去，轻轻压着小姑娘那娇嫩的肌肤，从中感到了淡淡暖意。
“……大哥哥？”
“嗯……叫醒你了吗？”
“看起来应该是我叫醒你了吧……”
她以极其温和的语气，向他述说了一半的事实——更准确来说，他们是互相叫醒了对方。
她不喜欢用“吵醒”来形容，如果他们彼此有所信任，又有所需要，那样又怎么能说是“吵”呢？
“看大哥哥你应该是做了不好的梦……梦见什么了吗？”
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不曾吵到旁边熟睡着的两位友人。
上野北眨了眨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他内心疲倦地摇了摇头，伸手揽住柊音梦的肩膀，将这个表面上不说，但对他也已然是格外亲切的姑娘揽入怀中。
“梦见了过去的朋友了……不用为我担心，现在还没天亮吧？明天还要早醒呢，接着睡吧。”
真的不需要他人的关心吗？
但柊音梦这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手掌，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她闭上眼睛，原先喊出要抱着上野北睡觉的两个挚友睡在一边，而她则依靠着上野北，沉沉睡去。

第146章 多贪一点【没、没事了，我们都死了嘛……】
清晨的寂静是被里见灯花的声音给打破的。
“不公平不公平！”
既然是抱着柊音梦入睡的，那就得做好第二天起床被里见灯花纠缠的心理准备。
“昨晚明明是我和忧先的！音梦不是也谁到外面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和哥哥大人中间啊！”
在残留着众人体温的床上，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扭在一起，其实就是里见灯花压制着柊音梦，在三个小家伙里，她的近战肉搏能力堪称是最强的。
“粗鲁的灯花，给我下去。”
哇，为什么偷跑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喵！
“昨晚音梦绝对是半夜起床，偷偷摸摸跑到我和哥哥大人中间了对吧？明明我和哥哥大人之间就没有能够容纳音梦的缝隙，音梦真的太过分啦！”
太可恶了，明明都抱着哥哥大人睡了两次了，为什么第三次还有这么贪婪嘛！
倒是给她留一个机会嘛！
上野北像是捞起小猫咪一般架住里见灯花的身子，用巧劲轻柔地将这个姑娘举起，给柊音梦一点喘息的空间。
灯花大小姐不止擅长以理服人，而且还擅长以理服人啊。
毕竟是专修物理学的，在两个物理领域都非常有发言权呢。
“纠正一点，我没有偷偷摸摸——是灯花你睡的比较早，我是光明正大翻过去的。”
“歪理！趁别人睡觉的时候肯定就是偷偷摸摸了，要不然音梦不直接在睡前说出来？为什么亏音梦还是写小说的呢，哼。”
“这是战术，因为灯花醒着的时候护得太紧了，要争那个位置得耗费不少力气，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既然如此，那不如等灯花睡过去，轻而易举就能做到黄雀在后了，只有笨蛋才喜欢用蛮力进行争斗。”
就算是被上野北架着，里见灯花也止不住地挥舞拳头，看来柊音梦昨晚那偷跑的行径还真将她气得不轻。
想想也是哈。
当里见灯花从睡梦中苏醒，起床伸了个懒腰，扭头想要捉弄一下自家可靠的哥哥大人的时候，却发现在她和哥哥大人之间的缝隙里，不知什么时候插入了一个音梦。
是的，本以为是亲爱的哥哥大人的睡颜，却发现是自家挚友兼劲敌的熟睡的表情……她才不要啊！
没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都是女孩子，谁还不可爱呢！
而且哥哥大人还抱着音梦，音梦也抱着哥哥大人……
不可否认，当小姑娘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脑海中某根弦忽然绷断，一个清晰的念头就从中她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当面牛头人。
这是牛头人！不是小孩子想看的纯爱故事！
不爽不爽不爽，非常不爽！
矛头瞬间就指向了柊音梦，以至于一边的环忧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的时候，她们还在那里争吵不休。
环忧是不懂啦，昨晚的事情与她无瓜，因为躺在上野北的另一侧，她没遭遇被睡梦中偷家的惨状，自然也无法理解里见灯花现在那几乎被点炸的心态。
气抖冷，她可是里见集团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哥哥大人也是，偏心偏心！音梦偷跑的时候哥哥大人一定也有察觉吧？居然不拒绝音梦……哼，是我先的喵！不管是提出这个想法，还是亲身实践抱着哥哥大人睡觉，昨晚都是我先的喵！”
虽然之前她也偷跑过……嗯，就是单独和上野北外出的时候。
但她会说吗？
说出来了还怎么说她是受了委屈？
上野北朝着柊音梦眨了下眼，两人过了一遍堪称是大成功的默契。
于是，柊音梦露出浅笑，找准机会从床上跳了下去，不再刺激里见灯花，而牵着环忧的手，带着这个还迷迷糊糊的好友前往盥洗室。
上野北则是抱着里见灯花坐在了床上，一边笑着，一边轻抚女孩头发以安抚这个心态不太美丽的大小姐。
“这种事情不是简单的安慰就能解决的哦！”
“是是，那灯花你想要什么？”
里见灯花晃了晃脑袋，将上野北搭在她头发上的手掌甩了下去，似乎是想以此来证明她不好安慰的决心。
“想要什么都行吗？”
“咳咳，我看情况……别说那种不太现实的话啦，小灯花。”
不管怎么说，要是真给里见灯花一个“不管做什么都行”的约定，那他觉得得出大问题。
“嘁，哥哥大人好小气，明明我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结果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就想抚平我这受伤的幼小的心灵吗？”
里见灯花从上野北的大腿上跳了下去，转过身正对着上野北，表情认真地比划了一个大圆圈。
“在这方面可是有科学统计的哦？小孩子童年时期留下的遗憾和阴影将会影响往后的人生呢，说不定这会演变成需要用一生来治愈的童年阴影哦？”
不，这种童年阴影是否太草率了一点？
况伈且要是真的成了童年阴影……拿着个童年阴影的实质不就是音梦吗？
意思是里见灯花觉得她会活在柊音梦的阴影里吗……不，这个想法要是说出去，那眼前这个姑娘多半得去找柊音梦来一场单挑，好给他这个哥哥大人说明说明她的实力。
里见灯花不认为她会输给谁，并且更不能输给柊音梦！
“那么……晚上！晚上哥哥大人得陪我打游戏！”
“嗯嗯！”
游戏啊……等等，灯花她原来还打游戏么？
“然后，哥哥大人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里见灯花竖起两根手指。
“我要去猫咖！哥哥大人得带我去一次猫咖，而且时间还得挑在白天的时候！”
所以……外出的次数越多，心就越痒了啊。
依稀记得第一次离开医院的时候，在前半段路，里见灯花几乎是牵着他的手走完的。
在那个繁星璀璨。霓虹灯闪烁不止的夜晚，她头一次离开医院，女孩怀着某种复杂而释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般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从最初的懵懂陌生，仅仅在夜晚外出就能感到满足，到中期那首次于黄昏时外出去花店购买花卉……到了现在，里见灯花也终于往着更前的时间试探。
是啊，她不满足了。
在时间上也不满足于夜晚或是黄昏，而是渴望在更加绚丽多彩的白天外出，想要沐浴在阳光中，呼吸清新而自由的空气。
这是他带给她的变化，她的心不再被关在那狭小的病房内，而是渴望更多更多。
上野北知道，但滚石是无法停歇的，他也没有去驳斥女孩的期盼。
“猫咖么……”
他看过那条女孩们制定的路线图的，里面可没有猫咖，估计是里见灯花现在临时想的吧？
哈，其实那条路线也只剩一个模糊的指引方向的作用了，神滨市的繁华灿烂可不是一张地图能够呈现出来的，每外出以此，那条路线图就得被更正一次。
甚至在几次外出途中，他们也没有好好遵照那条路线前进，而是想到哪里就去哪里，就像真的在外面闲逛一样。
“不行吗？”
抬眼望去，那本该露出气闷表情的女孩却不见忧郁，那可爱的脸上露出楚楚动人的可怜表情，两只棕红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总的来说就不像是她能露出来的表情。
这机灵的小姑娘……在撒娇呢。
她还是懂他的，真是可恶啊。
“得事先说好哟，忧和音梦也能去的吧？”
“唔，音梦……”
里见灯花顿时撅起小嘴，如变脸一般小脸一垮，露出了格外嫌弃的表情。
“哼，我才不要呢，我要跟音梦绝交！”
“绝、绝交？”
“是的！是绝交喵！才不会跟她和好了呢！”
然后，这光洁可爱的额头就挨了一记小小的弹指。
明明不疼，但里见灯花还是装模作样地捂住额头，鼓起小脸，似乎是意见颇深。
“天才的大脑可是很重要的哦，哥哥大人不应该多多照顾我吗……”
“当然会照顾我们的小灯花了，但绝交的说法还是太过分了，被音梦给听见的话，会很伤她心的。”
“她才不会伤心呢，哼。”
在内鬼环忧的透露下，上野北是知情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一年多来绝交的次数不下于三十次，平均几天一小吵，一个月怎么说也得绝交个两三次。
每次说着绝交再也不说话，但过个一两天就和好，这是她们的日常。
放着不管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这两个姑娘都很聪明，等到上头期过去了，她们之间的才能于友情基础就又会让她们不自觉重新续费挚友关系。
但怎么说呢……他人都站在这里了，总不能真的看着她们绝交然后冷战个一两天的吧？
肯定还是得发挥发挥作用的。
况且这次的情况也比较简单，以往都是双方吵到气头上然后双方发起绝交并且一秒通过，但现在柊音梦心情估计正愉快着，气恼的只有里见灯花一人……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住里见灯花，但把她安慰好，这次事情就万事大吉了。
“就原谅音梦嘛，顺道也是原谅原谅我。”
“才不要——哥哥大人也就算了，但我才不要这样原谅音梦，她一点认错的想法都没有！”
那是当然的了……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认错呢……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看起来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从她那不怀好意盯着他的模样来看，他就知道这次事情的收尾大概会是如何了。
里见灯花才不需要柊音梦的道歉……虽然后者也不可能给她道歉。
她想要的，是这边的补偿！补偿补偿！
能再多贪一点是一点，呵呵呵，哥哥大人很疼她的，所以可以大胆地向他撒娇！
况且，能贪的时机也只有现在了……
她说绝交只是吓唬人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她和柊音梦之间常有的理念之争，再加上待会还要去跟姐姐大人见面……里见灯花心里是清楚着，待会要是被盘问起绝交的原因，事情就非常不妙了！
先把能贪下来的奖励贪下来，然后再借着哥哥大人给的台阶下去……哦呵呵！音梦可能小赚，但她这边也不能亏！
“替音梦肉偿吧！哥哥大人！”
“噗……”
上野北险些被呛到，他看了一眼这个语出惊人的小家伙，想了想，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唔，哥哥大人要干什么啊，你还没同意呢？”
不，只是想要欺负一下这个喜欢戏弄大人的雌……小可爱而已，不能每次都被这么小的孩子压着欺负，对吧？
“等下还要见环同学呢，要是灯花还想跟音梦打冷战，那到时候我可没办法跟环同学解释哟。”
呃呃呃！被想到了！
只要想到这件事情，哥哥大人就一定明白——在这个时间点，她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而跟音梦来真的啊！
“那、那哥哥大人你要做什么……”
“先帮灯花你刷个牙，然后要是灯花不愿意的话，我就帮灯花跟音梦和好吧？”
在说到帮忙和好的时候，哥哥大人的笑容好像有些可怕……
小家伙嗅到了一丝环彩羽镇压她们时的味道——她和柊音梦要是真吵起来，环彩羽是能直接被她们给抱在怀里强行和好的。
对了，哥哥大人也会这一招来着……为什么长辈都会这一招啦！是什么铭刻在DNA里的本能吗？
不要往DNA里刻这么奇怪的东西啦！
但是呢，刷牙的话……
超开心！
她最后还是赚到了嘛！
里见灯花笑嘻嘻地抱住上野北的脑袋，遮住他的视线。
直到，女孩的小屁股被上野北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虽然不重，但“啪”的一声确实是在房间内响起。
女孩惊呼一声，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是咯咯笑着，将上野北抱得更紧。
“呜……哥哥大人坏心眼，欺负小孩！”
坏心眼就坏心眼吧，至少坏心眼一点，能不会那么被动……一直被小灯花鼻子走，总觉得有一天得掉大坑里。
果然，有时候还是得强硬一点？
‘看不出来哪里强硬了。’
连小姑娘都治不住的话，是不是已经身败名裂了呢？
丘比看了下，又是摇摇头。
好吧……
他这不是把她们治得服服帖帖的了吗？

第147章 她们过的什么生活【小圆，她好像……】
环彩羽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着的病房房门。
少女手上提着一个便当箱子，如果只是一个人用餐，自然不会如此夸张，但她带的可是足足五分便当外加一份苹果派，想要简单地塞进背包里是不可能的了，因而从外表上看，这位青春靓丽的国中少女险些是成了外卖小妹的形象。
“呼……”
颇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情绪在内。
事实上，光是一路提着这便当箱子，她的手臂就已经隐隐感到了酸痛，得庆幸中途乘坐电车的路程她不需要提着这些便当，否则提这么久时间的便当，她还真有些遭不住。
就算如此，也有点小累呢……
但这是她的选择，因而在推开房门前，少女就擦了擦额头，并拨动刘海整理出一个干净的脸庞，一些细节上的小毛病，她不想让那三个孩子知道。
当环彩羽见到病房里的三个好妹妹时，她的表现可谓是毫无异样。
“姐姐！”
“姐姐大人！”
环彩羽放下了手中的小箱子，认真朝着房间内看去。
上野北已经是提前待在这里了。
“环同学，早上好啊。”
他朝环彩羽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却是聚焦在了少女放下的小箱子上，少女这么正式的态度还是挺出人意料的。
但她就是这么认真的人吧……所以啊，他之前才会给出“可爱”这样的评价。
“嗯，早安，上野同学。”
总觉得，这样的一幕真的很不可思议呢。
在班级上都没有多少朋友的她，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妹妹的病房里跟一个同龄的男生互相打招呼，并且在早上过来之前，她甚至还和上野北有过一小段亸网络上的交流……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非常难得的。
“苹果派我也有带过来，便当的话，因为还不是中午，所以还不是拆开的时候……但这时候可以先试试苹果派哦？根据上次大家的意见有做出一点点调整，要是大家还吃得下的话，可以把苹果派拿出来先吃掉。”
这种事情啊，最先失去抵抗力的自然是环忧。
“好啊，嘿嘿，因为知道姐姐会带着苹果派过来，所以我特地少吃了一点早餐哦？现在五六分饱的感觉，正好可以吃姐姐带过来的苹果派呢。”
虽然想要说一声——因为苹果派而少吃营养餐是不对的，但迎着环忧那满是期许的目光，环彩羽却发现她的嘴角也是挑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责怪不起来呢……那这次就算了吧，毕竟忧是那么喜欢她，会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对她满怀期待。
这么想着，环彩羽又是看向另外三人。
“灯花、音梦，还有上野同学，你们的想法呢？”
里见灯花瞄了柊音梦一眼，这时候她跟柊音梦之间的情谊又倒回到挚友的状态了，毕竟早上两人都是被上野北给按在怀里，非常心甘情愿地点头和好。
接着看对方不顺眼的话，说不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况且，上野北也尽可能安慰她了，她得到了想要的，心头的火气自然也消退了下去。
‘音梦哦！这次就原谅你啦，下次可不能这么偷跑了哦！’
女孩的眼神传递出了这么一道信息，柊音梦接收到的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是挑起眉毛，回以消息：
‘大哥哥其实是很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大哥哥。’
哼，就知道音梦会这样回答……但这一回事她大人有大量哦！
里见灯花翘起嘴角，拉住上野北的手掌，将他一起带到了离环彩羽很近的地方。
“当然要了，忧的做法可是我们一起商量出来的哦，虽然哥哥大人有一点点意见呢，但这件事情我们是据理力争，保证了对姐姐大人的忠诚心哦！”
诶，这个忠诚心又是什么说法？
“赞同，要忤逆大哥哥的意见也很不容易呢，明明就是一些小事，但有时候大哥哥就跟姐姐大人一样执着呢。”
嗯……也就是说，上野同学是觉得她们特地少吃早餐不好，劝阻过她们，对吧？
……真是个可靠的人呢。
环彩羽的眼睛因为微笑而眯起来，浑身上下洋溢着某种母性气息的少女顷刻间就能分辨女孩们话里的真相。
说起来，这种技能也是被灯花和音梦给锻炼出来的。
毕竟，这两个孩子都很聪明，有时候她们吵起来的时候各有各的理，经由她们个人立场加工后的语言肯定带着她们各自的色彩，要是不懂得分辨其中的真意，那她也不好上去阻止。
当然，到了后期……自从她发现她可以发动姐姐大人的专属技——“强制和好”后，她的工作量倒是少了很多。
“还有，上野同学的话……请多多指教！”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这么认真了啊？
上野北看着有些忍俊不禁，一旁的环忧更是眨了眨眼，惊讶地“咦？”了一声。
“姐姐对哥哥大人好尊敬的样子……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多多指教的说法……突然好正式！”
“好奇起来了呢，姐姐大人和大哥哥之间……是有过我们不知道的联系吗？”
自爆底细的环彩羽自然避不开被三个小家伙合围的窘境，而一向较真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类似场景的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结果，一不小心就用上了敬语了啊。
环彩羽的手指轻轻掠过耳畔的发丝，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但伴随着上野北的称赞，她又是喜笑颜开，心中的尴尬不知何时悄然淡去。
“上野同学在厨艺方面是很厉害的，给我的感觉是比妈妈还厉害呢……所以，在做便当之前我就向上野同学请教了，苹果派的时候也是，想着上野同学会不会更有经验之类的，所以就发消息过去问了……然后上野同学对我的帮助很大哦，所以大家也得谢谢上野同学呢。”
环彩羽是一个老实人，妹妹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有丝毫隐瞒的想法。
“诶，是这样吗？哥哥大人居然还有了不起的厨艺……唔，之前哥哥大人好像也说过了的……”
“嗯，在上次吃苹果派的时候说的……但没想到大哥哥是认真的啊，原来还真的是一个厨艺达人吗？”
“哥哥大人好厉害啊！那上次的提议怎么样？我有办法让哥哥大人用一用医院的厨房哦？里面的食材和厨具都可以自由使用呢，到时候就让哥哥大人亲自下厨，试试哥哥大人的厨艺究竟有多好呢！”
“等等灯花，那种事情是不行的吧……我知道大家都很喜欢上野同学，但这种事情太麻烦人家了。”
哪有让病人去使用医院里的厨房的啊？
这不只是在为难医院的工作人员呃，而且也是在为难上野同学……真要这么做的话，上野同学心中的压力估计也大到没边，真不能这么劳烦人家。
因此，面对这样的想法，环彩羽自然是毫不犹豫反对。
“啊……”
呃，说到兴起，差点忘了姐姐大人对这些事情很敏感，而且不了解魔法的她，自然也不知道她们这些天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咳咳……是我考虑不周了喵。”
里见灯花将头给缩了回去——这事情得慢慢谋划，为了吃到哥哥大人亲手做的饭，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就是这件事情得先瞒住姐姐大人，从长计议。
“那就好，我知道灯花很厉害，但正因为很厉害，做事情前才更要考虑事情的后果哦？要不然给别人带来太大的坏影响，就太对不住人家了。”
“唔，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喵……”
看着这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接受到来自姐姐大人的天降正义，上野北自然是偷笑出声。
他的笑容很好看，而此刻那慢慢往嘴里送的苹果派更是让她看了便心生愉快。
大概是因为……那是她认真做出来的吧？
然后看上野同学的样子，他吃得也很香……这样一来，她也算是没白费功夫呢。
“来，姐姐，啊~”
这是环忧举起手臂，将苹果派喂给了这位俏丽的少女。
“嗯！啊——”
“姐姐真的很辛苦呢，平时要学习，又要经常来看望我们，甚至到了学期末的时候还抽不开身，然后现在甚至还替我们研究便当……我真的很感激姐姐哦，所以就请姐姐多吃一点吧，要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哦？”
妹妹喂的苹果派呢……真是会体谅姐姐啊。
貌似是因为经过了妹妹小手的加持，这苹果派相较于她试吃的时候还要美味不少……
这或许就是心理作用了吧？
她在班级里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学校于她而言只是一个不得不去的笼子，放学时间一到她就迫不及待想要飞离鸟笼来到妹妹身边，只有在这个家以及或者小小的病房里，她的心灵才能有片刻的放松。
因此，能被妹妹体谅不易之处，环彩羽心头涌出感动，令她万分触动。
“忧的心意姐姐收到了，很感谢哦。”
但忽然，环彩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似乎还坐着一个男生。
呃……呃！？
少女颇为紧张地看向了上野北，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有没有留意到刚才的动作……但不管怎么想，她张嘴时“啊~”的声音，肯定是被听到了吧？
会不会被觉得很幼稚啊……
尤其是当看见上野北挨个投喂灯花和音梦，两个女孩依次像刚刚的她那样微微张嘴被人投喂，看着两个小孩，环彩羽还是有些摆脱不了刚刚动作的影响。
“环同学……也想要这样吗？”
呃？
环彩羽颇为迷茫地眨了眨眼，待到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上野北身上时，发现少年正温和地看着她，手中拿着一块掰开来的苹果派。
“环同学真的很有天赋呢，刚开始学厨艺不久就能有这样的水平……外酥里嫩，酥脆爽口，这份苹果派已经很有水准了哦？”
上野北微笑着，不紧不慢地将苹果派递到这位少女面前。
“所以……环同学自己也多吃点吧？这么美味的点心，要是吃少了总觉得很可惜。况且提着这个箱子过来挺累的吧？真是辛苦你了，要是环同学你不怎么吃……那我反而会过意不去的。”
“谢——谢谢！”
少女下意识就向他人道谢，然后接过来上野北送到她手上的苹果派。
呃，感觉有点奇妙呢……这个苹果派，刚刚好像还是她交到上野同学手上的？
“哈哈，环同学你谢什么啊？这苹果派不是你做的吗？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嗯？好像借花献佛都没我这么过分？拿环同学亲手制作的料理送给环同学你，没被吐槽就已经万分庆幸了。”
“唔……我可以来吐槽哥哥大人哦？不过哥哥大人既然主动承认错误，那可就得乖乖听话赎罪了哦？”
“小灯花哟，容我拒绝。”
这完全就是想挖个坑骗他跳下去，对吧？
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注意力很难完全集中在某个人身上，大多都是互相谈笑打闹，就像现在，里见灯花插了一嘴，于是他就跟里见灯花谈了起来。
环彩羽静静看着，上野北在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之间毫无违和感。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今天早上被妈妈问到的话。
其实就是关于便当的事情……因为她特地准备了第五份便当，一下子就被细心的妈妈给发现了。
[等等，给男生准备的？]
其实到现在也还记得，妈妈那时候错愕与复杂的表情，她为了跟妈妈解释清楚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是让妈妈相信她不是喜欢上了医院里的哪个病人。
但其实……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害羞的。
环彩羽也是个少女，当然知道那时候的妈妈是在惊讶什么……
这件事情确实无关男女之情啊。
就是现在想起来……情绪上肯定会有点反应的。
将自己制作的，在上野北手上过了一遍的苹果派送进嘴中。
少女想得有些出神了，又因为脑海中的想法，双眸目光不自觉聚焦在上野北脸上。
他的笑……确实很好看来着。
环忧沿着环彩羽的目光看去，眨了下眼。

第148章 他是我师父啊，得加钱的【这是约会吗！？】
“今天要出门吗？”
秋野枫在家准备的时候，自然是瞒不过她的家人。
尤其是她的妈妈，这地拖着拖着，这位母亲就停下了动作，她看着小心翼翼给青蛙喂食的女儿，脸上也有好奇。
身为母亲，她当然是一直留意着自家女儿——从昨晚开始，秋亐野枫的表现就很不同寻常了，到了今天上午，看着女儿还是保持着这兴奋的状态，她似乎也有了一丝明悟。
她当然是了解自家孩子的，仔细回忆一番最近发生的事情……应该是那个“爬虫动物园”吧？
看来，这孩子是找到了能跟她一起去玩的朋友了呢。
“诶，妈妈这么知道的？”
“因为枫从昨晚就很兴奋了，再想到枫最近说的交到了可靠的朋友，今天应该是跟朋友出去玩的日子吧？要相信一个母亲对女儿想法的判断哦？”
“好、好厉害……”
一下子就被猜透心思了呢。
秋野枫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姑娘嘴角泛着一抹傻乎乎却格外可爱的微笑，在喂完自己的小可爱们之后，也是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确定一下，是之前说过的那个朋友吧？”
秋野枫最近的变化，身为父母的他们也看得出来。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当然清楚，受性格影响，秋野枫的人际交往能力一直较弱，再加上这孩子的爱好在女孩子的圈子里恐怕找不到多少同好，所以之前她的朋友一直很少，能交心的朋友……他们也没听秋野枫跟他们说过。
之前一直都挺担心的呢。
不过，最近是好转起来了……
最近几天，秋野枫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多了，前段时间那莫名的畏缩消失不见，性格也跟着开朗了不少。
想必都是朋友带给她的变化吧？
说起来，最近的好事也是一桩接着一桩呢，先是家门前的公寓停止建造，然后又是女儿也找到了能一起玩的好朋友，看女儿的态度……这是真的很投入了呢，想必对这段友谊看得也是挺重的吧？
“是啊，之前爸爸不是提了一嘴爬虫动物园吗？我就试着邀请了一下，结果他对爬虫类也很感兴趣呢，然后就约好了等下一起出去。”
头一次跟家人以外的人去逛动物园……其实还挺有新鲜感的哦？
秋野枫嘿嘿地笑了笑，她在家人面前当然不可能说上野北是她的“师父”，之前在糊弄过去的时候，她只是笼统地说了一个“朋友”的身份。
“那很好啊，既然跟别人约好了就要准时到……嗯？等等，枫你刚刚说的是……他？”
这位母亲，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事情。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自家的女儿——柔柔弱弱的，气质上确实是可爱的小仓鼠……嗯，连她这个母亲也是这样觉得的，自家女儿是有些弱气了。
而就是这样的女儿……她是打算跟什么朋友出去？
“对方原来是男孩子吗？”
“……呃，是啊，之前没跟妈妈说吗？”
似乎没预料到自家妈妈的表现会有这么明显，秋野枫微微一愣，也有些心虚了起来。
“他的年龄呢？”
突、突然就被盘问起来了！？
秋野枫的母亲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她首先要判断一下——这段关系的性质究竟如何。
她是过来人，枫也十三岁了……差不多也是个国中生了。
恋爱这样的话题吧，虽然很诧异枫越过了“挚友”直接跳到了“男朋友”这样的关系里，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孩子总归是会长大的，当家长的多留意嘱咐一下就是了，比如告诉秋野枫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又不可以做，只要说清楚这些事情，剩下的就是孩子们的青春了。
而现在，她正是要确定一下——这件事情究竟是小孩子间纯洁的情感萌芽，还是一起需要报警的恶性事件。
“十、十四岁……比我大一岁。”
好像进入什么奇怪的环节里了！？
“嗯……不是同年龄的孩子啊？那枫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呢？”
“之前在外面遇到了困难，然后是他帮了我一把……那时候我想认识认识他，就跟他提了一下……后面他同意了，再后面，就是互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简化一下她和上野北认识的流程，并将其说成是妈妈能够理解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很好的人哦，长得很好看呢，然后人也很善良，很开朗，很温柔，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哦，对了，他家里也有家庭菜园呢，这一点很有共同话题哦？之前我就跟他去买过蔬菜种子了，上次带回家的那些就是。”
“嗯嗯，好像明白了一点……”
秋野枫细品着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忽然又觉得这语气和语境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妈妈的问题就很奇怪……
这小呆瓜抬头看向母亲，这位身为过来人的人妻正面露思索，渐渐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愉快的笑容。
“好的，妈妈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呢。”
不是被变态成年人拐骗，而是差不多同龄人之间的朦胧好感……这倒还行。
总结一下，就是对方长得很帅气，自家女儿被帮助后心生好感，甚至大胆到主动上去要了联系方式？
……不可思议呢，枫这孩子居然会主动跟别人联系？
“不是好友间的约定，而是跟别人的约会啊，枫终于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么？”
当听着妈妈笑吟吟地做出以上总结的时候，秋野枫总算知道那微妙的偏差是出在哪里了。
“不、不是啦，不是约会，我和他是好朋友，很要好的朋友而已啦。”
很要好的朋友……这能用“而已”来形容吗？
以后要是有好朋友的话，她们知道了这样的评价是会哭泣的哟？
秋野枫的声音难得地大了起来，但这匆忙否定的模样照在太太眼中更显得……富有少女色彩。
可不是吗？
秋野枫此刻小脸微红，手足无措的模样那叫一个可爱，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知道孩子她爸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也就是说，是还没确定关系，只是朦朦胧胧的感觉……对吧？”
太太呼出一口气，随即是继续她的家务工作。
“妈妈我呢，也不好对这件事情说什么，感觉不管是赞成还是不赞成，都有不对的地方，所以就看小枫你自己的想法了，妈妈我能做的就只有给你提高这次外出的零花钱额度了，是照着约会的标准做了提升哦？都是小孩子可能也没什么钱，不能想着什么事情都让对方请客哟？”
零花钱……提升了？
秋野枫心里咯噔一下，半晌还是忍住了诱惑，决心要捍卫一下她和师父之间纯洁的友谊关系。
“妈妈完全误解了啦……”
“嗯？是吗……那就当妈妈误解了吧，不过既然是普通的出行，零花钱的额度就没有提升了哦？只是照着之前的额度给了。”
“……！？”
秋野枫觉得很为难，她打开手机偷偷瞄了一眼她对上野北那“师父”的备注，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和师父之间的情谊，真的能用金钱来衡量吗？
不可……以这么简单地下定论。
“不可能”——秋野枫本想这么果断地回答，但最终还是想先听听她妈妈的出价。
她是一个小学生啦，很蓝的啦。
平日里能从家长手上要到的零花钱不多，攒下来的零花钱更是少得可怜……她真的得攒好久才能去痛痛快快地玩一场抓娃娃机的哦？
“那个……妈妈，恋爱的零花钱额度……是多少？”
“一……哦，不对，第一次出去的话，就多做去各个地方走走？那就两千円吧，怎么样？”
心跳很不争气地加快了。
两千円……这样的巨款！
要知道，隔壁见泷原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粉毛女主角，身为一个国二学生，她一个月的零花钱限额也就是两千円。
正常给零花钱肯定不是这么给的，就算是去约会，也不应该给一个小学生塞这么多钱。
用“千円”来做单位的零花钱……只有秋野枫要给宠物们买伙食的时候，他们才会给她这么多钱，毕竟靠秋野枫的零花钱还真养不起那么多爬虫昆虫。
平日里，就是两百三百地给吧？
参考秋野枫的年龄，以及小学生的身份，这样的零花钱也算是合理。
但是嘛……这不就是特殊情况吗？
太太捂嘴偷笑。
看啊，这个孩子正一脸纠结，那害羞却又很想要承认拿下这笔钱的样子……突然有种养了这么久孩子就是为了这一瞬间的感觉呢。
“这次是特例哦，也有妈妈的祝福在内，怎么样，要拿吗？”
“跟好朋友出去……真的不能也享受这样待遇吗？”
一定得是男朋友才行吗？
难道好朋友就真的不配吗？
“嗯……不要是吗？”
“等、等等……我，让我想想……”
师父、零花钱、师父、零花钱……
对、对不起啊，师父！
妈妈给的太多了……
“要……那个，就、就恋爱份额的零花钱……吧……”
但承认这样的关系的时候，内心忽然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秋野枫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对这个说法……貌似……并不是非常抗拒？
不、不可能的。
一定是零花钱的问题啦，暂时被零花钱恶魔给收走了理智，才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芙悠！
迎着自家妈妈那打趣的笑脸，秋野枫收好钱，乖巧地缩在了沙发上。
感受着此刻微微加速的心跳，她不知为什么平静不下来。
这笔钱她是不是不该拿啊……总觉得突然变得好烫手啊……
“对了，小枫，这次出去的时候就给你的朋友带份礼物吧？”
太太在这时候倒也没接着打趣下去，否则少不了得在“朋友”这一字眼上加重读音。
她知道的，自家女儿很胆小。
能有这样的机遇已经很不容易了。
“诶诶？”
秋野枫面露疑惑。
“其实不管是不是好朋友，出门的时候都可以给大家带点礼物吧？我们家的红茶还有剩一些哦？我就泡好给你带过去吧？当作是朋友间的心意了。”
红茶的话，是秋野枫家里在贩卖的——她们家种植各种蔬菜，同时也有贩卖茶叶、蔬菜这样的工作。
而且，朋友吗……
妈妈这时候倒没跟她开玩笑了……
不，妈妈刚刚也不是在开玩笑吧，零花钱都真的给了呢。
“怎么样，需要妈妈我帮忙准备吗？”
秋野枫捧着脸颊，犹豫了一下。
给师父准备一点心意吗……
“那个……妈妈，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太太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
“好啊，自己做的才更有心意呢。”
*
时间过的很快。
天边的云渐渐变得稀少，悠远的天穹蔚蓝如洗
“那么下午就麻烦环同学你照顾她们了？”
他这一波叫反客为主。
“是……诶？”
虽然下意识点头应了下来，但环彩羽总觉得，这对话里二人的角色……是不是调转了啊？
环忧是她的亲妹妹吧……虽然从环忧的表现来看，这个“哥哥大人”的地位也不低就是了。
“开个玩笑，但灯花下午确实要乖一点哦？”
“嗯哼？灯花我一直都是很乖的哦，姐姐大人能帮我证明呢？”
在夸自己的时候，里见灯花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那娴熟的模样充分说明了这孩子的狡……聪慧。
嘻嘻，这可是天才的自信啊。
最后，当上野北从医院中离开的时候，他还得到了环彩羽真切的告别。
毕竟，也是见面能很自然地打招呼攀谈的朋友了。
顺道一提，环同学的便当确实很合他胃口。
“不拿顶帽子，当个酷小孩吗？”
“外面又不晒，不要。”
上野北提前去到跟那可爱弟子约定的地点，却发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他那可爱的呆瓜弟子，也是提前赶了过来。
“师、师父？”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时候，她好像有些慌张。
感觉好心虚的样子……

第149章 逆徒【咬手帕】
之前她也问过类似的话题了，但那是只是浅浅了解一番，更多是为了跟上野北打交道而做好准备。
现在再次提起，跟之前相比也是很不一样了。
毕竟，这边又多了一个喊“哥哥大人”的。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大家都喜欢他哪一点呀？”
上野北人是走了，但这边的讨论还没有停止。
由于是少有的周末，环彩羽能够整天陪着他们她们，因此这三个小家伙也罕见的没有午睡，而是待在病房里拉着环彩羽陪她们一起玩乐。
也算是边玩边说吧，毕竟不是需要全神贯注的游戏，那肯定是一边玩一边聊天更有氛围。
“咦，姐姐大人居然很在意这些吗？”
“嗯……其实是想多了解了解你们之间的故事，之前大家总是听我讲，但现在大家也都有属于你们的独特的回忆了呢，也有可以向我倾诉的故事了哦……”
“喔喔，我明白姐姐大人的意思了呢，对的，这样做很有感觉呢……”
里见灯花嘻嘻笑着，棕红色的眼瞳倒映出环彩羽那温和的笑脸。
姐姐大人真的很会替她们着想哦？
就连这样的话题……其实也是她们说了会很高兴的话题。
毕竟，从她们跟哥哥大人的相处模式里就能看出来了，她们与哥哥大人之间的回忆啊，一定是超棒的！
“不过我也有一点想了解的想法呢……我其实也很好奇哦？这些日子以来上野同学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你们这么喜欢。”
这个啊，恐怕就是禁止谈论的话题了。
三个小女孩面面相觑，随即是在环彩羽所察觉不到的默契中，暗暗达成了一个共识——想办法糊弄过去！
她们这些日子之所以这么活泼，之所以这么心情愉悦，那理由可太夸张了。
“好吧，不过我对哥哥大人的感情，可不是喜欢哦？”
里见灯花拍拍胸脯，脸上荡漾着得意的表情。
“嗯？那灯花你是怎么看待上野同学的呀？”
“是爱呢！”
“诶……爱？”
环彩羽似乎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渐渐张大了嘴巴。
“小、小灯花？”
“诶，灯花……”
“啧，灯花这时候的大喘气是故意的吧？既然效果达到了，那就该接着说下去了。”
唯有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对自家挚友的话语表示非常淡定。
里见灯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玩心重，任性，然后……不愿意吃亏。
这想着想着，就很容易回到今天早上。
最开始，她是看着上野北帮里见灯花刷牙的，起初她还觉得里见灯花这回是真的笨蛋，毕竟都几岁了，居然还要别人帮着刷牙，这看起来真的像个幼稚鬼。
但这看着看着……当看到里见灯花和上野北一边刷牙一边玩闹，甚至是转过身张牙舞爪地将牙膏泡沫黏在上野北手背上的时候，她才知道，里见灯花的快乐究竟有多大。
……她不羡慕。
不出意料的话，里见灯花应该还是故意在她面前这么做的，多半是对昨晚之事的反击吧……不过她可不认为她有错。
然后嘛……在她们两个刚有点互看对方不爽的苗头的时候，上野北就一手抓着一个人，以兄长的威严发动了“强制和好”这样的秘技。
这才是她们能在环彩羽面前如此友好的原因，毕竟今天早上的不爽已经被哥……大哥哥给干碎了。
不管怎么说，逮着一个就亲一个，接连亲了三个小姑娘的脸蛋……大哥哥都是太嚣张了啊。
用这种“肉身布施”的方式来平息怒气值，她是头一次遇到，不过这感觉……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她是头一次被亲，之前环忧和里见灯花上去跟上野北亲近的时候，她没跟上去，心中多少还是矜持着，因此今天早上那突如其来的亲吻脸颊，实际上还是她的第一次。
大哥哥罪大恶极呢。
“是爱，但不是恋爱的爱哦，是对兄长的爱，就像我对姐姐大人的爱一样！”
里见灯花嘻嘻笑着，待到说完这句话，环彩羽和环忧都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行呢，刚刚灯花说出“爱”的时候，着实把她们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环彩羽，她比孩子们要年长四岁，对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更加敏感，但又毫无办法。
要是里见灯花真的喜欢上野北，那她估计也是不知所措。
嗯……当然了，可能也会找上野北再深入谈谈就是了。
“普通的喜欢不能表达我对哥哥大人的感情，所以就只能用‘爱’来形容啦！”
对家人之爱——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很深刻的感悟呢……倒是越来越好奇上野同学是帮了灯花什么忙了。”
这件事情还真不是那么好糊弄，不过这真真假假地说着，里见灯花最终还是将事情的真相给瞒了下来，不过比较重要的那段交流，总归是得透露出一点的。
“要对身边的人更加温柔，这是哥哥大人跟我说的哦？”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剩下两人也是慢慢交代环彩羽也是一知半解地听着，直到最后，由里见灯花问出一个问题：
“姐姐大人对哥哥大人也很关注呢，刚刚也是，一直盯着哥哥大人看诶？是哥哥大人很好看，对吧？”
里见灯花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原先是用来调侃外加转移环彩羽注意力的话题，却让环彩羽的脸颊微微红了一些。
“没有啦，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那时候我不是在盯着上野同学看哦。”
“姐姐大人不用害羞啦。”
“真的没有。”
在妹妹们的病房里，她怎么有心思会去在意男女之情呢？
环彩羽捏了捏里见灯花的小脸蛋，听着这孩子的笑声，心中思绪却是渐渐飘远。
脑海中浮现出上野同学吃便当时候的模样，以及他夸奖的话语。
心中或许是有点害羞的，毕竟那是个男生，她是第一次跟一个男生有如此亲近的关系，要说心中没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思考，说着也不太现实。
相处很愉快，但她真没有喜欢上野北，也不会说因为几次接触就对人家魂牵梦绕。
上野同学也是吧？
虽然大家都很欢乐，但这个场所毕竟是妹妹们的病房，只要待在这里，即便欢笑再多，也会在冰冷的现实下冷静下来，偶尔抬头凝望这冷色调的室内环境，心头还会升起些许悲伤。
她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在病重的妹妹们面前，有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呢？
“上野同学是个好人呢，不能总是那样子看他哦？”
是的，不能总是那样看待一个好人哦？
*
上野北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他对秋野枫也算是有理解的，这姑娘会有什么表现，他多少都能猜到。
但今天呢，她好像莫名心虚，以及……害羞？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跟他聊天的时候也是语气兴奋，现在怎么突然就这表现了？
上野北颇有百思不得其解之感，不过这一路下来秋野枫倒也没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在爬虫动物园里她该开心该兴奋的时候都没落下，这一点倒是给他减轻了不少负担。
要不然维持那古怪的状态……那他们两人还要不要玩了？
“师父你口渴了吗？”
而似乎是终于逮到了机会，秋野枫眼睛一亮。
“嗯……要一起去买瓶饮料吗？”
“不用，那个……这是妈妈贩卖的红茶，没有放任何添加剂的喔，不介意的话，一起喝吗？”
这个胆小的姑娘递给他一个保温杯，保温杯不适合用来泡茶，但在茶水水温降低后倒入保温杯里保持茶温，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上野北微微挑眉，看着少女小包内还有一个保温杯，也就没有矫情地接过少女手中的保温杯。
“这么有心啊……对我这么好，我突然有点受宠若惊仛了呢。”
“嘿嘿，其实是妈妈给的主意，她说给朋友带点礼物很不错……”
妈妈给的主意？
保温杯里的茶水是温的，直接喝不成问题。
上野北小饮一口，能看得出少女的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
“没有拿错保温杯吧？”
“没、没有吧……虽然颜色一样，但我自己的保温杯上有贴纸的……嗯，不会拿错的。”
“那就好了……对了，这茶是你泡的吗？”
“诶！这、这是怎么发现的……”
“猜测的猜测的——还有啊，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上野北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就这一个往日里常做的动作，却让秋野枫有些别扭地低下头，那模样俨然是跟害羞沾了不少关系。
“唔……没有。”
“真的吗？你都把心思写在脸上了啊。”
这弟子未免太可爱了一些……要是他能在之前遇到她该多好哇？
想必他对魔法少女的好感度会大大提升吧？
‘现在不也够高了？’
但这不是还会有待提升吗？
“那个，很普通的啦……诶，师父你看，那边还有章鱼烧来着，要不要去试试？我、我可以请客哟？”
转移话题的话术未免太笨拙了，而且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啊。
秋野枫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这时候也只能这么说了。
毕竟……总不能跟上野北说，她这一趟是被家人寄予厚望的“约会”吧？
借着上野北的名义，拿了约会的钱……唔，说出来会让人害羞死的啊！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上野北面前抬头？
会被嘲笑的吧？
以师父的性格，肯定会毫不犹豫大声嘲笑她之类的……
还是请师父吃点好的吧，然后拉个话题把这件事情轻轻地、轻轻地掩盖过去，这样就不会丢脸了。
而、而且！在请师父一点小吃后，她零花钱其实也没用多少，这样一来她还是赚的……她赚了，师父也赚了，这不就是双赢吗？
啊，但心跳得果然还是好快啊……
刚刚一起看动物园的时候还好，因为很兴奋，注意力都集中在动物们身上了。
但现在已经离开动物园了呀，起初是满心愉快，但这跟师父走着走着……明明跟往常是一样的，却觉得氛围变得很令人害羞了起来。
这、这就是心理作用吗？
“请客是吗？那我就不客气啦，这次就先被枫你请了，那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家经济实惠的饭店哦？”
“嗯、嗯嗯！”
这……真的很像约会吗？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单独外出，好像真的很不得了……
一般来说，确实是有那方面的感觉吧……
不能怪妈妈误会，要是她听到朋友里有这样的传闻，她也会认为对方是在谈恋爱吧？
哦，她没什么朋友来着……但常识性的东西她还是了解的啦。
上野北笑着拍了拍这呆萌弟子的肩膀，忽然留意到这孩子身上系着的紧急报警器……啧，这孩子属于是自带领域了。
这可爱的小弟子急匆匆地跑开了，上野北在这里站了两秒，看着不远处秋野枫主动去排队的模样……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他这闲着也是没事干，跟这小呆瓜一起去排队吧？
‘看出来她很害羞了是吧？’
‘怪，太奇怪了……’
秋野枫起初是站定下来，轻抚着胸口长长舒气，后面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自家那好看的师父。
“一起等吧，顺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等下要不要去抓娃娃机呀？”
为什么，他总能踩到令她开心的点上？
“好哇！我很想去呢。嘿嘿，其实刚刚就有这么想了，要是师……学长你也愿意跟过去的话，至少有个保底机制了吧？就不会出现投入了很多钱却抓不到景品的惨剧了呢。”
这姑娘的快乐还是很好懂的。
看着秋野枫这兴高采烈的模样，上野北笑着点点头，这宠溺的表情照进秋野枫眼中，却让她渐渐地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头脑隐隐过热了呢。
秋野枫悄悄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说起来，除了嘲笑以外……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师父他…会不会…有别的反应呢？
诶，她没有那种谈恋爱的想法，只、只是……
师父确实很好看呢，人也很好呢。
……呃？

第150章 你就不是我徒弟【……怎么又回来了？】
游戏厅是水波玲奈常来的地方。
水蓝色长发的少女站在抓娃娃机前，表情淡定地盯着眼前的机器。
跟某个玩娃娃机能玩破产的傻瓜不一样，她在这方面可谓是行家——基本上就是一抓一个准。
别人来玩抓娃娃机，基本是亏多赢少，但水波玲奈……她真要认真起来，那就是来进货的罢了。
不过她也没做太过火的想法……无非就是偶尔过来玩玩，保持一下心情愉快罢了。
今天，没有偶像活动……准确来说，是她追的那几个孩子没有偶像活动。
手中摇杆往前一推，机械爪子就挪移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完美对准了下方的小象娃娃。
然后，今天桃子也没有时间……桃子在另一边也有她的老熟人，虽然这个理由让她很不爽，但她也知道，对比起另一边的七海八千代一伙人，她其实才是后来者。
所以，没有别的朋友的她，又没了偶像演唱会可以看，无聊之下也只能来这处地方了。
虽然她玩得也快腻了……之前追偶像周边的时候太魔怔了，以至于她玩抓娃娃机的频率高得吓人，而那样高强度的玩法，所导致的结局就是她对抓娃娃机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兴趣了。
看一眼就知道那个娃娃该怎么抓……明明是挺不错的技术，却找不到什么人说。
然后自己抓给自己她又抓腻了……啧，还得考虑考虑老板的想法，真是不愉快啊。
这个抓完，差不多就回去了吧？
不，其实还可以再抓一个？到时候就当作是礼物送给弟弟……
正当水波玲奈百无聊赖地想着的时候，她耳朵一动，居然是听见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抓到了！”
……声音很大，很像是惊喜之下的叫声，要不然在这游戏厅里她也不至于听得这么清楚。
但问题是，这声音不是一般的熟悉啊。
水波玲奈愣了一下，也不看自己那完美抓起的娃娃，而是一点一点扭过头，像是做贼一般往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
没人？
这抓娃娃机不是只有这一排，从刚刚的声音来听，好像确实在另一个方位。
“嘿嘿，虽然耗费了好多次数，但靠自己抓起来时的感动还是很不一样啊……还差一个，说不定，这次我不用被帮忙呢……”
在刻意倾听之下，这正常音量的声音也显得清晰了起来……
水波玲奈微微眯眼，脑海中的思考飞速运转。
她认识的人就没几个，能让她觉得耳熟并且不会下意识产生反感的声音两只手可以数的过来……而这听起来就有点单纯的声音，记忆里随便一找，那形象就立即冒出来了啊。
那个什么名字来着……红色头发的，一看就是弱受的……哦，秋野枫对吧？
看来是偶遇到了奇妙的人了……
这时候就有两个选择了——要么是当作什么都没听见，要么是过去看一眼。
这有什么难选的吗？
偶遇了就偶遇了，说起来桃子还说过那个秋野枫很可爱很适合当队友之类的话吧？像这种可能会影响她和桃子二人小组的家伙……虽然不讨厌，但遇到了肯定也是装作不熟的。
就算是苍蓝星的弟子，她也不想跟她扯上太多关系哦？
之前见过一面就差不多了，这种半熟不熟的感觉恰到好处……
“噗嗤，刚刚立下flag就遭遇惨败了，第二次失败了，哈哈哈，让我们来数数吧，枫你还剩三次机会，要是再瞄不准，那可就有乐子了。”
“咦？不是还有师父你来保底吗？”
“不能就这么认为别人有义务帮你哟~”
“唔，因为是师父你说过要懂得变通的嘛……朋友的强大也是一种强大，这可是师父你说的哟？况且，反正师父最后还是会帮我的吧……那个，师父啊，傲娇真的有点退环境的感觉了哦？而且男孩子傲娇的话，愿意买账的观众好像不多呢……”
“二次元收收味。”
熟悉的声音不止一道。
亹　水波玲奈硬生生遏制住了离开的脚步，站定在原地，一时之间脑海中卷起了格外激烈的头脑风暴。
苍蓝星也在这里，对吧？
水波玲奈环顾四周一圈，确定了一下这里的场合——游戏厅，是公共场所。
脑海中又是浮现出了苍蓝星的模样——一个戴着兔子头套，虽然遮遮掩掩的，但出乎意料是个好人的神秘男生。
将这两个关键点结合起来联想，一个撩人好奇心的推测就在心中浮现了。
——苍蓝星的“真实面貌”。
这个联想很正常，毕竟苍蓝星也是个人，他总不可能在这游戏厅里玩抓娃娃机的时候还戴着头套吧？
那样老板会不会让这个可疑人士进来还是个问题呢。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时候过去看一眼……她其实是有机会发现苍蓝星的真实身份的？
水波玲奈在脑海中反复斟酌，一度想起了她跟十咎桃子说过的话语，甚至还联想到了上次魔法少女联谊时她内心那确切的想法——她跟苍蓝星是不会有联系的机会了的。
那么，这时候要过去看看吗？
虽然不太可能有联系了，但果然啊，一个神秘面具人的真实相貌……这种事情的诱惑力真的太充足了吧？
从感性上来讲，水波玲奈对那个神神秘秘的大善人有着十足的了解欲望，尤其是那张脸……好奇大概也是人的本能之一，一想到这个机会就放在她面前，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了、了解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吧？
也不是主动去接近苍蓝星，跟她之前说过的话也没什么矛盾的地方，对吧？
最终，蓝发少女还是迈开了脚步，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态，她小心翼翼地猫起了脚步，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是了……
在视线的尽头，倒映着一对看起来很像是小情侣的男女。
娇小的少女一头红发，可爱的脸蛋上挂着一丝不甘，同时又是极其认真地看着抓娃娃机……不知道的恐怕还得以为她是在做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呢。
当然了，秋野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她身边的……少年。
水波玲奈悄悄往那边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眸中倒映出一张令人难忘的面容。
……！？
好看。
非常好看。
硬要形容的话，他给水波玲奈的感觉……属于是头发蓄长一点，换上一件好看的制服以及一件可爱的短裙，就能在偶像舞台上闪耀登场的那一类人。
但问题是——这是一张男孩子该有的脸蛋吗？
等等！等等！听声音的话，确实是一个温润开朗的男生的印象，但是，这未免……
而且，这是那个阳光开朗的苍蓝星？
这不合适吧？
在她的印象中，那家伙应该是长得小帅或是俊秀，然后性格开朗的那一类人……这过于出众且中性风的颜值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水波玲奈表情僵硬，甚至多少有些扭曲，此刻她的脑海中蹦出来两个形象，一个是热情开朗、细心体贴的兔子先生，另一个则是她眼前这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生。
不止是表情僵硬，连脚步多少都有点僵住了。
水波玲奈一点点走远，却又半途折返，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因而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殊不知，她这一举动一早就暴露了。
‘水波同学？’
丘比就跟在上野北身边，甚至就站在上野北的肩膀上。
在秋野枫面前，丘比不用隐藏，毕竟知道真相的魔法少女屈指可数，七海八千代那一批人它不能接触，但像是秋野枫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萌新，它还是能跟她友好相处的。
哦，水波玲奈也不知道真相，尽管十咎桃子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但她为了水波玲奈的心态着想，没把这消息告诉给她。
七海八千代她们没把这真相扩散出去，倒是给它留了不少活动空间……但想想也对，七海八千代她们都是魔法少女，自然知道这个真相对魔法少女的心态杀伤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这种消息绝对不能扩散出去，否则魔法少女的大规模恐慌将是不可避免的。
‘是的呢……在这里遇到玲奈倒也正常啦，她其实也是个游戏厅达人哟？’
上野北隐晦地往某个方向扫了一眼。
他能发现水波玲奈，主要还是水波玲奈那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了……他是没有开着魔力时刻扫描四周的习惯啦，但糅合了那么多战斗经验的他，在感知方面也格外敏锐，像是这样一直盯着他看，很容易就会被他的“直觉”所察觉的。
‘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偶遇而已，人家对你没有恶意……哦，应该说玲奈对阿北更多的是善意吧？要知道阿北的面子在她那边是挺管用的哟？’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在了解上野北想法的人眼中，上野北的形象可谓是再鲜明不过了。
‘不过很可惜呢，这下子兔子先生中之人的身份直接就暴露了。’
暴露了就暴露了吧，反正他的颜值也够高，还是自信比兔子先生有优势的。
这样一来，水波同学对他的好感说不定反而会提升呢？
‘噗嗤……玲奈她是喜欢少女偶像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样子的，虽然阿北很漂亮的，但想要让玲奈光是见到外貌就屈服……那还少了最重要的性别以及身份哦？’
——少女偶像，少女与偶像，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要管她吗？’
倒也不是要不要管的问题，这时候也就是随缘吧？
时机合适再跟这少女打声招呼？
上野北重新将注意力给放回到自家的可爱弟子身上，她这时候还在为最后这件想要的景品而苦恼，因为不打算一次性把零花钱都抽空，所以她也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及时停手，并且非常自然地学会借用朋友的力量。
这就是所谓的友谊呀！
她做不到的话，就拜托一下能做得到的人吧？
“那个，师父……嘿嘿……”
只要一玩起来，心中就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了。
秋野枫这时候颇为拘谨地将双手放在身后，并且自觉地替上野北让出位置。
“所以说上次教的东西你都用不上是吧？还是在给老板送钱啊。”
“呜，抓的时候下意识就靠着感觉来了……那个，其实我觉得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很浪漫的事情哦？”
“所以你沉船了。”
一针见血。
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弟子呀？
秋野枫鼓着小脸，得到这样的评价，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但这失落的情绪很快就下去了，秋野枫抓了抓裙子，迟疑了一下，又是有些小声地开口道：
“那、那么…要不要…师父？你再教教我吧？”
某个在一边跟着玩抓娃娃机好掩饰自己的魔法少女表情忽地微妙了起来，那八卦的心让她又是不自觉将目光聚焦到了这对师徒上身上。
这两人欢快的氛围没有“情侣”的感觉，反而像是一对兄妹，又或者是……水波玲奈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肯定了一个念头。
嗯，像是父女。
“好的好的，那么这次就给我好好感受，别走神了……”
水波玲奈定了定神，也是跟着看了过去。
倒是很正常地在教她怎么玩……啧，也对？苍蓝星是个很正经的人吧？
抱着观察的想法，水波玲奈一路跟着看了下来。
至于两人离开游戏厅的时候……
水波玲奈看着两人的背影，她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多少也算是能了解这两人的机会？
不不不，这样很不像她的作风，都有点像是桃子了吧？
呃，不对，如果是桃子的话，这时候应该直接上去跟他们打起招呼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水波玲奈还是非常实诚地跟了上去。
她之前同意秋野枫来参加聚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间接了解苍蓝星。
现在苍蓝星中之人就在她面前了，要说没点好奇……那才怪嘞。
而这一跟，就是跟到了上野北和秋野枫解散的分别的时候。
这一路上她倒也听到了不少奇怪的话题——什么魔力基础理论啊，什么医院看望啊之类的……这两人聊起天来话题都是延续过去的，她这没过去的情报还真听不太懂。
不过，影响不大。
秋野枫离开也有些时候了，她好像也该离开了？
再跟下去好像也了解不到什么了，她总不至于跟到别人家里去吧……啊？说起来苍蓝星他这是要干什么？
“谁在跟着我吗？”
诶……诶！？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听起来像是正在小跑，水波玲奈的表情呆愣了一下，随后立即是慌乱了起来。
喂？被发现了吗？
等、等等，被发现会很尴尬的，而且解释不清楚啊！
对了，变身——变身！
桃子？八千代？美冬？鹤乃？
不，都不合适，这时候她该变成谁？
陌生人吗？
陌生人的话同样会遭遇困境的，她确实是躲在这里偷看人家，这种行为如果是陌生人做出来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发生矛盾……
啊，算了算了，就她了啊！
当上野北满怀期待，正打算好好跟水波同学接触接触的时候，他这一转角，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长发，琥珀般的棕色眼睛，可爱的脸蛋，红白的校服。
上野北下意识眨了眨眼，在意识到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后，他的嘴角又是微微抖动了一下。
等等啊，水波同学，你这……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儿，形象上自然是他可爱的弟子——秋野枫。
但这就不是她啊！
水波玲奈……准确来说，现在该叫她【秋野枫】。
她张了张嘴，适应了一下，随即是有些别扭道：
“师、师父？”
你就不是我徒弟。

第151章 自傲与自卑【小圆……她好像不是那个弟子】
水波同学，你现在是在想什么啊？
‘噗嗤……哈哈哈，阿北啊……’
没看到丘比妈妈都乐呵起来了吗？
‘我大概是明白愉悦怪还有乐子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了呢，这就是情感吗？真是奇妙的体验呢。’
丘比妈妈，给我稳住你那沉稳可靠的人设啊！
腹黑妈妈的人设已经有询子阿姨担当了再来一个他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哩！
哦，丘比好像一直都有点小腹黑的属性……算了，无视掉吧。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处理处理眼前这个【秋野枫】。
不过，想笑的人可不止丘比……有一说一，上野北也想笑。
因为眼前这一幕确实有趣嘛。
上野北当然知道水波玲奈跟了他一路，在游戏厅里的时候她偷看着，他跟秋野枫在外面多走一段路的时候她偷看着，结果秋野枫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她还是跟着偷窥了一小段路。
正是因为这姑娘跟得太久了，上野北才生出了想捉弄捉弄她的想法——这跟了这么久，不见上一面哪说得过去？
因此，在察觉到少女隐隐有了退意后，上野北就主动走上前来。
他本意是想跟水波玲奈打个招呼，利用水波玲奈这跟了他一路的事实来做点文章，比如拉着水波玲奈谈谈心，多聊聊多增加一个好朋友之类的，但没想到啊……水波玲奈居然是直接变成了秋野枫的模样。
这就是变身的魔法么？
确实很有趣，而且还很方便。
到了这时候，上野北大概也能猜到水波玲奈的想法——无非就是尾随别人的事情说出来太丢脸了，所以想要用别人的形象暂时来顶过这一波……
能理解，都能理解，这种尴尬是人之常情，逃避的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啊，就算是要用别人的形象，好歹也拿个靠谱一点的形象吧？
拿刚跟他告别的可爱弟子的形象……这让他都有点憋不住笑了。
“枫，怎么是你啊？”
哈哈，就先这样吧……不过这可就是水波同学先动的手了，变成秋野枫的人可是她，也不是他逼着她变的。
上野北抱着愉快的心情，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秋野枫】的肩膀，这孩子啊……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下来，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所以说，不要扮成社交恐怖分子的好朋友啦，像这种情况嘛……上野北本来就有意想逗一逗水波玲奈，这时候她主动送上门来，他哪有放过的理由？
来吧，就让他来帮水波同学放松放松，愉快一下身心吧。
之前触碰灵魂宝石的时候也发现了，水波玲奈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般强大……他其实是很想多了解了解这个姑娘的，这次接触也不止是恶作剧，同时也是一个机会吧？
多增加一下他在水波玲奈这边的印象……说不定以后就能得到水波玲奈的认可了呢？
“嗯？枫你怎么不说话？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靠、靠的好近！
尽管在魔女结界的时候也曾经被上野北搭过手，但那时候是特殊情况，大敌当前没什么古怪的想法。
问题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啊……她为什么得跟一个男生靠得这么近，然后还被他给碰到肩膀啊？
虽然这事情也是她自己选的……但是很、很奇怪啊！
“没、没什么的，是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哪些话，忘词了，有点笨蛋呢。”
在变身成别人的时候，水波玲奈倒也有纠正“玲奈”这一自称的自觉，这能有效避免了她当场暴露的可能。
不过……秋野她说话的习惯是什么样来着？
她想想，好像是在结尾的时候，加上一个“芙悠”的口癖吧？
水波玲奈的变身魔法是变身成对方的模样，并且获得对方的魔法，但能获得的也只有外貌和自身魔力进行强度修正后的力量，像是记忆以及生活习惯之类的事情，其实都不在她变身的范围内。
因此，水波玲奈的变身其实是很容易暴露的——就算她能得到他人的外表，但毫无改变的内丄在令她在伪装的时候只能拙劣地模仿他人，一旦遇到变身对象的熟人，很容易就会暴露问题。
尤其是秋野枫……说实话，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行，表情和语气还有几分相像，但在上野北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解绑后，水波玲奈立即就乱套了。
虽然长得还不赖，但也不能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吧？
水波玲奈克制住想要对上野北怒目而视的冲动，同时也再次扮演起了秋野枫。
只见这位【秋野枫】，她双手握在胸前，摆出一副弱气可爱的模样。
……啊，他死了。
倒不是因为眼前【秋野枫】的动作，他原装的弟子一直都是这样弱气，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如果做出这个动作的人是那位看起来就很高傲的水波同学，那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怎么说来着——反差萌。
以为自己没有暴露，于是尽可能地扮演着他那位可爱弟子……噗嗤，本来还有慢慢戳破的想法，但那点良知大概也随着心底的恶趣味悄然散去了。
“是吗？虽然总说你笨笨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看到我居然还会紧张到忘词吗？”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水波玲奈暗暗腹诽，心中正想着要怎么快速摆脱这个苍蓝星，却听见他不紧不慢地道出他的看法：
“最近学业真的很重吗？还是说压力真的很大？你呀你，都说了别太在意魔法少女的事情了，有时间还是更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生活……”
伴随着那根食指轻轻戳到自己的额头上，水波玲奈愣了一下，心头陡然涌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触。
像她这样的暴脾气，对这种“轻蔑”的动作肯定是不能忍的，但既然她选择了【秋野枫】这个形象……那就算不能忍也得忍。
总不能变回原样然后一巴掌拍他脸上吧？
她琢磨着就算是苍蓝星很厉害，这一巴掌估计也能把他给扇懵，但这真扇出去了，她今晚就该睡不着觉了。
况且……这算是关心吗？
【秋野枫】微微抬头，从上野北的语气里，她是听出了浓浓的关怀……他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有在担心她的生活。
哦，她不是秋野枫本人来着……啧，算了，她也不需要。
她水波玲奈才不需要别人无缘无故的关心呢！
总之——现在就该平息心情，息怒，息怒……想想如果是秋野枫，她会怎么做？
【秋野枫】双手抱住自己的额头，往后退了一小步，在最初的别扭后，她的扮演也算是渐入佳境。
“别戳女孩子的头啦，师父……这个习惯真的太糟糕了，在外面会被说成是骚扰的喔……”
把“芙悠”的口癖也给带上了……啊啊，为什么秋野枫还会有口癖啊？她这说起话来好奇怪喔芙悠！
……完蛋，扮演完真就该洗洗脑子了。
“是想给你清醒清醒，况且就你还敢说骚扰？上次摸我兔子尾巴的事情还没算账呢，恶人先告状就太过分了。”
兔、兔子尾巴！？
【秋野枫】小嘴微张，大受震撼。
等等，那个弱气的少女居然还敢做这种事情吗！
抓别人兔子尾巴什么愚蠢操作！
是想表示她跟苍蓝星很亲近，亲近到可以为所欲为吗？
水波玲奈不是很懂，但她知道——秋野枫做的蠢事，现在貌似得她来承受后果。
感受着一只手掌落在自己头顶，水波玲奈微微低头，小脸微微鼓起，看来是有些不太乐意。
——还是速撤吧。
正当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上野北却又是接着开口说话。
“其实我还想再走一会，既然回来找我了，那要一起走走吗？就去河岸那边。”
【秋野枫】下意识摇头，但这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尤其是上野北看起来确实想跟她一起去走一趟。
“刚刚不是也说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想起要对我说什么呢？”
上野北莞尔一笑，那过分灿烂的笑容甚至令水波玲奈有了些许失神。
理智告诉她，这时候该早些脱身，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秋野枫，这时候糊弄一两句还行，但继续深入接触的话，最后估计是会暴露的吧？
到时候被他给指出来的话，那她又该有多尴尬？
但理智归理智，当站在河岸边缘并眺望着远方的日落的时候，水波玲奈却发现她的内心……或许没那么焦躁。
“师父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哦？看得出来吗？”
“因为……看起来师父对这里很熟悉……有点像是经常来的人呢。”
所以，带女孩子来这里是有什么意思呢？
水波玲奈可比原装的秋野枫要机敏得多，又或者该说她想得太多——水波玲奈本身也是一个校园霸凌事件的受害者，她的内心封闭而自卑，对外来想要接触她的人，总是抱有诸多的迟疑与猜忌，很容易就会产生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这样的想法。
而这份猜忌，往往也会表现为对陌生人的敌意。
但【秋野枫】却没有多少过激的表现，她只是静静看着远方。
天已近黄昏，河岸边笼罩起了昏黄的寂静，晚霞烧红了天空，视野中充当背景的城市也披上晚霞的纱衣，阳光化作满是忧伤的长线悄然延伸。
“但其实我就来过一次，只是这里的景象真的很美，所以就记在心里了。”
还是跟环忧她们一起来的，那时候秋野枫也在场。
【秋野枫】点点头，但上野北下一句话却又让她提心吊胆了起来。
“况且，那一次你不是也在场吗？我还很感谢你呢，忧很高兴能认识你了。”
心跳的很快。
在这一个瞬间，水波玲奈险些就以为她是暴露了……但看着上野北那信任而自然的表情，她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有时候就是嘴太甜了，动不动就夸人，刚才路上的时候也是……很可疑哦？”
“因为，我想让你开心一点啊。”
上野北撑着脸颊，理所当然的模样令水波玲奈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这跟之前的遭遇也有关系吧……要是能让别人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感到开心，我也会因此而开心的。”
上野北长舒一口气，眸光闪亮地注视着【秋野枫】。
“时间的总量是有限的，流逝的时间不会再增加，因此才不能让时间平白地流失掉——在这种想法的基础上看待生活，忧伤着躺在床上是过日子，开怀大笑着也是过日子，我选后者，并且要是可以带着别人一起笑的话，我会很有满足感的。”
嘁，又在说漂亮话是吧？
水波玲奈目光移动，最终还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啊，不擅长用“水波玲奈”的身份去露出笑容。
这姑娘对自己有着极强的厌恶感，时常会厌恶自己的存在，外在的高傲也是由内心极端的自卑演变而成。
长相、身体、声音、名字、性格……她都由衷地厌恶着。
她想要舍弃“水波玲奈”的一切。
因此，水波玲奈许下了这样一个愿望——【请给玲奈变成别人的力量】。
她也想欢笑，也想要卸下那已经化作本能的高傲冷漠的面具，但她做不到。
就算许下了这样的愿望，就算拥有了变成别人的能力，水波玲奈也依旧没有改变。
她还是那个自我封闭的阴郁之人，甚至一度还想过“是不是许下‘从世界上消失’这样的愿望会更好”的念头。
“是啊，笑着过日子才是理想的呢，阴郁着过一整天，又算是什么矫情的人呢？”
这样的她，是在遇到十咎桃子之后，生活才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色彩的。
卸下冷漠的外衣……她也做过了，像现在这样露出温和的笑容，她也做过了。
只不过，做出那种表情的不是“水波玲奈”，而是【十咎桃子】和【秋野枫】。
只有在变成别人的时候，她才会卸下脸上的伪装，在他人面前用别人的身份露出各种表情。
“但其实，我在前段时间，就是枫你口中的阴郁的人哦？”
【秋野枫】眨了眨眼，表情不掩惊愕。
“是真的哟。”
真的不能再真了。

第152章 他想当水波同学的朋友【……不妙呢】
真要说的话，上野北前段时间的黑历史可是拉满了。
“虽然没有整天阴沉沉的，但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主动来跟我聊天的人，我更多也是马虎地应付，而没有将那些人放在心上……其实呢，当时两个多月过去了，我最后记下来的名字居然只有一个……那还是偶尔会给我带东西吃的护士。”
住院的经历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没有将魔女之夜的事情全盘托出，但也是将他住院那时候的衰样给描绘了出来。
“看、看不出来呢……”
真的很难想象得到，像苍蓝星这样一看就阳光开朗的人……居然也有过一段长时间的消沉期吗？
水波玲奈想要问一问，但内心忽然是升起了一股预感。
苍蓝星没有主动说下去，要是急匆匆吻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挖出某些不得了的事情。
因此，这个话题她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扭头看着了一眼上野北。
她还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现在是顶着“秋野枫”的身份，也就是苍蓝星的弟子……如果以这个身份来跟苍蓝星交谈，是否能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他真实的想法？
虽然有挨弹指或者被吐槽的风险，但她琢磨着，这应该是她跟苍蓝星最亲近的时候了。
等等……亲近这个词，用得好恶心啊，呸呸呸！
她呢，想听听他对“阴郁之人”的看法。
“师父不讨厌阴郁的人吗？但其实我是不喜欢的哦……”
“啊？为什么要讨厌那些人呢？”
“班上也有一两个这样的人呢，整天都顶着阴沉冷漠的脸，好像别人哪里得罪她了一样，不跟人交谈，也不做任何社交，就我行我素地做自己的事情，光是远远看着，都会觉得不舒服吧……”
这么贬低自己真的好嘛？
还有，这种语气说着说着就飘了啊，“芙悠”的口癖好多句话的结尾没加了，连带着气质也没刚刚弱气了哟？
看起来……水波同学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是蓝色系角色的通病吗？
“你是这么想的吗？”
“……嗯。”
就站在“厌恶自己”的立场上，【秋野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要是被秋野枫给见了，估计还得跟水波玲奈哭诉不要抹黑她的形象——秋野枫这个人呢，只要别人不是伤害过她，那她是没办法毫无理由地厌恶他人的。
“但我觉得，阴郁的人不应该被讨厌呢……不，甚至连‘阴郁’这个词，都不适合放在他们身上。”
手指戳在了【秋野枫】的额头上，既然敢顶着他好徒儿的外貌说这种话，那不被惩罚一番是不行的。
但也能看得出来，水波玲奈内心的矛盾……深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了。
“没有人是天生阴郁的，在我看来，被枫你说成是‘阴郁’的人……要么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不为外物所动的专注的人，要么就是被他人伤害过，因而竖起高墙将自己圈在原地的……可怜的人。”
仅仅是一个观点，就足以将水波玲奈干沉默了。
她为何会想要向上野北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她其实也说不出来……或许就是单纯的，在了解了他那么多事情后，想听听在他眼中的“水波玲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其实才见过一次面，而且那一次的印象估计还很差劲……她又在期待着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问出口了。
或许，是因为她从他身上品尝过了吧……当灵魂宝石的污秽被他抽出，沉重的心灵像是忽然解除了束缚，那一刻的轻松与惬意令她格外舒畅。
那时候，凝视着那双粉红色的兔子眼眸，却像是能从中窥见另一双通透闪亮的眸子，而后就好奇着……在那双仿佛能窥透人心的眼眸中，她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但现在看来……是“可怜”吗？
少女心头生出了几分燥郁，那是内心的真实被人剖析出来后下意识的抗拒与烦闷。
哪怕他说的准确无误，她也不想听。
“那在你看来，桃子学姐的那个队友……她也一样吗？”
“是在说……水波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说出“水波同学”的时候，水波玲奈总觉得他像是在喊自己。
应、应该是错觉吧……
【秋野枫】的脸色有些许不自然。
“水波同学的话……不好说。”
“为什么啊？”
“因为我还不了解她啊。”
看着【秋野枫】那穷追不舍的模样，上野北只是微微抬起嘴角，没有轻易做出判断。
“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好的，况且呢，我真的不了解她，不了解她过去经历了什么，不了解她现在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什么都不理解，又怎么能去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了解……”
“是啊，不了解，那么枫，你了解她吗？”
她了不了解“水波玲奈”这个人？
当然了解，但正因为了解，才会在他面前如此开口。
她无法肯定自己的存在，甚至认为“水波玲奈”……是一个没有存在意义的人。
“不了解……那个，之前只是觉得很凶，大概会是很难接触的人吧，师父以后也离她远一点吧……”
还是……远远避开吧。
就用“秋野枫”的身份说出如此请求。
“噗……很凶吗？我倒是觉得，水波同学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呢，不止是十咎总跟我这么说，而且就观察来看，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已经燃起兴趣了呢，我很想跟她交个朋友。”
“诶？”
【秋野枫】不解地睁大了眼。
“为什么啊？那么凶的人……靠太近的话，会被骂得很惨的吧？既然知道会有这种遭遇，那一早避开不就好了？”
“哈哈，就当我有被骂的癖好吧，又或者……就当我是觉得水波同学很漂亮，身材很好？然后又是难得的同龄人，所以想去跟人家搭讪？”
当然不可能说是想去拉人家一把啦。
听啊……光是听着水波玲奈如此否定“水波玲奈”，他就已经在隐隐心疼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水波玲奈有这样自卑乃至自毁丄的想法呢？
这一定得是了解后才能得出的答案，以一个旁观者或者点头之交的朋友的身份站在这里，是没办法了解到那样的内在的。
就当他是爱心泛滥了也好……他想拉她一把，哪怕是鹿目圆，也一定会赞成他的做法的。
又怎么能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呢？
【秋野枫】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嘴巴张了又张，像是卡壳了一样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是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
她一点都不漂亮。
脸蛋一般，皮肤一般。
阴沉、忧郁、不近人情，种种性格更是令她格外惹人讨厌。
走在人群中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女，甚至是没人愿意接近的那种，一点都不起眼。
身材也是，跟同龄人相比简直矮小，秋野枫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娇小的了，但她比秋野枫年长却跟她差不多高……这样的身材真的一点女子力都没有。
不漂亮，也不性感，跟小孩子一样。
就是因为自身的平庸与暗淡，她才会如此憧憬那些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少女偶像。
比她有魅力的人……大有人在。
“不是吧，师父你的品味也太差了……还有，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接近一个女孩子，很恶心诶，会被直接拒之门外的吧？”
不知不觉就毒舌出来了是吧？
啊，他确实没有跟毒舌相处的经历，但他会努力适应的。
大概……自觉装个滤镜，别把那些伤人的话往心里去就是了？
“枫你都不了解水波同学，再这样背后说人坏话可不行哟，我不记得我这样教导过你。”
上野北将手掌放入口袋里。
“况且，看你师父我这么好看的脸，你怎么敢假定我毫无成功的机会呢？”
……死渣男！
如果不是对苍蓝星的人品还有一定的信任，水波玲奈怎么说也得给他一个巴掌。
这种语气太渣了，而且对自己的脸这么有自信吗？
她承认这张脸是很好看，让她这个略微颜控倾向的追星族生不出拒绝的想法，但是呢，对自己的脸蛋这么自信，然后又以此接近女孩子的人，浑身上下都透露这一股渣的气息呢！
不要以为她不交朋友就不通晓人情世故啊！
“既然这么不信任你师父社交达人的属性……那这颗糖就乖乖吃下吧？”
为什么……这人能随时随地从口袋里掏出糖啊？
还有，听起来像是什么惩罚，但其实是拿一颗糖过来？
【秋野枫】没什么理由拒绝，况且她对这个话题还真是起了一点兴趣。
她想继续听听，这个不自量力想来找骂的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秋野枫】从上野北手中拿走这颗糖果，在上野北自觉望向别处的时候，她剥开糖衣，将糖果放入嘴中。
嗯……甜的，还行。
没错，水波玲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甜党——喝咖啡都能给你全糖后再额外加糖的那种。
上野北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是灿烂了几分。
看啊——这不就小小地成功了一波吗？
“那……然后呢，如果师父你真的搭讪成功了，你又想对她做什么？”
“嗯？还能做什么的吗？这种事情请拜托对你的师父多一点信任……我看起来很像是到处骗女孩子感情的混蛋吗？”
上野北长叹一口气，看起来很受伤。
“因为师父你的语气让人很担心……好啦，我想听听师父你的想法呢。”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大概是想跟十咎一样……当她的朋友吧。”
“……朋友？”
“嗯。”
哪怕是当着当事人的面，上野北也没有丝毫的退缩或是尴尬，他只是迎着这轻柔的晚风，缓缓述说着。
“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想当她的朋友而已。”
朋友这一次，在人的一生中也占据着格外重要的地位吧。
他微微侧身，又是对向了【秋野枫】，眸光直勾勾注视着【秋野枫】的眼睛。
“等成为了水波同学的朋友之后，我大概就能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为什么……会想当她的朋友呢？
“大概是因为……觉得水波同学很合适吧？十咎她不也经常这么说吗？找朋友这种事情，当然还是靠感觉了。”
是了，排除掉了功利性的目的，仅仅是出于“合适”或是“顺眼”，就想跟某个人成为朋友。
就跟十咎桃子与她成为朋友一样，他也是如此。
“……”
所以，前面的话果然还是开玩笑的。
并不是因为她那不值一提的外貌或是身材。
而是因为他跟桃子有着相同的特质。
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说起来……十咎她好像还跟我提过一嘴演唱会的事情呢，好像说下周会有一场很棒的演唱会，是刚出道不久却已经有不少粉丝的偶像呢……她是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来着？”
“哈？”
桃子！你在做什么啊！？
水波玲奈一时着急，将嘴里的糖果给咬碎开来，甜味在口腔中扩散，却是阻住了她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么开心吗？看来枫你也很期待那一天？要不要一起过去呢？”
“等、等等，你答应桃子了吗？”
“还没答应，暂时还不着急啦，况且这不是想找你谈一谈吗？”
这、这怎么谈？
她又不是真的秋野枫，还能替秋野枫回答苍蓝星不成？
上野北看着她，语速又是渐渐放缓了下来。
“不过，我其实还是很期待的。”
期待什么？
【秋野枫】有些局促不安，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注视着上野北。
“期待下周三啊？到时候应该能见到挺多认识的新朋友的吧？水波同学说不定也在那里面，要是能见到她的话，说不定就能好好跟她聊聊了，所以就让我好好期待期待吧？”
他笑眯眯的模样照入少女眼中，莫名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好了，我们来拍张照片吧？”
“拍、拍照片？”
“是啊，总觉得这是一个颇有纪念价值的时刻呢，不保留下来的话，未免可惜了。”
坏笑。

第153章 这不得不说一句亡语【伤感】
完蛋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取消变身，那头鲜艳的红发顿时就变成了较为冷淡的蓝色。
水波玲奈回到游戏厅，重新提起她那暂时交给老板代为保管的抓娃娃机奖品，接着就是颇为茫然地走出了这里。
她和苍蓝星已经分开了。
但在跟苍蓝星分开之前，她被拉着拍了一张照片。
——以“秋野枫”的身份。
水波玲奈抬头望天，少年挤过来时候的微甜的小麦气息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苍蓝星在拍完照片后，他也有将照片拿在她面前给她看——那张照片以火红的夕阳与波光粼粼的河岸为背景，中心则是两个比划“耶”的少年少女，少年笑容灿烂，少女看上去也是开心快乐。
那是被逼的，那家伙用“师父”的身份压迫着她，她不得不露出营业性质的微笑，然后拍了这张照片。
她真不是有意的，甚至在拍那张照片之前，她还百般拒绝——这玩意就是一个巨坑，她顶着“秋野枫”的身份来跟苍蓝星玩这一出，要是被正牌的秋野枫发现这张照片……那她还要不要当人了？
以后见到秋野枫都得绕着走是吧？
但她实在是拗不过苍蓝星，谁又能告诉她，在那种情况下，她顶着“秋野枫”的身份又该如何拒绝苍蓝星？
拒绝不了啊……
因为这只是拍张照片而已，除非她想跟苍蓝星摊牌她就是水波玲奈，要不然她是没理由拒绝苍蓝星的。
至于摊牌？
她刚跟苍蓝星说完那些话，这时候要她摊牌她就是水波玲奈……这还不如让她从河岸那里跳下去呢，至少还能给她一个痛快。
甚至连急事之类的理由都用不了，甩手跑人的策略也无法使用……苍蓝星是知道她有变身魔法的，要是她表现得过于异常，等到去和秋野枫一商量……诶，她就又是一个社死。
所以说，从源头就错了。
她就不该顶着秋野枫的皮去糊弄苍蓝星……秋野枫和苍蓝星关系太近了，她可以借由这层身份深入了解苍蓝星的事情，但同样的，她也会受到这层身份的制约，不得不跟苍蓝星维持一个“亲近”的距离。
一想到自己刚刚软软糯糯地喊人家“师父师父”的，水波玲奈就觉得自己一阵胃疼。
“为什么刚刚要做这种蠢事……”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水波玲奈做的第一件事情估计就是踹死那个想要跟踪苍蓝星的自己——这是吃饱了撑的丒是吗？没事为什么要去了解那么多啊？
不是都说好了不会跟他有瓜葛了吗？
为什么还要有好奇心？是没听过好奇害死猫的老话吗？
明明装作没发现就能安然无恙……现在好啦，完蛋了啊。
过去的我啊，你究竟做了什么愚蠢的决策啊？
现在黑历史真的落下一堆了。
水波玲奈都不敢想象，要是苍蓝星知道了她一脸软萌地喊他师父……这一喊就是大半个小时的，那她这张脸还往哪搁啊？
脸都不要了这是。
“啊啊，为什么玲奈会遇上这种事情啊？混蛋，人渣，白痴，恶心，下次别让玲奈在战斗的时候遇到你，不然一定要你好看！”
这无能狂怒又怨气冲天的模样，旁人看了恐怕还以为她是被哪个渣男给抛弃了呢。
少女在这狠狠地跺了跺脚，心头的郁闷也发泄得差不多了。
望着那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水波玲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转而又是消沉了起来。
也只敢在这里骂人了啊，明明就是自己做的错事，最多只能用自食恶果来形容，但却偏偏将黑锅和怨气全都甩在苍蓝星身上。
还真是有“水波玲奈”的作风呢……人家还想着要跟你做朋友呢，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哦？
真是蛮不讲理啊，惹人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哼，没意思……”
是的，没意思……什么事情都没意思。
倒霉的人一直是她，现在又落了一个把柄在苍蓝星手上……这件事情说不动是迟早会曝光的呢？她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在事情曝光前去跟苍蓝星道歉了吧？
……做不到。
不管怎么想，要她为了这种事情去道歉……她绝对做不到。
她拉不下脸。
少女的内心满是纠结，那复杂的思绪像是扭在一起的线团，怎么解都解不开。
但不知为何，在这思绪极其混乱纠结的时候，她却又是想起了苍蓝星的面容，以及他刚刚所说的话。
……朋友么？
还有，居然还先夸了她的相貌和身材……真是的，夸人也不会夸准一点吗？真以为是个女孩子被夸漂亮就会开心吗？
才不会呢！像她这样平庸的人，听到这种夸奖只会觉得刺耳呢！简直是……难听至极……
水波玲奈轻轻顺了口气，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却又怪异的心思在心底徜徉，隐隐透露着……她的想法并不完全如此。
期待她的前去么？
“呼……”
少女从口袋里摸索出几颗糖衣各异的糖果，这算是勉强能给她一些安慰的战利品，但这看着看着，水波玲奈却又是微微垂眸。
就连这几颗糖……都不是送给“水波玲奈”的。
“说什么期待……呵，玲奈才不会去呢，真的是浪费时间。”
能吃他的糖，他就该感到荣幸了。
水波玲奈面无表情地想着。
苍蓝星……啧，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却还没打听到他的名字呢。
“……”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水波玲奈低下头来，脸上的表情终究有些别扭。
说起来，她的悲叹之种好像也有点不够用了。
又过了一会，设想了再次见面时的场景后，水波玲奈的内心又是被羞恼所取代。
不，她才不可能去呢！
——反复横跳。
＊
血赚。
赚麻了。
挥手告别了那位不知不觉留下了黑历史的傲沉少女，上野北自然是溜回了医院。
坐在病床边缘，看着这手机里的照片，上野北嘴差点没笑歪来。
“水波同学……哈哈哈……”
将手机里的照片储存好了，这可是能被列入究极秘密兵器的黑历史。
就是得瞒着秋野枫……嗯，这东西留着逗一逗水波玲奈就行了，被秋野枫看见了反而不是很好。
真要是看到了，估计能刷新她对水波玲奈的看法吧……哦？她貌似还不知道水波玲奈的魔法是变身？
毕竟没有并肩作战过……
上野北这么想着，又是将手机给收好。
到了这个时间点，环同学肯定是回家了的……上野北琢磨了一下，他今晚跟女孩们没有外出的约定，有的只是他跟里见灯花一起玩游戏的约定。
打游戏嘛，这有什么难的？
当上野北走入那间重症病房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布置好一切了。
放在地上的手柄，连接着手柄的电视屏幕，以及必备的游戏主机。
灯花大小姐就坐在那里，而环忧与柊音梦也是拿着手柄在那里琢磨。
设备也太齐全了吧……
上野北拍了下额头，突然发觉他对这三个小家伙的日常生活……了解得似乎还不够透彻。
这里的设备怎么来的……哈哈，集团的大小姐就坐在这里，还能有别的答案吗？
什么？这里根本就不像是医院病房，没见过哪家医院病房能装一个大屏幕，然后再连接游戏主机外加游戏手柄的？
那现在见识到了。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sorry，有钱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上野北看着那正朝他挥手的富萝莉，嘴角忍不住抖了抖。
之前他就觉得这间病房没有太多病房的样子，反而像是三人的卧室，而现在再加上这游戏机……这环境已经跟家里的客厅没什么区别了。
“打游戏的设备吗？哦呵呵，虽然本天才不热衷于打游戏，但是呢，游戏我可以不打，设备不可以没有，说不定哪一天就想玩了呢？就像现在哦！”
至于用不用得上，她不在乎。
平日里备着，用不上就吃灰，用得上就物有所值，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她们对游戏的看法？
“唔……我们其实很少打游戏的啦，毕竟游戏打多了也会腻味的哦？况且有些游戏真的是又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呢，被爸爸大人知道了，他也会生气的。”
这三个人，一个喜欢研究天体物理学，一个热衷于文学创作，一个平日里没事就看看故事画一画奇思妙想，可谓是各有兴趣爱好。
打游戏啊……玩是能玩，之前一段时间也玩过，但真要说多有兴趣，那得看是什么人陪她们玩了。
“这次的话，还是因为哥哥大人哦？男孩子好像都挺喜欢打游戏的吧？哥哥大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正好可以试探一下！”
这有什么好试探的？
上野北摇了摇头，盘腿坐了下去。
游戏固然好玩，但既然是陪着别人一起玩，那更多的精力肯定得集中在“交流”上面。
“谁先来啊？”
“嘻嘻，在哥哥大人来之前，我们已经剪刀石头布了哦！是忧我赢了呢，运气很好哦，所以就让我先来玩！等下输的人退场~”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别坐在他大腿上玩就行了。
“宇宙背景相关的游戏啊……很容易让人想到群……咳咳，高达呢。”
“高达？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超级大的机器人，细说的话还有超级系和真实系，但如果只是理解其概念，那就是一个大号机器人啦。”
“唔，哥哥大人在这方面的男孩子指数倒是意料之中的高呢。”
游戏的话题可以聊，动画片的话题可以聊，那现实中的话题自然也可以慢慢交谈。
“明天，音梦的家人会来看望音梦哦……”
嗯？还有这一回事吗？
因为有里见灯花在一边骚扰，再加上上野北也不想一直霸占着游戏位，因而他的操作极其浪逼，经常就在欢声笑语中退场换人。
“明天下午是吗？嗯……这我就明白了，那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也不会惹出太多误会。”
“唔，一整天都不过来吗？要不要……今晚我跟哥哥大人回去睡觉？这样一来，我明天起床的时候就能直接看见哥哥大人，然后跟哥哥大人打招呼了呢！”
“驳回，不准调皮，小灯花。”
“灯花，这样不好吧……”
“我不赞成呢。”
这全是私货没有半点公道的提议自然是被三票一致否决。
在游戏的过程中，上野北自然也是有关注着柊音梦，这个孩子似乎一直都很在乎家人，从她对他们的态度来看，她这时候应该很开心才对。
但是，当上野北看着女孩那可爱的脸庞时，却只从她脸上窥见了淡淡的平静。
上野北眨了眨眼，在里见灯花与环忧各拿着手柄对抗的时候，他又是往柊音梦的方向靠了靠。
“明天还需要我给你编个头发吗？小音梦。”
柊音梦原先是盯着游戏屏幕，但在听见身边上野北的声音后，却也回过头，眸光聚焦在他那灵活抖动的手指上。
“这时候的大哥哥好像一个坏蛋。”
这个吐槽可谓是非常到位，上野北现在的表情格外阴险，看上去就像是个想要拐骗小孩的嫌疑犯。
“光从所作所为来讲，我已经坏得没边了，这时候没暴露登上新闻成为社会反面教材可真是太好了。”
“反面教材吗？”
但是呢，她不这样觉得。
内心的疲乏因为他人的关怀而有些许好转，柊音梦定定地看着上野北，随即是淡淡笑了笑。
“那为了不让我们主动透露这些回忆，就请你继续宠着我们吧，大哥哥。”
她这么说道，镜片后的紫色眼瞳照在上野北眼中，她的笑容发自内心。
“嗯。”
等到今晚，上野北躺上床的时候，脑海中还在想着柊音梦的事情。
真是不容易了解的孩子啊。
抱着思考，他渐渐沉入睡眠。
窗外的月光温柔静谧。
丘比卧在上野北的枕边，那双粉红色的眸子倒映着上野北的面容，渐渐地也闭上了眼睛。
“晚安。”
在它也闭上眼后，无形的手掌轻轻触碰少年的脸颊，却是渐渐穿透而过。
【晚安，阿北。】
逝去的少女静静看着，跟她一样死去的粉发人儿正将手搭在他的脸上。

第154章 焰篇：被愿望所背叛【咦咦？】
如果要谈及他的过去……那晓美焰的许愿，必然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转折点。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故事。
大家都很好奇晓美焰许了一个什么样的愿望，但那一天晓美焰支支吾吾着回避了这个话题，那其余人自然也就放弃了追问。
不过打趣还是有的。
[晓美的变化真的好大，该不会是许了变漂亮之类的愿望吧？]
[没、没有……这个真的没有。]
[哈哈，开玩笑的啦，晓美你不用放在心上呢，沙耶香我看得出来哦，晓美的外表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换了个发型和摘下眼镜而已……真的好厉害诶，这就是所谓潜力股吗？为什么光是摘下眼镜就能有这样的奇效啊？]
从这样的调侃中，大概也能明白晓美焰的变化有多么惊人了。
上野北站在记忆回廊中，静静注视着。
视角放到过去，那时候的他还未曾得知晓美焰的愿望。
但在他推开房门看见晓美焰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对少女的看法发生变化了。
心跳悄悄加速了。
明明鹿目圆就站在身后，其他少女也随之涌入屋内，但他在看着晓美焰的时候，心跳却渐渐快了起来。
他是知道这种感受的，他曾无数次牵起鹿目圆的手掌，儿时情窦渐开时，他也曾为牵起少女的手掌而害羞脸红过。
至今也一样……尤其是上次亲吻鹿目圆的脸颊，他的心也曾如此调动过。
但现在，他却对着站在她面前的晓美焰……有了这样的感受。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时候的他下意识避开了少女那满是期盼的目光，而以那一刻为分界线，他的生活像是转入了一个错误的频道内。
他发现，他对晓美焰……变得很上心了。
不同于之前对同桌的关心与逗弄，那时候的他仅仅是抱着帮助他人的心情去接触晓美焰的，但现在……
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少女的魅力，然后一点一点地陷了进去。
他万分确信，那时候的他心中已经住进了一道粉色的身影，在看着鹿目圆的时候他也确实心有触动。
之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对鹿目圆的感情没有变化，她依旧是他想要携手度过一生的少女。
但是，他对晓美焰的感官变了。
在心中已经有了鹿目圆的基础上，上野北发现他时不时会想起晓美焰那靓丽的身影，尤其是……少女在那天之后，变得更为主动了。
在那个时候，哪怕是好兄弟们对他突然有了一个美少女同桌的嫉妒，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聊天、请教、谈心、互赠礼物、并肩作战……之前他跟晓美焰的话题更多是围绕学习或者是帮她融入集体，二人私生活的交集一般只有魔法少女这一话题，要不然上次晓美焰单独邀请他的时候也不会如此生疏。
但从那条划开版本的分界线开始，二人聊的话题渐渐就亲近了起来，唇釉、香水、美甲、发饰、服饰……她依旧是那个不善言辞、纤细柔弱的少女，但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会渐渐染上些许开朗的色彩。
或许，是因为他的“爱”给了她如此勇气吧？
从上帝视角来看，当时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逻辑和脉络都是清晰了起来。
他并不责怪晓美焰的愿望。
没什么好责怪的，也没什么好愤懑的。
这也是那个愿望导致的结果？
或许吧，但上野北觉得，他已经有能力正视这份“爱”了。
他现在感到遗憾的事情，反而是没有向晓美焰表达出这份爱情，而是在那个时刻……在她最期盼而孤独的时候……他拒绝她。
很多事情都是等到失去后才知道该如何珍惜。
若是能有重来的机会，他想要上去抱住那个姑娘，去直面那个愿望……去挖掘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辨别那样的情感究竟来源于愿望，还是来源他自身。
但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往后，错误连成一片，编出一个悲伤的未来。
在美树沙耶香知道真相而情绪崩溃的时候，他没能上去拉住对方的手。
在巴麻美暴起，抽出燧发枪瞄准佐仓杏子开枪时，他将她扑倒在地抱在怀里，却没有能力担负起他人的信任。
明明已经看出了巴麻美的脆弱，却没有果断地上去牵住她的手。
这位曾经救过他一命的可靠前辈啊……待到他再度推开公寓门的时候，窥见的就只有立于结界中的秀色魔女了。
他握着美树沙耶香和巴麻美的悲叹之种，将她们放在怀中，就像是她们也跟着他一起上了战场。
他一度决心想要替她们守住见泷原，但他失败了……这一点很狼狈。
[真像是公开处刑啊……]
这时候能够庆幸的，也只剩下无人窥见他这丢人的一面了吧？
上野北坐在天台的护栏上，凝视着少年少女。
远方是台风天前阴沉的天空，台风避险的警报在城市各地响起，居民们也早已前去避难。
他忘不掉这个时候，永远也忘不了。
要说到那一月什么时候最令他难忘，那恐怕就是这一刻了。
明天就是迎战魔女之夜的时间了，而晓美焰将他约了出来，在鹿目圆和佐仓杏子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少女向他头一次，也是记忆中唯一一次表明了心意。
[北，我喜欢你。]
[美树同学和巴学姐已经离开我们了，明天我们不一定能活下来，我很害怕……害怕有些话要是不在这个时候说清楚，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
阴沉的天空下，靓丽的少女是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绝美风景，天台上吹拂而过风掠起少女秀发，过于急促，过于的……令人想要逃避。
[抱歉，焰……我喜欢小圆，而且就在昨天，我和小圆……已经是恋人了。]
在迫近的暴风雨前，彼此爱恋的两人终究是确定了明确的恋人关系。
难以想象，也难以形容，晓美焰脸上的表情。
[所以……很抱歉，我之前可能是将你当成妹妹看待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请责怪我吧，但我不能——]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被人抱住了。
[……]
她抱着他，无声地抽泣。
发妹妹卡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仅仅没有勇气去面对两份感情，而后做出的逃避之举。
欺骗自己的感情，然后也意图欺骗眼前倾心于他的少女，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识丆破。
她抱着他哭泣，而他迟疑片刻，缓缓地抱紧了她。
[抱歉。]
花言巧语没有意义。
他宽慰似的抱住了晓美焰，却没能给她任何承诺。
*
暗淡的室内。
本该逝去的人儿，却以出乎意料的形态呈现于此。
无人可以观测，哪怕是孵化者，也没能察觉到她们的存在。
她们，是尚未污秽的纯净的灵魂。
上野北的回忆渐渐结束，远方的天边亮起微光，让她们也渐渐松了一口气。
【明明之前是挺害怕幽灵的呢，但没想到啊……现在却成了幽灵本身？】
看完了一段出乎意料的记忆，半透明的粉发少女觉得她需要缓一缓……而且她相信，她身边这位挚友也需要缓一缓。
得说一些话啊，再不交流的话，这气氛快要把她蜷缩在角落里的友人给杀死了。
【还有焰也是，但看着焰却不觉得害怕呢，这莫非就是立场变更带来的变化吗？】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尴尬。
真的非常尴尬。
其实呢，到了现在，她反而觉得……这种事情倒不如不要知道为好。
怎么说啊……她其实都已经死了，也做好了阿北活下去会认识别的女孩子的心理准备……虽然心态一下子还没转变过来，但她觉得看着阿北开心幸福，她迟早是能接受的！
但是呢，她没想到的是……未来还没到来，过去的痕迹就一点一点追了上来。
焰，她居然也喜欢阿北……
而且，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在决战前夕，她居然还拉着自己的男朋友告白……
抱在一起了啊，那时候自己还活着啊，阿北还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天知道那段记忆刚暴露的时候，她和焰之间是怎么打破寂静的，现在想来，那样最初的尴尬都度过了，现在无非就是重温一遍那时候的心情……哈哈，要不要先干笑两声试试看？
……会把焰给吓死的吧？
真的笑出来，焰估计只会更加自闭。
【那个……焰？说说话吧？】
【嗯……】
【都过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能说什么呢？
责怪吗？
愤怒吗？
悲伤吗？
这件事情啊……她找不到是谁对谁错，哪怕是觉得焰有错，但随着上野北一起回望焰的过去，以及她所见到的焰死去的那一幕，那丝郁闷也渐渐在那悲惨的经历中消磨殆尽了。
或许这么想是不对的，如果以“可怜”为理由就能为所欲为，那世界就乱套了。
但是呢，她没办法讨厌这位友人，哪怕她做的事情……很过分。
【呼……】
在这件事情上，她有她看法。
【要是不振作起来的话，以后我就真的真的，不打算原谅焰了哦？】
最终她还是朝着这位友人伸出手。
威胁，却出乎意料有效果。
【我……】
站在她面前的，是散开长发，却显得格外娇柔脆弱的少女。
鹿目圆眸光复杂地望着这位友人。
但其实，真正重要的并非是她的感觉。
【虽然焰跟我道歉了，但我觉得……焰真正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呢。】
【要是还有机会的话，就向阿北道歉吧，许下那样的愿望，焰你一定也很悲伤吧？】
【所以，要是有机会……一定得道歉啊……向阿北，也向过去爱着阿北的焰。】
对晓美焰而言，许下这样的愿望……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伤害呢？
经由愿望肯定的爱情，却失去了了解他真实心意的机会。
由愿望得到的爱情，真的是爱情吗？
只要跟愿望沾上关系，那这样的想法就挥之不去了，它会紧咬着爱恋的尾巴，一点点将那消极的心态注入其中。
这是对试图走捷径之人的诅咒。
一旦许下被爱的愿望，便是在践踏那份爱，同时也将再也无法确定……没有了愿望，他是否还能真心实意地爱着她。
就像是纯洁的爱情掺进了无法容忍的杂质，总有一天……就算没有外力的影响，晓美焰也会在内心的折磨下黯然退场的吧？
而许下愿望的时候，她……肯定也意识到了——从许下愿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这个愿望所背叛。
因此，她肯定也在悲伤着。
她能做的，就只剩下一边笑着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一边……将悲伤藏在心灵最深处，与那份爱恋相伴。
所以呢，才一定得道歉！
必须得到她深爱之人的原谅，必须得到她那份纯洁的爱的原谅……
但是……真的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一、一定会有的！
这样炽热的感情……怎么能被默默无闻地掩埋呢？
真可怜啊，焰……
鹿目圆揽住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姑娘，仅仅是轻声安慰，她就已经彻底溃败。
【已经够了，对我而言，焰的错误已经赎清了……】
在晓美焰替上野北去死的那一刻，就注定她能原谅焰了。
【我们一起守望着他吧……就像稻草人一样，要是没有焰，我也会很孤独呢。】
【然后，就一边守望，一边等待着……将这份歉意，表达给阿北。】
*
在模模糊糊之中，上野北缓缓皱起眉毛。
在睡梦中，那记忆的回廊却在渐渐消失，他的意识也渐渐被迷蒙的感官所占据。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似曾相似。
但迷蒙的感官让上野北无法充足思考，他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天边渐渐亮了。
云边由金黄色的丝带包裹起来，夜色退场，暗淡的天空也悄无声息的变亮。
睡不着了……
上野北微眯着眼，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一种曾经体验过的虚弱感，在躯体内游荡着。
少年缓缓睁开眼，正想喊一喊丘比，却发现眼前的病房格外宽敞。
“……嗯？”
病房中，“里见灯花”撑起身子，迷茫地望了望四周。
接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眸光又是聚焦在自己的衣裙上。
很熟悉。
不妙的预感在攀升，直至升上顶峰。
他，好像是变成了……灯花？
“……！？”
寄。

第155章 灯花的脸是不行的【注视】
当里见灯花悠悠转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唔……也不能说是完全陌生？还是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的？
哦，是哥哥大人的床啊。
但她为什么会在哥哥大人的床上啊？
里见灯花眨了眨眼，还有些迷糊的女孩缓缓撑起身子，随即是长舒一口气。
莫非……哥哥大人终于觉悟了！明白了她其实是个可爱可爱超级可爱的妹妹！然后忍不住半夜把她从床上掳走了？
“但逻辑上的漏洞很大呢，我的哥哥大人呀，你在哪……里？”
这熟悉的清润的声音一冒出来，里见灯花立即就是呆愣住了。
……等等？
很快，里见灯花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女孩那双墨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接着便是往下一看。
平坦的胸口……哦，这一点倒是看不出区别。
开玩笑的啦！她可是穿着自己的睡裙享受睡眠的，但现在身上这身衣服……已经变成病号服了！
而且，还是男生穿的那种。
“喔——”
里见灯花很聪明，小脑袋瓜一转，有环忧的案例在先，她很快就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事情是真的吗？让我看看……咦，没有镜子啊……”
丘比龟缩在床底，环忧顶着上野北身体的时候，它刚上去递镜子，毕竟环忧相对而言还是要呆萌不少，细节方面不会有过多考究。
但是……当它听见“上野北”那微妙自信且调皮的语气时，它就知道它该藏起来苟着了。
这下出去搞事情……它是真可能会被里见灯花给逮住的。
“哈，无所谓啦，如果我现在真的是哥哥大人的话，那我应该能做到的——”
里见灯花动作敏捷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略微褶皱的病号服，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
那可是连环忧都能做到的事情，没理由她不行！
“魔法！魔法！”
变变变！
缎带凭空生长，编织起来组成一面光洁的落地镜。
看着镜中那熟悉的俊美少年，里见灯花双手叉腰，格外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哥哥大人……哦呵呵呵呵———”
不得不说，非常有反派的感觉。
笑得很畅快，声音很大，没有丝毫的顾虑。
她更是开心了。
没有喘不过气来的反应，不会因为笑得太过火而身体不适，健康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是她梦寐以求的，而哪怕是上野北用魔力给她强化的身体，也不及此刻她所感受到的百分之一。
真是厉害呢。
就是这笑着笑着，里见灯花觉得这镜子里的病号服看着有些碍眼……
她讨厌这身衣服，讨厌这种风格，讨厌这种配色。
在刚入院的时候，她本来也该跟其他人一样穿着这身病号服，但就是因为她厌恶这身“病人的标签”，才我行我素地将她的病号服弃之不顾，依旧穿着她那漂漂亮亮的衣裙。
反正在这种事情上，也没人会来管她。
她甚至都不在被管理的正常病人的行列里，想怎么做是她的自由。
“看着不爽呢，在医院里的时候，哥哥大人是把这身衣服当睡衣了吗……算了，哥哥大人的便服呢？”
里见灯花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椅子，衣服就挂在上面。
这间病房只是普通的单人病房，不像她们那间私人订制的豪华病房，这里既没有衣柜也没有卫生间，无论是存放衣物还是更换衣物都只能随意一些。
“就在这里吗……呼，随便吧。”
里见灯花目光下移，病人服上衣的纽扣本就解开了一些，就类似于某意大利黑帮成员的专属散热器官，隐隐有着流畅线条的胸膛暴露在视野中，过分白皙的肌肤如玉似雪，看得里见灯花这个原装青春少女一阵沉默。
皮肤太好了吧，比她们这三个闷在病房里的小孩还要好……好过分！
但一想到接下来要慢慢解开哥哥大人的衣服……也是有一点点奇怪的刺激感哦？
在人体生物学方面，关于男女之别的知识真的基础到不能再基础了，但看了这么久的资料和图片，倒还是头一次亲手试试男女生理上的区别……呢？
门外有护士推门而入，正打算解开更多上衣纽扣的里见灯花当即一愣。
但比她更呆滞的，是那推门而入的护士。
“上野，你房间里刚刚好像有动静，是你在笑吗……啊！这是什么？这面镜子——”
“给我出去！”
护士小姐的话还没说完，里见灯花就是伸出手，指着病房房门。
“谁允许你没敲门就进来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里见灯花对待陌生人是不带友好也不怀恶意的，但是呢，前提是这个陌生人没有坏她心情。
毫无疑问，中途被人打断施法……里见灯花的心情颇为不快。
略带恼怒的眼眸扫了过去，通透的绛紫色眼眸令这位面露惊色的护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是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在外面守着，在我出去前不准别人进来了。”
倒也不是多么过分的惩罚……不，是觉得多做些什么都是在浪费时间吧？
丘比缩在上野北的床下，眸光凝视着里见灯花的双脚，尽管没有跑出去外面看着，但想判断发生了什么，还是挺简单的。
唔，还是个好孩子呢……虽然任性了点，但也不会动不动就伤害别人。
“嘿嘿嘿~”
就是这孩子笑声有些奇怪。
里见灯花照着镜子，一点一点解开上衣。
这位“少年”赤裸着上身，面朝着那完美映照出身形的落地镜，时而举起手臂，时而是捏一捏身上的皮肉。
“出乎意料的有线条诶……好厉害啊。”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手感倒是挺结实的。
“那么——”
裤子解下！
但还剩下一条内裤！
里见灯花先是颇为矜持地扶住自己的下巴，看着镜中那几乎被扒光的美少年陷入了短暂的深思中。
这么对哥哥大人……好像不好吧？
被哥哥大人知道了，他会不会生气呀？
但这是没办法的哟，是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呢！
是的，她也不想突然变成哥哥大人的啦，然后哥哥大人之前不是说了吗？会有这种现象好像还跟他有关系，那这样说起来其实还是哥哥大人的错咯？
也就是说，她里见灯花，其实还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呢？
是被迫，并且没经过她同意，就擅作主张把她变成哥哥大人了哦！
“嗯嗯，所以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呢。”
她好奇嘛~~~
以现在的状况，不管她做什么事情，哥哥大人一定都能原谅她的吧？
况且，就算犹豫不决……但这具身体其实还是人类的身体，对吧？
只要是人类，就逃不开生理活动的呢……就算她现在什么都不做，后面也还是要见识到的……
那么，在穿上裤子之前……
里见灯花轻轻拉下内裤的一角，随即是面露惊叹。
这一刻，稍微理解环忧之前某个瞬间的心情了。
“嗯……哇喔？”
丘比没脸看了。
*
对上野北来说，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
寄啦，大寄特寄的那种。
娇小的“女孩”急匆匆从床上翻了下来，双脚踩上室内拖鞋。
但这刚翻身下床，上野北就听到了从盥洗室那边走出来的姑娘们的声音。
“灯花终于醒了啊？今天起得晚了一会哦？我们都洗漱好了呢！”
这时候迎上来的，自然是那位活泼的粉发女孩。
柊音梦刚出盥洗室，窥见上野北那匆忙的模样时就站定了脚步，满脸惊疑不定。
环忧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柊音梦一看到上野北的姿态，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咦？灯花你怎么怪怪的……”
环忧走到了上野北身边，伸出手，似乎是想轻轻碰了一下上野北的额头。
之前她是没有做这个动作的习惯的，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这个动作……受谁的影响当然不用多说。
“是我啊。”
上野北任由女孩的动作，随即叹了一口气。
“……诶？”
环忧眨了眨眼睛，小脑袋瓜还没及时转过来。
“是我，我跟小灯花换了，现在大事不妙啦！”
上野北抱住环忧，手掌随意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给这个还有些迷糊的姑娘一个清醒套餐。
“咦！是哥哥大人吗！？”
到了这时候，环忧总算是缓过神来。
“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换了？是跟我以前一样吗？”
待到上野北松开环仳忧，这女孩脸上顿时升起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等等，原来之前她跟哥哥大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不是我跟哥哥大人的专属秘密吗……”
小姑娘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沮丧。
在知道哥哥大人的身体原来不止会跟她一个人互换后，她很失望。
但是……你说出来了啊？
上野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看着环忧这毫不掩饰的失落的表情，他那来到嘴边的话忽然是卡住，颇有一种槽卡在嘴边吐不出来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沮丧的吗？
是执着于“二人专属”吗？
但这执着的点……是不是有点奇怪了啊？
上野北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环忧这直率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很难受吗……”
但这么小心翼翼地问出来，女孩却只是摇摇头。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上野北的时候，脸上又多了一缕羞赧。
一、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去了！
唔……但内心，确实感到有一点点失落呢……就一点点喔！
环忧本以为这件事情是她跟上野北之间独一无二的联系与秘密，还一度为之开心来着。
但现在啊，看着这顶着里见灯花身体的上野北，她却微妙的……觉得不太开心呢。
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很自私啊？
明明哥哥大人就是哥哥大人，也不是说只属于她的……
况且呢，哥哥大人也很不想发生这种事情的吧？但她却将这种给别人添麻烦的行为视为“专属的秘密”，并且还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偷着乐……这样一想，她好像真的很过分呢。
心中有微妙的惆怅感呢……
但想让环忧开心起来也简单——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是从身后抱过环忧，轻轻挠动女孩腰间。
“有什么好难受的，这时候不应该笑话一下我吗？多笑一笑啦~”
“咦！咦？等等啦，哥哥大人！好痒啦~~~”
柊音梦看着这玩闹的两人，推了下眼镜，随即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很不愿意看到，但不得不承认呢，现在的大哥哥……绝对不是灯花在跟我们开玩笑，而是真的由大哥哥变成的灯花呢。”
这算什么啊？
她偷跑了这么久，但里见灯花一下子就骑着火箭从她身边冲过去了啊……
教练，有人作弊哟？
柊音梦定了定神，眸光聚焦在上野北那微笑着的面容上。
不行……还是好奇怪！
“但不管怎么样，大哥哥请先去好好洗漱吧，也不用着急下去了。如果所料不错，灯花她应该很快也会上来，有什么话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柊音梦轻轻歪头，穿着可爱睡衣的姑娘走上前来，慢慢地分开了上野北和环忧。
但有一说一……非常不适应。
“嗨，小音梦啊~”
虽然哥……大哥哥在很努力很温柔地朝她打招呼，但里见灯花那张脸……看着这张脸露出这种“宠溺”的表情，她就感受到了一阵隐隐的挑衅。
毕竟她跟里见灯花……吵吵闹闹的才是友谊。
突然被“里见灯花”用对待妹妹的眼光看待……她，超级不爽。
“总觉得音梦的眼神有点危险呢……这时候还是得发挥一下合理的脑补能力吧？就把我脑补成温柔情切的大哥……哥？”
上野北想伸手摸一摸柊音梦的头发，但女孩下意识抬手拍开了他的手掌。
动作之果断，就像是想跟他划清界限一样。
“那个……大哥哥，用灯花身体的时候就有点自觉吧？”
“……嗯。”
上野北颇为沮丧地低下了头，在环忧的安慰下走进了盥洗室。
大哥哥的形象，大失败了。

第156章 她的她的，都是她的！【偷笑】
她灯花来啦！
这时候，里见灯花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忧！音梦！还有……灯花！早上好啊！哥哥大人来看你们了！”
身着暗蓝色外套的“少年”推门而入，还未看清楚，就已经先元气满满地跟病房里的三人打了一声招呼。
但很遗憾，病房里的三个人已经事先通过气了，这时候都是坐在圆桌前，审视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俊美“少年”的身上。
“灯花，角色扮演不是那么好玩的哟？”
“唔……灯花，我们已经先跟哥哥大人谈过了哦，所以知道灯花的状况了呢。”
“吵闹的笨蛋。”
先是上野北，后是环忧，最终，从又柊音梦嘴里吐出那么一个贴切的形容词。
里见灯花顿时泄气了，表现到她现在的模样上……那元气满满的少年顿时撅起嘴，露出一副受了委屈而又无趣的表情。
……很漂亮，很可爱。
环忧的心狠狠抖动了一下，却是因为脑补出了由上野北来做出类似的表情。
灯花露出这样的表情固然可爱，但还是太孩子气了一点，总有一点点“娘娘腔”的感觉。
太女孩子气的话，对“哥哥”这个形象的加持反而不太有利呢。
况且，一想到里面的人原来是灯花……顿时就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外表固然很重要，但她也是很留意内在的哦！
不是谁都行的！
所以，还是由哥哥大人亲自来做这个表情，会更好一点吧？
会更有“哥哥”的味道，然后……会更加让人想要偷笑？
至于上野北的话……他扶了下额头，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带点惆怅。
不得不惆怅啊，毕竟是抽到了最差的牌了呢。
“唔，怎么这么没意思啊，明明我现在才是哥哥大人呢……”
看看眼前这个淘气的“美少年”，他又该如何不头疼？
“没得选啊……”
“赞成，要是有得选的话，大哥哥一定不会选择灯花的，对吧？”
柊音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要是觉得很麻烦的话，其实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我不会像灯花那么吵吵闹闹的，况且对魔法也很感兴趣呢。”
“不，小音梦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上野北歪了下身子，没好气地弹了下柊音梦的小手。
怎么连柊音梦也在惦记着他的身子啊！
果然，这件事情只发生一次还好，但要是重复发生，那她们的兴趣就完全被提起来了。
大概就是她们发现自己都有机会了吧……原先没想过的事情，现在也敢在脑海中畅想起来了。
皇帝轮流做啊……连灯花都能拿着魔法和魔力耍一耍，凭什么她柊音梦不可以？
“为什么？怎么看我都是比灯花更棒的选择吧？要学会权衡利弊哦，大哥哥。”
柊音梦微微往仦前伸了一下身子，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困惑个鬼！音梦看来也是会演戏的！
“不，这个的首选是不要发生这种事情，但如果真的没办法了，就只能给忧添麻烦了。”
上野北这时候自然是推出了他最可爱的小天使，在这三个小家伙里，环忧可谓是最纯粹的贴心小棉袄了。
“诶，是我吗？”
好、好开心啊！
听到这时候能被上野北信任，环忧心里别提有多雀跃了。
“唔……还有忧来着……失算了呢。”
唯独环忧……这是让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没有办法拒绝的人物。
硬要说的话，她们两个也是被环忧给攻略了来着。
这三人组的核心，既不是理科天才的里见灯花，也不是文科天才的柊音梦，而是两人中间的和事佬环忧。
他们这调侃是和谐了，但站在门口的里见灯花却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愉快。
“唔！为什么把我给忽略掉了呀！我就站在大家面前哦？就在这里喵！”
一声“喵”，可谓是把三个人都惊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杀、杀伤力好大……这样的哥哥大人……有点恐怖呢。”
“等等，灯花，你现在先考虑一下自己男孩子的身份吧？男孩子用‘喵’来当口癖什么的，要不是大哥哥的基础硬件还行，现在就该演变成恶寒之类的体验感了哦？”
“灯——花——在这段时间里，请务必给我放弃你的口癖。”
这下子，三人的注意力可就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哼哼，看来哥哥大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嘛，但是呢——灯花我想说的是，现在的我，才是哥哥大人哦？大家都应该听我的话才对！”
看着那抬头挺胸，一脸骄傲的里见灯花，上野北大受震撼。
他拍了下桌子，试图给里见灯花看看什么叫做哥哥大人的威严。
但里见灯花不是环忧，她不是个乖小孩。
“嘿嘿~”
伴随着一阵淘气的笑声，里见灯花朝着上野北的方向伸手一指，今天早上摸索出来的魔法当即涌出。
那是缎带。
“啊？呀！”
大量缎带自上野北脚底下盛放，一向喜欢用缎带魔法来提高逼格的兔子先生这回可谓是栽倒在自己的本事上了。
“倒是对自己的身体温柔一点啊，小灯花。”
上野北被绑在原地，看了一眼那毫不留情缠绕在自己双腿和手臂上的缎带，上野北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环忧不敢这么对他，但里见灯花敢。
“放心吧，我有控制力道，不会伤到哥哥大人的哟……况且，哥哥大人现在的身体不就是我的身体吗？既然是我的身体，那想怎么对待，肯定是遵照我自己的意见，对吧？”
“那现在灯花用的还是我的身体呢。”
“这不一样哦！因为灯花我呢，既是女孩子，又是妹妹的身份，所以哥哥大人要让着我才对哦？”
里见灯花捂着胸口，闭上眼，一脸愉快。
“所以，现在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我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而哥哥大人的身体，也是我的身体呢！不管从哪个角度，哥哥大人现在都得乖乖听话喵。”
上野北回以一双死鱼眼：
“既然这样……那暂时就听灯花你的吧。”
“好耶！我就知道哥哥大人会理解我的，这时候果然就是命运的安排呢！”
“但等换回来后，要做好屁股开花的准备哦？”
上野北被绑在原地，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是做得到的。
正所谓——不乖的孩子是得接受惩罚的哦？
“咦……唔……”
里见灯花肉眼可见地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似乎想以此来躲避上野北那过分灿烂的微笑。
“噗嗤……这果然是抽到了最差的牌呢，大哥哥。”
这时候，柊音梦一边笑着，一边不紧不慢地给上野北补上一刀。
“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可是不行的哟？小音梦~”
这下子轮到柊音梦一阵恶寒了，她看了一眼那双手叉腰的“上野北”……想了想，还是现在坐在旁边的上野北本尊更顺眼一点。
性格方面的杀伤力太大了，她遭不住。
最后，出场的人还是环忧。
“灯花先给哥哥大人解开吧，虽然魔法是很方便的东西，但是也只限于开玩笑哦？要是一直绑着就太过分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哥哥大人，就由我来给你解绑吧！”
但即便她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在解绑的时候，上野北依旧是一脸微笑地注视着她。
似乎是想说明……过段时间，你屁股肯定得遭殃！
“咕噜……”
里见灯花咽了咽口水，在短暂的退缩之后，却是又勇敢了起来。
“哇呀呀，不管啦，现在先快乐了再说——”
于是，在上野北那错愕的目光中，里见灯花将他给一把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接着就是跑到了床上。
“嘿嘿，早就想这么做了呢，之前都是哥哥大人抱着我，现在轮到我这么抱着哥哥大人啦。”
上野北起先是想要挣扎，但扭头一看，着小家伙脸上挂着的温柔的笑容又是让他内心一缓，不自觉也就放松了下来。
……算了，就随便她了。
“真的好小一只诶……原来在哥哥大人的视角里，我们都是这么小的孩子吗？也是呢，哥哥大人的身高好高大呢，我们跟哥哥大人比起来就是小小一点，抱在怀里正好合适？”
里见灯花就这么抱着上野北，忽然是感受到了环忧曾感受过的愉悦。
况且……不愧是她呢！真可爱哇！
环忧和柊音梦对视一眼，又是跟被里见灯花抱在怀里的上野北交流了一番眼神，最终是环忧站了起来，面向这个无法无天的冒牌哥哥大人。
“其实我们是想跟灯花商量商量呢，就是希望灯花不要太乱来……”
里见灯花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嗯，她听着，但答应不答应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呢？”
“比如，灯花不准主动用我的身份去跟我的朋友们联系，这是最重要的条件。”
“唔，主动不行？”
“嗯，逃不了的时候就没办法了，这一点是能谅解的。”
“只有这一个吗？”
“不止一个，不过总共也就两个条件，我也是清楚灯花你的脾气的，然后忧和音梦更是清醒，给灯花你加太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反而是没有用的。”
尽管听起来有些无奈，但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里见灯花……在重要的事情上会乖乖听话，但像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想让她完全遵从他们的想法去行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是一个天才，有着自己的想法。
就算特别喜欢上野北，也不会因此而泯灭那天才且任性的本性。
毕竟……无非就是事后被口头教育一顿嘛，她才不相信~哥哥大人会动手教育她什么的，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喵~
因为啊，哥哥大人很疼爱她的喵~
“嘿嘿，大家都很了解我呢，既然如此，那就说吧，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不要在公众场合里使用魔法……唉，我是说尽量吧，特殊情况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有不少魔法少女，我认识不少人了，但她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面目，要是在外面正巧遇见的话……有点解释不清的感觉，灯花你也不希望被人给缠上吧？”
万幸的是，今天上野北没什么行程安排，没有哪个姑娘跟他有约定，不需要去打怪，也不需要陪人逛街。
要不然……他都无法想象由里见灯花出场，那会是一个怎样灾难性的画面呢。
“收到，全部理解~”
里见灯花眼睛一转，当即拍拍胸脯，表示上野北可以完全放心。
“那么，大家就是放心让我去外面玩了？”
“没打算关着你，不过想要干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啦，别害得我登上新闻报道就行了。”
又怎么能关得住这个孩子呢？
尽管嘴上说着大事不妙，但在这件事情上，上野北最终还是迁就了里见灯花的内心。
因为，这个孩子渴求着自由。
他忘不了那个在星空下跟他低声述说的女孩，忘不了在逃出医院时，女孩那闪闪发亮的眼睛。
“既然大家都这么相信，那么……大家就一起出去吧？”
“诶？”
“诶！”
“哦呵呵，为什么忧和音梦会一脸惊讶啊，果然，最理解我的人还要是哥哥大人啦！”
里见灯花箍住怀里上野北的腰肢，坏笑着捏了两下，随即是拉起上野北的手臂，朝着两人挥舞了两下。
“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在外面闲逛吗？虽然用哥哥大人的身体去吃一次麻婆豆腐好像很不错，但是其他的……呼，真是想想都觉得无聊呢。”
“等等，灯花你还惦记着那个麻婆豆腐吗！”
“那是当然的啦，我刚刚夸完哥哥大人，哥哥大人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犯蠢，看我惩罚~捏捏~嘿嘿~”
理由的话，真的非常简单：
“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其实辣味才是我们最少接触的哦？毕竟是一种痛觉呢，酸、甜、苦，这三种味道我们都是能吃的，但唯独辣，是被严令禁止的呢，会想要试一试也是理所当然的哟？”
因为未曾品尝，才会想去试试。
“所以，这次就让我成为哥哥大人，在上午的时候带大家出去一趟吧！”
里见灯花怀抱着上野北，满心愉快地撸着他的头发，发出如上宣言。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要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
“还有，快喵喵叫！哥哥大人！”

第157章 妹妹有点屑，但就一点点【笑】
“诶？外出吗？”
“对的！就是我之前跟哥哥大人商量过的——猫咖！我要去那里！”
里见灯花抓着上野北的双手挥舞两下，俨然把怀里这个“小小哥哥大人”当成了可爱的大号泰迪熊。
“不、不行的吧？虽然去猫咖很不错，但是……音梦的家人要来看望音梦了哦？今天我们是不能出去的吧？”
“哦呵呵，音梦的妈妈不是下午才会来看望嘛？姐姐大人今天也不在，这可谓是天赐良机呢。”
里见灯花竖起食指，很耐心地跟环忧劝说着。
“我们不是要出去一整天啦，就只是上午——上午而已！况且都不能说是一整个上午，就是去外面玩一会，在中午前就能回来了哦？时间上完全是充裕的呢！所以，大家就跟我一起出去吧！”
“这件事情，还是得问一问音梦比较好哦？”
“音梦的意见吗？唔……能带音梦出去就已经很不错啦，要不是哥哥大人之前劝说我，我可是不打算带音梦出去的哦？音梦要感恩戴德呀！”
戴着眼镜的眼镜娘微微挑眉，她打量了一下这个靠着作弊才能反将一军的败犬挚友，倒是没有跟她争执起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忧这个时候肯定是想出去的，那我也不好拒绝了，况且，深挖内心，我对猫咪这种生物也很欣赏呢，要是能去看望并且触摸它们的话，我也会很开心吧。”
在场三人没有傲娇，说起话来简单直白。
柊音梦一直分得清情况，家人的探望……她确实很放在心上，但放在心上不意味着她会什么事情都不做地等待，在家人抵达前，她还是会有条不紊地进行她在医院内的日常生活。
“外出不是问题，但有一件事情得克服……”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眸光望向了里见灯花。
虽然里见灯花将上野北给抱在怀里的动作她有点小小的介意，但现在形势比人弱，柊音梦可不想被里见灯花给绑起来。
据她对这位好友的了解，她是真做得出那种事情的，说不定在把她绑起来后，里见灯花还会大声嘲笑，并将这次事情变成她的黑历史。
柊音梦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容忍的，她不想在里见灯花手上吃那么大的亏。
因此，不给里见灯花胡来的理由，这是她目前的行动方针。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大哥哥了——只要大哥哥还在灯花怀里，灯花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戏弄他人身上，可谓是牺牲了大哥哥的自由与清白，来换取她们两个的幸存呢。
嗯，她会记得大哥哥的好的。
“需要克服的事情？”
环忧撑着下巴，虽然是在说话，但听起来只是在重复柊音梦所说的话，而没有特地去思考其中的含义，也就是给人一种她正在走神的感觉。
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她在和哥哥大人对视啦！
哥哥大人正被灯花给抱在怀里，但看起来哥哥大人对这件事情是有点小意见的呢！
就像现在……哥哥大人微微鼓着脸蛋，在灯花看不到的视野中流露出无奈而咸鱼的表情。
嘿嘿，有点小小的可爱呢，尤其是哥哥大人其实在看着她，就有一种哥哥大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幸福感呢！
灯花虽然强制掳走了哥哥大人的身体，但哥哥大人的心果然还是在她这边！
“对啊，需要克服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的身体。”
柊音梦轻敲桌面，声响终于将环忧的注意力给夺回。
“或许出去的次数多了可能会有所模糊，但事实上，我们的身体是不支持我们外出的，之前之所以能够频繁地外出，全都仰仗大哥哥的魔力……只有大哥哥的魔力加持在我们身上，我们才具备外出的资格呢。”
否则，稍有不慎就是躺着回来的下场。
“而现在……很关键的问题就是，大哥哥变成了灯花，灯花变成了大哥哥。”
“这就意味着，大哥哥没办法主导使用魔力了，甚至他也变成了需要被魔力强化才能外出的病患，我们想要出去，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灯花身上，只有灯花学会了如何用魔力强化别人的身体，我们才能出去哦。”
原来如此……刚刚和哥哥大人眼神交流太深了，倒没注意到这些旁支末节呢。
环忧点了点头，随即紧张地看向了里见灯花。
“忧那种眼神就是对天才的不信任哦？”
里见灯花毕竟是她记忆中那位天才挚友，这时候，由里见灯花扮演的“上野北”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魔力强化身体什么的，那种事情还用学吗？那种事情就跟魔法一样呢，只要一上手，随便试上几次，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精髓，并且完美地应用出来了呢。”
“少年”伸出手掌，掌心中绽放出来的是魔力——无形的魔力在她的意志下染上色彩，从而呈现出了形体。
“魔力调动起来简直就是如臂使指呢。魔力也好，魔法也好，不接触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完全无法窥其秘密，但只要亲身接触过，就会发现这种东西的性质就是如此呢，虽说还没办法将其本质理论化出来，但应用方面真的是一点障碍都没有了。”
她是天才啊。
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
连那身无法驱除的病痛都仿佛是上天施加给她的枷锁，像是命运见不得她安然长大，盼着这朵天才之花早日夭折。
学习如何使用魔法……对她来说都不算是学，用上几次就知道其重点，能够轻易举一反三了。
“缎带的魔法、修改记忆的魔法……这两个魔法是最常用也是最好用的呢，前者已经演示过了，后者嘛……嘿嘿，哥哥大人，亲我一下！”
绛紫色的眼瞳出现在视野中，是里见灯花将他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上野北愣了一下，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是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接着往里见灯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
环忧脸上浮现出震撼的表情，柊音梦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这魔法对普通人而言杀伤力究竟有多么巨大。
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个魔法能通过修改记忆以达成各种效果——暗示、催眠、操控、人格修正……除了彻底的人格修正需要时间去编织外，像是暗示之类简易指令，一个眼神过去别人就该中招了。
没了魔力的加持，顶着里见灯花身体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对魔法可谓是一点抗性都没有。
至于里见灯花的行为……他揉了揉眉心，倒是能够理解。
在小孩子眼中，亲亲或许是最能体现亲密的方式了吧。
他理解，丕但这不妨碍这小家伙日后得屁股开花——对他用暗示……胆子也太肥了！
环忧顶着他身体的时候……虽然也说不上是小心翼翼，但肯定是很尊重他的意见的，像是这么顽皮的操作，环忧肯定就玩不来。
“没事的，哥哥大人不要生气嘛，看我的~mua~”
如云朵一般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上，上野北缓缓睁大了眼。
真是孩子气啊。
心情愉悦了一点，孩子的喜爱通过亲吻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了他的心房内。
但是，以为亲回来就能解决问题吗？
才不是呢，哼，给他等着吧……
这小可爱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得遭遇什么样的命运……上野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该收敛一点。
刚亲完上野北的里见灯花自然也是一脸笑容。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在意现在的身份调转呢，她认为人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自我认知”，她是变成了“上野北”，但在她的自我认知里，她还是里见灯花，还是那个妹妹。
因此，她一直都在以妹妹对待哥哥的态度对待眼前这个“里见灯花”，哪怕是亲吻，也只是妹妹对哥哥表达喜爱的形式。
不掺杂其他杂质，也不是说她生理性别变更，就有了不对劲的想法。
她还是她，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就是这一幕……对两位友人的冲击有点大。
“嗯……目睹了一个犯罪现场呢……”
“诶，说是犯罪有点过头了，不过，灯花太出人意料了点……”
相较于柊音梦那毫不留情的吐槽，环忧显然要矜持不少。
那个……她、她没有在羡慕哦！
好吧，这话说得有点假……
她也想跟哥哥大人亲亲抱抱呢，但现在哥哥大人顶着灯花的脸，怎么样都动不了手啊。
只能看着灯花在那里潇洒了。
“然后就是身体的强化，看呀~就是这样的喵~”
里见灯花挥了下小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色彩，在她的操控下，魔力均等地涌入三人的身体里，凭借着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感觉，她成功地将三人的身体给强化到了正常人的平均线上。
“哼哼，这时候知道本天才的厉害了吧？要相信我呢，既然我能提出把大家带出去的想法，那就说明我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并且做好了各种准备哦？”
“等下，灯花……魔力还剩多少？”
“嗯？哥哥大人实在担心损耗的问题吗……这个也不用担心，虽然早上也有尝试过，但我其实没消耗多少魔力呢，现在体内的魔力还剩挺多的，根据我的计算，是能支持我们起码七个小时的消耗的，出去一趟，完全不在话下喵~”
里见灯花竖起食指，一脸自信。
“哥哥大人永远可以相信我的计算哦？绝对不会出错的呢！”
里见灯花这时候已经是将上野北松开，而后跳下床来，跑到自己的衣橱前，满心愉快地拉开了自己的衣橱。
于是，眼前就又出现了堪称是犯罪现场的一幕。
“看着大哥哥的身体一脸欣喜地打开女孩子的衣橱……总觉得对我心目中大哥哥的形象损害很大呢。”
准确来说，再让灯花这么活跃下去，她心中上野北的形象估计得裂出几条大大的裂缝来。
里见灯花太活泼了……上野北也活泼，但他的活泼跟里见灯花的活泼不是一个东西，这使得里见灯花在扮演他的时候气质上截然不同。
“没办法的呢……不过灯花也挺厉害的啊，第一次接手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她最多也就试个几次吧？没想到现在已经全部掌握了，天才还真是夸张呢。”
不仅在擅长的领域里是天才，在其他方面，也拥有着非同凡响的学习能力，这正是女孩天才特质的体现。
“找到了，哥哥大人就穿上这条裙子吧？我可是很中意这条裙子的呢，是看在哥哥大人的份上，才拿出来的哦？能够怀有分享之心可不容易哦，哥哥大人要珍惜才是呢~”
是是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定好好珍惜。
上野北扶了下额头，伸手接过里见灯花递过来的衣裙，这外出的……他穿着这身睡裙确实不合适。
“想帮哥哥大人换下衣服呢……”
“这件事情恐怕只能等晚上做梦的时候才能想到了，大白天的就不用祈祷了。”
上野北挥手驱散了那围着他的里见灯花，这小家伙总是不放弃撸他的机会，可他又不是猫咪，总不至于会被她撸得喵喵叫吧？
唉……他想念忧的身体的。
虽然灯花的健康程度要比忧好上不少，但他还是想念他那纯度高达百分百的小棉袄。
灯花，不行。
“铛铛！”
上野北头顶一沉，抬头望去，看到是里见灯花捏着一根纤细的教鞭，轻轻压在他脑袋上。
“……这是什么？”
“是在忧那里得到的灵感哦？忧说过姐姐管教棒这样有趣的东西呢！所以，这个就是哥哥管教鞭啦！”
等等、等等——在这个哥哥管教鞭之前，姐姐……管教棒？
上野北扭头看向了环忧，却见这个姑娘嘿嘿地傻笑一声，随即是挠挠头，心虚似的移开了目光。
她……也有点小小的天然黑来着。
可能有一点点屑，但就一点点。

第158章 他和徒弟各论各的【噗嗤……】
对里见灯花来说，现在的时光可谓是格外愉快。
上野北千难万难总算是从里见灯花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而这时候，他们其实都已经在医院外面坐着了。
很难搞啊。
上野北看着前方，里见灯花迈着极其嚣张的步伐走在大街上，一蹦一跳的模样真的就差一边“啦啦啦~”地哼起歌了。
这时候只能祷告——玉皇大帝、上帝、佛祖……能祈祷的他挨个祈祷了一遍，虽然老人家们估计也看不上他这个没有半点虔诚之心的假信徒，但这祈祷上去……总归是有些心理安慰的。
又或者，这时候其实应该说一段话？
嗯，祈祷他现在别被他的熟人们见到。
熟人们有哪几个？
数量渐渐的也多起来了……正在稳步接近“两只手掌”的上限。
可惜了啊，今天是没办法做他的魔法少女牛郎活了，甚至连多关心关心其他姑娘都做不到。
主要还是五十铃怜，那位新人魔法少女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一空闲下来就总是会想到她的事情……这大概丅也是因为他心态上过得太闲了？
但现在是不能去接触的……让灯花跟五十铃怜接触，这是要把那姑娘打击得体无完肤啊？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呢，灯花的性格不适合安慰别人啦~’
所以，只能希望不会遇到那个可爱的姑娘了。
上野北跟在里见灯花身后，目光没有目的地扫过四周，却在熟悉的身影上稍稍定格。
——水波同学。
似乎是因为大清早的天气很好，水波玲奈居然也在街上……上野北微微凝神，水波玲奈那边也留意到了他们几个。
这姑娘……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慌张，随即又是强装镇定，那原先朝他们走来的脚步当即止住，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开。
落荒而逃了呢。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着少女那匆忙的模样，上野北还是窥见了少女那狼狈的内心。
噗嗤……也是呢，昨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心里肯定很羞耻吧？
今天又看见了他那张熟悉的脸……不落荒而逃才奇怪呢！
当然，在这里遇见水波同学倒没什么，不过这把他当洪水猛兽一样的态度……好过分哦？
上野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琢磨着要迫害水波同学还是得等跟她关系熟点吧……在那之前，就做好被毒舌的准备，抱着听反话的心思去厚颜无耻地接近这位傲沉少女吧？
直到某一天能在她面前亮出这张照片，并且猖狂大笑。
“这样的视角还行吗？大哥哥？”
环忧跟在里见灯花身边，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密谋，而上野北和柊音梦落在后面，这个心细的姑娘似乎是看出了上野北正在想些什么。
不过……心里想的恶作剧是不能告诉给柊音梦的，这有损他大哥哥的形象。
上野北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机。
“还不错，虽然一开始有点在意，但熟悉了一下后，差不多也就适应了……当然，今天没有要紧的行程安排，这一点真该庆幸一下，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试想一下，要是在肉身布……啊不是，是兔子先生免费慈善日那天，由里见灯花代替他去接触魔法少女，那事情会变得有多糟糕。
到时候一聊起天来，他中立区的名声恐怕得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啊。
“大哥哥是在担心灯花会遇到大哥哥的熟人……是这样吗？”
“是啊，能不遇到当然还是不遇到为好……”
“但已经遇到了哦。”
“哈？”
当上野北沿着柊音梦的手指方向看去的时候，他看见的是那个一脸兴奋，正朝着“上野北”的方向跑去的红发少女。
……他的呆瓜弟子。
上野北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格外丰富，这惊愕的模样……虽然知道现在顶着身体的人是上野北，但看着“里见灯花”的脸露出这么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柊音梦还是很不厚道地勾起了嘴角。
她和上野北一起放缓了脚步，凑到了上野北身边，小声耳语：
“现在看来……没办法了呢。”
是的，没办法了。
因为步行的地点在新西区，而他的熟人们基本也在新西区……所以，他遇到认识的魔法少女的概率，其实还是非常可观的。
像是这种事情……
“师……学长~”
似乎是留意到了这边还有三个小跟班，秋野枫倒没直接对着“上野北”喊出师父，而是非常克制地喊了一声学长。
上野北看向里见灯花， 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嫌弃。
他心头一跳。
*
秋野枫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主要是……呆不下去了啦！
昨天拿着约会份额的零花钱出门，将她与师父之间的师徒情谊以两千日元的价格贩卖出去，现在果然是自食恶果了哇。
家里妈妈看她的眼神好奇怪。
而且还旁敲侧击着询问细节……她半推半就地就把手机里保存的照片拿给了妈妈看。
那里面有她和上野北的合照。
这、这很正常吧？都去动物园逛了一圈了，而且还是很罕见的爬虫类动物园，里面有好多平日里完全看不到的小可爱，她肯定是想拍照片保留下来的啊。
这是纪念哦，很多去动物园里的人都会这么做，大家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欣赏动物吗……
哦，还有去约会的来着……啊，念头不能往那个方向拐！
总、总之呢，她拍照片的做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存在任何的男女之情，她和师父之间的师徒情谊也不会因为那一个buf……debuff而带上什么不干净的色彩……
这样的自我安慰大概维持到妈妈划着划着，划出她和上野北之间的合照为止。
[好漂亮的男生呢……喔，真的不是女孩子假扮的吗，看上去很有可能是个短发的女孩子啊，很飒的那种哦？]
师父怎么可能是女孩子嘛！
不过，有时候换个角度看，师父确实很有中性美的感觉呢，“飒飒的”……这样的说法确实没错。
[这样的男孩子，确实很有初恋的感觉，但是……]
很难把握得住。
身为一位从青春期走过来的太太，少女该有的怀春时期她也是体验过的，像照片中这个男孩，他的条件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优越”来形容了。
这样的男孩子，当心中的白月光自然是很好，她也不难理解自家一向害羞的女儿会倾心于这个少年，但是吧……白月光的感觉啊，太远了。
但这话也不太能跟自家女儿说就是了，难得看她这么积极热情，跟她说上一声不知道得消沉多久呢……还是得先看看情况啊。
[好多动物的照片呢，真不错啊，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嘛。]
秋野枫最初还好奇她的妈妈是在说哪些照片，这凑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是她跟上野北凑得很近，近到她脸上都带起一点微妙的脸红的照片。
从照片上真能看得出她在脸红的那种。
少女呆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这张照片在刚拍出来的时候，她是直接被干沉默了大概四五分钟，就一直跟在上野北身后，害羞着不敢说话，直到少年买了一个蓬松甜腻的棉花糖给她，她才是重新振作起来，有了跟他交谈的勇气。
那时候想过……这张照片要删除的。
她没舍得……啊，不对，是她忘记删啦……
也是那一幕之后，秋野枫沉默着重新拿回了手机，在自家的客厅里呆了一会，隐隐感到了一阵因羞赧而产生的坐立不安，于是在跟妈妈报备了一声后，就是急匆匆跑出了家门。
呼吸新鲜空气……顺道，让凉风吹散脸上那过分的余热。
很奇怪哦，从昨天被妈妈提醒之后，她就总是在乱想一些事情，明明都是一些不能想的，而且让人很害羞的事情……但她脑海深处的思绪却依旧在蔓延着，令她大脑间接性过载。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哇……
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这走着走着，脑海中忽然跳出了要去医院看望上野北的想法。
但这合适吗？
要准备点礼物吗？
空着手过去的话，总觉得好糟糕……
况且，这种行为会不会让师父也产生跟她一样的困扰啊？
要是连师父也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太正经，两人的关系真的变得奇奇怪怪的，那怎么办？
尽管上野北知道后恐怕会一个弹指让这小呆瓜冷静冷静，顺道大声嘲笑——想要让他心动起码得由水波同学的胸怀之类的话，但这并不妨碍在无人的情况下，少女暗暗大脑过热。
然后，就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在少女磨磨蹭蹭着想要走去商业街却想起自己零花钱已经寄掉，以至于不得不原路返回的时候，她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一行人。
一大三小，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差点就顺口把“师父”给喊出去了……在这大街上跟社死无异啊。
但是，只要没喊出去，一切就都好说！
“学长——”
秋野枫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使劲朝着一行人那边挥了挥手，接着又蹦又跳的，试图引起“上野北”的注意。
少女成功了，只不过里见灯花看她的表情那叫一个……嫌弃。
对里见灯花而言，秋野枫这个人嘛……印象还得停留在上次看落日的时候。
那时候秋野枫也在现场，并且还陪着她们说了不少话，这让里见灯花对秋野枫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至少不会是一见面就觉得看对方不愉快。
不过……这时候果然还是来抢哥哥大人的对吧！
哦~~~她现在好像才是“哥哥大人”诶？
“呵呵……”
那么，就让她今天来正式宣布——哥哥大人究竟最喜欢哪个妹妹吧？
只要是“上野北”说出去的话，这下子就收不回了哟！
这抹阴险的笑意照入上野北的视野中，他当即是惊得亡魂皆冒，大有汤姆猫原地惊得弹起的既视感。
“等、等等！”
秋野枫快步接近，但在她和“上野北”之间，却忽然跳出一个娇小的“女孩”。
那是“里见灯花”，也就是上野北。
这时候，上野北横在秋野枫和里见灯花中间，缓缓地伸平手臂，做出阻拦的模样。
他已经做出了他的抉择。
尽管……这抉择令他有点难受——由内而外的难受。
环忧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的看着上野北，倒是柊音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想了想，又是淡定地扶了下眼睛，笑而不语。
你的好妹妹，静静看着你每一个丢人瞬间。
“咦，灯花……”
这时候，秋野枫也是渐渐停了下来，她看着横在她和“上野北”中间的“里见灯花”，这时候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些许不解。
她嘛……对里见灯花起初是有一点点畏惧的，但后面一起在河岸边看过落日，并在上野北的助力下成功与里见灯花握手交好后，她对里见灯花的态度也就没那么惧怕了，而是变成了对一般小孩子的……嗯，喜爱。
当然，她也知道，里见灯花在和上野北相关的事情上……会很不讲道理，这一点是得格外在意的。
等等，莫、莫非……她现在就冒犯到了灯花对师父的喜爱了吗！
上野北咽了咽口水，深呼吸，脸上浮现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秋野姐姐——”
其实吧，他喊起这种称呼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他嘴甜的时候喊姐姐喊惯了，之前喊环彩羽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犹豫，别说是让他喊这些人姐姐了，就算是喊眼前这三个可爱的小家后，他也喊得出口。
尽管他和秋野枫之间师徒的身份可能有一点小小的问题，但他觉得，这点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区区阻碍他轻轻一跳跨过去就是了。
无非就是短时间内和秋野枫各论各的，她喊他师父，他喊她姐姐，这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令他深感痛苦的是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要说出口的话，人生就结束大半了吧？
要是被小圆她们给听到，还指不定会有什么表情……
该庆幸他这丢人的瞬间……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吧？
“今天…哥哥大人…哥哥大人是属于我的！我是不会把哥哥大人让给秋野姐姐的喵！”
里见灯花，眼睛亮起来了。

第159章 最喜欢灯花了【捧腹大笑】
死掉了呢。
并不是在物理意义上，而是在精神的领域，他的精神，刚刚经历了一场洗礼与蜕变。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刚刚那一刹那间社会性死亡的事实。
环忧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是难以想象，一向沉稳可靠的哥哥大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并且用了“喵”这样的口癖来当结尾。
这、这、这……这合适吗？
哥哥大人信誓旦旦说过的[我就算是被灯花给抱在怀里，被她百般蹂躏，我也不可能用“喵”来卖萌的！]……那段音频好像忽然活了过来，然后就在耳边不断回荡。
然后，心中就……咳咳咳，升起了那么一点点……兴奋的感觉？
不不不，她对哥哥大人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因为看到哥哥大人丢人的一面而想笑呢？
唔，好吧……也不是没有可能，就跟以前逗姐姐的时候一样，在无关紧要的小玩笑上，看到姐姐的丢人瞬间，内心确实会跳出小恶魔偷笑呢。
这么不成器真的很抱歉哇！但、但是……就让她继续看着吧！
柊音梦是抖了抖肩膀，因为猜到了上野北会有“牺牲自我”的可能性，所以她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这一幕，果然，光有心理丯准备还是不太够的啊。
想笑，但这时候绝对不能笑出来。
虽然在这个瞬间，大哥哥某个形象死了，但是呢，还是要尽量顺着大哥哥的牺牲走的，不然……大哥哥的牺牲不久白白浪费了吗？
不过……这次倒是让灯花爽翻了呢，不知道回去以后她得笑得有多么猖狂。
而女孩的反应，上野北自然是有所察觉，但大帝此刻背对着众生，独自面对黑暗，是回不了头的。
‘说人话？’
他不说。
“诶……这个……”
秋野枫似乎是还没从上野北的发言中缓过神来，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小家伙，两人其实还是平视的状态。
“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就是——今天的哥哥大人，一整天都是属于我的，我不会把哥哥大人让给任何人哦？如果听明白了这件事情，那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和哥哥大人！”
说到后面，他已经是越说越流利了。
大概有种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后面就都无所谓了……这样的想法吧？
这种想法到底是不是好事呢……这事情请容他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吔屎啦！
之前没少露出过营业性质的微笑，但现在，上野北还是头一次露出了营业性质的“吃醋”与“嫌弃”的表情。
‘原来这种表情也有标准的营业模板吗……不去当演员真是一个大损失呀。’
历史就像是一个圆，这兜了一大圈，这关系怎么又变回去了？
秋野枫一脸懵逼，想起之前跟里见灯花握手的场合，搞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又一次将她视为威胁了。
“嗯嗯！是的是的，灯花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妹妹呢，秋……枫你就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身后传来了非常抽象的发言，上野北就差直皱眉头了。
虽然他的形象不保，但这时候只要忍一忍，总比他的人际关系变得一团糟比较好。
“哥哥大人我们走，今天就不要管其他人了，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哥哥大人，不想被别人分走喵~”
同时趁着秋野枫懵逼的时候，上野北直接就是动手，小手拉住里见灯花手掌，嘴里嘟哝着一些兄控发言，拉着“上野北”的手就是往后一路撤撤撤！
“枫，以后要记住啊，我最喜欢的就是灯花了~”
“对对！哥哥大人最喜欢灯花了，好了，走吧走吧——”
在这途中，某个无良的小鬼头还在使劲败坏他名声，虽然其余两个孩子对她这独占宣言似乎感官微妙，但总的来说……都是在偷笑。
“等、等等——”
秋野枫做出挽留的动作，但手掌僵在空中，终究是没能抓住那远去的背影。
那个……她没想跟灯花抢师父他老人家哇，她只是想加入他们，跟他们一起聊聊……天。
为什么连聊天的机会都不给她啊……
看着那被“里见灯花”拉着走的“上野北”，秋野枫独自站立了一会，接着就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真是为难啊，但师父他老人家……这时候应该也很为难吧？
看得出来的哦，刚刚师父是有话想对她说的吧，但被灯花给拉住就没办法了。
后面说的“最喜欢灯花”之类的话……一点深情的感觉都没有了，听起来就像是在玩闹一样。
是在被迫营业吗？
一念至此，少女又是幽幽一叹。
内心找到了师父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些，毕竟都没能跟他说上话……
但想着刚刚师父那笑着说话的模样……咳咳，那时候的师父是在倒霉吧？
一想到师父被三个小家伙折磨，她的心情也微妙好了一点呢……这大概就是笑容是会转移的？
况且，她也有办法验证一下嘛……
【那个，师父你今天是怎么了呀，要是你被小灯花给绑架了，那就眨一眨眼。】
过了一小会，待到消息显示已读，那边就回了一个疯狂眨眼的表情包。
“噗嗤……”
少女笑出声来，但似乎又觉得幸灾乐祸很不好，于是又收敛了一下表情。
【嘿嘿，我倒是很好奇呢，师父和灯花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惩罚游戏吗？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后的大冒险吗？还是说是国王游戏留下的惩罚？还有呢，刚刚师父的表情是想笑吗？好像憋笑很严重诶。】
在另一边，上野北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有什么好笑的……他觉得没有，但身边那位黏着他的可爱妹妹就不一定了。
别说她那时候笑得阳光灿烂了，就算是现在，那小家伙还是轻哼着熟悉的曲调——就是在环忧嘴里听过的曲调，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别说有多神气了。
就连他在这边跟秋野枫“说悄悄话”，她都允许了。
由此可见女孩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好。
但这份好心情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哇。
上野北也有点歇逼了的感觉，尤其是刚刚那一幕过后，他罕见地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好好守护住了他的呆瓜弟子，以及“上野北”这个人的声誉……对吧？
【是的，我被命运惩罚了。】
【咦，怎么突然就中二起来了。】
不，只是有感而发。
换身体啊……忧是最佳选择，实在不行音梦也是个不错的备胎，毕竟交给音梦的话……音梦应该是不会想出门的，以那姑娘的心情，没人主动提起的话，她应该是会留在医院中继续她的阅读与写作。
但很可惜的是一下就抽中了最可怕的灯花。
然后外出一趟……啧，一下就遇到了两个熟人，水波玲奈倒还好，但秋野枫是真的逃不掉了，得他牺牲自己啊。
【今天的我，像是被命运女神给抛弃了~】
祈祷是没有作用的，上野北怀疑照这个微妙的运势走下去，他这一个上午指不定还能再遇上几个熟人。
那种事情不要啊！
【虽然不知道师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师父的语气好可怜啊，哈哈哈。】
不孝顺的逆徒，等着哈。
上野北扭头看了一眼那留给他充足时间的里见灯花，这呆瓜弟子，他这是为了保护她的心态呀。
啧，真是不懂事呢。
【水逆退散水逆退散，嘿嘿，其实师父能被大家那么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我可是很羡慕师父呢，能被那么可爱的小孩子围成一圈，我想试试都没办法。】
这倒是会说一些让他听了也能开心的话……哼哼，这也算是一点点小安慰吧？
【还有，看师父这么可怜，我就发一些有趣的东西给师父缓解一下悲伤吧——】
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去，而后在记忆里翻找了一圈，找到了今天早上自己的杰作。
那是她可爱的小宠物们……嘿嘿，其实就是一条蛇，然后她在蛇的脑袋上绑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早在之前，她跟上野北就特别谈得来，而在确定了双方的兴趣爱好初期的相似之后，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更是多到可怕。
动物、植物、生活、魔法少女……想说什么都可以，想分享什么都可以，因为这些话题他们都是很了解的，并且兴趣也在这里面，谈起来一点也不虚。
【不得不说，枫你确实有着独特的审美呢。】
【诶！这个蝴蝶结加得不好吗？】
【我是想说，建议把蝴蝶结换成粉色的，可爱指数会翻倍上涨呢。】
问题原来在这里是吗！
秋野枫小嘴微张，想了想，觉得上野北说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不过……有点浪费蝴蝶结就是了。
而视角回到上野北这边。
他跟秋野枫聊了一会天，安抚了一番这个呆瓜弟子，总算是结束了这段边走路边刷手机的不要命时光。
“嘻嘻，哥哥大人，你刚刚也说了吧？”
待到上野北放下手机，那双手藏在身后的“少年”也终于回过头来，那俊美面容上挂着坏坏的笑容。
这时候最佳的解法是，充楞装傻。
但灯花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姑娘难得揪住了上野北的小辫子，而且这还是上野北主动递过去的呢！
“最喜欢了～不过灯花我也很害羞呢，毕竟前面还有姐姐大人……虽然我很喜欢哥哥大人，但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是差不多的哦？要是让姐姐大人听见最喜欢～她会伤心的呢！”
不，环同学可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伤心。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很高兴哥哥大人能明白我对哥哥大人的心意呢，然后然后，哥哥大人是不是也最喜欢我啊？”
为什么她不是最喜欢他，而他得最喜欢她呢？
哈，大概跟“他的身体还是她的”这个逻辑一样吧。
但在说这句话之前，建议是先看一下另一边表情微妙起来的忧哦？
上野北伸出手，轻轻一拳捶在里见灯花的腰上。
“是是，最喜欢你了，这样可以了吧？”
“嘻嘻，好耶，那我可就当真了，哥哥大人以后要一直记得哦——哥哥大人最喜欢我了～”
里见灯花轻轻按着胸口，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了。
但想来，应该是在胡闹吧。
上野北想弹一下这个活泼的小可爱，但受限于身高，现在要是想上去弹一下……待会可能会演变成里见灯花来弹他。
虽然哥哥大人的威严在刚刚就碎一地了，但是哈……能顶着还是暂时顶着吧。
当然，在那之前，上野北肯定还是得先抱着环忧走一段路。
“哎呀～我最喜欢的是忧啦～”
双手环过环忧的腰间，相似的体型倒是能让他在街上抱着这孩子走。
“咦！”
“是的，我变心了，现在最喜欢忧了。”
“大哥哥渣得光明正大啊……”
一旁的柊音梦自觉跟上野北拉开一点点距离，看着他在那娴熟地哄着环忧。
他们差不多也抵达了目的地，也就是里见灯花指名想要来撸猫的猫咖。
来了猫咖肯定是得消费的，但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担心，毕竟“家长”就在身后跟着……趁里见灯花在店外隔着玻璃看猫咪的时候，上野北和丘比就完成了一次交接的小动作。
“灯……哥哥大人，就拿去用吧。”
刚刚在秋野枫面前自爆一波，因此被加了一个条件——在外面要喊她“哥哥大人”。
并不是错觉。
当上野北双手拿着足够分量的钞票，态度认真地递给里见灯花的时候，周围路人学生对他们这一行人的注意力似乎多了一点。
主要是看向里见灯花的表情……感觉快要报警。
“幸运幸运！今天真是大幸运呢！”
在猫咖内，里见灯花轻轻撸着一只猫咪，脸上浮现出了格外畅快的表情。
这一定就是命运的选择呀！
“我跟哥哥大人的缘分就是这样的！”
上野北照旧享受着被环忧贴贴的待遇，配着她们一起撸猫。
唉……有没有愿意眷顾他的幸运女神啊？
大概没有吧。

第160章 世上是否存在天堂【惆怅】
对上野北来说，这一趟外出可谓是格外惊险。
但至少没遇上魔女，也没真被熟人给撞破……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到医院，再陪着小孩们待上一段时间，里见灯花就该跟他们分开了。
一是下午柊音梦的家人要来看望，她顶着上野北的模样站在这里实在不合适，而且柊音梦人也还站在这里，当着她的面对她家人动用记忆修改，属实是有点不把她当人看了。
其二……里见灯花要外出觅食了。
毕竟都临近中午了，上野北在这里顶替灯花吃营养餐，那灯花自然不可能辜负她亲爱的哥哥大人。
既然已经做出牺牲了，那她更应该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
因此，在离开了病房后，里见灯花就是直奔医院楼下，凭借那通透的绛紫色眼瞳，她这一路可谓是畅行无阻。
【对了灯花，要时刻留意魔力的数量，现在魔力应该还剩不少，但如果魔力掉到了三分之一下面，那就得乖乖回来了。】
【哥哥大人放心吧，我知道了喵！】
【还有一件事情，要是在外面感知到不一样的魔力气息……别靠近过去。】
【我知道哥哥大人的意思哦……放心吧，我现在的身体是哥哥大人的身体，所以我会很珍惜的呢，况且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知並道有危险，而且还可能祸及哥哥大人，我是不会去犯蠢的喔！人家可是天才呢！】
在手机上，他给那个急匆匆跑开的女孩嘱咐了一番。
这回……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跑去试试她心心念念的麻婆豆腐了吧？
嗯，清淡了一年多，叛逆期突然到了，这还是能理解的。
反正无非就是辣得流眼泪，或者在那里大喊大叫，丢人的也不是……嘶，还真是他啊？
但丢人就丢人吧，丢人总比让里见灯花用本体上阵来得好，真要是这脆弱的身体，他可不敢放里见灯花去做这种死。
剩下的事情，就只能是相信他的肠胃了，反正以他身体的素质……区区麻婆豆腐，顶多就是味蕾遭重，身体倒不会出现不适。
午后的时光较为静谧，尤其是吵吵闹闹的灯花也不在了，这时候病房内只有他们三个。
上野北的选择是看书，他撑着下巴，静静翻过书籍的最后一页。
【一切无常世象，】
【无非是个比方；】
【人生欠缺遗憾，】
【在此得到补偿；】
【无可名状境界，】
【在此已成现实；】
【跟随永恒女性，】
【我等向上、向上。】
书尽，最后末尾只余下注解。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磕磕绊绊的也算是把这本书给读完了。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尤其当看见故事的结局时，心中的思绪也会止不住流转期盼。
那么，又是否有哪个地方，能让他弥补一切人生的缺憾呢？
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地方，那将其称之为“天国”，亦或者是“天堂”，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这种事情啊……也就想想了。
因为，这个想法很贪婪。
他并不是想在死后见到少女们，而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将悲剧都挽救回来。
并且，他想弥补的缺憾并不止少女们的死……她们的死只是缺憾中的一部分。
与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日常中情感的萌芽、见泷原的毁灭、无数无辜人的死去……他留下的遗憾多到数不清，这些遗憾与少女们的死去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不是单纯令少女们复苏就能填满的。
他想要拉住所有人，在她们坠入悬崖之前拉住她们，在她们崩溃死去前拉住她们，站在她们面前直面自己的心，并且在最后那一战，将见泷原从覆灭的边缘拉拽回来。
他的缺憾与期盼何其之多。
但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若是他想弥补缺憾，那和时光倒流有何区别？
时光倒流啊……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说不定呢？’
丘比的声音忽然从他心底冒出，正在深思的上野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向理智的丘比，到会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
‘是啊，说不定呢……要是真存在那样的天堂，那该多好。’
上野北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过，那样的世界未免太过美好了……一切悲剧都不曾发生，美好得让人不敢去想象了。
‘他最后是心满意足了。’
但现实并不如这个故事那般畅快。
‘那地方好像还是等他死后才去的吧？’
上野北打趣了一句——真照赌注来讲，浮士德的灵魂可得归靡菲斯托，但他仰面倒下后，灵魂却被天使接走，前往天国。
死了以后还能见到过去所辜负所错过的人，内心的缺憾尽数补偿，无缺的心灵升入更高的境界。
‘况且，世界上也得有那么一个永恒之女性。’
如果丘比这时候能够出现在他面前，他大概率会轻轻点一下丘比的额头，以示亲昵。
其实吧，他也在慢慢放下过去的执念，现在提起过去的事情也不会觉得消极，顶多就是一份淡淡的惆怅与遗憾。
他身上背负着其他人的重量，没有那么多精力留给他自我纠结，他该做的事情……应该是不断往前走。
如果她们还有余力能跟他说几句遗言，那想必也会着重关照他的心态吧？
鼓励他，然后让他往前走，不要回头什么的……
‘不过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吓我一跳呢。’
‘因为，是阿北跟我说过的哦……’
上野北点点头，做出倾听的表情。
‘要相信奇迹与希望。’
这是他跟它说过的话，因而它一直记在心中。
上野北微微一怔。
‘说不定……真的有个女神，一直在静静注视着你呢，阿北。’
丘比卧在病房内的一角，那双粉红色的眼眸静静凝望着上野北。
天堂么……
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天堂吧。
甚至，应该还存在一个无所不能的上帝。
‘要努力哦，阿北~’
‘努力什么？’
‘努力跟更多魔法少女成为好朋友，争取有一天被女孩们找上门呢~’
上野北跟丘比的聊天总是能歪到奇怪的方向去。
等到把书合上，上野北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房间里的其他两人身上。
“灯花真的好活泼呢……”
“是啊，这样一看我上次真的好亏哦，好像也是能外出的哦……”
“情况不一样了呢，之前跟大哥哥还没那么熟悉，反而是不好出去的，待在医院里才是正确之举哦？”
这两个孩子，貌似是在谈里见灯花这次活跃的表现……这应该是环忧酸了吧？
也是呢，毕竟她才是第一个跟上野北互换身体的人，但那一次互换……她其实没做什么啦。
环忧还是乖巧了，这女孩平日里只敢对熟人做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在大局上根本不存在胡来的可能。
因此，那些天她基本都是窝在医院里的呀，就算是走走……也只是在医院的花园或者别的地方走动，不曾离开过这家医疗中心。
之前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啦，但今天突然看见了里见灯花的操作……她这才想起来，她原来错过了那么多！
嗯……好可惜的感觉！
上野北认真听着，听她们讲话也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
“这一次很遗憾……那就等下次吧，先做一个规划……”
等等，下次？规划？
上野北嘴角微微抖动，这些姑娘们究竟是在想什么啊？
“咦，大哥哥看过来了啊，看来是看书看累了想要休息了吗？正好呢，我们也在讲跟大哥哥有关的话题哦？”
“我都听到了，下次的说法也太可恶了吧。”
“但这是实话嘛，有一就有二，更何况现在二也已经出现了，下次的三还会远吗？”
柊音梦不紧不慢地扶了下眼镜，看着“里见灯花”露出吃瘪的表情，她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
“三……”
“是的哦，就个人拙见，我认为这样事情以后还会再发生呢，大哥哥之前也说过吧，这类事件的根源就在大哥哥身上，但大哥哥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能够控制这个根源的样子，既然如此……只要还和大哥哥待在一起，我们迟早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吧？”
看上野北似乎想说什么，柊音梦又是竖起食指，比划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大哥哥先听我说，大哥哥是想说可以离我们远一点，不连累我们，对吧？”
真是的，很容易就看透了呢。
毕竟，在面对她们的时候，他的表情基本都写在脸上了，那不设防的态度真是让人无比……沉醉。
女孩莞尔一笑。
“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好的选择呢，就让我们来好好说说吧。”
这件事情的逻辑还是挺简单的。
“我们姑且就将这类事件堪称是大哥哥的能力之一吧，既然大哥哥无法掌控这样的能力，那这样的事件就一定会再发生，而大哥哥也一定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现在是在医院，所以影响到的人是我们，但如果大哥哥出于不想牵连我们的想法而远离我们，不止我们会伤心，而且也会有其他无关的人被大哥哥拉进超自然事件的漩涡中哦？”
柊音梦在“无辜的人”上，咬的音还是比较重的。
属于是把上野北吃明白了。
“既然一定会影响到外人，那为什么不选择我们呢？”
“我们的认知，早就被大哥哥你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了呢，对于超自然事件，我们都是知情者，这一点可以让大哥哥你没有任何顾虑哦，不会牵扯到其他人，大哥哥你也觉得很不错吧？”
“至于我们的想法……这也是大哥哥你很在意的点吧？大哥哥可能觉得是在给我们添麻烦，但其实不是哦。”
柊音梦轻抚胸口，闭上眼睛。
“在这件事情上，我能代表我们给大哥哥你一个很确切的答复呢——我们不觉得这是一件麻烦或者尴尬的事情，相反呢，包括我在内，我们对这件事情其实都很感兴趣的。”
“忧想、灯花想，然后我……其实也很想呢。”
环忧在一旁听着，止不住点头附和。
她不是很会说话，但音梦真的很厉害呢，听得她那叫一个满心欢喜，就差来句“哥哥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了。
“大哥哥的身体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选项呢，要是能变成大哥哥的话，我们就能使用魔力与魔法，体验行使超自然力量的感觉……我真的很想哦？尤其在看到灯花的表现之后，我现在想得不得了呢。”
“然后就是在变成大哥哥之后，我们也能随心所欲地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因为大哥哥的身体才是真正的健康，跟我们由魔力强化后的伪健康状态不一样，是真正的无所顾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要是能以那样轻松的状态生活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有上瘾的风险呢。”
“变得离不开大哥哥的身体什么的……想想都很糟糕呢。”
不，你现在说的话也很糟糕。
听到这里，上野北倒也明白柊音梦的意思了。
“在这件事情里，我们不是大哥哥想象中的受害者，其实我们还是受益的一方呢，好处全给我们拿了，反而是大哥哥你得在病怏怏的身体里生活一段时间……这反而是唯一让我犹豫的地方，仔细想想，会有点不忍心呢。”
“但既然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大哥哥就请继续陪在我们身边吧，至少在这段时间先陪着，然后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也请把我们锁定为第一目标，跟我们换就够了——这样既不会牵连他人，还能做到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们体验一番不一样的生活呢。”
小音梦吧，话里话外把他的路都堵死了。
事无巨细地罗列出各种细节，这完全就是在委婉地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对的。
“而基于这一点出发……我们做好规划也是合理的哦？这样就能在跟大哥哥角色互换后快速找到想要做的事情，并且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大程度地享受自由呢……大哥哥难道要斥责我们嘛？”
不，他已经败下阵了，小音梦说什么都是对的。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又是庆祝胜利似的互相击掌。
上野北面露忧郁，深感前途无亮。
“大哥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规划？使用大哥哥的身体，还是大哥哥本人有经验吧？”
杀人还要诛心啊。
上野北撑着下巴，却还是乖乖靠了上去。

第161章 疏远的家人【叹气】
她们，一直都在从他身上索求着什么。
是倾注一切的关怀，是永不褪色的怜爱。
是孤身行走于沙漠中的孤独旅者，而她们却拿走了他面前唯一的那瓶水。
而后，旅者将她们视为水。
“很可惜呢，我们还太年幼了，不然……如果是再长大一些，差不多跟大哥哥同岁或者相差无几，那就能让这样的‘互换’……在双方付出的代价上，更为平等一些吧？”
柊音梦微微侧目，内心深处那不大合适的思绪渐渐沉寂下去。
“平等？”
正在做着“第二次和哥哥大人身体互换行动方针！”的环忧抬起头来，那双粉色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呆萌的样子可爱极了。
上野北一个激灵，当即是坐直起身子。
“这可别，小音梦你这说法可是要吓死我呀。”
啊，为什么？
环忧看着眼前这两人，脑袋上渐渐跳出一排淡黄色的问号，小家伙鼻子微微一皱，也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再长大几岁，代价平等，唔——难懂！
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大哥哥一直在吃亏呢，获利的永远只有我们。”
柊音梦摇了摇头，清丽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如果一直保持着一个给予者与被给予者的身份，一直从大哥哥身上索求着什么却没有丝毫回馈，这样的我们……该狡猾了呢，而想要将这段不平等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的大哥哥，也同样太狡猾了呢。”
真是哪一方面都想到了啊。
“要是能以那样的方式给予大哥哥一些安慰……嗯，大哥哥毕竟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吧，说不定反而有奇效。”
“不行哦，这想法给我从脑海中格式化掉，这种东西可不是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更不可以抱着报恩的想法用以交换。”
并不是指发生什么关系，而是说如果她们是青春少女，那上野北说不定能从渐渐发育的少女之躯得到些许安慰。
“被人看光光可不是好事哦，那种事情还是等你们长大以后，然后遇到喜欢的男生再说吧——对了，到时候要是真能遇到真命天子，记得带我给看看，我可是很期待哦。”
“还有啊，我觉得音梦最后那一段话歧义非常大呢，青春期的男孩子怎么了嘛？在音梦眼中青春期的男孩子就是无时无刻都处在荷尔蒙暴走的状态吗？这得向纯洁的青春期男孩子们道歉哟！”
上野北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真是的，这不是在质疑他的品行吗？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现在还好啦，他所附身的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在这种时候，反而不会有特别重的“男女之别”的感觉。
虽然他之前也吐槽过希望跟长在他xp上的黑长直美少女互换身体，但那也只是想想，真要是换过去，然后双方都是同龄人的话，那简直是堪称死寂一般的尴尬啊。
真以为窥探别人隐私很棒吗？
会被人讨厌的。
哪怕明知道他没有错，但光是占据对方身体的行为，就足够让对方下意识对他产生疏远感了。
除非关系特别亲密，否则过近的距离只会让人哆嗦着想要疏远。
因此，柊音梦所提出的假设……简直可怕。
这跟同龄病弱美少女互换身体，换完之后还得面对她的私生活以及对待的两个同龄室友……哪怕是能言善道的上野北，在看到这开局条件也是直接歇逼了。
“相反，我们能相处这么好可少不了年龄差的功劳，小音梦就不用想太多了，就算是作家……不，正因为是作家，小音梦才能明白的吧？”
上野北伸出手，瘦弱的身子揽过同样瘦弱的柊音梦，这个姑娘朝他看了过来，在看见“里见灯花”这张熟悉的脸蛋后，她还愣了一下。
不习惯，非常不习惯。
她跟灯花是吵吵闹闹的朋友，基本不会贴得很近，像是小女孩之间常有的手牵手一起走，或者是相互依偎……她们是完全没做过的。
才不要跟灯花/音梦做那种事情，想想都恶寒呢！
这大概是她们共同的想法了。
理念的不同，傲气的性格……这对两人的相处模式影响很大。
因此，但看见上野北顶着里见灯花的脸，贴贴过来的时候，柊音梦下意识丑……啊，是颜拒。
不行哦，这张脸是真的不行哦？
但就算是不太能忍，现在也必须忍耐。
因为，大哥哥正在述说着很重要的话，一定得认真听才行。
“你们的回馈我早就收到了——是陪伴哦，你们的陪伴就是你们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那时候可是快寂寞死了呢，幸好有你们……”
狡猾的回答，却意外的能给他加分。
上野北摸摸脑袋，又是觉得小灯花的头发真的是长过头了，发梢直接垂到了腰部，这长度比起他认识的晓美焰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长一点……坐着的时候就该被屁股压到了喔？
上野北拉起里见灯花那一头长长的棕红色长色，若有所思的表情照入环忧眼中。
环忧是后知后觉地懂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害羞，看着那正在琢磨长发的上野北，脸上的红晕更胜一筹。
但是呢，还是很快地收敛好了表情，毕竟哥哥大人已经看过来了！
上野北放下头发，心中已有想法，不过他打算先做一件事情。
眸光望向桌面，他身前放着的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
“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音梦之前不是想跟我借吗？正好现在就借给音梦吧。”
之前柊音梦就表露过对书的好奇，上野北一直都有记着。
“感激不尽。”
很客气。
上野北双手递过去，而女孩也双手接过，柊音梦对待书的态度是很友善的，在礼节上也不存在失礼的地方。
有时候倒会觉得，这孩子在细节上微妙的较真呢。
“等看完以后，我会拿过去交换大哥哥的。”
“到时候看看吧，音梦看完了想留着也可以。”
当然，现在也不是看书的时候。
上野北看了一眼柊音梦那浅棕色的秀发，心头微微一动，又是提出一个建议。
“正好时机合适，要不要我帮音梦你编一个头发？等会要见妈妈了吧？我会把头发编得可爱一点的。”
大好的脑袋呀……不拿来编一编头发还真是太可惜了。
“当然可以啊。”
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那我尽快。”
上野北拍了拍手，脸上升起了一抹愉快。
“哥哥大人……”
“是是，待会也会给忧绑的哦。”
“唔，灯花的脸啊……大哥哥手的触感，跟之前绑的时候不一样了呢。”
“没办法啊，体谅一下现在的我嘛……音亜梦不要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呀！”
倒是尊重一下托尼老师啊，不然只能是哭着走出理发店哦？
不过他也不是理发就是了……
照着脑海中的思路，上野北不紧不慢地为女孩编织秀发，渐渐的，女孩脸上那抹嫌弃爷淡了下去。
“哥哥大人，今天猫咖的感觉怎么样？我觉得猫猫们很可爱哦！”
“很不错啊，那只叫小呆的猫好可爱的，那时候不也交换着抱过嘛？”
“嗯！嘿嘿，毛绒绒的，然后又肉肉的……摸起来很舒服呢！”
猫咪的手感啊……比起丘比差了一点，但还是非常可以的。
“不过我听说大东区那边有女仆咖啡厅呢……哥哥大人我很好奇哦。”
“唔……女仆咖啡厅嘛？”
环忧看着一脸认真的上野北，也是眨了眨眼。
“就是都是女仆的地方吗……咦，哥哥大人是很想去看看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环忧又是敲了一下手心。
“喔！我好像明白了，哥哥大人是喜欢女仆吗？”
“唔……女仆吧，是很不错哟。但也不能说是特别想去那里，只是好奇，毕竟是这辈子都没去过的地方，突然看到网络上居然有点评，就有点想法。”
“女仆吗……”
“啊，音梦不要点头，头发还在绑，乱动会松掉的。”
“嗯，我是想说，大哥哥喜欢女仆啊，记下了呢。”
……似乎是被记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我觉得这只是一个青少年正常的对美的好奇心，不能说我的喜好是女仆呢。”
试图挽回一下形象，至少别在她们心中被贴上什么奇怪的标签。
“我知道了哦。”
不，怎么听都不像是知道了。
*
最初，上野北还曾好奇过柊音梦的家人，也曾设想过，柊音梦的家人是不是也和环彩羽一样，跟这个病房里的其余小孩保持着非常亲切友好的关系。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柊音梦的家人，只能说很正常。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环彩羽对三个小孩的态度才是“不正常”的那一方，很少有人能像她那样持之以恒地关怀病患，甚至将妹妹同寝室的病友们也列入到关爱的名单内——要知道，这三个人里有两个跟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非亲非故的，在入院前甚至没有任何直接或是间接的联系，而此刻却能有这么深的羁绊……这一点真的难以理解。
跟环彩羽对比起来，柊音梦的家人只是正常一点罢了。
他们是来看望女儿的，对同病房里的其他两人……态度上还是友善的，但非亲非故年龄又小，他们很难升起去深入接触的欲望。
因此，环彩羽的探望，和柊音梦家人们的探望，其实是两个概念。
上野北跟环忧坐在一张床上，他也帮着这个粉发少女编了一个华丽可爱的发型，看上去就像是个耀眼的小公主。
如果是环彩羽过来的话，她估计能就着这个可爱的头发谈上好久，但对象换做是柊音梦的家人们……在这样的场合里，上野北和环忧其实就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这是音梦你之前想要的书吧，书已经绝版了，想找到还真不容易，还得是下属们会送礼物，知道我正想找这些书，所以就登门送上来了，这省了不少功夫呢。”
来的人是一个成熟的女性，以及一个被叫做“阿真”的小男孩——那是柊音梦的弟弟。
环忧依靠着上野北，放心地将脑袋枕到上野北身上。
就算是有重要之人可以依赖……但当环忧看向柊音梦的时候，女孩眼底依旧是闪过一丝无奈。
上野北是头一次见到柊音梦的家人，习惯了环彩羽那种亲切氛围的他恐怕不大适应这种沉寂的气氛，但环忧在病房已经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遇到柊音梦家人来看望的次数也不少了，因此对这些人来后会有什么展开，她也是很熟悉了。
那个……有点心疼呢。
“抱歉，麻烦你了。”
氛围并不能说是亲切，只能说是……看上去还是熟悉的。
他们坐在一边，听着柊音梦跟她妈妈的互动，上野北暗暗叹气，原先他还做好了跟柊音梦的家人们好好互动的准备，但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柊音梦的母亲，给她带来了新的睡衣，新的衣裙，绝版的书籍……但身为一个母亲，她给柊音梦带来的东西，唯独少了那一样最重要的情感。
听着柊音梦的声音，看着柊音梦的表情……她甚至还不如环彩羽在场时活泼。
“……”
大概有点明白了吧。
上野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环忧那细密的秀发，却也只能是静静看着。
是的，他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擅长跟人攀谈，但也得对方乐意。
这种情况下，他是没有任何发挥空间的，而且也不需要他有什么发挥。
在礼物都带上来后，人家在那里聊家常，而他跟环忧则是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留意着柊音梦那边的动静。
接下来的一幕，真是让人想印象不深刻都难。
“阿真，来跟姐姐打声招呼吧？”
“嗯……姐姐你好。”
“嗯，你好。”
棕红色的眼睛映照着女孩纤弱的背影，上野北看着有些出神。
直到环忧轻轻拉了他一下。
“哥……灯花。”
“我在。”
他清楚了，为何当提及柊音梦的家人前来探望时，一向热衷于跟外界接触的孩子们，没有表现出兴奋与热情。
……是这样啊。

第162章 若是多一份陪伴【悲伤】
【呜呜呜……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尽管柊音梦的家人们已经离开，但此处的氛围仍然有些沉重。
环忧小心翼翼地看着柊音梦，脸上带着一丝郁闷，而柊音梦推了推眼镜，一向平淡的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
这时候啊……里见灯花发过来的哭诉的消息，还是挺能救急的。
环忧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而柊音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淡然的表情也渐渐变化，嘴角翘起些许，也跟着靠了过来。
“呼……”
柊音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人在出门前喊着要吃麻婆豆腐……那现在不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吗？
上野北回眸望了她一眼，也是给她让出一个能一起看手机的空位。
【咦？怎么了吗？】
顺道还发了一个卖萌的困惑表情包过去。
尽管他对里见灯花究竟遭遇了什么……这时候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就是要一点点问下去，这才能收获愉悦感嘛。
看着傲气的小家伙吃瘪，大概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这就是所谓的卑劣的人性呀。
谁还不是个腹黑呢……更何况他都没隐藏过腹黑属性。
【那个麻婆豆腐，好辣啊！真的好辣！】
在屏幕的另一边，仓皇出逃的灯花大小姐此刻正瘫坐在桌子前，而在她前方桌子上，摆满了两三个纯牛奶的空盒。
她头一次为自己的决策，感到一阵懊悔。
事情是这样的。
从医院里出来的里见灯花，她对今天的午餐早有想法，她仗着自己正操控着上野北的无敌之躯，直接就奔向了她心心念念的麻婆豆腐。
而这神滨市这么大……卖中华料理的倒也不止万万岁一家，为了避免待会被那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魔法少女缠上，并且也对万万岁那永恒的“五十分”感到了些许嫌弃，灯花大小姐肯定是不会过去那边的。
因此，在餐馆的选择上，里见灯花依靠互联网筛选出了神滨内最广受好评的一家饭店，那里的麻婆豆腐据说也是一绝，然后秉着“要吃就吃最好的”这样的想法，灯花大小姐毅然决然向最高的辣度发起了挑战。
结局嘛……当看着那赤红如翻涌的岩浆一般的麻婆豆腐时，灯花大小姐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待到真的鼓起勇气，闭着眼往嘴里接连硬塞了几勺子，大小姐就彻底歇逼了。
得益于上野北那优越的身体素质，她没一头栽倒进麻婆豆腐里。
但即便如此，她匆匆还钱后逃离的模样也是格外狼狈，几乎就是一边跑路一边喷射火焰的状况。
接下来的好消息是她知道牛奶和酸奶能解辣，但坏消息就是她喝了牛奶，但辣的感觉貌似没下去多少。
现在，这姑娘依旧是泪眼汪汪地趴在桌子上，如果不是上野北不在现场，她恐怕得直接扑进上野北的怀里寻求安慰。
【牛奶也没什么作用，呜呜，明明人家已经喝了那么多牛奶了，但嘴里还是好辣，好难受啊……】
“噗嗤……”
这时候笑出来，是非常不厚道的。
但是，不孝出来好像又对不起在这个沉重的时刻还辛辛苦苦给他们送上笑点的里见灯花。
所以，还是笑出来了，不止在这里笑出来……上野北跟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接着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去：
【噗嗤，灯花你是想把我们活活笑死吗？】
【？】
就算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女孩那瞬间千疮百孔的心脏……但没事，创伤也是分类别的，这种程度的心灵创伤可以多来点，他们这些吃瓜路人就爱看。
这种情况啊，恐怕只有环同学会认真安慰灯花了？
毕竟是一个有着妈妈特质的人呢……就是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偷笑。
【哥！哥！大！人！】
【在的在的，不过啊，我之前就提醒你不要去吃麻婆豆腐了吧，是灯花你很嚣张地说能够克服的哟？然后还说了要挑战最高辣度……我身为兄长的劝阻的义务已经尽到了呢，但决策上的失误就是灯花自己的问题了哟~】
【我不管我不管，哥哥大人居然敢笑我，我要回去啦！现在就要回去！】
上野北愣了一下，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挽救一下：
【咳咳，难受的话就先回来吧，让我来给灯花你安慰，可以自由地扑进哥哥大人的怀里寻求温暖哦？】
【太晚了！哥哥大人刚刚没有及时给灯花我正向的回复，现在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反正哥哥大人也亲口说过了，最~喜欢灯花了，对吧？还有今天哥哥大人亲口说的，哥哥大人是属于灯花的那样的话，那我怎么能辜负哥哥大人的话呢，所以，哥哥大人的一切，包括哥哥大人的安慰与温暖，我亲手去取就够了！】
啧，跟他较劲了呢。
不过他不排斥这样的日常啦，不管里见灯花想做什么，等到最后把身体换回去，她总归是得为这段时间的任性付出代价的哟？
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能成功惩罚到她的吧？
要对自己哥哥大人的威严有信心呀！
“那么，灯花就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明明喊着辣辣求安慰，但较起劲来的时候却瞬间就不辣了呢，还能直接往医院这边急匆匆地赶……人体，可还真是奇妙啊。
“是啊，大哥哥估计又要被强迫做一些很亲近的举动了吧，可以期待一下呢。”
不，完全找不到值得期待的点。
上野北露出微笑，最后看了一眼——里见灯花已经不回复他了，这时候是真的一心往医院赶吧？
啊，等下的事情等下再解决了，反正那也是……嗯，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的他该苦恼的事情吧？
现在啊……这边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在看着他吗？
上野北将手机息屏，翻了个身，趁着柊亐音梦没有防备的时候，将这个笑吟吟的女孩也一起拉着躺到了床上。
“诶……大哥哥啊……”
柊音梦怔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察觉到掌心传来温暖，到嘴边的话就又憋了回去。
低头一看，两只熟悉的手掌正悄然握着。
在拉着她一起躺下来后就没松开吗……但他的动作很轻柔，刚刚她没发现好像也挺正常。
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呢。
“好像因为我的问题，气氛突然变得不是很好了呢。”
柊音梦拉起上野北的手掌，扭头看向了他。
尽管这时候她看到的只是那个常常跟她争吵的友人，但倒映在心中的人儿却是那个温柔的美少年。
这时候又会不禁感慨——真是遗憾呢。
要是，她现在所见到的他，是他原先的模样，那该有多好。
灯花的脸，好像总是差了一点感觉呢……毕竟都斗嘴那么久了，要她突然跟灯花亲切起来，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是个可怕的灾难了。
“没有的事情。”
这时候跳出来的，是环忧。
环忧趴在柊音梦身边，小嘴微微抿起。
跟里见灯花与柊音梦二人相比，环忧对外界他人的情感不是特别敏锐……但就算是她，也能看出在刚刚的接触中，柊音梦那深藏在心中的失落呢。
“音梦……明明是很喜欢家人的。”
关于这一点，上野北也是深有同感。
他怎么都忘不了的，在一个夜晚，有一个素来文静的女孩依偎着他，梦中呢喃着“妈妈”这样的呼唤。
柊音梦不擅长做出很夸张的表情，因而看起来她平日里好像会冷静很多，但她心中蕴藏的情感绝对是无比炽热的，那浓郁的对家人的眷恋，是上野北从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最直观的情感。
她对环彩羽的依恋，也正是因为她将环彩羽视为了家人……不，她是将这间病房里的人，包括里见灯花、环忧在内，她都将她们视为了重要的家人。
但就是这样深爱着家人的柊音梦，在面对真正的家人时，她的表现却格外狼狈。
别说是找到跟环彩羽相处时的家人的感觉了，她站在亲身母亲面前，面对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却像是站在两个陌路人面前，只是勉强地附和着他们的话题，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与他们格格不入。
而这场家人的看望进行到后面，这种感觉也越发明显。
“啊……这不就是都在替我担心了吗？”
柊音梦轻轻歪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她又是将上野北的手拉了起来。
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掌，在白昼的房间内，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柊音梦看着这交缠着的手掌，一时之间也有些许失神。
“大哥哥啊，你很擅长做这种事情吗？”
她忽然这么说道。
“嗯？什么事情？”
“在别人心有空虚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握住别人的手……这就是大哥哥你跟那么多女孩子成为好朋友的秘籍吗？总觉得忽然明白了什么呢。”
“噗嗤，你说这个啊……可能吧？我对于我的交友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啊……我不一定总是握住别人手的那一个人，就像忧，就像你们，不也曾经握住过我的手吗？”
偷偷听着的环忧忽地一愣，眨了眨眼，随即是翘起嘴角。
嘻嘻~能从哥哥大人嘴里听见这样的话，真是开心呀~
环忧翻了个身，也是趴在了柊音梦身旁，梦幻的粉色眸子满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友人。
她也很想跟哥哥大人一样，紧紧握住音梦的手掌，但她不像哥哥大人那样会说话呢，因而这时候只是静静看着。
“又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大哥哥真的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呢……但这就是大哥哥你的魅力所在吧？有时候确实得让人猜不透呢，这样才有神秘感哦。”
上野北很好猜，毕竟他是那么宠爱着她们。
这大概就是善良与温柔的弊端吧，只要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然而然就能猜测出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就算这么一个好猜的人，有时候却总是能出人意料。
上野北揉搓了一下脸颊，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柊音梦又是别过脸，静静地望起了天花板。
就这样过了一会，她才是微微张嘴，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我确实给大家添麻烦了呢，让大家心情不愉快，这一点很抱歉呢。”
不，这是无需道歉的。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就是柊音梦的家人们来看望她，仅此而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柊音梦是病人，而她的家人们就是病人亲属，病人亲属前来探望是正常，而他们在医院病房里跟柊音梦聊天以舒缓尴尬的氛围，这也是正常的。
一切都是正常的，就像是谁也没有错那样，将事情的性质框在了正确内。
上野北也是望着天花板，用再次握在一起的手掌告诉柊音梦，他并不觉得这是麻烦，况且就算真的是，那他也愿意帮她承担并解决这些麻烦。
“……寂寞吗？”
“大哥哥很好奇吗？”
上野北摇了摇头，他并不好奇，因为内心早已肯定了那个答案。
这时候，柊音梦似乎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她只是平和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灯花我回来了！”
原先那静谧的气氛被打破，三人皆是从床上坐起。
站在门口的，自然就是气冲冲的里见灯花。
上野北惊讶了，这时间似乎不太对吧？
里见灯花在外出的时候也跟他分享过那家店的地址，当时他还特地看了一下地图，所以才清楚里见灯花往返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哼哼，我可是急不可耐了呢！所以刚刚我是一路跑回来的喔！用魔力加持身体，在高层建筑上奔跑，以直线的路程规划直接返回呢！”
这么嚣张的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大人你呀！可恶，我要哥哥大人！”
上野北还没说话，倒是柊音梦眨了眨眼，莞尔一笑。
随即，她举起她和上野北握在一起的手掌，冲着里见灯花晃了两下。
似乎是在说——你看。
“哇啊啊！音梦！”

第163章 家人之间的间隙【好可怜……】
皮到最后，上野北肯定还是得被里见灯花给抱在怀里的。
现在的里见灯花……根本不存在“输”的可能。
“我是有魔法的！大家都不准反抗我！”
真是一个残暴的大小姐。
里见灯花伸手捏着上野北的脸蛋，似乎又为他这娇憨的模样感到好笑。
虽然是她的脸……但这蹂躏起来还真不带一丝犹豫的。
“音梦的家人已经走了？我知道的哟，要是音梦的家人没走，我才不会进来呢。”
说起柊音梦的家人，里见灯花只是翻了个白眼，瘪着小嘴。
“音梦的家人……唔，倒也不用瞒着哥哥大人，我不是很喜欢他们呢。”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在这件事情的看法上她格外确定。
会来这里看望的人，基本只有她们三人的家人。
环彩羽自然不用多说，她成功打入了三个小家伙的内心，成为了三人的姐姐大人，因此她是最受欢迎的看望者。
而环忧这一边的看望者，其实还有环忧的妈妈爸爸，他们来的次数比较少，不过得益于两个女儿在这病房里的地位的加成，他们在这里得到的欢迎也还行。
里见灯花的看望者，基本就只有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偶尔会来的其他亲属了……不过每到那时候，她待着的地方基本都是她的私人房间，她的家人们与其他两位好友接触也不多，在这边也没说好说的。
唯独是柊音梦的家人呢……不管是环忧还是里见灯花，她们很喜欢柊音梦，但并不喜欢前来看望的她的家人们。
“想想也知道他们来的流程了吧，毕竟都经历过好多次了呢，每次一过来都是巴拉巴拉地讲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顾虑一下我们这些病人的感受呢。”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里见灯花鼓起脸颊，露出一副气恼的表情。
不难看出，她在过去的时间里，貌似被这些人给气到过不少次。
上野北从里见灯花的怀里挤了出来，看着这面露不爽的里见灯花，内心不由得一叹。
他倒也想安慰安慰柊音梦，但这整场亲子互动看下来……他有点找不到说话的地方。
像是这次的看望……最终收尾时的话题，居然是柊音梦的妈妈跟柊音梦说他们一家三口将要去露营。
这话说的……倒是听出了一点补刀的感觉。
任谁都会有难言之隐啊，这与年龄无关，再小的孩子心中也会藏着委屈与惆怅，只是她愿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向笼子里的鸟儿讲述翱翔于天际的快乐，这对笼中之鸟而言，真的算得上是快乐吗？
肯定是不算的。
柊音梦坐在床上，聆听着里见灯花的抱怨，却没有开口制止。
她当然也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家人们指手画脚，但是灯花的性格就是这样，受了委屈还想让她憋着……那是不可能的。
在这时候，她倒是更能理解她的朋友。
“其实，我是能理解妈妈他们的呢。”
她只是平静地述说着，以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将内心那早已知晓的事情给说出口，就像是想要说服眼前的挚友一般。
“我已经住院很久了呢，无法得知家里的情况，也无法得知家人们的生活，妈妈她能不厌其烦、事无巨细地跟我述说家里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她爱着我的表现哦。”
是因为不想让远离家庭的她受到孤立，是因为爱着她，才会有如此表现。
今天带她的弟弟前来看望她，也是如此。
“才不是呢，这个理由绝对不是主导。从之前就想说了……之所以漫无目的地讲那么多，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音梦，不知道音梦你想要什么，才只能说那些事情吧？”
女孩抬起头，熟悉的声音，却是由她的好友顶替着那位可靠的大哥哥。
“说到底……她连音梦正在写小说都不知道呢，她都没有问你在做什么，你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你会喜欢听那些，真是傲慢而差劲……唔。”
上野北轻轻弹了一下里见灯花的额头，这下可算是被他给抓住机会了。
不光里见灯花说的是不是事实，但她把话说得这么狠，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因为，她话里抱怨鄙夷的对象，是柊音梦的家人。
“不能这么说，他们确实是爱着音梦的。”
是爱着的。
正因为爱着柊音梦，他们才会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情，才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她，并且以笨拙的方式想要与柊音梦拉近关系。
他们爱着柊音梦，柊音梦也爱着他们，因此，他们是相爱的家人。
‘但是，相爱，并不意味着相亲，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不一定靠近……’
丘比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是他和丘比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
是的，家人之间的爱真实存在着，即便是旁观着的他们，也能感受到那份确实存在的情感。
但是呢，那小心翼翼却又无法彼此靠近的模样，也照在了他们眼底。
去改变吗？去帮助她吗？
这是上野北做不到的事情，他清楚——这生丏疏的距离，正是“病痛”所割裂出来的不可跨越的沟壑。
他只看见金属的栅栏从虚空中落下，照在医院外面，将医院与外界分割成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
“呼……灯花说得可还真难听呢。”
女孩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也对自己这位友人感到无奈。
“要不是已经习惯了灯花的性格，很可能会以为灯花是在嘲讽吧，这样的性格真的得改一改呢。”
“区区音梦就不要对我说教了，我才不在乎那么多呢，喜欢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不喜欢的事情也没必要忍着，只要能这么活着，我就足够了喔！”
是啊，但有时候……确实会很伤人呢。
用来说服他人，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被里见灯花轻而易举地就揭开了。
暴露在阳光下的，正是那份……家人无法理解的孤独。
“好吧……可能正如你所说，妈妈真的不了解我吧。”
在背后评价自己的父母，好像很不尊重他们。
但眼下的情况，确实是被这位友人给说中了呢……她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所谓的自我安慰，其实是很脆弱的事物，在没有旁人触碰的情况下可以蒙在自己脸上，用不断重复的方式从中获取慰藉，但如果有人触碰了这层薄纱，哪怕只是轻轻一戳，它也会如泡沫般轻易破灭消散。
真是的……给她留点余地，就不行吗？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只是一个病人，在医院住院了一年多，连家都没办法回去一趟的病人。”
旁人能够想明白的事情，柊音梦自然也能想明白了。
或许正如她写书时剖析人物的性格那样，她对自我的剖析，也是无比清醒。
“这样的我，无论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都只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呢。”
一个病重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的孩子，若是不来关心她，就好像显得生疏而没有人情味，但若是来关心她……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柊音梦也一直在看着——她家人来的频率越来越低，从最初来时的暗藏悲伤，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人性如此。
在亲人刚刚患病的时候，心中的担忧与关怀便已经到了最高峰，尤其是她刚刚住院的时候，来自父母那无微不至的呵护，便是她最常怀念的时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总是会有改变的。
没有人能一直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一个久病在床的病人身上，父亲母亲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她，他们有工作，需要挣钱养家，家中的弟弟也在渐渐长大，他不能缺少父母的关爱。
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这个病重的女儿身上，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不能为了一个病人，而将整个家庭搞得支离破碎啊。
所以，外出聚餐也好，露营也好，哪怕只有三个人也好……这些增进家人之情的活动，就算没有了她，也该照样进行下去。
她理解，此类种种，她都能理解。
久病床前无孝子，将这句话中病人与亲属的身份调换，所得到的结论也是相同的。
“我已经跟不上了他们了。”
“对我的家人们来说，我只是一个过去时间的残片，他们看起来是在处处为我着想，但其实只会在偶尔的时候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
“就像妈妈，她跟我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能说的话题了……他们的生活在往前走，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
“所以，她就会像今天这样，在某个时刻忽然想起我，定期地给我送来衣服与书籍，然后碎碎叨叨地跟我说一些她那边的琐事，接着就是匆匆离开。”
“她对我这边的生活，其实已经没有兴趣了，一年多来，热情也已经消磨殆尽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环彩羽那样热情而全神贯注地热爱着家人。
不是每个人都像里见灯花那样，在还未重病前就已经展露天赋，被他人寄予厚望。
柊音梦，这个孩子在入院前，仅仅是一个喜欢阅读书籍，喜欢沉浸在故事的世界里的孤独的孩子罢了。
在遇到里见灯花前，她的故事并未展现给他人看，甚至连她的父母也不清楚她的爱好与才能，只会是将她视为一个普通的孩子。
在这件事情上，她或许还得感谢里见灯花——里见灯花帮她将她的小说投放到网络上，也是从那一刻起，她的故事才进入人们的视野，并受到人们的喜爱。
“我跟家人之间只剩下一条纤细的线，抛下我不好，关爱我又费神。妈妈她一边想要挽留住我与家人的情感，一边又不想在我身上花费更多时间……就像她急匆匆地来，然后又急匆匆地走，或许在她看来，她已经表明了对我的关爱，然后就可以不用浪费时间，理所当然地离开了吧。”
当她的妈妈将与她相处视为“浪费时间”的时候，家人之间的情谊就已经无限疏远了。
所以，她未曾对这件事情表露出过分的欣喜。
当听到环彩羽将要过来时，她甚至会开心地跟环忧庆祝，但当她的家人过来时，她却是冷静地，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她的日常。
只是跟环忧与里见灯花提醒了一句，仅此而已。
将种种表象剥开，这便是柊音梦与她的家人。
柊音梦自己清楚，这个孩子有时候就是太聪明，懂得太多了。
上野北抓了抓头发，这便是他难以介入的原因了。
他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很难对这种情况指手画脚。
要知道，这还不比校园霸凌……因为柊音梦的病痛而产生的家庭缝隙啊……
“音梦……”
环忧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柊音梦的名字。
柊音梦的表情带着些许恍惚，但在环忧的呼喊下，还是慢慢回过神来。
“……我没事，这些事情我从之前就想明白了，最难受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将想通的事情说出来，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真的是这样吗？
环忧脸上带着迟疑，她自然是不太相信。
这些话啊……对柊音梦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但偏偏又是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就好像，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们——她真的看得开了。
但是呢，事情绝非如此，若是听信女孩的言语，将她视为“已经能无视这份伤感”的心理，那绝对就大错特错了。
“那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上野北赖在女孩的床上，这时候就没有离开的自觉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
里见灯花看了一眼赖在柊音梦床上的上野北，看着“自己”在床上赖床……倒还是挺新奇的。
但是，有件事情得说清楚哦！
“哥哥大人要休息也得是跟我一起啦，说好了今天是属于我的哦！”
在柊音梦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中，里见灯花不顾上野北的挣扎将他一把捞起，而后直奔自己的病床。
“来一起研究一下魔法吧！哥哥大人！”
“我想要蒙着脑袋休息！”
倒是这样，会让她更轻松些。
柊音梦轻轻舒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忽地觉得有了片刻的放松。
真好呢。

第164章 箱子里的女孩【紧张】
认真来讲，里见灯花还给他创造了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在晚饭结束后，里见灯花喊着要“做和魔法有关的研究”，而后就是兴冲冲地朝着她的私人房间跑了过去。
有记忆操控的麻烦在，她在这医院里已经是来去自如了。
而环忧貌似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在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身体互换规划”，拿着笔记本和笔，也是跟上了里见灯花的脚步。
这时候，病房里反而只剩下他和那个惹人怜爱的姑娘。
柊音梦合上了书籍，晚饭后的闲暇时间里她也开始翻阅上野北送过来的浮士德。
不得不说，上野北送书的时间是极好的，她上一本书恰巧是看到末尾，在短短地读上一些时间后，她也就将其读完，而后开始读起了这本她感兴趣许久的“异世界的文学”。
其实跟这个宇宙人类的文学没有太大的区别呢，都是在可理解的范畴内。
也对，毕竟上野北的三观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现代人，不难想象，上野北之前生活的时代背景跟现在的时代背景区别应该不大。
“虽然大哥哥很用心地帮我编了一次头发，但没得到应有的夸奖……这一点很抱歉呢。”
有些话，反而是在所有人都离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后，才容易说得出口。
她觉得她欠上野北这样一个道歉，在说出来之后，心头倒也轻松得多。
“不过……虽然妈妈他们没有留意到，但我很喜欢呢，看着自己变得可爱起来，心情也确实会愉悦不少。”
上野北从床上翻身坐起，眸光也是望向了那述说着歉意与感谢的少女。
“音梦你能喜欢就够了。”
但内心，应该还是会有难过的地方的，明明是很认真地想把自己不一样的一面展现给他人看，但对方却连留意都不曾留意。
那双熟悉却生疏的眸子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终究是没有留意到她的变化。
但是，因为是在相见前就做好了被忽视的心理准备，在事情真的发生后倒不会觉得有多么悲哀……嗯，是这样的吧？
柊音梦心头清楚，但有时候却又没那么清楚，这一切取决于她想不想将一切看得那么分明。
就算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洞悉人心的天才，也有着心甘情愿去装糊涂的事情。
正如被里见灯花戳穿前的自我安慰，也正如此刻她在上野北面前依旧展露的恬静笑颜。
直到，上野北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走向了柊音梦，双手环过她的脖颈，将她给抱入怀中。
该A的时候，是得A上去的哟。
上野北一直觉得，他或许并不那么擅长安慰他人。
光用言语便想将他人拉出困境，这样的想法还是略显傲慢了一些。
柊音梦似乎也没想过会被这样抱住，女孩起先是愣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轻轻眨动，半晌才是回过神来。
真是奇妙呢。
柊音梦这般想到。
眼前拥抱着她的人，只不过是她认识了一个多星期的大哥哥，二人相识的时间是如此短暂，短暂到本不该积累起多少炽热的花火。
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从他牵起灯花手掌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发觉，眼前这个温柔得不像样的少年，正在一点一点地走近她们吧？
真是不得了呢。
起初对陌生人下意识的抗拒与不安，意识到身体互换暂时无法改变后的适应与好奇……她对上野北的看法是一直都在改变着的，而以他带着他们三人逃出医院的那一天为分界线，她心底或许也已经接纳了这个不守规矩的“共犯”。
共犯，大概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了吧？
因为有着共同的见不得光的秘密，获利的时候是大家一起欢呼庆祝，将来说不定受到处罚的时候，也是大家一起依偎着迎接审判……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或许也是她能见见接纳上野北的理由？
但之前的理由并不是那么重要，当某个至关重要的理由出现过，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就仿佛只是铺垫。
是的，就像是一层层阶梯，过往的一切垒成基石，而她站在云端，缓缓往前伸手，便触及到那颗哭泣的却仍坚强跳动着的心脏。
“大哥哥，你是觉得我很可怜吗？”
虽然是里见灯花的身体，但却罕见的没有升起“排斥”的反应。
很难想象，如果真的是灯花这样抱着她……说不定该试试灯花是不是高烧烧坏脑子了？
而眼下，或许是因为……心中那空荡荡的洞口正在滴落着什么吧，因而只要拥抱住身前之人就足够了，大脑不会再思考他此刻的相貌，而是极为任性地只重视他的内在。
柊音梦闭上眼，脸颊轻轻摩挲着上野北的肩头，嘴唇微微抿起，却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的吧，我能够听到哦，大哥哥的心声是这么说的……况且，大哥哥现在的动作，就很像是想要保护什么呢……所以，大哥哥一定是在可怜着我，对吧？”
如此清晰，而又如此令人难以拒绝。
陌生人的怜悯，与“家人”的怜悯，这二者是截然不同的。
柊音梦同样有着她的那份傲气，如果是一个不认识都人跳出来想要可怜她，那未免太不把她的自尊心放在眼里了。
“在之前的时候，我就觉得在背后偷偷替大哥哥感到可怜，好像是对大哥哥的觉悟的不尊重呢……但现在大哥哥也在可怜我吧？那就当作是赔罪了，大哥哥不追究我对大哥哥的轻视，那我也不会追究大哥哥对我的轻视……”
也就是说。
她呢，接受他的可怜了。
但作为代价，上野北啊，他也得接受她都这份怜悯。
“我也在怜悯着你呢，大哥哥。”
她渐渐了解上野北了。
也渐渐理解了她为何会在上野北身上闻到相似的味道。
他们……都失去了很重要的宝物，她从那个向往的家庭里渐渐脱离，想要挽留却没有任何办法，而上野北背负着沉重的过往来到这方宇宙，所缺失的情感又何止是家人之爱？
他们身上都有一个缺口，无法拥抱过去所珍视之人。
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这样相似的气息，因而便将怜悯赠予这位与自己相熟的大哥哥，尽管他看起来已经努力地在走出过去，但她依旧是那么傲慢地怜悯着他。
真是不妙呢。
“我的话，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啊，大概是从妈妈头一次露出匆忙的态度的时候吧？”
“在那一个瞬间，我就知道，我跟不上妈妈他们了。”
“如果是大哥哥的话，应该能很简单就明白吧……我们每个人呢，都有自己的宝物，现在，爸爸妈妈的宝物已经不是我了。我只是被时光遗弃在过去的影子，那个家庭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明白了这一点，心中的情绪也就渐渐平和下去了。
但毫无疑问，平和的内心却在低声哭泣着。
“真的不在乎了吗？”
上野北轻抚这孩子的头，温和的动作令她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想听真话吗？”
“当然，不然这么问你干什么？”
“本来是不该说的，像这种事情应该安安静静藏在心底，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真是寂寞呢。”
女孩跟他拉开距离，眼镜后那双紫色的眼瞳强打笑意，却头一次那么暗淡。
“就当作是头发的赔礼吧，它在悄悄哭泣呢，要是能以这种方式表达出内心的愧疚，说不定它也会开心一些？”
上野北默不作声，只是自觉地坐到了床上，轻轻拍了两下床铺，这个动作让站着的柊音梦不禁莞尔一笑。
“好的，这就过来。”
这时候，说不准还真得感谢灯花——她去研究魔法的想法，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说……是刻意而为呢？
算了，就算去问她，估计也问不出答案。
“我经常会梦见妈妈呢。”
每当在病痛加深，亦或者是深夜感到孤独袭来的时候，她就会梦见母亲。
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二者的领域泾渭分明，就算是环彩羽，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在常年不见太阳光的阴暗的角落里，某种令她痛苦的情绪在悄然发芽，找不到他人倾诉，也不愿意跟他人倾诉。
“我梦里的妈妈，多多少少……有些不真实呢。”
“她会温柔地呼唤我，会发自内心地担忧我，会用不厌烦地陪在我的身边……”
照顾她，关爱她，听她倾诉她的不安，轻抚着她的头，哄她入睡。
“但是，那是不存在的，那只是我内心的渴望具现成了一个幻影，妈妈她不是那样的呢……啊，这样对她是不是不太尊敬？明明妈妈就还存在着，但我却想抛弃她现实中的模样，在脑海中构造出一个这样的幻影，连正式接纳她都做不到……真是不尊重她呢。”
从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是浓郁的寂寞。
落寞的神情浮现在女孩脸上，这便是环彩羽窥探到了，却又难以彻底抹除的空洞。
“大哥哥看起来很伤心呢，是因为性格太好了，所以听到别人有不幸的遭遇……就会觉得悲伤吗？”
明明是该被安慰的一方，但这个孩子却展现出了出人意料的从容。
因为是早有准备的事情，因为是在心底已经无数次明晰过的事情。
心灵的触动确实存在，但只要心中有数，便不会露出多么忧伤的表情。
她不想让人怜悯她，那样会让她感到失望。
但如果她本身也在怜悯着某个人，而那个人又在怜悯着她，那单方面的高高在上的施舍，就会转变为一种更为亲切的令人沉醉的共鸣。
“我这样就被看透了吗？”
“因为怜悯一个人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一眼望过去便能窥见内心的想法。”
“就像你也在怜悯我一样吗？小音梦。”
“……嗯。”
柊音梦嘴角微微上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想，大哥哥你一样很寂寞呢。”
“嗯？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大哥哥会说梦话，我之前就听到了一个名字……焰，是这么叫的吧？”
上野北这可真是愣了一下，没想过会从柊音梦的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把话都说出来了啊……这倒是方便呢。
“我也听过音梦你的梦话，不过喊的是妈妈。”
“……这种事情就不用特地说出来了哦，听着就很丢人呢。”
“我年龄比你大都还没觉得丢人呢，小孩子想妈妈又有什么好丢人的。”
上野北晃悠着小腿，忍俊不禁的模样映入柊音梦眼底，令女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焰……对大哥哥来讲，是很重丏要的人吧？”
“直觉这么敏锐吗？”
“因为在那种情境下，大哥哥也不会喊出不重要之人的名字吧？况且，那时候大哥哥的表情……很寂寞呢。”
“寂寞？”
明明是想要来安慰一下柊音梦，但在不知不觉间，话题却被柊音梦给牵着走了。
这个孩子一直有着自己的想法。
她在以她的方式，向他索求着那份不表露于言语的……安慰与依赖。
上野北担忧的心也平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孩子。
“人的寂寞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再若无其事，在某个瞬间的触动也会将真实的内在暴露无遗，而陪伴之人只要见过了身边之人寂寞的模样，那印象就会深深扎根在心底，难以忘怀。”
就像她的寂寞，也像是上野北的寂寞。
“寂寞的人，和不寂寞的人，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因为寂寞的人和不寂寞的人，看到的景象是不一样的，所经历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当别人在往前走的时候，只余下我们在转着圈子原地踏步，然后就这样被别人给抛下。”
被抛下了吗？
上野北微微屏息，点头，却又是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被抛下的说法，我们呢，其实是自己把自己给锁在了箱子里。”

第165章 与她相思相爱【是家人吧？】
人总是习惯于把自己给锁在箱子里。
遇到了害怕的事情，遇到了令自己受伤的事情，就会想要寻求一个绝对安全的港湾，然后摒弃一切躲进去，藏在无人能够触摸的地方轻轻舔舐伤口。
但越是往箱子里躲，就越是会觉得寂寞。
箱子固然安全，但缩在箱子里的人是走不动的，会被人抛下，会与人疏远。
渐渐的，孤独也会涌上心头，不再满足于箱子内安全却如此孤寂的氛围。
接着，就会渴望着——有谁能救一救自己，将自己从箱子里拉出去。
一边深藏自我，一边渴望救赎，这便是人。
如果要说孤独的话，那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心灵生活在一座小小的孤岛上，即便偶与其他人的岛屿有所接触，但人与人的心也不会彼此相连。
“人的心不会相连，不会有人随时都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心与心却可以渐渐靠近，将那遥远的距离缩短，让两座岛屿邻近，直到某个瞬间，两座岛屿几乎拼凑成一座岛屿，隔在它们之间的仅有小小的河流，亦或者是小小一步就能跨越过去的小沟，如此便算得上是圆满了。”
而承载着期盼，将两座岛屿渐渐拉近的，是友情、是亲情、是爱情。
“不会真正融为一体……真是残酷呢。”
“是啊，很残酷……但人之所以是人，心的独立，是必要的条件。”
上野北轻轻抚摸着这孩子的头顶，女孩温顺的模样令人他也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就像我们能心有灵犀，互相理解，但永远也不会变成同一个人。”
当岛屿紧密相邻的时候，人与人的联系就已经圆满，过分病态地追逐“心灵一致”，反而是陷入了一个扭曲的方向中。
“确实呢，我的寂寞与大哥哥你的寂寞也是不一样的，只是由不同的缘由呈现出了相似的结果。”
但有件事情是能够确定的。
明明是如此沉重的话题，却能说得如此自然，两个同样心有寂寞的人坐在一起，头一次觉得，双方是如此的靠近。
见证过彼此脆弱的模样，并且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对方的内心。
“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应该是挺喜欢大哥哥你寂寞的模样的。”
“嗯？”
“喜悦的情感会如流水一般消逝，最终只余下淡淡痕迹，但大哥哥那寂寞的模样却是让我记忆犹新，我想……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意外地发现了大哥哥真正的模样吧？”
“所以，那个寂寞的样子……在记忆中，大概永远不会褪色了。”
“那音梦你觉得，我现在还寂寞吗？”
“当然，还一直深深寂寞着呢，就算一直在欢笑，但内心深处的角落里，一定也藏着一个我们触及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幽暗无光，只有大哥哥你自己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寂寞。”
就像她心中那个吹拂着冰冷空气的空洞，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旁人就只能将其温暖，却无法将其抹除。
只有倾诉出来，将脆弱与渺小分享给他人，才有微小的……填平那空洞的可能性。
“既然音梦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那应该也清楚吧……每一个寂寞的人都在喊着救命。”
本来是想安慰安慰这个孤独的孩子，就像那时候窥见了里见灯花的寂寞，因而想要去抚平她们内心的忧伤。
但这时候……事情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莫名就变成了肩并肩坐着，谈论着彼此的寂寞。
柊音梦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又不愿意毫无付出，她审视着两人共有的寂寞，最终沉醉其中。
她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美，即便饱受挫折，内心疼痛难忍，也依旧平和地看待这个世界。
“嗯，大哥哥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环忧是这样，里见灯花是这样，甚至连环彩羽，她也是这样。
在这间病房里，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浓郁而挥之不去的寂寞，共有的孤独让她们走到了一起，而后彼此信任，又从彼此身上获得了温暖，从而让寂寞的滋味渐渐淡去。
她们眷恋着环彩羽，而环彩羽也眷恋着她们。
并不是简单地将其视为姐姐或者妹妹，而是因为……她们能从彼此的身上获得她们各自欠缺的事物。
与外界隔绝的病人，在学校找不到友人的学生，两种身份的人各有内心的忧伤，但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她们共同营造了一个独属于她们的世界，使得她们能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安心歇息，随心欢笑。
“我一直都很害怕。”
柊音梦低下头，眼镜后的紫色眼眸缓缓闭上。
“我知道我在被家人丢下…他们越走越远了，远到我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这种滋味很难受呢，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心脏就像是被勒紧了一样疼痛，而在病情加深的夜晚，这样的痛楚更是让人辗转难眠。”
她抬头看向上野北，尽管诉说着如此悲伤的言语，但她依旧是罕有表情上的变化。
有时候她也会分不清，她所感受到的阵痛，究竟是身体的感觉，还是心灵反馈到了身体，从而让人感到疼痛……
“我害怕着被家人丢下，也期盼着他们不要丢下我，但事与愿违呢，就算内心再怎么抗拒，现在……还是确确实实被丢下了。”
所以，才会向他人求救。
“会回去的，家人之间的情感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等到出院后，再回到家里，自然而然就能回到他们身边。”
上野北按住这孩子的手背，交缠的手掌能够给予她微弱的温暖。
“回不去了，就像大哥哥说过的那样，大哥哥能与我心有灵犀，能理解我的想法，但真正了解我内心深处的念头的，只有我自己呢。”
“大哥哥，我已经回不去了，以后能不能出院还是未知，但就算能出院，凋零的花瓣也不会时光倒流再度黏合，我的心中，对妈妈，对家人……就算不说出来，但也已经怀有别样的看法了，就算很幸运能够回到他们中间，这段在医院里经历的时光也不会被我遗忘……”
回不去了。
过去的影子如影随形，那些深夜孤寂与痛苦所化的潮水从身后席卷而来，如附骨之疽，会在日常的任何时候跳出来，提醒她，她与家人之间的距离并非她想的那般亲近。
她被家人推远了，而后她也会将家人推远，她不愿这么做，但又不自觉这么做。
越来越遥远的距离，对应着那颗越来越寂寞的心。
“大哥哥，我想，我现在大概是在向你求救呢，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越是将自己锁在箱子里，就越是渴望有人对自己伸出手，将自己从箱子里拉出去……所以呢，我大概是在箱子里，想向大哥哥你求救吧？”
直至此刻，女孩脸上才流露出肉眼可见的、令人动丆容的哀伤。
“能救一救我么？大哥哥？”
这些话，是不能对环彩羽说的。
她们之间亲密无间，但环彩羽是不行的……姐姐大人呢，她应付不来这种事情。
环彩羽的心是真诚的，即便没有天赋，即便笨拙了些许，但她依旧愿意为了她们做任何事情。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不能将这些话倾诉给环彩羽……若是还想看见彼此脸上的欢笑，那这些忧伤的事情就只能积压在心底，不被任何人知道。
直到……他的出现。
上野北的答案自然是——能。
他想要这么做，当这个孩子在他面前求助的时候，他又怎么能狠得下心拒绝？
就算她不将这脆弱的一面倾诉给他，他也会朝着她伸出手。
但既然都被她给看得如此透彻了，那答案救又不仅仅是能了。
“嗯，我一定会救你的，不管你身处什么样的寂寞之中……但同样的，我也想请你救一救我。”
当他真挚地望向这个女孩的时候，她脸上浮现出的是一抹温和的微笑。
“没办法，既然都被音梦你看得那么透彻了，那就只能将自己的内心翻出来了……嗯，我呢，其实从之前就开始了，一直都在很不成熟地向你们这些孩子求救，幸运的是……你们回应了我。”
“是忧回应了大哥哥你，然后灯花也回应了。”
“你也有在回应，一直都有。”
这并非妄言，对上野北来说，这段不成器的时间里，他都在依赖着这三个远比他瘦小，远比他脆弱的小姑娘。
从她们身上获得温暖，从她们身上……找到了前进下去的理由。
没走错路真是太好了。
能遇上她们，真是太好了。
“在大哥哥眼中是这样吗……但其实，是直到今天，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认真地回应大哥哥你的。”
柊音梦伸出手，轻轻环抱住这个同样娇小的“女孩”。
她不想被他单方面地怜悯着，相信灯花也是如此。
她们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骄傲，因此，她向他倾诉了那么多，也想在将来，听到他向她倾诉那段悲痛的过往。
同等的寂寞让此刻的他们相互依靠着，从彼此身上窥见了自己缺少的地方，并渴望从彼此那里得到所缺少的一切。
“让我们相互依靠吧，大哥哥，就像是受了伤的动物依偎着取暖那样。”
她呢……
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又到底在渴求着什么？
是最新发售的小说？
是无法不去在意的绝版本籍？
还是为了得到新灵感的新衣服？
不对，都不对，不是这些。
她仅仅渴望得到那最为接近又最为遥远的，能够感觉到爱她的话语罢了。
她只想要那个。
她……想要被他人所爱。
那满是安全感的爱啊，最令她眷恋，最令她难以割舍。
天才啊……只是一个缺爱的女孩罢了。
她期盼着，有一个人能思念着她，能深爱着她。
柊音梦爬到上野北背后，伸出手，轻轻蒙住他的眼睛。
“那么，就请接受这份回应吧，因为我已经很喜欢大哥哥你了，要是这时候被大哥哥拒绝的话，心会很寂寞的，病情说不准也会跟着恶化呢。”
柊音梦身上，莫名的也有一种“妈妈”的感觉。
她总是那么从容，像是心理上的年龄不局限于身体，那沉稳的模样常常让人忘记她仅仅是个十岁的孩子。
大概是母性？
“嗯~嗯~”
上野北将手掌覆盖到了柊音梦的手掌上，摩挲着女孩纤细的指节，再一次确定她的幼小与脆弱。
结果，完全是被柊音梦给牵着走了。
“这是约定，对吧？”
上野北分出女孩的小拇指，轻轻握在手心。
“嗯，是的呢，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约定，就算一万年的樱花凋零枯萎，它也会长存下去。”
与她相互依赖，赠她以爱，填补那份等同的寂寞。
“大哥哥你会背弃约定吗？”
像是说到了心坎上，上野北胸腔内的冲动呼之欲出。
“不会的，我会一直记着的……我和你的约定。”
“我能相信你吗？”
柊音梦的手指轻轻敲动一下，在上野北的眼皮上弹动，敲出了点点涟漪。
“当然可以，正如我相信你那样。”
上野北握住她的手掌，这一次没有很快松开，而是将其她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拉，那双娇嫩的小手按在他的心口上。
准确来说，这时候应该是里见灯花的心口上？
但柊音梦不这么想，相反，她现在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给她的友人一击微不足道的背刺。
“大哥哥，今晚要留下来吗？”
女孩将下巴枕在上野北的头顶，友人那清新的发香令她微微清醒，如果可以，她倒是更愿意被上野北用原先的模样抱在怀里，然后慢慢地讲述这些温柔的话。
“嗯？”
“因为不出意料的话，大哥哥会被灯花给抢走吧……但这就需要大哥哥的努力了哦？因为，我觉得，现在和你想待在大哥哥你身边呢，唯独今晚，哪怕只有这一晚也好……我想跟大哥哥你靠在一起。”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呢。
她不想对放弃，刚刚立下如此重要的约定，又为何得在此刻分离？
但拿捏着上野北本体的灯花，现在有强行掳走上野北的能力，因此她是争不过灯花的。
“我……”
上野北表情微妙，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却被推开，那两个兴高采烈的小家伙推开房门一看，发现了柊音梦正环抱着上野北。
房间里的两人也是愣了一下。
柊音梦顿了顿，很快又是松开手掌。
“嗯，就看你的了，哥哥大人。”
“……！？”

第166章 与她们三人【真好啊……】
在这个夜晚，上野北跟里见灯花可谓是斗智斗勇。
“哥哥大人和音梦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音梦都要这么喊了？”
“不能说连我都要这么喊了，听起来就像我我被胁迫了一样，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终于发自内心地，水到渠成地喊出了这样的称呼。”
里见灯花鼓着脸蛋，女孩此刻的表现和柊音梦那淡然的模样相去甚远。
她的心情很不美丽，非常不美丽哦！
虽然她是心有所感，默默给音梦跟哥哥大人留出了一点点私人空间……但是呢！她留给他们的空间不是为了创造出这样一个局面啊！
为什么连音梦都要过来跟她抢哥哥大人呢？
“唔……”
里见灯花直勾勾地盯着柊音梦看，那模样看起来就知道她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非常在意。
因为音梦是不一样的，她跟外面那些笨蛋不一样呀！
嗯……这个笨蛋的行列包括了秋野枫、五十铃怜、由比鹤乃这三个已知姓名的魔法少女，也就是说，上野北跟她介绍过的魔法少女，里见灯花其实一个都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过。
一群才能严重不对等的笨蛋罢了，笨蛋~笨蛋~怎么可能跟她抢哥哥大人的疼爱呀？
听好了，只要她想的话，她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把哥哥大人绑在身边呢！只不过那些做法稍微超出了家人的边界，而她只想当哥哥大人的妹妹罢了！
因此，在这之前，里见灯花一直都是抱着骄傲的态度与众人接触的——这些人跟她相比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呢，连哥哥大人的处境与内心都无法完全理解的笨蛋，又怎么可能跟她争夺哥哥大人的注意力呢？
无非就是……她知道不能把哥哥大人逼得太紧，哥哥大人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所以才配合着哥哥大人跟她们好好相处呢。
但现在，事情变得不一样啦！
她那才能得到了她的认可，与她仿佛是宿敌一般存在的友人——柊音梦，她正式入场了呀！
这是不同寻常的信号！以她对柊音梦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做出了至关重要都决定，她才不会喊出“哥哥大人”这样满是尊敬爱戴的称呼呢！
大意了，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进而刺激到她了吗？还是说豁然间念头通达了，明白了哥哥大人其实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两个人之一？
音梦的母亲，你到底做了什么！
“音梦和哥哥大人关系也变好了吗？好耶，这下子我们又都是一样的了！”
但这时候，环忧已经跑了过去，拉着柊音梦和上野北的手庆祝了起来。
庆祝什么？
当然是两个重要之人建立起了非同寻常的关系，而她为之感到无与伦比的兴奋！
“灯花不过来吗？”
里见灯花下意识抿嘴，但这要说不过去吧……那是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放弃跟大家愉快相处的机会？
其实，里见灯花也知道——柊音梦跟上野北关系的亲近，对她和上野北之间的关系是不会有影响的，毕竟这位哥哥大人是那样温柔，又怎么可能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冷落他人呢？
但是，就是很不愉快。
没有任何损失，但内心就是升起了微妙的胜负欲。
柊音梦是特殊的，对里见灯花而言，这位友人的标签复杂多样，她们两人相处的时光绝大多数都是在吵吵闹闹，但正是在吵吵闹闹中，她们友谊的高楼大厦也渐渐垒起基石。
她认可柊音梦这个朋友，但是，她跟柊音梦之间最常有的就是理念的碰撞，因此两人又颇有几分三观不合的感觉。
多次的理念碰撞，二人对彼此的亲近却又看不顺眼……这就导致了里见灯花在这时候有一种微妙的胜负欲。
唔……想要得到比音梦更多~更多~的关爱呢！
然后就可以抱着哥哥大人肆无忌惮嘲笑她，来一句“哥哥大人只配聪明的人拥有”之类的绝杀语句！
但接下来上野北跟里见灯花说的话……别说是更多的爱了，险些让里见灯花泪眼汪汪。
“什么？哥哥大人要我今晚一个人睡觉？”
“这话说的……为什么好像很惊讶很无法接受的样子，我之前是答应过灯花要跟你一起睡觉吗？”
上野北拍了下额头，忽然觉得他跟里见灯花是不是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频道上。
“那种事情不是默认的吗？哥哥大人现在的样子……连身体都是属于我的呢，不跟我一起睡，难道还能去哪里睡觉吗？”
所以……这不就是完全没提过吗！
默认了是什么意思嘛！
还有，理由里面有一个身体是属于她的……这又是什么胖虎理由？那他是不是还能使唤灯花跟他一起睡觉？毕竟……等等，这不就变成殊途同归了吗？最后还是在奖励里见灯花啊。
上野北愣了一下，忽然间大彻大悟。
他也是掉进坑里了啊，琢磨着……这个逻辑得赶紧跳出去才行。
“不行的。”
大灭！
“我不要嘛！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好没意思啊，没人说话也没人陪伴，哥哥大人能忍心让我吃这种苦吗？灯花我会躲在床上黯然垂泪的哦？说不定枕头都会被眼泪给打湿呢，到时候哥哥大人换回去了也会觉得心塞的吧？”
忍心，非常忍心。
如果里见灯花是会一个人蜷缩在病床上哭唧唧的类型，那上野北怎么说也得连夜把枕头被褥搬到她那边去，然后就在她身边睡下。
但里见灯花不是，以她的性格……根本就不害怕孤身一人入睡——至少在知晓有人挂念着她的情况下，她才不会感到孤单而难以入眠呢。
说枕头被泪水打湿……被口水打湿还差不多，这小家伙最近在外面吃了不少东西，梦里偶尔还会喃喃几句。
流口水的概率可比流眼泪的概率高多了！
“单独睡觉也是长大成人必须要学会的事情哦，这没什么好纠结的吧？丂难不成灯花是在害怕一个人睡觉吗？”
“哼，才不是呢，哥哥大人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对我是不起作用的。”
里见灯花甩了下头，面露不屑。
“我不想一个人睡觉，才不是因为害怕黑夜呢，只是一个人睡觉真的好无聊好无聊，然后哥哥大人你们又在这边……我很不甘心哦！真的很不甘心喔！”
看出来了。
里见灯花那目光聚焦在上野北的脸上，这源于她的脸蛋自然是万分可爱！
上野北也看着她，这张源于他的俊美面容正挂满了受委屈般的表情，那气鼓鼓的模样让他觉得这若是拍下来，那又是一个黑历史。
没旁人看见，没旁人看见……
上野北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在场的只有他们四个，算上丘比也才五个人，这里面有三个都是小孩子，丘比妈妈则是站在他这边的，应该不会嘲笑他……
稳，很稳，非常稳。
这黑历史随风而去，无人得知。
‘我拍下来了哦？’
‘？’
出来，有种跟他单挑。
‘哎呀哎呀，阿北现在这细胳膊细腿的，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啦，就算是想打我，也完全追不上我呢，到时候累得气喘吁吁了，难受的还是阿北自己哟？’
嘶……还真是，丘比的灵敏度堪称一绝，让人拿手枪追着它打都不一定能打伤它，光靠里见灯花这孱弱的身躯……想要追上丘比还是不太现实的。
但无所谓，等换回身体后他会出手。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来的，是温和宽容的笑意。
这时候肯定是得以哄为主的，要是头铁跟里见灯花对着碰的话，那他真得被里见灯花一发暗示给定住，然后就是里见灯花将他一把扛起直接走人。
不行不行，今晚他跟另一个孩子有约定了，虽然很对不起灯花，但他精力是有限的，同一时间只能陪伴一个人，这时候就只能委屈委屈可爱的小灯花了。
他觉得，这时候的他真得跟太子借一个多重影分身之术。
时间不够用了！
‘为什么不能同时陪着两个？’
丘比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给出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提议。
‘……！？’
什么意思？
‘你来得正是时候。’
‘……！’
不，在床上灯花和音梦就会打起来的。
但这一次，他有不得不冲的理由哇！
在付出了诸如“明天还是得听她话”、“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之类惨痛的代价之后，上野北最终还是挥手告别了这个泪眼汪汪的……“美少年”。
啧，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可还真是奇怪啊。
里见灯花的离去并不是事情的结束，相反，有件事情才是刚刚开始。
这孩子是能理解他的。
要不然，这个之前一直抓着他那句“今天哥哥大人是属于灯花的”不放的小姑娘，也不会在这时候默默将这句话给遗忘。
尽管高傲且任性，但她对身边重视的人，确实是做到温柔以对了。
——以她那独特的温柔。
【哥哥大人不准跟音梦一起睡觉！】
很抱歉，他已经跟柊音梦坐在一张床上了。
大小姐虽然预判到了上野北的操作，但很可惜，她是没办法来到现场把他给抱走的。
他是一定得留在这里的，因为有人还需要他。
夜色渐深，上野北却依旧是精神满满。
“嘿咻，这样就好了，真不错呢。”
在睡前，环忧还很认真地将她的秘密规划给放进抽屉里……就是夹在日记本里。
这夹在哪里还是比较讲究的，毕竟这件事情有点见不得人，夹在画册里容易在玩闹的时候被环彩羽给发现，但夹在日记本里就安全不少了，毕竟环彩羽也不会直接过来翻她的日记本，他们几人的秘密也能一直隐藏下去。
“要是不写这些，大概能减少挺多麻烦的吧，但写出来，记录下来……就有一种真实发生过的实感了呢，这就是有得有失吗？”
“没事，想写就写，这点小事算什么……”
上野北一直都在好奇，环忧究竟在她的秘密规划上写了什么。
但在这件事情上，小姑娘还是有保密精神的，他是想看，但她紧紧抱在怀里，看起来是做足了思想工作。
“那我睡觉了~晚安~哥哥大人~”
嗯，晚安~
但其实呢，当熄灯以后，上野北抱着枕头从床上下来，那模样还是非常喜庆的。
‘有点感觉了哦？’
什么感觉，别是半夜偷人的既视感就好了。
‘这不是挺有自觉的吗？’
别尬黑，他这是受人之托。
虽然柊音梦跟他就睡在一个房间里，但隔着那段距离呀，女孩似乎总觉得他们还不够近。
她想要更近一些，而他也放心不下，正好是双向奔赴。
月光照入室内，月华落在地上，丘比的身影从床脚一闪而逝，上野北怀里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哦组到了柊音梦的床边。
“我来啦……”
因为环忧已经入睡，所以上野北的声音压得比较低，
看起来已经睡熟了的女孩睁开眼睛，那紫色的眼瞳没了眼镜似乎稍显迷蒙，应该是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景色。
光是看着上野北这模糊的轮廓，内心又是撞入了某位不在场的友人的声音，这时候突然跳出来……灯花啊，你还真是不识趣呢。
但是，心情很好，内心挤满了名为愉快与安心的情绪，所以就原谅她了。
“可惜了呢……”
“可惜什么？”
“哥哥大人是这副模样，如果是原来的样子，那该多好……”
如果是原先的模样，就可以尽情地抱住他的手臂了。
现在的他，看上去倒没了那丝“兄长”的味道，反而像是她的同龄人。
虽然一样能带来安全感，但看着他那软萌的脸蛋，微妙地想笑。
“呼……没带被子呢。”
是的，因为这床不大，没必要特地多带一张被子过来。
“钻别人被窝的动作出乎意料的熟练呢。”
有吗？
上野北反思了一下，他刚刚的动作还真的是一气呵成。
“大概是天赋吧？”
“钻别人被窝……这方面的天赋？”
其实他拍好兄弟屁股的天赋更熟练一点。
讨女孩子开心啊……并不能说是特别擅长吧。
上野北握住姑娘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
“那么，就安心睡吧……明天，会有人在等着你醒的。”
“不对……”
柊音梦轻轻捏了一下上野北的脸蛋，友人的脸蛋确实手感顺滑。
“我起得比哥哥大人早呢，所以……是我等你醒哦？”

第167章 大概是这么高的妈妈【被小孩子喜欢，好羡慕……】
掌心传递着某种温度。
‘被说动了吗？’
是有吧。
这似乎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在某个瞬间……确实是被女孩的言语所击中。
年龄并非衡量一切的尺度，即便她确实年龄幼小，但幼小的身躯却限制不住那高傲的灵魂。
她懂得很多，多到让人有些心疼。
本来是想给这孩子展现一点来自大哥哥的关怀，但谈到后面，却是两人依偎着共同取暖。
两人的思想真的出乎意料的融洽呢。
他也曾将自己锁在箱子里，然后被这几个孩子拉了出去，但她们其实也被锁在箱中，那么拉她们出来……似乎也成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这样的吧。
或许正如柊音梦所说的那样，这……便是相互依偎着。
耳畔传来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女孩睡颜安稳，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做一个不错的美梦。
他做得还行吧？
还未入睡的时候，上野北也会这么想。
没有辜负那些将希望交托给他的女孩们，尽管曾经受困于箱中，但现在他有认真地活着，并且朝那些需要帮助之人伸出援手。
就像现在这样，将困于箱中的其他人给带出来，将一座座孤岛相连。
“呼……”
呼吸，内心格外通透。
那舒畅的刚觉令他格外振奋，感受到手掌被梦中的女孩无意识握紧，也任由她去了。
看到了吗……
他在认真地活着了。
*
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
当上野北起床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床榻上的温度也已经散尽。
上野北撑着身子慢悠悠起身，发现这房间里柊音梦和环忧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各自的书桌前。
风在窗外吹拂着，却被阻隔在明净的玻璃外。
天空干净到仿佛透明。
如此明净，如此深邃，晴朗而透彻。
柊音梦坐在书桌前，看起来是在慢慢书写着什么，
她的背影很瘦弱，却格外吸引目光。
当上野北的眼睛聚焦到她那瘦小的背影上的时候，他就移不开眼睛了。
上野北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角，感到了一阵酸涩，四肢无力的感觉他到现在还不是很习惯，尤其是起床的这段时间里感官比较模糊，他觉得指挥这具身体会变得更累。
真不知道灯花是哪里来的那么多活力……明明身体也不是很健康，却总是带着开怀而自信的笑容，像是一颗孤独却仍然静静绽放光辉的星星。
“嗯，哥哥大人醒了呀？”
最先注意到他的，肯定是坐在一旁的柊音梦。
柊音梦写书的时候很专注，但这挡不住她的书桌就在床的附近，上野北这一起床，被子从他身上滑落，在女孩眼角的余光处便是浮现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再加上那一声悠长的呵欠，柊音梦想留意不到都还有些困难。
“是啊，醒了……”
上野北放下手，懒洋洋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颓丧。
柊音梦扭头看向了他——先是确定了一下这位“哥哥大人”的身份，确定不是她的友人在逗她出丑。
在确定了其身份后，她才是温柔地点了点头。
眼前这个“女孩”，形象上倒是挺可爱的。
那一头棕红色的长发因为睡眠而显得乱糟糟的，头顶还有几根发丝调皮地翘起，就像是平添了呆毛的萌点，而“她”的小脸上挂满了疲倦的表情，就像是习惯晚起的人忽然提前一两个小时醒来，整个人几乎没什么精神。
“起得晚了啊，哥哥大人。”
“嗯，起得晚了……唔……舒服了。”
上野北握着拳头不紧不慢地伸了一个懒腰，脸上那慵懒的表情照入柊音梦眼底，惹得女孩又是露出了无声的微笑。
“哎……还是输给音梦了啊，昨天明明跟音梦打赌来着，结果却输得彻彻底底了。”
“这也是哥哥大人安心的体现，不是吗？”
柊音梦只是会意一笑。
“人只有在感到安全的时候，才会睡得那么自然而舒服呢，看睡梦中的哥哥大人就知道了，昨晚做了很不错的梦吧？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也会觉得很高兴呢。”
她的存在能给上野北带去安全感与舒适，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开心呢。
“是啊……看来也是渐渐熟悉了身边有人陪着的感觉了呢，很舒服哦，虽然身体可能会有点僵，但内心的愉悦足以填补一切不足了。”
上野北揉了揉脸颊，很快又是坐了起来。
“真的有那么好吗？”
“音梦不觉得吗？难道是我在自作多情？”
柊音梦听着这人的甜言蜜语，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待到柊音梦抬手指向他身后的时候，上野北才是恍然惊醒——这房间里好像还有另一个小家伙来着。
“唔……从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想问了……”
上野北一点一点扭过头，那位粉毛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书桌，悄无声息摸到了他的身后。
对的，环忧就在床尾那里，伸手扶着床尾，这时候又是爬上了床。
“哥哥大人为什么会在音梦的床上呀！”
气势十足地喊出了这样的质问，然后一个飞扑抱住了上野北的后腰，靠着偷袭的优势，身体素质不如上野北的环忧总算是取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优势。
“哥哥大人……”
从语气上来听，环忧还是有一点怨念的。
自从渐渐熟悉起来，这个可爱又略带一点点粉切黑属性的妹妹也开始表露本性。
就好比这时候，环忧清楚上野北身体的孱弱，也知道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够“压制”上野北的机会，因此这一上手，手指就一直在上野北腰间挠动，顺道还给他配上“咯吱咯吱”的配音，像是生怕上野北留有一点力气反抗。
“咳咳……等等，该让我缓一口气了，小忧。”
只有求饶出来，这个乖巧的妹妹才会眨眨眼睛，笑嘻嘻地停下来。
上野北迅速爬开，他还得庆幸这孩子不知道他的弱点在哪，要不然捉弄起来……等等，他身体都换了，之前身体的弱点还会存在吗 ？
‘找个人试一下？’
‘？’
真是个好提议，先把丘比妈妈给压下去拍几下屁股。
上野北琢磨了一下，现在丘比应该是还躲在柊音梦的床底下，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丘比的藏匿技术值得信赖。
看在环忧和柊音梦的份上，就先饶过丘比吧。
上野北的目光聚焦在环忧脸上，这孩子小脸有些红扑扑的。
笑完以后，女孩又是微微撅嘴，似乎是想要表达一点不满：
“我知道昨天音梦好像很难过啦……但、但是，哥哥大人可以跟我说嘛！我也可以一起过来的，为什么要跟我说睡觉，然后半夜偷偷跑到音梦那边呢……”
环忧低下头，稚嫩的手指对戳绞弄着，那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当即如同一支粉色的爱心箭矢贯穿上野北的胸膛。
他有点遭不住。
看着这一刻的环忧，忽然就会从内心开始反省自己——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不管有错没错，这时候都会得出一个绝对有错的结论。
此乃小孩子的杀伤力。
‘不不不，怎么看都只是阿北你单纯被拿捏了。’
心灵感应里似乎是传来了叹气的声音。
不会的，环忧怎么可能会有意识拿捏他？
顶多就是下意识撒娇而已。
至于宠坏小孩？
他坚信着不会有这样的发展，这三个孩子都很乖……嗯，该说是懂事，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更是懂事孩子中的极品了。
所以……那种发展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况且啊，关于如何应付她们的撒娇这件事情，他不是已经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了吗？
既然不会应付，那就无需应付了！顺着她们的心意就好了耶！
毕竟很不想看到她们失望的表情，自然就只能对她们百依百顺了。
这个清奇的角度让躲在床底下的丘比睁大了眼，想了想——这笨蛋迟早得自食恶果。
算了，看着先。
“我也想跟大家一起啦~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呢？会让我觉得像是被抛下了哦……很寂寞呢……”
上野北当即认错，脑袋磕在小姑娘的大腿上，迅速躺尸了下去。
环忧看了一眼这闭上眼睛躺尸的上野北，头顶渐渐跳出了三个淡黄色的问号，最后三合一，化作了一个亮黄色的感叹号。
她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思绪忽地就跳跃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
“咦，哥哥大人要玩过家家吗！”
这是……要她扮演妈妈吗？
还行哦！
过家家的记忆倒是有些久远了呢，那得是她七八岁时候的记忆吧……但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呢。
扮演妈妈是姐姐的长项呢，唯独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呢！
“我可以扮演妈妈呢！”
大概这么高的妈妈？
“不，只是在表达歉意，顺道奖励自己。”
是的，奖励一下自己而已。
偶尔靠在另一个人身上，像是身心都会渐渐放松下来。
脑袋空空的，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想，还会有人轻轻抚摸着脸颊陪他说话……这可不就是在奖励他吗？
不过也有意识到就是了……
刚刚认错道歉的时候，下意识就倒下去了……但这位置其实不是特别妙，可别让她们误会他喜欢躺别人大腿上了。
换他本体的话……噗嗤，这压没一会，这三个小家伙的大腿就得麻掉。
环忧微微鼓起脸颊，眼睛转了一下，在接受了上野北的道歉之后，她也是格外干脆地“原谅”了上野北。
嘿嘿，其实也没那么生气啦，主要是想表达一下幽怨，然后试试能不能拉着哥哥大人陪她一起玩。
现在就很不错哦！
“原来是这样吗……这就是哥哥大人的奖励方式啊，那我记下了，以后想感谢哥哥大人的话，就用这种方式感谢好了。”
脑袋枕在小姑娘大腿上，借着此刻体型便利享受享受妹妹膝枕的上野北猛地睁开眼，意识到他的声誉危在旦夕。
“不，请务必把这种方式给忘掉。”
环忧顿时又是一脸困惑，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上野北的脸颊。
灯花的脸蛋弹弹的，很润。
“咦？哥哥大人不是很喜欢吗？刚刚还一脸享受来着。”
不，他只是单纯想挽救一下他的声誉，以及避免日后不慎被环同学见到，接着当成嫌疑犯直接报警。
有一说一，环忧的提议非常可怕，尤其是这个小家伙懂的不多，懵懵懂懂的反而最吓人。
要是真在有旁人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奖励，那社死的成都不亚于他昨天在自家徒弟面前的自爆——现在想想，他都还有些缓不过气来呢。
“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具体心情的，有时候兴致上来了就想这样玩玩，但平日里就乮算了，要是真的有需要感谢我的地方……能听到你们喊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只要她们还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就能切实感受到……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且有人将情感倾注于他的身上。
上野北伸出手，罪恶的小手挠向了姑娘的腰间。
“哈哈，哥哥大人你干嘛~哎呦~”
“只是小小记仇一下，刚刚的偷袭我还记得呢。”
之前里见灯花也被他这么逗过，这些小孩还真是经不起挠痒痒呢。
是因为年幼，所以对外界的刺激比较敏感吗？
上野北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但这时候啊，环忧很快又是扑上来跟他纠缠成一团。
柊音梦似乎是有话想说，但看到这一幕，也就笑了笑，重新转过身去。
她不紧不慢地书写着，将故事写于纸上。
直到病房房门被推开，那一脸愉快的第四者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步伐轻盈地走入病房。
“本天才来啦……”
一来就看见这样满是刺激的一幕……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都在音梦的床上呀！
上野北肋下抱着个环忧，蓦然回首，与里见灯花那探究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咳咳……”
上野北将捕获的环忧给放下，又很是端正地看向了里见灯花。
“灯花，早上好啊。”
“不好，非常不好！”

第168章 这件事情的落幕【开心】
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
国中一年级。
“喂，听说了吗，今天好像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是那个对吧？居然有人在校门口给人下跪认错诶，据说还是五体投地的土下座，真的假的啊，现代居然真的能看见有人用那种方式道歉吗？”
“羞耻不羞耻啊？喂喂，听说那时候有很多人在围观啊，这样一来，下跪认错的人肯定是社会性死亡了吧？他们是有多蠢啊，事情放在私底下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离谱？”
“鬼知道啊？但他们真的还打算上学吗？听说那些人之前都是很嚣张很不讲理的人呢，做出这种事情，他们真的还有脸面来学校上学吗？”
“好像是哦，真是奇怪啊，明明是那么猖狂的人，却突然良心发现了吗？居然向受害者道歉了……喂，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啊？”
“那个？哪个啊？”
“就是那个——幽灵啊，会不会是有因为类似事件而死的幽灵在作祟呢？因为生前死于欺凌，所以死后就开始报复那些欺凌者什么的……哈哈哈，不觉得很有趣吗？”
“说出去可能会变成什么都市怪谈吧？但这样说确实很有趣呢……”
好吵。
同学们热热闹闹地谈论着，都在说着今天早上校门口发生的事情。
还有，一点都不有趣。
拿被欺凌的人开玩笑，擅自说出“死后复仇”这样满是悲伤的故事……这样的话题…对，一点都不有趣。
银灰短发的少女坐在课桌前，微微抿嘴，但很快又是恢复淡然的模样。
啊，无所谓呢，他们觉得有趣，她也没啦有说什么，无非就是人与人的观点不一致，她上去……说不定还会徒增笑料呢。
所以，坐在这里就好了。
站在教室走廊往里看，少女的异类感洋溢于表，明明是坐在热热闹闹的班级里，她却像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
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仿佛班级里的喧闹远在另一个世界。
这一切都如往常那般。
上学，坐在班里，听课，下课歇息……这毫无波澜的环节组成了五十铃怜上学时间的一切。
她在班里没有任何朋友，本身对学习也不是那么热爱，因此在学校的日子……对她来说确实跟坐牢没有太多的区别。
不，她这环境或许比坐牢还要差一点，她是饱受校园霸凌压迫的学生，每天在校的时间，多半过得很不顺心。
但是，最近……她有了一点点改变。
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里，她多出了一个发呆的选项，但这个发呆又不是真的发呆，而是她常常在脑海中回忆某个人的面容，回忆某个人的一切，并且暗暗想象……能否再有机会，靠近他，与他共事。
她，心里时常在想着某一个人。
那个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人。
啊，但果然…还是不太现实。
五十铃怜手肘撑在课桌上，若有所思的模样本该惹人在意，但无奈实在没人关心她，这反而让她发呆的整个过程都十分顺畅，无人打扰。
其实呢，她有一个很“贪心”的念头。
她…对，她想成为上野同学的“同伴”。
在之前最后的接触中，五十铃怜已经知道了上野北和秋野枫互为同伴的事实。
他们两人既是关系亲密的师徒，又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这两层关系叠加，二人的情谊亲密无间，这属实是让她……倍感羡慕呢。
她，稍微有点不知足……也想要成为上野同学重要的同伴呢。
大概是觉得跟他成为同伴，就能更加接近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更加尽力地与他共同创造一个温柔的世界……嗯，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
……其实不是的。
在脑海中编织多少个理由都无法欺骗自己，她之所以想成为上野北的同伴，理由仅仅是想与他亲近。
在听到他和秋野枫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亲密的关系之后，心头忽然就升起了“我也可以吗？”的疑惑，那“我也想要”的渴望也就悄悄生根发芽。
后面的理由，其实都是为了让自己行动合理化所编织出来的借口罢了……她真正的目的，仅仅是想借此与他更加亲近。
真是过分的呢……
但就算是这样过分的想法，她也不能将它给压下去。
它不受控制了，本该只是萌芽的念头在她思绪里如海绵吸水般茁壮成长，时间甚至没过多久，就已经长成了一棵难以撼动的参天大树，她拿这个念头无能为力，甚至她自身都在替这个未来暗暗向往。
是的，近期……五十铃怜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以至于有时候她会表现得恍惚，让家人都差点担忧她是否精神虚弱。
那个…很想呢，如果成为队友的话，就能光明正大地去找他了吧？
说不定也会有挺多改变的呢，比如放学后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而是能有“和朋友见面”这样的选项，到时候……哪怕是得跟魔女战斗，也是能够接受的吧。
为此，她应该得做些什么吧……
最理想的做法，应该是走到上野同学面前，以诚恳的态度询问能否加入…但她做不到。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心头也会有想要去实践的欲望，但那种事情也只能想想，如果真的走到上野同学面前……她又会变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吧？
不能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像个闷葫芦一样将念头全部憋在心里，然后祈祷着别人的目光能够越过那皮囊的束缚理解她的内心…她就是这样一个无能而别扭的人。
……一定是得改变的。
如果想站在他身边，那一定是得……变得更加可靠，像现在这样连话都说不出口，是没乊办法跟他好好表露心意的。
少女渴求改变，也正在渐渐变化，她几经犹豫，心头忽然又是想起了他曾亲口确定过的……他与她之间的已经被确认了存在的联系。
补魔的对象……是这个说法，对吧？
补充魔力么……
思绪渐渐飘远，在这时候要联想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上野同学之前就说过好多次了，在周三的时候，他会在新西区的废墟里出现，以“兔子先生”的身份替前来的魔法少女们免费净化灵魂宝石。
要说他是为了补充魔力，那绝对是错的，要补充魔力的话，秋野同学就是一个选择，就算再退一步，上野同学也说过了，以后有需要可能会拜托她帮忙……所以…对，这是不求回报的事情。
很伟大的做法呢，付出精力，却不求回报什么的……
越是靠近，就越是会憧憬，然后低头审视自己，就越是觉得这样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自己是如此卑微。
那么，她是否能借由这件事情，跟上野同学表述一下……她想要加入他小队的想法呢？
秋野同学对此会有意见吗？
应该…不会吧，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之前聊天的时候也有感觉到，她说不定是会很欢迎别人的类型……
五十铃怜有些失神，脑海中构思出了诸多的未来，最终嘴唇微微抿起，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去当那个最先去的吧。
最先过去上野同学那边在，至少能表达一点……诚意？
心中的想法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上野同学会怎么想，但她觉得……只要肯努力，应该是能一点一点拉近她跟上野同学的距离的。
然后，再变得格外熟悉之后，就能顺其自然地……成为同伴了吧？
少女心中怀揣着这样的期盼，但很快，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似曾相似的剧情令五十铃怜下意识内心一颤，抬起头来，那双蔚蓝的眼眸望向那朝着她走来的人影。
很熟悉的脸，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她甚至下意识想要回避。
这正是欺凌她的那一伙人啊……
又要来吗……
心中涌现出的念头，这情节她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呢……
这一次的话……
五十铃怜深吸一口气，伴随着他人的接近，她的心跳声也渐渐变快。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无能的人，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否做好……
但上野同学跟她说过了，她听得出来，那是特地为她说的话，话里话外那劝告与呵护的意味很是浓厚。
正是因为经常受到伤害，才会对他人的善意与关爱如此敏感……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心中确实会有诸多的不安，但只要一想到有人如此切实地嘱咐她，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那内心就会升起一股奇妙的勇气，将想要往后退的想法抹灭，支撑着她抬头挺胸站在原地，甚至是往前进发。
保护好自己，然后也保护好他人……这是他的期望，现在也是她自己的期望了。
正当少女紧张着，想要在这次的霸凌事件中反击自卫的时候，眼前这些人，却是忽然的……认错了。
她坐在课桌前，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们。
思绪复杂，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太好了……呢。
*
这种大规模的案件自然是引发了许多人的关注。
尤其是事件后续所造成的轰动性的影响，想压制下去也不容易。
但这些事情……跟上野北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就算有魔法少女发现端倪，也只会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想要顺藤摸瓜找到他这个BUG的兔子先生，那更是不可能。
上野北从床上翻了个身，合上了手机。
五十铃怜发来的消息他自然是有看到，并且也有回应。
那姑娘还不知道他做了这些事情，大概还以为又是哪个魔法少女在搞事吧……
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开心的。
这次事件也算是解了她不少麻烦吧，在已经学到了该为正直而反击的同时，她再也不用为欺凌的事情忧虑了，能够不必去面对自己讨厌的事情，她自然是心情愉快。
上野北没说清楚，只是隔着屏幕偷笑。
哈，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毕竟他也不求她的感谢……要是让她知道他做了太多事情，反而会吓到她也说不定。
这样混着就够啦。
‘冲冠一怒为红颜，很靓仔的啦。’
噗嗤……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五十铃同学有什么关系呢。
清清白白的，别乱泼脏水。
【嗯？昨天有单独去活动吗？好厉害，是独自击败魔女了吗？】
【天赋真好啊，我第一次单独面对魔女可是很头疼呢，五十铃这样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魔法少女了。】
怎么说呢，内心觉得还有些放心不下她，但实际上……五十铃怜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他放心了。
哦，说起五十铃怜，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十咎桃子貌似对五十铃怜很友善，这个信赖同伴力量的魔法少女可是在到处搜寻同伴呢，看得顺眼的她都打算邀请一下……背地里聊天的时候也说过一些关于五十铃怜的事情，她想去探探五十铃怜的口风来着。
噗，水波同学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不过，有这么一个热情开朗，又处处替她着想的学姐，水波同学其实又挺幸运的了。
就静观其变吧。
上野北没有推着五十铃怜成为十咎桃子的队友，这事情让少女们自己去解决就够了。
手机息屏，他知道，校园霸凌的事件——至少在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里的校园霸凌事件，暂时是告一段落了。
根据丘比最近打听来的消息，水波玲奈在学校里也是经常被人霸凌的，这一回她应该也能减少不少压力。
“呼……”
上野北往上吹了一口气，气流扬起棕红色的刘海，看着这发丝在视野中晃动，上野北又是会心一笑。
很不错呢。
这么想着，上野北又是跟他可爱的弟子谈了一会，这件事情她似乎也略有耳闻。
这个世界怎么好像这么小……哦，她们都是一个学校里的啊，那没事了。
‘这学校的名声要出大问题呀。’
是啊，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阿北你还会变成这所学校的转学生呢？’
‘嗯？’
‘这所学校是在考虑范围内的哦，不过，最后要去哪，还得看你自己。’
差点忘了，还有转学这一档子事么……
但还没到考虑的时候，现在该关注的，是偷偷摸摸来到他身边的里见灯花。
“你想干嘛？”

第169章 大小姐已经做好了收租的准备【注视】
将身体交给里见灯花，她自然是嗨到飞起。
就好比现在——
“灯花……咦？你干什么？”
下午茶的时间，上野北本来想偷偷摸摸向丘比要一杯醇厚红茶，但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那位可爱却稍微有点不讲道理的妹妹，就已经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桀桀桀~~~”
上野北一脸懵逼，看着这面露坏笑的里见灯花，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熊……这可爱的乖孩子又想干什么？
里见灯花没有回答他，而是笑嘻嘻地伸出手，双手穿过他的肋下，接着“嘿咻”一声就将他给抱了起来。
“等等——”
上野北意识到了不对劲，而房间里的其他两人听到动静，这时候也纷纷转过头来。
“诶，灯花这是在做什么呀？”
环忧略带不解地歪了下头，倒是柊音梦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小嘴一瘪，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做什么？
“当然是偷跑啦！我要带着哥哥大人去远航啦！”
留下这么一句话，里见灯花自然而然地抱着上野北，就像是抱着个大号的泰迪熊，一路走到了房间门口。
“……？”
环忧眨了眨眼。
“诶，要出去吗？灯花也不早点说一声，现在要准备……有点来不及了吧？”
不，环忧绝对是误会了什么。
柊音梦抬了抬手，脸上浮现出一抹格外灿烂的表情。
“不是大家，是灯花我打算偷跑了哦！这次只要我跟哥哥大人就够了，放心吧，等下回来的时候，我绝对会给大家带很多好吃的呢！”
环忧伸手挽留，但正如秋野枫之前的挽留一样，她的挽留也是那么的无力。
“没用哒！没用哒！这是哥哥大人昨天答应我的事情呢！”
昨天上野北为了说服里见灯花，他可是付出了一些微妙的代价。
“昨天可是说过了喔！今天还是要听我的话呢，这可是哥哥大人亲口说的！”
延续那一句“哥哥大人一整天都是属于灯花的！”这样的约定，并且没有陪伴音梦的约定，今天晚上……她一定能抱着哥哥大人入睡呀！
“今天不会放过哥哥大人的了，哥哥大人一定是我的啦！”
在门口，她极为嚣张地朝病房内的两个小家伙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就是将上野北拦腰抱起，直接溜到了楼下。
“等等啦~不要抛下我们呀~~~”
后面那幽怨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呢。
上野北被里见灯花抱在怀里，这时候倒也没了挣扎的念头——挣扎个什么呀，这还能有什么好挣扎的吗？
完完全全的反派作风呢！
看得出来，里见灯花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非常有意见——昨天晚上！哥哥大人居然拒绝了她！然后跟音梦睡在一起！
呜哇！虽然知道是音梦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想要的依靠，但想想还是好委屈哇！
她昨晚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很委屈，憋在那里差点睡不着觉，害得她今天起床的时间都晚了不少呢！
伴随着魔力涌入躯体，上野北也感受到了身躯重新获得力气，只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从里见灯花身上跳了下来。
在大街上还是不能这样抱着跑的，影响市容了这是。
“好耶，今天又是跟哥哥大人单独出来的一天……啊，在外面我得叫哥哥大人灯花，然后哥哥大人反而得喊我哥哥大人，对吧？”
里见灯花这孩子，刚出医院没多久，就是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明明是试探，却像是说出了不容拒绝的感觉。
“是的，哥哥大人。”
上野北发出了毫无感情波动的棒读。
“哈哈哈，这样好搞笑哦~”
就是要逗你笑啦，笨蛋。
上野北抬头仰望天空，主动伸出手被里见灯花搭着走路。
他其实也不知道里见灯花这趟外出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应该都会竭尽所能地满足她吧？
要不然……如果灯花在街道上用他的身体向他撒娇，那画面未免太美好了。
虽然他现在完美匹配“富萝莉”这个身份，但他不想看见里见灯花也完美匹配上“被富萝莉包养的小白脸”的身份！
“我呢，这趟出来……是想更多地了解灯花你的事情的喵！”
啧，已经喊上灯花了吗？
但这样喊着自己，真的不会觉得怪怪的吗？
上野北扭头看去，里见灯花脸上挂着笑嘻嘻的表情……这大概也是天才强大之处的体现吧。
不过，想要了解更多与他相关的事情吗……
“还是喊回原来的称呼吧，现在行人也少，怪怪的哦……还有，刚刚灯花你说的话，那是想了解什么事情啊？”
“不喊我哥哥大人吗？唔，好吧……”
女孩有些沮丧地拉下了脸，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当然是哥哥大人你以后的工作呀！我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哟，不是说过了吗？哥哥大人打算帮那些魔法少女做事情……是做慈善，对吧？”
里见灯花双手放到身后，脸上挂着愉快的表情。
“嘻嘻，既然是打算成规模地帮助他人，那我想啊，哥哥大人应该不会打算用挨个敲门的方式去帮助别人吧？如果不是，那就一定会有一个秘密基地咯？一个不会被普通人发现，隐秘又可以帮魔法少女们提供服务的基地！”
嘶……
“诶，这个表情……看来我是猜到了呢，就是那个啦！我想要去看一看那个呢！”
里见灯花开心地拍了拍手掌，但低头一看，却发现上野北正满是纠结地看着她。
“咦？这个不行吗？”
怎么说呢……其实是不太可行的。
让里见灯花接触这类事情，其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在被柊音梦提醒之后，他对这类事情看得倒是更开一点。
正如柊音梦所说的那样——她们早就被他染上了魔法的色彩一直遮遮掩掩的意义也不大了。
她们知道魔法少女的存在，也知道他想要去帮助其他魔法少女……她们知道的其实已经够多了，倒也不差这一点。
但是吧，这个对象是灯花诶……
“唔……我不是要跟那些魔法少女接触啦，这一点请哥哥大人务必相信我哦，我对她们才没有那么多兴趣呢～”
女孩站在他面前，轻轻歪头，似乎是看出了上野北的苦恼，因此这时候是拍拍胸脯，表示上野北可以尽情相信她。
她是很任性，但关键事情上是不会有那种表现的哦！
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呢！
而她，里见灯花，天才中的天才，正是超级强大的喵！
“我呢，只是想了解一下哥哥大人，了解哥哥大人是在哪里做这些事情，了解哥哥大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做这些事情……就像是家人想要关心家人倽的工作那样哦！”
“越是了解，就越是容易萌发出一种安心的感觉呢……我呢，很喜欢，也很享受哥哥大人带给我的安心感，所以，我想要更多～更多～”
她才不在乎那些魔法少女呢。
她们是谁啊？
一群不知道为什么而得到力量的人罢了。
在跟秋野枫的接触中，里见灯花就明白了，这些所谓的魔法少女，并不一定有着出众的才能，相反……在抛去了魔法少女这层身份的光环，那个叫秋野枫的少女简直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这种对象……又有什么好研究的呢？
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她所差的无非就是“如何成为魔法少女”这个步骤，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需要呢！
但是，既然哥哥大人不喜欢她去了解这些事情，那就不要了解了~
想必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不仅仅是战斗，肯定还藏着什么更深层的秘密……不然哥哥大人又哪用这样小心翼翼？
里见灯花不在意，她知道上野北是爱着她们的，因此肯定不会害她们……哪怕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拯救她们哦！
所以，她只要在哥哥大人允许的范围内撒娇就好了！
不必让哥哥大人为难，也不必为难自己那副虚弱的身体……毕竟她也确实经不起折腾呢。
“这个嘛……”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面露思考。
不得不说，他的脸还是非常有实力的。
颜值比美少女还能打的美少年，即便是做出这样陶醉的表情，给人的感觉也是和谐自然。
真是奇妙的视角啊……站在这个角度欣赏自己的美，是吗？
啊啊，就这样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他任性地同意了。
“嗯，就去看看吧。”
上野北双手叉腰，脸上也是洋溢起了元气满满的笑容。
“既然愿意认我这个家人，那肯定得照顾着你嘛。如果这样做就能让你安心，那真的是我的荣幸呢……不过那个地方其实有点破旧，灯花你不要嫌弃就好。”
看！这就是能被哥哥大人允许的事情！
里见灯花兴高采烈，上野北莞尔一笑。
哎，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这三个小家伙。
如果为了不必要的隐瞒而让她们感到不高兴……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他不会忘记得照顾她们的心情，并且他也不是一个只会循规蹈矩的僵硬木偶，事情总是在发生变化，当彼此之间的联系有所改变，之前的方针自然也得随着变动。
既然她有这样的想法，那就顺着她去了。
“哇，这样的哥哥大人很有我的样子呢……”
这是夸奖吗？
但这夸奖貌似不是很好吧？
像一个小女孩什么的……找不到任何能够骄傲的地方啊！
上野北垮起个批脸，这又一次逗笑了里见灯花。
“不要用我的脸做那种表情嘛，好蠢哦，况且这是夸奖喔！被夸赞跟天才有相似之处，哥哥大人不应该感到很开心很开心吗？”
人小鬼大。
上野北下意识伸手想要弹她一下，里见灯花却是早有预料般抓住了他的手，抱着他在空中转了一圈，这才是娇笑着将他给放在了地上。
他带着里见灯花去了安全屋的设立地点。
“咦？是打算在新西区的废墟里搞这个吗……这是有什么特殊的考量在内？”
“人烟稀少，这附近已经没有住户了，除了得知消息的魔法少女又或者是飘荡的鬼~魂~又有谁会来到这里呢？”
“噫！鬼魂什么的，没有那种东西啦，哥哥大人这时候不准吓人！是吓不到我的哟！”
“哈哈哈……好的，没有鬼魂，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的。”
上野北哈哈大笑。
【……】
【……】
“废墟里倒是挺凉快的呢。”
“但感觉有点脏兮兮的呢，唔，没人打扫啊……”
“都说了是废墟了，怎么可能有人打扫啊？笨蛋，等到了房间里就会变好了。”
“不是笨蛋，我是天才哦！”
“嗯嗯，天才，势不可挡，了解，非常了解。”
上野北带着这孩子进了房间，这里的环境倒是能让她满意了一点。
“有装修的话还不错……咦？居然还通了水电吗？冰箱、盥洗台……唔，哥哥大人你好认真，该不会还打算在这里建个洗浴室吧？”
上野北本来是想摇头的，毕竟他又不是来建家的，怎么可能还给建一个洗浴室呢？
是不是还要建个主卧次卧啊？
这洗浴室要来有什么用？让他在这里冲个澡……吗？
上野北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诱惑。
“这废墟看起来也很残破了，这样大规模改建，我怕它会撑不住。”
“让咪路帮忙不可以吗？”
里见灯花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上野北拍了下脸蛋，却发现里见灯花正环顾四周，微微挑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嗯……哥哥大人，你是把这里买下来了吗？”
“……没有，只是问过咪路了，这里人烟稀少，而且四五年内大概率都不会有人来处理，所以暂时就把据点给设立在此了。”
里见灯花恍然大悟。
“所以……哥哥大人这是在非法入室，对吗？”
无法辩解呢。
里见灯花忽然笑了起来，上野北问她笑什么，她只是捂着嘴，却不愿意说。
“嘻嘻……”
总觉得，她在偷偷想着什么呢。

第170章 沙耶香篇：藏在挚友情谊之下【？？？？？？】
“哦呵呵呵~~~”
很不愉快呢。
环忧鼓着小脸，柊音梦脸上也是挂着显而易见的不愉快。
虽然里见灯花确实如约给她们带来了挺多水果，但这时候，她们的心情呢……还是很不美丽！
理由？
这还用问吗？
“盯——”
环忧那幽怨的目光聚焦在里见灯花的脸上，那熟悉的脸庞正浮现出灿烂的微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呢！
明明刚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现在却想用水果拼盘这种简单的食物来收买她和音梦吗！
她们那被抛下的愤怒是这么容易就能摆平的吗！
可恶！
环忧拿着一次性小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块水果，立即是受到水果的感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好吃！”
虽然还有点在意灯花跟哥哥大人“私奔”的事情，但既然都回来了，她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无非就是希望……下一次也带她一个。
她也很想去的啦！
“一想到哥哥大人跟灯花出去，但我和忧却只能在这里待着，稍微有点寂寞呢。”
一旁的眼镜娘扶了下眼镜，以平淡的语气给上野北一记精准的心灵重击。
但吐槽归吐槽，该吃的时候肯定不能忘记。
毕竟这亏已经是吃了，要是拒绝里见灯花带回来的“补偿”，那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等等，为什么矛头对准的人是我？”
上野北捂着心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锅啊，要背肯定也是里见灯花去背，上野北拒绝背黑锅。
听好了，这是灯花这个小鬼头干的，严格来讲他还是被恶龙掳走的公主呢！
公主被恶龙掳走，勇者不来营救反而吐槽公主孱弱……哪有这种事情啊？
要是公主有能力反抗恶龙，那还需要勇者干什么？
不过，现在这两位勇者加起来也不够恶龙灯花大小姐一只手打就是了…倻…算了，这件事情得等他换回身体后再找灯花好好谈谈。
“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的错，要表达不满的话就等以后一起找灯花好好谈谈吧？”
是哒，得好好谈谈了，就冲灯花这两天做的事情，不谈谈还真无法无天了。
形势不如人那没什么办法，所以才说是等他换回去嘛……
等等，考虑到现在已经周一快结束了，他是不是也得忧虑一番……要是周三还没换回来，那他该怎么个说法？
总不能让灯花去扮演兔子先生吧……他还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被人抵制啊！
上野北深感心累，这两天他过得也是难受哇，还好是没什么人来约他……哦，他可爱的弟子倒是有想拉他去外面逛街的打算，但拿他现在的形象自拍一下然后发过去，瞬间就能给那小呆瓜加个沉默术。
虽然事实跟她想的可能有所区别，但结论都是一样的——他现在已经被灯花给缠住了，无法单独行动。
‘唔，这个啊……应该不会很久吧，参考上一次，或许很快就能换回来了也说不定？’
希望如此吧……要不然他又得向各路神仙祈祷了。
丘比最近倒也有跟他聊一些灵魂方面的话题，但这类知识听着还是十分玄乎，没啥实践的机会，多半也就当杂学
今天，他可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上野北洗完澡，到了差不多熄灯睡觉的时间，他就被里见灯花给掳走了。
里见灯花跑起来那叫一个放飞自我。
环忧幽怨的目光、柊音梦那无奈略带恼怒的注视，她通通都能视而不见，接着就像是个扛着压寨夫人的山贼头子一样，一边喊着“快逃跑！”，一边把上野北给抱到了她现在待着的单人病房里。
“咳咳，灯花啊，睡觉的话，还是一个人睡一张床比较舒服哦？”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哥哥大人还跟我说这种话吗？没用的哦，我是铁了心要跟哥哥大人睡觉的！”
里见灯花把上野北给抱到了床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舒服不舒服可还得考虑心理因素哦？一想到能抱着哥哥大人一起睡觉，我的心就雀跃到不行呢。”
不考虑心理因素是不行哒！
“还有，哥哥大人不能拒绝哦？昨天是跟音梦一起睡的吧？明明说了一整天都属于灯花我的，但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去，就跟音梦睡在一起了，而且还为了音梦而拒绝我……我很生气哦！”
“今天是哥哥大人说好的补偿，要是还不能跟哥哥大人待在一起，我会嫉妒，会不甘心，会愤懑，然后变成很不满足的可怕模样呢，那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可就不能保证啦~”
在一张床上，里见灯花拉住上野北的小手，脸上写满了真挚。
但是！这是威胁是吧？
什么叫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啊？这种程度已经是威胁了，是可耻而可怕的威胁！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灯花大小姐貌似更在乎有没有瓜。
强扭的瓜可能不甜，但至少她手里有瓜了啊，要是不去强扭，那她连手上的瓜都拿不到！
去强扭……嘿嘿，至少像现在这样，她能够抱着哥哥大人！
万岁！
上野北面无表情，倒看不出他心里有怎样的想法。
“给别人看自己的睡颜，也是一种交托信任的方式呢，哥哥大人就尽情看吧，我是完完全全信任着哥哥大人的哦。”
想要给灯花表达一些不满的情绪，但很快就会被这姑娘用温柔的言语给化解。
听到里见灯花这么说，上野北当然也只能转过头来，好好看着这个孩子了。
“哥哥大人有点傲娇的感觉啊……很新奇呢！”
不，一点都不新奇，况且他不是傲娇，真要算的话，他也是小恶魔学长这样的角色。
上野北伸出手，掐了一下这孩子的脸蛋，逗得她笑出声来，最后被她给抱在怀里。
“那么，就好好睡觉吧，哥哥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微妙的亲近的感觉。
但是……顺着她吧。
她们的笑容，这就是他目前所追求的，不是么？
上野北抱着她，渐渐闭上了眼。
＊
回望过去的时候就容易发现，他的生活里处处是她们的影子。
当目光触及那蓝发的女孩，上野北怔了一瞬。
大约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男孩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就在这里等候自家重要的家人。
一眼看去，男孩面容精致，稚嫩的脸蛋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这一点在年幼的时候更是异常突出。
若是换上一身女子制服，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恐怕也不及他一半耀眼。
至少，在当时的她看来就是如此。
蓝发的女孩穿着短袖短裤，在另一边粉发女孩的带领下，来到了黑发男孩身前。
在看到她们的那一刻，男孩也有片刻呆愣，他眨了眨眼睛，那精致的容颜与困惑的表情倒映在那碧蓝色的眼瞳中，似乎更显惊艳。
[小圆的朋友？]
听到他这么说，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嗯哼，小圆跟我说今天要介绍一个新朋友呢……就是你了吗？]
心中缠绕着的想法很是古怪，但总结起来……大概是在如此美人面前，不自觉展现出一种拘谨，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好，亦或者是不想给他留下很差的印象。
但这一切……似乎只是她想的有点多。
[好啊，哈哈，大家都说我长得太像女孩子了，不怎么愿意跟我玩呢，要是能认识新朋友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若是提及初遇的那一瞬间，浮现在眼前的必然是这样的一幕。
穿着短裤露着小腿的男孩“嘿咻”一声从秋千上跳下来，小小年纪却已经展露风采的精致面容带着灿烂的笑容。
像是春日旷野里的阳光，风在肆意地吹着，微寒渐暖的空气清新而弥漫馨香，原野的花草描绘出风的轮廓，而这缕灿烂的阳光伴随着风跃动于旷野之上，无拘无束，轻松灿漫。
仅仅一眼， 她就知道了一个事实。
她很难忘记他了。
他美得像是造物主的精雕细琢，仅仅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氛围到位，便是一下就烙进了她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唔……倒也不是很伤心啦，总是会找到朋友的，我正在寻找交朋友的秘籍哦？小圆不用替我担心啦，以后一定会全校都是我的朋友的，到时候就是我给你介绍朋友了~]
他拍了拍手掌，中二似的扶着额头，从自己额前挑起一缕墨色刘海，看起来还处在格外想耍帅的年纪。
[要跟我交朋友吗？有预感我们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哟？我是A班的上野北，叫我阿北就行了，你的名字呢？]
很好呢，挺像一颗暖暖的小太阳的。
直觉就在告诉她，眼前之人是多么耀眼，跟他成为朋友……一定很棒。
[沙耶香，美树沙耶香……跟阿北你一样，叫我沙耶香就可以了。]
美树沙耶香看着上野北，渐渐的也浮现出笑容。
[嘿嘿，很高兴认识你呢。]
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她可比以后男孩子气多了。
大大咧咧的，从行为上看……不怎么像个女孩子。
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自然而然地摒弃掉小孩那男女生之间的分界线，成为手牵着手的好朋友。
[我就知道阿北和沙耶香合得来……好高兴啊！]
粉发女孩的目光聚焦在那交叠着的手掌上，满是兴奋地笑出声来，随即也将手掌搭上去。
[那么~很好，以后就是三人小分队了！小圆、沙耶香、还有我！我要当队长！]
[为什么是阿北你当队长啊？]
[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男孩子啊，不让我当还能让谁？不管是给小圆，还是给沙耶香，都有种不公平的感觉哦？]
[唔……感觉阿北才是我们里面最像女孩子的那个人吧……]
[哇，沙耶香这么快就能瞄准我的痛处捅刀了吗？]
诶，是、是痛处吗？
[长得那么好看，不应该很开心吗？]
代入一下，如果让她有着眼前男孩的颜值……她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
[不一样，我好歹也是个男生诶，这张脸好碍事的，要是能更有男子气概一点就好了。]
似乎是说到了来气的地方，眼前的男孩挥了一下拳头。
[之前竞选班长的时候也是，说我太像女孩子，看起来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唔，这算什么理由嘛，以后一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低下头，注视着交叠在一起的手掌。
忽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同龄的男孩子握手。
[嗯嗯！加油！把那些看不起人的坏蛋打得落花流水~]
[嗯？沙耶香你好懂哦，我们太合拍了吧！]
听着他分享一些好笑的事情，听着他分享他渐渐成长的历程。
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他的才能越来越优秀。
那中性美的气质越发出众，就像是长成了一个少女言情小说中的完美男主。
于她而言，那飒然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
而自然的，越来越多的女生也朝着他聚拢过来，虽然被拒之门外，但仍有不少试图偷跑的人悄悄靠近她，似乎是想从她这边旁敲侧击，弄清楚这个小太阳的喜好与兴趣。
托他的福，她沙耶香大人的情报网瞬间就广阔起来了呢，一大堆的交际事务接踵而至，搞得她好像也成了校园里的社交大师一样。
但她们又哪里懂他啊……又怎么可能懂他呢？
他啊，只是一个发自内心想对他人好，又喜欢笑的笨蛋……仅此而已。
若是过于接近，一定会像是靠近火焰的飞蛾那样，连翅膀都被烧焦，接着从天空坠下。
要问为什么啊……
[阿北，最近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
广阔的天台没有阻碍，一眼便能望见远方那湛蓝的天空。
[嗯？居然被沙耶香你看出来了吗？]
[没办法嘛……最近你的状况也太明显了吧？走神了哦，好歹也是班长诶，上课走神未免太不称职了吧？]
[噗嗤……什么时候看到的啊，我就走神那么一会都被你给发现了，你该不会是在偷窥我吧？变态禁止！]
[嘿嘿，运气好啦，转过头一看，啧，居然走神了诶~那就说说吧，是有什么事情呢？]
她撑着下巴，脸上挂着大大咧咧的笑容。
有什么事情呢……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那个，小圆的生日快到了，我……想在她生日上，表示一下心意。]
风从草场上掠过，无情地摧折青草腰肢。

第171章 沙耶香篇：爱情窒息于友情的盐碱地【沙耶香……】
表示一下……
是想表示什么呢？
啊，像是这种事情，其实想想也是知道的吧？
[唔……真的假的啊？]
[没、还没打算告白呢，别说得这么奇怪……咳咳。]
[咦，阿北居然也会脸红吗……嗯哼哼，看来事情的发展真的很出乎意料呢，就算不是告白，也是打算做出一点突破性的进步了吧？]
她……在说什么呢？
心忽然就乱了，连思维也是变得僵硬无比，只能勉强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下意识回答，笑嘻嘻的，不敢被面前的少年给看出不一样的想法。
但这种脱口而出的，仅仅为了掩饰什么而存在的话语，真的有意义吗？
能好好传递出心情吗？
能好好表露出她的情感吗？
能好好地……让眼前的他清楚，她现在的……难受吗？
啊啊，不对不对，难受什么？她应该开心才对哦！
那可是小圆和阿北诶，要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那她身为两人的挚友，不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内心这种难受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哪个混蛋强加给她的……扔掉！通通扔掉！
[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啊？]
[咳……沙耶香，你突然靠得这么近干什么？笑得好……变态啊。]
[变态是什么意思啊！就算是沙耶香大人我，也是一个女孩子，说女孩子笑得变态未免太伤人了吧？]
刚刚还在一脸揶揄地戳着他的腰部，现在却是颇为气恼地一拳锤了上去。
没打在肉上，因为那家伙早就聪明地躲开了。
[听好了，这是闺蜜性质的姨母笑哟，嘿嘿嘿……来来，沙耶香大人跟你一起密谋一下，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可以尽情跟我说一声哦。]
[什么？告诉小圆？不可能不可能，你居然这么不相信我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泄密呢，作为惩罚，你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大胆地揽住少年的肩膀，好像这样就能将心中那忧郁的情绪收敛起来，她依旧是他那个无话不说的挚友。
他们的友情至今已是第三年了吧。
是啊，友谊……不会改变的友谊呢。
[嘶……你这家伙，这不是挺会逗女孩子开心的吗？感觉我能指导你的事情不多了呢……我想想啊，男孩子跟女孩子……]
秋季的风略带凉意，小圆的生日在十月份，算算时间……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呢。
是这样啊，原来他们认识的第三年也要过去了，快到第四年了。
假设她沙耶香大人能够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岁，变成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的话，那这差不多四年的时间，已经是她人生的二十分之一了。
哼……
有点想笑，应该是在替他们感到开心。
哎呀呀呀，真是不得了的老熟人了。
美树沙耶香站起身来，碧空如洗，那缕初秋时分慵懒的阳光落在她的瞳孔里，让她回想起了那个她跟上野北认识的春天，那穿着浅黄色的T恤与棕色短裤的男孩活泼而灵气，像是面朝太阳的向日葵，又像是太阳本身。
不，现在想想…乕…她应该才是向日葵呢。
因为，向着太阳嘛。
[唔……哼……]
少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那傲人的身躯肆意舒展，短裙下白皙的大腿格外惹眼。
上野北的目光原先聚焦在她身上，但在她做出如此动作后，便是笑着摇摇头，自觉将视线移开。
虽然是好兄弟，但这个好兄弟是特殊的，就好比他能随便拍班上好兄弟们的屁股，但美树沙耶香……他也不是什么色中饿鬼啦，男闺蜜有男闺蜜的界限，而他则站在界限之外。
[突然心有感慨了呢。]
[什么感慨？]
[嘿嘿，不告诉你。]
[啊？怎么能这样？说话说一半太过分了吧？]
[是阿北你过分啦，男孩子嘛，多给女孩子留一点余地哦，一直追问得太紧会让人怀疑掌控欲是不是太强烈了。]
说起来还头头是道，但问题是……他哪来的掌控欲啊？
美树沙耶香可是他的好兄弟，正经意义上的那种。
[不过啦……]
美树沙耶香举起的双臂又是渐渐放下，只见少女脚步轻移，像是背对着他转了个圈，那不算多么惊艳，却也可爱耐看的俏丽脸蛋蓦然望向这边。
她想要干什么？
[诶嘿嘿……]
没有任何征兆的，少女俯下身来，双手撑在他的腿上，白皙脸庞就出现在他面前。
她靠得很近。
那是一个近到会让人心跳加速的距离。
美树沙耶香想着，她跟他也不是没有这么接近过，有几次玩得太过火，脸贴到他身上也是有过的。
但是呢，那时候是在玩。
双方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他会笑着吐槽她，而她也会同样以玩闹的心情推卸责任，心中即便有过一丝旖旎，却也在那快活的言语中悄然散尽。
但这个时候是不一样的，她没有任何征兆，就做出了如此亲昵的动作。
就算是他……也会被吓到吧？
看啊，眼前这个熟悉的少年呀，脸上浮现出了淡淡惊讶，似乎是没预料她会这般做。
接着，脸红了呢。
……什么嘛，原来在对着她的时候，也能有在面对小圆时候的反应吗？
这不是也有将她当成女孩子看的时候吗？
哈哈，她沙耶香大人也是有一定少女魅力的嘛……嘶，虽然这家伙害羞起来的样子比她还诱人就是了。
[哼哼，阿北啊，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擅长应付女孩子嘛……]
少女那香甜水润的唇瓣轻轻勾起，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是沙耶香你突然袭击吧……呼，搞什么嘛，吓我一跳，被吓到的成分更多啊。]
[骗人的吧？这种回答也太伤害我的少女心了吧？要是以后我那脆弱的少女心彻底破碎，那阿北你得背大锅哦！]
[噗嗤……好好好，那到时候都是我的错，你享有合法的向我索取赔偿的权力——这怎么样？]
但是，自欺欺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咦~~~]
刻意拉长的尾音，笑容也带上了一缕青涩的妩媚。
但是呢，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都比不上那个已经站在终点线上的挚友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毕竟……连她跟阿北的友谊，都是小圆一手撮合的呢。
要是没有小圆，她说不定逗不会认识阿北吧？
那么，决定了呢——
[但话说回来啊，要是阿北你跟小圆真的成为了情侣，那我们的三人小分队怎么办啊？总觉得我要成为碍事的电灯泡了呢……]
最后的，任性一次。
上野北微微挑眉，正当他困惑于少女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是看见那粉唇轻启，从中吐出极为轻缓的话语。
[我来当你的女朋友吧？]
[……诶？]
[练习性质的哦，阿北你不是想追求小圆吗？但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呢，要不要先跟我练一下手啊？]
少女笑容灿烂。
能够理解的吧？
她呢，已经看了好久好久了哦。
关于恋爱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她的两位挚友已经帮她演示了个遍呢，她会心生向往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呢，想找个男朋友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她实在没经验啦，正巧阿北也还没正式当过别人的男朋友吧？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不是正好合适吗？
太棒了，可喜可贺呢。
……开玩笑的。
海蓝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少年的表情，那惊愕与惊愕照在她眼中，令她心弦颤动。
[噗嗤，你不会当真了吧？]
怎么可能跟他确定这样的关系？
他怎么可能答应？
小圆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她呢，是小圆的好朋友，永永远远的好朋友。
[呼……不要突然这么吓人啊，我差点以为我是进入了诚哥的路线，都快把被柴刀的样子给想好了。]
哦~好像还真有那么一部动漫来着？
看来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了，看他慌张的样子也好有趣呢。
[噗嗤，看阿北你的样子，该不会真的动心了吧？放心啦放心啦，我再怎么样都不会对你下手的，我可不想跟小圆割袍断义呀。]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跨越过去的，否则等待她的，就只剩下那昏暗的未来了。
阿北是不会背叛小圆的。
她如果真的打算跟小圆竞争，无非也只是在自取其辱。
然后因为她这愚蠢的决定，他们三人的友谊可能还会就此崩裂。
[好了，我也不吓唬你了，我现在能帮的事情也不多，但保密工作还是没问题的，放心放心，在生日前，小圆绝对不会知道任何有关的事情的。]
倒映在他眼中的，是那笑容爽快的少女。
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这般欢笑着的她，内心却是写满了浓郁的……忧伤。
[祝福你们哟，沙耶香大人的新娘子就让给你了，还有——千万不准辜负小圆，不然我可是会打你的。]
往后的记忆，更多的是生活中日常的碎片。
他与美树沙耶香本就是相识许久的挚友，甚至说两人是小学认识的青梅竹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与美树沙耶香相处的时间，其实远比想象中要多。
而故事的转折点，莫过于魔法少女事宜爆出来的那一刻。
[等等！等等！魔法少女？那是什么啊……真的假的……]
[诶？小圆已经是魔法少女了……等等？你是魔法少女的伙伴？凭什么男孩子也在这里面啊，等等，那你叫什么？]
[出道名是狂气的黑骑士……啧，气氛突然就没了，你的审美变得好诡异哦，阿北。]
[你就是这么评价你的救命恩人的吗？那时候就该把你扔下去。]
[嘿嘿，我才不怕你呢，那时候小圆也在场呢，就算没有你，沙耶香大人我也能转危为安，略略略。]
[好吧，难怪你平日里总是那么忙……原来是忙着拯救世界吗？]
[嗯？三年前跟巴学姐认识的……啊？我们也才认识第四年吧？你小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不得了的学姐啊？真的假的？]
那时候的她，站在那个熟悉都少年面前，却头一次觉得她离他原来是那么遥远。
[我的话……情况特殊啦，虽然说是三年，但其实也就是两年多吧，在刚跟麻美学姐认识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帮不上忙的普通人，是后面机缘巧合，才获得了能帮助麻美学姐的力量呢。]
认真来讲，他跟巴麻美成为队友的时间，大概是在两年左右？
好像也不少了。
原来都并肩作战那么久了么？
[小圆是两个月前成为魔法少女的……呼，总算有点安慰了呢，但结果还是只剩下我一个嘛！]
[不行不行！我也得抓紧时间成为魔法少女才行呢！哇呀呀，你给我等着，我今晚就去想一个有用的愿望！]
美树沙耶香这么怪叫着，抱着他又蹦又跳，最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顿时就是鼓足干劲，往家的方向小跑而去。
愿望……是吗？
一个能够实现任何奇迹的……愿望。
[等等，成为魔法少女不是那么草率的事情，给我回来，我跟你好好说说魔法少女的危险性，那可是需要赌上性命的战斗！]
[不要不要，有什么话等回去发我消息就行了，现在沙耶香大人我可是鼓足干劲，打算一鼓作气解决掉愿望的难题呢！]
那时候的他，本以为美树沙耶香是会直接回家的。
但事实上，她还遭遇了一个人。
记忆的的一角缓缓掀开，以美树沙耶香的记忆与第一人称感受，替上野北呈现出一件他完全不知情的事情。
[喂，你这家伙……是打算许愿成为魔法少女，对吧？]
出现在美树沙耶香视野里的人，是一个红色的少女。
一身赤红的连衣裙犹如燃烧的火焰，那杆危险的长枪指向她的眼睛，锋利的寒芒仿佛隔着空气都能让她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你要许什么愿望，我本来也懒得管，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给你提个醒吧。]
那个红色的魔法少女站在不远处，冷漠的语气像是利剑般贯穿她的心脏。
[不准许跟他有关的愿望，要是让我发现你想用愿望骗取他的感情……那么，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她跟她合不来。

第172章 沙耶香篇：向着太阳的向日葵【……】
[听懂了吗？]
真烦人。
她提起头来，目光聚焦在不远处那道红色的身影上。
——佐仓杏子。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恼怒，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佐仓杏子……她以为她是谁啊？
救她的人是阿北和小圆，真以为跟在大家伙身后，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吗？
而且……这一上来，还说出这样的话，从态度上就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了，面对这种明显来者不善的家伙，她沙耶香也不会畏缩。
[佐仓同学，是吧？]
从一年前开始，忽然出现在班级上的转学生。
起初为人冷漠，态度傲慢无礼。
就算是她……在跟佐仓杏子简单地搭过一两句话之后，也熄了跟她深入交流的想法。
理由很简单。
对外说是不善交际，但跟佐仓杏子接触过就知道了，她那是完全没有跟人交流的想法。
平日里就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表露一下烦躁的表情，就好像坐在这里有多为难她一样，在班级里没什么人愿意跟她玩，存在感也不是很高。
要说她有什么轰动性的消息……留在她印象里的也就一件。
貌似是因为平日里表现得太拽，很像个不良少女，因此走在街上的时候也曾经被别的学校的不良少年给搭讪，根据“旁观者”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貌似是被提出了“去做好玩的事情”。
佐仓杏子那时候十三岁，是个未成年，况且寻衅滋事的人还是对面，那动起手来可谓是格外嚣张。
快速报警器都懒得用了，貌似是一记鞭腿就把人给扫懵了，脑袋嗡嗡响的那种。
事情的结局是，她三下两下把人给打成了重伤，据说当时是想干脆把他们给踢废，后面想想有点脏了自己的脚，也就只是打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住上了几个月。
少女的凶名一下子就传开了，后面还多出了“佐仓同学曾经修习功夫”之类的谣言。
而身为班长的阿北……那时候貌似是借了一波名气，拉着佐仓杏子融入了班级……他确实是成功了，随着时间流逝，佐仓杏子在班上也渐渐有了能说话的对象，那冷淡的姑娘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稍带点玩世不恭色彩的少女。
这边是她记忆中跟佐仓杏子相关的信息了。
她跟佐仓杏子不是朋友，她不缺朋友，虽然那段时间阿北看起来很关心佐仓杏子，但那个笨蛋对谁都是这样……只要看见有人被孤立，他就会洋溢着热情去帮助他人，这无需在意。
因此，她也没借着那机会跟佐仓杏子认识一番。
[你又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别以为是魔法少女就很了不起，就能随便干涉别人的事情……]
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跳出来？
[你和阿北才认识多久啊？我跟阿北可是认识第四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管？该不会是阿北那一次帮过你，你就以为自己对阿北很重要了吧？]
哼，又是一个……一点都不理解他的人。
[突然说这种话，搞得你跟他有多么亲密一样……明明就只是那样而已，以为是魔法少女就能无视别人的心情随口胡言乱语吗？那丘比说了我也有机会……等我成了魔法少女，我是不是也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一上来就假定她会许愿扭曲阿北的情感……这家伙，究竟把她对阿北的感情，把她对小圆的感情……把她所珍惜的这一切，都当成了什么啊？
随意揉捏的黏土吗？
她怎么可能会许下那种背叛所有人的愿望？
愚蠢，愚不可及。
[因为我观察你挺久了……上课的时间就总是在瞄着上野那家伙，偶尔跟他握过手还会悄悄地用手掌捂自己的脸，种种行为……说是痴女都不为过了，我完全有理由担心，你会一时冲动许下不该许的愿望。]
[咦咦咦咦咦———咦！？]
[骗人的吧？你这家伙是哪来的变态痴女吗？为什么成天盯着我看啊！]
[呵，我盯着你看干什么？恶心不恶心啊，还是说想转移话题？]
佐仓杏子不屑地笑了笑、
[如果你没有那种想法，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反正我也只是来提醒你，你不做那种事情正好，我也省了一份力气。]
那指向她的长枪渐渐偏移，枪尖向下，似乎意味着少女的敌意不再那么深重。
[哼，说的那么可怕……我可是有阿北和小圆保护着的，就算我不听你的威胁，你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在你许愿之前把你给杀了而已。]
长枪落在地面，轻而易举划破人行道上的砖石。
看着就很危险，要是那杆长枪划在血肉之躯上，轻而易举就能将人的血肉分离。
[抱着有人能保护你的想法，可还真是够蠢的……我想杀你又需要费什么力气？直接抓着你扔进魔女结界里，过一两个小时再去看，那时候的你估计连尸体都不一定找得齐，然后说是运气不好遇上了魔女，也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一样。
语气带着些许随意与漫不经心，但细听确实能察觉出来的……她没在开玩笑。
佐仓杏子是做得到的，如果她真的对阿北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她绝对会被佐仓杏子安排着死去。
尽管很想否认，但她的内心深处，确实是……升起了一阵恐惧。
[我不会的……]
但就算是心有恐惧，在说起她的信念的时候，她也必要咬紧牙关，展露出气势。
她既是惧怕，又很生气。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呢，怎么可能用所谓的愿望来解决一切啊，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会允许我那样践踏我对他的情感？]
尽管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从她说出那样的警告开始，就已经表明了她是“知情人”。
[这样就最好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就慢慢去想你的愿望去吧。]
[哼，像你这样的家伙，凭什么能当阿北他们的同伴？]
[谁知道啊，我还嫌他烦呢……但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就再告诉你个忠告吧——许愿最好是为自己许愿，替别人许愿就算了，不然迟早得后悔……]
身上赤红色的光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熟悉的见泷原中学女子校服。
[嗯，你听不听信不信，这都随你，反正我也懒得接着搭理你了……就这样吧，拜拜。]
真是自私的家伙。
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了——她一定不会成为像佐仓杏子那样的……自私自利的人。
[听好了，我以后一定会教训你一顿的！]
[哈？你脑子有病吧？]
[你让我很不爽，而且现在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但事实上丩，就算到了她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她也没能打过佐仓杏子。
那家伙……真的跟怪物一样。
她拿着刀刃，在她面前却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脆弱，三下两下就被放倒在地。
但这些事情，她们都没告诉给阿北。
没必要让他知道，也不可能像个被欺负的小孩一样跑到阿北面前哭诉委屈，自己放下的狠话就要自己咽下去。
况且，无论被打趴下几次，她都不会承认佐仓杏子这个家伙……理由已经不止是她在初次对峙时的傲慢与强硬了，她那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自私……不管几次，她都不会认同。
[啊？沙耶香你说杏子吗？]
[嗯……你们相处好像有点不愉快呢，偶尔争锋相对的，看着我和麻美学姐也是头疼。]
但这又不是她的错。
[她太自私了，而且好拽啊……都搞不明白你哪里找来的魔法少女了，你跟她居然合得来……真是不可思议。]
像那样自私的人，阿北怎么可能将她视为朋友呢？
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
[自私？]
视野中，少年那拧开瓶盖的动作忽然一顿，抬起头来，一脸惊讶。
她心跳漏了半拍，似乎也意识到了，阿北想要说一些她未曾知晓过的事情。
[杏子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自私……这个词跟她可扯不上关系。]
[她最近还跟我们说你进步很大来着……咳咳，沙耶香你换个视角看嘛，其实杏子那家伙，是个傲娇。]
[……傲娇？]
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对我们这些人很好的，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很凶，但其实是个很懂得照顾别人的好孩子，之前每次巡逻的时候都是她最为活跃，帮助过的人最多……哦，对了，沙耶香你的事情，其实还是她主动揽下来的呢。]
[揽下来……]
[对啊，说你挺有干劲的样子，正好可以借着干劲教你一会，还叫我别插手来着……所以，这时候的话可不能被她给听到了。]
眼前的少年笑嘻嘻着双手合十，做出了拜托的动作。
他在说什么……
很容易理解，但内心却在隐隐抗拒着。
她对佐仓杏子的敌视、她对她那份自私态度的鄙夷，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嗯……很难相信吧？但我不希望沙耶香你对杏子有误会，说实话我对她的教学方式还是有一点点意见的，就一点点哈，别在她那边说我坏话。]
[就是不说清楚什么的，唉，傲娇通病了啊……对了，看沙耶香你这段时间被她欺负，那就再偷偷跟你说一说她的小秘密吧。]
[呃……嗯……嗯……]
这时候，大脑其实已经差不多宕机了，虽然他很努力想跟她表达什么，但她能听见，并且记忆深刻的，其实只有那句话。
[我想要守护大家的幸福——这是杏子说过的，噗嗤……大概是在一年多前吧，那时候的她，还真是一个小天使呢。]
这是那个家伙说过的话吗？
[随便她了……啊，我也不想管了，傲娇明明都退环境了，为什么现实里还会出现傲娇啊？]
[哈哈，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但杏子真的蛮可爱的，建议多留心观察，时不时就会觉得能认识她真的是太好了。]
勉勉强强地附和着，内心的情绪却已经是渐渐飘远。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也陷入了偏执的怪圈里了？
仅仅靠着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就断定那家伙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不愿意去了解佐仓杏子的想法，不愿意去了解佐仓杏子的生活，甚至都不愿意去问问……在他人眼中，佐仓杏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佐仓杏子对她的留手，在对战中看似冷嘲热讽，实则是教导指正的话语……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不，不是的。
之所以不愿意去见到她那积极的一面，仅仅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
其实，她清楚的。
向谁认错都好，唯独不想向佐仓杏子认错。
因为，佐仓杏子踩到了她最难受的红线——那份对阿北的爱恋。
那是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密。
那份爱，是她心脏最为疼痛的地方。
这个秘密被人戳破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对佐仓杏子抱有好感？
原来理由是这么简单……佐仓杏子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她就对佐仓杏子抱有敌意，甚至想着要是这个人不存在该有多好。
抬起头来，眸光望向了阿北。
原来，那个渐渐离阿北越来越远的人……是她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情感就成了不能被他人发现的秘密，像是被人稍微提起，就会引起她最为激烈的抵抗。
丑陋，丑陋到了极点。
自私的人，蛮不讲理的人，暴躁的人……其实都只有她自己。
她啊，甚至替那件事情沾沾自喜——在阿北重伤濒死的情况下，她许愿拯救了这个少年，由此觉得她于阿北有恩，心中那个“他该站在我这边”的念头越发剧烈。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一直以“最理解阿北的人”自居呢？
[事情好多好烦啊，但你这么说……我倒是稍微明白了一点。啊啊啊，还不如不说呢，这要让我怎么面对她啊？]
矛盾的人格在内心放声大哭，情感的累积悄然埋下种子。
直到，魔法少女的真相浮出水面。
她会变成魔女吗？
在丑恶的浪花中翻腾，在阴暗的角落里蠕动爬行，化作怪物狩猎他人。
心灵在悄然崩溃，魔力在向外四散。
不远处的少年朝着她急匆匆跑来，伸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在这最后关头，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的人生有不少遗憾，但在此，却有一个渴望能得到满足。
[把我吃下去吧。]
若是生前无法拥抱他，那请在死后，让她成为他的一部分。
[我想一直陪着你。]
阿北……你听到了吗？
最后的言语在魔力中被淹没而无法传出。
他没听见。
*
在数个月后的夜晚，他将怀中娇小的女孩搂得更紧，像是抱着不愿意松手的至宝。
现在，他听见了。

第173章 就是多少对不住小圆【！？】
【等、等等……】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在鹿目圆的劝解下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晓美焰，此刻也是呆若木鸡。
骗、骗人的吧，那个一直都大力支持北和小圆的美树同学，她她她……她居然，藏有二心！？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小圆……诶，小圆？】
看到仺一边的同伴软趴趴地倒了下去，少女当即是惊叫一声，即使伸手扶住了差点软倒的鹿目圆。
不难看出，这位不久前还能温柔安慰晓美焰的大善人，此刻已经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话说阿飘也会腿软吗？
晓美焰扶着鹿目圆，感受着少女手掌传来的细微的战栗，脸上不由得也浮现出一丝担忧。
【那个…美树同学她，我们可能是搞错了…吧……】
不，不会搞错的。
过了这两个多月，她们其实也都明白了，人可能会有所隐瞒，但这些自记忆中浮现的画面，却绝对是骗不了人的。
正因如此，鹿目圆才会显得如此……失魂落魄。
【沙耶香她…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也跟她一样，喜欢着阿北？
这件事情带给鹿目圆的冲击甚至要大于晓美焰的愿望。
沙耶香是她最重要的好朋友啊，她们从小学的时候认识，然后三人组成所谓的“小分队”，欢声笑语充斥着他们整个童年回忆。
一想起那些过往，就算是面对再酸涩再无奈的现实，她也能得到鼓舞，并大跨步向前。
但现在却忽然告诉她，原来……她给阿北介绍的挚友，心里也在偷偷喜欢着阿北。
先是难以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又是不得不信。
心中涌现出的情绪，究竟能有多复杂？
大脑短暂的宕机，浓郁至极的心疼，茫然无措的呆愣，后知后觉的反思……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少女的面容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哀伤。
【沙耶香……】
这是真的啊……
正是因为触碰到了沙耶香的情感，她才能明白……这份爱恋的重量。
惊愕的心情悄然过去，过往的记忆却渐渐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鹿目圆觉得嘴角有些苦涩，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声呢。】
百般复杂，最终化为这无奈的一叹。
沙耶香她……真的怀揣着这样热烈的情感，却只是以“挚友”的身份待在他们身边，看着她跟阿北亲近吗？
那她和阿北每一次无意的亲昵，对沙耶香而言……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呢？
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一说呢？
就算都是喜欢着阿北，也可以跟她说清楚……不管结果会怎么样，至少，她会更加考虑沙耶香这份心情。
外表的平凡并不能遮掩其内心的璀璨。
若是说到“异常”，那鹿目圆恐怕才是见泷原几位魔法少女里最为异常的一个、
那颗善良纯洁的心，竟然容不下一点让罪孽滋生的余地。
正如她无法对晓美焰产生恶意一样，美树沙耶香是她更为重要的挚友，她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喜欢上野北”这样的事情，就给美树沙耶香判下死刑呢？
要知道，这也不是背叛。
沙耶香为了她……甚至一直压制着内心的情感，千方百计地撮合着她和阿北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因为…美树同学害怕跟小圆你说了以后，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之前是鹿目圆抱着她，但现在却是她扶着鹿目圆。
晓美焰轻轻将这个内心忧伤的少女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我只是很伤心…并不是伤心沙耶香喜欢阿北，而是伤心我一直都在被沙耶香照顾着，最后在感情上仍然受到了她的关照，明明是这样热切的情感，我丝毫没有察觉……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到，只是压在她心头，成为她的累赘。】
以沙耶香的性格，若是想追求阿北……真的没有可能吗？
鹿目圆不知道，但她心里是留下了这样一个遗憾。
她啊，还真的是被沙耶香照顾到了最后一刻。
心情渐渐平复下去，鹿目圆也摆脱了晓美焰的搀扶，但她的表情始终带着些许复杂。
晓美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很会安慰别人，这时候也只是紧紧捏着裙边，欲言又止的模样正如她过去的怯弱。
但是，她已经不一样了……啊，并不是说现在变成阿飘这件事情，而是她确实的…想要做出改变呢。
她支支吾吾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拍了一下鹿目圆的肩膀。
小圆对她很好的，之前那种事情小圆都原谅了她……她呢，也想要替小圆做些什么。
【那个，小圆——】
【这件事情，小圆完全没有错的…沙耶香她…她一定是很认真地想过了的，只有想清楚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慢慢地安慰着这个友人，其中或许也混有她的那份歉意。
【相信她的决定吧，她最后一定也是真心期望着的，期望小圆你能跟北走到一起……正、正因如此，她才会退让。】
所、所以……呃？等等，她们好像死了，小圆跟北最后还是……
晓美焰愣了一下，安慰的话忽然卡在中途有些说不出口。
她不是头一次讨厌自己的嘴笨了。
真的不会安慰人……
但再这么说，话里的关怀，她却是好好地传达给鹿目圆了。
少女微抿嘴唇，扭头看向晓美焰。
【焰……呜啊……】
紧紧抱住，就像是想要宣泄情感那样。
这是好事吗？
晓美焰不清楚，正如鹿目圆一向都被美树沙耶香照顾那样，她……一向是被鹿目圆给照顾着的。
之前也是，在她受困于自己的愿望里的时候，是鹿目圆给了她安慰，并朝她伸手，将她从那片阴暗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而像现在这样被鹿目圆抱着哭泣，她还是头一次。
【以后……会变好的，北他会过得更好，我们也一定能找到…重新跟他讲话的办法…一定。】
【是小圆你说过的，奇迹与希望……一定是存在的。】
【沙耶香她一定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一定、一定会有机会的！】
一定…会有的！
【以后…我们还能见到沙耶香吗？】
【嗯…嗯！】
*
当上野北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并不着急翻身。
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窗外的天空还只是蒙蒙亮……在上野北的印象中，除去刚刚住院睡不着觉的那段时间，这两个多月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半亮不亮的天空。
呼……
怀里暖暖的。
小孩子的体温比之大人要略高一点，虽然差距细微，但有意感知之下，上野北还是能察觉得出来的。
这就是……抱枕？
虽然里见灯花入睡前嚷嚷着要将他当作抱枕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但现在看来，这举动最终是害人害己，搞到最后，成为抱枕的人还是她自己。
‘但不一样还是在奖励她吗？’
这倒也是？
上野北轻轻将身体放松，在床上躺开。
里见灯花控制着他身体睡着的时候，是侧身将他抱在怀中，但他貌似是在半夜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因此当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睡姿，没再继续着那抱着抱枕的动作。
反而是里见灯花……她像头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浅色睡裙，花骨朵一般青涩瘦弱的身躯微微蜷缩，似乎是想更努力地挤进他的怀里。
白皙手臂以及小腿都是纤细脆弱，架在他身上让他一时间也有些忍俊不禁。
这孩子，明明平日里睡相也是很乖的，但这搬到他身边……不抱着点什么就不舒服，是吧？
上野北垂眸往下，这个年纪的孩子当然没有任何女性魅力可言，唯一能称道的就是那圆嘟嘟的小脸蛋，看着那叫一个可爱。
有点想戳一戳，但看着这可爱的睡颜，又有些不忍心吵醒她。
算了，就先放过她的小脸蛋吧，为了一点小恶趣味而把这孩子从睡梦中叫醒什么的，还是算了。
那些他记在小本本的仇……就等她起床后再说。
反正当她笑着看他社死的时候，她就该明白——最后的清算终将到来。
上野北暂且任由这小家伙在他身上揩油，感受着空中那微暖的温度，心中也是畅快了不少。
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这个医院的天花板他还真是看了好久了，但总觉得这几天来……挺多时候都会看出一种新鲜感。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一样了吧？
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了，还真的容易迷茫呢。
‘丘比。’
‘嗯，我在。’
哼哼，刚才就发言过了，这时候自然不用怀疑他的身份。
‘我头一次觉得……我居然还挺有主角的既视感的…哈哈哈。’
‘嗯。’
干笑的声音渐渐停歇，上野北闭上眼睛，俊美的面容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反应。
‘我之前居然没有察觉啊，沙耶香她的情感……’
是因为太过信任了吗？
太过相信他与她之间的友谊，被少女那毫无迹象的表象所迷惑，因此对少女的情感毫无察觉。
‘阿北只是太在乎小圆了，有时候就算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也会下意识给忽略掉吧？’
是这样吗？
‘啊，感觉什么事情都被丘比你给看穿了，真有种很无奈的感觉呢……’
说完，上野北沉默了一阵，又是过了一会，他才是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感到格外为难。
‘那个……’
心中的情绪渐渐平复，却仍然觉得有些困惑。
也许这个想法不是好的吧。
‘要是我渣一点，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许多？’
【！？】
【……！】
本来还有些忧伤的阿飘二人组当场愣住。
不忧愁了，也不垂泪了，毕竟有更加离谱的事情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阿北他说出这种话……他是什么意思！？
鹿目圆握着晓美焰的手掌，这时候却发觉晓美焰的手掌似乎有些僵硬，她转头一看，这个黑发美少女脸上多少带着一丝愕然，但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有着一丝……好奇与探究？
……？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已死之人，但这时候，鹿目圆还是久违地感到了一阵手脚发凉。
哇……她想念阿北温暖的怀抱了啊……
但是，言语是传递不过去的。
想要跟阿北表达她的思念与怜惜之情……但就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也无法做到。
其实，她也是需要安慰的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失去了那么多……她也很想扑在阿北的怀里嚎啕大哭，只是实在做不到而已。
【焰……】
似乎是有些不愉快，鹿目圆轻轻拉了一下晓美焰的手掌，示意好妹妹暂且尊重一下她这个正牌女友。
不管怎么说，阿北这种话听着都很不对劲呀！
【那个……先听听？】
先听听阿北怎么说。
‘唔……这种话啊……’
不好说，真不好说呢。
他纯爱肯定是没错的，这事情的病根也不在他这里，要说为此而否定掉他的纯爱之魂，那未免也太可悲了一点。
纯爱战士大失败了这是。
‘大家确实是很喜欢你呢，但阿北你不应该被他人的喜爱所拖累。’
若是要做出一个总结，那大概是这样一句话。
‘大家喜欢你，但这与你无关。’
没必要去迁就他人，没必要去被迫回应他人之爱。
除非是本身便对他人怀有爱，否则被迫去回应什么……那必然只会找来灾厄般的结局。
但如果，他心里确实有所犹豫呢？
在面对焰的时候，在面对沙耶香的时候，他确实有片刻的迟疑，心中曾容纳着不一般的情绪。
‘那是爱吗？’
丘比这么问他。
是否混杂着别的情绪？
对焰的怜惜、对沙耶香的友谊……亦或者是更多更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类似于责任感与义务的感受。
‘我不清楚。’
但内心却有着较为清晰的认知。
‘但我想……我能爱上她们。’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并不排斥。
就是，很对不住小圆。
【！】
晓美焰偷偷看了鹿目圆一眼，却对上了她的视线。
【……】
那什么……
就挺尴尬的……

第174章 海王的初心【先看看】
丘比的看法如何，以及另外两位阿飘的看法如何，这都不影响上野北的想法。
他不知道如何应付那些喜欢他的少女们的情感。
换做是以往的他，回以鹿目圆为理由拒绝，正如他那一刻拒绝了晓美焰那样。
但现在……她们都已经尽数死去。
不可否认，他的想法或多或少是受了这次天人永隔的影响吧……也许正如丘比所说的那样，他对她们的情感混杂了某种名为“责任感”的情绪，因而不能说是纯粹的爱恋。
但是，他做得到。
若是能拉住她们的手，将她们从悬崖边上拽回来……要他做什么都行。
“……”
但这种想法，终究也只是看完了美树沙耶香的记忆与情感后陡然生出的遗憾罢了。
没有思考任何与未来相关的事情，仅仅凭着一时的热血就想要背负下一切。
甚至不曾考虑过……他说出这种话，拥有这样的想法，小圆知道了该有多么悲伤。
而做出那种事情的他……又有什么脸面再去抱住小圆？
【……】
两位少女对上野北的反应，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阿北还是深爱着小圆的啊……
悄悄的，也染上了跟小圆与沙耶香一样的习惯——称呼他为阿北。
晓美焰内心幽幽一叹，但也算是早有预料——连她许愿都没有改变阿北对小圆的爱，可见她身旁这个分发女孩在阿北心中究竟有着多么崇高的地位。
真羡慕呢……
但鹿目圆也没有那么开心……她似乎是欣喜了一阵，但很快又是低下头。
她的心情很矛盾。
又想要阿北一直记着她，又想要阿北抛下过去重新开始。
要是心里一直住着她的身影，阿北又该怎么爱上他人呢？
难道要阿北孤独终老吗？
不、不要啦……那样太孤独太寂寞了……她不想那样拖累阿北……
但一想到阿北喜欢上别的女孩子，跟别人卿卿我我……心酸啊。
阿飘们的想法，多少带点个人色彩。
丘比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跳到了窗户边上，眸光聚焦在床上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陪着他们度过这有难得的悠仞哉时光。
‘其实就个人来讲，我是比较倾向阿北你去攻略大家的呢，虽然当海王开后宫很不好啦，但感觉那是为数不多能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做法呢……阿北牺牲一下美色，就能避免很多悲剧呢。’
就普遍来讲，大多数魔法少女们的心都很脆弱。
孵化者们跟魔法少女签订契约，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又怎么可能选择一些心灵强大的人签订锲约呢？
肯定是选一个心理承受能力脆弱，又容易因为某些事情而崩溃的少女啦……这一点丘比是深有感悟的。
所以，很多魔法少女还真就叫一个玻璃心。
不可否认有人在历经磨难后会得到成长，但大多数的魔法少女的心态也就那样而已。
而回望见泷原所发生的悲剧……佐仓杏子没什么，她是一直守护着上野北的，心中早已找到她的救赎，但美树沙耶香和巴麻美……这两人真的就是完全死在了情感上。
先是美树沙耶香，后是巴麻美……这不让上野北出卖美色，连它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但相反，要是那时候的上野北节操稍微低一点……少女们的崩溃，这件事情其实还挺好解决的。
‘丘比妈妈呀，要是以后我掉进了不忠贞的人才会掉进的地狱里，那我首先就把你一起带下去。’
‘在地狱里都想见到我吗？这份心意我领悟到了呢，妈妈爱你哦。’
这样交谈，乐趣倒也不低。
上野北长舒一口气，伴随着窗外微光渐亮，那个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压得他有些难受的小姑娘，也总算是有了要睁开眼睛的征兆。
长而细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留意到动静的上野北扭过头，以一个会让他脖子酸痛的姿势，看了一眼这姑娘的睡颜。
正如她昨晚所说的那样吧……给别人看自己的睡颜，其实也是一种表达信任的方式。
但这小家伙究竟有多信任他啊？
看不出来……大概是很信任很信任的程度比？
而就在上野北这样的思绪中，里见灯花从睡梦中醒来。
这个经历了一宿睡眠的姑娘在刚起床的时候必然还有些迷糊，尤其是视角的转换，更是让她感到一阵茫然。
说起来，入睡的时候……不应该是她抱着哥哥大人吗？
哦，她现在也是抱着哥哥大人来着……但这抱的视角和方式都不一样吧？
她记得，她应该是把哥哥大人给抱进怀里的那种抱法，而不是这样……像是依赖着他。
“喔！”
等等！
里见灯花的意识渐渐清醒，她抬头一看，迎面看见的就是上野北那勾起的嘴角。
“……已经换回来吗？”
天才女孩下意识低声呢喃，她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只有体验过上野北的身体，才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有多么孱弱。
呼，真是有点舍不得呢……那样健康、强大的状态。
仿佛无所不能，在魔力与魔法的双重加持下，整个人类社会都跟她的游乐场一样。
“呼，不能被哥哥大人的肉体给迷惑住，虽然哥哥大人的肉体很厉害，但是灯花我也不差呢，可可爱爱才是真的喵……”
女孩那小声嘟哝的话语，全被上野北给听了去。
又或者该说……她就是有意说出来的。
“哥哥大人你不是也醒了吗？那就说句话嘛！哦呵呵~”
女孩随意地拉开被子，恶作剧似的将她盖着的那部分被子叠在了上野北身上，似乎是想让他感到闷热。
借着，她从床上撑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愉快的笑容，笑嘻嘻地看向了上野北。
“怎么样啊？哥哥大人，虽然已经换回来了，但这两天我高大的形象想必已经深深刻入哥哥大人的脑海里了吧？怎么样？灯花我厉害吧？而且还很照顾哥哥大人你呢~”
怎么说呢，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在求夸奖是吧！
上野北本来还没什么想法，但这听着听着，脑门上就跳出一条青筋。
是啊，里见灯花对他……还真的是很！好！呢！
——咬牙切齿。
上野北想到了在自家徒弟面前的黑历史，想到了里见灯花把他当玩偶一样随意摆弄的场景，再想到了里见灯花强抢良家妇男，把他一路抱着走回病房的画面……
她对他这个哥哥大人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呢。
不回馈点什么，他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里见灯花似乎还没察觉到危险将尽，又或者……她是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
从女孩的习惯来看，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后者。
毕竟，上野北也早吐槽过了——别让他给逮到机会哈，等这次身体换回来，指定有灯花好果子吃。
有这种警告在前，里见灯花怎么可能不防备？
“嘿咻……”
只见里见灯花翻了个身，这个可爱的小不点借此也是坐在了上野北身上。
上野北本来是想起身的，但被这么一压，就直接又给摁了回去。
“嘻嘻……”
“嘻嘻……”
里见灯花笑，上野北也跟着笑，甚至连笑容和笑声都差不多。
这满满的营业性质的味道啊，谁有没试过呢？
“那个，哥哥大人，早安呀——”
“嗯，灯花早安。”
里见灯花伸手揉捏他的脸颊，上野北也是回以同样的招数。
“那么，能从我身上下去了吗？小灯花？”
“咳咳，暂时还不行呢，这是从电视机上学到的哦，能够有效控制住哥哥大人的办法呢！”
不，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效的样子。
还有，他相信也没哪个妹妹会以这种方式强行控制住兄长。
“不会有逝的啦，先下去嘛，灯花不是很相信我吗？那这时候就请再相信我吧，我那么疼爱灯花你，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不，理智告诉我，唯独现在的哥哥大人是绝对不可以相信的呢，因为哥哥大人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而且在特定情况下，更是能够毫无负担地背负起欺骗小孩子以及欺负小孩子的恶名，跟有羞耻心的普通长辈完全不一样。”
里见灯花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又不是呆瓜，上野北的真诚显然不是用在这时候的，要是在这种猎杀时刻还对上野北抱有绝对的信任，那她待会绝对得屁股开花的啦！
好吧，她之前做的是有那么一点点任性……但人之常情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深究了嘛……
况且……她灯花有错，那么可爱的哥哥大人就一点错没有吗！
抛开现实不谈，哥哥大人绝对也在勾引她哇！
“言下之意是我没有羞耻心吗？”
“是没有欺负小孩的自觉喔！”
“灯花你不是说过吗？现在的灯花也算是一个青春美少女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没问题的。”
“哇，那事情的性质就变得更加恶劣了喔！哥哥大人你怎么能对一个青春美少女动手动脚的？要照顾青春少女那颗日渐成长的淑女的自觉心哦？”
“……今天你是逃不掉的。”
“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喵！灯花最喜欢哥哥大人了，哥哥大人也最喜欢灯花了，那哥哥大人不是应该很宠着我吗！”
里见灯花大叫着把头埋在上野北胸前，整个人又是倒在了上野北身上，把他压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所以说，普通人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小灯花……
上野北帮这小家伙顺着后背，这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动漫，怎么搞出了这么一手折磨人的撒娇方式……想撒娇可以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啊，那样已经够可爱了，又何须像个对人导弹一样直接撞他身上呢？
“不能欺负人啊，哥哥大人。”
卖萌是有用的吗？
有用，但不完全有用。
“呀呀呀，哥哥大人别起来——咦？这是要放过我了吗？诶，等等，为什么要出去外面……”
“有什么事情先洗漱洗漱，不然说话都觉得怪怪的。”
“喔……是这样啊，唔，哥哥大人是在嫌弃我吗？”
里见灯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即是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向了上野北。
从气势上来讲，当即是攻守逆转了。
明明自己也没占什么理，但这时候就是懂得用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真不愧是她啊，这不是挺懂逃脱责任的吗？
“嗯，有点嫌弃。”
“嗯哼？哥哥大人不能说这种话，不然我会生气的哦，怎么能讨厌妹妹呢？要更温柔更温柔一点，把妹妹当宝物一样疼爱，一直一直宠着才是硬道理~”
“洗脑是无效的。”
上野北拎起这小家伙。
在这个时间点，环忧和柊音梦正好是在盥洗台洗漱完毕。
当她们看见病房房门被打开时，这两人微微一怔，而当她们看见被上野北以及被上野北抱着的里见灯花的时候，她们又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哥哥大人回来了呢。”
柊音梦脸上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欣喜，从结果上来看，还真就是无视了那正在挣扎的里见灯花。
“等等，这种无视我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我要开始闹了哦！我是真的开始闹了喔！”
不，她已经在闹了。
上野北觉得，这小家伙确实就是欠教育。
不过，有件事情还是得先问问的。
“我现在的魔力都只剩那么一点了，真好奇你是怎么用掉的……细说。”
上野北微眯着眼，体内魔力还剩一些，但用空空荡荡来形容……貌似也不差了。
“诶，这个嘛……在哥哥大人的魔法里，我最看好的就是那个缎带魔法喔！那个真的很厉害呢，只要知道原理就能编织出来，缎带强度不够就加强魔力输出……一下子就能创造出很多有趣的东西呢！”
说起这件事情，里见灯花又是一脸神气了起来。
“什么有趣的东西，你都拿这个魔法干了什么？”
“一些小玩具而已啦……”
“会爆炸会着火吗？有危险性吗？”
“放心好了，在本天才的操控下怎么可能会爆炸呢？况且就算会爆炸，也不会波及整个医院的，以哥哥大人身体的能力，能够轻易摆平呢……唔……”
脸蛋被捏住了。
“那个……哥哥大人，你就只是单纯记仇对吧？”
“猜对了，只是想找个理由而已。”
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

第175章 它将胜利押在怜身上【心情复杂】
上野北躺在床上。
他最后还是斗不过灯花。
千言万语，最终在小女孩那卖萌软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或许正应了丘比之前说过的话，他被人狠狠拿捏了。
‘打一顿屁股会变得更乖巧哦？’
不，是会变得叛逆。
之前私底下玩闹的时候也就算了，但绝对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做。
况且他也不可能真对这可爱的小家伙做什么，体罚还是算了，最多就是抓着她好好唠叨上几句。
这也是小孩子的特权了吧，再怎么闹，他拿她们也没什么办法，更别说是管教她们了。
说起来他也没资格管教她们来着？毕竟连监护人都不是……
反正他是输了啦，属于是在孩子们一声声“哥哥大人”中迷失了自我，最后的选择就是躺在这翻一翻杂志。
至少不用面对太多事情。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正在玩闹的三个孩子，心情似乎也变得很愉快了起来。
他想着——现在，事情渐渐步入正轨了。
*
很快，便到了周三。
周三是他定好的时间。
昨天他倒是花了挺多时间陪孩子们相处，也找秋野枫外出补给了一番魔力。
“唔——”
从难得偷懒的午睡中醒来，上野北跟病房内三个小家伙打了一声招呼。
这午觉还是被孩子们拉着强睡的。
“毕竟是很重要的第一次吧？所以要打起精神哟！”
孩子们的关心他当然不能不管，自然是顺了她们的心意，在这里好好午睡了一番。
虽然他不午睡也一样精神满满，但能享受被孩子们众星捧月的快乐……那确实是更有动力了。
“放心吧，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的，今天会过来的，基本都是一些熟人吧？说不定会变成大家坐下来一起休息聊天的情况呢。”
名气不显的时候，其实就是这样。
上野北也不指望这一次会有多少不认识的魔法少女过来，新西区的魔法少女知道了他的存在，但其他地区那是真的难说。
抱有一夜成名的想法还是太容易陷入失望了倒不如想着只要能见到熟悉的朋友就够了。
“唔……需要我给哥哥大人建一个网站吗？就用来宣传魔法少女的事情？”
“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上野北可不想吸引一堆前来“探店”的普通人。
这么拜托着，上野北的目光又是看向了柊音梦，这个姑娘从刚才开始就抱着笔记，脸上带着温馨的笑容。
“那么，就请哥哥大人好好期待一下吧。”
“期待什么？”
这时候，倒是环忧举起手抢答。
“是给哥哥大人的犒劳哦，不过还不能说出具体内容……总之，就等哥哥大人回来啦~”
上野北神情呆了一下，听着环忧说出这句话，忽地想起了上次他跟她要了一次膝枕的事情。
于是，上野北的脸色顿时又古怪了起来。
这三个小家伙……该不会整出什么让他两眼一黑的东西吧？
“嘻嘻，看哥哥大人的表情好像很困扰呢，但这可就会错意了哦！那绝对是哥哥大人你喜欢的东西呢！”
他喜欢什么来着？
有着麻美学姐那般胸怀，看一眼便令人怦然心动的绝世美少女？
【！？】
【！？】
此乃无视防御的真实伤害。
还是带顺劈的，一次性波及两个攻击对象。
消沉.JPG
上野北摆了摆手：
“太麻烦的事情就不用做了，真要那么有心，到时候来一句‘欢迎回来’就够了。”
本来想着点一杯冰镇果汁，但忽然想到，这对普通人来讲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的要求，对不能离开医院的她们来说却格外困难，于是就熄了这个念头。
上野北穿好外套，在三个孩子的欢送中离开了医院。
外面的世界要比医院的病房开阔许多，主要是没了那种沉闷的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感觉，也无怪乎女孩们在外出一次后，会越来越频繁地拉着他出来。
“多呼吸新鲜空气是好的哟？”
当然，要是没了上野北的庇护，那出来就不是呼吸新鲜空气了。
丘比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上野北的肩膀。
这时候的上野北，已经是非常自然地化作了那亲切的兔子先生。
兔子耳朵在风中轻轻抖动，丘比的眸光也聚焦在上野北的兔耳朵上。
“阿北这身打扮……倒挺像一只大号丘比的呢。”
粉红色的眼睛，长长的兔耳朵，白色的兔子头套表皮……不能说是他像丘比，而应该说是丘比像兔子。
但结论都一样。
“是啊，跟你一个款式的情侣装，怎么样啊？”
“噗嗤……很好哟，还真是有心了呢。”
上野北登临高处，他倒是想跟金闪闪一样站在路灯上，但那也得晚上才能做，白天站在路灯上太容易被人以看中二病的目光注视了。
他在高楼间跃动，享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感，而丘比也跟着他一起阅遍这新西区。
“来打个赌怎么样？”
“哦吼？丘比你想赌什么？”
“赌一赌谁会最先过来。”
上野北落到新西区的废墟里，挥挥手驱散那聚拢的尘埃。
“这个赌注……有意思。”
上野北拍了拍手掌，眼睛一亮。
“那赌什么？来点刺激性的……”
比如呢比如呢？
上野北在脑海中掠过诸般记忆，最终锚定在他和丘比相识不久的那段时间里。
“有了……丘比说过你有办法变成人对吧？那就拜托……嗯，输了的话，就变成个可爱的女孩子给我养养眼吧。”
【？？？】
等等！阿北！丘比是不可以的啊！
要找女孩子也得找正常的女孩子啊！
丘比它是吉祥物啦！
上野北颇为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又是哈哈大笑。
“变成女孩子？”
“是啊，感觉会很有趣的样子，说起来符合丘比你形象的……我还真找得出来。”
某位骑士君的妈妈，正好他网名ID骑士君，请给他来个可可萝，谢谢。
而且白发红瞳的属性，感觉会是出乎意料的特攻呢！
上野北想了想，很快便是竖起大拇指，对丘比的未来表示高度欣赏。
丘比想了想，随即是轻轻外头：
“好啊。”
虽然上野北提出这么一个赌注……多少带点乐子人的色彩，但它也不怕。
“不过啊……阿北居然提出这样的赌注，那我也得想一想了呢，唔，好像暂时不需要做什么？”
丘比那大尾巴轻轻甩了下，碰着上野北的脖子。
“那就先答应我一件事情吧，反正阿北你也不会赖账……等到以后我有什么想法了，再跟阿北你说说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上野北当即是伸出手，摘下手套，跟丘比伸出来的前肢脚掌握了一下，以示认真。
“那么让阿北你先选吧，这时候可别说我没让着你了。”
人选啊……在这件事情上，上野北认真想了想，一个个人选从他脑海中掠过，最终思绪聚焦在那道娇小可爱的身影上。
“怎么说？”
丘比催促了一声。
上野北翘起嘴角，颇为自信地说出那个名字：
“枫。”
他的可爱弟子——虽然平日里挺呆瓜的，但在今天这种事情上，莫非她还搞不清楚得怒刷师父的好感度吗？
来吧，他把未来赌在这小呆瓜身上了！
“噗嗤……”
“嗯？”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哦，落子无悔哦，现在阿北的人选就锁定枫了，对吧？”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说好了就是说好了，我可是难得信任我那位可爱的弟子哦？”
“好的好的，那我就说说我的人选了哦？”
丘比阴险地笑了笑。
上野北对他人的情绪是很敏感，但有些事情别人闷在心里不说……除了它这个渐渐开始活跃起来，并想方设法收集情报的情报人员外，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别卖关子啦，就说吧，我还很好奇丘比你会相信谁呢……是十咎？还是水波？感觉雷厉风行的七海学姐也有可能呢……”
“怜。”
“诶？”
“我赌五十铃怜，我觉得怜会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呢~”
……五十铃？
上野北眨了眨眼，陷入深思。
“就拭目以待吧~”
*
今天过去的人选，那必然是少不了十咎桃子的。
放学后的这段时间里，她站在校门口，等待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今天……其实七海八千代她们也有邀请她一起过去，但毕竟这边的水波玲奈心态似乎更需要照顾一些，因此她跟队友们道了个歉，也就跑到这边来陪她的可爱后辈了。
有时候确实很难协调两边的情况啦，幸好是她的队友们都能理解她……
“呼……”
这么想着，视野中那蓝发少女的身影也渐渐清晰。
“哦？玲奈，我在这边——”
在人群中，十咎桃子挥舞起手臂，而人群另一边的水波玲奈听见声音，肩膀下意识抖了两下，那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为情。
唔……都说了几次了啊，不要在人群里忽然就喊她的名字啊。
水波玲奈微微低头，拉紧书包加快脚步就是往十咎桃子那边走过去。
“快走啦，在这里好丢人啊。”
“没事的没事的，玲奈你也不用那么害怕啦，这时候没人在意我们的，嘿嘿……”
十咎桃子直接就是揽住水波玲奈的肩膀，那爽朗的笑容让水波玲奈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过玲奈你也真是的，今天中午的时候忽然问我是不是要去苍蓝星那边，把我给吓了一跳呢，还好那时候我还没回复八千代她们，不然我就跟大家一起跑了。”
那到时候，水波玲奈可就得自己去面对苍蓝星了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十咎桃子哈哈地笑了起来。
虽然说有点不厚道，但想到玲奈得自己站到苍蓝星面前，总觉得会发生很有趣的一幕呢。
咳咳，不能这么想，玲奈就是因为“不敢”一个人过去，这才来找她的，要是被玲奈发现她这时候这么想……会挨骂的啦。
“哼，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而已……”
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又跟她想要去苍蓝星那边有什么关系呢？
十咎桃子摩挲着下巴，她可没忘记之前水波玲奈说过给的话。
那时候她还是非常笃定地说她不会去苍蓝星那边来着……
这么一想，这时候的理由就更加站不住脚了啊。
十咎桃子嘴角翘起，不过为了避免刺激到水波玲奈，她也没继续深究下去。
“我就知道玲奈你对苍蓝星是很好奇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就让我们一起过去给他捧个场吧？”
这还差不多……
水波玲奈见十咎桃子没有深究的打算，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理由很离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总亽不能跟十咎桃子说，她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在家里，都在想着这件事情吧？
一边想着苍蓝星那么真诚，她不去好像很让人心寒，一边又想着她已经说过不去了，这时候再去好像又是在抽自己的脸……她就这样在“丢脸”与“真诚”中徘徊，直到今天期限的到来。
没了那些搞校园霸凌的蠢货，她中午的时候终于也能清净一点了。也是趁着中午那段休息的时间，她咬咬牙，忍着那丢人的羞耻心，将消息发送给了十咎桃子。
啊，谁叫她之前做了那样的事情……
再让她一个人过去面对上野北，她是真有些招架不来，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桃子得跟她在一起吧！
幸运的是她貌似是赶上了桃子最后决定的时间，能把她拉来同行可真是太好了。
不用单独面对他，能够松一口气了……
“说起来啊，玲奈你私底下是不是和苍蓝星联系过啊？”
“怎、怎么可能！玲奈怎么可能会去跟那种莫名其妙的人联系呢？”
绝对是联系过了。
十咎桃子挠了挠后脑勺，哈哈一笑，随即眸光在人群中搜寻，又是精准定位到了某个红发少女头顶。
“啊！是枫！”
听到这个名字，水波玲奈双脚差点是没站稳。
别——别喊她！
内心在呐喊，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十咎桃子朝着秋野枫挥了挥手，将她给招呼了过来。
“枫～我们一起走吧～”

第176章 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秋野枫【emo】
对新西区的魔法少女来讲，今天还真是个特殊的日子。
上野北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沏上一杯茶，准备给自家那预计会第一个到的弟子一个小惊喜。
不会吧？
不会真有人自家师父开业，结果当弟子的不是第一个到场的吧？
虽然他们这师徒名分水的很，但怎么说她也喊他一声师父，况且之前还说过一定会来这边陪着他的……这不会自觉一点，下课后飞奔过来吗？
要尊师重道啊，秋野同学。
上野北偷偷瞥了丘比一眼，发现这位好伙伴镇定自若，看上去可比他这个坐立不安的兔子先生淡定多了。
谁胜券在握……貌似不用多说了。
可恶，明明离骗丘比妈妈变成美少女那么近，不是吗？
不过，为什么会是五十铃怜来着……
那孩子，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吗？
上野北先是隔着头套小抿一口茶，既然丘比能这么有信心地选定五十铃怜，那他自然也得考虑考虑……这姑娘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值得他去关注的点。
是的，在经历了之前的失败以后，他觉得……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多留意一番。
“不能用‘那孩子’来形容人家哦，人家跟你可是同龄人呢，这种称呼未免显得太老成了一点。”
也是哦，他现在可还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啊。
但他确实挺好奇的，为什么丘比会觉得五十铃怜能最早到场？
“那阿北你对怜的印象怎么样？”
唔……这个嘛……
“很需要他人的帮助。”
这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印象。
“然后的话，弱气？善良？脆弱？说话有点慢？”
倒也不是在针对五十铃怜说话慢以及说不出话这一痛处，他只是在述说他对五十铃怜的印象。
从印象来看确实如此。
毕竟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跳楼途中……有这么一个事件在，他对五十铃怜的感觉就倾向于“关爱”了。
是的，在他眼中，五十铃怜很需要他人的关爱，因此他也常常陪这孩子聊天，就是怕她产生寂寞又或者是消极的想法。
从这几天五十铃怜回复消息的状态来看，他的做法还是挺有成效的？
“又来了，喜欢那样称呼……随便你吧。”
啊，这个锅说不定可以甩给麻美学姐？
毕竟“那孩子”这种说法，还是他从麻美学姐身上学来的……不得不说，麻美学姐确实是一个很有大姐姐气质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是怜……怜的朋友很少哦？”
“……嗯。”
“其实说是很少还是给她留一点面子了呢……在遇到阿北你之前，怜是没有朋友的。”
丘比卧在桌面上，上野北将红茶推到它面前，它伸出粉嫩的舌头，像猫饮水时那样，一点一点地舔舐着茶水。
“她现在的朋友呢，有阿北你，我的话，在她眼里可能也只是吉祥物一样的地位，至于枫、桃子、玲奈这三人……其实更无所谓，她会跟她们有所交集，只是因为阿北你的存在罢了，如果没有了阿北的存在，这段情谊能否维持下去也不容易呢。”
毕竟，到现在为止，五十铃怜和她们都没什么交集。
离开了上野北的话题就不存在多少互动，缺少更多并肩作战的经历……她跟她们之间甚至不能说是很有情谊，大概是“朋友的朋友”这样的关系。
“我是挺看好怜和大家的友谊的啦，毕竟怜是一个很温柔而且很善良的人呢，她只是不擅长和人交际，因此在日常生活中也不会主动去联系大家……”
不善交际的问题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尤其是缺少朋友的五十铃怜，更容易有患得患失的心情。
“只要多接触几次，我相信怜跟大家一定能建立起非常深厚的情谊呢，毕竟她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呢。”
顺道一提，它也很喜欢用“孩子”代指那些魔法少女们。
总觉得，说起来微妙的顺口啊。
上野北陷入思索，表情也是渐渐的认真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是五十铃她……目前唯一重视的朋友，对吧？”
“阿北能有这种自觉还是很不错的……就像是桃子对玲奈而言意义非凡那样，将怜从死亡的边缘救下，并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努力向她介绍更多朋友的阿北……意义也很不一般。”
硬要说的话，他就是对所有人都太好了吧？
对别人好是很值赞扬的。
“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哦，阿北是一个很厉害很让人仰慕的人呢，所以……受过阿北帮助的孩子们，很容易会产生一些朦朦胧胧的情感。”
之前已经犯过的错，现在可不能再犯一遍了。
上野北撑着头套，头套下的表情倒是看不清楚。
“……嗯。”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怜这样的情况，阿北你看着就没有一点既视感吗？”
说实话……那是有的。
这不是第一次提及了——虽然性格内在都不太一样，但光从外在怯弱、自卑、不善言辞、孤立无援等表现来解读……这相似度高得让人惊讶。
“是的啊，跟焰很像呢，虽然不会将她们认混，但类似的剧本，阿北你其实已经走过亳一次了，在知道了焰的情感后，可就得认真地，面对来自他人的情感了。”
【……】
被cue到的时候，晓美焰还愣了一下。
但这位阿飘小姐也是一路听完丘比分析的，这时候认真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相像。
好吧，其实在之前看见五十铃怜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
那个少女，确实让她找出了不少眼熟的特征。
不过，丘比它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认真面对他人的情感”？
晓美焰仔细一琢磨，突然睁大了眼睛。
呃……这、这是在提醒阿北——对那个五十铃怜太好，也有可能被人家给喜欢上，所以让阿北认真对待人家吗！？
而且，这还是从她身上得到的经验？
等等，这凭什么？
她到最后也只是偷偷亲了一下阿北，结果后来者居然能踩着她的老路投入阿北的怀抱吗？
粉毛阿飘扭头一看，自家的黑毛阿飘不知何时已经emo了。
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低垂着头，沮丧的气息显而易见。
啊，这可还真是……微妙呢。
晓美焰能想得到的事情，鹿目圆自然也想得到，这位粉毛阿飘速速飘了过去，安慰起了自家的友人。
【焰，放宽心啦，不要想那么多……】
颇有种妈妈安慰小宝宝的既视感啊。
但焰确实很需要人照顾呢，在她们一群人里，焰也一直都是被她们照顾的那一个后辈。
入队最晚、性格最软，却偏偏很认真，认真到了可爱的地步……这样的后辈还不抓紧照顾，哪又该照顾谁？
不过这种事情……她其实也是头一次遭遇。
呼，阿北最近聊的话题都好危险啊，总是莫名其妙就能把她和焰给干破防……
注意力放回到上野北身上，她确实也好奇……阿北会怎么面对这件事情。
那个叫“五十铃怜”的女孩，她其实也觉得对方很可怜。
在学校遭遇校园霸凌，那一定是很残酷的事情吧？她没经历过倒也不能替她发言，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当她看见五十铃怜从高楼上纵身跃下，她的心也跟着猛地揪紧了起来。
要是她真的把阿北看得很重要……那阿北要怎么办？
“嗯……”
上野北轻轻点头，脸色也有些复杂。
“你是说，五十铃她……可能，会喜欢上我？”
这是他不曾思考过的问题。
他帮助他人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如果每次帮助别人都得考虑“她会不会对我产生好感？”、“她喜欢上我该怎么办？”这类问题，那他干脆也不用跟魔法少女们交流互动了。
况且，他也不是女孩子跟他说一句话，或者朝他笑一笑，他就觉得人家可能是对他有意思……更多时候他才是那个朝人家女孩子笑的人呢。
“喜欢，有很大的概率吧，不要小看了自己的条件，也不要高看了怜所处的环境……”
当然，这也不是所谓的既定事实。
“嗯，要是把控好距离的话，说不定还是能发展成为挚友或者知己一样的关系……不过，阿北，你觉得，怜她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
他不确定。
脑海中浮现出有限的答案——温柔的世界、人人向善、友谊、关怀……又或者，是爱恋？
如果在这个话题开启前，他或许会回答“一个温柔的世界”，但当理想碰上更为现实一些的事情，他却发现，他有些不太确定这时候都五十铃怜需要什么。
半晌，兔子先生才是点点头，尝试着回答。
“是陪伴。”
“还算合格，没被乱七八糟的条件给冲昏了头脑失去判断力……阿北还是挺不错的嘛。”
清醒的头脑才是最为关键的致胜法宝呀。
“抱歉，这些问题或许比较难以面对，回答起来也比较痛苦，但我想……现在的阿北已经能够面对它们了，所以才会说起这个话题。”
之前，它不曾跟上野北谈及“爱”，因为那时候的上野北一心爱着鹿目圆，它也不可能将上野北从鹿目圆身边拉开。
它知道的，没有人能将上野北从那孩子身边拉开，那不一般的爱恋乃是命中注定。
哪怕是晓美焰的愿望，都没能让上野北放弃鹿目圆……甚至从最后上野北拒绝晓美焰的告白也不难看出，在上野北心中，晓美焰但地位比之鹿目圆还是要差了一些。
唯有在鹿目圆逝去后的现在，他才能正视其他人的爱。
一鲸落，万物生。
“阿北，以后要辨别女孩子们的感情哦，是友情还是爱情，这一次……一定得全部分清楚了。”
它其实也不是想问上野北如何面对五十铃怜，那种事情……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感情的事情不能只靠某一方怎么看，事实上五十铃怜现在也不能说是喜欢上野北，那份感情朦胧又单纯，会如何发展，纯粹是看上野北在意识到之后打算如何处置。
那种事情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关于五十铃的事情，我还是想再见见她，等再次跟她见面后，说不定我会找到答案。”
丘比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已经做到了。
它只想要提醒上野北，留意他人的爱，而不能再将他人的爱误认为友谊，或者是别的情谊。
这样就够了 详细的事情等以后再做打算，当务之急是得让他有那么一个意识——意识到他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可能想上他的事实。
“那个，这个话题最开始的时候是在谈什么来着，哦，是怜为什么会最早过来啊……所以呢，阿北这下子明白了吗？”
“相信那个笨蛋弟子的你，是没有胜利的机会的哦~”
因为，秋野枫不是那种会特别着急的性格，就算是上野北要开张的日子，她也只会以正常但速度赶来，这一点跟其他人相比……简直是犯下了傲慢之罪呢。
因此，被神罚那就是必然的了！
“但话是这么说，我还是相信我的弟子呀！”
“很遗憾哦，阿北的弟子是靠不住的。”
锐评为——不如速速把五十铃怜招进队伍。
它想看阿北快快乐乐，幸幸福福跟美少女贴在一起，最好是能生个大胖小子……算了，这事还是太早了点，但总之，它要表达的意思也大差不差，懂？
很快，眼尖的上野北留意到了动静，他扭头朝着监控屏幕看去，在那四台摄像机设备拍摄到的画面里，银灰色短发的少女的身影撞入视野。
“怎么样，是我赢了吧？”
不可否认，他那呆瓜弟子……大失败了。
上野北拍了拍自个的头套，站起身来。
这倒也没什么好失落的，人家这么着急来见他，他要是还摆出失落的模样，那不是纯纯的坏种吗？
虽然没能看见丘比变成美少女还是挺遗憾的，但今天……他也了解了不少事情吧。
“去欢迎一下五十铃同学吧。”
上野北拍拍手掌，兔子先生已然是准备就绪。

第177章 渐渐靠近了【emo】
心中其实多少有些忐忑。
她会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吗？
一路上没什么人比她走得快吧……
五十铃怜四处打量，她其实还是头一次来到这里，但上野同学给出的表述还是十分准确的，她一路走来倒也没有迷路的风险。
是的，现在还没人……
在她走出校门回眸望去时，整个校门口都有些空旷，学生的人潮甚至被她甩在身后，别人看了估计还以为她时有什么急事着急回家呢。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快出校门。
在快步脱离人群的时候，心中也会有所犹豫，害怕自己在他人眼中过分显眼又或者是过分异类，但在真的走了出来，心里头却觉得这样貌似也没什么。
她做自己的事情，心里想着某个人，因而无需太过在意旁人的目光。
就是……他会在意到，她是放学后急匆匆就赶过来的吗？
“呼……”
还是会有点紧张…对，尤其是带着某种期盼去接近对方，就会顾虑对方的反应是否会如自己所愿……这样的心情很为难的。
在进入房间之前，少女还在坐着略显别扭的自我内耗，她本以为还有一点时间，却不料视野中那扇门辈轻轻拉开，而后一只套着白色灯笼袖的手臂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五十铃怜愣了一下，如蓝宝石般澄净透亮的美丽眼眸轻轻眨动。
那只套着白羊羔皮手套的手掌轻轻打了个响指，五颜六色的缎带在他掌心中交织，一个小木牌也就从那手掌的手心里冒了出来。
这花样看得五十铃怜一愣一愣的，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木牌已经是挂在了那装修好的房门上。
【兔子先生的安全妙妙屋·绝赞营业中！】
小木牌上写了这么两行艺术字，同时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兔子头像以及几根点缀用的Q版胡萝卜，给五十铃怜的感觉……像是电视机上播放着的动画片。
很有童话的色彩呢。
少女点点头，看完这场表演，内心也悄然放松了不少。
不过，上野同学人呢？
五十铃怜抬眼看去，却发现那只门内伸出来的手臂正朝她招手，从那动作来看，貌似是在……邀请她？
很像上野同学的作风呢……
少女心神稍稍镇定，微微抿嘴，内心那抹淡淡的羞意藏好，提着书包，朝着那废墟里的……嗯，安全妙妙屋，总之，就是朝着安全屋走了进去。
“下午好啊，五十铃同学。”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穿着白金礼服，戴着兔子的头套，那粉色的兔子眼眸弯成月牙，看上去格外亲切。
是…是他了。
时隔四天，当五十铃怜再次见到这熟悉的兔子先生的时候，少女脸上当即是展露出一丝淡淡的喜色。
尽管在线上的时候，他也总是陪她聊天，但不能见面的话，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五十铃怜环顾四周，入眼所见的自然是那格外吸引目光的兔子先生……在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后，她才是将目光移开，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在上次带里见灯花前来后，这个房间里的布局就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除了原有的屏风、床位、冰箱、桌椅外，这里有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圆桌，圆桌前环绕着摆放了五张椅子，这还是里见灯花的主意。
现在，上野北就不紧不慢站在圆桌边上，他招呼着五十铃怜，这里的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不少甜点，以及两杯红茶。
在来人前，他都没对这些可爱的甜品动手动脚……这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为的就是现在吧？
“要喝茶吗？这里特地给第一位到场的客户精心准备了一份睡眠红茶，喝下去后，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哦？”
这茶叶还是从秋野枫昨天带给他的，现在拿它们来招待五十铃同学，多少也能给那小呆瓜一点参与感吧？
小笨蛋啊！居然不是第一丨个赶到的人，这下子扣分就严重了！
“要试试吗？推销的广告词是纯天然无添加剂哦~”
这么说着……少女微微垂眸，内心却是浮现出淡淡的庆幸与欣喜。
“嗯…嗯！”
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这么早过来，上野同学是否会注意到什么，又是否会留意到她想要接近他的心意。
但是呢，光是这样……能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跟他好好说说话，坐下来喝茶聊天，就足够她开心了。
不虚此行……了吧？
其实还不太一定，有时候觉得自己满足了，但等事情真的结束时，又会发现离满足还有一段距离。
她开始跟上野北聊起天来，趁着他人还在组队慢悠悠前进的时候，她有充足的时间跟眼前这个兔子先生静静度过这迟来的下午茶时光。
“冰箱吗？每一次来这里的人好像都会很在意？其实接通水电也不是我负责的，是丘比啦，丘比可是这间安全屋的大功臣呢，要不然靠我自己，这间安全屋可是建不起来的。”
“原来…这不是上野同学你自己搞的吗？”
“诶，一直以为都是我一个人弄的？不不不，我可没那么厉害，别忘了我跟五十铃你还是同龄人呢，平日里还得替零花钱头疼呢，又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家具？”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上野北其实也更愿意摘下头套来跟五十铃怜讲话，但目前这状况还需要姑娘多担待着点。
“同龄人…对，上野同学很可靠，所以常常会让人忘记这一点。”
就有种……他无所不能的感觉。
五十铃怜将灵魂宝石交到了他的手里，看着那双白羊羔皮手套溶解后露出的修长手掌，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想要撑着脸颊静静看着他，但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
很奇怪吧？
说不定会被用讶异的眼神看着……
除了在喝茶的时候有抬起手外，这姑娘的双手基本是放在大腿上的，给人的感觉非常拘谨。
岁月静好的时光过得很快，当上野北将灵魂宝石交还到她的手上的时候，五十铃怜顿时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一般到这个时候，就该走了吧？
趁着没人到来的时候抢到了头筹，也如愿跟他说上了不少话，但总觉得……还差了什么。
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内心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结束，虽然跟他说了不少话，但真正想表达的心情还是藏在深处。
还是期盼着，能够以不一样的身份站在这里吧？
并不是以一个来了就走的客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能够坐在这里的同伴的身份。
能跟他很有共同话题，并且不会因为净化完灵魂宝石就无事可做，以至于隐隐浮现出“自己该走了”这样遗憾的念头。
她抬眼看向那个兔子先生，却发现对方正扶着下巴，那萌萌的兔子头套露出一个微笑。
“要走了吗？”
被点出心中所想的事情，五十铃怜下意识点点头，蛋很快她又是迟疑着摇头，嘴唇轻抿，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但上野北很认真地看着她，经由丘比的提醒，他在看待五十铃怜的时候，自然是有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关怀。
一段怎么样的关系么？
这是一个很值得考虑的问题，但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不能忘记另一件事情。
他是这孩子为数不多，甚至是仅有的……重视的朋友。
“今天有门禁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少女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即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现实中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啊，随着心情的变换，给人的感觉像是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活跃欢欣的气息。
真是容易懂啊。
那他确实该好好关注这个孩子。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人的情谊是双向的，她如此重视他，他也将被引领着，将她抬到另一个重要的高度。
“没…没有，对，那个…我不着急回家的，因为是习惯，所以家人也不会觉得有很大问题……”
在上野北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后，五十铃怜终于也觉得她找到了话题延续的契机，少女稍稍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询问道：
“嗯…对，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要是有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下忙…对，就是这样。”
“帮忙吗？”
兔子先生很会吊人胃口，这时候沉吟了一下，略施小计就让这可爱的姑娘紧张了起来。
“好啊，有五十铃帮忙的话，我也会轻松很多，顺便待会也会来不少人呢，其中有不少是新西区的前辈们，五十铃你正好也可以跟她们认识认识。”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呢。
五十铃怜看着眼前这个兔子先生，心里忽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明明还是那么温柔热情，但给她的感觉……确实发生了变化。
有种更加……靠近了的感觉。
五十铃怜情绪振奋。
【……】
不可否认，当看见阿北朝着那个叫“五十铃怜”的少女伸出手的时候，鹿目圆的心仍然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她好歹是光明正大跟阿北表白过的，情侣关系也是双方共同认可的，正牌女友的角色定位……说的就是她鹿目圆这种情况。
但不幸去世的女朋友……已经是过去式的前女友了吧？
一想到她头顶的头衔从“女朋友”变成了“前女友”，她就好难受哇。
当然，在旁边……黑毛阿飘的心情好像比她还难受。
【焰…焰！不用消沉的啦，那个……其实，这对五十铃同学来讲很好，对阿北来说，这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两个人的情谊都不低。
尤其是在知道五十铃怜将上野北看得如此珍重之后，鹿目圆觉得她大概也能猜到那姑娘的发展方向了……这感觉是想接她的班啊。
她……从理智上来讲，已经没什么意见的了。
就是焰，貌似很难受。
好像也是，看着跟她那么相像的五十铃怜和上野北渐渐走近，这估计比杀了她还难受。
小圆也就算了，但这个五十铃是怎么一回事啊……
明明认识阿北的时间比她还晚，而且那么相像，又有几分踩着她上去的既视感。
她真该找个墙角蹲起来，在那里画圈圈了。
但如果不选择沉睡，想像现在这样注视着阿北……那这好像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们毕竟是逝去的死者……尽管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得以保存灵魂，以幽灵的形式保持自我，但干涉生者的世界……显然是越界了。
但是，真的就没有干涉的机会了吗？
鹿目圆不清楚，晓美焰也不清楚，正如她们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苏醒一样。
五十铃怜帮着收拾了一下东西，主要还是刚刚她用过的茶杯，以及吃掉的一些点心，正当她略微困惑地打量着餐盘，并且好奇这些点心该从哪里补充的时候，丘比从一边跳了出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就在隔壁房间哦，打开门就能过去了呢，今天的甜点是无限量供应的，不过要谨记，不要吃太多哟，会腻，而且还会变胖呢~”
五十铃怜下意识想到了自己那呗家人调侃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对“胖”这一话题，她自然是格外关注的。
她不是那种很瘦的女孩子，体态匀称的说法更适合她。
隔壁的储物室内装修居然现代化了不少，这里更像是一间厨房，而不少令五十铃怜感到惊叹的精美甜点正放在那里。
“因为考虑到很多都是认识的朋友，所以就准备了一些吃的呢，阿北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开心吧？”
属于是糖衣炮弹了。
但对五十铃怜而言，确实是……无法拒绝呢。
正思索着，五十铃怜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诶，大家……正巧到了吗？
五十铃怜眨了眨眼，好奇地端着餐盘出去。
“师父师父！我是不是最先到的那一批呀？”
“我没你这个徒弟哟，秋野同学。”
“咦——噫噫噫！？”
在视野中，那欢快的弟子，正缠着兔子先生。
而后，被无情拒绝。
“怎么这样啊？”

第178章 水波玲奈的忧郁【注视】
在抵达安全屋前，水波玲奈的心态可谓是备受磨炼。
毕竟对水波玲奈来讲，现在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秋野枫。
“桃子前辈，还有……水波前辈——”
还在街上的时候，十咎桃子朝着不远处的秋野枫招呼一声，那听见动静的秋野枫自然是会跑到她们身边。
这恰巧是水波玲奈非常不想面对的状况。
但这种剧情一旦触发，那就不好拒绝了——秋野枫可是上野北的弟子，然后她们现在又是要去上野北，顺路不说，给秋野枫甩脸色……她还不至于呆成那样。
况且，秋野枫也没招惹她，她也没理由对秋野枫抱有敌意……不是吗？
水波玲奈悄悄瞥了秋野枫几眼。
对眼前这个少女，她的感官肯定是复杂的。
要说水波玲奈对秋野枫的印象，在抛开了十咎桃子曾提过一嘴想拉秋野枫入队，以至于让她对秋野枫有第一印象的减分外，她基本是找不出这孩子身上的扣分项了。
可爱、会说话、讨人喜欢、软萌……认真来讲，其实连她也觉得这个魔法少女后辈蛮不错的，只不过是性格使然，就算这么想她也不会说出来，只会冷淡地挑着对方的小缺点不放……有时候她也挺讨厌自己这不诚实的一面的。
而截止到这些条件，水波玲奈对秋野枫的印象其实还在正常的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真正让水波玲奈现在有些不敢直视秋野枫眼睛的，还在于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她占用了秋野枫的身份，跟上野北聊了好长一会，一边被逼无奈学着秋野枫扮可爱，一边还被迫跟上野北那家伙不断亲近……
一想到自己还被一个同龄男生给摸头杀了，水波玲奈就觉得她身上好像有几十个苍蓝星在爬一样。
浑身难受啊，这对她来讲是跟在玩羞耻play没什么区别。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留下了一个真实存在着的黑历史证据——照片。
那张照片要是被秋野枫给看见，想必不是什么“梦游”、“记性差”能够解释得了的了，她只能悄悄偷窥着这孩子，从她的表情上来确定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还好，她安全了……暂时的。
“不用叫水波学姐啦，硬要说的话，我可是比玲奈还要年长呢，枫你都喊我桃子了，干脆也喊玲奈叫做玲奈吧？这样会正常很多呢！”
“不要擅自替玲奈做决定啊！”
在赶路的时间里，这两人肯定也少不了要边走边谈，事实上水波玲奈也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听着桃子时不时要带上她一两句的，她还是有一点点不爽罢了。
“没事的没事的，现在问也一样，玲奈你的意见呢？”
她的意见？
水波玲奈微微抿嘴，眸光不自觉朝着秋野枫望去。
这时候，秋野枫肯定也在看着她，但在对上视线的时候，秋野枫始终是少不了目光闪躲，看起来还是有点怯生生的模样。
也是，秋野枫就是这么一个性格，胆子小、怕事……虽然也就见过几次，但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隐藏都没有，把内在全给写到了脸上。
也能说是真诚？
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要是拒绝秋野枫的话，她估计又该被吓到了……
事先说明，她不是有意想跟这孩子拉近关系的，并且直到现在为止也觉得她可有可无，就只是一个苍蓝星的小跟班而已。
无非就是……脑海中偶尔会浮现出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蛋时的模样，然后暗暗感到一阵人生无望。
“行吧，正好玲奈这几天心情也不错，要喊就喊吧。”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正义伙伴对那群喜欢欺凌别人的混蛋下狠手，居然让他们集体脑抽了……但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看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倒霉，她这些天的心情还真是格外愉快。
是的，现在新西区的魔法少女们普遍认为这是某个魔法少女搞出来的动静，只不过找不到人而已。
呼，她倒是不在乎啦，反正对她来讲这次事件肯定不是“恶性事件”，简直爽到嗨起了。
秋野枫点点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
真是的，跟笨蛋待久了，感觉她都要跟着变成笨蛋了。
是后遗症吗？
变成笨蛋的样子之后，感觉被笨蛋的因子给传染了，连她都变得有点蠢了。
居然觉得眼前这孩子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啊啊！这都是什么念头啊！
她才不需要那么多朋友呢……反正到最后，她也只会找桃子一个人玩。
但不可否认的是，秋野枫……虽然胆小，但站在她们中间，却能让她们活跃不少。
“哦，对了，那个……我要最先见到师父哦。”
“咦？枫你还准备了这样的惊喜啊？好有心！”
在秋野枫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女孩脸颊微微泛红，显而易见的羞意让十咎桃子微微挑眉，随即是拍拍这孩子的肩膀。
“没事的，不用害羞啦，我们都知道枫你跟苍蓝星关系很好，给他一个惊喜也很不错！”
“桃子你身上的大叔力都快溢出了，明明是少女，就别总是做这种动作啊……”
“呃，习惯了嘛，不过这就是我的风格了吧？没必要总是在意这些小事呢。”
十咎桃子摆了摆手，对水波玲奈这种吐槽早已经是抱着摆烂的心态了。
哈哈哈，虽然都挺喜欢偶像少女的，但是……咳咳，那种风格确实不适合她啦，可靠而亲切的前辈，这才是她该走的路线，不对吗？
“但第一个过去……确实很有仪式感呢，那我就帮你拖着玲奈了哦，到时候就一往无前地冲进去吧！”
“喂喂，玲奈才没想过要抢这种事情啊！”
水波玲奈急于自证。
“我也不是小学生了，哪还会纠结这种事情……看着都觉得好幼稚。”
风轻云淡的语气，却对某个在役小学生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真实伤害。
“枫不用沮丧啦，咳咳，这其实很棒的啦！想想你的师父啊！到时候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于是乎，在十咎桃子的鼓舞下，这孩子在进入废墟后，就是朝着那间安全屋飘去。
但有人输得彻彻底底。
*
——弹！
秋野枫觉得有一点点委屈。
她明明什么事情就没做嘛，这么突然就痛失自家那亲爱的师父了？
这小呆瓜抱着额头，刚刚还被上野北弹了一下脑门……这要还不委屈，那才奇怪呢！
“师父你这边不是空空荡荡的都没有人吗？我们可是最先来的那一批哦？况且我还是有特别留意，就算是在我们里面，我也是第一个跑进来的哦？”
在看到门外那个“绝赞营业中”后，她就是兴致冲冲地跑了进来，本想着跟自家师父来一场温馨的师徒互动，没想到这师父翻脸不认人啊！
昨天找她补魔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枫枫枫喊得可甜了，还偷摸她的脑袋……她是有留意到的哦！只不过因为摸她头顶的人是师父，她才没有拉响身上的便携报警器呢！
用得上她的时候就是爱徒、枫、可爱弟子，用不上她就变成秋野同学了……怎么能这样嘛！
兔子先生非常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是双手按在这小呆瓜的脑袋两边，以温和的力道引导着她扭过头，跟还端着甜点的五十铃怜对上视线。
“……诶？”
秋野枫愣了一下，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五十铃怜——一身红白校服，银灰色短发，可爱却表情平淡的面容，这确实是她认识的那个并肩作战过一次的魔法少女。
但是，她这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秋野枫眨了一下眼睛，这才是反应过来：
“啊！难道说……五十铃同学比我还早到这里吗？”
秋野枫又是将目光聚焦在了上野北脸上——这个兔子先生的头套正流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他像传递出来的情绪可想而知。
秋野枫估摸着，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上野北恐怕要给她比划一个大拇指向下……诶诶诶！已经在比划了啊！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上野北那壁画出来的大拇指向下的动作，这动作配合上野北那轻蔑的表情，杀伤力已经不是一般的强了。
等、等等啊！师父！
你这个手势是认真的吗？
为什么小小的动作伤害能这么大啊？
“我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五十铃同学了呢。”
不要这么说啊师父！就只是迟来了那么一小会而已！
秋野枫低下头，面露沮丧。
她好像稍微明白一点了，原来是她第一个客人的身份被人给抢了啊……不过师父也真是的，这件事情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的影响吧，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呢？
显然，这孩子并不知道她让上野北错过了什么。
五十铃怜刚刚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听到上野北的话之后又是硬生生止住了声音，只见她微微颔首，以掩饰刹那间有些难为情的表情。
虽然看秋野同学好像很着急，但是……这种师徒之间的事情，她果然还是插不上嘴吧？
银灰色短发的少女顺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见她慢慢地绕到了圆桌那边，将甜点都放了下去。
说起来，丘比它人呢？
好像刚刚没跟出来……
五十铃怜抬头寻找那可爱的小家伙，但这时候她是注定找不到丘比的。
因为……已经有知道真相的魔法少女到场了。
十咎桃子站在门口，拽了两下，拉着水波玲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在进房间之前，水波玲奈脸上还带着些许难为情，但在进入房间后，少女脸上的表情却是忽然转化为了高傲，似乎是瞬间披上了一自我保护用的伪装。
还真是难为她了呢。
而房间内，那师徒间的拉锯战还在继续着，但也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候了。
“太、太不温柔了啊，师父……”
“对你还需要温柔什么呢？我可爱的弟子啊。”
“咦……师父果然还是认我这个弟子的，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她或多或少也有察觉到吧？
上野北在对待她的时候，跟对待别人的时候是很不一样的！
这种“不温柔”，反而是过分亲近的表现……是唯有真正接近了上野北，才能看到的那小恶魔的一面！
这个……其实是她跟上野北之间师徒情谊的大胜利！
上野北伸手轻轻摸了下这孩子的头顶，秋野枫头发两边各有一个黄色圆珠发卡，绯红发丝间藏匿着点点金黄，恰如秋季给人的印象。
这孩子也确实是很有秋天的感觉呢。
“哦~一进来就看见了和谐有爱的师徒互动呢……苍蓝星，下午好啊。”
而门口处，那黄色高马尾的少女笑容飒爽，特情地朝房间里的众人打招呼。
“刚刚枫要到这边的时候可是加快脚步跑过来的呢，她很着急要见到你哦……对了，五十铃也在这里啊。”
刚开始打招呼的时候，十咎桃子还没察觉，但现在忽然反应了过来：
“我以为我们过来得丣已经够早的了，但五十铃居然比我们还早吗？真的假的……”
那秋野枫的作战计划……
十咎桃子看向了一旁正缠着高瘦的兔子先生，像极了妹妹缠着哥哥的秋野枫……觉得她好像也没什么伤心的。
哈，差点忘了，枫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来着。
“居然还准备了甜点吗？这也太棒了吧！”
十咎桃子很快又是看见了那摆放在圆桌上的点心，表情忽然也是振奋了起来。
上了一下午课，忽然看到有漂亮又香甜的点心出现在面前，而且成片摆放在圆桌上的，就像是童话里开派对那样！
怎么能不动心呢？
“这分量，是要给我们吃的吗？那苍蓝星你会不会太破费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人已经非常不客气地走到圆桌前了。
“今天是特殊日子，就免费提供一下餐饮吧，希望玩得愉快。”
“好耶！”
十咎桃子刚想招呼水波玲奈，却发现这位说着跟苍蓝星没任何联系的友人，这时候居然是在跟苍蓝星……对视？
少女咧嘴一笑。
哈哈哈！就该这样子嘛~
大家都是好朋友！

第179章 你在干什么！【痛】
静悄悄，静悄悄。
可爱的秋野枫被桌面上的甜点吸引了目光，“哇~”了一声，抬起头来，拉了拉身旁兔子先生的袖子。
看得出来，她也很心动。
上野北对这小呆瓜暂时是嫌弃极了的，于是挥挥手，顿时就让她喜欢什么就自个拿起来吃。
害得他错过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真的以为能被他轻易原谅吗！
这对他们两人的师徒情谊堪称是大考验，他琢磨着这孩子得被他来回摸头摸个几次，这损失掉的好感度才能补回来。
但秋野枫暂时是不知道这么多的，这小呆瓜得到了上野北的乲首肯，笑嘻嘻着就跑到了圆桌那边，跟已经做下去的十咎桃子挤在了一起。
明明是过来净化灵魂宝石的，但现在看来大家似乎都不着急……这也是上野北想要的气氛，要是这间安全屋能这么一直下去，那它存在的意义就更令他满意了。
当然，眼下还有另一个姑娘同样值得他在意。
“下午好啊，水波同学。”
隔着头套，兔子先生的目光聚焦在水波玲奈脸上。
无法窥见面容，但他的脸……在上次见过一面后，就已经是深深烙印在水波玲奈脑海中了。
因此，这时候的水波玲奈惊讶地发现，明明是看着一个兔子头套，她的目光却好似能穿透这厚厚的兔子头套，直接窥见头套下那温和笑着的俊美脸庞。
是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么？
毕竟是变成人家弟子的样子，后面在拍照片的时候还为了找角度？……是被迫着找角度！总之就是被迫重来了好几次。
要说对那俊美的面容印象不深，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下、下午好啊。”
但在磕磕绊绊地回答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胸口积攒的紧张却跟着消散了许多。
水波玲奈不自觉双手抱胸，这动作看起来没那么礼貌，甚至有几分盛气凌人，但这只是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这个动作，能让缺少自信的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热烈欢迎啊~水波同学能愿意过来真的让人很欣喜，我可是期待挺久的了。”
“漂亮话就不用说了，玲奈来这里只是想补充一下魔力而已，就算把话说的很好听，玲奈也不会感到开心，所以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就像是以恶意在揣测他人的话语一样。
“我没那么想，是发自内心高兴而已，来的朋友越多我越开心。”
……朋友？
少女蓦然回忆起了之前以【秋野枫】的身份站在上野北身边时两人的谈话，那时候上野北就明确表态过了——他想跟水波玲奈成为朋友。
没有利益关系、不存在算计又或者别的什么，仅仅是因为她的“水波玲奈”，觉得她合适，因此想跟她成为朋友。
“唔……别看我现在这样子，其实我是不用站台的……嘿嘿，想要聊天随时可以，喏，椅子就在那里。当然，那边还放着很多点心，要是灵魂宝石比较污浊，我可以先帮忙净化，但想推迟一下也没问题，可以先过去那边想用美食。”
水波玲奈看了看他，这自然的语气令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她又要把事情给搞砸了。
这时候，水波玲奈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看了一眼那已经是入座的十咎桃子，心想其他人都还没开始，她也可以再等一会。
从众心理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
“那玲奈就问问吧，这里有奶茶吗？”
在这件事情上，水波玲奈有着她的喜好。
“吃甜点怎么能不配奶茶……要是有奶茶的话，玲奈就勉强认可你这里的礼节吧。”
这少女目光稍稍挪开，但很快又是聚焦到了上野北的脸上，似乎是想从这兔子脸上看出上野北对她这蛮横态度的反感。
如果真是那样，虽然心中可能会有些沉闷，但至少……那是她习惯了的情节。
她之所以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正是知晓了有人想要接近她。
水波玲奈不习惯陌生人的接近，尤其是像这样将善意剖出来摆在她面前，她更是容易不知所措。
她啊，至今都还认为她跟桃子的相识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迷迷糊糊地相识、迷迷糊糊地并肩作战，然后由桃子的一句邀请，两人就成了队友。
而上野北这般举止，让她感到格外陌生，一个鲜少接触的领域正在朝她走来，那习惯了的自我保护令她下意识就有所抗拒。
但是……总是会有所期待的。
期待着，谁能来接近她。
不需要朋友、不渴求任何人的帮助……话重复得再多，也只能说服自己，那潜藏在内心的期盼，光靠这样的自我催眠是无法改变的。
所有外在的冷漠与高傲，只是她用来掩饰内在的自卑以及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伪装，是披在“水波玲奈”这个人外面的一层虚伪的皮。
她讨厌这层皮，但在习惯后却已经离不开这层伪装了。
面对上野北那想要与她成为朋友的宣言，她真的感到了……不知所措。
“奶茶……有啊，不过五十铃拿上来的都是红茶吧，要是水波同学喜欢奶茶，那我可以进去帮忙拿一下。”
兔子先生打了个响指，五十铃怜走出来的房门又是悄然被缎带推开。
水波玲奈终究是没有从他那兔子脸上看出任何负面的情绪，有的只是令她都为之不解的宽容与亲切。
为什么呢……明明遭遇了这样的反馈，他为什么还能对她如此友善？
换位思考的结果，就是她真的难以理解这类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随、随便他吧……
反正，最后是不是朋友，解释权……不还是在她手上吗？
嗯……嗯！就是这样！
水波玲奈被迷迷糊糊地待到了圆桌前，正如她当初迷迷糊糊就跟十咎桃子成为了队友一样。
看似高傲有主见的人，剥开伪装，其实是一个面对热情的人就不怎么会拒绝的孩子。
至少，在水波玲奈没有走出那个箱子的现在，她就是如此。
“坐好了……嗯？五十铃也要过来帮忙吗？那好啊，我就不用一个人端着太多东西了……”
上野北不紧不慢走进了厨房，五十铃怜稍稍振奋，随即是步伐轻快地跟了上来。
她抬头望向厨房内，那可靠的兔子先生正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慢悠悠地端出一杯奶茶。
“五十铃，你也要吗？”
“不，不用了…对，刚刚已经喝过红茶了。”
五十铃怜摇了摇头，忽然又觉得这样拒绝似乎不太好……顿了顿，又是悄悄地望向了上野北。
但兔子先生没有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只见他端着奶茶，优雅地转过身来，从容地打了个响指，于是餐盘上就多出几朵摆盘点缀用的小花。
“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朝着五十铃怜这么说道，愉悦的语气当即吸引了五十铃怜的全部注意力。
“你看，我们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般配吧？都是有种服务生的感觉……嗯，我还是觉得管家的说法会更棒一点。”
穿着华贵礼服的他，像是管家吗？
五十铃怜眨了眨眼。
“那个，我觉得…对，比起管家的话，上野……兔子先生你，更像是……对…像王子呢。”
哪有兔子当王子的？
躲在角落里的丘比不由得摇头——这孩子的滤镜加得未免也太夸张了，真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过分，连它都听不下去了，纯纯就是想撒狗粮是吧？
“王子……噗嗤，也是呢，公主的说法貌似更适合五十铃一些。”
这话一出，惊愕的可就不只是它眼前这银灰色短发的美少女了。
【！！！】
土拨鼠尖叫.jpg
阿北！你要不要听听你现在都在说什么呀！？
“诶，公、公公主…等等，这个，是在说我吗？”
五十铃怜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从上野北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
好高，而且……他明明认可了王子的说法，却还说她是公主吗？
“是啊，是公主……其实，刚刚我是想说我像管家，而五十铃你很有女仆长的感觉，看起来差一件女仆装来着~但没想到五十铃你给出了一个更加合适的答案，正合我心意。”
“但、但是…公主……为什么这么说，我…对，我很没用，配不上那样的…称赞。”
五十铃怜低下了头，似乎是感到惭愧。
“没有的事，五十铃你其实很能干的，不管是面对魔女还是刚刚的帮忙，其实都做的很不错，况且五十铃你很漂亮的嘛，皮肤又白又好，给人的感觉就很有公主的氛围，像这样戴个小皇冠，就更像了。”
趁着这空暇的时间，上野北一边朝着五十铃怜走去，一边用空闲的手掌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少女蓦然察觉头顶上有物体轻轻压住发丝的触感，她轻轻触摸并且转了两下，发现这个东西……应该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小皇冠。
“这么一看……果然合适。”
少女先是一愣，随后如点燃的火星般，白皙的脸颊忽然掠过一片绯红，连注意力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集中了。
而一想到等下还要出去见人，少女就又是一阵不知所措，她总不能顶着小皇冠出去吧？那别人会怎么看呢……
上野北当然不会让她为难，他伸手一摘，这个小皇冠就是落到了他的手心上，而后手腕一翻，这个皇冠就是消失于无形。
其实吧，比起公主，五十铃怜更像是小天使……但说到怎么夸人，上野北心里还是有数的。
上野北笑了笑，看着这因害羞而有些呆愣的少女，头套下表情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
是这样啊……
“走吧。”
他的声音能听出明显的笑意，五十铃怜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但看了一眼上野北可靠的背影，少女又是心神稍定，点点头，跟上了这位兔子先生的脚步。
“久等了。”
这杯奶茶还是有挺不错的意义的。
上野北将它放到了水波玲奈身前。
它给了水波玲奈一个下去的台阶，让这个傲沉少女能够不用因为性格问题而将态度表露得那么尖锐。
这样一来，就能成为不错的朋友了吧？
“味道还行，啊，但还能再加一些糖吧？”
“不不，再加糖的话，糖分就严重超标了，水波同学。”
“哼，奶茶就是得喝甜的嘛……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就麻烦你了。”
语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了，不是吗？
“苍蓝星你这里摆的东西好多，厨房里是还有吗？存货那么多？这补充的效率有点可怕，再吃下去今天回家都不用吃晚餐了。”
“没事的，开心就好嘛，甜点出现的意义不就是用甜味带给人们笑容吗？那就放开肚子吃吧。”
“放开肚子吃是什么说法……这样形容女生未免也太豪迈一点了吧？”
水波玲奈头一次主动向他搭话，这倒是让上野北眼睛一亮。
“好像也是，那就这么说吧，请各位合理发挥各位的四次元胃，不用替食物的储备担心，厨房里的甜点还剩很多，绝对够接下来的客人享用的。”
“说起来苍蓝星你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啊？这不会很破费吗？”
十咎桃子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豪华的宴席，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些甜点可不是路边的小吃，光看卖相昂就知道了，多半是吃一两份就能让她的零花钱钱包哀鸣泣血的级别。
但苍蓝星这么招待人……真的没问题吗！？
“安心安心，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况且这次就当是开业活动了，可不是常驻的，以后想要再从这里吃到……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也就是说，其实以后也还有机会是吗？”
十咎桃子有所感慨。
感觉之前她吐槽过的富家少爷的说法……该不会是真的吧！
在闲聊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到场。
“苍蓝星！最强魔法少女来找你玩了！”
这是谁，自然不用多说了。
上野北扭头看去，是三道同样眼熟的身影。
七海八千代、梓美冬、由比鹤乃。

第180章 压线未成年人【不妙啊……】
梓美冬一直是挺活跃的。
这人在外表上来看乐观开朗，擅长处理各种交涉的问题，在新西区乃至整个西区的魔法少女眼里，她都有很不错的名望。
“看来我们来的不够早啊，是我拖累小八的脚步了。”
毕竟是从水名区那边赶过来的，这边全是新西区的魔法少女，就梓美冬一个水名区出身的。
这位银白色短发的大姐姐——双重意义上的大姐姐，人美身材好，而且年龄十八的她，可比十五岁的麻美学姐还要担得起这个称呼。
“就不用说这种话了吧？硬要说……今天反而是鹤乃拖沓了一点，就算不等美冬你，大家估计也是得现在才能到。”
“没办法，那是要值日，也不是我有意安排的……是不可抗力因素啦。”
“知道知道，所以没人怪鹤乃你，就放宽心吧？”
而眸光移动，梓美冬很快就锁定住了那个坐在一边的金发高马尾。
“桃子倒是比我们早到……而且看起来早到的不是一时半会，这时候居然还吃上了，真是狡猾！”
梓美冬朝着十咎桃子眨了眨眼，然后又是双手藏在身后，朝着这位友人的方向摸了过去。
“然后还有……玲奈，玲奈还记得我吗？之前是有见过面的。”
“呃……嗯，嗯。”
面对这么热情的年长者，还真容易自乱阵脚。
“枫也在这里，对哦，枫是苍蓝星的弟子来着，现在这种大事，枫肯定也是很早就过来了吧？怎么样？有没有第一个抵达，给自己的师父一个惊喜的呀？”
“嗯？你就是五十铃吗？之前桃子跟我们说过的，毕竟是新出现的魔乫法少女，所以也会特别记下……不用害羞啦，你看，我们头发的颜色好接近哦，说不定会很有缘分呢，来试着聊一聊吧？”
这里入眼的基本是熟人，这位矜持又温柔的大姐姐当即就能跟众人打成一片，在社交技巧上点满了的她，确实很喜欢这种聚会的气氛。
“苍蓝星也是有心了啊，之前看的时候还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医务室，但后面又加了这么多东西，感觉就变成了一个接待朋友的客厅，再搬个电视啊，放几个盆栽啊，那样的话连生活感都能有了。”
这倒是实话，经历了上野北的一次装修，以及灯花大小姐强烈建议的二次装修之后，这个安全屋确实是变化很大。
上野北朝着七海八千代微微点头，这位蓝发美人还未经历过痛失挚友之痛，目前待人友善温和。
当然，因为年长几岁，她肯定也不像秋野枫等人那般闹腾，她的表情很淡，倒挺有几分成年人的稳重感。
但其实吧，十八岁算不算成年……
在上野北那个宇宙，十八岁肯定是算的，但放在这个宇宙……貌似二十岁才算是成年人？
所以！七海八千代其实也是一个未成年人！
不止她是，连旁边那个跟人打招呼混得很开的梓美冬，她也是未成年人！
她们，还真的是魔法“少女”。
“最近生活还算顺心吗？”
上野北倒也不是很在意狩猎魔女的事情，相比起那种战斗战斗战斗的，他更好奇这些高中生的生活——大概在两年后，他也是个高中生了。
“很好啊，学习与生活与工作，倒是难得平衡起来了……主要是心态上来了，就觉得一切都好了许多。”
托他的福，美冬的心情变好了很多，而且人也更加积极了……就算不说出来，七海八千代也知道梓美冬变化的原因。
内心的感谢是真诚的，只不过美冬还在这里，她就不说出来了，避免自家挚友回过头用小拳头捶她。
“虽然没有狩猎到魔女，但生存压力忽然减少，倒也不会因为一时没有获得悲叹之种而焦虑，所以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接连几天巡逻却不见魔女，魔力在消耗，悲叹之种存货却没有增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更能明白苍蓝星的重要性吧？
前方是一条残酷的绝路，回头一望忽然发现有一条能够往回走的退路，就算不将苍蓝星视为退路，他的存在也能极大缓解她们的生存压力，让她们不必为了魔女数量的增减而忧愁，这无形之中又替她们的心灵减去了诸多负担。
总而言之，身后有后勤部站着，那是真的爽。
只有对比前后的生活，才会明白这份安全感究竟有多么厚重。
没看见那边的白毛挚友，她已经乐呵呵地吃起点心了吗？
“明明之前还一直在抱怨着的……我说美冬啊，身材管理不重要了吗？”
某个身材良好的大姐姐遭遇了重创，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点心，忽地僵硬了一瞬。
“没事的，这点小热量对魔法少女来讲不算什么，跟小八去外面活动活动，很快就能消耗完的。”
这位家教严格的富家小姐似乎成功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后又是开始往嘴里送点心。
“况且……今天心情好嘛，苍蓝星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总是得吃一点的吧？”
接着，开始转移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之前发生了一件挺让人惊讶的事情，本来是想帮苍蓝星向其他区的魔法少女推销一下的，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在新西区的其他人口中听过了，看来大家也都很自觉在帮苍蓝星传播名气了。”
那边热热闹闹的，这边由比鹤乃也是元气满满地缠上了上野北。
七海八千代原先打算朝梓美冬那边走去，但留意到这两人攀谈时的熟悉，顿时又是心生好奇。
“你们是在私底下见过面了？”
“是啊，之前被由比邀请着就去了她家的万万岁当客人，所以更熟悉了一些。”
“还有喔！八千代师父，我现在还在向苍蓝星挑战呢！苍蓝星很厉害的，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拜托苍蓝星，建立了一个日常挑战他的约定呢！”
“这样啊……苍蓝星，为难你了。”
“咦！八千代师父，这种话说得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是为难啊？”
“不管是去餐馆用餐，还是一直被挑战，想必都很困扰吧？”
也就是她们关系好，才能这样不带恶意地调侃。
要不然换个人来吐槽饭店，由比鹤乃估计得燃起气势跟人家好好理论理论。
但不管怎么说，她对这段关系是了解了。
七海八千代点点头，又是朝自家友人走去。
毫无疑问，这时候的梓美冬，在七海八千代心中地位还真不一般。
七海八千代眼瞳中倒映出挚友的笑容，心中顿时也感到了一阵平和宁静。
“苍蓝星也过来吧？说起来苍蓝星现在能吃东西吗？戴着个头套好不方便……”
“当我是管家就行了。”
上野北非常自觉，看着姑娘们……咳咳，好像里面混了好几个姐姐辈分的人物？
算了，总之就是看着这些个魔法少女凑在一起，在那喝着红茶奶茶，吃着蛋糕甜点，他心里也会感到一阵平和。
因为……很像。
跟他记忆中的场景很像。
六个人在麻美学姐的高级公寓里开一个小小的庆功会，小圆、焰、杏子、沙耶香……这四个人聚在那里有说有笑，而他和麻美学姐则是会帮众人准备果汁饮料以及各种点心。
天空的太阳光辉流转，下午茶的时间静谧而温馨，那可靠的学姐也时不时会轻轻碰一下他的手臂，暗示他身后少女们正在发生的有趣的互动。
算是两个老前辈对新人们的关照——这是麻美学姐的原话。
他跟巴麻美组队很长时间了，从最初的二人小组到佐仓杏子加入后的三人小组，再到鹿目圆、美树沙耶香、晓美焰的接连加入，见泷原魔法小队的人数从二人膨胀到了六人，麻美学姐对此从来只有欢迎，温和亲切的模样更是对他影响颇深。
而现在，在这里准备的人倒只剩下他一个……了？
上野北听到了脚步声，扭头一看，那银灰色短发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他的脚步，一起出现在厨房里。
“那个…刚刚说过…对，我可以来帮忙……”
上野北愣了一下，兔子眼睛眯起来，犹如一对弯弯的月牙。
“好，那就拜托了。”
*
好怀念呢……
粉毛阿飘静静凝视着下方的情景，摩挲着自己那透明的下巴，表情渐渐也写上了愁思。
她们是听得到上野北的心声。
现在的她们，似乎是“上野北”的一部分，她们能够感受得到上野北的魔力，聆听上野北的心声。
就算只是在脑海中稍微想想，她们也能感受得到……这也是她们知晓上野北梦境内容的途径，当上野北深陷那记忆回廊的时候，他所见所感其实也都浮现在她们心中。
很奇妙，对吧？
也正因如此，刚刚上野北所回忆起的巴麻美学姐的事迹……鹿目圆和晓美焰也都察觉到了。
真是让人熟悉的过往啊，明明就在两个月前，但现在她们却只能这般追忆……这么想想，莫名有了一丝心酸的触动。
倒是黑毛阿飘，她似乎有不一般的看法。
总觉得……有哪里不是很对劲呢？
黑毛阿飘之前没能留意，但现在忽然给了她上野北的第一人称视角，某些细节在眼中也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是怀有二心的，又因为前几天发现原来看似忠诚无比的美树沙耶香其实也怀有二心，以至于她现在……对这类事情可能比较敏感吧？
其实不止美树沙耶香，在那段记忆里，佐仓杏子貌似也有亿点点问题。
那……巴学姐呢？
总觉得，她现在正在想着的事情……很恐怖呢。
黑毛阿飘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的同伴，发现粉毛阿飘还沉浸在对过去的怀念与伤感中……没想那么多，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之前阿北也说过要帮更多人，现在他做到了呢。】
【是啊……】
在阿飘们的注视中，上野北将梓美冬的灵魂宝石握在手心。
“万分感谢，对了，苍蓝星有听说过嘛？最近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那边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听小八跟我说的呢，好像是哪个魔法少女对校园霸凌动手了，倒也是一个大新闻呢。”
“她们还没找出来是哪个魔法少女干的，不过我们猜测对方的魔法可能跟改变他人思想有关……苍蓝星你这边也要注意一点，要是遇到可疑的魔法少女，记得有所防备。”
苍蓝星的能力太重要了，这时候提醒一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上野北的反应……不敢多说，不敢多说。
后面还有别的魔法少女陆陆续续到场，令人意料的是居然还真有别的地区的魔法少女过来，不过相比起新西区……隔壁只听过名声的少女就显得比较警惕一些。
但也不错吧？
上野北跟梓美冬握了握手，少女莞尔一笑，又是拿起手机，给这个安全屋拍了几张照片。
“这次还用不用小八的签名？”
梓美冬把七海八千代推了出来，这个话题倒是逗得上野北笑了出来。
七海八千代瞪了梓美冬一眼，但梓美冬可不怕她，这种玩笑两人都是接的下来的。
“今天看来不太行了，那明天！明天苍蓝星有时间吗？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战术了哦！这一次一定能……诶诶，八千代师父别扒拉我！”
“至少不能当着我的面给人添麻烦吧？”
“那就先这样了！晚上再聊啊！苍蓝星——”
上野北朝着这活泼的少女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难以掩饰。
现在时间走到了傍晚，差不多是用餐的时候……他那可爱的弟子因为要照顾家里的小宠物而不得不告别。
“那我们就一起走了~这里还真不错呢，感觉跟坐在奶茶店差不多，能够朋友聊天可真不错呀~”
“诶，打算一起去周日的演唱会吗？可以啊！人多才好热闹嘛，正好可以帮那几个孩子应援！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我教你们~”
不知道怎么说的，上野北、秋野枫、五十铃怜，这三人就搭上了十咎桃子她们的战车。
水波玲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玲奈感觉怎么样？很开心对吧？”
“……到时候别添乱。”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语气却有一些不自然。
“还有，应援色别搞混了……不然要你们好看！”

第181章 第二个队友【一起emo】
应援色那东西……她说这个，谁懂哦？
但是不懂不要紧，离演唱会还有一些时间，想了解……花点时间去了解就好了。
反正他看的东西也杂，来几个少女偶像……这也完全能接受。
挥挥手，这下子可就真的送别自家弟子了。
她是跟十咎桃子和水波玲奈一起离开的，貌似是前半段路还算顺路……这么一看，她混在那两个人中间，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真是奇妙的缘分。
光是看着就觉得合适，想必成为朋友也不难吧……虽然对他那呆瓜弟子今天迟来的事情有亿点点意见，但上野北也不至于那么较真，像是这种事情，他肯定还是希望自家弟子能够过得更好的。
让她去认识吧，最好能把傲沉的水波同学也给攻略掉！
哈哈哈——之所以会有这么个想法，主要是他手上还有水波玲奈的黑历史照片，那张照片处刑威力最强的时候，当然是水波玲奈跟秋野枫成为好朋友之后了。
随着版本变迁，那杀伤力简直是劲增猛增呱！
——对水波玲奈型·终极处刑宝具。
啊，恶趣味溢出了，别吓到了身边那小白兔似的五十铃同学。
入门处那挂着的小木牌化作五颜六色的缎带散开，而他轻轻敲了下自己的兔子头套，那折射着耳朵粉钻光彩的兔子先生很消失不见，站在原地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这时候，确实只剩下他和五十铃怜了。
哦，还有丘比……自从十咎桃子到场后它就一直躲着，想必也是憋坏了吧？
‘没那么夸张哦，虽然没露脸，但我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呢，观感其实都差不多呢~’
不准多说，反正他心疼它！
丘比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一小段助跑后接一个大跳，直接就扑到了上野北的肩膀上。
至此，上野北觉得他总算是完全体了。
“突然就把五十铃你拉了进来，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那个…关于演唱会，我其实也挺好奇的…对，之前没有机会去，现在要是有人陪同的话…说不定是会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对，我是这样想的。”
对之前的五十铃怜来讲，演唱会那种地方……其实是想都没想过。
偶尔会在电视上看见那些闪耀的偶像少女，又或者是听见同学们课余时间谈论哪个少女偶像团体……但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没有喜欢的偶像，对歌的感觉一般，对舞蹈也不是多有兴趣，能触动她的，反而是一些文字与书法。
其实就是兴趣爱好不一样，再加上没有朋友的硬伤……无人邀请，她自然不会去了解一个不感兴趣的领域。
但刚刚……是上野同学开口，跟大家说了这件事情呢。
五十铃怜有些拘谨地将双手放于身前，上野北注意到了这件事情，又是招呼着她坐下来。
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的样子呢，今天最先过来的人是五十铃怜，那时候就是他和五十铃怜在这里坐着闲聊，而现在事情结束落幕了，陪他到最后的人依旧是五十铃怜，这孩子坐在这里，让他恍惚间有种错觉，就像是安全屋的活动才刚刚开始一样。
但外面的天空已经暗淡了，用不了多久微弱的光辉也会从云层缝隙间消失，只余下一个暗淡的星空。
“是吗？那真的好巧，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去偶像的演唱会现场……之前在电视机里见过的偶像居然能出现在现实视野中，想想其实还是挺让人兴奋的。不过新手的毛病其实都一样啦，我也有很多事情是不明白。”
上野北语速不快不慢，颇有几分劳累了许久后坐下来休息的悠哉之感。
“这段时间要做不少功课了呢，那就让我们加强一下线上联系吧？到时候我们两个新人一起聊聊都要注意些什么……嘿嘿，相互印证一下，也能很快变成行家吧？到时候保证让十咎她们大吃一惊。”
“嗯…嗯！”
“但话说回来，五十铃你知道十咎她们说的是哪个偶像少女团体吗？应援色的话，又想要选哪个？”
偶、偶像团体？
这种事情……她哪知道？
“哈哈，不用羞愧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今天回去总觉得要查佄一些资料了，当务之急时不时得选出一个看得顺眼的偶像啊……五十铃你喜欢什么色系的？”
既然都答应人家去看看了，那总归是得好好了解一下的，不然到时候在那边干坐着，也是折磨双方。
况且对他来说，这其实也是件新鲜的事情，去试试未尝不可。
“不过我们貌似是错过了购票时间了，要是没有丘比帮忙的话，我们这时候可能连票都拿不到……啊，每天赞美一次丘比，丘比是真的很厉害哦？”
上野北将肩膀上的丘比给抱了下来，放到了五十铃怜面前。
结果丘比刚一下来，就给他幼小的心灵来了一波沉重的打击。
“怜和枫的演唱会门票我请了哦，但阿北的门票就在零花钱里扣吧？”
“啊！什么！？”
等等，他原来还有零花钱吗？
“是真的哟，怎么说也不能让阿北无限度花钱吧？要学会省着用哦。”
听着有点迷糊，但大概能听出来——上野同学和丘比是在开玩笑。
五十铃怜微微沉住气，她也知道上野北和丘比之间关系很好，像这种情况完全不用她的干涉。
上野北抓着丘比揉了揉它的脸蛋，这两人那破碎的母子情谊瞬间又是和好如初。
确实很温馨呢……她其实也挺羡慕的，上野同学能有这么一个信赖的友人。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一问来着。”
“嗯…请说吧。”
“五十铃……你现在有没有队友？”
突如其来的询问，却传递出了某种不一般的消息。
“队友……”
“嗯，并肩作战的队友，之前听十咎她说想拉拢你当队友来着，所以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五十铃你有没有队友……要是有队友的话，贸然邀请貌似也不是很好……现在就正式地问一问吧？”
邀请……
话说到这里，他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五十铃怜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她从过来之前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甚至于她提早到场，其实也是想隐晦表达一下内心的期盼与向往。
她……很想成为他的同伴呢…对，这就是她的心声。
但她说不出口，虽然跟上野北聊了不少话题，心情悄然愉快了起来，但有些话确实是很难问得出口。
因为害怕被拒绝，因为心里正在患得患失……
她确实是走在某个黑毛阿飘的老路上，要不然两个阿飘内心戏也不会这么多。
但是，从某个奇妙的分歧点开始，她似乎是将要走上某条黑毛阿飘不曾走上过的赛道了。
“没有……我现在还只是…对，独行一人。”
以往的时候心中总是犹豫，唯有这个时候内心坚定异常。
少女不曾思考过会不会说不出口的忧虑，因此在说出口时也是如此自然。
“其实…对，我也很想找到同伴，心里常常想着…要是有能够信赖的同步伴…对，那样一来，生活很轻松很多。”
听着少女将内心的话语倾诉出来，上野北莞尔一笑。
“嗯，这样啊，那看来我还是有横刀夺爱的机会的。”
他朝着这位孤独的少女伸出手，眉眼间温柔至极。
“那么，要跟我和枫一起吗？”
他顿了顿，轻声说道：
“一起成为能够彼此信赖的同伴。”
有些事情一旦想清楚，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她从深海中伸手朝他呼救，那他就算竭尽全力，也该把她从那幽邃的海底拉出来。
唯有海面上，才能见到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清新的空气。
蔚蓝的海水才会褪去幽深沉重的色彩，变得如艺术品般璀璨迷人。
*
天空无一物，却能容纳万物。
上野北不紧不慢走在回归的路途上。
暗淡的云彩渐渐失去踪影，深沉的色彩笼罩了下来，傍晚的天空只剩下混沌的暗色。
直到，星星亮了起来，繁星化作星河在夜空上肆意流淌，光辉仿佛也落到他的身影上。
太阳隐去，星星却是亮了起来。
或许是太阳的光辉太过璀璨，只有太阳落幕，黑色幽深的夜晚填满视野，那星星的光辉才能被人注意到。
“这下子可就不好收场了哟~”
“什么不好收场？”
“阿北你说呢？总是对人家小姑娘乱说一些奇怪的话，趁虚而入的本事太过娴熟了啦~”
纯属子虚乌有哈。
严格来讲，他还是被趁虚而入的那一个呢……
上野北微微抬头，视线散漫地游走于浩瀚瑰丽的星空。
他忽然又是回忆起了里见灯花曾于夜空下对他的倾诉。
想起了那时候抱着女孩时感受到的微暖的体温，想起了女孩一脸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并用稚嫩可爱的手指指向夜空，为他指出一颗颗星星的所在地。
星空在回转，围绕着她……围绕着他们转动。
这个说法，他很喜欢。
他的世界不大，尽管知晓世界的广阔，但截至至目前，他的世界其实还只是限定在那小小的城市……那渺小却闪耀的几个人身上。
他眼中的世界，就是绕着他、绕着他们转动的。
“要是太接近人家的话，是会不经意间成为别人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的哦？”
“是吗？但要是不靠近她，又该怎么聆听她的声音呢？”
五十铃怜啊……五十铃怜……
即便已经挥手告别了那位少女，上野北心中其实也是在念着她。
“退一步来讲，跟这么一个美少女近距离贴贴，怎么说我都不算亏，不是吗？”
哈哈哈哈！这时候是不是该笑得大声一点？
但嘴角扯了扯，上野北发现始终是做不出太大幅度的表情，干脆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其实，他是想让五十铃怜，成为一个独立的，哪怕不依赖他人，也能幸福活下去的少女。
人自身的独立性很重要，若是变成离开了某个人就无法生活的状态，那只能说是……有种误入歧途的感觉吧。
“我想陪伴着她，希望她的眼睛有朝一日能够见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
到那个时候，他会再向她询问。
那将是混杂了约定的问答——他们之前就有一个约定，他会陪着五十铃怜跨越艰难险阻，直到有一天，五十铃怜能够说出最初她说不出口的话。
约定的叠加、陪伴的终点……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次询问，得到的想必就是五十铃怜发自内心的答案了。
“阿北，你知道吗？”
丘比停顿了一瞬，留给上野北反应的时间。
“花开放的那一瞬间……很美哦。”
上野北微微挑眉，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啊，很美丽呢……那大概也是生命的魅力吧？”
但丘比说的，其实又不是花。
“我有预感呢，要是怜也能如花卉般绽放的话……那一瞬间，一定也会很美吧？”
蓬松的大尾巴轻轻落在上野北的头顶，像是一只手掌轻轻抚摸。
上野北愣了一下，轻轻勾起嘴角。
点头，这便是他的答复了。
“嗯。”
上野北闭上眼睛，很快又是重新睁开。
“怜……很美呢。”
有着如花一般的淡淡馨香，给人的感觉软糯又认真，是会引动人的关爱与呵护之情的，像是小动物一般可爱而精致的女孩。
粉毛阿飘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陪着黑毛阿飘一起emo。
啊，阿北已经开始记住别的女孩子的香味了呢。
开心、不开心、开心、不开心……
不开心！
*
表达出来了。
想要跟他……并肩前行的意图，她真的做到了。
银灰色短发的少女走在街上，这段熟悉的路途似乎也在情绪的渲染下变得有了些许陌生。
心跳很快，跟他交握过的手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那令人舒适的温暖。
真好啊……
少女心中默默想着。
没有错过什么，没有留下遗憾。
将那份心情完全表达了出来，将欣喜与期盼都传递给了他。
心里像是吃了糖一样甜蜜。
开始…感到期待了呢。
对明天、对未来。
忽然，就有了不一般的期待。
明天能再见面吗？
蔚蓝的眼瞳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灿烂的笑容。
应该能吧。

第182章 如果觉得她们女仆合适的话【不开心】
夜色渐深。
里见医疗中心，重症监护病房。
一般提起重症监护病房，容易联想起的就是一个冰冷肃穆的白色房间，一张惨白的监护病床静静安置在房间一角，各类仪器静谧无声，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生活难以自理，站在病房内仿佛连呼吸都会随之变得沉重。
但这里是不一样的，三个小小的孩子竭尽所能地搜罗着她们能够触及到的事物，最终将这里装点出了一丝淡淡的家的温馨感。
尽管那点感觉薄弱而易碎，乃至有些可笑，但无处不在的细节，却是这三个孩子竭尽全力的呼喊，也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心理慰藉。
这里有着她们眷恋的人、依赖的人，因此……这间无法逃离的病房，也渐渐染上了一丝“家”的感觉。
并不是觉得病房是家，而是因为有“家人”的存在，这里才是家。
正如里见灯花依旧厌恶着这间病房，若是有机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逃离，但不可否认，在她面前提及“家”的疑惑，她必然也是点头应下。
厌恶的病房与喜爱的家人，这是严格区分开来的。
而此刻，这三道小小的身影……在装点了一番病房后，又是聚集在了一起。
“好累呀，被哥哥大人魔力支撑着的时候不觉得，但离开了哥哥大人，真的觉得稍微用点力气的事情都做不了呢。”
环忧坐瘫坐在地板上。
“感觉把好长一段时间的运动量都透支完了，不过弄好了之后真的好有成就感啊……嘻嘻，就等哥哥大人啦！”
粉发女孩脸上难掩兴奋，尽管有些疲惫，但一想到待会哥哥大人能够开心……她也就跟着开心了。
什么？
哥哥大人不喜欢她们准备的礼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哥哥大人亲口提过的！
虽然只有一次，但绝对是喜欢的哦！
而在环忧身边，灯花大小姐也是一屁股坐下。
虽然没出什么汗，但确实是付出力气了，对不怎么剧烈活动，平日里最多小打小闹的她们而言，这确实是辛苦的活。
“是有点累呢，但这种事情又不能叫护士帮忙……呼，要是跟以前布置舞台剧一样就好了，但事情的性质不一样，也真不还为难她们…伭…”
之前她们也曾经自娱自乐地玩过舞台剧——一般是里见灯花找来舞台布景以及服装道具，然后动用大小姐的特权和大人们一起布置，那样做事情就轻松多了。
但现在不行……毕竟这一回的布置有些奇怪，连服装道具都是她操控着哥哥大人的身体用催眠暗示的方法提前准备好的，想在不动用催眠的情况下招呼护士们来帮忙……很困难呢。
大小姐吹出一口气，气流扬起她自己额前的发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是微微一叹：
“啊，失策失策，应该在哥哥大人离开前让他控制住护士，让护士听我们的话的！然后我们就可以驱使那些护士帮忙干活了！”
什么邪恶大小姐。
听着就像必须被打倒的大魔王……放在故事里，这种心态多多少少都得给她按个混乱的阵营。
一旁的柊音梦听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冷静道：
“那种事情哥哥大人不会答应的吧？不管怎么说，哥哥大人都不可能把护士姐姐们催眠了然后交给灯花……这一点我是能理解的，就算把那时候的哥哥大人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同意。”
将护士交给灯花……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行的方案。
可能是灯花熊孩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了吧？
“这些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做，但万幸的是没什么重的活，都是绑些小饰品就能解决……”
眼镜娘微微垂眸，跟里见灯花相比，她还是很有耐心的。
“唔，哥哥大人怎么还不来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早有预料吧，哥哥大人跟很多女孩子关系都很好，这次又是出去关爱她们的，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缠住以至于晚回来也是正常。”
“啊！音梦说的是什么！”
“忧不用那么着急，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简单推测一下哥哥大人的人际关系，结论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说起这件事情啊……柊音梦隐晦地瞥了环忧一眼。
粉发女孩睁大眼睛，一脸好奇与紧张。
她和灯花早就看出来了，她们三个人里……唯有忧，对哥哥大人抱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呢。
但她忽然觉得，自家这位挚友……是不是过于可爱，以至于没有丝毫竞争力了？
不不不，仔细想想，哥哥大人一直对她们偏爱有加，颇有种能为她们摘星星摘月亮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忧具备着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等等，这好像是劣势？
“音梦说的话很好懂啦，本天才也明白的哦，谁让外面的人都是魔法少女呢？魔法少女就只能是女孩子了吧？”
她是古典魔法少女学派，魔法少女必备要素——女孩子！变身！少了一个都不算是魔法少女！
里见灯花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性别本来应该不重要的，毕竟不管是男是女，同样的情况下哥哥大人都会去帮助别人……只不过，一想到哥哥大人在外面是被女孩子包围着，内心忽然就不愉快了起来，果然是同性相斥呀！”
柊音梦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她们三是轻而易举就达成了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要不，今晚我们想办法把哥哥大人给……”
里见灯花比划了一个隐晦的手势，其余两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在占用哥哥大人身体的时候做了不少布置，塞了不少东西在我的私人房间里呢。”
“理智上来讲……这是不可行的，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而且哥哥大人一定会拼死抵抗。”
“嗯嗯，我觉得音梦说的对。”
环忧点点小脑袋，下意识觉得这种给人添麻烦的方案不太妥当。
“但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让哥哥大人留在这里给我们讲故事或者做别的事情，迂回着把他挽留下来，然后在睡觉的时候先拉住他，或者让忧在睡前装一下寂寞可怜之类的表情，这样哥哥大人今晚就不会走了。”
“！！”
环忧猛地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柊音梦。
比起灯花直来直去的阳谋，这边有个更阴险的坏蛋啊！
“用很小的代价就能让哥哥大人主动留下来，甚至不用强迫……怎么样？”
“好阴险！”
里见灯花惊呼一声，但又是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柊音梦也跟着点头，同时说出她的打算：
“我可以躺在那里听哥哥大人讲睡前故事，并且挽留的时候拉住他。”
“……这才是音梦你的目的吧！”
这小小的同盟眨眼间就闹翻了！
她就说呢，音梦怎么只在结尾的时候给忧安排了一句，而她甚至不曾被分配到“戏份”……原来是她在偏心！只想着如何偷跑！
这是她开的头哇，话题也是她引出来的，她不能接受音梦偷跑的结局！
“灯花，音梦，你们这时候就不要吵起来了，哥哥大人应该快到了，别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没办成还要被教育……”
环忧搬出了上野北，这面子果实能力者的面子还是有一点用的。
“我可不会在这时候跟音梦吵起来哦，哼～”
她也是很聪明的！
况且，偷跑这种事情……哼，没想到吧！她背地里也有在悄悄搞事！
上次让哥哥大人带她去安全屋就是为了这个！嘻嘻，现在那是她的地盘了……这事情暂时还瞒着哥哥大人，就为了以后有机会就给他一次大大的惊喜……惊吓也行！
钞能力也是偷跑的一环，这就是她极强的优势之一呀！
至于用钱后她要用什么理由……能解决的她就自己解决，不能解决的，反正哥哥大人那边的魔法咪路也会帮忙收尾！
她已经完全看穿哥哥大人和魔法咪路的行动逻辑了，只要把握得好，她做起事情来基本不用考虑后果的。
而正当里见灯花想要“隐晦”透露一点情报，在柊音梦面前好好炫耀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三个小家伙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转头看向房门。
“来了！”
*
上野北其实也设想过，她们会怎么欢迎自己。
比如扮可爱、卖温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什么的。
‘总觉得忽然有了压力。’
‘推门啊，推啊，别怕，没逝的，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啦～’
这话说得，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一样。
不过……丘比妈妈笑得这么开心！那事情肯定就不对劲了！
上野北对丘比的个性可谓是有着十足的了解，毕竟都心灵挚友级别的人物了，丘比这一笑……就好比损友忽然揽着他肩膀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这准没好事！
‘错啦错啦，是好事的，很享受的啦，快进去吧～’
上野北就在这么一种将信将疑的心理下，轻轻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他设想过了那么多种可能，在设想中却唯独没有这番风景。
“哥哥大人～”*3
他怀疑他走错片场了。
这确定不是点兔的片场？
三个女孩穿着女仆装，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黑白色的女仆装，而是各有色彩且更符合她们气质的可爱装扮。
白色的格子衬衫，孩子微肉的腰间被裙子束起，以至于看上去也有了一丝身体的曲线。
上野北揉了揉眼睛，看着女孩们闪闪发亮的眼睛，一时失声。
女仆啊……
“怎么样？哥哥大人！开心不开心啊！”
这时候，他也猜到女孩们这种做法的由来了。
多半是音梦出的主意吧，毕竟他之前也就跟音梦、忧聊天的时候小小吐槽了一句他对女仆心有好奇什么的……忧不像是能够主动提出这个惊喜的人，倒是音梦……如果是她出的主意，那就不难理解了。
三个小家伙欢呼一声，一起跑到了他的身边，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另外一人则把房门关紧，这下子走廊上也听不见这房间里的动静了。
有时候丘比都觉得，想要钻进这病房里躲着还真不容易，总得抓住各种机会。
而且，它还得防范着那两个聪明的孩子，避免她们直接发现它的存在。
不过嘛，如果是为了看见眼前这一幕，那说起来……其实还挺值的。
‘怎么样啊？感觉如何？感觉如何？’
看着阿北在她们三人手里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拉过去任其羞辱，简直愉悦呱！
上野北这时候当然是头疼了。
“怎么样？本天才很可爱吧？”
在他面前，那一米四出头的可爱孩子正双手叉腰，小小的身体在服饰与神态的衬托下可爱无比。
上野北点头，毕竟他的手还被里见灯花抓在手里肆意玩弄手指，且不说昧着良心说话不太对，要是他真敢说灯花坏话……这十指连心啊！他还是得考虑一下他的手指的安危的。
但既然开了这个头，那事情就麻烦了。
关好门的环忧直接扑到了他的后背上，双手从身后抱过他的脖颈，交叠在他身前。
她搂着他笑嘻嘻地摇来摇去，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乐呵，又究竟是在乐呵什么，但女孩身上那干净的香味以及新衣服洗完后清爽的气味，这些都是顺着亲密接触而渐渐传入鼻腔。
柊音梦则是笑吟吟地端来了果汁——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搞得他也有些好奇了。
不过，就她们穿着的评价……
“咦，总觉得哥哥大人的表情很奇怪呢……是觉得还不够吗？”
不，只是单纯觉得，他跟她们之间的理解可能存在一定区别。
比如，他想看的女仆嘛……其实是想看身材超棒的大姐姐，就是女仆咖啡厅里穿着短裙尽情展现青春活力的甜美女子高中生！
青春、活力、漂亮、身材——这才是他对女仆的追求。
就这种小孩子的身材啊……就别来碰瓷了。
【？】
不符合他对大姐姐的想象……啧，果然，就算是过了这么久，麻美学姐在他心中依旧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
简而言之，他想看的是女仆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主流女仆，而不是小学生女仆。
前者能满足他对美的欣赏，后者看上去像是给自家女儿换衣服。
况且，像是小学生女仆什么的……他需要她们特地来扮演吗？他之前的女朋友就是小学生幼儿体型啊……走在路上被人误认为是小学生的经历他可是历历在目。
【？】
粉毛阿飘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这说明阿北心里还有她。
臭阿北！她也是潜力股啊！看看妈妈，倒是多看看妈妈啊！
基因，她是有基因加成的！
她也很有希望的，怎么能以一时得失论胜负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还缺了很关键的步骤对吧？”
不，忧你根本就没搞清楚事情的本质——并不是缺了什么，而是像这种水平的女仆，他实在是无——
“主～人～”
无、无、无……无法拒绝。

第183章 老父亲的工作【心态平和】
又多了一件不能被环同学知道的事情。
要是被环同学发现妹妹们这样称呼，他的人生恐怕就该在社会意义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了。
上野北仰躺在环忧的床上。
夜色渐深，但那三个穿着女仆装的孩子依旧是兴致勃勃，时而围着他搞事，时而聚集起来光明正大地密谋。
上野北有办法听见她们的低声密谋，但没必要……他现在贼佛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一种被净化的气息。
就算他是哪里冒出来的怨灵，在听见三个小家伙那声“主人~”的时候，想必他也该被净化登上天国了。
‘不嘴硬了？’
‘不嘴硬了。’
本来该是火化后只剩下一张嘴这样的设定，但现在嘛……他连嘴都被烧化了。
因为意识到了，他在这三个小家伙面前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她们总能在各个奇妙的角度找准他的弱点，而后一击制胜，将他的防线彻底打穿。
被喊主人了啊……
好可爱啊……
这就是点兔的感觉吗？小学生女仆好像也挺不错的。
说实话哦。
环同学，你的妹妹真棒！
上野北坐起身来，留意着女孩们的动静。
她们又当着他的面讨论起了这几件女仆装的可爱程度，真的是什么都能比一比，那小孩子的童趣确实满到溢出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本天才最可爱了！”
虽然确实很可爱，但要说“最可爱”的话，未免有些膨胀了哦？
而似乎是为了得到认可，小家伙又是神气十足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嘻嘻，哥哥大人就承认这件事情吧？然后给忧和音梦致命一击！”
上野北揉着这孩子的脑袋，柔顺秀发带着清新的香气，又仿佛混杂着淡淡的奶香。
在他看来，光是能抱着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幸事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还是不能回答的。
环忧和柊音梦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他有预感——要是他点头应下……那他今晚就不用想着离开的事情了。
会被纠缠到死啊！
上野北面不改色地扫了里见灯花一眼，看着这孩子神气的模样，心中也有了定数。
还好，他的脸皮够厚，而且本钱充足……
“错啦，最可爱的人其实是哥哥大人我。”
只要抛开羞耻心，就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样令人倍感震撼的话。
里见灯花张大小嘴，可爱的脸蛋写满了难以置信。
“好无耻哦，没想到哥哥大人会牺牲羞耻心来保全大家好感吗，好厉害啊……”
言下之意，这个答案……她是认可的！
是的！在她看来，哥哥大人也是超级可爱的！
直率，却又不完全直率，有时候有点傲娇都小可爱，并且人长得很好看，性格还特别温柔……真的是可爱死了！
“那么可爱的哥哥大人，来~我们一起拍照片吧！要摆出很可爱的动作喵！”
啧，总觉得他这是在制造罪证……到时候要是被人公开以至于社会性死亡，那算不算是他自己明知道有坑，却还是在她们都诱惑下跳了进去啊？
但死就死了，唯有她们……他是绝对不能辜负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照片出来……上野北看着那照片里的两人，里见灯花当然不会在意那么多细节，怎么亲近怎么来。
这照片啊，虽然一开始觉得很不妙，但看了几眼后居然还觉得挺温馨的，倒是有一种亲子互动的感觉。
总觉得，他的辈分微妙提升了。
这些照片里，既有单独的照片，也有几人的合照，女仆形态的众人确实可爱，尤其亝是三人个性鲜明，站在一起气质却截然不同，这更是让她们显得更加引人注意。
“不过衣服可爱是可爱，但一点闷诶……呼，尤其是蹦蹦跳跳了一会之后，就更热了。”
好像也是？
上野北往下一看，女孩那可爱的眉毛轻轻皱起，小嘴微张呼出一口热气。
女孩稚嫩的手掌拨弄着那格子衬衣胸前的黑色蝴蝶结，扯了两下，似乎是想把领口解开好宽松透气一些。
上野北贴心地帮忙，在这件事情上他要熟练的多。
“但这衣服明明是短袖吧？手臂部分明明都没有袖子的，这样还热吗？”
“是啊~应该是太活泼了，刚刚跑动玩闹了一会，所以就有点出汗了吧？真是苦恼啊~”
女孩扭了扭双腿，纤细的小腿裹着黑色长筒袜，这黑丝光泽丝滑，又显得女孩小腿更加纤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到这身打扮的，其实从这黑丝长筒袜来看，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小孩该穿的东西。
这个年龄啊……他想想，大概是小学生的制式帽子、比脚踝高上一截却不会超过小腿的白色长袜，这才像是一个小学生的画风吧？
哈哈，他这也属于是刻板印象了。
“但这也没什么汗味，不还是挺香的吗？”
‘？’
虽然这个发言听起来有一点微妙的危险，但确实是他的真实感受。
这孩子……上野北想了想，食指轻轻点在她的脖颈后面。
“嘀———”
魔力沿着肌肤一掠而过，像是冰凉的水忽然淌过肌肤表面，女孩顿时被惊得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噫！好突然！但是好凉快！”
魔力的刺激还是挺有效的，只不过这么调戏对方会被回以小粉拳攻击。
待到再过一会，等女孩们确实感到热了，她们也就拿上睡衣，换起了衣物。
上野北是没有掺和的，这事他是真没什么能帮忙的。
不过趁着女孩们换衣服的时间，他倒是忙里偷闲跟自家弟子聊了起来。
他还没告诉她那个消息来着……虽然秋野枫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但小队里忽然来了个人，还是得跟她说一声的。
别到时候见面了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心理阴影可能就有一点大了。
【枫啊，我给你找了个伴。】
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那红色头发的千古罪人还愣了一下。
“嗯……”
少女陷入沉思，在琢磨了一番自家师父那爱玩的性格后，她想了想，决定满怀恭敬地试探一下：
【那个……师父，你没发烧吧？】
【怎么跟你师父说话的？我可是认真的~】
这时候发了一个打地鼠的表情包过去，示意这孩子最好对他这个师傅尊敬一点，不然指定有她好果汁吃。
【咦！居然不是开玩笑吗？】
秋野枫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顶开身上的被子，表情忽然也错愕了起来。
你说她好好在家待着，怎么忽然就多了一个伴了？
【师父你难道是收了一个新的弟子吗？】
说是伴……那肯定是跟她差不多的人吧？
也就是说，师父是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又收了一个新的弟子！？
怎么这样啊……明明分别前还又偷偷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她还以为师父心里只有她这一个弟子来着。
秋野枫很在意这件事情，之前十咎桃子邀请她的时候，她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虽然觉得能有别的队友也很不错，但如果可以选……果然还是她跟师父的二人世界会更棒一点吧？
不用担心怎么跟新来的同伴相处，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新来的同伴嫌弃太过弱小……如果只是她跟师父两人的话，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了呢！
秋野枫望着手机屏幕，一时之间有些急切。
【不是弟子，是同伴，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喜欢收弟子的人吗？笨蛋，除了你又有谁能当我弟子？】
弟子、同伴……虽然就结果来说都是她多出一个队友，但这个说法一改变，少女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许多。
【就是五十铃啦，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队友，一直都孤零零游荡着未免也太可怜了，魔法少女不是一份容易的工作，要是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心理上是挺容易出现毛病的，所以我想……能帮一下她的话，就拉她一把吧。】
秋野枫原先还想询问为什么，但上野北已经先一步预判到了她的想法，这时候率先将理由给贴了上来。
这样的理由啊……
秋野枫想要打字的手指停滞在屏幕上，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手机屏幕，少女心中也渐渐浮上来一丝理解的情绪。
上野北所说的情况，她是能理解的。
在认识上野北之前，秋野枫就是一个刚成为魔法少女的独行新人，弱小的她常常因为无所依靠以及敌人的强大而感到恐惧，在战斗的时候更是容易因为只有自己一人而畏缩不前，甚至是对战斗产生极为抵触的心理。
孤零零地战斗……真的很可怕。
没有人会保护她，没有人会与她分担压力，时不时还会有“死了也没人知道”的想法从心底升起，对战斗意志的打击大到难以想象。
【嗯！五十铃她……我们也是认识的呢，成为队友，好像也挺不错的。】
毕竟，五十铃怜是比她这个新人还要更加新人的魔法少女，不是吗？
身为“前辈”，她或许没五十铃那么厉害，但是呢，前辈的气量还是要有的……等等，五十铃她，好像是学姐来着。
大不敬了啊！
这时候秋野枫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算是五十铃怜的前辈，在路上见到了五十铃怜，生疏一点她还得加个学姐的称呼呢。
得幸亏是关系好啊，这才能这么自然地喊出五十铃。
【不过，今天五十铃好早到场哦，难道就是为了跟师父你说这件事情吗？】
【不是，这件事情是你们走后我跟五十铃说的，人家早到只是因为比你热情而已。】
【不要才踩一捧一啦，师父，这样不利于队伍内部团结的啊！】
而且不准拿两个女孩子作比较，无论是哪一方面的比较都是不行的哇……
一比较，就很容易引发各种事情的！
【我才不管，身为弟子没一个朋友来得及时，这件事情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这也没什么好反省的吧……
秋野枫想了想，这锅貌似还真在她身上，毕竟再见到桃子和水波后，她也是兴奋地拉着人家不放，边走边聊……这效率肯定就慢下来了。
听到了脚步声，上野北无视了这位弟子的幽怨，眸光望向前方，发现那三个小家伙又是回来了。
“差不多该睡觉了，你们可不能太晚睡。”
其实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但这时候，里见灯花跳了出来，拍了拍手，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微笑。
“好久没有听哥哥大人讲故事了，能拜托一下……给我们讲讲睡前故事吗？”
一个理由就能将上野北给挽留下来，毕竟这都是瞄准弱点进行攻击的。
上野北想了想，倒没发现什么危险。
只不过啊，她们这三个人明明就是三张床，他还能挨个过去讲不成？
况且讲故事这种活……一般是一对一比较有效吧？
虽然跑到一张床上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三个人挨在一起，又真的睡得着觉吗？
“这种事情就不用哥哥大人担心了，要相信小孩子的睡意哦，睡意一上来，就算不想睡觉也会睡过去的喵。”
她们又不会强撑着不睡……事情很简单的啦。
上野北被她们抓着来到了床前，得幸亏是他读的故事不算少，不然这段时间过去还真得被她们榨干大脑。
毕竟，讲故事的次数其实也挺多的了。
只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夜色深了，看着熟睡过去的女孩们，一张小床挤着三人，视觉上还是太过勉强了。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挨个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抱起，送回她们的床上。
“唔……哥哥大人？好困啊……”
“嗯，那就接着睡吧。”
路途上自然有所颠簸，女孩们也会半睡半醒间睁开眼，但孩子的睡意是很浓厚的，放在床上眼睛一闭就又会睡过去了。
什么老父亲的工作……上野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要离开，最后却借着微光窥见了粉发女孩那微微皱起的秀眉。
他沉默了一阵，深深吸气，又是找过椅子，蹑手蹑脚地坐在了环忧的床头。
直到过了好一会，他再次望上一眼，却发现了女孩那睁着的眼睛，以及忏愧的表情。

第184章 真的是永远吗？【盯！】
上野北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余下微弱月光的室内，女孩轻轻拉起被褥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似乎是想要借此来缓解被上野北直视时内心所萌发的羞愧。
稚嫩的脸庞在枕头与被褥所构建的空间中半隐半现，看来心里是真的羞愧极了。
她没说话，上野北也不说话，只是无言地笑了笑。
但一直这么沉默着是不行的，这孩子身体不太好，早睡早起才是维持健康的秘诀之一。
“还不睡觉啊？”
这时候貌似是前些天的复刻，不过那时候是环忧在睡觉，他跟柊音梦在说悄悄话，而现在是其他两人陷入梦乡，只有环忧这小家伙还在这里埋伏他一手。
为什么还不睡觉呢……
看女孩这表情，他已经猜到原因了。
“抱歉，给哥哥大人你添麻烦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留意到了，这孩子似乎很在意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想必也是这样的心态，才会让她在做出决定后又是悄悄睁开眼睛，不想以这种方式让他留在这里受累。
“不麻烦，其实我是乐在其中……就是现在确实很晚了，再不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的话，睡眠时间可就不是那么充足了。”
上野北离开椅子，弯下腰，伏在女孩的床边，又是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女孩的小巧琼鼻，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逗她开心。
女孩红了红脸，似乎是有些害羞，但在光线暗淡的室内，女孩的表情并不是那么显眼，只能窥见一抹若隐若现的淡淡的绯色。
“哥哥大人，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坏啊……”
“当然是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多想法，居然还知道演习来挽留别人……太坏了。”
上野北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示意环忧挪一挪位置。
环忧原先还沉浸在上野北说她坏的话语里，上野北这轻轻一推让她迷糊了好几秒，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野北半边身子已经到床上了。
“被子也分我一点？”
上野北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也幸亏是这孩子个子小，不然这病床还真不一定能躺得下两个大人。
当然，抱在一起或者紧挨着的……那肯定能行，毕竟一张学校宿舍的单人床都能躺下两三个好兄弟，人体那可真是相当奇妙啊。
环忧喜出望外地点了点头，身子快速挪动，末了捏着被子盖到嘴边，嘴角的笑容虽然被盖到了被子下面，但看着女孩眉眼间的喜色，不难看出这姑娘正在偷笑着。
“那个，哥哥大人……这个其实也不是我……唔，好吧，是我想的。”
本来还想跟哥哥大人解释一下她不是真的那么坏，这个计划其实是音梦想出来的……但转念一想，大家其实都没有在意那随口一提的计划了，灯花和音梦更是早早入睡，这时候施行计划的人只有她一个……她不是小坏蛋，又有谁是？
她认下了，这口黑锅就不让音梦帮她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这么一说就瞬间变得疑点重重了啊。”
“是我做的，只有我。”
“噗……好的好的，只有你是小坏蛋。”
平日里听到这么一个评价，她多半得鼓着小脸跟他撒娇，要求把称呼改掉之类的。
但现在听闻这个称呼，她居然是笑得那么开心……有时候这小孩的心思还真是奇怪啊。
“一起睡觉就有那么好吗？”
“唔……一个人睡一张床，会很舒服。”
“你也知道啊，那还总是这么搞。”
“但跟很要好的人一起睡觉……也很舒服，是不一样的舒服，尤其是跟哥哥大人睡在一起，会有安心感呢。”
这份安心感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应该是他最近的表现吧？
一个温柔的，几乎无所不能的兄长……很容易让人感到安心呢。
环忧一直都是比较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窥见了能够尽情依赖的对象，那抹发自内心的眷恋令她身心愉快。
“被护士发现会被骂的吧，不，感觉哥哥大人会被赶出医院呢……”
“那就不要被发现好了，等你睡着之后我就走。”
“诶？不可以——”
还能这样吗？
环忧扭过头，暗淡的光线让她能勉强看清上野北的侧脸，但这个视角真的看不清表情。
“这不就跟作弊一样吗……”
那她刚刚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要在早晨起床的时候，睁开眼就能看见哥哥大人呀……
“骗你的，我不会偷偷溜走的，就放心睡吧。”
上野北这时候还非常上道地将自己的左手给递了过去，这可是他被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当抱枕抱了好几次后的出来的经验，这时候搬出来正好合适。
“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的手就给你当人质吧，我想走的话肯定得把手抽回来吧？一下子就会惊醒的。”
环忧点点头，快速抱过上野北的手臂，像是生怕上野北反悔似的。
但过了几秒，她又是悄悄松开，理由也简单。
“我相信哥哥大人，但像这样手一直被别人抱着……哥哥大人会觉得不舒服的吧？正常睡觉就可以了。”
上野北跟她聊着，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当他躺好以后，女孩根本就不着急睡觉，而是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谈天说地了起来。
为了不打扰另一边的孩子们，这场对话渐渐的也转变成了心灵感应形式的对话，这就隐蔽多了。
‘我还跟秋野姐姐聊过哦！之前在河岸边的时候交换过联系方式了，哥哥大人没忘记吧？’
‘我跟秋野姐姐也是朋友了哦，她人很好呢，而且还会跟我谈大自然的话题……而且还有家庭菜园，真的很好奇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嘿嘿，我没在网上乱加人哦，我知道网络上很危险，个人信息很重要呢……所以我只跟认识的人说话，而且个人主页上也只发一些物品的照片，不会把我或者大家的照片给放上去的哦。’
这孩子，有很多话跟他说。
她的世界很狭小，因而任何变化对她而言都是非常新奇的事情，内心涌现出来的分享欲也让她想要找上野北倾诉。
上野北知道会是这么一个局面，在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后，也陪着这孩子両在睡前说了一小段悄悄话。
‘哥哥大人跟姐姐关系也变好了吗？现在我跟姐姐聊天的时候，提到哥哥大人的时候，姐姐也会有聊下去的兴趣了呢。’
每个人的交际网络是不一样的，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人的社交也在一如往常地进行着。
他的出现带来了诸多变化，孩子们认识了更多的人，拥有了更多的笑容。
连带着，似乎是因为心情愉快，外加他常常用魔力帮孩子们维持身体状态，这些日子她们的病情也没那么严重，至少是没有出现病情加深的状况了。
这是一个正向的循环，似乎能隐隐从中窥见更有希望的未来。
上野北抽出了很多时间来陪伴她们，不过孩子们始终是会想要更多的。
他知道孩子们的想法，但并不排斥，只是偶尔会感慨这时间还真是着急，想要工作陪伴两手抓……有时候确实挺难均衡的。
忧……他确实跟她最亲近，但最近这些日子，灯花和音梦渐渐也进入了他的生活里。
三个小孩一起拉着他的手，他的目光就不像最初那样紧紧聚焦在那个唯一跟他有所联系的孩子身上了。
但环忧不觉得寂寞，而是更加欣喜……这孩子乖巧温柔到令人震撼。
‘这次说真的了，该睡觉了。’
上野北摸了摸这孩子的头顶，柔顺的发丝从他指缝间溢出。
‘不用担心，无论你睡多久，无论你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过于专注的目光与承诺，似乎让女孩有些害羞。
她有些别扭地动了动双腿，想了想，将上野北的手掌拉了过来，借用一番。
女孩的脸颊不乏羞意，但又确实认真。
只见她拉着上野北的小拇指，就像是想要做什么约定那样。
‘真的是永远吗？’
脑海中忽然出现的是童话中的故事情节，女孩又是拉着上野北的手掌遮在自己嘴前，像是想要避免笑出声来。
‘那要是睡了很长的一场觉呢？’
‘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个星期，一个月，那样的情况……如果是偷懒睡了那么长的一场觉，我也可以在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哥哥大人吗？’
‘可以啊。’
女孩的眼睛更亮了。
‘那……两个月？半年，甚至是……一年呢？’
心也太小了吧？
一点一点加上去的，究竟要多久才能抵达“童话”的感觉呢？
‘要不要一次性加到一百年……就算是你睡个一百年，我也会在床边等着你醒过来。’
‘不要，一百年太长了，姐姐还有爸爸妈妈该怎么办……’
但唯独不考虑他会半途跑人的可能性吗？
‘但我明白了，真是太好了呢……’
不管谁多久，都会有人等着她醒过来……这样的话，就像是人生的每一秒都写满了期待一样。
‘这下可以睡了吧，再不睡觉可要被妖怪抓走了。’
‘嘻嘻，睡觉，马上就~睡~觉~’
*
与此同时，就在同一个房间内。
【音梦，我想过去！】
【我的建议是克制住，要是一起上去的话，会给到一个“床太小睡不下”的理由的……这不仅是事实，而且还可能会把哥哥大人给吓跑，这时候一定要冷静。】
不知何时，两个女孩的脸已经悄悄埋进了被子里，而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消息在手机屏幕上刷过。
早有预谋的事情，谁会那么早睡啊？
装睡觉只是为了能被哥哥大人抱到床上！到了床上就可以埋在被窝里顺理成章用手机交流了！
至于环忧会不会挽留上野北……很显然，她们对人心的把控还是非常到位的，真不愧是她们的挚友啊，大家偷跑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呢。
是的，大家一起玩是很不错，但要是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们也只会暗暗笑纳。
【但是但是！音梦你不想吗！】
【……想，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忍忍吧。】
那么，她给出的建议是：
【明天早点起床把哥哥大人叫醒就行了，现场抓获的效果更佳呢。】
一环扣着一环啊。
这两个小家伙聪明的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是在摸清楚了上野北的路数之后，直接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要拍下照片吗？只要拍下一点证据……哥哥大人就跑不掉了呢！】
献祭自己挚友是有作用的！
【总觉得到时候会拍出哥哥大人抱着忧之类的奇景呢……但拍照片好像又有点危险，凭空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要是无意间被姐姐大人发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唔，也是呢，我也不想到时候必须让哥哥大人对姐姐大人用魔法啊……唔，看我的吧，虽然是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但没人规定用手机拍的照片就一定得保存在手机里哦！】
里见灯花打字的速度显然要比柊音梦快上不少，她敲实体键盘和虚拟键盘的时间可比柊音梦要多得多。
【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位挚友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显现出很有作用的一面。
一粉一黑两位阿飘也是静静看着，由于视角更加开阔，且有刻意去留意这些孩子们的动静，她们倒是发现了孩子们的密谋。
真是不得了呢……这些孩子真的好喜欢阿北。
【但让阿北留在这里确实不对吧，该不会得逞后真打算让阿北住在这个房间里？】
【不太可能……那个环同学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不过应该是打算拜托阿北带她们出去，或者是跟她们玩什么游戏吧……】
黑毛阿飘也为这两个孩子的机灵以及进攻性感到惊叹。
要是她当初有她们这进攻性……总觉得能够直接把阿北给摁在床上了。
目视着这些孩子们，直到她们陷入睡眠。
正当粉毛阿飘寻思着要不要也睡上一觉的时候，她却是忽然一愣。
【嗯，这感受是……】
黑毛阿飘指出实质：
【佐仓同学的……记忆？】

第185章 杏子篇：暴风雨前的萌芽【呆】
他认识佐仓杏子，认识了很久。
当视野中出现那个赤色的背影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少女的名字，少女那浓郁的情感如泡沫般落在他的身上，却又悄然融入他的思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过往的两个月里，他一直都只是接收着少女们无关紧要的日常生活的回忆以及经验技巧，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渐渐窥探到了少女们那对他的深刻而复杂的情感。
大概……是从他遇到环忧那一天开始吧？
迟钝了许久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而目前所见到的一切是他必须知晓的过去，他冥冥之中的本能应该也清楚——他该正视少女们的情感了。
正视这些已逝之人的情感，并在她们的簇拥中走出那狭隘的箱子。
回望名为“佐仓杏子”的少女的人生，其中的旋律多为忧伤与凄凉，即便间或掺杂着些许亲情的温暖，但于凉薄的现实而言，那只是小小的自我慰藉。
她自认为她的过往……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的种子从一次期盼开始种下，于一个愿望开始萌芽，在短暂的幸福中茁壮成长，最终于熊熊燃烧的业火中破灭枯萎。
墨色的眼瞳倒映着少女的心灵，千百种景象从眼底掠过，过往的残片拼凑成完整的场景，将少女的记忆与心声一同呈现到他的心中。
[哎，你是谁……啊？]
赤红色眼瞳中所倒映出来的，是一个俊美过头的少年，少年与少女的界限在他身上格外模糊，但这种美又不是所谓的阴柔或者娘娘腔，而是更为飒爽的，令人怦然心动的中性之美。
有那么一个瞬间，忽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是他的话，成为魔法少女貌似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说不定，是丘比也认错性别了呢？
心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这猜测的可信度出乎意料的高……虽然在不假思索地将这个猜测给说出去以后，对方看上去好像很失落。
为什么会失落呢？
她略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出现在视野中的男孩，他没有穿着魔法少女那华丽的魔法灵衣，也没有穿着学生那规整的学生制服，而是一身较为舒适的内衬以及暖色外套，跟她上身的打扮差不了多少。
看上去其实是能看出男孩的……嗯，在意识到“男孩”的身份后就有这么一个固有印象了，所以不会再次弄混。
他的目光望过来了，而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脸颊微微发红，心头浮现出的情绪令她困惑，又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
[我可不是少女，是纯正到不能再纯正的少年哟……不过我看起来真的就那么没有男子气概吗？明明都努力很久了啊，这下子真的超受打击的。]
[是这样吗？那很抱歉！不过……嘿嘿，你真的挺好看的嘛。]
十三岁女孩的想法单纯而稚嫩。
她站在这个形似天使的美少年面前，内心忽然翻涌出对自我的审视，下意识觉得他一定是一个舞台中央的站在聚光灯下，闪耀着瑰丽光辉的完美孩子，跟这样的他站在一起，她是否会显得过于蹩脚而微不足道。
但是，正因为搭配着一份他人难以拒绝的温柔，这颗太阳才会显得如此耀眼，以至于令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是的，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一定是个温柔而又善良的人。
[诶？居然认真了……噗嗤，等等，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没有很失望啦，这种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们可都是正义的伙伴，对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墨色的眼睛流淌着丝丝笑意，她亦是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如上等墨玉般纯净的眼眸在浓密睫毛的掩映下光彩夺目。
在往后好长一段时间里，她空闲时常常会忆起这对干净好看的眸子，想来是印象太过深刻了。
[身份……咦？居然不是魔法少女吗？]
[虽然一样能使用魔法，但阿北确实不是魔法少女呢，毕竟女性这个前提条件就不满足了……不过影响不大，阿北的战力很强的哦。]
待到这同样温柔耀眼的魔法少女前辈开口解说时，她才是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匆忙将目光从那漂亮的男孩身上移开。
是真的吧。
他好像很厉害的。
虽然提着像是玩具一样的泡泡枪，但居然能把泡泡枪给塞到敌人的嘴里，并且在剧烈的爆炸中全身而退……在见到他之前，她还真想象不出有这样危险而又致命的战斗方式。
[很感谢你们的帮助！]
她握了一下拳头，元气满满地朝着两人道谢。
[临市风见野那边的魔法少女？因为追杀魔女而来到风见野啊……]
[嗯，不用紧张……我和阿北并没有说你闯进领地了，其实我们一直认为魔法少女的领地划分是很不对的，就算佐仓你不是在追杀魔女，我们也不会有所责怪。]
金色双卷发的少女露出温和的微笑，其透露出的人格魅力一点一点将她的注意力从那俊美的少年身上拉开，赤红的瞳孔也是倒映出其璀璨夺目的身姿。
[遇到魔女就上去打倒，这是魔法少女的职责，况且这都是在守护大家的幸福。]
这时才渐渐回过神来，那名叫“巴麻美”的魔法少女，简直是她理想中的前辈。
正直、温柔、善良、热情……她的身上似乎洋溢着令人心生憧憬的种种美好，令人下意识折服。
[那个——我能成为你的徒弟吗！麻美学姐！]
[啊？为什么是麻美学姐而不是我？刚刚不是我把杏子你从危险里救出来的吗？这时候的首选应该是救命恩人对吧？这可是救命恩人呐！]
[但麻美学姐看上去更可靠一点……嘻嘻，刚刚麻美学姐的表现太出色了，只要看过一次就知道该怎么选啦！]
她咧嘴一笑，自然地望向了那位令人憧憬的前辈。
[当然欢迎了，不过跟弟子的关系不太像，我也没什么能力当别人的师父……就当同伴好了，同为魔法少女……嗯，是并肩作战、相互依靠的同伴。]
巴麻美话说一半，目光不自觉聚焦在了身旁的男孩身上，接着掩嘴一笑，及时改口。
当那位闪耀的前辈轻轻点头时，便象征着……他们三人，已经是一个共同的小队了。
这一刻，她忽然相信起了命运。
人与人相遇的概率无比渺小，更何况她与他们相隔着一座城市，再加上……在相遇后能因志同道合而成为挚友，如此微小的概率更体现出他们友谊的珍贵。
[居然遇上了新人入队啊，还好还好……我是有准备礼物的，看，糖果——怎么样？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味道的？]
男孩的指尖触及她的掌心，从他掌心中落下的糖果被彩色透明糖纸包裹着，七彩的糖纸折射出晶亮的光，仿佛星光化作细砂点缀其上。
糖果不会从她掌心中掉落，因为男孩的手掌也一起压了上来，紧挨着她的手心。
正当她一脸不解的时候，眼前的男孩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掌一起握住她伸在半空的手掌。
那颗还残留着淡淡温度的糖果就在她都手心里，而她的手则被别人握在手心。
[杏子你就收下吧！然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清澈而真挚的眼眸格外⽔灵潋滟，好似秋⽇潭⽔般温柔莹澈，洋溢温柔的善意与喜悦的期盼。
他当然是在笑了，那笑容像是春日碧波中徐徐扩散的波纹，从月牙似的嘴角溢了出来，荡漾满脸。
她眨了眨眼，手掌微微蜷缩，却依旧能感受到少年掌心那温热的触感，像是一团微暖的火焰将她包围，却只是为了帮她驱逐寒冷，而不伤害她一丝一毫。
[好啊！]
其实内心还有一个微妙的想法。
——她想跟他们一起“玩”。
年幼的孩子会下意识寻找玩伴，看到年龄相近且心生好感的孩子就会上前想要跟对方一起玩耍。
她的世界也是如此，单纯的她不懂得什么叫朦胧的情愫，憧憬就去靠近，喜欢就去亲近，她并不需要太多的扭扭捏捏，只要遵照内心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她……很喜欢他们两个人！
华丽憧憬的温柔前辈，热情开朗的好看男孩，少女心中像是有猫在轻轻抓挠一般，觉得若是错过了，今晚想必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若是能够结识这样一对奇妙的前辈，想必今后的战斗也不会那么孤单。
在往后的时间里，她伽将目光聚焦在二人的背影上，在与魔女作战一途中，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前辈，她有许多地方都是向他们学习，并且也深深受到他们的照顾。
[只要认真起来，魔女真的一点挑战难度都没有了呢！]
[是杏子你的魔法太夸张了。哇，一击就能秒杀魔女，这输出都严重溢出了吧？]
[哈哈，厉害吧？放心，都吃了你那么多糖果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是的，她必须得保护他。
在他经历了那一次重创之后，她就明白了——
他很厉害，但距离麻美学姐还有一段距离，甚至在她领悟了魔法的奥义后，他在实战中也很难赢得了她。
并且，他是会痛的。
[没事的，杏子你别哭，没那么严重……]
她亲眼目睹过，男孩几乎折断的手臂流淌着血液，魔力在恢复伤势上用处较小，她们利用他吸收污秽转化魔力的特点为他供给魔力，伤势最终痊愈，但途中男孩那痛到深处紧咬着牙齿的模样……她是不会忘记了。
那是她第一次因自信而失利，有人替她承担了代价。
[无法屏蔽痛感……那战斗不是很危险吗？]
[大概是因为我不是魔法少女吧……你看，我其实连灵魂宝石都没有。]
在翌日的傍晚，她坐在他身边，两人静静地凝视着昏黄的天空。
[屏蔽不屏蔽一样很危险，魔法少女也一样会受伤，况且要说危险，我们的危险是一样的。]
“啪”的一声后，他将手中的双人冰棍掰开，其中一根递到了她的面前。
[因为，我们是同伴，并且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嘛。]
她迟疑着从他手中接过了冰棍，再度抬头望向他，窥见的是一抹宽慰似的笑脸。
[我们是一样的……]
内心深处，隐隐有所触动。
[是啊，都是一样的……这次是我帮了你，说不定下一次就是你伸手拉我一把了，都是这样的，以后就会习惯了。]
她知道的，他在安慰她。
因为她的失误而导致了他的受伤，到头来却还要他来安慰她。
心中有某种沉闷的情绪在涌动。
觉得自己的表现真的很差劲。
[以后——]
于是，她大声承诺道。
[以后，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受伤！]
他像是惊愕，接着又露出了想笑又在憋笑的表情。
但是呢，她是认真的。
因此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意志与决心。
但男孩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败下阵来的反而是她自己。
脸颊泛红，连声音都有了几分外强中干的意味。
[你就等着好了，我一定会做到的！]
[嗯嗯，那我先等着……对了，这冰棍还要不要？都快化了。]
[要！]
冰凉的触感顺着唇瓣传递至大脑，少女试探性舔舐的动作忽然一顿，慢慢转头，望向了那个同样吃着冰棍的男孩。
他在看着她。
女孩有点小小的慌乱，她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心跳很快，下意识就想要别过脸。
但在犹豫再三后，却是顶着他的视线，小声地开口道：
[要不要去我家里坐一趟？]
[那个——是叫上麻美学姐一起的，家人知道我认识了新朋友，所以……很想见一见你们。]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
以“同伴”的身份为基础，不仅是魔法少女的生活开始接轨，连带着日常生活……三人的生活也渐渐发生了交集。
线延伸开来，将他们系在了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会跟彼此联系起来。
时而是三人见面，时而又是私底下两两成对，她和上野北、巴麻美两人都曾单独相处过。
渐渐的，她对两人的感情……也完全区分开来了。
不再是混为一谈的“前辈”，而是前辈，以及……
[麻美学姐！我来找你玩了！]
她略微好奇地注视着巴麻美那放在沙发上的半成品玩偶，顺手拿了起来。
[诶，这是在干什么……手缝玩偶？这是……礼物？]
——送给谁的？
看着麻美学姐那似是腼腆而害羞的表情，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低下了头。
手中的手缝玩偶形象似人，黑发黑眼，开怀大笑。

第186章 杏子篇：我恨你像块木头【怀疑人生】
麻美学姐有喜欢的人了。
佐仓杏子微眯着眼，双手放在兜里。
在街上瞧见了熟悉的身影，她微微一愣，随即是翘起嘴角，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原先该回风见野那边了吧？
但在看见他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躲在他的身后，趁着他毫无察觉的时候，轻轻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嘿！在干嘛？]
趁着他转过身的时候，她卡了一个视野盲区，躲到了男孩身体的另一边，接着又古灵精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被这么拍了两下，正常人都会感到惊慌吧？
他也是这样，在转过头时脸上写满了惊愕，但在看到是她之后，表情却又温和了起来。
……真像啊。
从高级公寓离开的少女蓦然想起了金发前辈怀中的手缝玩偶，不由得如此想到。
那个布偶很像呢，把男孩那阳光灿烂的气质尽数缝制了出来，盯着那玩偶的时候，仿佛一眼就能窥见那男孩在朝着自己开怀大笑。
如此精细的玩偶，就算麻美学姐心灵手巧，也一定为止吃了不少苦吧？
还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
[身上一定有带糖果吧？嘻嘻，先给我一颗。]
[我……哈，这不是已经先自己拿了吗？]
当然是自己拿了。
佐仓杏子抛了抛手中的战利品，一脸得意。
她跟他都是什么关系了，好歹也认识了几个月，并肩作战的次数都不下数十次了……把手伸进他外套里拿出糖果，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就这么说哦，上野北口袋里的糖果，一直都有替她准备一份的吧？
每次见面往他口袋里掏，好像都能掏出她喜欢的口味，这就是这家伙细心的证明呀！
拆开糖纸扔进口中，熟悉的甜味在味蕾上绽放，令她心情也莫名好上了不少。
[好像从见到你们开始，你就跟麻美学姐在一起了……说起来啊，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佐仓杏子嘿嘿笑着，双手拉住男孩的手臂把他给拽到了一旁。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高的，不都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比男孩子发育早吗？但他偏偏个子长那么高，脸也长得好看……她想想啊，嗯，反正就是非常不合理！
[怎么认识的吗？]
是啊，她很好奇……如此合拍的两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在麻美学姐成为魔法少女之前我就跟她见过几次面了，后来麻美学姐成为了魔法少女，我被她给救了一次……]
并不是错觉。
在说起麻美学姐的往事时，眼前这个男孩似乎是带着些许怜惜，很容易就让人明白，他是在心疼那个温柔耀眼的前辈。
她是知道原因的——麻美学姐曾经说过她许愿的状况，任何听过那个故事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麻美学姐，真的是一个坚强的人呢，在承受了如此沉重的命运的恶意之后，她还能坚强地面露微笑，成为在暗中守护他人的英雄，光是这点就令人敬佩不已了。
但她所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
牙齿稍稍用力，男孩送给她的糖果闷声开裂，她撑着下巴，目光聚焦在男孩那好看的脸庞上。
[很不可思议呢……]
[杏子在说什么？]
[像阿北你这么好看的男生，难道就没有女孩子愿意追求你吗？]
这一番话出来，眼前男孩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颇为不解地眨了眨眼，却又是开怀地笑了出来。
[突然问这种话干什么？让我好有危机感啊。]
危机感……是指什么？
她也眨了两下眼睛，忽然明白了男孩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是这样啊……
她嘴角动了动，勾勒出一个戏谑的微笑，有意控制的语调营造出了一个玩闹的氛围。
[阿北你该不会对我有想法吧？好歹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要是有这种想法……嘿嘿，那我就得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了！]
佐仓杏子大大咧咧地说着，那一如既往的活泼笑容极具误导性。
心跳，其实已经悄然加快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吗？
就算是那么无拘无束的他，也有将她视为“同龄异性”的自觉。
并不是将“佐仓杏子”视为单纯的战友，而是混杂着一份对“少女”的悸动。
在跟她双手紧握的时候，跟她背靠着背嬉闹的时候，跟她坐在一起漫无目的说着幸福的无意义的“废话”的时候……在那些闪烁着友情光辉的瞬间，不仅她一个内心有所触动，他的心里，其实也曾有过因亲近同龄少女而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这个……没有吧？]
心脏，无声地收紧。
像是一只手掌猛地攥紧，细微的刺痛令人心神恍惚。
[虽然是有留意到杏子你是女孩子，但请放心，在跟杏子相处的时候，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所以还请继续把我看作可靠的伙伴吧？]
牙床上残留着被咬碎的糖果碎片，那些碎片带着令人身心愉悦的甜味，其边缘却是因破损而导致的锋利，像是细碎的砂石，偶尔会磨得人产生细微的痛感。
[要问我什么的话……]
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一片狼藉。
但细想之下，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她注意到了，或许他根本也没想过要掩饰。
[杏子，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
[她不是魔法少女……跟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没有关系，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我这些时间都在做什么呢。]
她有些沉闷，却又无法否认。
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辉，那温柔与眷恋如融化的巧克力，甜腻的气味仿佛化为实质，在空中飘荡。
他一定很喜欢那个人吧？
因为，他在笑。
一想到那个他喜欢的人，他就笑了起来……那么骄傲，又那么真诚。
[但是呢，我想……我很爱她。]
她只身投入爱河，却发现所爱之人早已牵起他人之手。
[那、那那个，啊，看来得祝你幸福……呼，吓死我了，突然爆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差点就把我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在这一个黄昏，她揽着心上人的肩膀哈哈大笑，却将情感暗暗埋藏在心底，不敢去将其掀开。
……她不知所措了。
望着他那双明净而满是向往的眼眸，她忽然失去了方向，心脏还在健康跳动着，但灵魂却早已放空了一切。
在这个傍晚，她孤身走在风见野的道路上，秋季微凉的夜风徐徐吹来，她边走边想，也就想明白了。
她喜欢他。
初次见面时，他将她从魔女的巨斧下抱出，爱恋的种子在少女抬头仰望少年侧脸时就已经萌发嫩芽。
他的血液汩汩流淌，少女眼角的泪花折射出的不仅仅是刹那间的惊慌失措，更多的是对少年那挥之不去的关怀与爱恋，那颗种子早已生长为巨树，辽阔的枝叶撑起了一片片云彩，好似撑起了整片天空。
风雪自天空吹拂而来，却未能将这参天大树击垮。
会有机会吗？
她想要向他表达这份情感。
她真的能毫无顾忌地向他表达自身的情感吗？
那个不知名的青梅竹马，其实不重要。
她并不认识对方，真要说起来，负罪感也跟不上她。
但是……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飘过的时候，却又会忆起麻美学姐怀中那半成品的手缝玩偶，麻美学姐如此爱着他，令她这个旁观之人都为之动容。
感情复杂的像是一团乱麻，将他们几个人全都卷入其中，各自的情感紧紧纠缠在一起，难以捋清前进的方向。
真是让人纠结的事情啊……要不，先等等，等麻美学姐的表态？
心中多有犹豫，终究是无法忽视那位温柔学姐的存在。
她不能漠视他人的情感，尤其是麻美学姐……麻美学姐对她那么好，她在这个时候呢，理应推她一把。
是的——推她一把吧？
他们两个人要是能在一起……一定很合适吧？
至少，在黑红色的业火熊熊燃烧将一切焚尽之前，她曾那么想过。
[向我皈依的人们不是出于信仰自愿而来的，而是被魔女的力量给蛊惑了……可悲的人们……]
[不是的……我说了多少次了！魔女和魔法少女是不一样的！拜托了！请相信我的话吧！]
[爸爸……你在说什么呢……不是那样的……]
[你只要拥有现在的力量，就可以摘取掉世界上的不幸与悲伤吗？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不就是践踏信仰蛊惑人心的魔鬼行径吗？这样的你……不叫魔女的话，还能叫做什么？]
在那一天，她哭着跑开了。
无法理解——她明明是在做好事，明明是在守护大家的幸福，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家人就是不愿意相信她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的父亲强迫家人自杀，一场大火熊熊燃起，将她所爱的家人吞噬殆尽，留在她面前的仅有残破的教堂，以及三具焦黑的尸体。
天空飘着冰凉的雪花，她手脚冰冷，浑浑噩噩离开了那座被烈火焚烧的教堂。
没有再过去见泷原了。
她所执着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想要守护的家人已经尽数离去，只余下被愿望所背叛的她如幽灵般在世间徘徊。
或许，一切正如麻美学姐曾说过的那样——为了他人而许下愿望，最终遭遇落差时，内心的绝望才是最为深邃的。
[我从一开始就该只为自己许愿，这样被伤害的人也只会是我自己，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将幸福塞到他们受伤，最终把所有我在乎的人都卷入不幸之中！]
[我真是活该啊！我不想再那样战斗下去了，不想再为了谁的幸福，又或者是救谁的命……他们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从今以后，我只会为了自己而活！]
她指着麻美学姐，将朝她伸出手的人尽数推开。
她跟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回不到过去那种心态了。
她能够感受得到，他们还是照顾着她，甚至知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之后，他们对她更是关照。
但越是关怀她，她才越能感受到……她已经不能继续作为他们的队友了。
[你在说什么感同身受啊！因为事故而失去家人，和因为自己犯下错误而害死家人，这两件事情能一样吗！？]
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她离开了。
用言语狠狠地伤害了巴麻美的心，长枪指着她的脖颈，冷漠无情的态度令这位前辈一度难以置信。
最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回风见野去了。]
他们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伙伴的。
又或者，他们其实不需要更多的伙伴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不就挺合适的吗？仨
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了，两个同样温柔而璀璨夺目的人……她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没了她，他们两人反而会变得更加亲近团结也说不定。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直到眼前出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连你也要来阻拦我吗？]
毫无杀意，甚至连最基础的敌意都不存在。
凝视那双墨色的眼瞳，从中所能窥见的，仅有不加掩饰的坚决。
就这样而已吗？
连敌意都没有，甚至连拔出武器的决心都没有，打算就靠着所谓的决心，就能挽留住某个人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又将别人的决心当成了什么？
……木头。
毫无疑问，她喜欢着这个家伙，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的分量比她所敬仰的麻美学姐还要重上不少。
但也只是如此了……现在的她，说不定还有些讨厌这个家伙呢。
就算再聪明，就算再敏锐，他于她而言，也只是一根木头。
[我讨厌你，你可以滚了。]
她想着——佐仓杏子讨厌上野北。
她恨他像块木头。
[……]
[……]
[……]
人的决心究竟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两个不服输的人，两份不服输的决心……两股截然相反的意志碰撞在一起，最终一定是得分出个胜负的。
一路上，混乱的思绪已经无法认真思考了。
麻美学姐得到消息后匆忙赶到。
佐仓杏子扭过头，六神无主的目光望向了那同样惊慌的前辈。
[麻美学姐，救一救他！]
他的血将她的手掌染红，她想用魔力修复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还有着不能失去的东西。
她忽然记忆了起来——她说过要保护他的。

第187章 杏子篇：王子与骑士【……】
他住院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
魔力的适用性极广，但也有限制，在没有特化魔法加持的状态下用魔力硬堵伤势，成效实在不高。
上次只是手臂受创，她们就在那手忙脚乱了大半天，更何况这次是伤及内脏，嫣红的血如泄洪般涌出，待到将他送至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面无血色。
佐仓杏子抬头看着巴麻美，在一起护送上野北前往医院的路上，她已经想了许多许多，知晓巴麻美对待上野北情感的她，这时候也已经做好了被她斥责的心理准备。
但是没有。
[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
她被巴麻美紧紧抱住了，就像是一个姐姐面对叛逆的妹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抱住那个妹妹，期盼着能将她挽留下来。
她听着，巴麻美的声音细微而压抑，给人的感觉像是站在抽泣的边缘。
她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个可靠的前辈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无所不能，无所畏惧。
也是，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忧伤落泪的时候，她只是将巴麻美看得太了不起了，以至于忘了……巴麻美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但这样真的好吗？
不责怪她，不训斥她……而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原谅了她？
她说着要守护那个男孩，但事实却是……从他替她负伤的那一天开始算起，这是他两个月以后头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却是她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守护他的人。
[不要自暴自弃，还有人在担心着你的……]
嘴巴张了张，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却只是沉闷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暂时借住在巴麻美家中，一如既往喊着这位前辈“麻美学姐”，一如既往跟着她……在他还未能出院的时候，背负着他那一份努力，行走于见泷原各个阴暗的角落，将那些魔女使魔通通消灭。
其实仔细想想，她那时候为了刺激巴麻美所说的[以后只杀魔女不杀使魔]，挺听起来还真是漏洞百出呢。
如果真的打算为了自己而活，让自己轻轻松松地存活下去……那赖在他身边，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在这空闲而又迷茫的几天里，她都在思索着。
思考她的过去，思考她的人生，思考她所在乎的人，还有现在依旧在乎着她的人。
由于经常去医院，她倒也偶然撞见过上野北说过的心上人了——那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跟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就是那个同行的蓝发少女……在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佐仓杏子有稍作留意。
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却没有深究。
无所谓的……
连魔法少女和魔女都不知情的家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们跟他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只不过她也无心去干预了，即便是不同世界的人……只要上野北深爱着那个姑娘，貌似也足够了。
事情会如何发展暂且不知，但此刻的她，已经没有那份心思了。
巴麻美轻轻一推，将她带到了那间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笑容温和，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给我削一颗苹果吧？]
他这么请求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就听之任之了。
[你这人真的……脑子有病啊。]
苹果皮一点一点削去，在这件事情上，佐仓杏子的动作有些生疏……她不擅长做这些，以往吃苹果的时候基本都是直接开啃，可没顾忌那么多。
哪像他……她能给他带颗苹果就算是不错了，居然还要她帮忙去皮。
那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她把苹果给切开？
[啊？别突然这么说嘛，我现在可是病号，不应该多给一点优待吗？怎么还吐槽上了……]
说着，她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上野北的目光总是在有意无意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似乎是想寻找某道身影。
[在看什么？]
佐仓杏子扭头看去，巴麻美也在病房里，她带来一束鲜花，这时候正在帮忙将花束摆好。
那上野北……他这时候又是在看什么呢？
[嘿嘿，小圆她们才走不久嘛，所以我就想你们在门口会不会见到，要是有见到的话，我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哎，别一脸嫌弃嘛，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好的吧？]
没那个必要。
这时候佐仓杏子就当作是没听见，沉默着将苹果去皮，而后又用小刀切好，放到了盘子上。
这皮去得坑坑洼洼的，看上去不是那么漂亮……但爱吃不吃吧。
佐仓杏子拍拍手，再次将眸光聚焦在少年那明亮的眼眸上，从中窥见了一如既往的关切。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的事情？
难道这些天躺在床上都想着她吗？
真是恶心啊。
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就先一步出击了：
[麻美学姐，这家伙现在一直盯着我，有某种很可怕的嫌疑……啧，以后你也得小心一点啊。]
[喂，不要这么诬陷我啊，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呼，我只是开心，开心而已啦。]
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
开心在医院里躺着吗？
佐仓杏子看向那个笑容满面的少年，心头忽然又有些烦闷。
她又想到了之前想过的事情，她真不值得他这么做。
笨蛋、混账东西……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我当然开心啦，因为杏子能来看望我嘛，况且杏子没离开我们，真的太好了……]
他笑嘻嘻地拿起她切好的水果，那水果切得并不规整，但吃起来是不影响口感的。
将苹果送入口中，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更加愉快……这让佐仓杏子心底也松了一口气，注意力这才从那坑坑洼洼的苹果上移开。
[笨蛋……连枪都不知道怎么躲了吗？]
[嘿嘿，这个嘛……那时候杏子不是对我说，我连一点杀意都没有吗？但我想，杏子对我不也是没有杀意的吗？]
所以，就没有躲的必要了……应该无论如何，佐仓杏子最后都会避开要害。
他最后果然是看到了吧？
她握着他的手悔恨落泪的模样……尽管那时候的他看起来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他还是紧握住她的手。
[啧……你是真不怕死啊。]
[怕，当然害怕了，只不过……有更害怕的事情吧？所以那时候就想着，一定不能后退。]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轻轻闭上眼，而听着他的话，一旁的巴麻美也不由得露出无奈的微笑。
[要是那时候走掉了，我害怕以后就再也找不回杏子了……所以，一定得拉住杏子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得拉住你。]
哪怕是……险些死去吗？
佐仓杏子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受，但她不喜欢这种心情……很不喜欢。
……不要。
说什么……也不能用他的安危作为代价。
她所拥有的宝物就只剩那么一点了，她不能容忍再失去那仅有的珍宝。
若是连最后的……连眼前这两个关心着她的人都不在了，她就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理由存活于世了。
[我……我不会离开了。]
最终，她低下头，双手握紧放在大腿上，向眼前这个男孩认输了。
[就请放宽心吧，不会是尽头的。]
他望向窗外，窗外有着鲜嫩的翠绿枝叶，生机盎然。
他很快又是将目光收了回来，聚焦在那红发少女身上。
[生命中出现的路口，都不是为了通往绝路而存在的……别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陪着你。]
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人的身影渺小至极，若是连一个陪伴身边的人都没有，那必然是走不下去的。
巨大的孤独感会在某个幽静的夜晚将孤独者吞没，唯有他人的陪伴可救。
[真是……输给你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从今往后，她在他面前将再无还手之力。
住院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清醒过来以后，他可以悄悄用魔力加速恢复，而她们两个魔法少女也时常过去给他当充电宝，这几天下来就将伤势给恢复得差不多了。
[芜湖~终于出院了，在医院这段时间快把我闷死了……一直坐在床上好无聊的啊，而且心也很累。]
出院后的生活很快又转入了之前的节奏里，但跟以往又多了秀逗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简单交流了一番现状，这时候才发现还有不少问题亟待解决。
[我说了很麻烦吧？要不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我现在伅怎么样都行。]
最后的结果，却是她被他拉着到了各个地方，最终全部收拾结束的时候，她身后不知不觉也背起了一个背包，拉起了一个行李箱。
[你……烦不烦？]
[啊，我为了这件事情可是去跟询子阿姨交流了好久的，差点被她把什么事情都问出来了，这时候不应该给我一点安慰吗？]
她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但后面经由巴麻美的提醒后大概也明白了。
——家人的遗产。
眸光倾斜着，静静看着身边这个熟悉的少年，他似乎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这时候，她也没问他值不值得这么做了。
[一直麻烦麻美学姐还是不太好，短期留宿还行，但要是长期下去，总觉得太影响麻美学姐原先的生活了，住所方面的问题，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这个问题，在这短暂的生活中倒也有所察觉。
在巴麻美家中长期住下，绝不是一个多好的办法，就算巴麻美不在意甚至主动邀请，她也没办法容忍那样的发展。
况且，她也不想一直被巴麻美给照顾着。
但是……这样问题又有什么解决吗？
就是不想一直给巴麻美添麻烦，她才会有想要离开的想法，但现在却让他来背负起这个责任……这不就只是换了一个麻烦的对象吗？
以为她发现不了吗？还是说他以为换了他来，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我这边有长辈可以依靠嘛……询子阿姨倒是一如既往正常发挥呢，我跟她说明了大致状况，她同意我的提案。]
[提案？]
[是啊，我总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那房子里吧？所以我跟询子阿姨说了，到时候一起搬回原先的家里……因为是接济朋友，就过程来说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啊。]
被长辈说[开始长大了]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一些开心。
但这件事情倒没什么好瞒着长辈的，佐仓杏子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受害者”，甚至后续转学的事宜还得咨询一下两位能够依靠的长辈——光靠他们两个学生，这些事情是处理不来的。
[你……真的觉得合适？]
[是有一点不合理，但这时候要相信清者自清了……我记得房子里的房间挺多的，各楼也有独立的盥洗室和浴室，一起生活应该不会遇上很夸张的剧情……嗯，应该。]
起初还想着这家伙脑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么搞也不怕他那青梅竹马心态直接炸掉。
不会怀疑吗？
这家伙可是为了一个同龄的少女从家里搬了出来，甚至为她东奔西走，到处求助。
平心而论，如果她是那个青梅竹马，在知道上野北为了另一个少女做出这种事情后……心态会直接失衡的吧？
但在他真的帮她把行李拎进屋子的那一天，她却见到了那一家人。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了没有任何人能赢得过鹿目圆。
[你就是阿北的朋友吗……那个……让我也来帮忙吧！]
他没想过任何跟暧昧有关的事宜，而是真的……就将她当成了要好的朋友。
将她介绍给家人，将她介绍给心上人，坦然大方。
也是这种态度吧……那一家人也不曾怀疑过什么。
少女瞳孔倒映着那双干净的粉色眼眸，对方那纯粹的善意与关怀让她为之颤动。
[要是这小子以后有冒犯的地方，尽管可以来投诉，到时候一定把他拉回家里训一顿。]
看着这一家人，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麻美学姐……你还真是希望渺茫啊。

第188章 杏子篇：大家心是一样的【……】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却能因为他的话语而对她投来温柔至极的善意。
哪怕是到了深夜，佐仓杏子也仍在想着那一家人。
想着想着，脑海中却忽然跳出了上野北的笑脸。
哈，也是啊……
他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的，从他的性格上，大概也能看出这一家人究竟有多夸张了吧？
这么“愚蠢”的家伙……他的家人怎么可能会差劲呢？
彻底输了，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
少女从床上翻身起来，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客厅的位置。
半天时间打扫完整栋房子是绝不可能的，更何况这房子面积不小，在简单地打理之后，也只是清理出了客厅以及一个房间。
靠互相推脱肯定是决不出结果的，因此得靠猜拳决定胜负——赢的人有优先选择权。
上野北赢了，所以他今天睡在客厅里。
[笨蛋……]
回忆往昔，她之前用“笨蛋”形容上野北的次数……几个月下来也就五六次吧？无非就是跟他开玩笑的时候吐槽一下他，毕竟这家伙聪明得很，说他是笨蛋未免太不尊重他的才能了。
但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星期里，这词她却说了不知多少次……想来是记不清楚了。
这骂着骂着，都快骂顺口了吧……说不定以后见到他就会习惯性地说一句“笨蛋”。
……不是脱口而出的“木头”还真是太好了。
借着静谧的月光，她也容易窥见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少年，这家伙睡得倒是香甜，一点都没有跟少女同处一个屋檐下的觉悟。
从头到尾，一直在多想的人……反而是她么？
[呼……]
但即便如此，她想……她依旧是喜欢着他。
——情非得已，情不自禁。
她一点一点靠近这个少年，这时候的他没什么防备，那颇为中性的睡颜居然有些可爱。
正如人们在描述恋爱的时候，时常是说坠入爱河，而不是主动投身爱河。
之前在看见类似的语句时还有些懵懵懂懂，但现在，佐仓杏子觉得她是明白了。
人是自由的，但爱情却是一个人自由意志的沉沦。
站在熟睡的少年身前，她缓缓弯下腰，绯红的发丝从耳畔垂落，却没有落在少年脸上。
现在，她深爱上了一个人。
如红玉般通透的眼眸倒映着少年熟睡的面容，这时候的他离她是那么近，触手可及。
她也知道，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
因为他心里已经装藏了另一个女孩的身影，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将“爱恋”倾注到她身上。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她该离开他，跟他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将他视为朋友，视为同伴，将心中那跳动的情愫如掐灭烛火般扼杀。
但这是做不到的。
在恍惚间有所察觉了——
她的理智，杀不死她爱他的感觉。
佐仓杏子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个少年的面容……却又在触及他呼吸的那一刻忽然停下，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时候惊醒他可能会导致的一系列后果。
她又将手收了回去，藏在身后，再也不敢去触摸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那么，就做出一个决定吧。
以后，她会一直保护着他，就像保护王子的骑士一样。
在这个夜晚，她找到了属于她的救赎，将自己从诸多的烦恼中摘取出去，以一个骑士的身份待在这木头王子身边。
她失去了魔法，但很快又将技艺与魔力捡了起来——放弃了以往被巴麻美多次提醒的“横冲直撞”的鲁莽打法，而是专精于技艺与战术，同时开发自身的魔力属性，编织出了“结界”的魔力用法，那些结界锁链极大程度缓解了她没有魔法的劣势。
很快，她的战力就超过了上野北——他的战力受限于魔力、魔法、武器，那泡泡枪还是太玩闹了，发展的前途无非就是制造更多更大更奇怪的泡泡，在正面作战能力远不如她这种提枪上阵的魔法少女强大。
在丘比的评价中，捡起了技艺后的她，就算放眼整个魔法少女群体，也绝对是位列上层的强者。
但这并不是重点。
她从来不为她的实力超过上野北而兴奋。
事实上，实力提升给她带来的愉悦，或许还不如清晨时分那敲响的房门以及少年清润的嗓音。
[杏子，起床了，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
两个同样有着赖床爱好的人，每次起床的时候都是匆匆忙忙的，甚至他在一边准备早餐的时候还得抽空跑上楼来叫她一声，然后再往楼下厨房跑。
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的……平静的生活。
每天掀开被子，睡眼惺忪地打个哈欠，感受着浓郁的安心感，便会觉得再无所求。
有时候会觉得……这样其实真的不错。
魔力的消耗由那木头王子解决，狩猎魔女只是为了守护他人。
没有任何的危机感，没有任何的紧迫感，只是像这样按照自己的意愿，以自己最喜欢最向往的方式生活在世界上。
在家里享受着跟他同居的生活，就是双仨方不拘小节的生活作风比较容易引发一些不方便细说的事情，不过每一次都是她一脸戏谑，而上野北颇为尴尬地移开目光。
事实证明，单独的浴室只是去掉了一些不便，但生活中偶然发生的福利回， 这还是难以避免的。
她不在意这些，甚至觉得还能多一份谈资，享受特定时间里戏耍上野北的乐趣。
[商场那边好像有折扣……杏子，麻美学姐喊你明天去买点新衣服啊。]
[我去买点饮料放家里，杏子，先拜托你看一下家，要是中途想出门的话，记得把钥匙放在老地方。]
[家里水果好像不够了，放学的时候麻烦杏子你去买一下吧？]
[OK，还是跟之前一样是吧？]
[唔……多买一点，麻美学姐的生日快到了，我们一起做个大蛋糕送给她吧。]
[麻美学姐的生日……好吧，但要买什么最好先跟我说一声。]
就是这样……很不错吧？
后来，鹿目圆也成为了魔法少女，这样一来她倒是更加认可鹿目圆了。
处在同一个世界里，鹿目圆就更能理解上野北了吧？
有时候上野北被使魔魔女给拖住了脚步，也不会发生误解的状况了，两人都能理解彼此，也都能做出谅解。
生活在往前走，一切似乎都在悄悄变好。
但生活并不总是那么顺心如意。
她已经想好了要守护在他身边，不越雷池半步，但以这家伙温柔的性格，就算他已经心有所属，也总会在不自觉间招蜂引蝶，让那些蝴蝶像是闻到了花蜜一样悄然飞来。
比如，美树沙耶香。
又比如，晓美焰。
一个是在他身边，离他很近的幼驯染。
一个是转学不久，却意外成为他同桌的内向眼镜娘。
佐仓杏子是一直留意着上野北周围的，因此她更容易发现这两人的情感，而同时得益于她本身对上野北也抱有爱恋，因此在看着这两人的时候，才会觉得格外的……熟悉。
啧，大家都是同一类人，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家伙心思不正。
但她跟她们还是不一样的，她早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并且衷心希望这木头能跟他的心上人在一起，而不是明明深爱着一个人，却没能跟心上人手牵手走到尽头。
而在这两人里，她最为担心的，还是那个蓝头发的美树沙耶香……这家伙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
活泼开朗，高举正义。
喜欢着上野北，却有另一个挚友也深爱着他。
想要接近，却又不敢去打破那层挚友的关系，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招来错误的结局，因此深深担忧着，不敢往前踏出那一步。
跟之前的她……简直一模一样。
属于是“世界上另一个我”了。
与美树沙耶香相比，那个唯唯诺诺，看起来内向怕生的晓美焰……反而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种人，是走不到上野北面前的。
那怯弱的性格能做什么？
在得知了上野北已经有心上人之后，晓美焰除了痛哭落泪，又还敢做什么？
无需过多在意，她只需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美树沙耶香身上就够了。
这或许也是她内心下意识的抉择吧？
在面对“过去的自己”时，会情不自禁投以注视的目光，像是从中能够窥见自己的身影，由此感受到一阵深刻的怀念。
唯一的变数，还是美树沙耶香与晓美焰二人都有机会许愿……不可否认，当得知这两人各有一个愿望的时候，她还真担心过一阵子。
但晓美焰畏惧战斗，看见使魔都一阵发抖……这威胁性实在是太低了。
低到她都没打算去晓美焰面前说什么，毕竟她要是提着枪出现在晓美焰面前，这姑娘估计能直接吓晕过去。
所以，她最后只是出现在了美树沙耶香面前，给这个勇气十足的少女一个警示。
[把她交给我来训练吧，反正那笨蛋也正热血沸腾，不在这时候狠狠操练一下，实在是浪费了那一番热情。]
尽管上野北和巴麻美的表情都十分微妙，看起来是挺有意见的，但他们三人都什么关系了，她主动提出教导新人，他们是一定会放权给她的。
而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调教那个蓝发笨蛋就成了她的乐趣。
看着那呆瓜“哇呀呀呀”地冲上来，毫无章法乱砍一通……倒是忽然明白了巴麻美之前评价她的“横冲直撞”究竟是什么画风。
粗鲁，野蛮，看起来就没有脑子。
招式里全是破绽，却觉得自己很有气势。
稍微一点言语刺激，就能将这个蓝毛点炸，偶尔假装失误让她几招，就能让这家伙燃起无穷斗志。
就是后面阿北那家伙偷偷跟那蓝毛笨蛋说清楚了一切，搞得她的休闲活动都没了……变成正经的教学，乐趣直接少了一大半。
但还行，这一切都挺好的，也很符合她对平静生活的想法。
哪怕是后面，到了晓美焰成为魔法少女，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见泷原不一样了，有阿北在的话，魔法少女的魔力消耗完全不成问题，别说是五个魔法少女了，就算再多来几个，这边也供养得起。
当然，多来几个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光是现在这团体……她看着就觉得头疼了。
五个魔法少女，同时喜欢一个男生……真就只有她一个主动跳出去的局外人能看得清楚。
要是再多来几个魔法少女，然后也一样喜欢上阿北那个笨蛋，她怕这见泷原会直接内讧起来。
没输给魔女，没输给魔力，而是输在内讧上面……真出了这档子事，那她们就真的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了。
论如何在天胡局面下打出天崩结局——大概是这种画风？
但这轻快的生活节奏，也就只能维持到那一天了。
魔法少女的真相、美树沙耶香魔女化、巴麻美魔女化……她所在意的平静生活一点一点坍塌，到了最后迎接那暴风雨的时候，赤黑色的天空压抑至极。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履行着她守护的承诺，既便面对死亡也不曾放弃。
成为魔女也好，成为魔女后也能稍微阻挡一下那怪物的脚步吧？
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也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保护着他……活下去。
当灵魂宝石被涂上黑色时，记忆的回廊也在此刻终止。
[鹿目，晓美……带他离开！]
赤红色眼瞳最终所聚焦的身影，是倒在废墟中，胸膛被钢筋钉穿的少年。
*
这段记忆对两个阿飘来说，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尘封在过去的情感，至此也彻底掀开。
连黑毛阿飘都只是在怀疑佐仓杏子是否有二心，但这段记忆却说明了……这怀有二心的人还不止佐仓杏子。
五个人。
整整五个人。
见泷原的魔法少女，也就五个人。
【……】
【……】
那个，大家其实……出乎意料的团结？
黑毛阿飘流下冷汗。
至少……心是往一个方向的，不是吗？

第189章 被小学生仙人跳的话【幽怨】
这时的氛围十分尴尬。
黑毛阿飘偷偷看了粉毛阿飘一眼，觉得现在得说些什么，不然就这样静静看着……气氛组在爆杀啊。
那么——晓美焰，快开动你的脑筋，想想现在该说些什么！
一定有能说的事情的吧？
但想再多，她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也知道自己嘴笨，一遇到这种特殊情况……她的状况比起那位五十铃也好不到哪去。
【小圆……】
【放心吧，焰，我没有讨厌大家。】
但就在黑毛阿飘深深纠结着，乃至无助到内心开始自我吐槽的时候，那粉毛阿飘却是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
似乎在说着——请放心吧。
黑毛阿飘平静了下来，心头带着些许惭愧。
是的呢，小圆她……就是这样的人呢。
就算知道了她们喜欢阿北，也能带着友善与微笑面对她们。
【我是说真的。】
粉毛阿飘双手交叠在胸前，如释重负的模样让黑毛阿飘相信了她的话。
她所看到的视角，跟某黑毛阿飘所看到的视角，其实是不一样的。
尽管这时候麻美学姐的重要记忆还没浮现，上野北没有主动去查阅她们也翻不出来，但佐仓杏子的记忆已经将事情的内幕全部揭露了出来。
上野北……他是见泷原五个魔法少女共同的心结。
说起来很夸张，但她们五个人的爱意……居然全集中在了他乸一人身上。
在半知半解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不安，总是想着其他人会不会也喜欢阿北……但现在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她，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一路狂奔，但至少……她不用再总是怀疑着谁了。
这放眼望去四个人全是喜欢阿北的……啊！她不是想表达对她们有恶意或者不好的看法，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况且，看完这段记忆的她啊……
【其实这段记忆反而是坚定了我的看法吧……虽然大家好像都很喜欢阿北，但阿北他呢……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不起我。】
如果她看到的是阿北到处拈花惹草，那她这时候恐怕就没这么淡定了。
但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爱着阿北，阿北也爱着她。
就这样看吧——一年左右的同居时间，除了偶尔留下模糊印象的意外事件之外，这两人都是以同伴挚友的身份相处，二人不曾有主动性的暧昧接触，在生活上反而像是彼此熟悉的家人。
她还能说什么呢？
阿北接济杏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且就如记忆中所呈现的那样，在知道了杏子的不幸遭遇后，她甚至还主动过去帮她收拾行李呢。
只能说，她没有看错人。
杏子就算喜欢阿北，也只是默默将情感藏起，而阿北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她的深爱，就算是同居且对他明显有好感都少女，他也不曾去亲近……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他以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他在情感上的真挚……
尽管现在的阿北貌似在往一个微妙的深渊滑落，但之前……在她生前的时候，阿北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甚至没有必要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做错事情。
【只是，在了解了大家的感情之后，其实有一点忧伤呢。】
【……嗯？】
【因为会忽然想到……我是很幸运了，但这对大家来说，其实很不友好吧？就像沙耶香和杏子记忆所呈现那样，大家得把情感藏在心底，就算是喜欢，也不敢向阿北说清楚……】
居然是在替她们伤心吗？
【阿北只有一个呢，而且我也爱着阿北，所以也不愿意把阿北的爱分享给别人……】
她是幸福了，但一想到会有四个人悲痛欲绝……尽管这不是她的错，但当事情发生在她面前，她很难假装没看见。
大概是……可怜吧？
如果是面对素不相识的“情敌”，她当然能毫无负担、理所当然地牵起阿北的手。
但这是自家闺蜜啊……就算不是她的错，她在看到对方难过压抑的模样时，她也会替她们感到担忧啊。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但她觉得……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后文了，那肯定还差了些什么。
【其实呢，我对大家的感情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反而是希望能跟大家好好见一面，然后坐下来坦诚地谈一谈呢。】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会被这刺激的真相给打击到目瞪口呆，甚至是开始怀疑人生，但在缓过劲来以后，她在看待这几份情感的时候，也就能做到更加冷静了。
现在只感觉……就这样吧。
粉毛阿飘主动拉起黑毛阿飘的手，告诉她不用太过担心。
【在忧虑大家的事情之前，我其实觉得……阿北的现状更让人头疼呢？】
【……诶？】
【那个，阿北的态度好像很模棱两可……】
看着一脸迷糊的黑毛阿飘，粉毛阿飘颇为无奈地解释清楚。
【就是秋野同学，还有五十铃同学……以阿北的性格，他现在是知道了五十铃同学有很大可能是喜欢他的吧，但他没有表态呢，虽然有保持一定距离的想法，但这种朦胧不清的关怀，是一个不怎么好的苗头吧？】
她其实是不想说这么明白的，但无奈自家的黑毛阿飘有点呆呢……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应该在于……阿北的状态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吗！？
就算她不在了，也要专情啊！
不要拉扯！不要拉扯！
*
当上野北还未睁开眼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怀中女孩的异动。
像是抱着温暖的火团，手掌触摸到的是纤细丝滑的秀发，一时间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愉悦。
她动了两下，似乎是在恶作剧，那双小手轻轻摸着他的下巴，接着又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耳朵。
这小家伙。
“嘿嘿……”
似乎能够听见女孩那细微的笑声。
还真是不成器啊……
平日里说到留下来过夜的时候总是不情不愿，以至于昨晚还得这小姑娘装可怜把他给留下来。
但现在……一觉睡醒，却发现他把人家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可是解释不清的——如果只是环忧抱上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他臂弯里，能形成这样一个画面……就只有他主动抱住人家的可能了。
也难怪她这么乐呵……
一时之间还说不清楚是谁更依赖谁，谁又更亲近谁了……
总觉得离身败名裂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了。
“呼……”
不过，上野北这时候也不着急睁眼，接着假睡，任由这孩子动作。
只是那没入女孩发间的手掌轻轻动了一下，女孩发丝间的触感还带着些许暖暖的感受，他这一动就好像是在粉色的棉花糖里伸展手指，有实体触碰的感觉，却轻飘飘的舒服极了。
“咦……”
他的动作自然是吓到了正在偷偷干小动作的环忧，这孩子赶忙停住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看了上野北一眼。
他依旧是双眸闭合，呼吸平稳，看起来还在熟睡。
没吵醒他……呼，太好了。
也是呢……这个时间点，哥哥大人的生物钟确实还没到叫醒他的时候吧？
环忧对上野北的生物钟也是有印象的，她们有早起的习惯，但哥哥大人没有，所以这时候才会是捉弄他的大好时机呀！
妹妹的事情……一点点恶作剧而已，怎么能说是屑妹妹呢？
当然是好妹妹了！
不过，哥哥大人睡着的时候也会有手脚乱动的习惯吗？
环忧想了想……这事情还真没什么印象，前几次的机会全被音梦给偷跑了，她还真没时间了解哥哥大人睡觉时会有什么习惯呢！
但伴随着她重新开始动作，她后脑勺修长的手指也开始灵活地弹动，这下子就不用疑虑了，答案直接贴她脸上了。
“哥哥大人！”
这一次轮到她捏哥哥大人的脸蛋了！
待到上野北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视野中心的正是小姑娘那璀璨的笑容。
所以说……这人类幼崽怎么能这么可爱？
上野北翘起嘴角，任由小孩的手指揉捏他的脸颊，接着回以相同的待遇。
环忧的脸蛋……倒也是弹性十足。
“我在这呢。”
上野北刚想笑一笑，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动静，紧随而至的还有两道同时响起的声音。
“我们也在这呢~”*2
上野北揉捏小女孩脸蛋的动作忽然一僵，脖子机械般僵硬地扭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道娇小的身影。
大小姐神气十足地笑着，笑容灿烂，却让他觉得一阵头大。
眼镜娘的笑容相对温和一些，但从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紫色眼瞳中，他只看到了愉悦与腹黑。
上野北松开了环忧，这时候的他反而像是一个做错的事情的孩子，在她们那充满了莫名意味的目光中……显得有些拘谨。
其实是假象。
他才不拘谨呢。
只是这时候得争取一下时间……啊！赶紧想想！这时候该怎么做？
“现场逮捕~喵~”
某位大小姐还用抑扬顿挫的腔调地给他说明了现状，还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啊——就是能不能递一杯温水上来，不要直接把岩浆端到他面前。
“哎，哥哥大人也真是放不开呢，想留下来的跟我们说就行了，不用等到大家都睡着后偷偷留下来哦？”
上野北头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被仙人跳了。
对的，仙人跳——就是想要体贴地安慰女孩子的身心，结果在进了房间打算打算和人家干正事的时候，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涌进来几个人对着他一顿狂暴拍照。
明明只是想安慰安慰人家女孩子受伤的身心，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这情况……跟被人仙人跳没什么区别！
对！说的就是灯花——这孩子手上还拿着手机……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里见灯花还非常淡定地转了个身，当着上野北的面打开手机自拍，将中心对准了她本人以及身后床上的两人。
“喵~”
一个可爱到萌死人的wink，直接把眼神管理技能拉满。
那么，一张崭新出炉的罪证照片就拍好了！
‘人生中头一次遭遇仙人跳是吧？这下该知道人心险恶了呢~那下次就要长点记性了哦？’
丘比的声音从心底悠悠响起。
‘在上去安慰人家小女孩的时候要留意一下四周呢~说不定会从草丛里跳出来一只灯花猫哦？’
上野北还在悲伤——悲伤于他人生第一次被仙人跳，而且还是被两个小学生给仙人跳了。
他可是个大好的阳光青少年，之前过的生活可都是人生赢家的路线，像是仙人跳什么的……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到他头上啊。
“哥哥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上野北看了一眼自己的现状，床上女孩的被子还盖在他身上，而身旁还坐着个刚刚起床，眼神无辜的粉发小姑娘。
他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是早有预谋啊。
昨晚该不会一直盯着他吧？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她们……仙人跳是吃不到，他至少是先陪环忧睡了一觉后才被跳的？
于是，今天一大清早的，上野北就被迫换上了一对死鱼眼，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让上野北在这边住下的想法不现实，但谈判是一门艺术嘛！
“哥哥大人得破财消灾了！”
里见灯花笑得很开心。
她要是先跟哥哥大人提条件，那哥哥大人可能会觉得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要是先说一个他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并以此展开谈判……那主导权就完全在她手里了！
毕竟，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嘛……这可是迅哥儿说过的话！
“要加油哦~在妹妹们的鼓励下要提起十二分的干劲喵~”
不，他今天的干劲已经被这次仙人跳给吃干净了。
两个小家伙神采飞扬，而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环忧则被架了起来，享受“大功臣”的待遇。
上野北仰望天空，那抹赤色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杏子啊……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是轻轻摇头。
他大概真是一块木头。

第190章 目标是更多人的小队【注视】
他答应她们的事情，无非就是与外出有关。
一眼望去，大概能看到接下来这半个月该怎么过了。
环同学的期末考试也差不多要到了，等这段考试时间一过，就将进入春假……春假时间，环同学估计每天都得往这边跑，到时候她们白天可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庆典举办中！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大获全胜。
想要白天出门，也只能趁这段时间了——姐姐大人还在上学， 哥哥大人还在医院咸鱼……她们真得考虑这是不是她们此生仅有的机会了。
“哥哥大人，过来过来~”
孩子们似乎有值得庆祝的事情。
上野北挪开了盖在脸上的科技杂志，眸光转向了那围在一起的三人。
环忧和柊音梦是围在笔记本电脑前，里见灯花则是站在两人身后，而从这里望过去，这个今早喊着“大胜利”的小家伙貌似更加神气，看那表情……怎么像是在等人夸奖一样。
上野北微微颔首，靠近了过去。
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是一个网站。
“这就是我帮音梦运营的网站啦，利用社交软件和搜索引擎，还有关键词筛选！帮音梦找到了很多读者呢，不过还得是故事本身比较精彩啦。”
说的是柊音梦作品的事情……似乎是粉丝的数量又闯过了一道关卡，而三个小家伙们正在那里庆祝。
上野北过去看了一下，倒也很简单就理解了柊音梦的上传方式究竟如何。
她并不是在某个已有的小说网站上发布自己的作品，而是里见灯花单独为她设置了一个网站，她在线下手写原稿，写完后又以手打的方式上传校正，最终将作品发布在里见灯花协助运营的网站上。
这孩子……用这种方式还能闯出名气，确实不可思议。
就目前的状况来讲，有不少出版社的联络方式都递到了她的邮箱里，只不过她没有同意的打算。
“幻想小说完结了，哦，这是之前说过的悬疑小说啊，已经开始写新书了么？”
对灯花和音梦这两个天才儿童，上野北只能表示佩服。
‘但阿北其实也不菜的啦~我感觉以阿北的才能，去当偶像的话先天优势大到没边哦？’
唱、跳、rap？
实不相瞒，他铁山靠的舞姿极其熟练，毕竟是跟汤姆老师学过一手的。
这想法听得丘比直摇头——这孩子不止不差，相反各方面的能力都非常优秀，无论去做什么，大概都能闯出一番名头吧？
当个国民偶像、当个知名歌手……模特的工作他能胜任，甚至发扬一下奇思妙想，他还能去当全能型的运动员。
但这人啊，就是没那么多想法，从老早之前开始就在平平淡淡过日子。
‘兴趣不在那上面啦，没办法。’
真要让他做事情……去当个极限运动员都比当偶像靠谱。
他适合背着降落伞从高空一跃而下，迎着狂风眺望远方的天际线，像飞鸟一般自由翱翔。
上野北看着柊音梦，目光很快又移动到了女孩的手上。
柊音梦在她的书桌上整理了一番，很快就拿出了一本装订好的书籍。
没有封面，没有精致包装，就目前来说只有一个简单的署名……这就是网络上知名度甚广的天才作家的作品手稿了。
“哥哥大人要看一看我写的书吗？”
上野北眨了眨眼，伸手就将这本书给接了过去。
“当然要了。”
孩子做出了成就后……想拿给长辈看看？
就像是考试考了满分后兴冲冲地拿起试卷在家长面前摊开。
是一种分享的欲望，想让在乎的人知道自己做成了某件事情，并且得到称赞。
况且，柊音梦本身就喜欢创作故事，并且也乐意让别人看到她所创作的故事，创作好的故事分享出来被人知晓，这才是故事的归宿。
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故事……还是太悲伤了一点。
“嗯……音梦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上野北主动帮柊音梦整理一番书桌，发现桌面上还有一本笔记本……他倒是没唐突去翻别人的笔记本，而是先拿着那笔记本，在柊音梦面前晃了一下。
女孩微微睁大眼，似乎是在心头犹豫了一阵，接着才轻轻点头。
是日记，而且里面有不少都是上野北来到医院后的事情……在日记里面，那也算是一个画风的转折点。
至少，上野北是为数不多能在她日记里出现的人物。
就连家人前来看望都只是在她的日记上留下短短一句“妈妈带着弟弟来看望我了，带来了新衣服还有书籍”，上野北能在她日记里频繁出现，其意义已经很不一样了。
她书写日记，多少也抱有着“记录‘柊音梦’这个人，她曾来到过这个世界上”的想法在书写的，不出意料她所写过的日记应该会在某一天她病情加重无药可乇治以后变成遗物。
而“柊音梦”人生最后所度过的时间，“柊音梦”这个的性格与故事……就将由那些日记来承载。
但日记这东西嘛……果然还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虽然从最初写下日记的时候，就做好了日记被别人看到的心理准备，但她现在不是还没凉嘛？
柊音梦从上野北手里接过自己的日记，将其存放了起来。
“非常感谢，现在真有种离不开哥哥大人的感觉了呢。”
“哪有的事……这可别瞎说。”
她说的都是真的。
就比如……她其实有好几天都没坐在轮椅上了。
不是因为不出门，而是因为出门也用不到。
趁里见灯花跟环忧玩闹的时候，柊音梦拿起日记，遮住自己的嘴角。
“哥哥大人——”
“嗯？”
“在外面要注意一点，别搞得太狼狈，不让会被灯花嘲笑的哦？”
真是懂得怎么给他加buff啊……
“放心好了！现在的我……可是不会受伤的。”
上野北比划了一下肌肉，借用了一下某个元气少女的说法方式。
“现在的我可是最强的。”
不是最强魔法少女，而是最强的兔子先生。
*
要说到还有什么安排，当然是先把那两个一夜间成为队友的少女给拉出来，好好磨合磨合了。
“她们还用磨合吗？”
“怎么不用了？”
倒是认真思考思考——
秋野枫，胆小怕生，在陌生人面前就是个社恐，在熟人面前说话偶尔也会有些不自信。
五十铃怜，内向害羞，在陌生人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熟人面前也常会有卡壳的状况。
现在懂了没有？
他这个魔法少女小队啊……三个人，两个社恐，就他一个开心果。
其实就秋野枫和五十铃怜，两人在性格上还是不太适合放到一起，这两人都需要更为活泼的队友，最好是能拉着她们絮絮叨叨说日常的那种，最差也得是能常常主动挑起话题的，这样才能让她们感到安心。
感到安心的话，秋野枫身上的胆小特质才会渐渐削弱，话才会多起来。
而五十铃怜……没人去碰她的话，她就像个孤独而不受力的陀螺，靠自己是绝对转不起来的。
很不幸，这小队里……目前就他一个人有这能力。
“要是少了我，这小队瞬间分崩离析啊。”
他不在场，让秋野枫和五十铃怜单独相处……还是太考验少女们应对尴尬状况的本事了。
“毕竟小队都是你拉起来的，要是灵魂核心都不在了，那这个小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两个人都是将他视为依靠，这才在他的号召下走到了一起，说是小队……其实就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
上野北提前赶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地点还是挑在了放学后学生常去的可丽饼店，他悠哉地坐下，点了一些东西后就静静等待着。
说实话，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觉得十咎的小队怎么样？”
人数少，总共就两个人，而且十咎桃子和水波玲奈都是话比较多的人——前者偏善意，后者……咳咳，只要能够正确解读这个傲沉少女的内心，那还是能接受的。
这不就是最佳人选了吗？
“两个小队的合并，一次性多了三个同伴，十咎要是听见了，估计能直接笑不拢嘴吧？”
为什么要找更多伙伴……其实都是替这两个姑娘考虑。
当然，水波同学可能会暴怒——这已经不是第三者来打破二人世界那么简单了，他这是要狠狠轰入之前无人能触及的少女心深处啊。
“玲奈……唔，就算阿北你是面子果实能力者，想这样拉好几个人加进去也是不行的哦，这算是雷区蹦跶了呢。”
所以——才会有一起去演唱会的约定嘛。
过去的人不止是他，到时候秋野枫、五十铃怜也会一起到场……其实就是一般玩一边联谊，到时候抓准水波玲奈的兴趣爱好出击，削弱少女的心理防线，则大事可成矣。
关于十咎桃子和水波玲奈的选择，上野北也是有认真思考过的。
以他的能力，其实到了那一队都无所谓，因为常规魔法少女小队所担心的“战利品分配”难题以及“魔力消耗”难题，在他眼中都不是问题，哪怕一个小队的人数再多，他都能轻易供养起来。
站在这一点上，即便是七海八千代那一四人小组……他也可以试着去混一混，说不定也能加进去。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十咎桃子这一组，无非就是图十咎桃子这边人少，彼此之间容易变得亲近，并且大龄前辈只有十咎桃子一人，也不会给秋野枫和五十铃怜太大的心理压力。
两个新人混进一个资历起步都是两三年的精英组里，还是太为难她们了。
况且……
“十咎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她本身又是七海小姐她们组里的成员，有这层关系在，想带她们跟七海小姐的小队接触……也方便嘛。”
所以，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啊。
上野北用手机联络两人，环顾四周发现他又一次靠颜值吸引了大量目光……不过也习惯了吧？
之所以会来到这些场合，也是跟麻美学姐相处久后染上的习惯。
如果是麻美学姐，遇到队友加入新人的情况是一定会带大家去聚一次餐的，规模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坐下来，愉快地谈一谈。
他之前一直是被麻美学姐带着搞这些事情，前前后后举办了五次——第一次是他和麻美学姐单独外出，之前还没多想，但现在多了杏子的记忆，许多回忆看上去也多了一丝不清不楚的暧昧意味。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头一次以“队长”的身份拉着两位队员聚餐吧，希望一切顺利即可。
“这次还要赌吗？我已经有十足的信心确定她们的到场顺序了。”
上野北打算争取一下。
“不赌，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但没有把握的话，丘比可不会这么傻，机会它已经给过了，下次是什么时候……就看它心情以及判断吧？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向着外面看去。
坑不到丘比……行吧，这瓜也不好强扭。
很快，那并肩前行的两人出现在视野里。
是的，这一回她们是一起过来的。
“同一个学校的人，虽然差了一个年级，但等另一个人放学还是简单的……这种基础的坑就不用指望我会去踩了哟？”
赌局肯定得建立在“信息差”的前提下嘛……存在信息差，而它让上野北先选，这才是一场公平的暗黑决斗。
秋野枫这一次是先五十铃怜半步迈入店里，但这并不能洗刷她身上的罪孽。
“学长——”
虽然有小学妹甜腻的呼喊声，但他的心依旧是拔凉拔凉的，她身上那罪人的标签得过段时间才能摘掉。
“那个…上野同学…对，我们来了。”
还是同龄美少女的声音软糯可爱一些。
上野北抬眼望去，银灰色短发少女那清冽的脸庞展现在他眼中，她身边的秋野枫更为活泼一点，却衬托得她越发沉稳清冷。
清冷的美少女啊，可惜没有折纸大师那堪称猛兽一般的性格。
上野北将菜单推了过去，莞尔一笑。
“请吧。”

第191章 魔法是超度【吓！】
对五十铃怜而言，现在的一切都很好。
放学了会有人陪伴她一起离开学校，在课余时间也能享受到朋友一起聚餐的快乐……这对之前什么朋友都没有的她来讲，变化不可谓不大。
“叫我怜就可以了…对。”
在这两人面前，她声若蚊蝇地说道。
既然已经是队友了，那这些话也难得能说出口了。
或许是内心也早在期盼着，有人能亲切地呼喊她的名字。
就像校园里她在校园里常常见到的聚在一起的人们一样，她也在向往着能有那么几个亲密的朋友。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样一来，枫也不用那么拘谨了吧？”
“诶，我没有拘谨啦……”
这可爱的弟子摇了摇头，接着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措辞。
“师……学长你就是单纯不知道而已，我跟怜在一起的时候很、很正常的，有好好去等怜下课，然后我们路上也有讲一些话呢！”
就人身自由度而言，她这个小学生肯定要比五十铃怜自由一些，因此是她过去等五十铃怜放学。
至于路途中交谈，这也是事实……虽然谈的话题不多，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但这也是彼此间努力靠近的表现。
在师父跟她说了将要和五十铃怜成为队友之后，秋野枫也跟着认真了不少，她知道五十铃怜是个外表清冷内在羞怯的少女，所以也有努力做出一些改变，想与她成为要好的朋友。
虽然她不是很擅长主动出击，但她也有在努力去做了，这便是她的决心。
“嗯哼……”
不得不说，看着这小呆瓜认真辩解的样子还是十分有趣的。
上野北微微颔首，有他在场，这两人相处起来倒没有太大的障碍，他看着这和谐相处的两人，心头也渐渐放心了下来。
而这谈着谈着，话题很自然也导向了几日后的偶像演唱会上，认真来讲，这玩意倒是他们这些时间里唯一的安排了。
“史乃沙优希……”
这个名字还是在调查偶像的时候记下来的。
“这个有点印象！哦，是我们接下来演唱会要去看的那个偶像少女啊。”
说起来很离谱……他们三个啊，虽然是打算好了一起去参加那场演唱会，但说实在的，他们三人里面就没一个是详细认识那偶像的，现在聚集在一起，其实就是三个假粉，一提纯当场露馅的那种。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咱们第一次集体行动居然是钻研少女偶像，在我的职业生涯里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啊……说起来这跟魔法少女完全没关系了吧？”
是第一遇到——谈论跟魔法少女无关的话题不是第一次，但谈论偶像话题那确实是第一次。
毕竟，原先他认识的五个魔法少女里，可没有追星族的存在。
偶像？
他觉得麻美学姐打扮一下也能当闪耀的偶像，说不定还能给魔法少女拉拢起一大票粉丝呢。
“学长，这里人多啦，不要直接说魔法少女……”
“没事的没事的，人多的时候才吵闹呢，没人会在意这边的……哦，怜看起来很胸有成竹，昨晚该不会偷偷做足了功课吧？”
他们三个啊，可都是半吊子来着。
之所以去演唱会，只是因为他人的邀请，他们正好有时间并且觉得这挺适合当成联谊活动的。
但要说到演唱会本身……他们过去的话多半也是个气氛组件，就是拿着应援棒在那里挥舞，气氛到了就跟着喊上几句发泄发泄情绪。
演唱会对他们来讲是没有很强的意义的，除非是那偶像确实厉害，能靠着这场演唱会中途把他们这些路人转变成真粉。
“没有…我只是一样不了解，所以…对，觉得没有发言权。”
“好可爱的诚实，不过有时候看怜的表情很专注的样子，会觉得怜好像是很认真在听一样，结果是在萌混过关啊？”
这大概就是脸型和气质的问题了吧？
光从外表来看，五十铃怜那清冽的神情太容易给人误解了，不了解她的话，还真的很容易被她这清冷的表情给骗过去。
“忏愧呢……”
少女微微垂眸，听着上野北的声音，脸颊还是泛起了些许红晕。
她的肤色是偏冷色的，看上去很显白，跟那些暖色肌肤的少女相比，肌肤白皙的她在害羞的时候更加明显，那抹羞红就算再淡，呈现在她脸上的时候也是能一眼看清楚的。
“该不会只有我去做了一下功课吧？嘿嘿，我昨晚特地搜索了一下，这周日的演唱会其实只有一场，就是那个史乃沙优希的，而通过查看她的信息，很快就发现她风格了……”
在这时候居然只有他在认真做事……连一开始认出了这个名字的秋野枫，对史乃沙优希的了解好像也不深。
“之前跟桃子学姐的时候谈过啦，桃子说那是水波她很喜欢的少女偶像，我当时说过要去了解来着……但事情一多就没顾上，等晚上一定去了解，嘿嘿。”
在不知不觉间，学姐的后缀也渐渐去掉了么？
上野北微微点头——等什么时候秋野枫能把“水波”给变成“玲奈”，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的信息倒是不难查啦，是个刚出道不久的少女偶像，十七岁，高一即将高二，水名区那边的高中生，而偶像的特色……是刀。”
“刀？”
“刀剑啦，她好像很喜欢日本刀，所以也被称为刀剑偶像。”
嗯？
这外号……倒是成功引起了五十铃怜的好奇。
上野北点开照片，图片上的青春少女照入两人眼底。
“哇，挺漂亮的呢……”
毕竟是少女偶像，不是走硬核实力派的话，那颜值就是必须的了。
“不过，总觉得比起学长你还是差了一点……”
有个小呆瓜忽然嘟哝了这么一句，在场的氛围顿时发生了相当微妙的变化。
“有种感觉呢……要是学长你穿上偶像服说不定会很棒哦？”
“但在那之前，枫你会先被蒙面人给抓走并倒吊在学校门口的树上。”
五十铃怜琢磨了一会，目光聚焦在上野北那俊美的脸庞上。
其实呢，枫……她说得挺有道理的。
“哎呀，枫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吗？那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呢。”
这时候，从桌底下跳出来一只丘比，跟秋野枫是打成一团。
“丘比？你也在这里啊。”
“当然了，阿北在哪我就在哪嘛，区别无非是藏在暗处还是像这样跳出来。”
上野北翻了个白眼，将自己那份可丽饼分一些给丘比，而丘比自然是毫不客气。
这钱还是它给的呢，阿北一直都是在拿它的钱泡妹妹啊。
“其实有件事情可以说一下呢，那个史乃沙优希，她也是魔法少女哦？”
有的魔法少女还在学校里当乖孩子，而有的魔法少女却已经出道成为偶像了。
“到时候也可以放心一点相处啦，说起来阿北现在也快要进军水名区了吧，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在安全屋里看到她呢……”
又是一个“粉丝见面会”？
不过收集七海小姐的签名，那确实是因为他很欣赏七海小姐的魅力，那可是能登上封面的模特诶，而且还是个青春活力的高中生，大他没几岁，简直完美戳中了他这个青春期少年那对美的欣赏。
大姐姐还是要比同龄的小女生有吸引力……所以他很认真地成为了七海小姐的粉丝，并且诚恳地向她要了一个签名。
七海小姐真棒啊。
而史乃沙优希的话……这得到时候看看吧。
收集偶像的签名还是挺有意思的，仓鼠型玩家狂喜。
“其实神滨除了八千代和沙优希，神滨还有其他魔法少女也在从事偶像和模特行业呢，名字就不透露了，慢慢挖掘下去总会发现的哦？”
啧，尽管早有准备，但再次听到这提醒，果然还是会觉得很离谱。
这里的魔法少女真的就扎堆刷新的。
上野北目光游离，与那小呆瓜弟子对上视线，他这时候才发现她似乎一直在偷偷看着自己……而当他回望过去的时候，她却又害羞地移开目光。
……？
上野北微微挑眉，却没有当众揭穿，因为他发现了——不止是秋野枫，五十铃怜其实也在看着他。
这两人，是在路上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一起说起了上野北住院的事情，并且……找了个时间，打算一起去看看。
秋野枫和五十铃怜目光交流，头一次的默契就此达成。
队员间有一点小小的秘密，那是理所当然的。
上野北的控制欲并不强烈，相反看着这两个姑娘有着她们的想法，他其实也挺乐呵的。
“今天还有一个人会来找我来着……”
上野北望了一眼时间，跟她们说道。
“咦？还有人吗……”
秋野枫张了张嘴，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而她身边坐着的另一个社恐也是如此。
“放心，不是一起过来这里……是待会去安全屋那边。”
上野北拿着吸管轻轻搅拌奶茶茶杯。
“要是打算跟我们坐一桌的话，怎么可能那么早点餐呢？不用紧张啦。”
是、是这样吗？
能明显感受到秋野枫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五十铃怜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
“那…北，那个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这熟悉的称呼让某个旁观黑毛阿飘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加强的既视感让她格外羞愧。
“当然认识了。”
上野北点点头，打消少女们心中的疑虑。
“由比鹤乃。”
*
夕阳西下。
待到再次站定脚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新西区的废墟里。
来到这里，主要是方便展示一下新的队伍配置，以及方便等下跟由比鹤乃接着比划比划。
“虽然跟怜你并肩作战过了，但那两次都比较仓促，也没好意思问询问更多事情……”
上野北站在空地上，安全屋外自带一片寂静的无人区，两位魔法少女在这里可以自由变身。
至于他……他当然是不变身了。
等下由比鹤乃过来就过来吧，反正他上次都带着人过去她那边探店了，他这张脸……别说她没记下来。
没记下来他待会贴过去让她记！
“现在既然是队友了，那相互了解就是必要的了，有利于战术的安排……放心吧，不用很有压力，只是队友间互相了解而已。”
一般来说，魔法少女的魔法也就是小队内部互相了解，现在时机正好合适。
侅　“我的魔法…对战斗可能没有作用……”
……嗯？
在说起魔法的时候，五十铃怜脸上有一丝忏愧。
“没事的，不是所有人的魔法都适合应用于正面战斗嘛，况且不用魔法进行战斗的魔法少女也是有的，魔法的地位没有那么重要，说出来也只是彼此了解而已。”
一旁的秋野枫不就是例子吗？
虽然那魔法在感觉上很有“因果律”级别的威力，但实际应用起来……还是正儿八经靠魔法植物战斗更加实在。
但这时候就不踩他的小呆瓜弟子了，省得她又来抱怨。
“我的魔法是超度。”
“超度？”
这极具玄学意义的描述让两个阿飘浑身一颤，属于是阿飘一类特有恐惧。
上野北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超度什么……魔女吗？”
他所联想到的超度……嗯，更偏向于物理意义上的超度。
那既视感又出来了——五十铃怜拿着魔杖发光炮，顺手“超度”魔女。
别觉得画风古怪，这才是最有可能的魔法走向，毕竟魔法少女也就这画风了。
总不能是超度鬼魂吧？
这世界上又没有鬼魂……等等，魔法少女的灵魂污秽而后化作魔女，这魔女算不算是“怨灵”？
但少女的回答还是更加出乎意料：
“超度……悲叹之种。”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五十铃怜小跑着去到背包旁边，从中取出一颗悲叹之种。
“就像这样。”
上野北的眼瞳倒映着那颗悲叹之种，仿佛能窥见其中哀叹绝望的灵魂。
而此刻，干净而温暖的光驱散了一切，伴随着其中的灵魂得以解脱，悲叹之种也破碎消失。
——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

第192章 鹤乃的先天优势【盯！！！】
悲叹之种，一直都是孵化者们构造的“魔法少女”的循环系统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可以说，整个动态循环系统的构造，都离不开悲叹之种的循环利用。
悲叹之种乃是无限复生的魔女。
当魔法少女堕落为魔女后，她们的灵魂也随之污秽转化为一颗小小的悲叹之种，魔女从悲叹之种中孵化出来，被打倒后又重新化作悲叹之种。
不清楚真相的魔法少女使用悲叹之种净化污秽，但悲叹之种那净化污秽的能力……其本质是“吸收污秽”。
污秽之间的相互吸引，这是悲叹之种净化污秽的真相，而那些被吸收的污秽，其实也将助长悲叹之种的再次孵化。
因此悲叹之种有“使用次数限制”，当一颗悲叹之种被反复使用，直到内部的污秽蓄满后，孵化者们就会向不知情的魔法少女回收那颗悲叹之种，并将那颗悲叹之种带到不同的地区，而后相同的魔女就借由悲叹之种的重新孵化出现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一颗颗悲叹之种，本质就是一个个魔女的复活点。被打倒的魔女可以通过蓄满污秽的悲叹之种重新孵化，同一个魔女将借由孵化者之手多次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以此维持整个魔法少女系统的稳定。
世界上的魔女真没有那么多，至少没有多到光靠不重复的魔女就能维持系统稳定的程度。
尽管魔法少女堕落后化身的魔女能够缓解这个系统的压力，但魔法少女堕落的速度是跟不上魔女被猎杀的速度的。
更何况，魔法少女还有灵魂宝石破碎这一死法，若是少了悲叹之种的重复利用，那这个系统的运作压力将是大到难以想象。
而现在……五十铃怜的魔法。
“超度悲叹之种……”
将堕落为悲叹之种的灵魂彻底净化，而代价就是……悲叹之种彻底消失。
真是……慈悲啊。
在不知情的魔法少女眼中，这个魔法恐怕是一个极大的“浪费”——五十铃怜消耗自己的魔力去超度悲叹之种，而被她超度的悲叹之种会被抹除。
原先一颗悲叹之种还能支持魔法少女活动一段时间，但被她这一净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要知道悲叹之种可是有“掉落率”佸这个说法的，不是打完魔女就一定给悲叹之种，而好不容易获得的悲叹之种要是被这样超度掉……将这个魔法束之高阁，才最符合不知情者的想法。
不，就算是知情者……恐怕也是如此。
灵魂宝石等于魔法少女的生命，谁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最多就是等悲叹之种到了无法接着净化的时候，才可能放给五十铃怜去将其超度……这倒是把实用性拉高了一点，但这仍然改变不了这个魔法“毫无收益”的特点。
哪怕是在上野北眼中，“毫无收益”也是事实……除非是五十铃怜知情，并且能从解放魔法少女的灵魂中得到的心灵的满足。
但就算如此，她这个魔法，能收获的也只有内心的满足感。
所以，才会说她慈悲。
魔法映照一个人的愿望与内心，五十铃怜在生死之际许了“活下去”这个愿望，得到的魔法却如此舍己为人……这也是她内心侧写了。
这姑娘，还真的总是让他在不经意间有所触动啊。
“没什么作用…对吧？”
其本人不清楚这一魔法的意义，净化悲叹之种……这听起来还真没什么作用。
“不是，这是一个很温柔的魔法，在我看来……意义非凡。”
上野北并不看重这个魔法对“魔法少女系统”破坏——五十铃怜毕竟只是一个人，所谓的魔女数量不足也只是针对整个魔法少女群体而言，但如果将这个概念套到渺小的个体身上，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五十铃怜就算用一生去净化悲叹之种，对整个魔法少女的系统也不会有多少影响，别说是打出一个漏洞了，孵化者们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毕竟，光是每一天堕落的魔法少女的数量，就远超她所能净化的量了。
但上野北所看重的，仅仅是这个魔法所侧写出来的“慈悲”。
真是耀眼啊。
尽管不知道魔法少女们的灵魂在堕落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看看那些魔女吧……那扭曲而满是憎恶的姿态，从中也能窥见少女们的绝望与悲叹。
可惜的是他没早点遇上五十铃怜……相比起将她们的悲叹之种吃掉，上野北更愿意她们的灵魂能够在这个魔法的作用下得到解脱，安详离去。
“……温柔？”
五十铃怜不解地眨了眨眼，但魔法少女的真相啊……上野北还没打算跟她们说。
“因为魔女嘛……丘比不是也说过了吗？魔女是从绝望中诞生的，并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我想，那样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绝望吧？所以魔女的姿态才会如此扭曲，而魔女所掉落的悲叹之种，其实也充斥着魔女们的绝望。”
“而怜你能净化这份绝望……我觉得这个能力很了不起。”
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使得少女脸颊微红。
她真不知道上野北为何如此欣赏她的魔法……
五十铃怜偷偷看了上野北一眼。
但她觉得……就算不了解，光是感受着上野北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与赞赏，她心底也有开始渐渐雀跃起来了。
没被嫌弃魔法没用……真是太好了。
啊，不对，北他不会嫌弃别人的魔法没用的……以后还是不能抱着这种想法啊。
银灰色短发的少女微微颔首，但她是不知道——就在她身边的呆瓜弟子，她的魔法就曾被上野北狠狠吐槽过。
“怜的魔法确实不适用于作战，但怜本身的魔力和武器也已经很强了，就算没有攻击性魔法的辅助，战力上也不会输给其他魔法少女。”
在讲解的过程中，上野北还是重点跟五十铃怜说了一下相关的事宜——这个小队里的前排依旧只有他一个，新来的五十铃怜一样是拿魔杖发光炮的，攻击力高的一批的同时身板也是脆的一批，她适合站在后排发动攻势。
至于对五十铃怜魔法的应用，上野北的建议也还是以自保为主。
死者毕竟是死者，若是死者的遗骸能对生者有用，那也不能直接净化掉。
毕竟，生者还是要生活的。
更何况五十铃怜她们不像他，悲叹之种可以说是魔法少女的第二生命，他也没有飞雷神或者一生一次的闪现，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护着这些姑娘……况且就算是飞雷神，也总有迟到一步的时候。
上野北可不敢拿她们的生命去开玩笑。
所以，拿到悲叹之种后的正确做法，还是先将悲叹之种用于保护自己，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悲叹之种的使用次数达到上限了再将其超度，这也算是对前辈们的感恩与尊敬了。
而这讲着讲着，很快，另一个跟上野北有约定的魔法少女也匆匆赶到现场：
“苍蓝星～我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上野北等人还站在废墟的空地上教学，远远就听见了一道元气活泼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众人抬头望去，这才看见了那小跑过来的元气少女。
由比鹤乃——跟秋野枫见过两次，跟五十铃怜见过一次的魔法少女。
“鹤乃……”
在上次安全屋开业的时候，由比鹤乃也是发现了众人在称呼上的距离感——“由比”这一叫法还是不合她心意，于是在她元气满满的贴贴下，连某兔子先生都得跟着喊她的名字。
要是不喊……瞧那时候由比鹤乃的气势，感觉她能直接拽住他的尾巴。
——自从秋野枫提了一嘴尾巴的话题之后，很多熟人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对劲，尤其是更他比较熟悉的十咎桃子……那家伙都直接搓着手来问他能不能试一试兔耳朵的手感了。
说是看着那宝石质感的耳朵真的很好奇什么的……他捏这么好看的粉钻耳朵是为了给她们摸的吗？
看看那宝石一般的光泽，那明显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最强魔法少女参上——诶？这里居然还有两个人啊？”
最强魔法少女乃是由比鹤乃的口头禅，属于是不得不尝的人物特色。
而这姑娘一过来，立即就发现了在场的其他人。
但等到她站定脚步后，那双眼睛还是不自觉聚焦在了上野北脸上——这位兔子先生不再戴着头套，而是以她之前所见过的模样，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
哎，虽然上一次他带着三个小孩去她家店里的时候她就见到了，但今天再次见到他的真容……心头还是不自觉翻涌起一丝触动。
“果然是这样呢！不过苍蓝星你都不打算戴一下头套了吗？要是我恰巧带着八千代师父她们过来，那你的脸不就完全暴露了吗？”
“暴露了就暴露吧，反正大家迟早是会知道的……缘分到了就是这样。”
上野北莞尔一笑，随即是朝着由比鹤乃介绍一下身边的人。
“怜，还有枫，鹤乃你也都认识了的，可别说印象不深啊。”
“当然认识啦，上次我就好奇怜忽然在帮你收拾东西呢……原来你跟怜的关系也这么好吗？”
这活泼的少女小跑着过去放下书包，而后又是小跑着回到众人面前，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元气”的标签，让人光是相处都觉得很是愉快。
“怜现在是我小队的成员了，不出意料的话，以后我们三人会一起行动了。”
“是这样啊……”
由比鹤乃认真看了两人一眼，这来自前辈的审视的目光让两人当即是收紧肩膀认真站直，颇有种学生被老师忽然盯住的既视感。
好……可爱？
由比鹤乃一时之间想不到怎么形容这两个新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可爱”真是万能。
“嘿嘿，不用那么紧张啦……不过都变成魔法少女的模样了，苍蓝星你是正在教导后辈吗？”
学霸少女还是凭借她的细心找到了话题，顺道这也是她非常想要的话题切入口。
她过来找苍蓝星当然是为了能跟苍蓝星切磋切磋了……说共同进步她还不太够资格，所以是单方面的请求指教。
不过，在看见这两个新人之后……
“如果是正在教导后辈……那我来得不是正好吗？”
由比鹤乃的眼睛亮了起来，而这正好也是上野北想到过的发展方向。
他还真是没看错人啊。
“来跟我切磋吧！实战就是最能检验战术，以及寻求进步的方式了呢……这可是我从八千代师父那里得到的珍贵经验哦！不断累积战斗经验，才是变强的最直接的途径呢！”
由比鹤乃朝着两人伸出手，笑容满面的模样照在两人眼中。
“诶？切磋？”
秋野枫愣了一下。
“是啊，切磋啊……嗯？苍蓝星没跟你们说过吗？我现在跟苍蓝星有保持长时间切磋的关系，今天来找苍蓝星也是为了这个，不过既然大家在场……这不就是很棒的巧合了吗？”
既能满足她对多样化战斗经验的需求，也能帮这两个新人了解了解她们的薄弱之处。
上野北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苍蓝星，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在昨天晚上跟鹤乃你约好之后，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刚刚还想着问一下你的意见，但现在看来也正合你心意。”
上野北觉得，对眼前这两个新人魔法少女来讲，由比鹤乃是一个不错的陪练对象。
他上场……不太行。
主要是考虑到五十铃怜的心情，要是他站在五十铃怜对面，那姑娘估计是不敢使劲的，到时候可能会演变成有意而为的描边枪法。
还是由比鹤乃比较靠谱。
活力四射，热情奔放，实力强大的同时又是一个懂得照顾人的前辈，借她的手让这两人重新了解一下自己的实力以及薄弱之处，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开始之前，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上野北朝着由比鹤乃伸出手，上一次没有告知姓名的遗憾在此补偿。
“我叫上野北，在私底下叫我北或者阿北都行。”
“嗯嗯！那就——阿北，你好啊！”
这元气少女同样伸出手，两只手掌在空中拍了一下，而后握在一起。
自来熟的人，优势可不是一般的大。

第193章 她喜欢师父吗？【不能变渣！】
目光从那紧握的手掌上移开。
五十铃怜深吸一口气，内心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倒不是觉得由比鹤乃和上野北之间有什么不对，毕竟从两人的态度来看，就只是一对交好的友人罢了。
基本看不出什么暧昧的情绪，反而是一种“好搭档”的感觉满到快要溢出了。
所以，心中浮现出来的想法，也只是感慨一下：
北同学……他的人缘真好呢。
在跟上野北相处的时候，总是能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朋友，似乎随便走走都能遇上几个交好的友人，甚至是连姓名和相貌都没告知别人的情况下，他也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而她现在也是他的队友了，既然是队友……那也不能给他丢脸，对吧？
“那个…请指教。”
但从战意上来讲，她已经要压过身边的秋野枫了。
由比鹤乃清喝一声，手中的铁扇哗啦打开，橙红色的烈火在铁扇上燃烧，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势十足。
她是一个真正的强者，凭现在的五十铃怜和秋野枫是不可能战胜她的，就算是联手，也只是考虑在她手上能撑多久而已。
“不用太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
而秋野枫握着她的大魔杖，紧张的人说的就是她了。
毕竟她是玩植物的啊，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面对由比鹤乃这种强势的突进选手本就疲软，而偏偏对方的魔力性质又如烈焰般炽热，攻击时也是伴随着烈焰。
属性特攻啊！
火系宝可梦克制草系宝可梦，此乃常识。
套用到由比鹤乃和她身上……其实也一样！
她是被特攻的一方！
还是师父那无属性好，也不在属性上欺负她……
“那么，我可要开始攻击了喔！”
秋野枫抬眼望去，只看到烈焰缭绕间那一闪而逝的笑容。
铁扇裹挟着流火，身影突进犹如旋风，火焰在旋转间燃烧得越发炽热，倒映在秋野枫眼瞳中只显得杀气腾腾。
“咿呀！”
这场教学战正式打响，却也离结束不远了。
至少，当上野北往回走，从安全屋里给三人各取出一瓶矿泉水，重新走回这空地的时候，这三人的对战已经结束了。
“真快啊……”
上野北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场地上多了两个撅着屁股趴下的人……等等，鹤乃什么时候也学他给她们打出了一个战败pose？
看来之前那几次对战还是给由比鹤乃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总不会给由比鹤乃养成了一个古怪的习惯吧？
蠢蠢欲动想要拍照，但觉得这时候要是举起手机……他在众人心中的光辉形象大概是……哦，他不在意啊？
上野北举着手机，光明正大地给这三人组来了几张照片。
“咦！师父你在干什么？”
“贴心阿北，记录你们每一个丢人瞬间。”
上野北竖起大拇指，露齿一笑。
这可不是他打出来的CG了，毕竟他也不好对这两人下手打出CG……嗯，鹤乃在这一次还是大功臣啊！
“不要抢手机啦，这可是难得的黑历史啊，等以后你们变稳重变厉害了再回来翻一翻，不是会很有感觉吗？”
上野北将手机举起，像是吊在仓鼠面前的花生，而那可爱的小仓鼠正扒拉着他的衣服，踮着脚尖又蹦又跳。
可怜兮兮的模样棒极了。
就像孩子是生出来逗的一样，这弟子嘛……反正他的态度肯定不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那类师父。
秋野枫抓着上野北的衣服，这时候很自觉地发挥妹妹系角色的优势——就她跟三个小孩站一起都毫无违和感的体型，卖下萌是完全可以的。
这纠缠着纠缠着，她发现上野北的手掌落到了她的头顶，她微鼓起脸颊想要吐槽一声的时候，那手指却滑落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秋野枫猛然僵住了身子，她恍惚间意识到，这时候两人的相处……貌似亲密过头了。
真要说的话，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其实已经渐渐超乎师徒的范畴了。
其实她隐隐约约也有所察觉，只是很多时候都不太愿意去面对……如果只是把他当成师父的话！就能少掉很多苦恼！不……不是吗？
上野北有所察觉，但是吧……他笑了笑，另外一只手也捏了上去，手指无意间擦过少女的唇角，惹得少女脸颊羞红，这也让一旁的两个阿飘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
【等等，五十铃同学不是还在一边吗……】
简直是不堪鹿目。
弟子可以拿来逗弄，但不可以拿来玩弄啊！
【那个……我看不懂……】
黑毛阿飘很难理解，心中却又有点小小的忧伤——她能确定上野北爱着她，但那份爱始终是“双向暗恋”，在鹿目大帝的镇压下连苗头都没有冒出来，两人根本就没有小情侣间的互动。
上野北对她……看着很亲密无间，但其实一直都很礼貌，分寸把握极佳，甚至有时候她都为之气馁，只能靠“他爱着她”这样的事实来安慰自己。
但现在……是个人就可以了吗！？
版本变迁也不可以这样啊……
黑毛阿飘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他正在笑，笑得很平和很淡然，从眼睛已经看不出他的情绪了。
认真感受……他的心底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有的只是一种好似看透了的随性与淡然。
他并不抗拒跟这些孩子们亲密接触了……也没了之前对她一直保持着的隐形的距离感。
这么一看，倒是更加洒脱随性了，只不过某种不妙的可能性也渐渐有了轮廓。
但好在阿北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在众人将视线投过来的时候，他放过了这个可爱的弟子。
上野北拍了拍秋野枫的肩膀，突如其来的进攻性让这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但回过头看着自家师父那无辜的笑脸时，她又是觉得一阵心虚，心头忽然也开始替这师父辩解了起来。
应该是她想太多了？
但现在她也不抢手机了，只是静静站在这里，心思刚有飘远的迹象，又很快被这边的现实给绊住。
“感觉怎么样？”
秋野枫听着上野北的询问，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走过来的五十铃怜也是点头回答：
“鹤乃她……好强。”
此乃五十铃怜最真实的想法——她本就习惯会捧高别人，这时候被由比鹤乃轻松击败，自然是心服口服。
只不过，败得有些迅速啊……双方在抓取时机的本领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当她们还有犹豫着该防守还是该进攻的时候，这位前辈就已经裹挟着那炽热的烈焰轰击到她们面前。
想必是靠着“经验”在瞬间做出了判断，并且付诸行动吧。
魔法少女之间的战斗很多时候都只能靠经验。
得益于她们那非人的身体素质，她们的战斗节奏也跟着疯狂提速，什么时候攻击什么时候躲避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当战斗打响后，一般是没有时间给她们乯用来“权衡利弊”的，毕竟等脑子里想完该怎么做，说不准别人的拳头都已经砸到脸上了。
所以，打起架来就只能靠自己的“直觉”，也就是过去所累积下来的经验与肌肉记忆。
她们会被由比鹤乃打烂是理所当然的，等什么时候她们能果断而毫不犹豫地做出抉择的时候，她们跟由比鹤乃才可能有一战之力。
“阿北，以后就侧重在战斗上操练她们吧。”
由比鹤乃扭头看向上野北。
“要是需要帮忙……嗯，随时可以叫我，怜和枫的攻击还是很有意思的，很能训练人躲避的本事呢……尤其是怜的攻击，威力强而且速度很快，我好几次都是擦肩而过呢，如果怜的准头能够提高一些，然后枫的植物角度能够刁钻一点，她们带给我的威胁性会很大哦。”
接过上野北递上来的矿泉水后，这姑娘先是朝着那两人阳光一笑，险些是把秋野枫给笑出心理阴影来。
这话听着就非常不妙……等等，她要求像之前那样宽松的学习模式！
只见这孩子迅速将心神拉回此处，紧张地看向了自家师父。
像对战什么的……跟由比鹤乃打上几次是真的会被吓到折寿的啊！
但是……上野北他没有反对。
在刹那间，秋野枫已经想好了等四下无人的时候该怎么抱着自家师父的大腿大倒苦水了——她年龄还小，请务必不要这么折腾她。
给小学生安排那么多功课！良心不会痛吗！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是给出一个建议。
“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吧，次数削减一点。”
“诶？为什么？”
“你们不是都要考试吗？之前就一直听枫在抱怨了……况且鹤乃你也需要复习……吧？”
“嘿嘿……”
看着元气少女那灿烂至极的笑容，上野北也知道是什么状况了。
整个学期都在认真学习的超级学霸嘛……期末也不影响她帮家里干活，甚至心血来潮还想找上野北打上几场。
魔法少女之间亦有差距。
上野北摇了摇头，拍了拍手掌后越过秋野枫，走到了由比鹤乃身前不远处。
这位魔法少女还没取消魔法少女变身，甚至连手上的铁扇都没有放下，那斗气凌然的姿态令人一眼便能看透了她的心思。
“好了，热身结束——光靠枫和怜还是没办法满足我熊熊燃烧的斗志呢！阿北，该你上了！”
她的理由也是十分充足的：
“正好给后辈们看看前辈的风采吧！”
“好的，鹤乃姐姐——”
此乃前辈的风采之一。
“咦——诶诶诶！？”
来骗！
来偷袭！
不讲武德！
*
不靠近一个人，只是远远注视着他……那是没办法真正了解他的。
五十铃怜这时候才恍惚发觉，在真正靠近上野北之前，她所凝视的，其实只是她心中高高托举起的完美的神像。
他并不总是那般正经，即便他确实温柔且看得分明，但那不是他平日里的模样。
眼前这个幽默诙谐，将温柔藏在调皮行径下，且总是出人意料的少年人，才是他最常展现的模样。
她心中忽然就轻松了许多。
因为这样的他很有普通人的感觉，感觉离她的生活很近，近到触手可及。
当然，这种情况用丘比的视角来看……它摇了摇头，觉得五十铃怜这孩子的滤镜开得有点过分了，多半是废掉了。
就这？
跟白给没什么区别，要是它家阿北现在牲口一点……
足足有九种方法能把这孩子骗到床上！
九种！
“狡、狡诈恶徒……”
突然喊人姐姐什么的，太狡猾了！
哪有这样的……差点让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铁扇已经消失，而那元气少女正双手撑着地面，一脸恍惚。
但这姑娘很快又是站了起来，她跟上野北也不是只打这一次，计策上的失误她也承认，但接下来还是要堂堂正正地战斗啊！
堂堂正正战斗……
上野北微微挑眉，也就满足了她，反正丢人的也不是他。
不可否认由比鹤乃的天赋确实惊人，从她的对招中不难看出她是有认真思考过该如何应对他的……这人学习能力与自律意识都极强，也不难理解她学习、工作、魔法少女三个领域同时抓牢的本事了。
她确实是在认真学习着——从失败中学习，而下一次会比这一次变得更强。
“厉害啊。”
就是这话在打败对方后说出口……显得可信度不是那么高。
“怎么觉得师父像在吹嘘自己呢……”
秋野枫蹑手蹑脚朝着五十铃怜的方向挪了挪，想从这位新队友身上寻找一丝认同感。
“呃……但北他…确实很厉害吧？”
但是，她也发现了，事情跟她所想象的好像有所不同。
在五十铃怜那蔚蓝的眼瞳中，她窥见了一抹不加掩饰的憧憬与向往，这情绪出现在这清冷的少女身上极其显眼。
怜她对师父……
秋野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是抱有不一样的感觉吗？

第194章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幽怨】
“要是有用餐需要，大可以来中华饭店万万！魔法少女在那边有用餐优惠哦！怜和枫都没来过吧？有机会一定得来一趟喔！”
切磋时的胜负并不会影响众人的心情，由比鹤乃借着上野北的安全屋洗了一把脸后，就又是元气满满地朝众人推销她家的饭店。
为了给自家饭店拉客人，她也是拼尽全力了啊。
而既然是前辈的邀请……虽然对饭店没什么好奇的，但还是得点头应下。
“万万岁……唔，等等？这个名字好像在师父的嘴里听过？”
小弟子微微颔首，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想起来了，师父之前真的跟我提过一嘴……好像说是性价比很高的地方，所以推荐我去看看……原来那是鹤乃家里开的饭店吗？好厉害啊。”
“咦？原来阿北已经先帮我介绍过了吗？”
这位元气少女顿时是睁大了眼睛，眸子里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辉。
“哇！太感谢你了，阿北！”
总觉得这人随时会扑上来一样……明明是一个挺完美的学霸少女，却偏偏是这样一个活泼的个性，令人忍不住更加喜爱。
上野北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激动。
“之前不是答应过鹤乃你的吗？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也是觉得你家的饭店挺不错的，这才会介绍给别人，归根到底还是鹤乃你自己的努力，让客人感到满意的话，推广给朋友也很正常，以后要多多加油哟。”
虽然他在当时是给出了五十分的评价，但他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五十分象征的意义是绝对的合格，万万岁那家饭店绝对是能推荐给朋友的类型。
“等零花钱攒到了……就去鹤乃家里吃一顿。”
得到了秋野枫这句答复，由比鹤乃在离开的时候嘴都是笑咧开的。
“还有，要是有训练需求一定得找我！一定一定喔！我很愿意加入大家的修行——”
她都对鹤乃这么好了，她为什么还要恩将仇报！
在走之前都要给秋野枫来一记暴击啊……他这小呆瓜弟子也是不容易。
她就差没跟上去跟由比鹤乃来一段求饶了。
“就这样走了呢。”
刚刚五十铃怜对由比鹤乃的邀请自然也是欣然同意，而此刻，待到这位前辈走远，她的注意力很快也回到了上野北身上。
她很开心的。
尽管这么说可能会让秋野枫再起不能，但她真的很开心。
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而是从来都没有朋友的她忽然有了相处的对象，并和众多友人在此共同来努力，这一经历对她而言本身就意义非凡。
她很少见地主动朝着上野北开口说话，而两人肩并肩随意的攀谈让一旁正在沮丧的秋野枫回过神来。
少女的眸光聚焦在两人身上，在刚刚训练时就有所发觉的事情，此刻又一次呈现在她眼前。
看着这两人郎才女貌肩并着肩的模样，确实会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想。
红发少女的手指在身前轻轻绞弄一番，眼神悄悄染上了一些复杂。
她自己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
这种事情……她之前真的完全没想过呢……
因为一直以来都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嘛，之前在被桃子问及的时候也暗暗表露出了两个人更好的想法，像是队友增加后会有什么变数，她是真的没有想法来着。
那怜……她来到这个小队，究竟会给小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心头有点乱，也总结不出这时候的情绪，任由心头有些迷茫的心思徐徐散开，有点不是滋味。
上野北正说着，忽然也发现了自家的呆瓜弟子似乎没再开口……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回眸望去。
秋野枫微微垂眸，显得心事重重，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这才匆匆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掩饰意味极强的干笑。
上野北微微挑眉，随即是减缓步伐，直到秋野枫跟上来的时候，才是两只手各搭着这两人的肩膀，把她们聚到了一起。
“怎么？吃醋啦？”
上野北嘿嘿笑着，而五十铃怜听了上野北的话也是微微睁大眼，朝着秋野枫看去。
等等！她这才刚有点心思，就立刻被师父给看穿了嘛！
这人莫非就是“木头”的反义词吗！
秋野枫下意识看了五十铃怜一眼，随即是匆匆摆手道：
“没、没有，师父你不要乱说嘛……”
这底气不足的模样让人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虚。
这孩子还真是不会说谎啊。
“不会就好了，我还以为我是抢了你跟怜说话的位子呢，刚刚看你们在那边说悄悄话不也挺不错的吗？”
上野北松开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令人不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而首当其冲过一次魅惑判定的秋野枫……她显然是没过这个意志骰子。
“是师父的问题啦，突然就拉着怜说了起来，倒是多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嘛……”
接着上野北给出的台阶，少女也终于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这个决定是大胆的，且不像她平日里会做的事情。
就像孤独的陀螺是不会自转的，总得有人去拨动它，陀螺才会在外力下开始转动。
说出这话后，秋野枫更是紧张，但表面上还是不敢露出表情，只是有些幽怨地看着上野北。
是啊，就算有新队友……也该像以前一样，看着她……吧？
多照顾一下她的心情嘛。
在不知不觉间，师父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了。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跟这个师父相处时所会经历的一切，跟他斗嘴，被他欺负、向他抱怨，对他吐槽……因此对他目光与注意力的转移极其敏感。
会有患得患失的心情，根源也在此。
等等，莫非她自己也是……
“多照顾啊……哈哈，我也没有冷落过枫你吧，我一向是雨露均沾的啊~”
“这词用得好可怕啊，师父。”
替心中那冒出的想法感到略微的忐忑，伴随而至的是险些失控的害羞。
少女皮肤白皙，即便不像五十铃怜那般冷白，却也很容易就能看出害羞的模样。
上野北眨了眨眼，倒是看出来了——现在的秋野枫就是“代管”状态，虽然嘴上还在跟他下意识吐槽，但注意力估计都被心里想着的事情给吸引走了……算了，原谅她吧。
毕竟，乱人家少女心的还是他自己呢。
他做的事情……锅由他自觉背上。
不过这不妨碍他背地里偷笑就是了。
真是清纯可爱啊。
【？】
但凡能阿飘们能够干涉生者世界，粉毛阿飘都得过去摇一摇自家男友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
“好啦，枫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需要送一送吗？”
上野北的目光不自觉飘到了五十铃怜身上，这时候他的面前似乎是浮现出两个选项——每个选项各加一方好感度。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送谁回家。
“啊，陷入千古难题之中了呢。”
但幸运的是这事情也不是真的那么困难——五十铃怜是被允许晚归的，所以这次就变成了他们两人先陪秋野枫走一段路。
亽这姑娘硬生生用纯爱能量给上野北开辟出了第三个选项，让他可以同时刷两个人的好感度。
提到回家的事情，秋野枫也回过神来，她双手藏到身后，颇为少女地加快脚步，不让自己从上野北身边拉开。
“说起来……以后把见面地点选在安全屋会不会好一点啊？感觉那里也可以变成秘密聚会的基地呢。”
“唔……师父，会有上次的甜点吗？”
“没有，那是限量特供。”
上野北轻轻敲了一下这孩子的脑袋，让她不要总想着嘴馋的事情。
“嘿嘿，昨天家里有一株花开了呢，那是我亲手种下去然后照料到现在的哦，等我回去以后就给你们拍照片看看！”
家庭菜园的话题，五十铃怜同样不熟悉，但她听听也觉得很有趣。
就是……渐渐了解到了，枫的兴趣爱好，跟普通的女孩子似乎有一点点区别。
当聊天的话题开始蹦出“捕鸟蛛”“蛇”之类的字眼时，这位内向的少女不由得睁大眼，以示内心的震撼。
“枫…很厉害呢。”
每天都盘盘蛇、逗逗蜘蛛的生活……五十铃怜是想都不敢想。
秋野枫难得在爱好上被夸奖，心情不自觉也变得愉快起来。
她对五十铃怜是没有敌意的……不能因为她之前的想法，就觉得她会对五十铃怜有意见。
她只是在惆怅她和上野北之间的关系，这跟她对五十铃怜的态度无关。
在两人的相送下，秋野枫回到了家的附近。
上野北和五十铃怜也提议要不要送到家里……尤其是上野北，他还说了一声干脆直接看看她家的家庭菜园，也省了秋野枫拍照的时间。
“顺道可以跟叔叔阿姨见一面，也能说明一下是跟朋友在一起吧？以后要出门说不定会更简单一些。”
就上野北的视角来看，这时候他们的组合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不是单独上门，而是在五十铃怜的陪同下上门的。
当他和五十铃怜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身份就变成了“单纯的朋友”。
“况且我也很好奇，枫你养的小宠物盘起来是什么手感……让我试试？”
但这种事情……秋野枫只是软萌了一点，不是真的呆瓜啊！
她妈妈可还在家里了！
如果是上次“约会”前，那上野北想怎么来她家都行，但就在上一次她已经将上野北的相貌特征……不对！妈妈是直接看了她的相册，看到了她跟上野北的合照啊！
在没做好自家师父被当“女婿”一样招待的心理准备之前，她是不可能带上野北去她家做客的！
“那个…今天就算了吧，我没跟妈妈说……呃，嗯，对，等下次，让我跟妈妈说清楚吧。”
但是，她又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只能支支吾吾地说着逻辑不足的话，然后期盼自家师父能够看出她的难处，放她一马。
“好吧，那就下次。”
Yes！师父今天的发挥还是正常水准的！
善解人意真是太好了……
她隔着一段路朝上野北和五十铃怜挥手告别，用钥匙推开入户门后，却是迅速将门关紧，整个人都靠在入户门上，轻抚着胸口，平复自己的心情。
“嗯？小枫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
“呃……妈妈啊，没什么，那个，下星期有考试，我、我先回房间复习了！”
说是这样说，但当秋野枫匆匆忙忙跑到自己房间之后，这姑娘对书桌以及书包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往自己的床扑了过去。
“唔哇……”
心情上的波动还是剧烈的。
少女将脸庞埋入枕头里，像是猫猫虫一般蠕动了好一会，这才是将自己的脑袋从枕头里解放出来。
被反复刺激的少女心，似乎终于有了一丝令自己也感到害羞的明悟。
“呼……”
少女望了一眼那摆放在书桌上的景品，上面有两三个竞品是她跟上野北一起去抓娃娃机抓回来的，比起她自己抓回来的景品，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
她现在……想知道答案了。
想知道，那份被妈妈“误会”的情绪……其正体究竟是何物。
那就……来看看？
秋野枫不自觉将枕头给扯到了自己怀里，枕头遮住嘴巴，只露出一张忐忑不安的眼睛。
如果是要了解这份情绪……先试一下心中的猜测？
少女拿起手机，几经犹豫，最终打开搜索引擎。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是喜欢吗？
从互联网上了解这种事情……应该是能相信的吧？
虽然一直都有互联网不靠谱的说法，但这种寻求“定义”的问题，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才对……
一条条特征从眼底掠过，诸如思念、了解、占有、入侵、理解等词汇接连闯入少女的思绪，令她脸颊越发红得发烫。
而待到看见某条留言时，她终于被破防了。
【当你开始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时，相信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师父啊……

第195章 永远来迟一步的弟子【注视】
周六。
里见医疗中心。
多出一个队友，对上野北的生活还是有影响的。
伴随着人数的上升，这个小队内部也更要求团结，况且两个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的少女也希望交流，因此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外出巡逻。
形式上是巡逻，但在没找到魔女或者使魔之前，他们三人倒更像是逛街……这一度为他吸引到了不少目光。
一个美少年带着两个少女有说有笑地步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小有成就的海王。
但看两位少女的反应，她们大概是没注意到这细节。
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就是他以后的生活常态了。
但选择跟五十铃怜和秋野枫她们一起巡逻，那向外进军的脚步就得放缓了。
伴随着名声渐渐传了出去，倒也不用他一直东奔西走的了。
周五一天就这么自然地过去了，到了周六时间，环彩羽早早到场，这是她上学期间难得能白天来看望妹妹们的时间，她自然相当珍惜。
现在，上野北正在被心灵暴击。
倒不是被那三个小家伙心灵暴击，而是被跟他同龄的粉发少女——环彩羽。
在接过少女递过来的便当的时候，上野北还有些呆愣，他低头反复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便当，饶是他也没能预料到少女还会再给他准备一次。
“之前说过上野同学快要出院了……那时间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了，我想在……嗯，能见到上野同学的现在，尽可能表达一下感谢。”
眼前的少女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拘谨，但相比起刚见面的时候已经不多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系，这聊着聊着伃……他在她那边貌似也有了一定的地位。
她是一个认真的女孩啊。
上野北发现他身边总能出现一些美好到吓人的姑娘……之前是，现在也是。
一个个的，心地善良都成标配了。
怎么都这样？这还怎么让他体验生活中的人心险恶啊？
上野北很郑重地接下了这份便当，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注意力也更多集中在环彩羽身上。
说来也奇妙，他一直都是照顾别人的那一个角色，很少有情况会被同龄人照顾，哪怕是面对麻美学姐，更多时候也是他在关心体贴那个前辈。
而“照顾者”的角色啊，在近期照料环忧她们的时候，更是被强化了不少，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都下意识将自己摆放在了“哥哥”的位子上。
但其实，他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小……从出生月份来讲，哪怕是一直被他照顾着的五十铃怜，其实也比他大了半岁左右。
他只是习惯了照顾别人……之前是照顾自家青梅竹马以及身边的好友，后来是照顾这边三个病患外加几个魔法少女，他很多时候都像个老父亲，哪里需要他，他就往哪里赶。
明明就是一个弟弟，却在少女们面前肩负起哥哥或者是长辈的人设标签，他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在感受到环彩羽的关怀时，他才会显得有些讶异。
‘很不一样对吧？’
照顾别人的感觉，和被别人照顾的感觉……当然不一样了。
‘彩羽啊，感觉是个自带母爱光环的孩子，阿北清醒一点，需不需要我给你投个意志判定？’
他有钢之魂，应该是不需要的。
‘但看彩羽，不能只看到她很会照顾人的性格。’
丘比的有些悠远，将上野北的思绪一并带远。
‘她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
在看见这孩子身上的妈妈特质的时候，她身上的孤独与不安也是不能忽视的。
上野北时不时偷偷看上这少女一眼，思绪在她身上沉浸了许久，似乎能从少女那纤弱的肩膀上窥见一抹不一般的重量。
‘不过，这就有点鞭长莫及了……’
毕竟，这里是神滨市，而环彩羽生活的地方叫宝崎市。
上野北不禁哑然，忽然意识到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他管不到的事情，就比如眼前的环彩羽。
不同的城市让她直接远离了他的活动范围，普通人的身份也是让她的生活跟他缺少稳定的交集。
他就算知道环彩羽的生活不是那么顺心，貌似也做不了什么……能做的事情就剩下陪她坐下来聊聊天，谈谈心了。
只不过环彩羽应该也不会很乐意聊这些，她不会在孩子们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而上野北也不会无缘无故去触人家霉头。
说事情本来就是这样，连想要关心对方的想法，也只是他这边的个人意愿。
“呼……”
环忧趴在床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哥哥大人邀请姐姐大人下去走动了呢~”
而在她的不远处，其他两人也跟她一样待在床上。
本来是想再配环彩羽玩的，但早上玩了一上午居然也感到了一丝困倦……于是她们三人就暂时躺到了床上，而上野北和环彩羽则在室内坐了一会后就往楼下去了。
“唔，肉眼可见的关系变好了呢~”
里见灯花翘着小腿，很快又是娇俏一笑。
“我说啊，哥哥大人好像也很喜欢姐姐大人了呢。”
环忧眨眨眼，竖起了耳朵。
好耶，好友们的八卦环节她喜欢。
她是笨笨的，但灯花和音梦不笨啊，她们很容易就能想通她想不明白的事情，所以每次听完她们八卦，都会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呢！
柊音梦似乎也没想到里见灯花这个问题……扭过头，望向里见灯花的病床。
里见灯花还是老神在在的，她说的喜欢当然不是指恋爱意义上的喜欢，要不然她们现在三个得集体炸锅不可。
此刻所指的喜欢，是跟她们一样的，对环彩羽的喜爱。
“这又是怎么说？”
“当然是刚刚啦，哥哥大人在接过便当后就有偷偷看姐姐大人呢，果然是被感动到了吧？姐姐大人跟哥哥大人其实是同一类型的人呢，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关心别人，然后吸引别人的好感！”
她们就是环彩羽妈妈光环的亲身受害者呀！
“偷看……姐姐？”
环忧仰头思索，脑海中很快也搭建起了一个生动的画面。
“但好像跟我们还不太一样……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吗？哥哥大人确实不可能将姐姐大人当成姐姐看待呢，不过嘛，现在也够了，看他们关系变好的样子，真是不错喵~”
在这个时候，只有柊音梦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即接上朋友们的欣喜。
她没有下床，依旧在床上躺着，但在她的思维中，已经有了一个故事的轮廓。
两个孤独且相似的人，在渐渐靠近呢。
这当然是好事了，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都是她们所尊敬且亲近的人，他们的走近对她们来说理应值得庆祝。
看，连忧都在替这件事情开心……
“……”
女孩扭过头，看着环忧。
只希望这是她想多了。
*
“这里景色还是挺不错的，之前跟灯花谈起来的时候，她还一脸骄傲呢，说她家的医院当然是这样之类的话。”
趁着孩子们难得消停的时间，上野北和环彩羽出现在医院花园中，这里的景色跟十几天前比较没有太大区别。
毕竟还没到换季的时候，这里的花卉基本就是那应季的几种。
上野北扭头看去，身旁这位粉发少女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刚刚跟她谈了一番与里见灯花相关的话题，两人对那熊孩子都挺熟悉的，每每谈及灯花骄傲的模样，脑海中都能极其自然地浮现出那女孩的身影，时常令人忍俊不禁。
“环同学，你很喜欢她们吧？”
“嗯。”
少女点头，但不解的目光又是落到了上野北身上，似乎是好奇他为何会这么问。
“我也很喜欢那几个孩子，理由的话，大概跟环同学你一样吧。”
跟她一样？
“受到了吸引。”
这是两人共同的理由。
一直以来都无人探查的内心忽然被人触及，少女的表现有些许手足无措，但她稍作镇定，抬眼望向这个有着“白月光”印象的少年，发现他正一脸认真。
不聊厨艺了，也不聊孩子们了，他的视线聚焦到了这个之前没那么重视的少女身上，理由仅仅是因为她对他好。
趴在树枝上的丘比摇了摇头，这孩子啊……总是擅长给别人难以拒绝的善意，同时也不会拒绝他人的善意。
别人待他好，他自然会去回馈他人。
“不用那么惊讶嘛，之前一直在聊孩子们的事情，突然发现对环同学你不是很熟悉……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吧？所以想要多了解一点环同学你的事情，到时候就算出院了，也还能找你聊聊天。”
那温和的微笑照入少女眼底，身为同样类型的光环持有者，这姑娘自身的意志力显然没有强劲到能够无视的程度。
这两人的光环也算是互相影响了。
“环，我们来当朋友吧。”
“现在还不是吗？”
“当然是了，有听过一句话吗？打过两次招呼的人就是朋友了，自己主动打招呼，收到来自对方打的招呼……只要有这两次经历，那两个人就能算是朋友了。”
这曾经跟五十铃怜说过的逻辑，现在又送给了环彩羽，这两人的情况并不相似，但从“孤独”的大方向上是一致的。
不过相同的逻辑，这两次的解读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像这种朋友，环你应该也挺多的吧？”
但这样的朋友，并不是环彩羽所需要的。
她在学校里并不是受到孤立，而只是单纯的不合群……如果说是打招呼或者聊天的话，同班同学其实也会找她，但一般也只限于打招呼，以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在学校里，她没有真正的朋友。
“我现在嘛，朋友也挺少的……所以难得能认识一个说得来的人，就想着，我们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吧？”
上野北没有说谎，他的朋友确实很少。
将过去的人际关系全部推倒，现在他的朋友规模……跟之前相比，那还真是差得远了。
我的朋友很少——指的就是他这种状况。
少年脸上带着开朗，但环彩羽却好似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落寞。
微微抿唇，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觉得心头也有答案了。
“上野同学，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吧。”
是啊，她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
不是点头之交的朋友，而是能够说得上话，能有共同话题而不是曲意逢迎的朋友。
*
他安安静静待在医院。
在自己病房里，上野北伸了个懒腰。
下午茶的时间过得还真快，他拿着柊音梦的小说在这里阅读，不知不觉间也翻到了书籍的尾页。
这速度可比他之前读书快多了。
毕竟是妹妹的书嘛，这三天他一有空闲就是拿出来看看，而小说本身的长度也一般，读着读着很快就读完了。
“挺棒的。”
上野北将书本放下，心中闪过的是环彩羽的身影。
无声一笑。
环彩羽现在应该在上面陪三个小孩，而他有意留给她们时间，于是就独自下来在病房里坐着读书。
环彩羽啊环彩羽……
要不要这么刷他好感度啊……得幸亏他不是真的卧病在床，要不然成天被这个日渐熟悉起来的粉发少女刷好感度，他迟早有一天得沦陷。
毕竟……环彩羽可不是那三个小家伙，这是个跟他同龄的青春美少女啊，偏偏妈妈属性点这么满，这不就是在他好球区上连续攻击么？
看看人家，明明只是熟悉一点的朋友，却愿意像这样照顾他，而他那呆瓜弟子……
上野北摩挲茶杯的动作忽地一顿，抬起头时，心情颇为微妙。
房门被轻轻敲响，但这门本就是虚掩着的，这一敲反而是让门往里推开。
红发少女站在病房门口，脸上带着与大学生类似的清澈的愚蠢。
这是在夸她单纯有礼貌。
“嘿嘿，师父，我来看望你了——”
这次，总是她最先来关心师父的了吧？
秋野枫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内心深处藏了一丝不易见的羞意。
但是——
这小呆瓜，每次都比别人来迟一步。

第196章 两个小队【注视】
对于自家弟子的关心，上野北自然是欣然接受。
但这一次，她其实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怜也过来了啊……等等，你们这不是同行过来的吗？”
在银灰色短发的少女紧随着踏入房间的时候，上野北才恍然大悟。
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这两人在上次见面的时候就约好了要来这边看望他，今天下午出门后于约好的地点相见，接着就是朝他这边赶来。
这样啊……那不是很有说法吗？
于是，他一脸调侃地望向了这个红发少女，轻轻逗弄着少女那点小心思。
“该不是上次输给怜之后，就留意着要抢跑了吧？所以特地比怜快了几步进来？”
这给秋野枫闹了个红脸，不过五十铃怜在成功登上队友的位置之后，倒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情了，所以也没觉得秋野枫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她是上野北的弟子，会有亲近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师父你就会说这些话……”
小家伙鼓起脸颊，用幽怨的目光掩饰内心情绪的波动。
光明正大注视着上野北，回忆起昨晚在搜索引擎上所见到的各种答复……内心略微害羞，只能努力维持着不挪开目光。
原来，她从之前开始就对师父……抱有大逆不道的想法了吗？
不、不对，才不是大逆不道，那种大逆不道的说法只是针对真正的师徒，她和师父这种关系……口头上说说而已，在意义上更倾向于来拉近两人关系的“角色扮演”，而不是真正传承衣钵的师徒情分。
所以，大逆不道的说法还远远落不到她头上，两个十三十四岁的少年少女的事情，怎么可能用真正的师徒去定义？
就是……真的被妈妈说中了吗？
该说不愧是阴险的过来人吗……
“还有，师父你无病无痛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在医院里不伪装一下吗？”
“啊，这个没事的，你可能不知道，这家医院是我一个好朋友家里的产业，虽然我不穿病号服也不吃药，但在这里躺着也不会有人来赶我的。”
“咦！什么？”
“里见医疗中心，留意一下前面的前缀，大概就能猜到是谁家里的产业了吧？”
秋野枫睁大了眼睛，刹那间某道小恶魔般的身影从她脑海中闪过。
“诶？莫非是小灯花吗？小灯花她……居然还是大小姐吗？”
“是啊，千金大小姐，就为能够收获小灯花的友谊感到荣幸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秋野枫也没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以她的视角来讲，只会觉得里见灯花家里很厉害……要说更深层次的感悟或者想法，这就不是她这呆萌的小学生该思考的事情了。
更何况，她的大脑啊，已经没有太多容量去想这些事情了。
内存严重不足！
而内存不足的原因……就是面前这个开始慢悠悠给苹果去皮的伪病号。
师父……她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是对师父有好感吧？
那么，她应该做些什么吗？
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一个异性的少女，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的性格怯弱，底子里是一股蜷缩起来的不自信，正如她之前一直认为的她是一个没用的魔法少女，这种自我认知牵扯着她的脚步，让她做出决定的时间远比其他人要慢。
甚至……是不敢做出决定。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然后静静看着对方的反应。
自己不敢动，但如果对方动了……她恐怕会毫不犹豫点头。
少女有些羞怯的目光落在上野北眼底，少年莞尔一笑，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这姑娘的额头。
“还在发呆呢，我和怜都已经开始吃了——你带来的苹果，要不要就直说嘛？”
牙签落下将切割好的苹果带起，送到了秋野枫面前。
秋野枫扭头一看，发现五十铃怜还真就开始吃了……哦！刚刚好像是师父请她吃的，只不过她没怎么留意。
“当然要了……”
少女心跳有些加快，从他手中接过这苹果块，慢慢送进嘴里。
抬眼望去，他在看着她，同时还在笑。
*
周日去演唱会的时候也不存在什么意外。
上野北和自家的队友先集合，而后又是在约好的地点找到了十咎桃子和水波玲奈。
地点在演唱会现场附近，他带着两位少女，自己朝另一边两人远远挥手，与此同时心灵感应也顺着传了过去。
一场完美的会师。
演唱会现场人山人海，即便还未开始，但气氛已经是烘托得差不多了。
“这张脸……让人有点不敢靠近啊！”
就是当看见他这张魅力值点满的究极生物的完美面容时，桃子小姐似乎很震惊。
大概就是……网络上认识的“好哥们”一直都大大咧咧的，但线下面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是个只存在梦想中的死宅美少女，那反差顿时让人怀疑现实。
“你真的是苍蓝星吗？”
到现在，这金发少女还有些不相信，主要是身为少女的自觉受到了非常大的挑战：
“骗人的吧，比我还像女孩子啊……这莫非就是苍蓝星你能以少年之身行使魔法少女之力的秘密吗？”
“那种事情没有任何联系，不要这么污蔑我。”
当两双手在空中击掌，身份认证就完美通过了。
十咎桃子这一次的邀请，未尝没有了解上野北长相的期盼在内，上野北当然是有留意到“来演唱会必须露脸”这个细节，但这件事情早被十咎桃子在聊天里点明了，而他也是抱着真诚之心过来的。
“但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我的美貌在你之上啊，十咎。”
他很嚣张，但对此十咎桃子却还真只能沮丧地低下头。
——她输了，在女性向的颜值上输了。
五十铃怜和秋野枫跟在上野北身旁，上野北挨着十咎桃子，这两个队长人物就坐在一起，而秋野枫则被安排到了水波玲奈身边，这让水波玲奈一度非常不自在。
不要过来触发她的PTSD啊！
“要是被八千代她们看见了不知道得有多惊讶呢……嘿嘿，我就先帮你保密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等她们亲自跟你认识为妙啊。”
“但我已经去鹤乃家里的店吃过饭了。”
“那不就是已经认识了吗？居然这么快啊！”
跟十咎桃子闲聊，有时间也会拉上其他女孩一起聊天。
“说起来水波居然一点都不吃惊吗……我还以为我的人设反差挺明显的呢，我都怀疑水波你是不是在之前就见过我了。”
比如……有意逗弄一下某个看起来很淡定的少女。
这牌一打出去，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那原先还淡定着的少女忽然紧张了起来，目光唰的一下射仹向了上野北。
“玲奈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说、说到底，你长什么样关玲奈什么事情？不要自作多情。”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脸上挂满了无语的伤人表情。
别人想找她搭话，她回应的态度却一直都很恶劣，这模样看得秋野枫和五十铃怜有些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野北和水波玲奈之间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呢。
毕竟……光看着就觉得有股淡淡的火药味呢。
但她们还是天真了，水波玲奈的性格如此，有火药味是正常的，甚至火药桶突然炸开都是正常的。
上野北做好了心理准备，区区傲慢的态度……倒不足为惧。
小菜一碟啦，他心大着呢。
而很快，当演唱会开始之后，在场众人也有了不少变化。
水波玲奈的变化是最大的，在这种偶像演唱会的场合，她的积极性似乎是被调动起来了，态度远比平日里要更加兴奋活跃。
在这里，他们能看见水波玲奈平日里不会流露出来的狂热与向往的表情，也能看见她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
“应援好大声啊。”
“好狂热的样子……”
“…很出人意料呢。”
“哈哈，玲奈是这样啦，很可爱吧？不过沙优希也是玲奈一直推的孩子，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关注到现在，所以玲奈才会这么积极。”
狂热单推人……哦，水波玲奈不是单推人来着，她推的偶像有很多个，只是史乃沙优希在其中地位高一点罢了。
上野北还好，因为对水波玲奈的反差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会太过震惊，但一旁习惯了水波玲奈高冷傲慢的两人可就不一样了，当她们看见这完全不矜持的水波玲奈时……下巴险些被惊掉在地上。
等等，这真的是那个看起来就很阴郁的高冷前辈吗？
秋野枫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只是一脸“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水波玲奈的威严，大大降低了。
果然…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靠近她呢……
五十铃怜倒是感悟颇深——先是见证了她所憧憬的上野北的日常，而后又是见到了这位同龄前辈的反差……她对人心的理解倒是有了非常深刻的感悟。
待到水波玲奈重新坐下来，颇为劳累地垂下应援道具时，她才留意到——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在看着她。
刹那间，少女的脸蛋都红润了许多。
但没人笑她，准确来说是没人敢笑。
两个后辈怕被死亡凝视，而两个同级别的老家伙则是不想这孩子率先自闭。
“你们究竟是来看演唱会的，还是来看玲奈的？”
找不到合适的目标，水波玲奈自然只能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她的桃子肯定不粘锅，那这个黑锅就只能由上野北背下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上野北倒也没给水波玲奈喂甜言蜜语，而是非常自觉地扛起黑锅，并帮水波玲奈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一场合适的联谊能够拉近众人的距离，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学生，相识后只要常联系，很快就能变成关系不错的朋友。
当演唱会结束，上野北凭借着相貌的优势成功吸引了某位魔法少女偶像的注意，并且顺利地拿到一份签名。
倒不是色诱，而是在一众粉丝中他确实显得出众……这一靠过去，很容易就受到关注。
要到签名后，自然是谢绝了相应偶像公司经纪人的联系请求，而后迅速开溜。
虽然这脸蛋确实是他的优势所在，但就像上次所说的那样，他没有那颗登上舞台的心。
但这份签名……他倒不是替自己要的，而是送给了某个史乃沙优希的蓝发小迷妹。
“咦？居然送给了玲奈？”
十咎桃子大感惊奇，而水波玲奈……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这签名先收下再说！
“先说好，玲奈可不会感谢你的哦。”
少女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表达他这只是在做无用功。
上野北向她说过的话她当然清楚……哼，又在讨好她是吧？会抓着别人的喜好进行精准攻击的男生，一定是坏男孩吧！
“没事没事，只是理解粉丝想要偶像签名的心情而已……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也是有喜欢的偶像的，拿到对方签名时的喜悦是能记得很久的。”
这倒是真的……只有真的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才能明白这份喜悦。
水波玲奈看向他，在忽然发现对方也有喜欢的偶像后，看对方倒是顺眼了不少。
秋野枫和五十铃怜也是一脸好奇，只有十咎桃子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后恍然大悟：
“等等，上野你说的那个偶像——该不会是八千代吧？”
“正确答案。”
“咦！？七海前辈吗？”
这可在这些人里掀起轩然大波了。
“你们居然毫无察觉吗？我对七海小姐态度一直超好的，我可是她的忠实粉丝啊。”
历时十余天的忠实粉丝——嗯，他如此坚信着。
提纯提纯！他这粉丝纯度都已经结晶了。
“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了，粉丝是真的，在认识了七海小姐后去了解了一番她的经历，还真是杀出重围呢，这经历不是挺励志的吗？”
七海小姐呢……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次的聚会结束时，他拍了一张照片。
将所有人的身影都照在了上去。
“纪念嘛~”
就像之前，他跟麻美学姐常做的那样。

第197章 麻美篇：三个人的故事【麻木】
她是在三年前认识这个男孩的。
在印象中，那是一个微热的初夏。
刚升入小学六年级的女孩跟朋友挥手告别后，却于公园中见到了那悠悠荡着的秋千。
白色大波浪长发的女孩坐在秋千上，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粉白色的长裙。
女孩的表情似乎很是平静，但当她仔细看去的时候，却觉得这白发的女孩似乎是有在笑，只是笑得很浅，很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秋千之所以能晃动，那肯定丕是有人在背后推着的了。
[哈哈，再来一次——]
隐约能听见那边的动静。
那是一个活泼开朗的男孩，有着与那元气的语气不相符合的精致面容。
他身上穿着跟她同一所小学的制服，但具体是什么年纪的学生，她就不清楚了。
是哥哥与妹妹吗？
……不像。
无论是从发色瞳色，亦或者是从脸型细节来看，这两人都毫无相似之处，除非是离异家庭的重新组合，不然他们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兄妹。
巴麻美的眸光望这公园内小小的世界望去，在公园沙地上还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玩沙子，滑梯上也有孩子接连滑落，白发女孩与黑发男孩似乎完美融入这些孩子的群体，只是在那里普通地玩耍着。
但都穿着制服了，还打算在这里跟孩子们玩闹吗？
看了一会后也能看出更多的信息，眼前这个男孩跟其他孩子并不相熟，他看起来只认识他推着的那个白发女孩，他们两个在那自顾自地玩着，跟其他人并未有交流。
……很平常吧？
明明也没什么特殊的情况，但她就是在此站定了脚步，那双暖黄色的眼瞳望向这男孩女孩的组合，就这么静静看着。
或许是因为不着急回家？
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笑起来很好看？
又或许……是因为今天有一个朋友跟她争吵，闹得不欢而散？
巴麻美也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但看着那白发的女孩随着秋千轻轻晃荡，而那个男孩笑容灿烂，她的心也跟着平和了下来，有种像是坐在操场上看着别人奔跑，而自己当个旁观者恰到好处的感觉。
目光还是不自觉聚焦到了那小太阳一般温暖的笑容上，直到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双灵动的墨色眼瞳望向她这边来。
她忽然意识到了——站在这里偷偷看着别人，很没有礼貌。
但她跟这个男生是不认识的，两人在之前没有任何交集，还未经过多少思考，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迈开脚步，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沿着原先就要归家的路途，径直离开。
在临走前，她悄悄地回眸望去，那个好看得过分的男孩似乎正在挥手，但那手臂却是僵在空中。
她意识到了，这个陌生的男孩，刚刚是想跟她这个站了好一会的陌生人打招呼。
只是她先一步离开了。
从对方的视角来看，她或许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吧？
擅作主张在那里窥探着他，然后又不声不响离开，说不定在对方心里已经被打上了“怪人”的标签了。
偏偏她这作风好像还真是一个怪人……
换位思考，如果是别人对她这么做，她恐怕还会觉得有点害怕吧……
这么一想，还真觉得前途无望呢。
但无论如何，在这一天，她是单方面认识了这个男孩——尽管还不知晓他的名字，尽管两人没有任何沟通。
在第二天，当她又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她又是怀着莫名的心情往公园里望去，但这一次她看见的只有那个白色长发的女孩，她孤零零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了几回，但一个人的秋千是荡不起来的，少了背后那适中的推力与温馨的欢笑，她终究是没了昨日的欢乐。
她接着低下头，很快又是自己离开了。
这孩子似乎没有跟其他小孩玩的想法，她不知道这孩子跟那男孩之间是有什么关系，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孩子真可怜。
在这第二天，她没有看见他。
不止是第二天，在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没有看见他。
能看见的只有那个白发女孩，她倒是每一天都会来这个公园里，然后静静在秋千上坐上一会，接着就静静离开。
就算不说她也知道，这孩子跟她一样，都是在等那个男孩。
但区别在于，她只是回家的途中顺道看一眼，不需要付出什么，也不需要抱有多大的期盼，而这个白发女孩……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只被主人遗留在原地的小狗狗，每天都在那里期盼着某个人的到来。
渐渐的，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孩子恐怕是没什么朋友，因此才会坐在那里，等待着那个男孩。
但那个男孩……他应该是有朋友的吧？
说不定是正在照顾其他的朋友，跟其他朋友一起玩，所以没太多时间一直关照这个孤独的孩子。
巴麻美犹豫了一会，没有上前，只是在白发女孩离开后，她也跟着离开。
他或许不会来了？
巴麻美不太确定，心头的思绪也随之渐渐飘远——说不定啊……再过段时间，等那个女孩也不再过来的时候，她对这个小小的公园沙地也就不会多余的想法了，那时她的生活就会回到以前那样，从这里走过而不会驻足。
但就在她这么想着，第五天，那男孩却是出现在了那里。
他并没有忘记这里。
不知为何，当看着那男孩与女孩再次聚到一起的时候，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见到了白发女孩的等待吧……见证了对方那孤寂而单薄的背影，也见证了对方对于男孩到来的期盼，因此下意识就不想看见对方的期盼落空，打从心底想要看见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所以，她也跟着小小地开心了一下，并再次为那个男孩停下脚步，静静为他送上注视。
他从口袋中掏出糖果，将其赠予女孩，他们并不只是玩荡秋千，而且还会坐下来畅聊着不知道什么话题。
她能看得出来，这个男孩在单方面照顾着女孩……以他的年纪应该更沉浸于其他事物，但在这段特定的时间里，他却只是跟这孩子玩一些格外单纯的游戏。
[你好——]
一道声音从前方响起，待到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挥起手来跟她打招呼了。
这一次再装作没看见，就真不太好了……
巴麻美朝着对方点点头，做出简单的回应，找了个长椅坐下，倒也不去掺和他们的游戏，而是从书包里抽出故事绘本，静静看了起来。
这一举动似乎让对方有些不知所措，当她偷偷看去时，发现那男孩挠了挠头，很快就又是跟女孩玩在了一起。
也是从这一天起，巴麻美的生活里多出了“开盲盒”这一每日任务。
每日从秋千附近走过，看一看那两个人……其实就算不说出来，她心里也清楚，她过去是为了看那个男孩的。
对一个陌生的男孩抱有这么强的好奇心与好感，似乎是一件不容易理解的事情？
但是……看着对方欢笑的模样，以及对方每次跟她打招呼挥手时的姿态，她都会感到一阵由衷的喜悦。
也曾做过将下半张脸遮在书本下面，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表情的少女动作。
时间一长，她也渐渐明白了这个男孩的行动轨迹，他一个星期里大概会跟那白发女孩相处两至三次。
男孩叫“上野北”，女孩叫“百江渚”。
旁听他们的动静，她还知道了不少男孩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女孩没有手机，也就没有联系方式，他每一次离开前都会跟她说好下次见面的时间，避免让那女孩白白等待。
那孩子啊……是在知道了他不会过来的情况下，依旧独自等待着。
是无处可去么？
那时候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她，是无法理解那孩子的。
只是以她在幸福生活中成长起来的“天真”去揣测这个孩子的想法，得到的结论却始终矛盾而难以自洽。
[不跟阿北他说一声吗？]
那个叫“百江渚”的孩子只是摇头。
就算不说出口，她也能察觉到——这孩子跟她始终保持着一段不可见的距离。
她无法理解那孩子的想法，而那孩子好像也清楚这一点。
那他又究竟是怎么理解的呢……又是怎么接近这一个像是刺猬又像是仓鼠一样的女孩的？
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倒是找到了别的问题的答案——在校运会上，她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也见到了他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由此明白了他为何不是每天都去找百江渚。
他有他的生活，他有更多的朋友……那个孩子围着他转，但在那孩子看不见的地方，却有更多人围着他转，与他一起享受这欢声笑语的日常。
哪怕是放学的时候，他也会跟朋友们一起走动，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留意到角落里的百江渚……这或许也是他吸引她目光的魅力所在了。
这孩子，是一个非常善良而且温柔的人。
他甚至想将身边的朋友也介绍给百江渚，但被拒绝了。
她啊，还是不懂。
但是呢……也可以了。
就像这样静静看着，像是生活中的小彩蛋一样，一边维持着她的生活，一边从那孩子的笑容中感受到令她振奋的力量，这就足够了。
就当作一段奇妙的经历，结识了两个奇妙的人，多了两个别人不知道的朋友……
[……]
[……]
[……]
但故事并没有这样持续下去。
她失去了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一场车祸，突然起来的灾厄将她的生活彻底击碎，破碎的玻璃残片折射出嫣红的色泽，父亲那熟悉的脸庞满脸是血，母亲发出沉闷的痛哼声，这声音却已经传不到她的耳中。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汽油味，这味道越发浓郁，令人感到不适。
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中浑浑噩噩，只余下本能的颤栗与恐惧，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失，内心的压抑膨胀为难以扼住的怪物。
她快要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眼前出现了一只像是猫咪又像是兔子的生物。
没有多少犹豫，也没有思考的空间，那迟钝的大脑便已经先一步许下了愿望。
她存活了下来，但那一天之后，她剩下的亲人就只有不联系的远亲了。
出院后，她独自漫行在空荡荡的公寓中，心里也察觉到了一阵由衷的寂寞。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活的住所变得空旷了，连心里也空空荡荡好似什么都不剩下。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却无法逃开……竭尽全力也只是在这里打着圈。
[麻美，今天也得去做魔法少女的工作呢～]
她的身边，开始多出了一只叫做“丘比”的吉祥物。
她将它视为朋友，对拯救了她生命的丘比毫无保留地信任着。
但内心的孤独感却与日俱增，她心中还是清楚的——丘比是她的伙伴，但她却期待着能有“人”来成为她的朋友。
[魔法少女的生活跟普通人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哦，虽然会很累，但不告诉别人，对双方而言才是最好的吧？]
她依旧是会路过那处地方，却已经不会再有坐下去的机会，她的生活被魔法少女的职责所填满，又被她内心推出来承当压力的正义感所填满，她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了。
她在这条孤独的道路上前行，越走越远。
[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吗？]
直到某一天，她忽然被丘比这么提问。
[因为麻美每天都会路过那里呢，但不是为了看小渚，而是为了看阿北的吧？]
内心越是空虚，才越是容易被温暖的阳光所填补，待到恍惚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刚失去家人无所依靠的时间里，她是在他的安慰中度过的。
会从对方的笑容与声音中得到宽慰，在与他交谈的时候，也能有片刻的松懈与安宁。
但喜欢……有意义吗？
她是魔法少女，两人的生活……就像现在一样，悄然分叉开来了。
[看来是了呢，现在遇上阿北还真是可惜……但说不定也是命运使然呢。]
她不理解丘比所说的话。
不过丘比似乎对阿北很关心，至少她能发现丘比也时常在看着阿北。
但还来不及等她发问，丘比的话就打乱了她的思绪。
[今天在公园那边，好像出现魔女了呢。]

第198章 麻美篇：寄托情感的事物【不忍】
在赶过来的途中，她的心就已经开始乱了。
从城市的另一端往回跑，即便被人以诧异的目光注视也没有所谓。
她只想尽快地赶回去。
一定得回去。
一定得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已经救了很多人了，对战魔女也累积起了不少经验，但如果偏偏在这一刻没有赶上……那说什么，她恐怕都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在这个熟悉的地方窥见了魔女的结界，绝望而满是污秽的魔力随之震荡，她毫不犹豫撕开这虚饰着的结界入口，毅然踏入其中。
她听见了结界内使魔活动时所发出的怪异声响，窥见了那在暗淡的污秽星空下奔跑的男孩，直至此刻，那猛然揪紧的内心才是忽然松懈了下来。
[赶到了……]
在视野中，比同龄人高上不少的男孩正在往前奔跑，他紧咬着牙关，身上的制服有些残破，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开怀中那昏迷过去的白发女孩，而是就这样带着她逃跑。
[阿北的体力真好呢，也有可能时小渚的体重很轻？不过麻美这时候还真是及时呢，要是再晚一点……事情的发展恐怕就很恐怖了。]
即便被发现魔法少女的身份也无所谓。
绝对不能等待被救助之人失去意识才出手。
更何况……她所要救的人还是他。
巴麻美深吸一口气，银色线膛燧发枪从虚空中探出，此刻的她无暇窥探内心的情感，却依旧能感受到心脏正以远比平日振奋的速度跳动着。
是因为一直隐瞒着他的事情，终于要向他揭开秘密的一角了吗？
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误解，那不方便向他人诉说的隐秘……也能呈现在他眼中，消解掉那份误会吗？
[麻美……学姐？]
即便是遭遇如此绝境，他的脸上也不曾挂上恐惧，有的只是一份令她动容的坚毅。
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保护他怀中的那个姑娘……而他此刻所做的事情也正是如此。
透过男孩清澈的瞳孔，她窥见了自己的身影。
那一天所经历的事情被隐瞒了下来，他们默契地没有告诉给百江渚，以幻觉为理由将其搪塞了过去。
而正如那一天她所想的一样，等到魔法少女的真相被揭开，那一度阻隔两人交流的墙壁也悄然消失。
[阿北也能看见丘比吗？]
[诶……我看不见吗？等等，原来只有女孩子能看得见？但、但是，我是男生啊！]
魔法少女的生活让她跟班上同学们的情谊变得生分疏远，也一度让她与上野北缺少交流，但当一个月后的现在，她再度与这个男孩面对面坐下，他的笑容却一如既往的灿烂。
相比起之前，两人的关系甚至还要拉近了许多。
她感受得到，他既是兴奋，又是担心。
[阿北能够看到我……很正常的啦，因为阿北是很特别的哦。]
[嗯？我很特别吗？那我能不能许愿啊？]
[咦，阿北也想当魔法少女吗？男孩子也可以吗？但这样一来会不会……丘比，还是直接问一问你吧？]
起初对阿北与“魔法少女”这一词挂钩感到了些许尴尬，但转念一想，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她也知道很荒谬……但如果，真的可以呢？
如果他也能加入这个魔法的世界，那她还会如此孤单吗？
[……能不能换个说法？魔法少女的说法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唔，倒也不用那么害怕啦，毕竟我是不能跟阿北签订契约的呢。]
那小小的白色生物正视着两人，这两人各有各的失落。
轻轻歪头，给出了一线希望：
[但说不定阿北会有别的办法能得到魔法少女的力量呢，毕竟阿北啊……你可是一个奇迹呢。]
[奇迹？]
[是啊。]
神秘生物述说着让旁人感到困惑的话语，隐隐约约透露着它对上野北的熟悉。
[阿北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呢。]
阿北不理解，而她也一样不理解。
那一天的交谈结果让人感到遗憾，她生活依旧是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
他能够理解她，但这似乎还是不够。
生活不断往前，她一面维持着普通少女的生活，一面维持着魔法少女的工作，有时候她也会想象——有阿北能够理解并且时常关怀她，她尚且感到空虚，若是失去了这个悄悄喜欢着的男孩，她的心又该何去何从？
不敢想象。
有一天她在家中坐着，却忽然接到了消息，待到她急匆匆感到公园时，看见的只有一脸紧张的他。
她这时候才知道，不仅仅是她一个多星期没见到百江渚了，他也是。
从不知道那一天起，百江渚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两人再也没见到过她的身影。
她是有所预感的——忽然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熟悉了。
阿北或许也猜到了，但两人都不敢向另一个人说起。
[小渚她……可能是跟她的家人一起搬家了吧？来不及向我们说也是有可能的……以后，等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这次事情给她带来的影响其实还小，无非就是令她忧伤了一阵子，但对阿北来讲，恐怕很难接受吧？
从那以后，她能看见阿北时常还是会去公园里待着，同时身上也习惯性带上了糖果——这糖果应该是要送给那个说不定能再次见面的女孩的。
他开始跟孩子们玩耍，跟公园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俨然成了一个备受孩子喜爱的大哥哥。
但他始终等不到那个女孩，他每天带着的糖果好像都会送给别人——可能是他的朋友，也可能是她，当然如果能遇到公园里那些玩得来的孩子们，他也会将糖果赠予他们，此举在收买孩子们的人心时真的颇有成效。
[不跟阿北说说你的心意吗？麻美。]
每一次丘比询问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但是呢，她是丏知道的，她没做好任何准备，而他也没有。
当她下意识地摇头并想要说明诸多阻碍的时候，却被丘比告知了一件事情。
[要跑过去看看吗？说不定能赶得上哦。]
[赶得上什么？]
[阿北去医院看望朋友了呢，而在医院那边吧，恰巧有一只魔女要孵化了呢。]
[！？]
[但这一次，靠阿北他一个人就能解决吧。]
起初心中还有疑惑，但当她带着丘比匆忙赶到的时候，出现在她眼中的上野北，却已经身缠魔力。
[你怎么了？]
她抛过去将这男孩抱住，这一刻的冲动甚至令她自己都为之感到大胆，但两人都处在心情极不稳定的时候。
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她则是恐惧着再次失去她所珍视的宝物。
[我刚刚……吃掉了那个东西。]
——正在孵化的悲叹之种。
[丘比说它要孵化了，我怕它把医院里其他人卷进来，就把它从墙里拔了出来，想把它带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擅作主张就将那即将膨胀开来的悲叹之种送入嘴中。
魔力从心灵深处涌现出来，随之传递而来的却是一阵反感的情绪。
潜意识里觉得，他好像把什么珍贵的东西给吃进了肚子里，那感觉很不舒服。
他看起来很是失魂落魄，即便被她抱在怀里，也没有多少反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直到她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将他的注意力从心底那莫名的感触中拉回。
[我……没事的，麻美学姐你不用太担心。]
[啊，有两只丘比，原来丘比不是单独的一只吗？]
[真是奇妙呢，不过也对，世界那么大，要是丘比只有一个人，确实没办法兼顾全世界呢。]
明明是她正在担心着他，却不知为何，谈到后面的时候，却是他面露鼓舞的表情。
[以后我也能帮得上麻美学姐的忙了吧。]
在这一个瞬间，她的心狠狠一颤。
*
这是真正的改变。
以他获得魔力的那一天为分界线，她的人生被悄然划分成截然不同的风格。
上一次的分界线……是那场车祸，车祸将她的人生划分为了一明一暗，车祸后的她一直处在低谷之中，而他又为她划出了第二条线，将她的人生重新带回了阳光之下。
[麻美，要一起去逛街吗？]
[最近好像开了一家新的奶茶店啊，去逛街的时候一起去坐一坐吧？]
[咦，奶茶店吗……会不会热量过高啊？我最近还想保持一下身材呢。]
[没事的啦，多久才喝一次奶茶，不影响你的减肥大业的，就放心吧～]
在放学的时候，她还常常能受到同班同学的邀请。
尽管在班上的社交关系已经很薄弱了，但她成为魔法少女前所遗留下来的“人际关系遗产”还没消失，大家还是很乐意跟她一起聊天。
[最近麻美都不邀请我们去家里玩了，我很想念麻美的蛋糕来着。]
但是呢，她是必须拒绝的。
她现在是魔法少女了，社团活动已经完全没办法参加了，连班级上原有的社交都很难维持。
这时候就会不禁想起阿北啊……他真的跟不知疲倦的铁人一样，在兼顾生活与“工作”这件事情上，做得比她这个前辈好太多了。
[咦？麻美最近好像很开心啊。]
[是不是有了喜欢的男生了啊，啊，该不会是找到男朋友了吧？所以才不跟我们一起玩了～]
这……肯定不是啊。
但是呢，她确实是在跟心中的男孩单独相处，分享着这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没有的事，只是最近家中的事情很忙，所以没办法。]
用这样的理由来糊弄，就算是原先有不错的友谊基础，也很快就会被她给消费殆尽吧？
但这是没办法的。
她想不出那么多的理由，这平淡的生活又哪来那么多拒绝他人的理由？
她拒绝的次数一多，别人自然就能从中感受到什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先走了——]
在最初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里，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无需为魔法少女的魔力消耗而担忧，生存的压力不再步步紧逼。
能够守护他人的幸福，能够守护更多人的安全，能够……跟喜欢着的人站在一起，慢慢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
诚然，上野北并不是每一天都跟她外出巡逻，毕竟他还在兼顾着学校方面的朋友……她不曾责怪他，甚至还觉得他确实厉害，能够做到她做不好的事情。
有点不像话吧？
明明是前辈，在处理上却不如他妥当，甚至很多时候还得依靠着他，而不是让他依靠自己。
在家中，静静凝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上面留存着的是他的笑脸，也将两人许多次聚餐都拍摄了下来，凝固成回忆的残片。
[啊，数量有点多了……这样一来以后反而不好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了……]
尤其是阿北本人，要是他来到她的家里做客，无意间进入她的房间却发现墙壁上挂着许多他的照片，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直接随开。
[把照片放在相册里收藏不就好了吗？]
[但是那样就没办法……呼，好吧，丘比你的提议确实不错。]
就小小折中了一下，将大部分的照片都找了个相册放进去，接着静悄悄地……将她和他的合照留在上面。
[还是很危险吧？]
[但已经能解释得通了，就算被阿北给看见了，我也能狡辩一番。]
[难以理解呢，不过麻美你喜欢的话，那就这样摆吧。]
在自己闺房中，巴麻美轻轻摸了摸这采光明亮的照片，盯着那照片中的男孩看了好久，最终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忽然有了决定。
次日，她去超市买了许多的针线，又购买了一本教材书，以及在网络上找来了许多参考用的视频。
[打算给阿北准备一个礼物吗？]
……嗯。
少女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学了起来。
从零开始，从无到有。
她清楚心中的情感，却有点难以述说。
若是有能够寄托情感的事物，将其当作礼物送到他的面前，或许就能让他明白了吧？
那么……到时候，他是否会接受呢？
寄托了少女情感的玩偶，在手中渐渐成型。
就像一颗种子渐渐萌芽，直至花瓣绽开。

第199章 麻美篇：互相憧憬的两人【不忍】
[有辛苦的事情，和感到辛苦，这是不一样的。]
有辛苦的事情，就算事情本身辛苦，但只要心里觉得愉快，在做起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劳累。
但如果是内心感到辛苦，对做事情厌烦，那就算那件事情本身没什么，也会在心理影响下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这是当她问及“辛不辛苦”的时候，他给出的答复。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感到辛苦。哈哈，要是说事情不辛苦的话，那就太对不起我和麻美学姐的付出了，我们可是竭尽全力在守护这座城市啊，日夜操劳的，怎么可能不辛苦嘛？]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并肩作战的时间也超过一年了，她看着阿北从一个精致可爱的男孩成长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美少年，内心其实也有一份小小的喜悦。
[我都是看在眼里的，麻美学姐为这份事业牺牲了很多东西，很多时候连用餐都来不及准时，学校那边的活动更是无暇顾及，时常还会受伤，还得忧虑……这些辛苦，又怎么能够无视？]
在跨越后一笑而过，却不意味着否认之前所经历的磨难。
[我们所经历过的挫折可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任何人能否定我们的努力与坚持，麻美学姐，在辛苦的事业中寻找到意义与满足，这正是我们过去一年多来经历的总结。]
[这是我们的故事，我从来不后悔这些事情，也不觉得辛苦……相反，我还觉得能认识麻美学姐你，能保护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他一直说她是一个温柔可靠的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不是那样的。
她很脆弱，很渺小，心中时常会感到寂寞与迷茫，很多时候都将心思用来开解自己，以求那颗满是被自责刻满了裂痕的心脏能够不再刺痛。
她有机会让一家人都活下来的，但她却没能注意到这一点，最终害得父母没能获救。
这是她的错……尽管无人责怪她，但在夜深人静梦回车祸现场的时候，她依旧会责怪自己。
这种负罪感，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是难以理解的——她的父母就在她面前死去，而挽救一切的奇迹就握在她手中，但她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所以，她其实是在用“正义感”麻痹自己。
在刚经历车祸的那段时间，她对整个世界都感到迷茫无助，正义感只是她用来减轻负罪感的工具。
她心想着——若是能拯救他人，那她是否能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又是否能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加有意义。
负罪感、自我否定，乃至自毁倾向。
这些都是严重灾后PTSD的典型症状。
这就是她的实质，看似乐于助人、温柔开朗的她，内心其实脆弱无比，尽管她未曾了解“灾后PTSD”是何种症状，却也能感受到自身心理上的空虚与薄弱。
她只是为了自我满足，为了赋予自身更好且更合理地生存下去的理由，这才去成为正义的伙伴，帮助更多人。
但阿北……他跟她不一样，他无需背负任何沉重的责任，他是真正出于内心那纯粹的正义感以及对美好、幸福、希望的追求，自发地去对抗魔女与使魔。
所以，在她眼里，他可要比她璀璨夺目得多。
也正是这样的他，才会如此吸引她的目光，令她眼中再难容纳其他人的存在。
他说过他正憧憬着她，殊不知他才是她眼中向往的对象。
[是这样啊……]
在这个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人。
[能先闭上眼睛吗？阿北。]
[呃，可以是可以……不过麻美学姐你要干嘛？]
她笑吟吟看着这少年，却不回答。
阿北是信任着她的，所以最终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只不过看着这少年略微局促不安的模样，还是令她忍俊不禁。
他是在担心着什么呢？
莫非是联想到那方面去了吗？
但怎么说呢……感情的事情，她可不想这么草率。
从他身后，双手环过他的腰间，将这个略微“笨拙”的少年给抱住。
在这一瞬间，有异常清晰的感受——在她紧紧抱住这个少年的时候，他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看起来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噗嗤……还真是单纯的孩子啊。
虽然平日里很聪明，作战的时候也是各种奇思妙想，但唯独在感情上，他真是纯洁到可爱。
说是木头有些不对，他大概是有感觉的，从他现在的模样来看不也正是如此吗？
大概是少年人的羞怯？
不清楚呢，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只能站在女孩子的视角去看待这个喜爱的心上人。
[诶，麻美学姐……]
感受着身上某处部位的挤压，这倒是在抱上去之前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咳咳，身材好有时候也会有烦恼啊，明明不想在这时候有那么多暧昧的气氛，但身体的接触却让这想要避免的暧昧迅速放大，以至于让她本人都有点无法忽视。
……失策了。
如果能够清醒一点，她说不定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很遗憾的是她本人也不清醒，很快便沉醉在少年那微甜的小麦香气中，脸颊泛起淡淡粉色，幸好他没有回头。
[别紧张。哼哼，我只是想给阿北你一点鼓励罢了，在我心中，阿北是非常重要的家人了。]
有这么一个解释，大概能让两人现在的氛围好一点，至少不会让阿北那么不知所措了吧。
这是重大失误，以后不会有了。
在合适的场合表达出合适的情绪，这才是她的期盼。
[家人……]
当阿北看向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看起来也很害羞。
嗯……视觉效果很好呢。
阿北个子不矮，这时候十三岁却也已经比她高不少了，看上去让人很有依赖的欲望，配合上那张精致的脸蛋，就是一个纯度百分百的美少年。
这孩子脸红害羞起来，说不定会比她自己害羞的时候还好看？
嘶……想想还真是，她所认识的女孩子，包括她自己在内，好像没人能在颜值上压阿北一筹。
真是过分呢，阿北。
[被赋予这样的厚望……嘿嘿，我会努力的。]
理解上有些微妙的偏差了。
入夜后，她坐在家中沙发上，看着手指上那无意间被针线刺出的血滴，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做针线活的时候，果然不能总想着他，一走神就容易出事。
[麻美今天很开心啊。]
[嗯？丘比也能看得出来吗？]
承认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为什么会开心……还不是因为今天能抱一抱他吗？
太失职了，明明连自己都知道有暧昧的氛围是不合时宜的，但在过了大半天后的现在，却又为那时候的氛围暗暗感到欣喜。
[麻美也是一个女孩子，会有类似的情感也正常。]
这是安慰吗？
[谢谢啦。]
再到后来，就是杏子的出现了。
杏子是他们在结界中偶然遇到的魔法少女，家在临市风见野那边，只是追猎着某只魔女而跑到了见泷原这里。
当杏子提出想要加入他们的时候，最后做决定的人是她，也是他。
其实吧，在他们的二人组小队里，谁拿主意在界限上是很模糊的。
他们双方都想让对方当队长。
阿北想听她的，而她想听阿北的，两人都觉得对方来做决定会更合适。
很好笑吧？
照这个逻辑推演下去，到最后估计是谁也当不成队长，于是只好是非常民主地由两人来做决定了。
这也是心有灵犀的一种，他们互相憧憬着对方，反而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因此这并肩作战的时光里，所作出的抉择都出乎意料的一致。
[队长？当然是麻美学姐啦。]
就是最后面对杏子的时候，被他抢先开口了。
既然在抢答的环节上输了，那她自然就只能当这个队长了，总不能这交好的第一天，就让杏子看到队伍内部“不团结”的模样吧？
当然，说不定这也是“团结”的表现？
用眼神就能交流，将“拿你没办法”的情绪传递了过去。
[魔法少女的同伴啊，果然是越多越好呢，人越多力量越大，在遭遇魔女的时候，也能更加从容地应对。]
杏子的加入当然很有意义，她和阿北共同分享着“成为前辈”的喜悦。
[之前麻美学姐看待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咦，别把我说得好像很幼稚一样，你不就比我多当了一年魔法……啊，不知道怎么说你，反正你也没比我厉害多少，我们还是同龄人呢！同龄人喔！]
[那这样说麻美学姐不也只是比你多当了一年多魔法少女吗？]
[不一样，麻美学姐是尊敬的前辈，你还差得远呢！]
看着这两人闹腾的模样，偶尔也会小小地笑出声来。
好像多了一个妹妹啊。
阿北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他看待杏子的眼神呢，很干净，很清澈，那哥哥宠着妹妹的既视感真的是满溢乫而出。
[杏子好歹也是阿北你的同龄人吧？而且我记得阿北的年龄比杏子小来着？]
[唔……是同岁啊，麻美学姐。]
[晚出生几个月也是小哦，笨蛋~哈哈，姐姐我呢，就勉强认下你这个弟弟吧，以后可以让我保护你哦。]
就是后来，被杏子给看到了她正在缝制的手缝娃娃。
[打算在我生日的那天送给阿北的。]
迎着杏子那惊讶的表情，她略带羞意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到时候阿北一定会给麻美学姐你送礼物的……所以，这是打算当回礼，是吧？]
用很久吗？
其实就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吧，恰好她这里的娃娃进度上还差不少。
没办法，魔法少女的工作压榨了太多的课余时间了，而她又不好放下学业，再加上从零开始学习的困难……这娃娃呢，真的是忙里偷闲，挤出最后一点休闲时间在缝制了。
但看着它每天都一点一点地变得更加完善……也会有一种养成系的愉快，心情上也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这正好应了阿北那句话吧——有辛苦的事情和感到辛苦，是不一样的。
再往后的话啊，可能就没这么美好了。
杏子家庭与信念的破灭，她身为前辈却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安慰无效、劝阻无效，甚至打算动用武力强行留下杏子的时候，还被她用枪指着脖子威胁。
她对杏子没有杀意，那孩子看出了这一点，对她射出的子弹毫不躲闪，因而她输得彻彻底底。
她以为要失去杏子了，这个曾经写满欢声笑语的三人小队即将崩塌。
但在这个她格外无助的时候，本以为再难相见的杏子却主动联系了她，并向她求助。
[……]
她没能留住杏子。
但阿北把杏子留下来了。
在相同的处境下，她在杏子的长枪前止步，阿北却用他的血将刺猬的尖刺折断。
正如他们对杏子没有杀意一样，杏子也不忍心伤害他们……她没有看明白的真相，阿北看透了。
[呜呜……]
她不责怪杏子，她只是怪自己。
怪那个没能看透杏子的心，没有勇气去挽留杏子的自己。
如果那时候她做到了，就不需要阿北去做这件事情了。
[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不会落下任何人的，我发誓。]
她收留了杏子，最终又是他替杏子找到了住所。
他从那户人家里搬了出来，理由是为了同伴。
她时常会想，如果是她的话，能为了杏子做到这种地步吗？
答案是不能。
但想要挽回那正朝着深渊滑落的杏子，一定得有人做到这“做不到”的事情吧？
她从杏子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份情感，却选择了沉默。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她不责怪杏子，一切只是她自己没把握住。
她最后的情感，也是淹没于那一天的生日会上。
[喜欢的对象？这个……我有啦，就是……小圆，之前你们见过面吧？]
他能听得到吗？
在这个人皆孤独的世界中。
一颗心在呼唤另一颗心的声音。

第200章 麻美篇：情感的最后【叹气】
后续的事宜都不重要了。
当他毫不犹豫地表露对某个少女的喜爱时，她就失去了往前一步的勇气。
因为他的态度……早已是拒绝了其他人。
鹿目圆成为魔法少女、美树沙耶香也跟着成为魔法少女，最后连晓美焰也成了魔法少女。
[已经不打算跟阿北说清楚了吗？]
在午后，巴麻美抱着已经完工了的玩偶，沉默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了，现在说出去也只是给阿北徒增烦恼而已。]
他是那么喜欢小圆，如果忽然收到相处了两年多的学姐的告白，他一定会感到惊慌失措吧？
到时候，他还得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婉拒，因为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想要挽留住这份两年多的友谊。
那样会让他很伤脑筋的。
[丘比，人呢……有时候是不能把真心话给说出口的，学会隐藏也是必须的。]
手指从可爱的玩偶上抚过，却难免觉得有几分可惜。
这个承载了她情感的娃娃，最后还是没能送出去。
[一旦把告白的话语说出口，我和阿北就回不到从前了，以后他只会小心翼翼地对待我，而不再是将我视为一个可以信赖的前辈……我很害怕那种情况。]
所以，与其牺牲一切去换取一个注定失败的答案，倒不如维持着现有的亲密伙伴的关系，在这热闹的世界中独享属于她与阿北的安静。
[这样就够了吗？人类的情感有时候真是不理解呢，明明心里就很渴望着某个事物，却一定得压制着自己，真是压抑呢。]
[是啊，但这就是成长吧，只顾及自己感受的做法实在太自私了，我做不出来呢。]
放手，也未尝不可。
即便内心已经满是疮痍，却也只能选择放手。
[麻美你现在的情绪还真是危险呢。]
[没什么的，只是一个失恋少女应有的悲伤而已，让我好好调理调理吧，要相信人心在时间中的自我调整呢，很快就又能笑容满面了哦？]
……她没有做到。
说出去的话全都是用来安慰别人的。
她的心脆弱至极，却又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哪怕是受了伤害，也只是静静蜷缩在角落，任由伤口发炎溃烂。
[换个角度想想，现在，我还在他身边，不是吗？]
有谁来救救她？
[没事的没事的，魔女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小圆在等着你对吧？快去陪陪人家吧。]
有谁来陪陪她？
时光如白驹过隙，记忆的车轮滚滚向前。
沙耶香死去了，等到他们找到沙耶香的时候，已经是在魔女结界里了。
他们找到的是沙耶香的尸体，以及在前方手持军刀，掀起黑色的海浪，将阿北给卷走的人鱼魔女。
在这个瞬间，她也明白了，沙耶香只想要他。
其他人怎么样都无关紧要，在被诅咒的梦境中，那残留着的本能将他裹挟着带走，而后人鱼魔女的结界开始移动。
阿北对它下不了手，她、杏子、小圆……她们都难以动手。
哪怕是说着要保护阿北的杏子，在将长枪对准那个魔女的时候，也会心生犹豫。
[不能让它把北带走！]
一支燃烧着黑紫色烈焰的箭矢划破长空，满是决意的一击不止贯穿了魔女，也贯穿了结界。
她僵硬着的脖子往后望去，杀死人鱼魔女的，是举着长弓的黑发少女。
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反而是最被人照顾的焰站了出来。
即便眼角挂着泪珠，却依旧是高举长弓，为了守护某人而将曾经的好友一击贯穿。
焰的脸上有悲伤，有愧疚，有歉意，却唯独没有后悔与犹豫。
她总是被这些后辈所超越，似乎每一个人都有着远比她这个前辈更加坚韧的品质，那些品质总会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令她驻足凝望，并再次认识到自身的无力。
[一切都结束了。]
在众人失魂落魄的时候，唯有她举起手中的燧发枪。
[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的话……大家……大家不就只能去死了吗？]
她朝着杏子开了一枪，却被他给扑倒在地。
[麻美学姐！]
身体跌落在地时传来刺痛，但心灵上的痛楚却更加深沉。
她边哭边放下手中的燧发枪，紧紧抱住眼前这个少年。
他没有哭出来，但抱着他的时候，感受着他身体轻微的颤栗，她知道他的心也在哭。
故事差不多落下帷幕了。
记忆的片段停留于她孤独地坐在家中，身旁是一个手缝玩偶。
*
魔女化就像是一个诅咒，将魔法少女的心灵扭曲。
灵魂宝石即魔法少女的灵魂，而魔女化的诞生乃是灵魂宝石破碎转化为悲叹之种的形态，从这个意义上理解，也可以说是少女的灵魂被诅咒所扭曲，以另一种姿态呈现于世间。
说彻底失去意识也是不对的。
魔女化后的灵魂依旧是少女的灵魂，即便以另一种姿态显现于世，也必然残留着之前的痕迹。
对被扭曲的灵魂来说，魔女化后的感受……大概像是在做一场不休止的梦吧。
沉浸在梦中，而后不再苏醒。
所以，魔女会有不同的“习性”的表现。
有些魔女会下意识减少受害者，有些魔女会受自己使魔的管制，有些魔女在活跃时甚至会避开生前挚友的住所。
魔女，是有“潜意识”的。
所谓的“潜意识”，取决于魔女化时的内心。
所以，她们不会伤害他。
人鱼魔女将他托举于掌心中，在那涂鸦般恐怖的面容下的，却是一颗不愿他受伤的纤细的心。它将他带走，却只是想将他带往无人的深海，让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人。
在结局时燃烧的武旦魔女，围绕着他清剿使魔，到最后也在履行她守护他的承诺，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直至被魔女之夜投下的火焰焚烧殆尽。
而与这两位魔女相似，当他推开巴麻美的公寓门，步入那熟悉的客厅时，窥见的只有一个茶会会场。
那是仿佛童话绘本里描绘的场景，彩虹桥、苹果树、圆桌、茶杯……一场充满活力与魅力的红茶派对在永不停歇地举办着，身材娇小的秀色魔女坐在他的对面，而他从未见过的以他为原型缝制出来的玩偶则被秀色魔女抱在怀中。
秀色魔女没有攻击他，它只是孤独，感到寂寞，因此邀请抵达魔女结界的他参加红茶派对。
唯一的伤害，大概就是进了茶会以后不准离场这一点吧？
当他朝着这位魔女伸手的时候，对方也缓缓将缎带模样的双臂搭到他的手掌上，那一瞬间大概是他最难以自控的时候，他险些认为眼前的魔女依旧是他那位学姐。
但并不是，秀色魔女只是名为“巴麻美”的少女的残余。
这一次，不再由焰来替他解决了。
焰不可能替他做出所有决定，有些事情终究是得他自己去面对。
待到他重新走出公寓时，他怀中多了一颗悲叹之种。
那是他曾经的友人。
*
睁眼醒来的时候，一切如常。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哀伤而放缓脚步，时间也不可能因某个人的意志而驻留于此。
“梦到麻美了吗？”
躺在枕头旁边的丘比忽然发出声音。
他回眸望去，丘比正蜷缩着身子，像是盘成一圈的猫咪，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在摇晃的尾巴后时隐时现。
上野北笑了笑，撑起身子，将丘比给抱在了他的怀里。
“很明显吗？我该不会做梦的时候都在嘟哝着麻美学姐的名字吧？”
“这倒没有……是猜到的哦，因为看见阿北的表情，就觉得大概是梦见麻美了吧。”
“为什么不是梦见其他人？”
“因为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大家每个人对阿北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因为不一样，所以能够辨认得出来。”
上野北仰头思索了一阵，才是轻轻拍了拍它的后脑勺。
“丘比，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这样的，人的情绪很复杂呢，想要说些什么，话与这样的表现恰好说明了阿北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不是吗？”
上野北不置可否，忽然感觉也挺造化弄人的。
“在那时候倒是没有相应的记忆呢……要不然我也能早点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吧？”
明明吃下了百江渚的悲叹之种，却只是得到了对方的力量而不自知。
还有，没想到是被她的力量给保护了那么久……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还真是愧对那个小家伙。
他当初呢，只是看到一个不爱笑的孩子，就顺手上去推了一把……没想到有一天这段缘分回以这样的方式又一次回到他的身边。
他欠她很多吧。
这种情谊……放到古代一点，就得用“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了。
哈哈，就是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有没有下辈子的说法……有灵魂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有？
他不好说，即便内心不太相信，却也始终是藏着一个角落，期盼着会有奇迹的发生。
“呼——该起床了啊。”
在这个世界，不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吗？
比如从前段时间一起去演唱会后，两个小队渐渐有了更加密切的来往，他的安全屋现在也开业三次了，前天跟大家伙一起谈笑时的场景可还清晰留存于他的记忆中。
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得去做，得认识更多的人，然后也得考虑一下那三个可爱的小家伙……
“唔，说起来环她也放假了吧？不知不觉间二月份也过去了呢，接下来大家白天的时候可就只能乖乖待在病房里了。”
想到昨天那三个小家伙一脸恋恋不舍，上野北就有点想笑。
这其实不该笑的啦，但顶不住灯花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好玩。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灯花只是深谙此道，归根到底还是被阿北你给惯出来的啦~”
只要撒娇就能获得相应的回馈，那真的会渐渐上瘾的吧？
而且这一行为很有带动作用，灯花一人就能带着其他两人一起向他撒娇，有时候确实顶不住。
上野北想着想着，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他乣望向了病房里的日历，现在的时间已经悄悄转到了三月三日，周五。
距离上次二月十九日的演唱会，还真是飞跃了不少时间。
他觉得，时间好像是变快了。
从最开始的时候觉得时间缓慢，到现在，每天过得都是飞快……像是一眨眼，时间就从指缝间溜走，连尾巴都抓不到。
上野北伸手取过一边的外套，披在了身上，三月份的清晨还略带凉意，穿上外套会暖和不少。
“阿北。”
丘比的声音让上野北站定脚步，他略带好奇地回眸望去，丘比正渐渐从床上站起来。
“有件东西我一直帮你留着，当时就想着……丢掉实在怪可惜的，等到有一天阿北能够接受了就将它拿出来交给你，应该就是最好的处理了。”
上野北微微一怔，待到丘比的尾巴轻轻一卷，将一个玩偶放置于床上的时候，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看。”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不少。
那是他曾于秀色魔女的魔女结界中见过的事物，也是贯穿在巴麻美记忆中的珍宝。
“就是这样啦，当时阿北还挺失魂落魄来着，就把这个给落下了……但它有着很不一般的意义呢，现在想想，当时能把它给一并带上，真的很幸运呢。”
要是没有将这个玩偶一起带上的话，它估计会在魔女之夜里伴随着城市的废墟被彻底掩埋吧？
说不定会被更早当成杂物给清理掉也说不定？
毕竟，无论是公寓里的物业，还是巴麻美那不知道会不会来帮忙收拾后事的远亲，他们都不清楚这个玩偶身上所寄托的情感。
若是少女的情感就这么被糟蹋，又或者是被人忽视而后遗忘，那未免太可惜了。
心灵的呼唤声，终有一天会传递到他耳中的。
而到了那时候，这个玩偶就能实现它的意义了。
“……谢谢你，丘比。”
他接过了那个玩偶，半晌后又是轻声一笑。
将它放置在床头。
晨曦的光辉落在它身上，它好似散发着微光。

第201章 鹿目大帝天生慈悲【看看我！】
等到身边朋友们的回忆通通放送完毕，粉毛阿飘的心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这可爱的阿飘飘浮在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上去连魂体都有种染上灰白的既视感。
是搞笑漫吗？
黑毛阿飘摩挲着下巴，觉得这个想法貌似不太尊重小圆……但真的好贴切。
糟糕，她好像也快成搞笑漫里的吐槽役了？
出于对挚友的关心，黑毛阿飘整理了一下措辞，这才是小心翼翼地飘了过去，靠在了粉毛阿飘的身边。
【小圆，那个……你还好吧？】
她看起来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粉毛阿飘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内心塞满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酸爽……就像是追了三天三夜的番终于补完，内心涌现出一种淡淡的空虚。
当然，她这经历可比补番刺激多了。
四段回忆，四个视角，每个视角字里行间都是挤满了“我对你老公有意思”这样的字眼，让她这个正牌女友看完可谓是感触颇深。
——全是反贼。
这世道，纯爱真难。
她就像简简单单跟阿北牵手成功，然后平平静静过完属于爱人之间幸福的一生啊……哦，她现在都成阿飘了，这个梦已经碎了，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切实际。
但她过去的纯爱是不会有错的！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少女樱花色的眼瞳仿佛盛着微光，身材娇小可爱的粉毛阿飘直直往床上躺去，仿佛是想从这心上人刚走的病床上感受到熟悉的体温。
说起来啊，麻美学姐和阿北认识好久了呢……
阿北的心没被麻美学姐抢走什么的……她是不是该庆幸一下？
不可否认，在回忆中看到麻美学姐闺房墙壁上一墙都是和阿北有关的照片时，连她这个专业阿飘都忍不住害怕得颤抖了一会呢。
总觉得麻美学姐的表现，有点轻微的病娇呢……幸亏是麻美学姐还算理智，也很在乎别人的感受，而不是像那些影视作品里的病娇一样直接为了爱情理性蒸发。
要是换成某些画风诡异的题材，她该不会被麻美学姐当成“阻碍”给神隐掉吧？
不、不能这么想，麻美学姐人很好的，这么想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有就是她的阿北啊……真的是对她一心一意了。
要是能给评分，她铁定给阿北盖上个一百分的红色小章。
就是这情绪翻涌久了，各式各样杂乱的念头也就升上来了。
不知不觉间，她又是想到了麻美学姐最后落幕时孤寂的心情——这记忆的回溯能让她们直观感受到那时麻美学姐的心灵，因此那落寞与孤独真的是渗入心扉，使得她也感受到一阵心仿佛被撕裂开来的刺痛。
感受过这些情绪，也就被这些情绪所影响……说不定她当时原谅焰的时候，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
她的麻美学姐啊……唉……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满是遗憾的哀叹。
上次直面杏子的回忆时，她也窥见了那记忆所呈现出来的过往的一角，因此在观看这段记忆的时候她其实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记忆中会出现的各种情节都做了不少心理抗压工作。
她那住了麻美学姐想挖自己墙角的压力，却没扛住在了解了麻美学姐的结局后心底萌生出来的负罪感。
明明不是她的错，理智也告诉她应该看开一些，但看着如此悲伤的结局，心底的共情还是让她很难受。
她是在可怜麻美学姐吗？
但就算是可怜，又能做出什么呢？
粉毛阿飘抬起眼皮，幽幽地注视着那个放在床头的阿北玩偶。
手工制作的玩偶啊……
麻美学姐真厉害，这种夸张的技能都被她给掌握了下来，从零开始学起的吧？而且成品的质量还高得离谱……
【焰。】
粉毛阿飘忽然这么喊道，而一旁面露忧虑的黑毛阿飘顿时精神了过来。
【我有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黑毛阿飘朝着她看了过去，那稚嫩柔和的脸蛋挂着些许茫然与低落，远不如微笑时好看。
【那个…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亜说说，我能听小圆你说的……】
黑毛阿飘的两只手指悄悄打圈，尽管有些不太擅长，但她还是想替小圆分担烦恼。
况且……现在就剩她和小圆两人相依为命了吧？
别人对她们看不见也摸不着，甚至连能够感应魔力的阿北和丘比都对她们毫无察觉，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她们是处在一个什么状态里。
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但有个事实是必须认清楚的——她们现在是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啊。
少了谁都不行……要是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一定会陷入一种终极的孤独之中吧？
到时候说不定是生不如……呃呃？她们已经死了？
【现在我也只能跟焰你说了呀。】
粉毛阿飘微微抿嘴，无奈一笑。
小圆也很清醒……嗯嗯！
粉毛阿飘的话让黑毛阿飘有了不少信心——她现在和小圆的友谊势不可挡呀！
做好思想工作，黑毛阿飘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其实呢，就是在看了麻美学姐的记忆之后，我替麻美学姐心疼了……】
【？】
【很奇怪对吧？明明麻美学姐喜欢的人是阿北，要是她跟阿北在一起，那我一定会很难受的，但看着麻美学姐……准确来说应该是看着情感没能得到回应，甚至还未表达出去吧，就会觉得很遗憾很难受。】
如果换成影视作品的偏好，那这个粉毛阿飘肯定是坚定的“大团圆党”。
乃是纯度极高，眼里容不得半点bad end的终极爱之战士。
这看完四段以遗憾告终的恋情故事，险些把她给看抑郁了。
得亏现在不是活着，要不然睡觉前睁眼闭眼估计都得想着这几段故事，然后情绪就得跟着低落不知道多久。
【好苦恼啊，我的想法好奇怪，但真的……就没有能够同时让大家都开心的结局吗……】
当然，请务必照顾一下她心中“纯爱”的大前提。
粉毛阿飘的一通话说完，就轮到黑毛阿飘有所反应了。
——等等，小圆，你在说什么？
黑毛阿飘微微皱眉，暗暗琢磨了一下粉毛阿飘这想法……眼神忽地微妙了起来。
她现在头顶上应该是突然亮起一个小灯泡。
你要说起这件事情，那她就来精神了哈。
黑毛阿飘似乎是窥见了什么可能性，心里有些痒痒，这时候又是自觉往正宫大姐头的身边靠了靠。
身为一个在关键时刻意外性极强的种子选手，敏锐的嗅觉是必须的。
那个……你觉得麻美学姐可以的时候，能考虑一下我吗？
我其实也很需要被人心疼的哦？
大姐头，看看我！看看我！
这事情的基调吧，确实总是混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但愉快的心境才是自我开解的良方。
有时候往奇怪的角度去想一想，也会觉得还挺有乐趣的。
黑毛阿飘望向粉毛阿飘，那略微奇妙的想法终究是被认真的思绪给压了下去。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不出意料的话，她们五个人都不知道答案在哪。
因为，她们都是失败者啊。
在“让大家都幸福快乐”这件事情上，她们五个人都失败了，并且在这场恋爱战争中失去了一切。
现在剩下的，也就是看看阿北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了。
【……】
等等，剩下的未来？
黑毛阿飘忽地想起了一连串的人名。
五十铃怜、秋野枫、水波玲奈、环忧，以及最让她感到隐隐有着预感的……环彩羽。
＊
环彩羽放假后的生活，自然是有许多不同。
这下子她是有充足的时间在白天的时候来看望孩子们了，这也算是安慰了孩子们白天无法外出的受伤心灵，多少能让她们好受一些。
而体现在上野北身上，最直观的表现莫过于……他的午餐变得健康且营养了起来。
虽然味道是清淡了一点，但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从这位粉发的少女手中接过便当，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动作变得自然而娴熟。
他抬眼向前，粉发少女是一如既往的乖乖女式齐刘海，稚嫩清纯的面容挂着柔和的笑意，樱花色的眼瞳令他好似在凝视泛光的湖面，简单几眼，他心中有关少女的印象便又一次加深。
他跟这对粉发姐妹，真的挺有缘分的。
先是环忧极其直率地推开他的心之壁，而这位姐姐也没落后多少，很快就是以极其鲜明的形象走进他的视野。
手掌的接触已经不再是生疏，甚至习以为常。
“万分感谢。”
他很享受这段时间，跟环彩羽以及那三个小家伙坐在一起，心灵的平和简直难以想象。
这个姑娘给人的印象并非“初恋”，而是一种很多男人都难以拒绝的“母性”。
只要亲身相处后，很快就会折服于这姑娘的母爱光环下。
即便是暂时离开了医院，上野北也是颇有感触：
“实不相瞒，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丘比给了他一脚，让他清醒一点。
“不要以为我不敢舔你的白丝小脚，我警告你，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吃掉的！”
上野北指着它鼻子，很快又是抓起这大白猫咪mua~mua~了好几下。
接着，刺起一颗小丸子，喂进了丘比嘴里。
“不要男妈妈。”
啧，要不是他真得罪不起丘比……
上野北仰头思考人生，他就一吃丘比家大米的米虫，怎么敢得罪它？
要知道他现在喂给丘比的小丸子……这都是丘比去外面买回来的。
这哪是宠物，这是他的心肝宝贝外加亲祖宗啊。
顺道一提，他现在挺多事情都得拜托丘比去干来着，它的业务早就开展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了，有时候还能帮他应付一下其他魔法少女的聊天内容……要是离开了丘比，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打开手机，上面是他弟子发送过来的消息。
【师父师父！我们放假了喔，要出去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什么时候我能享受一下弟子的孝心啊~】
【唔……不准暗示，那个，师父……要小学生请你吃饭，你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会，你师父我的良心好的很。】
况且呢。
【某人已经小学毕业了吧？两天前不就是最后一天了么？等去学校办完最后的手续，下次再进去学校的时候，就是一个国中生了吧？】
上野北对这些事情一直都铭记于心，在这关键时间点，自然也是有他都准备。
【好啦，不逗你啦，难得的纪念活动，就让我这个当师父的来请客吧？到时候跟大家说说庆祝枫小学毕业，相信大家也会很乐意到场呢。】
【庆祝小学毕业……师父你这么一说突然好羞耻啊，真的要用这个理由去邀请大家吗？】
【因为就你一个人是小学生啊，小笨蛋。】
就算是没办法亲眼见到，但也能靠记忆中清晰的印象幻想出秋野枫那幽怨的眼神。
但真好呢，能赶上她这个挺重要的纪念点……不过一般来说，小学毕业的时候也没人回去聚餐吧？毕竟心智都比较单纯，也不像以后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之类的，走之前还得好好尊重一番友谊。
他记得他小学毕业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算了，便宜这小呆瓜了，难得这么多魔法少女朋友，不一起吃一顿不是太浪费了吗？
恰好呢，他跟水波玲奈也算是熟人了。
哈哈，这段时间的相处外加重点关照，终究还是让他一点点靠近那个姑娘了。
傲沉跟傲娇在傲的表现上基本是一模一样的，在被允许接近她以后，剩下的其实就是水磨工夫，即用真诚去接近那孩子，让她一点点习惯自身的存在。
上野北也是头一次跟这样攻击性强的傲气少女相处啦，毕竟他之前认识的姑娘里，好像还真没有傲娇。
杏子不算，她那种程度的傲娇……在事后解读来看，更像是害羞或者情调。
上野北轻按了一下屏幕，想了想，又是给那位蓝发少女发过去消息。
【玲奈，一起出门了。】
去结交更深刻的缘分吧。

第202章 灰姑娘也是公主【不满】
叫得那么亲热干什么……
当水波玲奈远远望见那道身影的时候，她的站姿顿时也端正挺拔了起来。
双手环抱于胸前，广阔的人心由此显得更加曼妙动人，学生那清纯的制服丝毫没有掩饰少女的魅力，反而让她更显得清媚。
事实上，上野北一直不能赞同水波玲奈对自身的看法——这孩子内在的自卑级别与外在的傲慢级别几乎是相等的，那对自身容貌与身材的极度不自信与厌恶……他那青梅竹马听了能当场泪目。
这童颜巨〇级别的相貌与身材……比之他的蓝毛幼驯染都丝毫不逊色，甚至隐隐约约在人心上有所超越。
虽说走不了高挑迷人的性感御姐风，但清媚萝莉的风格不也挺多人喜欢的吗？
但水波玲奈不是，她对自我的厌恶起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因而常常对自己身上的诸多优点视而不见，甚至是将其视为缺陷。
这个问题啊，估计得用很长时间去改变。
“你猜猜玲奈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啊？”
当那清秀的少年朝着她打招呼的时候，这位蓝发少女只是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慢死了，玲奈和桃子都在这里等了七分钟了，喊人出门提前到场是最基本的礼貌吧？你这家伙想好要怎么谢罪了吗？”
上野北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能说是他的问题吧，毕竟他挺早就出门的了，只是这集合地点离医院比较远，最后比少女们晚到场也是正常。
“那这次玲奈你的奶茶就由我来请客吧，顺便——下次请你吃夹心面包？”
水波玲奈微微挑眉，双手松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上野北比她更快一点：
“豆沙馅的——没错吧？”
水波玲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极其自然的对答让一旁三人面面相觑。
“咦？上野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十咎桃子凑了上来，满是好奇。
身为玲奈的好友，她当然知道玲奈的喜好了，但上野……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哦~免费是这两人私底下还有密切往来吗？
“这已经是第四次欠玲奈她点心了，不过玲奈对夹心面包还真是情有独钟呢。”
水波玲奈呢，是真能当着朋友的面，把朋友送给她的礼物当面丢掉的……这孩子的脾气很不好，血压一上来就容易让别人也跟她一起血压飙升。
理由或许仅仅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恰巧送出去的点心她不喜欢……然后就被当面给扔飞了。
第一次送礼还是可以的——本来是玩笑性质的话，弄到最后演变成“博弈”之类的画风，他敢送她就敢拿，于是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半推半就地成了。
第二次倒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失误，一块糕点最后被扔掉多少有点浪费。
“那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就是了。”
上野北似是感慨，而十咎桃子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上野，真是辛苦你了啊。”
玲奈的脾气她是懂的，只能说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理解万岁，不理解也没办法。
她就说这段时间玲奈怎么没经常找她一起玩呢……原来是在上野北那边啊？
嗯，都线下来往了……没听见送礼物的事情吗？那肯定是得线下见面下能做到的吧？
“辛苦倒不会，因为玲奈其实人挺好的……虽然一番好心被辜负的时候确实很受伤，但两天后玲奈还是送了回礼给我，收到的时候超开心的呢。”
水波玲奈啊，就是做错了事情，回到家里越想越愧疚的那类人。
虽然台阶依旧是他给的，指望攻略不完全的水波玲奈主动跟他道歉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他给出台阶，少女还是愿意顺着台阶走下，别扭地接受他的包容。
“喂，你是不是在跟桃子说玲奈的坏话啊？”
“不是不是，是夸你呢……噗嗤，翻白眼是怎么一回事嘛，不相信吗？”
上野北拉过五十铃怜，双手按着这孩子的肩膀将她送入这两人中间，而那位可爱的小弟子已经开始挥手，招呼着他们往前。
两个小队的组合，双方都是早有预料的。
上野北和十咎桃子这两个幕后主使不用多说，这事真要成了，他们两个事后肯定得先绕过其他队员，一起揽着肩膀先去外面灌几瓶汽水再击个掌猴叫几声。
两岸猿声啼不住——他们两人大有画风偏移的感觉。
“自从跟上野你这家伙认识了以后，桃子身上大叔的气质是越来越明显了，你可真是坏事做尽啊，混蛋……”
在说这话的时候，水波同学看起来很是恼火。
她认识十咎桃子也有挺长时间了，一直以来都在吐槽十咎桃子身上的男孩子气，顺道略带期盼想要将十咎桃子给掰回“少女风”的轨道上来，好让她们之间更有共同话题一点。
但上野北这混蛋啊……从他跟桃子认识以后，这事就全砸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毫无疑问，桃子难得遇到如此“认可”她的伙伴，这大大咧咧相处下，那男孩子气的作风还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这就是玲奈你没看清楚事情的本质了，桃子还是挺有少女心的……”
这话要说的时候还是得离十咎桃子远一点。
“……哼？”
“是啊，之前去陪枫玩抓娃娃机的时候也看出来了吧？桃子她呢，对少女风的可爱玩偶是没有抵抗力的，就是她貌似挺在乎外在的风格，反而有种不太敢表达自己喜好的感觉……要是能够直率一点表达自己的少女情怀，说不定会更好一点呢。”
可不能把十咎桃子真就看成一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
她呢，跟他记忆中的沙耶香其实很像，只不过沙耶香要比她干脆一点，也不会受到他人评价的影响，可谓是形态切换自如。
是假小子的时候她能上来就扯过他的脖子，跟好兄弟似的聊日常，而少女的一面……她那时暗藏在“玩笑”中的表白，至今都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十咎桃子就有细微的不同了，她受到周边同学的评价影响太深——同班同学对她的印象已经定型，而后又通过评价来影响她内心对自己的看法，使得她将自己困在了“十咎桃子的风格”里。
其实没太大问题，毕竟十咎桃子的性格确实如此，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点影响她少女心的发挥，让她有时候不太敢表达自己不为人知的喜好罢了。
“你这家伙……一直在观察别人？”
“这叫留心，大概也是习惯？因为想跟大家做朋友的时候，不自觉就会留意别人的喜好与性格了，要是能把这些事情给记下来，就能避免踩雷区，以及明白对方真正的想法了吧。”
朋友……这家伙跟桃子一个德行，总是想要认识更多朋友。
视野的前方是一家快餐店，明亮而现代化的装修令其一眼望去印象分尚可，开在热热闹闹的商业街中毫不违和。
四周是纷杂的人群，快餐店内也有不少少年少女的身影，假期的氛围还是挺足的。
秋野枫跑到他面前，脸上闪过一抹不易见的羞赧，但还是双手握住他的手掌，将他拖走。
“师、师父，走吧！”
“诶，慢一点，还有这时候不应该喊学长么？”
女孩微红的脸颊将心中的小情绪传递了出来，上野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是笑着加快脚步，跟上她的节奏。
“很容易被人给误会的啊，枫。”
“咦……误会什么？”
上野北心中逗弄这孩子的欲望可不低。
“兄妹啊。”
“咦？”
那颤抖着的少女心，浮现出了一道微妙的裂痕。
趁着秋野枫失魂落魄，而其他人还在后面没有跟上，上野北反手牵住这姑娘的手掌，柔若无骨的小手微微一颤，这姑娘立即抬起头来。
“那、那那那个……”
已经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么？
上野北暗道一声有趣，他这弟子呆是呆了点，但正是呆呆的才显得她更加可爱。
“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以后遇到事情就不要这么容易慌张，哈哈，多点淡定嘛。”
不、不是啦！这时候不要用正经的说教扯开话题！
她是想说，刚刚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是无意间的？是逗她玩的？还是说……那个，认真的？
但秋野枫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多少跟五十铃怜有了共感。
上野北带着这姑娘来到了前台点餐处，这时候手掌已经是自然松开。
这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少女有点分不清了。
是她想多了？
明明都这样牵住她手了……哦，是她先拉住师父手的啊？
但是师父很聪明的吧，明明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会留意到这样的举止很不一般？
她觉得，师父有时候真的很坏……总是做一些让人捉摸不清的恶作剧。
“怜，这里~”
唔……又开始招呼怜了呢。
谈到怜呢，她总是会想到那一天怜看待师父的眼神，那仿佛泛着波光的蔚蓝眼眸时常让她感到有些……紧张。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一样。
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五十铃怜从来不对上野北表达什么深刻的情感，一如她不善言辞的性格。
在秋野枫眼中，五十铃怜的存在感其实不算很强，五十铃怜最常做的事情，其实就是跟在上野北身后，听他指挥，被他搭话，然后非常自然的聊起各类话题。
能够感受到，五十铃怜变得开朗了一点，至少话比以前多了。
但秋野枫所想象的“告白”之类的情节，却完全没有发生……整个小队内部的氛围友好而团结，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总是在“恋爱脑”，看谁都像是暗生情愫。
会不会有点奇怪啊？
说不定大家都没想过那种事情，唯独她这个年纪最小的……成天情情爱爱的，说出来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枫……”
秋野枫回过神来，发现是五十铃怜将饮料推到她面前。
在这两个小队里，她其实还是挺受关心的……毕竟她年纪最小乫，虽然也就跟上野北、水波玲奈、五十铃怜三人差了一岁，但小学部的身份还是相当吃香的。
而五十铃怜……对她自然也是很温柔。
怜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嘛。
秋野枫甜甜一笑，道了一声谢谢，而后往水波玲奈的方向靠了靠，将盘中的薯条推过去不少。
她也是会照顾别人的！
餐桌上四个少女，唯独坐着他这么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这组合看起来格外亮眼，让人忍不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尤其是这个男的啊……啧，给人的感觉就是人生赢家。
“说起来，上野你上次也说过要出院了吧？”
上野北放下饮料，没有意外地点点头：
“是啊，就在后天了。”
“那出了医院以后，有想过要去哪里吗？到时候还会经常见面吧？毕竟你不是还有个安全屋要管吗？”
在场四个少女，恐怕也只有十咎桃子能如此轻松且直率了。
连水波玲奈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也很在意上野北的去向。
“嗯，我想好了。”
*
待到要挥手告别的时候，他朝着水波玲奈看去，而那姑娘在留意到他的目光后也是微微一愣。
他露出一个微笑，而她却别过头，丝毫看不出上一秒心事重重的模样。
上野北凑了过去，该厚脸皮的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造作。
“不考虑一下嘛？”
“你要玲奈考虑什么？”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比划了射击的动作。
“成为队友。”
“玲奈才不要跟一只兔子当队友呢，你也不想想，在跟别人介绍的时候得指着一只戴头套的兔子说是队友……有多奇怪吗？”
“诶？那我可以换一身皮套嘛……之前不是也看过了吗？就黑色那一套……”
“驳回，那身行头……你是打算去哪里客串反派角色吗？玲奈才不想被人一眼就当成敌人对待。”
要她说啊，换身机车服都比那身打扮好，至少看上去像个友军单位……
水波玲奈左右看了一眼，四下正好无人。
她知道的……这几个人其实都商量差不多了，就她一个人还没点头答应。
四个人都在等她一个人的答复，是吧？
但还好，现在也没偷偷跟上来……说起来怎么突然就只剩他们两个了？该不会是一早就密谋好由这个能说会道的混蛋来说服她的吧？
“是仆人。”
“嗯？”
“是听命于玲奈然后服侍玲奈的仆人，区区兔子还想要有什么地位？爱当不当。”
“不胜荣幸，Master.”
“咦！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明显受惊。
“不是说仆人吗？”
上野北佯装不接地眨了眨眼。
“或者说……Princess？”
他的声音如羽毛般飘入灰姑娘的心底，泛起丝丝涟漪。
灰姑娘，也是童话的公主嘛。

第203章 要学会放手【叹气】
“哥哥大人！”
当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就做好了被这小树袋熊以铁头冲撞的准备。
还好，他的核心力量还顶得住。
“咳……小灯花啊，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别每次都瞄准我肚子撞？”
“不可以，因为动物会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肚子，哥哥大人的肚子是我的喵！”
“我是动物吗……”
“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哦，高级动物呢~高级灵长类哺乳动物，属于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哥哥大人可不能太傲慢哦，承认自己是动物也没什么呢。”
不，要说到傲慢的话，很少有人能比小灯花你更傲慢吧？
况且说了这么说，就是为了表达她现在玩他肚子是合理的？
“要不然哥哥大人想摸我肚子吗？嗯……”
这小家伙微微低头，单手拖着下巴，看起来是在深思的模样。
以上野北的视角看去，只看得到少女那棕红色的长发，以及柔顺长发中悄然翘起的几缕散乱的发丝。
“肚子是很薄弱的部位，被别人摸着的话，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呢……但如果是哥哥大人，我可以试一试哦？”
说着，这孩子难得有点扭捏。
“不过得隔着衣服哦？让小孩子撩起衣服露出肚子就太无礼了喵~”
“不，无礼的人怎么想都是灯花吧，哥哥大人一上来就将选择放在哥哥大人面前，然后用行动和言语逼着哥哥大人在两个同样不妙的选择里做抉择……无论怎么选都是对灯花有利的，心机好深呢。”
上野北愣了一下，默默收回了自己想要撸这小家伙肚子的手。
原来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中就被小灯花给带着走了……是了，仔细想想，好象是被灯花犹豫深思的模样给带进坑里了，毕竟她一犹豫，就会下意识觉得这对她而言是不是会有“损失”之类的。
——其实没有。
太聪明的小孩是不能轻视的……上野北稍稍摆正表情，就好像他早已看穿了一样。
“哥哥大人挺可爱的，明明中计了却还要装成洞悉无遗的样子……这想要维护兄长威严的行为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呢。”
“哇呀，音梦！”
上野北蹲下身，暂时忽视了那两个纠缠到一起的女孩，视线里只有环忧这孩子单纯的笑容。
女孩很可爱，浓密的长发在精心装扮后显得无比精致，在灯光下好似一颗青涩的果实。
可爱动人的容颜，稚嫩纯洁的嗓音，天真无邪的笑容，此刻她更是露出如猫咪被轻挠下巴时的舒适姿态，就差给他咕噜咕噜几声了。
可爱极了。
在这十几天里，他其实又跟环忧换了一次身体，只不过结局是有惊无险地换了回来。
上野北发现他对这孩子的了解已经深到了某种程度，脑海中已然能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样。
不满时略微鼓起的脸颊、害羞时染上淡粉的俏脸、得到礼物时露出的开心笑容……哪怕是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中清晰构造出这孩子的模样。
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大概是因为……她们，是他在这个宇宙里的第一个“锚点”吧。
因为有她们的存在，他才能如此巧妙地适应环境的变化，并在这个世界慢慢扎根下来。
“要不要去拉住她们啊，哥哥大人？”
环忧一边笑着，一边小声说道。
在说话时，那樱粉色的眼瞳仿佛盛满了深夜温柔的月光。
上野北想到了他过来想说明的事情，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是表情温和地点了点头。
“就交给我吧。”
上野北拍拍胸脯——得益于盈满于四肢百骸中的魔力，他在镇压这两个天才型熊孩子的时候倒可以相对“粗鲁”一点，至少不用像环同学那般既要有威严又得小心翼翼。
“都过来吧你们。”
当两人在床上对峙的时候，上野北横插一脚，对小孩而言较为修长的手臂环过她们的腰间，稍作调整，就是一个一虎杀两羊。
当然，也可以说是左拥右抱……
‘人生赢家是吧？’
呸，如果是一边抱着小圆一边抱着焰，那他确实是人生赢家。
毕竟都是同龄少女，香香软软的，他抱着的时候估计得笑到合不拢嘴。
但抱着两个吵闹的熊孩子……他的角色可不就是一个保姆吗？
啧……等等，好像暴露了不得了的幻想？
“唔咿！哥哥大人不准使坏，挠痒痒是犯规的喵！”
“等等，针对灯花就够了，哥哥大人没必要连我也一起……呀！”
不，既然要插手，那就得做好“公平”的心理准备。
如果只针对小灯花一个人，那他今晚就不用想着好好睡觉了。
以绝对的威严与号召力让这两个小家伙静了下来，上野北又是将她们的头枕到自己肩上，语重心长道：
“你们两个也别总是吵架嘛，平日里关系也挺好的吧？”
“不要。”
“驳回。”
虽然是靠在他身前，但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种暗暗较劲的感觉。
环忧小跑着扑到床上，看了一眼那各自坐着上野北一条大腿的挚友……脸颊微鼓，忽然意识到她把自己给坑了。
虽然是喊哥哥大人去拉架的，但搞到最后她又是找不到位置坐下了啦！
为什么呢，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吧？那边三个人坐在那毫无违和且气氛极佳，她这边却好像有没有都无所谓一样！
是她环忧不配有名字吗？
女孩粉嫩嫩的膝盖抵着床面，很快又是用双膝爬向了上野北，挨着坐下。
要是不努力点，她都快没戏份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呢，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家’一样的感觉？”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柊音梦，她扶着眼镜，紫色眼瞳温柔知性。
她看了里见灯花一眼，眸光中居然也有几分温柔。
这让里见灯花有些不适应，但她多少是理解的。
就是……柊音梦四处找着环忧，却发现那友人居然是跑丢了？
“我在这里！”
环忧的脑袋从上野北肩膀后面冒了出来，差点跟柊音梦撞在一起。
“音梦说的话我都有听见哦！是家对吧？”
“嗯，是家呢……家是让人放下伪装，展现最真实的自我的地方。”
柊音梦将手掌放在上野北的脸上，感受着少年那淡淡的体温。
“所以，我认为这里是寄托了‘家’的寓意的……我和灯花的争吵就是这样，我们不用掩饰彼此，也不需要隐藏心情，在这个特殊的家里表现最真实的自我，反而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越是乑吵架，反而说明她们跟对方的羁绊越深刻。
所以，就算吵出火气也无所谓。
过上几天就会自然和好。
她们已经相处了一年有余了，要知道她们的生命也才刚走过十岁，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占据了她们经历人生的十分之一——如果把婴儿时期那段意识混沌的时间给去掉，那这段时间在她们人生中的占比将会更多。
她们还是孩子，孩子对家人的判断，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童年幼年时身旁人陪伴的时间。
像这样亲密无间地生活了一年多的她们，当然是家人了。
“呵，原来音梦是这样想的么？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
里见灯花赞同这份心情，对柊音梦的说法却不感冒。
她更愿意用“概率”来描述她们之间关系的珍贵。
上野北这时候当然不是充当木头，他轻轻安抚着这两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虽然从她们的态度来看，吵起来也不会真的影响友谊，但今晚终究是有些话要讲吧。
他还是希望她们能和和气气坐下来，然后谈谈的。
“我呢，其实也有话想跟你们说。”
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吧。
在说出这句话后，上野北的喉咙微微耸动，迎着孩子们那期待与不解的目光，他接连几此欲言又止。
没想到啊，有一天他也会陷入这种状态之中。
之前经常是安慰五十铃怜，但没想到以他这张嘴，也会有被卡在这里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上野北伸手揉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时候也恍然发觉——他这头发有些长了，出去剪掉一些，说不定会显得更加有感光开朗。
“是有什么很难说得出口的话吗？”
环忧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非……哥哥大人你受伤了？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没做成？”
到这时候，她们想到的都是好好关心他。
他还是得表态的，虽然那些话确实很难开口，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放着不管的。
毕竟，他还不想不辞而别。
他看着这三个孩子，轻声道：
“我要出院了。”
*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吧？
“哥哥大人是一定会出院的……”
这一点她从之前就知道了。
“毕竟哥哥大人不是真正的病人，困住哥哥大人的只是心灵上的牢笼……只要能够从过去里走出来，哥哥大人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其中的逻辑她也都想得明白。
因为，她是天才呢。
天才是算无遗漏的，各种可能性还有各种逻辑细节，她早就洞悉分明了。
“之前还有其他人来看望哥哥大人呢，哥哥大人无病无痛的，也不好接着待在医院里吧？要不然那些家伙也会好奇哥哥大人在干什么呢……”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甚至是那些特地记下来的，前来探望上野北的人的名字。
秋野枫、五十铃怜、十咎桃子、水波玲奈……也就这几个人。
“还有呢，哥哥大人也不是不回来了，他一定会跟姐姐大人一样经常来看我们的……说不定也会是每一天都那样哦？刮风下雨也不例外的那种……因为他跟姐姐大人还不太一样。”
“哥哥大人呢，他人是可能走的，但他的心一定会留在我们这里的，就留在我们身上。”
在还未熄灯的病房中，里见灯花碎碎念着，待到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又是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之中，半晌后才是拉过被子，猛地将自己的脑袋给蒙上去。
你看，明明所有的关键点都被她给罗列出来了。
哥哥大人的离开是合理的，甚至理应这么做。
而等哥哥大人离开，她们依旧能见到哥哥大人，依旧能跟他一起玩，依旧能被他无条件溺爱着，她们依旧能享受到那份令她们眷恋迷失的温暖的爱。
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好不开心……”
“好不开心好不开心！”
大小姐的心情非常不美妙。
她根本睡不着，现在也毫无睡意。
“忧，音梦……我不想哥哥大人走！”
她忽然有些燥郁。
真的毫无变化吗？
才怪呢！
看起来是毫无变化，但其实……她们离哥哥大人变得遥远了！
从现在的一起生活，变成以后每天来医院看望……他的身份在这期间完成了悄无声息的改变，用再多的话语都无法掩饰这个事实。
并不是贪恋哥哥大人给她们带来的“健康”，而是她们跟他的距离变远了啊。
她们不再能像以前一样想见到哥哥大人就能见到，这种安心感的抽离让人很难受。
所以……就算知道他非走不可，但还是想要将他给留下来。
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撒娇假哭扮可怜……只要一想到能将哥哥大人留下来，其实她也是能去做的！
环忧转过身，脑袋从被子底下露出来，隔着两个床位跟里见灯花对视。
“我也不想……但是，这是没办法的吧。”
相比起让哥哥大人继续留在这里，她更希望自己能不成为绊住哥哥大人脚步的累赘。
“哥哥大人在跟我们说的时候也很难过吧，但他还是说了……这说明，哥哥大人一定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他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勇气才跟我们说的这番话，如果我们再去挽留他，那又怎么能对得起哥哥大人对我们的关爱呢？”
哥哥大人犹豫的原因，一定就是怕她们悲伤。
如果她们真的因为悲伤而去挽留哥哥大人，那不就真的拖累他了吗？
“就算是舍不得，也得放哥哥大人走呢。”
柊音梦也是情绪低落，却依旧抱有冷静。
“这就是放手啊，灯花。”

第204章 哥哥大人带我走吧！【汗】
他早起了。
说来很不可思议。
跟杏子生活了这么久都习惯赖床的他，有一天居然会在清晨醒来。
不是被闹钟吵醒，也不是被他人叫醒，而是极其自然地顺着生物钟的呼唤悄然醒来。
上野北并不迷糊，那双墨色的眼瞳格外清醒，很快便望向了窗外的天幕。
在这凌晨的时刻，天空呈现一种绛蓝色，遥望过去像是泼墨后的大肆渲染，又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片天空，压抑而晦暗。
但在这晦涩的压抑后，丝丝缕缕光亮却从厚重的云层探出，好似黑暗中的烛火，悄然点亮人心中的那缕期盼之光。
这凌晨……不差。
不对，应该是一百分！
庆祝他难得早起。
“生物钟有被修改的危险呢。”
丘比的看法倒是独特，那双眼睛照着上野北，将这瓜娃子穿外套的样子收入眼底。
不知不觉间，它也习惯了每天清晨这个环节。
跟以往还是挺不一样的啊，毕竟之前上野北还在上学，每天的打扮其实就一身校服，还是不如现在随意穿搭来得好看。
衣架子就该有自觉，这张脸这个身材不把衣服换着穿，岂不是浪费？
“生物钟……咳咳，不至于吧？”
“但好像已经成为事实了哦，被忧她们给影响了呢……不过我倒是没想过，阿北有一天修改生物钟，居然会是因为三个小孩子。”
这话说得，上野北都有些心虚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来着……
“已经要变成孩子们的形状了呢。”
住口，无耻老贼！
上野北洗漱一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在镜子前反复照了照，看着自己那颇长的头发，琢磨以后去找托尼老师的时候该怎么说明他的需求……
“怎么？想把这玩意给染成绿的？”
噗嗤……绿的又怎么了？
是看不起仁美同学吗？
人家一头翠绿长发照样显得端庄文雅，别对绿色有太大的成见哈。
在这悠哉而平缓的一天，上野北一如既往走入电梯，登上孩子们所在的楼层，推开病房门。
在病房里，那三个孩子肯定是都起床了的，现在正坐在各自的床上，身上裹着厚度适中的被子，在那交谈着。
上野北的到来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但在他进来的时候，孩子们依旧是会流露欣喜的表情。
“早上好啊，哥哥大人。”
上野北莞尔一笑，这平和的一天又是以环忧的问好为开始。
柊音梦在清晨记录灵感，环忧跳下病床在柜子里翻找，里见灯花在那鼓着小脸……一看就很需要某人的慰问。
“来来，是谁惹我们的灯花不开心了，告诉我怎么样？”
上野北来到这孩子身边坐下，非常自然地就将她给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
“哥哥大人心知肚明哦。”
“嗯？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嘛？”
上野北双手抱住这孩子的腰间，很快就摸索到了女孩那暖暖的腹部上。
昨天没能做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呢。
婴儿时期孩子的肚子总是鼓鼓的，但已经十岁了的小女孩肯定不至于那样。
摸上去，能感受到的是平坦，细不细腻就不是隔着衣服能摸出来的了。
像他这样隔着衣服撸肚子，能感受到的只有身材曲线以及隔着衣服略微流失的温度，尽管温度有所减弱，但依旧是暖暖的，很暖手。
哎，房间里这三个精致的小姑娘啊……颜值上绝对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天使”级别的。
属于是看了就很能激起人生女儿的欲望，有时候看多了实在忍不住，多少得去看几篇打拳帖子冷静冷静。
“才不是呢，哥哥大人就是知道。”
“不知道。”
“一定知道的，哼——”
小脑袋往上顶，痛击他的下巴。
上野北也不气恼，只是双手从女孩腰间撤离，转而抓住女孩两只小手，将手放到了她的腿上。
“饭都吃完了，头发却还是乱糟糟的，我来帮你好好打扮一下吧，像上次那样编个漂亮的头发，然后让环大吃一惊。”
用这个理由，总算是将这孩子心中的不愉快驱散了一些。
现在啊，环彩羽大概也快出门了吧？
但从宝崎市坐电车到神滨市还是有段时间的，他这边还来得及给女孩们好好打扮一下。
上野北微微垂眸，墨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歉意，他轻轻揉了下里见灯花纤细柔软的秀发，笑着翻了两下手腕，接着将手指搭了上去。
编发的手法有很多，但拆解开来都是有迹可循，上野北在此道上怎么说也能混个老师傅的评价，对他而言各种手法离信手拈来也不远了。
“就那么不想我走吗？”
“是的哦，哥哥大人一走，感觉好像是少了什么呢……”
在编头发的时候，两人也终于能安静地说起这件事情了。
手指绕着女孩的秀发，淡淡清香从指尖绕至鼻尖，这时候就挺有气氛的。
“以后不能想见到哥哥大人的时候就跑楼下去了。”
“本来就不能这么做，每次来找都是偷跑出来的吧？被护士抓到要被训斥的。”
“她们才不敢真的骂我呢……无非就是畏畏缩缩地说上一两句，或者跟我爸爸大人打小报告……”
“噗……别为难人家嘛，出来工作的大人都很不容易的……”
明明是挺伤感的事情，为什么说着说着有点想笑？
“还有，以后不能跑到外面去了……”
“唔，我要上学的话，白天确实不可以了，但要是实在憋得慌，我晚上偷渡过来亸怎么样？”
问题是这个吗？
里见灯花鼓起脸颊，不满的模样一如既往可爱至极。
“我是想要哥哥大人陪着……”
“哪怕哥哥大人这段时间经常会外出，但其实还是陪着我们的，因为哥哥大人就住在这里，不管过去多久，都一定会在晚上回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安心可靠，但如果离开医院去外面住，这就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呢。
“我不想哥哥大人走。”
上野北微微迟疑，这时候似乎赞同不对，否定也不对。
里见灯花是在悲伤，伤感于他必须离她们而去，他作为离去的一方，似乎很难正确排解对方的情绪。
但幸运的是，里见灯花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但是，哥哥大人是一定得离开的，对不对？”
“离开了才是好的。”
里见灯花的自言自语，其实都是说给他听的。
“医院不是一个好地方呢，这里没办法跟外面的朋友一起相处，与外面瑰丽的世界隔离……如果不是不能离开，就连我们也不会想要待在这里……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我能痊愈离开，就算舍不得忧和音梦，我也会更向往外面的世界吧？”
“所以，昨晚就想清楚了。”
就算是颇为任性地萌生出想要将他留下的想法，最终也会止步于“幸福”这一词上。
将哥哥大人一直关在这里，他是得不到更多幸福的……她们能给他的幸福已经给了，如果还要紧抓住他不放，那她们反而会变成囚禁住他的笼子。
里见灯花讨厌笼子，她就是那只被笼子关住的金丝雀，没人比她更讨厌笼子。
“一定要经常见面的哦，哥哥大人。”
“嗯。”
“既然打算离开医院，那在外面的时候就一定要开心，要幸福喔！”
里见灯花双手交握于胸前。
“就算不是跟可爱的本天才在一起，也有开心幸福哦？”
上野北点头的时候毫不犹豫。
“哇呀，点头得太果断了，难道本天才不可爱吗？没给哥哥大人带来幸福快乐吗？”
“有的有的，请务必放心。”
虽说这话听起来很糊弄，但里见灯花还是原谅他了。
“哥哥大人，没有你我还怎么活啊！”
长发编到一半，这小家伙掉过头把他抱住，可谓是前功尽弃。
但上野北的目光是温柔的，表情也没有不耐烦。
“哥哥大人你带我走吧！”
有点发癫的感觉……算了，总之还是非常可爱。
将这个恶意打乱编发节奏并且紧紧黏着他的树袋熊给扒拉下来，重新按到床上，然后帮她接着编发。
待到大功告成之后，他才是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将目光聚焦到一旁的柊音梦身上。
“哼哼……”
有着一手精湛编发技巧，以方便博得小女生喜欢的养鱼大师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我还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
女孩闭着眼睛，一边感受头发上正在拨弄发丝的手掌，一边轻声开口。
“哥哥大人互换身体的困难，还是没有解决吧？”
上野北表情一僵，这下子可真是被柊音梦给发现盲点了。
这倒也是哦，他还有这档子事得考虑呢……
“我没有要挽留哥哥大人的意思，我是赞同哥哥大人出院的呢，毕竟……外面的天地要更加广阔哦。”
为了避免误会，柊音梦的解释是相当及时的。
“只不过，哥哥大人确实得留心这方面的事情，跟忧和灯花交换……其实勉勉强强能接受，但要是在外面能力还是不受控制，不小心跟其他陌生人换在一起，那就糟糕了。”
上野北想了想，最终点头。
“这也是呢，我会留意的。”
他之所以能这么淡定，理由还在于他上次居然能模糊预知到即将发生的互换……虽然没办法控制，但命运最终还是选择了环忧，真是让人欣慰啊。
“在基于可以模糊察觉的情况下，我建议哥哥大人先压制一下，理想状况其实就是有事直接请假来到医院，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
这种东西也能压制的吗？
“还有，之前是毫无察觉，后面却渐渐的有所预感……这很不可思议吧？我是不是能理解成，哥哥大人其实正在适应这种变化，等以后的某一天，能够完全掌握这种情况呢？”
“是的吧，说不定是能掌握住的……”
“请务必把对象选取为我。”
不，如果真的可以掌控，他谁都不会换的。
他觉得当个少年人挺好的，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当个少女。
他这无敌的肉身啊，才是最适合他的！
“我想要去医院外看看呢……想要试试真正的健康和魔力支持起来的健康，是否有所不同。还有…想要理解一下呢，在哥哥大人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能满足我这小小的愿望吗？”
他很想说不行。
“忧是两次，灯花是一次。”
啧，这怨念颇深啊。
哪怕是到了现在，柊音梦那时候的表情……其实也挺清晰的。
怎么说呢，那种失落与不爽共同夹杂着的微妙的心情……反正当她忽然伸手捏他脸蛋的时候，他是自觉放弃抵抗。
那时候在心底道了一声万岁，然后被戳穿了。
上野北微微一笑，既不赞同也不否定。
呵，他的首选当然是他的小天使环忧了，虽然这妹妹上次的表现隐隐透露出天然黑的本性，但就乖巧程度而言……他不相信她还能相信谁？
本想就这样悄悄撤开，但在离开的时候，发现手被这个眼镜娘紧紧抓住。
“那个……音梦？”
“哥哥大人先回答问题。”
“可……”
“可不可以？”
“……可以。”
文字游戏没得玩了。
上野北最后看着环忧，这个小天使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支……口红？
“好像有点印象，这是上次彩羽带过来的吧……”
那一幕他还印象深刻呢，环忧对这化妆品比较好奇，然后环彩羽就帮环忧买了一支口红，顺道帮她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涂口红。
其实画面是挺有爱的，他这看着也觉得……这对姐妹感情真好。
“要我帮忙吗？”
上野北很自然地问道，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别问，问就是化妆方面他是专业的，涂口红什么的……小菜一碟。
麻美学姐助我！
“要的！”
小家伙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是露出一个非常纯真的笑容。
“然后我也给哥哥大人涂一个！”
可以，早上本来还打算去找自家弟子叙叙旧的，看来现在行程可以推迟到下午了。
上野北面无血色，笑容牵强。

第205章 兔子先生准备就绪【祈福】
有碍于可爱妹妹那期盼的目光，上野北还是不忍心去擦掉这口红。
“呼……”
少年静静坐着，目光凝视前方粉色系的俏丽姐妹，思绪有些发散。
当他拿着口红小心翼翼地涂上女孩那粉粉嫩嫩的嘴唇时，她露出的表情很害羞，那像是羞红一般的表情极易让他联想到自家青梅竹马害羞时的模样。
大概是他亲吻她脸颊时的回忆吧？
环忧露出类似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确实是个女孩子，被一个异性帮忙涂口红，害羞是应该的。
这倒也提醒了他，接着跟这三个小家伙相处……等再过个一两年，他可就得留心一点了，女孩子肯定也是在意这些事情的吧？
就像是女儿稍微长大一点就不能跟父亲或者兄长洗澡一样，这些潜在默契的出现都是有其意义的。
‘不愧是阿北啊，已经想到几年后的事情了吗？’
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唇膏、唇彩、唇蜜、唇釉、口红……这些都有区别，口红是最方便也是较常使用的……”
女孩们的谈论还在继续，将他的思绪卷回，这方面的知识可真是涉及到两位小小天才的知识盲区了，因此科普起来的时候也很有意思。
他的话……他只是在等着。
等环彩羽。
“彩羽。”
称呼这东西呢，说是有多重要吧，也不见得，不少自来熟的人在第一次见面后就能跟对方直呼姓名了。
但对朋友比较少的人来讲，或许意义就不同了。
上野北了解环彩羽的生活——借由这段时间的聊天。
‘这就是聊天的魅力呀。’
心灵感应中，能听见丘比那不掩饰的笑声。
和一个人频繁聊天，是会产生“好感”的。
长时间频繁的聊天以为着双方生活参与度的加深。
从环彩羽对上野北态度的变化也不难看出——从一开始只谈厨艺与妹妹们的事情，到后面开始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生活分享给他。
上野北每次都给予她正面且积极的回应，同时也主动找她分享他这边的生活。
魔法少女的事情他分享不了，但他的生活又不止是魔法少女。
路边看到某些神滨市的标志，亦或者是他觉得可爱的小猫小狗，或者是别的更加日常的事情……他很愿意将这些幸福的意象分享给她，同时期盼她也能从中得到鼓舞或者欢欣。
丘比是洞悉人心的……这样长时间下来，浪漫的分享欲在渐渐发芽，一种处于“分享”与“好感”中间的情愫就从朦胧的情感中诞生，这其实就是“暧昧”。
若是能有读心术去读取环彩羽对上野北的看法，现在多半也很不一样了。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分享秘密的行为使得她对彼此间“距离”的感官有些模糊，对上野北生活情报以及兴趣爱好的获取更是让她有种很懂上野北很了解上野北的……错觉。
上野北是真的很了解她……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的兴趣爱好，了解她的人际关系，了解她所苦恼的一切。
但环彩羽，她所了解到的其实只是表面上的上野北，她的妹妹都比她了解上野北。
真是的……要不是清楚阿北这小子的性格，它看着都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海王在PUA清纯少女了。
关心过度确实很容易会让人产生依赖，尤其是环彩羽这种本身就孤独找不到倾诉的人……她忽然和一个朋友很聊得来，那反而是有点危险。
很容易掉入PUA的陷阱里。
‘有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也能让生活中许多没有意义的事情染上幸福的意象……丘比你不也知道么？分享欲就是人固有的浪漫，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欢欣，心底的愉快就会多累积一层，而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哀伤，忧郁的情感也会被友谊所分解消融。’
上野北侧头看着环彩羽，少女的侧脸倒映在他眼中，好似一朵淡雅的木槿花。
‘人呢，就是这么一个构造。’
喜悦经由分享更加纯粹，哀伤消融于他人的包容之心。
‘但说起来，你小子怎么看人家的？’
‘彩羽是能成为我妈妈的人呢。’
‘噗嗤……’
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其实是更适合成为妻子呢，我是不是有点飘了啊？丘比……算了，小小年纪想这些好像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野北总觉得他最近飘得很。
居然还敢在心底跟丘比这么调笑了，但这话也没人知道，所以就当是内心无意间闪过的思绪吧？
‘其实挺不错的哟，如果能娶到彩羽的话，那算是你的福气……顺道一提，这样一来你心心念念的忧可就成小姨子了，算是在另一个角度成为真正的家人关系了？’
笑，什么曲线救国。
‘不不不，如果是结婚的话，应该是出于爱，而非其他的目的。’
假如真有一天他会想跟环彩羽结婚，那其理由一定是他爱上了环彩羽，而不是“环彩羽身上有小圆的影子”，又或者“和环忧成为家人”这样的想法驱使。
思绪渐渐沉默，迎着和煦的微风，上野北也就松开了那遮在自己嘴边的手指。
“……”
上野北好像听到了无意间漏出来的偷笑的声音。
在这各类花卉争相绽放的花园中，他摆出一副无奈诉苦的表情，颇为受伤地望向了环彩羽。
“抱歉，那个…忧给北你造成添麻烦了吧，我替忧道个歉……”
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其实在早上见到上野北的第一眼她就没憋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不自觉露出笑容了。
这支口红都是她买的，而且还帮忧涂过……什么色系她还能不清楚？
不过环彩羽的话还没说完，上野北脸上的表情已经是阴转晴，这极快的切换速度甚至令环彩羽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上野北这是在逗她呢。
“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忧她在化妆上说不定挺有天赋的？就是希望还有下次的话，能帮我准备一支男士口红，又或者……我其实偏向于无色的润唇膏？但润唇膏就不是口红的范畴了。”
给他涂个女士口红……外貌上倒没什么，就是心理上感觉怪怪的。
“看起来……嗯，更像女孩子了。”
嘴唇质感的变化带给人的感官是非常清晰的，那淡色系的口红涂在美少年那水润的唇上，瞬间就将他那中性的画风拉向了少女。
他的底子那叫一个完美，就是这半长不长的头发很不像女生，直接暴露了他男性的身份。
环彩羽有种直觉——让这位医院认识的友人戴上假发化个淡妆再换上女式校服，接着去学校里走一圈，估计能收获不少少年人的联系方式。
顺道……在开口后狠狠击碎那些男同学们的少年梦。
“是在夸我吗？”
环彩羽想了想，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上野北这才露出笑容。
别人对他的评价……只要别带恶意，他都是能接受。
毕竟长相偏中性是个事实，他活到十四岁早就看明白了，况且这时候的处境可比以前好多了——小时候可看不出什么少年感，他没少被人给当成假小子过。
上野北托起下巴，目光依旧是跟着这个姑娘。
他呢，其实已经决定好去处了。
“彩羽，你们学校究竟是怎么样的？”
“诶？”
环彩羽稍感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在脑海中搜寻相关的印象。
“很平庸吧……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公立学校，没有特别的历史，也没有特殊的荣誉。”
说起学校的事情，环彩羽的描述不见得有多美好。
是的呢，因为她在学校里过得……
“之前就听彩羽你说过了，在学校的时候很辛苦吧。”
追溯环彩羽那迷茫心境的由来，最终所确定的源头，在于她的校园生活。
她没有遭受校园欺凌。
但在学校呢……过得确实不开心。
“要是能多一个互相理解的朋友，会不会有所好转呢？”
上野北的声音在微风中格外清晰。
碧绿色的树叶被风吹落，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被喷泉的水流打湿，在水花中翻滚，最终停于平静的浅水面上。
“朋友吗……”
环彩羽下意识看向上野北，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说起来……北你是后天出院吧？亣出院后想去哪里？”
“这个啊，有安排了。”
上野北竖起食指。
“首先，应该会去之前我没去过的地方……这次住院带给我很大的感触。这个世界真的挺大，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心会随之飘远，渐渐的就会萌生出外出的想法。”
他看向环彩羽，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述说梦想。
“没踏足过的地方，真是一个浪漫的诱惑。”
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似乎有几分怅然若失。
听他的话……好像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呢。
如果他去了别的地方，还会经常来医院这边吗？
生活中忽然多了一个能够聊天的人，然后今天忽然得知这个人或许将要远行……心头的情绪确实挺复杂的。
不过应该是能常联系的吧？
但如果少了妹妹们的事情作为连接点，她对保持这份互相来往的友情……信心不大呢。
“其次，当然是得能常来这边医院的地方……哈，毕竟跟灯花说好了，会经常过来看她的。”
“咦？”
环彩羽顿了顿。
“跟灯花吗？”
“是啊，她说是一天一次，但这种事情……只能尽量了吧。”
风在打旋，她看着上野北拆开糖纸，将糖果送入嘴中。
涂着淡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就像数年前他将糖果递到那白发女孩面前，从此每天都替她带上一份糖果一样。
百江渚啊……她的心是一片孤独的荒野，狭小的绿洲仅有寥寥几株植物在生长，而视野往外是重重叠叠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曾举着火炬越过那遍布黑暗的荒原，将她从孤独的阴影里推了出去，就像是秋千荡漾，女孩也随之进入阳光照射得到的世界。
甜味会让人感觉幸福。
他一直这么坚信着。
“要糖吗？”
*
黄昏时分。
“那个…师父，你真的要离开神滨吗？”
“嗯。”
上野北站在河岸边上，而秋野枫则站在他的身后。
本来出院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也满心欢喜地替自家师父准备了红茶茶叶，就打算在出院的时候一并送给他。
但没想到……今天问及的时候，被告知的消息却是等到出院后，他会最后驻留一段时间，等到三月底临近四月一号开学时，就提着行李箱离开神滨市。
这个话题啊，之前初遇桃子她们的时候，好像也说过来着。
但没想到，成真了啊……
“噗嗤……枫啊，我真的不是要出国或者是搬去多远的地方，不用那么担心啦。”
她是担心吗？
不尽然……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对即将跟上野北分隔两地感到有些惆怅。
但事关上野北的去向住所……这种事情她也没办法有意见。
就像是好朋友搬家一样，除了心底感到遗憾外，又能做什么呢？
“这样一来，师父你还能经常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不知道说什么话，因此就拿这件大家都挺关心的事情来说一说。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
上野北拍了拍手掌，宽慰道：
“我有说过的啦，我会经常回来神滨市的，主要的活动地点就在这里哟……况且遇上周六日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在神滨这边过夜呢，别小看你师父我的安全屋啊，那边已经能当民宿来住了。”
“是这样吗……”
还能继续看到……那可靠的兔子先生的背影吗？
“唔……还有呢……”
“还有什么？”
上野北微微侧头，很快留意到不远处小跑着过来的五十铃怜。
少女神情匆忙，他见了也顺势举起手，朝她挥了挥。
这三人啊，很快就聚在了一起。
“我在想嘛，等我在那边住上一段日子后，要不要邀请大家过去那边逛一逛？去另一座城市看看也很棒的，对吧？”
上野北双手放进口袋里，凝视着那悄然下坠的夕阳。
“去宝崎市？”
少女双手藏在身后，深呼吸鼓起勇气，却越发紧张，最后只敢偷偷看着前方那熟悉的背影。
“嗯，宝崎市。”

第206章 大东区的魔法少女【新地方呢……】
神滨市。
[东边来的家伙就是没有教养。]
[好可怕啊，那边治安很差吧……]
黄昏时分吹来的风略带着荒凉之意，临近这开学的时间点，心情也会染上一丝莫名的惆怅。
过往的记忆随之浮现，却满是不公与歧视。
和泉十七夜凝视不远处，依稀能眺望到远方另一市区的建筑物。
神滨市的东区与西区并没有实体高墙阻隔，无形的精神却化作更为坚固且毫无道理可言的铁壁，将西区的人们与东区的人们分割开来。
神滨市是一座近些年高速发展起来的新兴都市，历史遗留问题在这座城市中显得尤为严重。
银白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抖动，直到身后有自行车打铃的声音靠近。
“十七夜！”
匆匆赶来的少女停下自行车，酒红色的眼瞳望向了前方那位前辈。
“月咲，你好。”
尽管是熟悉的前辈，但在见面的时候依旧很注重礼仪，这也是对方的性格。
天音月咲，这是自行车少女的名字。
少女有着酒红色的长发与酒红色的眼瞳，出生于工匠区的工房家庭，主职是十六岁的清纯高中生，副职是鲜为人知的魔法少女。
在成为魔法少女后，她得到过和泉十七夜许多帮助，对这位年长她一岁的前辈抱有相当不错的敬意。
“我记得月咲你一直都很忙，能让你把我喊出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双方都很忙，而天音月咲也知道这一点。
出于某些历史遗留问题，她们所在的大东区与工匠区，在经济发展的程度上不如新西区。
北养区、水名区、参京区、新西区……神滨市富裕的阶层基本位于那几个市区里，大东区这地方比那些地区要落后不少，这边治安环境亁较差，许多人对大东区的居民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因而西边地区的居民不少都其实东边出身的居民。
工匠区那边更是残留着许多落后的愚昧思想，这一点水名区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水名区这地方名门望族居多，因此工匠区是被称为落后，而水名区那边则称之为传统。
和泉十七夜，现今十七岁，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就读于大东区的大东学院。
两人繁忙的理由自然与生活相关。
日常生活中的和泉十七夜一般会有两个去处——要么是巡逻狩猎魔女，要么是打工补贴贫困的家庭。
而天音月咲的情况也很相似，只不过她是忙于家庭工房内的家务事，同时得兼顾魔法少女的工作。
这两个魔法少女的生活，当然这也只是她们的生活……尽管东边的经济要落后西边不少，但并不意味这里整体贫穷亦或者整体愚昧，只能说是……人各有命。
“是西区那边，那边的魔法少女有了不一样的情况。”
不一样的情况？
七海八千代微微颔首。
在她面前提起西区的话，就不得不提起两个地区魔法少女之间的冲突了。
毕竟，她在这边的身份……算是“东之头目”。
对，就跟七海八千代在西区的地位一样。
就像是一个诅咒一般，神滨市东西区居民的敌视悄然蔓延至魔法少女身上。尽管这些奋战的少女们很少会受到父辈观念的影响，但相同的职业下，她们显然更信任且倾向于“同一地区”的魔法少女。
相似的出身与临近的距离让东西两区的魔法少女抱起团来，接着就是东西地区魔法少女矛盾日益加深——两个地区的魔法少女都想要更多的狩猎地区，以便获取更多的悲叹之种，这矛盾难以调和。
和泉十七夜……她跟七海八千代是有过冲突的。
又或者该说是东边的魔法少女和西边的魔法少女有冲突，虽然也不会撕破脸皮打个你死我活，但见面时多少也有点看对方不顺眼。
“是兔子。”
“……兔子？”
和泉十七夜微微皱眉，那灰色的眼睛望向这位后辈，一时之间把握不住她想表达的意思。
总不能是想说隔壁出了一只兔子魔女，正在西区那边大杀特杀吧？
“那边好像出现了很厉害的人！那人自称是兔子先生，然后开了一家安全屋……”
安全屋？
和泉十七夜点点头，示意她在认真听。
“安全屋能够免费净化灵魂宝石！”
“嗯……嗯？”
起先还是下意识点头，但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唔姆……月咲，你再说清楚一点——那边有人在净化灵魂宝石？莫非是有人在发放悲叹之种？”
“不是悲叹之种，是魔法！那个兔子先生的魔法能够净化灵魂宝石的污秽……嗯？十七夜你不相信吗？”
“这事情，要相信是很难的吧？”
和泉十七夜的表情已经是认真了不少。
“月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有人的魔法就是净化灵魂宝石……从那人免费帮人净化的事迹来看，那人说不定是能达成‘自给自足’，也就是说那人摆脱了魔力的制约，既不需要面对魔女，也不需要担心魔力的消耗。”
和泉十七夜的理智还是相当充足的，在方方面面考虑得也很周到。
“无限的永动机——这就是那件事情的本质，这种事情你不觉得太过荒谬了吗？”
“我也知道……但这件事情是月夜跟咱说的！然后月夜说是她学校里的梓美冬邀请她的，而且她已经去安全屋那边试过了，不是幻术也不是陷阱……月夜不会欺骗咱的，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
明槻月夜，也就是天音月咲的双胞胎姐姐。
天音月咲的态度很诚恳，也很认真。
“咱找十七夜……就是想跟十七夜你商量商量，月夜是昨天跟咱说的，那个兔子先生好像是周三时间固定会在新西区里出现，然后帮魔法少女提供免费的服务……现在周四对吧？那咱们可以留意一下，等到下个周三，就去新西区那边看一看！”
后天就是四月一号，也就是参加开学始业式的日子，接着就是开学前大扫除，正式开学的时间在四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其实就四月三日。
下个周三在六天后，那时候已经正式上课了。
在得知这个邀请的时候，和泉十七夜下意识计算了一下她的空余时间，这大概也是兼顾打工与朋友邀请时磨砺出的本能。
精准的时间安排与把控，更容易让人有安心感。
至于一起过去……
“说起来我有不少问题呢，就先当那人的魔法是真的吧。在此基础上……那个兔子，月咲你也说了是在新西区是吧，你确定我们这边的魔法少女也能过去接受对方的帮助？还有就是……兔子，先生？”
和泉十七夜微微眯眼，说出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那人……是男生？”
*
上野北背起了行囊。
最后办完了一场安全屋的净化工作，跟那些聚在一起的魔法少女聊聊天……昨天所发生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
但他总归是要远行的。
“差点走不了了……”
在第一次跟孩子们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花了时间挨个安抚过去，然后搬出了医院。
接着他就在神滨市的民宿住了一段时间，直至今日提着行李将要离开……而在跟孩子们告别的时候，他差点就得背着个灯花猫离开医院了。
“但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下了电车，眼前的景色就是一片陌生了。
“嗯？”
上野北穿着外套长裤，此刻正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邻近神滨市的城市。
相较于高速发展的神滨市，宝崎市的氛围与节奏似乎更加缓和一些，给他的感觉也更像是以前待着的见泷原。
丘比趴在上野北的肩膀上，扭头看了一眼这个秀气的少年。
此刻他正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他本就没多少行李，这行李箱中很多还是孩子们或者魔法少女们送给他的礼物。
而除了这个行李箱外，上野北还背着个背包，水瓶纸巾零食一应俱全。
这背包里，最重要的莫过于那个以他为原型的手缝玩偶。
丘比顿了顿，随即是笑着开口道：
“当然是被富萝莉包养这一事啦。”
上野北轻轻咳嗽一声，差点没缓过气来。
这里的富萝莉不是指丘比，而是指某位不把钱当钱看的集团大小姐。
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里见灯花对待他的态度跟对待环彩羽的态度还有些不太一样。
里见灯花一般不会戏弄环彩羽，也很少跟环彩羽玩恶作剧之类的游戏，她在环彩羽面前啊……大概就是有点娇气的乖妹妹吧。
但在上野北面前，这孩子的熊孩子属性倒真是没怎么收敛——这跟他们相识相熟的过程有关，因而在上野北面前，她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份任性，上野北也尽可能去包容这份亲昵的任性。
那份眷恋的情感是一样的，但里见灯花是懂随机应变的，她以最合适的姿态跟她所在乎的人相处，同时又想尽可能地给予她所在乎的人爱护与关照。
她很护短，见不得这些她所在乎的人吃苦。
所以。
“唉……”
上野北颇为惆怅地望向天空，如果这时候能有根烟叼在嘴里，他大概能更有大叔的气质？
哦，他不吸烟啊。
“灯花她呢，有种机械降神的美。”
上野北转了转手上的银行卡，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里见灯花认认真真将银行卡递上来的画面。
他逃跑的理由就是这个，而灯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黏住他的理由也是这个。
那小家伙是猜中了他会后撤步滑走啊，真就被她给逮到了。
纯度极高的二次元剧情是吧？
纯情美少年被任性富萝莉包养的剧情……过不了审，真过不了审。
丘比看了都直点头。
“这样一来就不用我给阿北零花钱了呢。阿北啊，懂得PUA小学生，然后靠小学生的钱养活自己……有出息了啊。”
这是认可吗？
上野北给它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觉得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我觉得接着爆丘比你的金币就挺不错的。”
“不能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要学会用脸蛋赚钱……生活嘛，不寒碜。”
“寒碜，很寒碜。”
上野北是能理解里见灯花的心态的，无非就是留心到他异世界来客的身份，心里下意识想要照顾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这种把自己有的东西分享给别人的做法，真是令大人不知所措。
她应该也有想过？
毕竟上野北都能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了，他在这边肯定是饿不着冻不着的。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这份关心反而让他感到些许沉重。
“还真被音梦给说中了呢……虽然人已经走出去了，但心还是留在她们那边。”
上野北将银行卡放进口袋，无论用不用他都得放好……毕竟是一个小孩对他沉重的关爱。
打开手机，这下站的时间一到，他的熟人们倒是有发来消息问好。
【师父师父，一定要过得开心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十几天前好像就听过类似的话了。
他可爱的呆瓜弟子啊，难不成每次都得炒别人冷饭吗？
要学会快人一步啊。
上野北拎着他那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还挺有闲心地哼了一小段歌谣。
“彩羽她会不会很吃惊啊？”
“会的吧，你小子就喜欢偷袭人家。”
“也不全是嘛，我来这边是有正事要做的——”
是的，正事——
上野北望着路边那高楼大厦，随心地拍了一张照片，本想发在自己的动态消息里，但转念一想……这电车站附近的景色啊，环彩羽她肯定是特熟悉的。
这可不行，彩羽她……他可是天降系角色来着，要是提前被猜到了，那他还天降什么？
所以，跟五十铃怜聊了几句，分享了一番他此刻愉快的心情。
又跟水波玲奈这位Master交代了一下安危，示意她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啊？】
好的，这不就很在乎他吗？
傲娇的味道很纯正，每天逗一逗有助于他心情愉悦。
上野北拎着行李箱与背包，推开房间门。
这不大不小的公寓……不出意料的话，他将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将房间简单收拾一遍，而后将玩偶从背包中取出。
上野北抱着它倒在床上，过了一会才是又笑着将它放在了床头。
接着嘛，他戴上了兔子头套。
“Let's go！”

第207章 天降系转学生【怎么能怪你犯了错】
“我出门了。”
对环彩羽而言，学校的生活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
独自慢行着。
无论是在前往学校的路途中，还是在校园内寻找自己班级的过程中，她永远都是独自行走。
即便是新的学年开学，熟悉的面孔从身边走过，她们最多也就是跟她打一声招呼，随即依旧是各聊各的，双方彼此之间并不抱有多么热切的友谊。
环彩羽放下了打招呼的手掌，感到的确实一阵难言的如释重负。
经过了十几天的短暂春假，回到教室里她居然有点不熟悉了……跟那三个孩子呆久了，真容易会怠惰啊。
跟关系不算特别娴熟的朋友打招呼，对她而言挺尴尬的，她时常会想不到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她时常跟不上别人的话题，少女间流行什么她完全不知情，甚至当她们在聊什么手游好玩的时候，她还在纠结着该怎么添加别人联系方式……这一幕在当初添加上野北好友的时候格外尴尬。
她现在用起手机的时候能够显得比较熟练，这还多亏了跟上野北的每日交流……在这件事情上上野北可是帮了她大忙。
只不过，他已经离开神滨市了。
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虽然说是以后能经常在医院见到，但这两天上野北似乎一直忙于搬家与熟悉环境之类的事情，跟三个孩子们的联系也只是在手机上，她在线下也没了见到上野北的机会。
环彩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没什么人关心她这边，倒也方便了她在这里坐着发呆。
上野北肯定是还跟她保持联系的，甚至他还会发一些随手拍的照片给她……说实话，她看着那些照片还是感觉有一点点熟悉的，但细品之下那些景色好像每座城市都能找到，她看久了反而是自己打消了想法。
不管怎么说，她那时候升起的想法未免还是太天方夜谭了一点……
“听说了吗？今天好像来了一个转校生诶，而且还是转来我们班上的。”
“嗯？转校生，这种人设是真实存在的吗？”
但同学们的讨论，显然有点东西。
原先还沉浸在自己世界内的环彩羽渐渐回过神来，她听着同学们的讨论，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丝好奇心。
转学生这种事情嘛……身为一各本班学生，要说没点好奇心那是不可能的。
老惯例了，路人的交谈可是重要的信息获取途径。
环彩羽微微侧头，随即就这样旁听着同学们的谈话。
“美人？女孩子吗？”
“是男生哦，听说男生那边还挺失望的呢……”
“嗯？男生……美人？这个形容是怎丣么搭上联系的？”
“这就不懂了吧，有种美叫中性美呀，而且其实还有‘王子’这样的说法呢……我在办公室那边见过那个转学生了，虽然是男孩子，但他长得超漂亮的啊，那时候他还冲我笑了呢！”
“很像是阳光系的暖男呀~颜值无敌个子也高，声音又好听，跟班上的男生像是另一个次元的生物呢！”
“这话小声一点，地图炮开大了，不过给陌生人笑脸吗……看来不是我的菜呢，我更喜欢高冷禁欲系的酷哥哦。”
“禁欲系有什么好的啊，我看你就是不懂哦，小奶狗才甜啊。”
哦，是这样啊。
他们班上将会过来一个转学生，对方性别为男，颜值很高，性格很友善，信息整理出来大概就是这样。
“……”
为什么……她听着会很有既视感呢？
环彩羽揉了揉自己眉心，觉得多半还是她想多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吧？
但其实还真不一定。
天知道当上课铃声打响，老师站到讲台上开幕介绍，并且将教室外等候着的新生一起带进来的那一刻，她内心究竟如何翻江倒海。
“接下来就请上野同学自我介绍吧。”
“同学们大家好，我的名字是上野北，个人兴趣爱好是唱、跳、rap、篮球，还有music，前段时间刚搬来宝崎市，现在对这座城市还陌生得很，希望以后能跟大家……”
少年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修剪过的墨色碎发干净利落，也更突显他温柔亲切的气质特点。
能被好事者冠上“美人”以及“王子”的头衔，那他的颜值自然无需置疑——这可是跟偶像要签名的时候，差点被对方经纪人一并拉走的怪物美少年。
声音好听，而且特别熟悉。
这名字也很耳熟呢……
环彩羽倒觉得没必要这么怀疑下去了。
在对上少年视线的那一刻，这姑娘屏住呼吸，下意识正襟危坐了起来。
“诶？”
在安静的教室中，少女的声音还算是清晰。
她立即捂住了嘴，慌乱地左顾右盼，但最终目光还是不自觉飘向了讲台上的身影。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只不过出现的地点令人格外诧异。
不会有错的。
环彩羽眨了眨眼，心中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正看着她。
*
要说到上野北为什么会来宝崎市，那理由可就正当了。
首先呢，是扩展安全屋的顾客渠道。
丘比卧在教室的窗口，环彩羽是能够看见它的，所以它也不敢直接摆明着蹲到上野北的肩膀上。
‘这几天的巡逻倒是很积极呢，但效果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好了哦？’
在开学前两天的时间里，上野北在这宝崎市里游手好闲了一段时间，这宝崎市的魔法少女密度可比神滨市低得多了。
他在神滨市出门买个水果能撞上两三个魔法少女，在宝崎市里搜寻了这么久，居然才遇到一个了。
在随手帮了那孩子一把后，他日常推销自家的安全屋。
但这一次……推销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毕竟是两座城市的人嘛，阿北你将安全屋立在神滨市，其他城市的魔法少女想要上门可能就得犹豫了哦，毕竟从宝崎这边过去神滨，也得坐好一会电车呢~’
这种情况也算是早有预料吧，不过他也没有在宝崎市特地建个安全屋分屋的想法——这世界上可不缺城市，他总不可能走到哪就建一座屋子吧？
建起屋子就得负责，他现在每周三都得在神滨市那边肉身布施，要是再多来几个屋子，那他每天的生活就会变成要么在坐车，要么在坐车的路上。
况且，不是每座城市都像神滨市那样……魔法少女扎堆出现。
遇上见泷原这种一座城市满打满算也就几号人的城市，他建个屋子纯粹自讨苦吃。
会累死的，做好事也不是这么做的。
不出意料的话，他只会在神滨市弄安全屋，其他城市的魔法少女能告知就告知，愿意来的人就来，不愿意的话就换个渠道拉近乎……他现在思绪很放开，可谓是念头通达。
而帮神滨市的安全屋宣传只是理由之一。
他之所以挑选宝崎市作为落脚点，更重要的理由还在于这边的人。
——环彩羽。
他其实是有不少选择的——可以去跟水波玲奈当同班同学，也可以去跟五十铃怜当同班同学，又或者是那学校里还有挺多魔法少女的，他随便找个班级上课说不定都能遇到熟人。
但他没有。
他的心终究是倾向了环彩羽——这个离他很远的孤独姑娘。
大概是跟她关系近了以后，就又有一点“多管闲事”的意味了。
其他人的生活其实已经不错了。
在校园霸凌的问题被拔除后，五十铃怜和水波玲奈的生活就好了许多，尤其是现在她们成了队友，平日里也有了能够一起行动的好朋友，倒也不用他一直照看着了。
在这种情况下，上野北还是想到了这位环忧的姐姐……就冲环彩羽给他做了那么久便当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忽视这个姑娘吧。
顺道这边也有不少事情可做。
对他来说，在哪里上学都一样。
但如果能让环彩羽在班上多个朋友，又或者是多一个能说话的人，让她的校园生活别一说起来就跟坐牢一样……那想必他就做得挺有意义的了。
至于会不会放弃神滨市的友人们？
不出意料的话，他的活动重心基本还是在神滨那边。
毕竟环彩羽基本是每天都会去医院里看望那三个孩子的，他这不顺路搭个电车一起过去？
里见灯花在见了环彩羽后找不到他的人……晚上他手机电话得爆掉。
榜一萝莉的面子不能不给，等以后有机会还得陪榜一萝莉出游十四天呢。
‘要考虑的事情真多呀，认识的人越多就越是这样。’
但总不能不认识人，对吧？
在上课的时间，察觉到了某位粉毛旁桌时不时的注视，上野北也不扭头，就只是翘着嘴角，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环彩羽呀，环彩羽——
他知道环彩羽很急，但先别急，认真听课。
就是想看看彩羽同学想提醒他，而他又在这里装正经的样子。
是上课时间哟，该认真还是得认真的。
就这么吊着可爱的粉毛姐姐，直到下课的时候，他才撑着侧脸，扭头看向那位表情微妙的好友。
“很高兴再次见面，彩羽……嗯，这次咱们可就真成同学了。”
不止是同学，而且还是同桌……在这新学年的开头，正好是他拜托丘比妈妈安排座位的好时候。
环彩羽微微张嘴，心头情绪起伏不定。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下课时间，班上的同学们很多都围了上来。
明明还未开始交际，这位转学生就已经靠着他的形象收获了一大批主动的朋友。
看着那被好几人围着的上野北，环彩羽神色黯然了一些，想说的话别人打断，这时候也有点挤不进去的感觉。
真是为难啊。
但这种受欢迎程度也是可以想象的……况且这样才是对的，她总不能要求上野北挥挥手驱散这些热心好奇的朋友，只跟她说话吧？
第一次见面……这可是认识朋友的好机会。
环彩羽这样想着，自觉也侧了侧身，稍微离开了一下上野北的方向。
先让北跟大家熟悉熟悉吧，大家现在都很热情，她这边可以等到等会或者放学后再说。
少女低下头，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在挪动书籍却发现……一张便签压在她的课本下。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环彩羽心底有了几分好奇，而定睛一看，那上面正写着极为工整的秀气字体。
【介意我跟大家说认识你吗？】
这姑娘微微一怔，待到思绪在脑海中悄然转过，这才是恍然大悟般扭头看向了上野北。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察觉的……居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上野北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但环彩羽从他的笑容中却读出了询问的意思——介不介意？
这种事情需要问她的意见吗？
环彩羽下意识将便签重新放好。
明明只是小事，但看着眼前愿意询问她意见并且关心她想法的少年……莫名还是觉得一点小小的开心。
她无端想到了之前跟上野北说过的话，两人似乎曾认真说过，要成为真正的朋友。
不是打完招呼后就无话可说的朋友，而是每次遇到都能很愉快地聊起天，并且为对方付出时间精力的真正的朋友。
他们确实这么做了，那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两人在医院中时常会去坐一坐的花园，都是极其深刻的证明。
但想不想，其实都无所谓
“咦？上野同学刚刚跟环同学是有视线交流吗？”
这、这就被发现了？
令环彩羽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刚才一连串的反应……似乎都被人给看在眼里？
啊！是啊，上野北扭头看她，而她也看着他顺道点头，别人又不瞎，该看到的自然能看到。
“环同学表情好呆，好可爱啊。”
同学们讨论的声音就在耳边，这位不习惯于被他人讨论的粉发少女坐在位置前，不知作何反应。
“好奇怪，刚刚那一番交流……好熟练的感觉？我嗅到味道了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诶……”
“环同学环同学——”
“说话了，啊，该不会是之前就认识的吧？”
“诶……”
事情似乎朝着某个极其古怪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环彩羽敏锐察觉到了话题风向的变化，求助的目光落在了上野北身上。
但是，他现在有点屑来着。
“是啊，我跟彩羽是好朋友。”
最后的一锤定音，将这孩子给带到了话题中心。
“是真的哟~”

第208章 他只是在陪伴【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说可能啊。
他其实是在玩孤独摇滚。
‘彩羽的剧本是我的朋友很少，而不是自闭社恐大粉毛。’
不，他觉得给彩羽一把吉他说不定有奇效，真不能试一试吗？
‘不能，人设矛盾挺大的。’
环彩羽不自闭，事实上她还做过不少融入他人团体的尝试，只不过都是以失败告终罢了。
而有了这么一位美少女旁桌，上野北自然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
同学们的好奇可是一直都在的，在同班同学前撒狗粮式互动的代价就是被赠予热切与好奇共存的凝视。
毕竟这事情还挺有意思的。
一个转校生跟班级里某位异性其实是老相识，当看到这两个人设的时候，青梅竹马再续前缘的故事大纲已经能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现在是幻想时间！
想，都可以想！
毕竟不犯法嘛……
而受此影响，环彩羽那边也多了不少上前询问的同学。
当上野北提及“好朋友”关系的时候，环彩羽下意识就点了点头，而这一点头，两人的关系立即就是官宣级别的了。
她跟上野北算是绑在一起了，两人丞一起成了话题的中心，接踵而至的提问让环彩羽差点当场宕机。
她倒是很久没经过这种热闹的场景了……除了在那间小小的病房里的时候。
总觉得，这谣言传下去，事情要越传越夸张了。
到了这个放学的时间点，天知道那传言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但就偶尔听见的“情侣”之类的字眼，以及部分同学那微妙的目光，他大概是理解了。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呢，毕竟他都没跟别人官宣过，好兄弟们还一直吐槽他浪费脸蛋呢。
“但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这个班级的人都挺友好的啊，彩羽。”
之前他貌似还是站在环彩羽这个角色定位上的？
毕竟当时转校的人是晓美焰，而他是晓美焰的同桌嘛……这倒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当转学生，这人设还得好好参悟参悟。
那他想想……什么事情是天降系角色该做的呢？
答案是直接A上去。
天降系角色必击破青梅竹马吔！
在看着环彩羽的时候，这位理想中的美少年，脑海中浮现出了足以让某粉毛阿飘鹿目圆睁的想法。
鹿目金刚相，也不过如此了。
“北……这下有点麻烦了。”
教室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上野北看了一眼外边还敞亮着的天空，嘴角也是泛起微笑。
在这个时候，总算是轮到他们两人单独说说话了。
“会麻烦吗？”
“是啊，被同学们误解太深，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的……”
环彩羽摇了摇头，提着书包，下意识站在原地等候旁桌那边的上野北。
待到他也收拾完毕，两人才是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室。
“但也不全是误会……我是有得选的，要么在神滨那边上学，要么在宝崎这边上学，彩羽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选宝崎？”
环彩羽仰头想了想，接着轻轻摇头。
“我不是很懂……”
“真的假的，我都这样暗示了啊。”
上野北一脸大受打击，但很快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仰着头，目光在这里陌生的校园环境中来回审视，却是没找到记忆中任何熟悉的景物。
快三个多月了吧……不知不觉间，他都离开校园这么长时间了啊……这可比他所度过的任何一个假期都长，以至于当他重新穿起校服回到校园内的时候，他还会感觉一阵不适应。
大概是经历太多了。
尤其是在经历了暴风雨的洗礼后，重新感受这校园内青春和谐的氛围，会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其实他还想过要去见泷原那边看看来着……但最后嘛，他还是没去。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也有见泷原了，但面对这个似是而非的平行宇宙，他心底始终是有种淡淡的惆怅。
他还没有去过见泷原，因为他知道……他或许会见到记忆中熟悉的少女们。
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话，那地方是不能去的。
丘比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丘比给出的选择里只有神滨市和宝崎市，它说这两个地方才适合现在的他。
上野北的目光掠过翠绿的枝头，越过低空盘旋的雀鸟，目光的尽头是一道白色的常规校园围墙，目光从栅栏的缝隙中穿梭而过，所见之处尽是陌生的景色。
“我之所以会来宝崎市，是为了彩羽你。”
他现在啊，很喜欢打直球。
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这才不会让对方的理解有所偏差，也才不会让内心的情感在表达时有所缺漏。
这是他在阅遍少女们的记忆，感受了四段以遗憾告终的情感后所悟出的真理。
——傲娇是没有前途的，畏畏缩缩也是没有未来的。
“……诶？”
这回答完全在意料之外。
环彩羽愣了一会，接着顿时是睁大了眼。
她确实是经常跟不上别人的话题，以至于看起来有点木讷的感觉，但她不至于连这种话都听不懂。
这、这……这不就是表白吗？
不、不对吧？她跟北目前不还只是朋友吗？
环彩羽的身体顿时有些僵硬，心底不可避免被惊愕与羞赧所填满。
然后，下意识就想要来一句“事情有点突然，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又或者“谢谢你，你是个好人”这样的婉拒之言。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上野北的，毕竟这直球打得突然，对环彩羽来讲……她就是在这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就被一个认识且关系不错的老友直接表白了。
她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时候……完全就是在考验她的思考能力了。
这谁稳得住？
好友与好友之间的表白，正是因为关系亲近，才会显得慌张与难以置信。
因此，她只是下意识想要拒绝——或许是本能觉得不妥，或许是少女的害羞，又或者是长期以来心里所想的人一直是她住院的妹妹……这其中的理由可就复杂多了。
“抱、抱歉！那个——我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所以，毫无疑问想歪了。
哪怕她对上野北确实很有好感，但好感的兑现并不这么直接，她心里放着的事情太多了，注定了这姑娘不会轻易坠入爱河。
如果是直球式的告白，那说不准等环忧出院后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咳咳，彩羽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而且……我们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情。”
上野北翘起嘴角，没有受到少女话语的打乱。
“……呃？”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吗？”
上野北竖起食指，打断了少女那略微慌乱的思绪。
“彩羽你说过的——在学校很累，不是吗？”
这一番话顿时令环彩羽的心思镇定了下来。
前方的道路上也有挺多学生，开学季时值樱花树的花期，淡粉色的樱花成了校园内最常见的风景。
两人混在离校的学生中间显得毫不违和，上野北看着视野中有花瓣飘来，伸手捏住了那一片娇弱的淡粉色花瓣。
“完美，看来等下还会有好运气呢。”
他吹了一口气，将这花瓣放飞。
环彩羽的思绪随着这飘扬的樱花回到了那个静谧的午后，三个小孩在病房里休息，而她和上野北在医院花园中谈谈心，她时不时还能向他吐露一些在学校中的苦恼。
那时候……她跟他说过，她在学校过得很累。
本来只是跟朋友之间的随口一提，却没想到在这一刻能被重新提起。
那么……还记得他的回答吗？
“要是有个能说话的朋友，那会不会轻松一点，这还有印象吗？”
上野北的笑容颇为无奈，似乎是对自身被误解感到一阵无奈。
“就为了这个吗？”
“嗯，就为了这个。”
出发点是友情，而不是爱情。
上野北并不以恋爱为出发点。
他最近是有点飘，最直观的表现莫过于他跟丘比之间的骚话增多了，而且也敢吐槽吐槽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变得很随意。
只要是魔法少女谁都可以——他像是这种人吗？
他又不是魔法少女的公共设施，对吧？
更何况，环彩羽都不是魔法少女……虽然她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但现在她还只是个普通人。
“为了朋友——不觉得这个理由很棒吗？”
上野北的笑容格外灿烂。
“有时候做一件事情并不需要太复杂的理由，我觉得……仅仅是为了朋友，就足够了。”
十咎桃子一直都很相信朋友的力量，对待朋友也非常重视。
上野北跟十咎桃子很合得来，并且也认可那姑娘对待朋友的态度——他俩在这点上格外有共同话题。
“但、但这样的话……”
就为了一个如此简单的理由，就直接跑到另一座城市陪伴友人，这……
这种童话般的友谊，是真实存在的吗？
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不止有震撼，还有一丝深埋内心的……认可。
人类对友谊总是赋予极其深刻的意义，当故事的核心为赞颂友谊时，人们也常常会极具共情能力。
纯粹而美好的情谊，是如此令人心生向往。
环彩羽看着这活力满满的少年，内心的感动有些控制不住。
很不敢相信，有人会为了“友谊”这样简单的理由，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但一旦接受了这样的因果，却又觉得内心出乎意料的安宁。
顿时觉得，这份感情很珍重了呢。
“不过要说是爱情我也能给你找出理由就是了……哈哈，要不就当是前来报恩的兔子吧？之前吃了彩羽你那么多便当，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可不兴报恩啊。
环彩羽顿时是脸庞燥热，但长时间的相识倒也让她对上野北这恶趣味的性子有所了解，因此在点明了事情的本质后，她也不会轻易掉入这少年的恶作剧中。
不过，真的有那么好吗……
明明之前做的便当口味其实都挺淡的……虽然上野北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她仍然是有些不太自信。
“下次就让我请彩羽你吃一顿吧？”
“啊？请我吃吗？”
“是啊，怎么样？愿意相信一下我的厨艺吗？”
上野北的厨艺……她是愿意相信的，毕竟在她刚开始准备便当的时候，上野北就给她提供了不少建议呢。
“但那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一直都很受彩羽你照顾呢，所以……也请让我表达一下吧，这份想要感谢你的心意。”
只要将事情以认真的语气说出口，环彩羽就不会拒绝了。
她便是如此温柔，只要不涉及她的底线，她很难拒绝别人。
在路人的眼中，这对肩并肩行走且说说笑笑的少年少女，要是没点猫腻……那还真说不过去。
环彩羽倒没太多自觉，上野北呢，他的目光则是聚焦在这个笑起来格外好看的少女身上。
他呢，对环彩羽其实是挺有好感的。
少女的笨拙、善良、温柔……这些他都看在眼中，并且还多次受她关照，这份情谊令他难忘。
别人对他好，他自然想对别人更好。
而直到两人一起抵达电车站的时候，环彩羽才是回过神来：
“北……你也打算坐电车吗？”
她扭头看着上野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送她到这里就走人的模样。
难道……
“嗯，彩羽你是打算过去看望那三个孩子对吧？”
上野北看着电车站屏幕上所显示的时间与路线，熟悉的地名令他在脑海中清晰构筑出了另一座城市的模样。
“如果是的话，那我们的想法就是一样的了……我也有几天没见到她们了，这次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但是——”
“以后也会的。”
上野北认真道：
“实不相瞒，我在神滨那边还有许多朋友呢，以后也会经常过去神滨那边玩吧……所以，不用太在意我过去的理由。”
对心灵尚且稚嫩的环彩羽来说，那间小小的病房就是她心灵的避风港。
从他在那间病房里留下独属于他的轮廓的那一刻起，环彩羽就无处可逃了。
他只是在陪伴着她，也只需要陪伴着她。

第209章 万年樱之谣【让你更寂寞】
病房门推开。
透过门缝往里窥探，却跟那一双期待的眼睛所对上。
“哇！一起过来了呢！”
“怎么样？我说了哥哥大人一定会跟过来的吧？”
在病房内，白色圆桌前已经是坐上了三道娇小的身影，而当两位年长几岁的少年少女步入病房时，她们顿时都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往病房门口小跑着。
“都两天没有过来了喔！两天呀，整整两天都没有人过来跟我们玩，好不习惯喵！”
环彩羽接住了她可爱的亲妹妹，而一旁的灯花猫和眼镜娘则由上野北笑纳。
是这样的，环彩羽和环忧好歹是亲姐妹，当环忧扑进环彩羽怀里的时候，她们也会自觉给这对姐妹流出温馨和谐的二人世界。
“寸阴若岁。”
一旁的眼镜娘做出了以上精简的总结。
上野北抬手按在这小姑娘头顶，明明也才两天，但这些孩子的反应却是格外激烈。
是真的习惯了啊……如果有一天上野北和环彩羽一起消失在她们的世界里，对她们来讲恐怕才是最恐怖的噩梦吧？
“居然没在消息里催我了？”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对吧？那么要不要过来就得看哥哥大人的自觉了，这可是考验喔，要是我们发消息催哥哥大人过来那就没意思了喵。”
里见灯花拍拍胸脯，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之前给哥哥大人放两天假是因为知道哥哥大人搬家和处理学校事务很忙，但开学后就不一样了哦。哥哥大人要是真的在意我们，是会自己过来的，就像现在这样。”
而在另一边的环忧也是朝着上野北挥手，生活形象地表现了一回什么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姐姐和哥哥，她是全都要啊。
“所以——哥哥大人现在跟姐姐大人是同班同学了吗？”
“咦？姐姐，还有这回事吗？”
环彩羽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的上野北，发现他正和那两个小天才玩得不亦乐乎。
“嗯……北他今天转学到我们学校了，然后很巧是同班同学。”
“才不是巧合呢~”
一旁的里见灯花举起手来抢答。
“这就是姐姐大人没有充分理解了哦，虽然在正常分班上是有概率的，但以哥哥大人的入学测验成绩来讲，他是百分百会被分去重点班呢~是没办法跟姐姐大人在同一个班级里当同班同学的喔？”
这小女孩格外骄傲地点了点头，就好像上野北所取得的成绩是她本人取得的一样。
“所以呢，哥哥大人能跟姐姐大人在一起上课，是因为哥哥大人动用人脉关系了吧？一看就是冲着姐姐大人去的呢，毕竟姐姐大人跟哥哥大人关系很好呢~”
环忧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自家的姐姐。
环彩羽也是一脸讶异，里见灯花所说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知情。
“灯花……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哥哥大人了，哦呵呵~因为哥哥大人已经出去生活了嘛，所以要更加细心地关注哥哥大人的生活呢，这样才不会让哥哥大人有狡辩的机会喵~”
什么狡辩的机会？
当然是明明有空闲的时间，却不来陪她们玩啦~
“关系好也算是一个理由吗？”
而面对上野北的反问，站出来接话的人自然是柊音梦：
“对哥哥大人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比她更懂上野北，OK？
环彩羽没想明白的事情，在柊音梦眼中形如透明，而环忧与里见灯花在这个时候也能理解并且毫无怀疑地信任他的为人……这一幕似乎让环彩羽本人有所感触，略微一顿，随即是翘起嘴角。
“是的，我也很感激北呢。”
既然上野北不是要向她表达爱恋之类的情感，那她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堂堂正正承认这番情谊，正是她想要交付出去的回应。
环忧原先还有点心情复杂，在听见这一番话后，也是满怀欣喜地点了点头。
嘿嘿，真好啊~
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三人又是拉着两人来到了白色圆桌前。
摆放在这上面的是一张神滨市的大地图，周边还有许多资料书籍叠放着。
这一幕对上野北和环彩羽而言已经相当熟悉了。
这三个孩子一直都在编写传闻，从挺早之前就在搞准备工作了，而在前些日子自觉准备完毕后，就开始统合收集到的资料，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开展了一轮热火朝天的造谣……咳咳，编写都市传闻的行动。
“快来快来，嘿嘿，这次我们又从素材库里找到了好几个有用的素材，用它们编写出了很有意思的传闻哦。”
里见灯花负责讲解，柊音梦拿着教鞭自觉在边上帮忙指出地图所在区域，而环忧则是举着她的画册，上面五颜六色的画像令环彩羽颇为震撼。
明明环忧也能画得很可爱，但为什么这一批画的风格好像有点抽象？
“是为了贴合传闻的画风哟！可可爱爱的传闻是不能激发大家的好奇心以及各种情绪的吧？果然是要带给大家震撼的感觉才行呢。”
里见灯花如此解说，环忧也是迅速点头。
她对自己能够帮得上忙这一事可是非常自豪的。
“那么，就开始介绍了喔，首先是铁火冢的传闻——”
“如果贬低被供奉的人，就会有一只烧焦的手伸出来，把人拉进土冢里。”
“但如果向对方道谢说‘谢谢你救了村子’的话，手就会消失。”
搭配画册里的鬼手的形象，外加小家伙那绘声绘色的表述，不一会环彩羽的脸色就变得格外苍白。
讲个热知识，环同学……在这方面非常有少女情怀，很不擅长应对恐怖故事或者鬼故事。
“那个，要是挑选传闻的话……没必要挑带有恐怖元素的吧？”
“咦？姐姐大人居然很害怕这种吗？”
某个天才稍加思索，露出很认真的思索的表情，接着一本正经道：
“那接下来就是这个——无头飙车党的传闻。”
这不还是一样吗！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恐怖怪谈了呀！
“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不停飙车，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们在作祟，万一发现他们，就会被强行拉入其中！”
“这个传闻……没记错的话，还是哥哥大人给出的推荐呢，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柊音梦说话的时候，环彩羽的注意力也随之集中到她身上。
“喔，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哥哥大人好像是嘟哝着……无头骑士，机车族之类的话吧？好像是挺喜欢无头骑士搭配机车的形象的呢，所以就给我们力荐了这个。”
当环彩羽又将目光聚焦到上野北身上的时候，这个已经开始有点屑的瓜娃子却是竖起大拇指。
“没问题的，只是传闻啦，尽管放心好了。”
“是的哟，姐姐大人不用担心啦……实在不行的话，这边也是由负责搞笑的传闻喵！”
里见灯花接着讲解：
“搞笑和恐怖两手抓才算得上健全呢~看！就像这个——时髦怪物的传闻。”
“会出现在打扮得漂漂亮亮、充满自信的女孩子面前，一不留神就会被怪物拉到小巷子里，不承认它比较时髦的话就会被扒掉衣服。”
“……”
这个传闻对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友好？
“咦？忧是觉得挺有趣的哦？”
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说不准会有点屑。
“对男孩子无效吗？”
“姐姐大人的角度还真是清奇呢，这是针对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的传闻哦，男孩子的话……”
在刹那间，这孩子想到了某个人，于是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位正光明正大地摸鱼的兄长身上。
“唔，还是不行，哥哥大人只是特例啦，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可不多哦，要是加进去的话会破坏传闻的和谐感的~”
这些个传闻确实具备在网络上大范围传开的资质，就是对环彩羽来讲，她不是特别喜欢这些传闻的风格。
如果硬要说哪个传闻比较让她满意，她大概会选择最前面那个兔子先生的传闻。
“秉承这个风格创作也是挺好的啦，带着爱丽丝出逃的兔子很棒，整体的故事也很有童话的感觉，不是吗？”
当事人的表情难免带着几分微妙，险些让环彩羽怀疑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风格，多样化的故事才比较好吧，况且要是沿用一个风格去进行创作，说不准会被人察觉到这些传闻都是起源于同一处地方呢，那样就没有神秘感了哦。”
解释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是环彩羽总觉得……这四个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大概是错觉？
而这聊到最后，她却被三人默契地推着坐到了圆桌前。
“留下一个想法吧，姐姐大人！”
“这是我们的游戏，所以姐姐大人也一起参加吧，不要觉得光听就够了，要实践，实践哟~”
她看着这被标注了许多地点的神滨市地图，只觉得这些孩子真的很厉害。
“那个，要不要……北先来？”
她觉得，她可以先看看这位同样跟孩子们存有羁绊的少年会想到什么样的故事。
“哥哥大人？第一个兔子的故事就跟哥哥大人有关喔，无论是灵感还是大纲，都是哥哥大人提供给我们的呢，整个故事都很棒吧？”
“咦……”
“是的哦，哥哥大人很早就参与进这个游戏了呢，姐姐之前虽然也了解过，但还没真正表达过自己的故事吧？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试试吧？”
环忧对这一事情也是格外积极。
“我很好奇姐姐大人会想到什么样的故事呢？哥哥大人你说呢？”
“我说吗？但彩羽还在想吧，这时候要是说出心里的想法，说不定会影响彩羽她的创作？”
“没事的，先过去讲一讲悄悄话，正好可以知道姐姐大人在哥哥大人心中的形象是什么样的。”
在环彩羽的注视中，这四人组迅速远离了她，撤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接着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好过分。
至少不要当着她的面这么搞吧？
一想到这四个人正在偷偷猜测着她的想法，心里莫名就有一种羞耻感……这真的能让人好好想故事吗？
少女是这么想的，但她的大脑跟她的心情似乎并不一致，尽管内心颇为尴尬，但一个故事的轮廓借由某个关键的印象浮现了出来。
那是她教会环忧的歌，一首与樱花相关的歌。
而同样的，呈现在她脑海中的故事自然也与樱花有关。
樱花要素都有了，那阖家欢乐的大团圆结局还能少吗？
是的，跟某个飘在空中的粉毛阿飘一样，环彩羽也是纯度极高的大团圆战士。
——很好，要素都齐全了。
“万年樱……”
——万年樱之谣。
一个诉说了重病的女孩们痊愈，与她们所珍视之人幸福团圆的传闻。
“喔喔，故事的走向猜对了，真不愧是哥哥大人喵！”
“因为彩羽很温柔呢，所以如果是由她编写的故事，结局一定也会很美满吧？”
听着他人的赞赏，环彩羽略显羞赧地绕了绕自己的发丝，这难得害羞的模样让上野北微微一愣，随即也是翘起嘴角，似乎很是喜悦。
这一幕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
环忧看看自家姐姐，又是看了一眼正注视着姐姐的哥哥大人，颇为不解地歪了下头。
有点奇怪呢。
*
上野北的行动是自由的。
当环彩羽回到家中的时候，上野北反而还在神滨市这边。
他倒是不介意跟环彩羽一起回去，只不过他留在这边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比如——那朝他挥手的娇小弟子。
“师父~”
所以说，别每次见到他就这么欢脱嘛。
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师徒是搞笑组合呢。
他跟这笨蛋弟子抱了个满怀，相隔两天再次见面……他翘起嘴角，臂弯环过少女腰间。
“咦？”
感受着腰间环过的手臂，这位还沉浸在再次见面中的少女忽地一愣。
“哪个……师父？咿呀！”
她被抱紧了。
毫无征兆，却令她……不胜欣喜。

第210章 圣人一般的他【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师师师师父——”
她跟上野北之间呢，其实有过不少次拥抱的经历。
但那些情况多是玩闹，甚至演变着还很容易会变成扛起来的模样，着实令人难以升起情绪上的暧昧。
要说有哪次让她心生触动，大概只剩下那一次爬虫动物园的经历了。
他揽着她的肩膀，然后一起拍照的时候。
当微甜的小麦香气透过衣衫传入鼻腔时，她又一次回想起了那时候怦然心动的感觉。
“有没有想念我？”
待到他笑吟吟地松开这个弟子的时候，她早已是迷迷糊糊难以辨识方向。
唯有定睛看去的时候，那熟悉的少年身影占据了视野的全部，这使得她回过神来，脸上也有了几分少女的羞赧。
“……没、没有。”
“那就是有了。”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拉着这姑娘，轻而易举就将其迷得晕头转向。
所以说，这孩子太单纯了。
换了一身学生制服的少年看起来更有青春的气息，秋野枫认真欣赏着这位师父的新皮肤，过了好一会才是想起正事。
“对、对了！师父，那个，我过来是有事情要转告给师父你的。”
“嗯？什么事情？”
“明天……好像会有大东区那边的魔法少女过来。”
“大东区？”
上野北微微一怔，扭过头去，目光放远，好似要越过那层层高楼，聚焦到那片被妖魔化的城区上。
“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不理解。
*
周三下午。
东区和西区的魔法少女矛盾深远，随着近年来魔法少女数量的上升以及魔女数量的减少而变得越发尖锐。
当和泉十七夜踏足这边废墟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几道注视着她的目光了。
那几道目光从废墟内部而来，多少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在这个时间点，神滨市东区与西区的魔法少女还没找到矛盾缓和的关键点，而和泉十七夜在东区那边也算是领导者级别的人物，她的出现对东区的魔法少女而言还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如果她以普通市民的身份过来逛街，那她们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是魔法少女的相关事宜，那双方确实有着“敌对”的立场。
“还好有提前跟她们说呢，不然十七夜和咱一出现在这里……就会引发冲突吧？”
主要是呢……天音月咲看着身边的前辈，明明是这种紧张的气氛下，自家的前辈却还偏偏保持着魔法少女的姿态，这看起来确实像是来闹事的。
“唔姆……但我们是带着诚意过来的。”
不，虽然前辈你的语气很可爱，但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要过来好好相处的！
天音月咲欲言又止，明明和泉十七夜在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在靠近废墟后就忽然变身为魔法少女，那时候可把她吓了一跳。
“月咲你也不用太紧张，虽然之前是有矛盾，但对方既然接受了我们拜访的请求，那只要不动手，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说到底大家都是魔法少女，就算是爆发冲突也更多是在魔女结界里，又有谁愿意在日常时候浪费魔力呢？
跟魔法少女战斗……那是最不划算的了。
不止要肩负受伤的风险，而且消耗掉的魔力还无法得到补给。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是生存遭遇威胁，不然谁又乐意干呢？
“就进去吧。”
事实证明，和泉十七夜的想法是正确的。
她在这废墟中通行无阻，尽管她的变身让彼此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但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也没人对她表达意见。
之前争锋相对过的七海八千代、在各个地区名声都很不错的梓美冬、跟月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穿着不同校服的明槻月夜……比较重要的人她都有关注。
新西区、水名区、中央区，甚至是参京区……和泉十七夜一眼扫过去，发现这屋子里来来往往的魔法少女足有十余个，如果算上她刚刚见到的组队离开的那几个魔法少女，这里的人数恐怕得用二十多人来算？
为魔法少女提供服务，而不是只为新西区的魔法少女提供服务……这一点倒是没错。
而这安全屋的主人，对方则是……
“和泉小姐——”
她一抬头，确实看见了一只大白兔子。
*
上野北是昨天被告知和泉十七夜的来访的。
这位大东区魔法少女的抵达似乎挺牵动人心的，甚至还让七海八千代也过来主动跟他说了一声。
“为什么对大东区的魔法少女那么警惕？”
关于西区与东区之间的矛盾他也略有耳闻，关于神滨市居民东西两区的历史他也有所了解，但对他来讲，这又有什么好警惕的？
“我是想建立一个能让大家都做下来的地方，这跟对方是不是大东区的人没有关系……况且七海小姐你也不认为大东区的人就一定很粗鲁吧？”
这个观点自然是得到了七海八千代的认可。
“用历史去判断一个地方人民的素质是很不合理的，我们对她的警惕是因为曾经的敌对关系，而不是因为地区之间的看法。”
在和泉十七夜抵达前，七海八千代就坐在他对面，跟他认真谈论着。
“东西两区的魔法少女之间的敌视基本也是来源于此，虽然新一辈的人确实有不少都受到了老一辈观念的影响，但我认识的人里面应该没有。”
上一代人的恩怨确实有蔓延到下一代人身上的趋势，但对她们这些奔波于生死边缘的魔法少女而言，对地区间的歧视反而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精力都不在这上面。
“现在有了苍蓝星你的存在……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是有办法消弭东西两区的矛盾的，我想和泉十七夜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这才会拜托明槻来联系美冬，然后再来见你。”
七海八千代得出的结论不偏不倚。
“她是带着诚意过来的。”
对七海八千代给出的看法，上野北认真记下来。
而此刻，戴着兔子头套的少年就坐在桌前，向着眼前这位打扮惹眼的少女伸出手，邀请她一起入座。
这是一张二人的小圆桌，是他在后续中为了更方便与魔法少女交谈而购置的家具。
一个屏风遮蔽了他人的视野，给他们两人划出了一个隐私的空间。
天音月咲已经被明槻月夜拉走了，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感情好得惊人，天音月咲一见面就跟对方手拉着手，转眼间将自家前辈抛之脑后。
和泉十七夜倒也不在意，对她来讲……能够见到这个神秘的“兔子先生”就够了。
在圆桌前，上野北也看着这位东边的守护者。
她的魔法少女灵衣是一身白色的军装，灰色的灵魂宝石化作装饰性的镜片点缀在右眼前，给人的感觉格外潇洒而锐利。
很有女王的气场。
而据说她的武器是鞭子……这一点也很有女王的感觉。
上野北将茶杯推到了和泉十七夜面前。
不过少女本身看上去却格外娇小，十七岁的高中生却只有一米五出头的感觉，跟这样的学姐坐在一起也不会让他很有压力。
毕竟……拿他之前五个队友举例，大概只有小圆的身高跟和泉十七夜相差无几，其余四个人都是要高一些的。
和泉十七夜接过了茶杯，随即正襟危坐起来。
“我今天前来拜访是想有一些问题想问您，如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她的语气很认真，用词也是敬语，似乎是性格上的特点。
“嗯，请问吧。”
这次的交谈氛围跟平日里很不一样，往日他跟少女们坐下来的时候基本就是谈谈心。
怕生的、热情的、好奇的……他现在认识的魔法少女也不下二十个了，各种性格的人他都见过，各种聊天风格他也尝试过，但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像是谈判一样的气氛，他还是头一次体验。
但这是能理解的——和泉十七夜并不是代表她一个人过来，不出意料的话，她更多是想要了解他这个安全屋存在的目的，以及替大东区的魔法少女们探一探路。
也就是说，这时候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和泉十七夜”这个人，而是“东之头目”。
没有半点私情，全是公务。
“我在过来之前曾好奇于您的性别，但在亲眼目睹之后已无困惑，虽然真相惊人，但这并非无法接受的事情，如果您真的抱有善心，性别并不重要。”
和泉十七夜顿了顿，展露在外的灰色眼瞳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
“现在，我心底只剩下两个疑问。”
“拥有净化灵魂宝石魔法的您，是为何想要建立这个安全屋的？而您又是如何看待魔法少女的？”
她看着这个外观讨喜的兔子先生，那双灰色的眼睛却越过了皮囊，凝视着他的内心。
很少有人知道和泉十七夜的魔法，她也很少主动告知他人这一能力。
因为她的魔法……乃是“读心”。
是的，读心。
一旦暴露就很容易会被他人提防，同时也会招致他人的猜忌……但若是打一个情报差，用这个魔法去试探某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那绝对是最可怕的手段。
变身魔法少女的姿态也是为了施展魔法——这个魔法的缺点就在于此，若是想成功读心，她必须维持魔法少女的变身姿态。
她的询问不停留于表面，而是想要窥见上野北内在的想法。
这也是她在得知情况后主动拜访的原因——一个忽然出现在神滨市里给魔法少女提供免费服务的人，难道就不可疑吗？
她的后辈牵扯其中了，而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魔法少女牵扯其中。
如果这个兔子先生真的无私奉献那还好，但如果他抱有什么不良企图……以这种规模的影响力，难保会惹出什么难以平息的事端来。
所以她过来了。
为了更正确地认知到他的想法，并对此做出反应。
一道屏风将安全屋内暂时划分成两个世界，七海八千代一行人为了关注和泉十七夜的动向而留在此处，这时候也在互相交谈，她们没有去偷听两人的谈话，但也有留心避免意外发生。
而屏风内，上野北面对和泉十七夜的读心暂时不知情，依旧是维持着礼貌。
“原来是这个啊……没问题，我可以跟和泉小姐你说说。”
是实话。
在和泉十七夜眼中，上野北所回答的话语句句属实，他所说的话跟他所想的事情是完全一致的。
为了家人、帮助魔法少女、结识朋友……
理由是完全……？
和泉十七夜那点头的动作忽地一顿，她读心的能力头一次遭遇了……异常？
“和泉小姐，你怎么了吗？”
耳畔传来了对方关切的声音，和泉十七夜下意识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她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有所倾斜，红茶正沿着杯子边缘往下流淌，溅落在桌面上。
“我……没事。”
和泉十七夜放下茶杯，接着又是认认真真地看向了上野北。
“抱歉，我刚刚可能有点走神了……能请您再说一次吗？您对魔法少女，究竟抱有怎么样的看法？”
——他是如何看待魔法少女的？
根源在于这个问题的答复。
“呃，是这样吗？那我就再说一次吧，这次请认真听了……”
她在认真听，无论是他的声音，又或者是他的心声。
少年清润的嗓音表达着善意，而那常人无法聆听到的心声……
友善、友善、友善、友善、友善、友善……
间或夹杂着些许亲切与关心。
人的心声其实并不清晰。
人在说话的时候，心底也不会刻意闪过相同或者相反的语句。
很多时候，人心底所闪过的仅仅是情绪。
清晰的语句她能读得出来，那么朦胧而暧昧的情绪，她也能将其翻译成能够理解的心声。
他的回答毫无异常，读心所得到的反馈也是一片真诚的善意，这纯粹的善良构筑成了一片情绪之海，纯粹得令她倍感震撼。
她是头一次读取到……一个人的内心会是这种表现。
没有任何的恶意，一眼扫过去甚至看不见多余的负面情绪。
无论如何引导，无论话题的方向往何处偏移，他都不带任何负面情绪，高洁得仿佛故事中的圣人。
“……”
直觉告诉她——这很奇怪。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友善、友善、友善——
掀开这一层外衣，底下究竟还剩下什么？
在友善之下， 在希望之下，是否隐藏着什么？
他的念头与情绪构造成连起成串，为她的窥探搭建起了一个足够清晰的内心世界，但她却陷于这个仿佛由无穷光辉所组成的世界之中，感到了深沉的迷茫。
因此，只能渐渐屈从。
“和泉小姐？和泉小姐？”
心声由友善转为疑惑， 又转为关心与急切。
“你的灵魂宝石……污浊得很厉害。”
她眨了眨眼，那化作镜片的灵魂宝石已然污浊不堪。

第211章 关于镜层的挑战【怎么忍心让你受折磨】
上野北对灵魂宝石的污浊很敏感。
这玩意涉及到魔女化，他多少也有点PTSD的影子在内。
“是心情不佳吗？”
和泉十七夜回过神来。
他在说话时关切的情绪不似作假，明明就戴着兔子头套，那情绪却从粉红色的兔子眼睛里传递出来。
……魔力消耗这么剧烈？
她并不是头一次应用读心的魔法，这个魔法在魔力的消耗上并不夸张，但为何这一次……
“不是……抱歉，可能是太久忘了净化灵魂宝石，导致状态不佳。”
和泉十七夜轻轻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只见她取消了变身，灵魂宝石也落在了她的手掌上。
大东学院的女子校服大概是上野北见过的校服里最好看的一批，黑色系的制服搭配上少冷色系的秀发，看上去少了那化身女王时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冷气质，多了一丝别有韵味的知性美。
……很可爱。
仔细想想……见泷原的校服还真是扼杀美少女的气质，能撑起那身制服就全得靠基础颜值了。
而和泉十七夜这学校的制服明显是加分项，再配上少女这与气质严重不符合的娇小体型……很棒哟？
兔子先生愣了一下，看这学姐辈的少女没有解释的想法，也就默默接受了她这说法。
“您的想法我已尽数了解，我深表敬仰，现在还请您协助我净化灵魂宝石吧，”
跟七海八千代等人一样，拥有丰富的魔法少女经历的和泉十七夜，她也是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
人一多就是这样。
在见泷原那边，少女们一开始没发现真相纯粹是因为人少，只要队友多了，这种事情是迟早会被发现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还请和泉小姐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请尽管说吧。”
和泉十七夜回答的时候毫不犹豫，这也算是对眼前这个兔子先生的“补偿”。
这个东之头目的理念是推崇公正、公平、合理等基础观念，而这也在她的三观之内，是她一直以来认真遵守的人生信条。
之所以用读心的魔法悄悄试探兔子先生，主要还是为了理解他最真实的想法，但她本人是不愿意乱用读心的，窥探他人隐私于她而言也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所以，她心底对这个兔子先生还是抱有歉意的，尤其是在经历了刚刚“光堕”之后。
她受到感召了，对这位兔子先生的好感度有了非常明显的上升。
读心的魔法不会有错，她无论如何引导所读出来的景象都是一片光明。
现在想来，那时候感到的异常更像是一种执着，她窥见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世界，下意识就觉得那个世界存在不合理之处……但其实没有，对方的品格高尚到足以令她心生敬佩。
她不能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承认对方的善良并不可耻的，死鸭子嘴硬才是她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至于眼前这位兔子先生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她倒不担心……一个坏人的心思很难揣测，但一个好人的想法不会偏离其善良的三观。
“对我就不要用敬语了，用你，或者兔子先生，兔子……甚至是小兔子都行，总之亲切一点，用敬语总会让我有点紧张，好像在办公务一样。”
上野北朝着她伸出手，双手捧着，等待接过对方的灵魂宝石。
“……”
小、小兔子？
这位尚是高中生的少女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就身先士卒吧，和泉你……嗯？这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哦，在怀疑我的年龄是吗？”
眼前这个看上去体态成熟的兔子先生……他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头顶的耳朵动了动，那折射着粉色宝石的兔耳朵瑰丽无比，明晃晃的吸引着她的目光。
“我还以为我的声音挺有年龄辨识度的呢……我还是个少年哟，今年十四岁，中之人暂且不便透露，但一直被和泉你用敬语来称呼，压力属实是有一点大。”
等等，十四岁？
和泉十七夜呆滞了一下，她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位看起来很可靠的兔子先生……之前没留意到，他这身打扮的风格确实是挺花哨挺年轻的。
但十四岁……这不是比她的弟弟还要小吗？
真的假的，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已经到外面来干大事了？
和泉十七夜忽地一顿，她留意到对方那伸出有一会的双手，这才意识到她把人家晾在那有一会了。
灰色的灵魂宝石落到了兔子先生的手上，手套融化肌肤触碰到灵魂宝石的那一瞬间，淡淡的清爽从心底涌出，令她忽然心平气和了下来。
她直接贤者模式了。
“年少有为啊……兔…兔子。”
虽然这么喊挺奇怪的，但得益于她多年的打工经历，喊出口还是没问题的。
“说不上年少有为啦，七海她们可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成为魔法少女，一直跟魔女战斗至今……这一点和泉你也差不多吧？各位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好像都挺早的，能够从那残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实在令人感到佩服。”
上野北站起身来，这位无意间被他给光堕掉的东之头目也一起起身，这一动静直接就引起了几位魔法少女的注意。
“虽然很好奇兔子你是怎么以男性的身份获得魔力的，但这种事情应该是个人隐私，我也就不过问了……”
和泉十七夜朝他致谢，居然也不在意一旁他人注视的目光。
“总之还是很感激你的帮助，如果不介意的话，下次我想带一个朋友过来……她也是魔法少女，只不过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战斗能力很弱，因为特殊原因灵魂宝石污秽的速度又很快……她应该很需要你的帮助。”
那位朋友暂时跟在她师父身边学习特殊的魔法……这事情和泉十七夜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自家友人一直都有为悲叹之种感到忧愁。
“嗯嗯，只要是魔法少女就行。”
和泉十七夜再次点头，灰色的眼瞳又是聚焦到那扎堆的魔法少女上。
“七海，你们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人。”
“这不用你说。”
这两位爆发过激烈冲突的地区头目在见面的时候还算克制，但要说友好肯定是没有的。
秋野枫松了一口气，之前被人科普神滨市魔法少女的东西矛盾时，她这胆小怕事的性格自然是倍感忧虑。
“能和平解决真是太好了啊……而且和泉小姐感觉人挺好的。”
秋野枫缩了缩身子，这时候自觉挤在水波玲奈和五十铃怜的中间。
不是她说啊，在场除了她和五十铃怜这两个新人，其余的魔法少女资历都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可谓是遍地大佬。
五十铃怜不紧张，但她紧张啊。
毕竟……她菜呀，也就是抱抱她那不开窍的师父时能有一丝安全感了。
“你也太怕事了吧？算是胆小如鼠了。”
“啊，玲奈这么说好过分……”
“玲奈只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总是畏畏缩缩的，能不能大胆一点？”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话语矛头直至某位胆小菇的死穴，直接就把她给干破防了。
秋野枫大为沮丧，只得拉起五十铃怜的手掌，可怜兮兮地凑在她的身边。
“……哼。”
水波玲奈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秋野枫拉住五十铃怜手掌后又是绽放开来的笑颜，那攻击性极强的话语又是悄然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深刻的无奈。
她也是不想枫一直都这么弱气……真是的，连反驳都不敢反驳她吗？
每次都躲在别人身后，这怎么行呢……
要是没人能给她躲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尽管在跟这三人组合队伍时水波玲奈一度有些高冷，但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与相处，她对这几人自然就上心关注了起来。
五十铃怜还好，她是那种不用说也能把事情做的出色的孩子，但秋野枫……水波玲奈算是明白上野北为什么会出于“保护”的理由成为这孩子的师父了。
这小队吵吵闹闹，却也是日常了，五十铃怜不觉得有多别扭，在习惯后反而觉得亲切。
少女那蔚蓝的眼瞳望向兔子先生的方向，静静聆听，以求了解更多的内容。
“对了和泉，先别这么着急走。”
“唔姆……还有事情吗？”
“有的，有件事情我确实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上野北喊住了这位魔法少女，与此同时众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之前其实也去过大东区，然后我在大东区那边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魔力，那应该是魔女的魔力……”
说起往事，上野北的语气也严肃了不少。
那还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他带着那三个小家伙进行最后的夜间出游，却在大东区那边感受到了魔女的气息。
他起初是想要将孩子们送回家并且去除掉那只魔女，却被丘比制止。
“我听别人说那是一只很特殊的魔女，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编织起了结界，不主动去狩猎人类，只是一个劲地将结界往深处扎根……是这样吗？”
和泉十七夜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你说的是镜之魔女吧？你的描述很符合它的特点，而且它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被人讨伐。”
“嗯，镜之魔女，我就是想跟和泉你了解一下它的情报，并且……大东区的魔法少女不去讨伐它吗？”
“我们一直都知道镜之魔女结界的存在，也曾多次进入结界内试图消灭镜之魔女，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进展……如果想了解它的情报你算是问对人了，但我们知道的情报可能也只比新西区这边多一点，有没有用就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和泉十七夜顿了顿，在提供镜之魔女的情报之前，她还有一件问题要问。
“对了，我想问问……你了解镜之魔女，是为了讨伐它吗？”
“嗯，既然知道有魔女正在某处地方活跃着，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吧……就算讨伐的成功率不高，我也该过去看看，至少得亲身了解一下情况，我才能放心。”
大东区魔法少女接连进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攻克的魔女，要说有没有把握讨伐……这不说。
但总该去了解一下的。
“嗯？兔子你也打算去看看镜之魔女的结界吗？”
上野北回头望去，这熟悉的嗓音是那位在各个地区都名声不错的梓小姐。
“怎么就变成看看结界了？”
“因为抱着杀死它的想法前往，那大概率会铩羽而归哦，甚至连魔女的面可能都见不到呢。”
梓美冬竖起食指，而剩下的话语则由七海八千代补上：
“镜之魔女是一只很胆小的魔女，它之所以能活那么久还没被魔法少女杀死……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它很能藏很能逃。”
“……呃？”
“重点就在结界——镜之魔女的使魔可能会袭击魔法少女，但它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魔法少女面前的……它好像一直在结界深处编织更深的结界，那个结界就是一层套着一层，而魔女藏在最深一层的同时还在接着开辟新的深层，所以我们一直抓不到它。”
上野北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
“那么，那只魔女编织结界的速度有多快，它又编织了多少层结界了？”
“……不知道，这是未知数。”
和泉十七夜摇了摇头。
“但它存在的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吧？是挺久前出现的魔女了，现在那个结界到底有多深……没人知道。”
*
镜之魔女就是苟，硬苟。
从宝崎市的电车站下来，通过知情者们的讲解，上野北对镜之魔女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感觉很像是在悄悄搞事啊……”
虽然镜之魔女到现在都没闹出过大新闻，但这种一直存在的魔女……给人的感觉就不太好，有一种BOSS正在发育中的感觉。
“阿北要去挑战镜层也可以哦，不过没必要跟它较劲。”
“周末的时候去看看……”
上野北走在归家途中，抬头远望即是灰蒙蒙的夜晚，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地感受到一阵魔力的波动。
……魔女？
他判断了一下方向，双手插兜。

第212章 一见误终生啊【咦？先别唱……有情况？】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眼前的场景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景色，沙砾黏稠凝固堆叠成不知名的建筑，空中绽放出的太阳花长满尖牙却朝着她开怀大笑，刺耳的笑声仿佛化作实质的怪物追赶着她的步伐，无论怎么逃跑，那声音都能从身后的某个方向忽然传出。
少女的意识从朦朦胧胧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景象就已经是这荒唐的世界。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何，就在那恐怖的怪物下开始仓皇逃窜。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心跳得很剧烈，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清纯的脸庞满是疲惫，额角挂着因长时间奔跑而渗出的汗水。
过往的世界观正在渐渐崩塌，心头涌现出的只余下恐惧与求生欲。
神明大人啊。
您是否正在注视着她？
那又能否救她脱离这片地狱？
*
白色的外星生物漫步于阴森扭曲的魔女结界内，几个轻盈的跳跃便从使魔的包围中跳出。
它窥见了结界内的使魔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窥见了少女在苦难中挣扎意识渐渐薄弱。
从结界内的建筑沙砾高塔上俯视着这仓皇奔逃的少女，从墙角的角落中踩过少女的脚印，事情渐渐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发展。
她呢，是在五天前被发现拥有魔法少女的资质的。
当它们所观测着的少年从电车站出来，头一次踏足这座陌生的城市时，她就在电车站那里，提着父母拜托她购置回家的水果，窥见了少年那惊鸿一瞥。
从那个时刻开始，她就拥有了“资质”。
紫色的眼瞳中折射出阳光下少年清爽的身姿，在教会学校中上学的空灵少女很容易便联想到了故事中的天使，因而下意识驻足凝视。
他甚至还有所察觉，在往后的几秒内甚至还友善地朝她笑了笑，将她惊得低下头去。
“但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在那个瞬间，少女资质的变化照入了它们眼中，它们用粉红色的眼眸凝视着少女，就如同此刻一般。
为什么？
明明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却能因此在资质上有所变化。
又为什么？
在跟他相处的期间，那四个还未许愿的女孩……她们的资质不断加强，那三个孩子的资质甚至拔高到了令它们也感到惊讶的地步。
真是不得了呢。
“这就是平行宇宙间的相互扭曲么？以他为中心，平行宇宙的因果线被他牵引而来。”
让本不该拥有资质的少女忽然拥有资质，让资质本就不俗的少女拥有更胜一筹的因果，因果的线以他这个平行宇宙来客为中心，悄然蔓延至他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身上。
是这样的呢……两个平行宇宙之间的交互啊，这不就它们所追求的可能性么？
小小的外星生物沿着建筑物的顶端跳跃，目光始终聚焦在那道仓促逃跑的身影上。
因果与资质，前者是世界的根基，后者是它们用来判断一个人类少女是否可以成为魔法少女的标准。
因果，即一个人的未来，延伸出去将可能说成是某个人的“命运”。
一个人未来所能取得的成就越大，影响的人与物范围越广，那他所背负的因果就越是强大
资质，该判断标准与因果相连，一般来讲它们的判断标准有两个——一个是因果的高低，另一个则是契约对象的感性程度。
这一标准主要是源于它们的目的。
孵化者文明在人类历史数十万年前就抵达了地球，持续观测着人类这一种族进化的同时，又经由“愿望”对人类文明世家干涉，可以说人类历史上几次关键的重要节点，都离不开它们的身影。
魔法少女与魔女的宿命，贯穿了人类史。
而它们之所以在地球上寻找能够成为魔法少女的人类女性，其理由乃是“拯救宇宙”。
在孵化者眼中，魔法少女的诞生就只是为了魔女化那一刻的盛放——它们所追求的是能够违背物理学定律的能量，即情感所转化成的能量，而这份能量的最高收益就是一个人从希望到绝望那一刻的转化。
可以说，整个魔法少女的系统都是围绕着“魔女化”这个最终目的而制定的。
因此，它们在寻找魔法少女时自然会留心对方的感性程度——越是感性的小姑娘，她们就越容易绝望，而绝望那一刻所转化出来的能量也将相当惊人。
“她的感性程度是不会发生改变的，至少短时间内不该有变化——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平静且毫无波澜，唯一的变化就是在车站遇见了他……但是呢，人的感性与否，又怎么会因为见到某个人一面而发生变化？”
影响她的资质，让她忽然拥有成为魔法少女资格的……只能是因果。
那么，她又背负着怎样的因果呢？
“她一定背负起了与他相关的命运。”
因果的增强也不是毫无逻辑的，上野北的存在并不会使得所有人的因果一并加强。
根据观察，他所影响到的对象……无疑都是他身边极为亲近的人。
绽放花店的店长阿姨不受影响，医院里的护士不受影响，他班级里授课的老师以及相处的同学们也不受影响。
他的影响，一定是满足着某种条件的。
“毫无疑问，是命运呢。”
这个世界是存在“因果”的。
而存在因果，即象征着这个世界存在“命运”。
在那个无人能够观测的未来里，他与她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这就是由因果所传递出的命运的答案。
注定与他的命运有所交织的少女——
“黑江。”
你又背负着什么样的命运？
遇到上野北的那一刻起，故事的车轮就开始悄然滚动，她平静的生活忽地掀起波澜，以至于在回家的路上都能遇见一只外出狩猎的魔女。
偶然是命运，必然是命运。
这样的她，又是否会因为它的无动于衷，而丧命于使魔手下？
“答案出来了呢。”
孵化者仰起头来，目光望向了结界的某个方向。
她命运的归宿并不在此。
少女的意识渐渐模糊，长时间的奔跑与精神上的重压对她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摧残，此刻她的精神毫无疑问紧绷成了一条弦，过度绷紧以至于随时都会断裂。
但是，英雄登场了呢。
一抹璀璨夺目的光辉自视野的尽头怒放，缎带所化的枪炮隔着上百米将使魔一枪毙命，黑色的盔甲在少女们眼中倍显狰狞，他却偏爱着中二有点小酷的皮套。
“这里面没有魔法少女……芜湖，久违地用一下黑骑士的皮套吧！”
“随便你了，但别吓着人家哦~”
细细聆听，少年的声音就不远处响起，那成片的使魔开始被掀开，大地被他践踏以至于轰隆隆响动。
在这最后的时间，孵化者轻轻歪头，决定给眼前这个孩子留下一点印象。
不管怎么说，她的命运既然围绕着上野北转动，那她就一定逃不开魔法少女的命运吧？
故事进行到最后，终归是要“许愿”的。
“黑江，要跟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在少女意识即将沉沦的前一刻，孵化者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却没有了下文。
映照在黑江那因身心疲惫而渐渐闭合的眼睛里的，只有那披着墨色盔甲的邪气骑士。
“先睡一觉吧。”
莫名的困倦感涌上心头，眼皮渐渐地支撑不住往下闭合。
她想要努力地睁开眼，却只能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
“嘭！！！”
上野北一手转着银白色的线膛燧发枪，一只手将这个看上去就很可爱的丸子头少女给抓起，后面觉得这么扯她领子迟早要把她衣服扯烂，于是干脆点暂时先揽在怀里。
他借着这位小姐姐摆了一个pose，觉得自己还是挺帅的。
邪道骑士也能有浪漫嘛。
“要小心一点哦？”
“放心，没人能偷袭到我的——”
身后传来动静，那是使魔猛地跃起的声音，同时魔女结界内大地震动不止，仿佛有什么巨物在沙地底下来会回穿梭。
“偷袭可不是一件好事！”
上野北扭过身凌空一抽，打棒球似的将那迎面扑来的大蜘蛛给抽飞，随即将手中的燧发枪直接砸向那倒飞出去的使魔，后发先至的燧发枪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巨力将那蜘蛛给砸成了烂泥。
而这么大的动静还没把怀中这个丸子头少女给吵醒，那自然是因为他给她施加了暗示。
催眠人间啊什么的就算了，但像是这种日常救助他人的时候，焰的魔法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只要跟对方对上视线，没有魔抗的普通人基本是一秒沦陷，连抗议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个危急关头，上野北将这孩子给放了下来。
“看来是及时赶到了……嗯？好像也不算那么及时？”
上野北起初还挺自信来着，但在放下这个倒霉姑娘的时候，才发现她腿上居然已经有了一道伤口。
血淋淋的伤势横贯少女的小腿，看起来应该是被那些蜘蛛使魔锋利的蛛腿给划出了一道可怖的伤疤，皮肉基本翻开，嫣红的鲜血沿着少女优美的小腿曲线溅落在地。
上野北低头一看，他腿上也有不少鲜血，这都是在刚刚抱起她的时候被她的伤势给染上的。
“她受伤了，还挺严重的。”
“这种伤势不管管，很快就该失血过多了。”
看着对方那血肉模糊的小腿，上野北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这时候自然也没了多少调侃的心思。
不然他或许还得跟丘比谈一谈“腿玩年”的评价？
上野北伸手向前，一个湛蓝色的魔法阵从他掌心中猛地扩散而出。
拜托你了！他的疯狂钻石啊！
“不是沙耶香的魔法？”
但沙耶香的魔法在治愈伤势的时候也能客串一下疯狂钻石啦~
“也幸亏是遇上了我，不然留条疤下来又该多难看……哈哈，这是日行第几善了？”
大概是第二十几吧？
毕竟在回来前，他可是刚刚给那二十多个魔法少女挨个净化灵魂宝石外加慰问了……这多少也算是善举。
背后的大地在隆动，上野北的目光却聚焦在眼前这个姑娘脸上，他盯着她看了两秒，这才忽然捶了一下掌心。
“啊，我想起来了，这孩子……好像之前见过一面来着？”
在他刚抵达宝崎市的时候，那时候留意到了有个女孩子在看着他，回过头就窥见了这可爱的少女。
“挺有缘分的啊，就是这身校服看起来不是同校的学生，缘分到此为止了呢。”
话语里满是调侃的意味，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所说的“缘分”。
丘比倒是多看了躺在地上的少女一眼，随即才跟着上野北一起转过身去。
“挺普通的魔女呢……这个强度上来讲，应该是还没有害过多少人吧？”
“但宝崎市的魔法少女还是太少了，在车站这边出现的魔女居然无人处理……这让人很担心啊。”
仔细想想，环彩羽也是坐电车回来的，是否不太安全……
“但考虑这种事情是没有意义的哦，魔女的袭击……这种事情就好比出车祸一样，随机性太强了，哪怕是坐在家里都可能会被魔女袭击，跟地点无关呢~”
“也是，要是没有魔女……世界说不定会更美好一点吧。”
上野北手掌缓缓握紧，出现在他掌心中的是杏子的长枪。
虽然魔法少女的战力很不科学，也不存在长枪一定比刀剑厉害的战斗准则，但枪兵显然是要更帅一点。
所以他最常用的还是杏子的长枪以及麻美学姐的缎带。
沙地伴随着轰隆的巨响被掀开，顶着臃肿腹部的蜘蛛猛然闯入他的视野。
“解决掉它吧，这样的姿态太过丑陋了，想必她也哭得很伤心吧……”
巨大的动静让大地随之震动，被上野北放置在地面上的少女闷哼一声，右腿传来的清凉与石子硌着后肩的不适感相互叠加，最终令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就安息吧。”
巨大的怪兽与漆黑的骑士。
骑士将怪兽斩首。
“她是睁眼了吗？没睡稳么……”
……是梦吗？
眼睛一睁一闭，视野一明一暗，模模糊糊的轮廓无法识别。
“先把她抱到椅子上，放地上不太好……哦，还得再让她睡着……”
意识很模糊，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某种舒适的感觉呼唤着她，拉扯着她的意识，令她的眼皮止不住地再次合上。
紫色的眼瞳好似蒙着一层迷蒙的雾气。
印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第213章 今日她手滑【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上野北舒舒服服躺在浴缸里。
身前漂浮着一直小小丘比，手机就这样放在它的背上。
不会被水打湿的猫咪是极好，飘在水面上用来当活体手机架那更是极佳。
“我翻个身哦？”
“No！No！Please！”
“活体手机架的说法很过分诶？”
他摸了摸这傲娇妈妈的脑袋，阻止了它耍小性子的可怕未来。
主要是，他正在跟某个可爱的姑娘打电话啊。
【阿北？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丘比调皮了一下，差点把我的手机给翻进水里……呼，吓我一跳，我们接着说吧，怜。】
丘比晃了晃尾巴，揶揄地嗯哼了一声。
【翻进水里……咦？】
在另一座城市，某位银灰色短发的少女已经吹干了头发，这时候正将手机架在书籍堆积起来的支架上，一边跟远在另一座城市的憧憬的对象聊天，一边注视着笔记边上的铅笔盒，正要从中挑选出合适的彩色铅笔。
但她倏然留意到了一件事情，那个跟他聊天的少年……
【那个…对，阿北你在干什么？】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这姑娘小嘴微张，犹豫了一下，将手机给贴到了耳边。
这样一来就能听得清楚了……仔细一听，那边好像确实有水流哗啦呼啦的声音。
“……”
【嗯？泡澡啊。】
真、真的是这样？
【所以才没办法跟怜你开视频啦，要不然就跟前天一样开个视频聊着了……啊啊？等等，丘比你想干什么？这时候可别弄视频聊天！】
……呃？
五十铃怜愣了一下，随即儊将手机远离她的耳朵，手机屏幕进入了视野可观测的区域内。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画面，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到恒星的诞生与寂灭，又从过往人生中父母所教授的“男女授受不亲”到被夕阳下少年那仿佛泛着光的清秀脸庞。
她将手机拿远，直勾勾看着手机屏幕。
啊，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阿北那边是不是遭遇什么意外而已…嗯，朋友间的关心。
【呼……吓死我了，丘比太调皮了……诶？怜？怜？你还在吗？那边怎么没声音了？】
少女大失所望，但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又为自己刚刚下意识的举动感到一阵羞愧，白皙肌肤上已然荡漾开了浅浅的血色，像是春日樱花般清纯动人。
【那个…在！我在的，刚刚是怕吵到阿北那边，所以没出声。】
总不能说……她刻意把手机拿远，然后暗暗期待着手机上能出现某人那完美的肉身吧？
……说出来就完蛋了，已经可以考虑为了不让魔法少女之名蒙羞而找条铁轨安详地卧上去了。
【我这边哪有什么好吵的，只要丘比不调皮捣蛋……】
在团队一起活跃的时候，五十铃怜话是比较少的，她很多时候都在默默看着众人，插话的次数相比起他人实在少得可怜。
万幸的是众人都清楚五十铃怜话少的性格，因此也不会有人逼着她讲话，反而是有不少时候会照顾她，多拉她一起聊聊天。
也正因如此，某个笨蛋弟子才会对五十铃怜产生极其深刻的误解——那小呆瓜以为五十铃怜什么事情都没做，其实不然。
在大家一起交谈的时候，五十铃怜偏向于聆听，以此感受着令她安心的团结的氛围。
但在大家挥手告别各回各家之后……五十铃怜跟上野北一直都有私底下的聊天的，前些日子已经发展到了偶尔会开个视频见一见的程度，这也是某个粉毛阿飘一直唱歌的原因。
心痛是有理由的。
这个真相对某个一直以为五十铃怜柔柔弱弱毫无作为的小呆瓜而言，恐怕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话说回来，五十铃怜并不觉得她这是在偷跑又或者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只是在跟上野北聊天而已，就算是其他人问起来，她也能自然而然地实话实说。
此刻，五十铃怜简单调整了一番那遗憾的心态，随即就是轻轻点了一下那粉色的铅笔，将其抽出，在今天日记页面的边缘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手机标志，并且画上了某个人的Q萌头像。
别的暂且不知道，但她画这个头像的本领是突飞猛进，感觉已经快到一笔画的水平了。
【周末的时候…阿北真的要去镜界吗？我听学姐她们说那里面还挺危险的，虽然魔女没有主动进攻的欲望，但那些使魔很厉害，已经有魔法少女在里面失踪过了呢……】
五十铃怜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个…我能一起跟过去吗？】
上野北微微一顿，少女的声音他听在耳中，心里早有准备。
【啊，这个不用吧……说实话我也不一定会过去，具体怎么说都得看时间安排。】
【到时候一天还有挺多事情要做的，不出意料应该会先去医院看望一下几个孩子，然后我打算做一些饼干，到时候送你一些，要吗？】
嘿嘿，先把她迷个神魂颠倒。
上野北当然不会让这姑娘跟他一起过去。
在跟梓美冬等人的了解中他就明白了——镜界的危险性全在镜之魔女的使魔上，那些使魔会复制踏入镜界的魔法少女，而那些复制体也拥有不俗的战斗力。
上野北不确定那些复制体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怕的是到时候他一进去也整个复制体出来……他这个正版是有信心跟冒牌货打，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要是对方六个魔法都能复制，而五十铃怜站在那里被一个记忆修改给打个措手不及，那就是大写的寄字。
【如果有需要怜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喊你的，到时候不要拒绝我就好了。】
安抚才是最佳的选择方案，能避免这姑娘觉得自己是累赘……
照顾别人心思的时候还是得细腻一点，不然出了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就是丘比妈妈……啧，总盯着他干什么？
‘一眼丘比，鉴定为小孵化者。’
即说出的话基本为真，却故意挑着讲，可谓是深谙孵化者话术之道。
【阿北要做点心吗？】
热恋中的姑娘真好骗啊。
丘比心有感慨，听着这瞬间转移掉的话题，心想怕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实不相瞒，这剧情它可太熟悉了，不就是某个黑毛同桌的节奏吗？
要是那孩子看见现在五十铃怜这夸张的进度，估计得找个角落蹲起来吧？
他们静静聊着，它就帮上野北架着手机时不时沿着浴缸边缘游个泳，加点水声给自己增添一点存在感。
少年那充满美感的肌肉线条倒映在它眼中，五十铃怜看不到的景色它是一览无余，心想着还是得给五十铃怜来一点刺激的。
上野北仰起头靠在浴缸边上，身子微微沉了下去，整个人舒坦得不行。
【今天回家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呢，我救了一个人哦，那个人居然还是我之前在车站见过的，感觉好有缘分啊……】
——视频聊天申请。
手机通话被忽然打断，五十铃怜望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忽地陷入了沉默。
是丘丘丘、丘比吗？
是吧？
总不能是阿北本人吧？
他正在洗澡，而且说是手机正放在丘比那边……
五十铃怜回过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自己的房间门是有锁好的，父母应该进不来。
于是，她手滑了。
不小心按到了接受键。
无心之失！
*
怪物……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慢慢睁开了眼。
大脑微微有些刺痛，闪烁而过的回忆支离破碎难以拼凑成完整的画面，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却也是皱巴巴揉成一团，难以组织成完整的语言。
陌生的天花板。
最终，她只能是仰望着这惨白的天花板，紫色的眼瞳中略微颤动，表明少女的意识渐渐回归。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一切又都很模糊。
像是小孩子涂鸦般画风诡异的世界、站起来大概能到人腰腹的蜘蛛……
她不停地奔跑，奔跑……直至右腿受伤，跌倒在地。
接着就是……
模糊了，思绪乱成一团，哪怕是竭尽全力地回想，也只能从脑海中搜寻出几个画面失真的片段。
但大脑却像是硬要与这份模糊的感官对抗，就像是轻微的静电一般，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烁而过。
伴随着轰隆的声响从沙地里挖掘而出的巨大怪兽，与怪兽对峙的黑色骑士。
怪兽的头颅被斩落，如倾斜的建筑物猛地砸落地面。
她……是被抱起来了吗？
值得信赖的背影，温暖可靠的怀抱，轻柔仿佛哄孩子入睡的温声细语……
“呼……”
呼吸很平稳，心跳也不再急促。
四肢能够动弹，就是有一点无力……
少女的双腿轻轻挪动，而这一动作似乎是带动了什么。
黑江忽地撑起身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的被子很奇怪，看起来就不像是她房间里的被子。
但这时候，少女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只是匆忙地掀开了被子，露出了底下那光滑细腻的洁白小腿。
“没有……”
没有伤势。
黑江忽地沉默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与释然。
她记得的，那如刀片般锋利的蛛腿划破她的血肉，带出了一大滩令她头晕目眩的血渍，那嫣红的鲜血在沙地上流淌，就像是红葡萄酒般妖冶迷人。
但她没有受伤，小腿处的肌肤没有任何区别。
伤势是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受伤过。
所以，果然是梦对吧？
那时候的场景诡异荒唐得像是一场噩梦，而如果真的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噩梦，那事情反而容易解释了。
因为是梦，所以毫无逻辑。
哪怕是误入荒谬的世界，出现巨大的怪兽，被不知名的骑士所拯救，也都能理解了。
“真是奇怪的梦啊。”
最后，只要发出这样的感慨就够了。
……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矛盾的存在，就像是真实与虚幻之间隔着一张薄薄的白纸，而她已经意识到了这层阻隔的存在。
神明大人啊，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少女闭上眼睛，微微屏息。
“但其实……不是梦哟？”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就像是有人在她的大脑里诉说，这声音直接从心灵响起。
黑江下意识睁开眼，目光在四周环顾，清丽的脸蛋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困惑的表情。
……咦？
……有人吗？
还是说……是神明大人？
“不是哦，虽然有被其他魔法少女误解为神明的时候，但我不是神明呢，我的名字是丘比。”
当她心底出现困惑的时候，这道如孩童般稚嫩的嗓音就又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
这一次她能确定她没有听错。
“丘比？”
“是的哦，魔法少女的契约者，丘比呢。”
黑江微微睁大眼睛，绛紫色的眼瞳中所倒映的世界正常却又格外脆弱。
少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熟悉感，就好像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一样。
她开始在这个房间内寻找，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意识到了她原来正处在病房里。
“是这样的呢，毕竟他也没办法帮黑江你怎么处理啦，就只能报警，然后让警察过来接手了。”
“然后嘛，黑江又一直是昏迷状态，自然就被家人带到了医院这边……不过不用担心呢，黑江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一醒过来明天就能离开了吧？”
这道声音开始替她解释了起来，黑江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在哪里？”
她向着这个神秘的声音发问。
“就在这里哦。”
在敞开的窗户上，一只白色的像是猫咪又像是兔子的奇妙生物正蹲在那里。
“初次见面，我就是丘比哦~”
这白色的生物笑眯起眼睛，看起来格外可爱。
“这也是第二次问了呢……黑江，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呢？”
它不由分说地推销了起来，属于是不忘初心。

第214章 今日，她手震【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有时候呢，事情就是这么突然。
得益于不能飘离上野北太远的特性，粉毛阿飘和黑毛阿飘是呆在浴室附近的。
进去是不敢进去的，如果只有单独一个人的话，她们说不定有勇气进去看一看心上人的肉身，但这两人吧……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不好意思说进去陪陪他。
就尬住了。
于是，两位被迫淑女起来的阿飘，就只能静静呆在浴室外边，靠偷听一下阿北的心声了解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正在跟五十铃同学聊天。
粉毛阿飘仰着头，思考人生。
今日，她手震。
今日，她心痛。
今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呜哇呀——阿北，她的阿北呀！
【半小时前，阿北刚跟环同学聊完天吧？】
【……嗯。】
【还很愉快地决定好了……周末的便当和点心都由阿北准备了呢。】
【……嗯。】
粉色头发、粉色眼睛的。
呜哇！阿北跟另一个粉毛跑了，而且跑的时候还不忘捞起一个白毛！
说起这事，黑毛阿飘也颇有几分痛心疾首。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错了版本，不然被捞起来的不应该是白毛，而应该是黑毛。
黑毛！然后是紫色眼睛的！
这两难姐难妹正挨着肩膀互相倾诉悲痛之情，却又纷纷忽地一怔。
【噫噫噫？】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阿飘一头撞进了浴室。
然后进化成了脸红型阿飘。
*
上野北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浴室。
这一波他血亏。
“不是说美好的肉身没什么好羞耻的吗？”
但问题是气氛不对。
“我是觉得朦朦胧胧水雾缭绕的，气氛不是挺美的嘛？况且也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啦，那个视角最多就是胸膛吧？展现一下优美的肌肉线条不是挺好的吗？”
丘比的那跟仙子伊布同个款式的触角伸了出来，轻轻戳了戳这瓜娃子的脸蛋。
“是难得的好感度up的时间喔？虽然怜很想控制，但就算是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她在脸红呢……到时候对人家好一点，在送给人家的点心上要下点功夫，挤上一点爱心图案哦？”
“你是哪里来的想抱孙子的老人家吗？”
“诶，家里有小孩才好过活嘛，没事照顾照顾孩子，逗弄逗弄着一天就过去了，真的很休闲呢。”
做梦去吧！
上野北悠悠叹了一口气，刚刚丘比还真是给他整了一手大活，换个脸皮薄点的，恐怕都有点不知道怎么下台。
“下次我帮你挑个时间，选怜泡澡的时候打过去？看她会不会接？”
这、这……这合适吗？
上野北皱起眉毛，感性在心底发出不太和谐的猴叫声，而理性高呼着“俺也一样”举着白旗投奔了感性。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呀嘞呀嘞daze，真是看不下去了。
“好耶。”
上野北忽然觉得这一次的磨练还算是挺有意义的了，至少他意识到原来他的脸皮已经厚到这种程度，能一边泡澡一边跟美少女视频通话了。
离那个纯洁的他可真是越来越远了。
上野北轻哼着从温和的调子，步伐轻快地走向了卧室。
靠着床头坐下，映照在眼瞳中的是少女们聊天时的话语。
他那可爱的弟子正在群里分享她的乐事——今天她喂养的宠物蛇活泼了起来，好像是之前出了点小问题，而现在已经痊愈了。
啊，他也挺高兴的，毕竟怜害羞时的样子确实很可爱。
怜好像也挺开心的，在水泡冷了不得不中断聊天的时候，那姑娘还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声明天见。
玲奈心情好像也不错，他今天拉着玲奈的手夸了玲奈长得很可爱的，那姑娘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送上了一顿傲娇式的嫌弃，但那逃跑似的举止还是暴露了少女那纤细的内心。
希望玲奈这一回不要消沉太久。
至于桃子？
桃子一直都是那么元气满满，好像只要朋友们快乐活泼，她也能一直心情愉悦。
啊，这个小队真是和谐啊。
之前把枫和怜带到这个小队果然是正确的……照着现在的融合度，就算他忽然抽身离去，这些姑娘们也能维持着队友的身份相互扶持携手共进。
“我倒是害怕她们有一天会打起来呢……哦，桃子应该不会。”
“……”
这时候就不要破坏气氛啦！
“对了阿北，今天遇到的那个孩子，说不定可以多多留意一下哦？”
“嗯？今天遇到的？”
上野北打字的动作一顿，尽管今天他见过了许多魔法少女，但当丘比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脑海中还是立即浮现出了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
这就是默契呀。
“那个被魔女卷入结界的孩子吗？留意她？”
“是的哦，虽然很巧合，但她也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呢。”
窥见因果的能力乃是孵化者的看家本领，尽管丘比已经脱离了孵化者网络甚至是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宇宙，但在因果这一事上，它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
孵化者们所窥见的变化，它也都看在眼里。
毕竟是在眼皮子底下忽然就有了资质，想不重视都很难吧？
而谈到对因果与命运的了解，除非孵化者文明的相关知识有了重大突破，不然它跟它们理应是处于同一水平的。
因此它也知道，那个孩子在将来大概跟阿北有着什么不解之缘吧？
未来的事情难以猜测，他们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向前看，并且向前走。
“啊？真的假的？我这被子算是跟魔法少女脱不了干系了是吧？”
上野北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很快他的心思就又聚焦到了手机上。
相比起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现在的熟人更让他在意一些。
【师父，那个……要来打个电话吗？】
【嗯？】
【也没什么啦，就是突然想跟师父你打打电话，聊一下天……放心好了，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如果师父你有急事要忙就算了。】
就算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这孩子的胆怯啊。
上野北想了想，都这个点了，小灯花还没来视频轰炸他，想来她也是知道要给他放假的呀。
不错，就好好陪陪他这日常慢人一步的可爱弟子吧。
【可儣以啊。】
但打开的却是视频通话。
借由视频通话所呈现出来的画面，他看见了少女那略微腼腆的表情，不由得浅浅一笑。
【是想听听我的声音了吗？】
他将手机拿远，好让她先清楚地看一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现在已经躺到床上了，哦，你那边也快了啊？】
在少女那摇晃着的一闪而逝的画面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对夫妇的身影。
哦？是叔叔阿姨啊？
看来这小冒失鬼是在客厅里开了视频，这时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才是赶忙直奔自己的小窝……真是呆呀。
【呼呼呼……现在可以说话了，师父。】
【噗哈哈，怎么像是在逃跑一样，这关门太果断了吧？还有这表情……是外面有大怪兽吗？】
顺道一提，这姑娘的闺房也是有不少可以指指点点的地方——比如那还没收拾好的衣服，一眼望去就看见了……
【嗯哼？草莓……衣服要收拾好啊，枫。】
【咿！师父你先别看——！】
嘁，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小孩子就别总是用怀疑的目光看待前辈呢，要让他怦然心动的话……不如考虑考虑彩羽或者怜。
他露出微妙的挑逗少女羞耻心的笑容，笑眯眯地盯着手机屏幕看。
【来吧，让我们想想，要聊什么好呢……】
希望她今晚不会失眠。
*
对黑江来说，今晚算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遇到了一只会说人话的猫咪……哦，应该叫它丘比。
“是的呢，那些怪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哦~”
它跟她说明了很多事情，包括魔法少女与魔女的存在，包括两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场战斗。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会相信魔法少女的事情吗？
“我是被人给救了，包括伤势也是……被人给治好的？”
“嗯嗯，黑江的接受能力很强呢，有时候跟别的孩子说明的时候，还得被对方给质疑呢……”
黑江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那已经恢复如初的小腿，脸上不见多少表情。
其实她的接受能力也不算特别强，只是之前的经历实在令她印象深刻。
要说是一场噩梦……回忆起那时候右腿受伤时的阵痛，如果这都是梦，那梦境跟现实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遇到丘比你的话，我会将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当成一场梦吧？”
但又不得不承认，人的判断有时候很依赖于所处的环境与他人的看法。
如果没能遇到丘比，即使她心有怀疑，看着这毫无伤势的小腿，最终也会打消疑虑吧？
“可能吧，绝大多数被拯救的人都是那种状况啦，因为之前所见到的一切都太过荒谬，就只能将其视为一场噩梦……就算时有所怀疑，也会在与家人的沟通中打消疑虑，毕竟那样在心理上以及社会上会更容易接受嘛。”
“嗯……谢谢你呢。”
“感谢吗？”
“嗯，是感谢，我觉得……如果是被人给拯救了，那就算无法报答，至少也该向对方抱有感激之情，所以很谢谢你呢。”
同时，她也想起来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张脸。
骑士将怪兽斩首，回到现实后便褪下了盔甲。
因此，她是有一点印象的。
隐约记得对方那关切的表情……可惜她实在没能记住对方的模样，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若是能再见一面，她说不定能够认出对方吧……如果真的可以，那她想向对方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黑江你真是淡定呢，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是不会这么想的哦？”
“是这样吗？抱歉，我经常被家人说是性格脱线，不过我不清楚我到底哪里做得有问题……”
“没问题哦，人的性格就是各具特色嘛，况且有点特别的话，才更容易被人给记住呢。”
黑江有些不明所以，但迎着孵化者那“真挚”的目光，她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救了我的人是谁，丘比你知道吗？”
“知道啊，就是阿北嘛，他也是个学生哦。”
讲一个热知识，孵化者不会说谎。
“黑江是想向我询问阿北的家在哪里，好向他道谢吗？”
本来还有点犹豫，但在这话出来之后，黑江反而是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好奇那样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也好呢，毕竟再问下去，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困扰哦，因为黑江还不是魔法少女嘛，跟黑江你说魔法少女的相关规则倒没多少问题，但涉及到个人隐私的话，在回答你之前我可能得先去问一问阿北的意见哦？”
这娇小可爱的外星生物笑起来是真的萌到了少女心底，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卸下心房，相信它所说的话。
“所以，黑江要不要先考虑考虑许愿的事情呢？如果能成为魔法少女的话，那真是帮大忙了呢。”
跟它签订契约，就能收获一个唯一的愿望。
而代价就是必须跟之前所见过的使魔以及魔女作战……
黑江眨了眨眼，当她回忆起那狰狞的敌人时，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目光触及自己的小腿，那位只余下模糊轮廓的骑士的身影却又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犹豫了，没有立即拒绝孵化者。
“……我不知道。”
她不会做选择。
神明大人啊，魔法少女的事情，她真的该参与进去吗？
每当她必须做选择的时候，她都会感到不安与迷茫。
害怕会做错事情，却也害怕着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错误。
无法干净利落地做出选择，也难以干净利落地拒绝选择。
内心的不安会悄然徘徊，令她倍感困扰。
“先等等吧。”
她回避了这个选择。
如果有人能给出建议又或者是帮她做决定，说不定会好一点吧？
黑江看向丘比，这位少女的眼睛与某位黑毛阿飘是一样的——都是神秘而美丽的绛紫色。
“我先跟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吧。”
孵化者：？

第215章 他要牵起的手已经不是她了【雪花飘飘】
黑江是一个会留意他人对自身看法的人。
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缺乏一颗具备坚定信念的决心。
因此接连几天过去，少女心中的困惑却依旧没能得到解答。
“不被相信是很正常的哦，毕竟黑江也没有证据嘛，说出去的话会被当成幻想也能理解。”
但这样很难受……
她是很想找人商量一下的，像这样被家人当成玩笑话来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宝崎市的魔法少女比较少呢，所以会发生那天那种魔女出现在车站却没有魔法少女及时赶到的危险状况……”
“就个人而言，我是很想黑江你快一点签订契约的，但成为魔法少女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觉得黑江你应该在深思熟虑后做出判断，所以也不方便催促你。”
“判断……”
孵化者轻轻歪头，对这个易脱线的少女轻声说道：
“是的哦，衡量一下愿望的价值，以及今后得跟魔女作战的代价……心里想一想，有什么愿望是必须要实现的，或者是什么愿望值得。”
她有必须要实现的愿望吗？
……想不到。
她的人生好像一直都很平静，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中，父母和谐慈爱，对她也格外关注。
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她的性格还常常会被小孩子说是奇怪，但等到上了中学进了教会学校，大家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家好像很喜欢她的性格，身边也聚集起了许多能说话的朋友，在校园生活上也是格外愉快。
而她这个年龄……好像也还没到得为钱财与前途担忧的时候。
回望她的一生，名为“黑江”的少女貌似真就无欲无求，过着如植物一般平静的生活。
这样的她又该许下什么愿望？又能有什么愿望可许？
黑江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她才会反复向“神明”祈祷。
“神明……是教会的上帝吗？”
“嗯。”
“因为黑江上的是教会学校，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孵化者跳到了黑江的肩膀上，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这位少女有些不适应。
“黑江很喜欢向神明祈祷呀，很虔诚吗？”
“倒也不是……只是惯例会这么做……学校里的大家每天也都会祈祷呢。”
要说她对信仰有多虔诚？
那不见得。
在现代背景下，如果父辈不是教徒……想要培养出一颗虔诚的心基本是很困难的。
黑江要说多虔诚也没有，她对神明的祈祷是出于她自己的原因。
“我不擅长做选择，向神明大人祈祷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认真祈祷就行了。”
对黑江来说向神明祈祷只是一个“放松”的过程——就像是用跑步来放空自己一样，跑步的时候只用想着左脚比右脚前，而祈祷的时候则只需要思考向神明献上信仰。
以上，就是她时常向神明大人祈祷的原因。
这么说很不尊敬神明大人吧……但确实如此呢。
“要是神明大人会说话该有多好，就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在这上午步行的时光里，她又一次来到了电车站附近。
自从上次在这边遭遇魔女后，她就有再来这里看看的想法。
大概是想看看能不能再遇上那位骑士？
毕竟是她遭遇了奇幻故事的地点，会有类似的想法也是正常。
“一般人是会想着避开哦？”
所以说，这孩子的想法跟大众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况且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从之前观察黑江的时候就发现了，自从在电车站见过那个男生之后，黑江好像总会有意无意走到这边来呢……”
“有吗？”
黑江眨了眨眼。
她细细回忆起这些日子，在车站见到那个好看的男生之后截止至车站遭遇魔女之前的这几天里，她好像真的经常在这边晃悠。
如果没被提醒，她甚至没有察觉。
“是见色起意了吗？”
黑江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不是。”
“人类对长得漂亮的异性是会有类似的情感吧？因为长得好看所以想要追求……同性都存在这种情况，异性倒也正常。”
“胆子大一点的孩子甚至会上去搭讪哦？男生搭讪漂亮的女生，女生也会主动搭讪好看的男生……说起来之前我也处理过不少跟情感有关的事情哦，所以没觉得很奇怪。”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什么牛头人都只是小场面，魔法少女用愿望牛头人别人的案例数不胜数，它看了可谓是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
就是黑江的表情有些不满。
不管怎么说，对一个纯洁少女的心思这般推测……太不尊重人了。
她摇了摇头，觉得一个人好看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毕竟她也没有想过要去搭讪对方。
“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会对陌生人笑的人……应该挺厉害的。”
少女定定地望了一眼电车站所显示的时间，又是掉头离去。
“丘比——”
“嗯，黑江还有问题吗？”
白色的小家伙回头看了一眼，某位被用“好人”与“厉害”来形容的开朗大男孩正提着一个保温箱，跟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地走进电车站。
在对方的组合里也有一只白色的丘比……哦，它还看向这边了。
孵化者没有跟平行宇宙的“同行”打招呼的想法，主要是它现在还不能接触上野北，不然见面就被一个记忆修改……真是难办呢。
啊，等他冷静下来再跟他谈谈吧。
就是不知道得过多久……
孵化者的目光下意识聚焦在身旁这位黑发紫瞳的少女身上，她恰巧也在询问它。
“那个……有可以咨询建议的对象吗？”
“如果是神滨市那边，应该有不少乐于助人的魔法少女呢，但宝崎市这边的孩子还是太少了，在这片市区里甚至没有魔法少女……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跟在黑江你身边了呢。”
黑江沉吟着，丘比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黑江，愿望是你的自己的哦，不用总想着听取别人的意见再做出决定呢……正因为愿望弥足珍贵，才更应该顺从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不然很容易会后悔的呢。”
一直都习惯于听从别人意见的孩子么……
“所以，黑江，当我跟你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心里正在想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少女先是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些许犹豫，她似乎也为心中的答案感到困扰，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呢，其实想到了跟愿望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一个人。
很脱线吧，明明是在谈论愿望，但思绪却飘到了另一端。
当然，这并不是一见钟情又或者是憧憬什么的……
感激与好奇，大概是这样吧？
那天救了她的人。
*
该庆幸这些孩子已经过了骑大马的幼稚年龄。
现在就算是玩游戏，孩子们也不会挑选那些令人倍感羞耻的游戏来玩。
上野北照着镜子，一点一点擦去自己脸上画着的“正”字，作为游戏失败的惩罚，灯花猫动起手来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他瞅了那边的孩子们一眼，四人正聚在一团。
午餐时间已过，尽管食材同样偏向清淡，但看小家伙们的反应……他在厨艺之道上应该是赢了。
“咦？哥哥大人的厨艺要比姐姐好喔？”
当灯花还在安慰着环彩羽“姐姐大人厨艺也不错”的时候，还得是亲妹妹的暴击来得有效。
正因为是亲妹妹，所以才能如此自然地做出锐评么？
“啊，姐姐怎么……”
“姐姐大人受到打击了！在难得自信的领域上被破防了呀……”
“果然，亲妹妹的锐评对姐姐大人打击还是太大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彩羽显然更需要她的亲妹妹去安慰，就是这妹妹啊……
“粉切黑是每个粉毛角色不可避免的宿命吗？”
“小圆切开也是黑的吗？”
“应该没有，小圆切开应该也是粉粉嫩嫩的……哦，这一点彩羽也一样。”
天然黑的只有环忧一个人，地图炮不可开到所有粉毛角色上。
环彩羽啊……她混在这些各具特色的少女中间，反而显得过于正常。
她就跟小圆一样是个正常人，身上没太多特殊的属性，只是让人感觉亲切。
所以才会有“姐姐管教棒”这种妙不可言的东西。
忧的成分可比彩羽复杂多了，屑妹妹和老实人姐姐的故事也是喜闻乐见。
“不能欺负姐姐。”
上野北指着环忧这小机灵鬼的鼻子，认真说道。
小家伙鼓着脸颊点了点头。
上野北很快又差距到有人正扯着他的衣摆，那位不知何时瞬移到他身后的腿脚不便的眼镜娘正仰头看着他。
“哥哥大人，还没到时间吗？”
什么时间？
上野北的脑海中先后闪过了“忧、灯花、忧、忧、忧、灯花”这样的名字排列顺序，前面三组情况是发生在二月份，而后面三组情况则是发生在他离开医院后的三月份。
有一个人一直被跳过。
其他两个人都在爽，到了后面连忧都放飞自我跑到医院外面去到处观光，唯独某人一直在写小说。
她很有意见，现在直接说了出来。
在二月末三月初她跟亲爱的哥哥大人说好了，要选择她的。
现在四月份了，却一次都没有。
是打算溺死在忧和灯花的身体里了吗？
上野北一时语塞，他是很想摸着小作家的脑袋来一句“不是不疼你”的经典金曲，但他目前也在追读音梦的小说……
为了避免这孩子一气之下给他断更……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好生安抚。
“我是有认真研究规律的呢……虽然数字方面是灯花更擅长，但锁定一下之前发生过的日期与间隔，其中的规律是很简单的。”
“下一次应该差不多了，哥哥大人啊，你明白吗？”
柊音梦食指向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双足。
上次里见灯花用上野北的身体把她举高高，她要报仇。
给灯花脸了是吧，别让她抓住机会哈。
上野北对此只能微笑，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就是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妥妥一个渣男的态度，这才能安稳苟活至今。
“彩羽，大家就先拜僘托你照顾了。”
上野北还有一些要做的事情，因此不能整天都泡在医院里。
三个孩子是理解的，魔法少女的事宜她们都清楚，至于环彩羽……上野北给出的理由也很合适，打理产业的理由怎么听都像是正经事，她也只能心怀佩服。
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则是……去五十铃怜家里。
站在对方给出的地址门前，上野北倒是罕见地感到了一丝紧张。
意义不太一样吧？
之前去麻美学姐家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呢……哦，去焰家里的时候也没有？
小圆家里？那也是他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忽然明白了，大概是因为不用面对“长辈”吧？
去陌生异性的家里，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对方家中有无长辈。
五十铃怜父母健在，现在大周末的……她父亲貌似是去朋友家里串门去了，但家里还剩下一个母亲。
所以……
当公寓门被打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居家服的美少女，在这春季时分，少女披着一件薄薄的上衣，短裤也偏居家休闲。
女孩在家中貌似很少穿裙子……他印象中的小圆就是，杏子……哦，杏子是不喜欢裙子啊。
在明亮的环境中，少女那银灰色的短发更具透明感，蔚蓝的眼瞳略微泛着紧张的情绪，双手也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
“阿姨好——”
并不是错觉，在踏入这姑娘家门的那一刻，他受到了来自一位母亲的注视。
然后，他的颜值貌似是起了不少作用，至少第一印象上是有极强的修正。
“那、那个…去我房间里吧，放心，已经收拾好了。”
坐下来聊聊天是没问题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话始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大概是妈妈的视线吧？
“你们先玩，我去准备下午茶。”
上野北礼貌地向这位长辈道谢，看着前方比他还拘谨的五十铃怜……不由得掩嘴一笑。
他拉起这姑娘的手，就像是在自家一样：
“走吧，不是说要去你房间吗？”

第216章 他不应该见一个爱一个吗？【北风萧萧】
这真的合适吗？
在略微焦急的等待过程中，脑海里曾跳出过这样的想法。
思考着……这一举动，是否会改变她与阿北之间的关系。
这其实是她的自作主张。
最初的时候，是阿北说要给她带点手工饼干，最初他提出的想法是送到家门前，也就是她打开公寓门接过那份心意，他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但她做出了改变。
在犹豫了许久后，于昨晚……也就是犹豫了好久之后，她才颤巍巍地给上野北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是邀请他来家里坐一坐。
脸快烧红了，手指在戳下发送键的时候轻轻颤抖就像是一个拿不稳手机的老奶奶一样。
她都不敢想象，那时候的她究竟是怎么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又是怎么将这个念头付诸于实践的……
在发送出去后到接到消息前的这半分钟里，五十铃怜的内心可谓是备受煎熬。
就跟某个曾经邀请上野北去水母馆的黑毛阿飘一样，心中无比期盼，却又充满了畏缩，害怕这第一次的邀请就被拒绝，那样一来纤细的少女心恐怕会承受不住打击，悄悄裂出一道疤痕。
黑毛阿飘失败了，天降系的前辈倒在了青梅竹马的光环前，结局也不过是也以自身愿望为代价重创了青梅竹马的光环。
但在当今青梅竹马已不再的大版本环境中，这位白毛后辈的进展……顺利得惊人。
邀请被接受了。
对这个十四岁的怯弱姑娘来讲，邀请一个同龄异性来家中做客多少有点超纲，但在收到回复的那一刻喜悦之情还是瞬间灌满了心灵，让她忍不住雀跃起来。
然后，就开始畅想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接受这份邀请的时候，阿北心里……有跟她一样，悄悄闪过别的想法吗？
桌面上摆放着白色的水果盘，上面是切好的水果块，几块可爱的曲奇饼干在透明的包装袋中，整齐地摆放在水果盘的另一半上。
微甜的果汁倾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酸酸甜甜的果香在房间内轻轻飘荡，却是嗅不怎么出来。
少女的闺房中有着更为清新的香气，想来是每天都有认真打理，并且在室内空气上也有下一番功夫。
上野北的目光从少女书架上摆放着的空气清香剂上挪开，少女闺房内的装修已经收入眼底，倒是挺符合这姑娘给他的淡雅的形象。
至于事态为何会发展至此，说来说去也就一句顺其自然。
起初是想给这姑娘送点礼物，但在接到对方的邀请时也不拒绝，而是坦然地接受了邀请。
他并不畏缩，也不跟姑娘拉开距离，两个阿飘一直在惊慌失措，理由便是他的行为越发的……令她们感到陌生。
正因为能够读取上野北的心声，才会对他此刻的心灵感到困惑。
少年少女既然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那谈论的话题自然不再聚焦于琐碎的公事，他们广泛地聊起了各自的趣事、队伍内大家的友谊、童年的事迹，甚至是宝崎市他发现了哪些地方。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做一份宝崎市攻略，就替大家讲解宝崎市的旅游路线……”
少女在笑，笑容很浅，但很漂亮。
她的皮肤白皙几近透明，端正精致的五官柔和细腻，蔚蓝色的眼瞳倒映着一道浅浅的身影，就好似一整片蔚蓝而通透的天空仅仅容纳一人。
这姑娘正如她的名字那样——怜，又或者是恋。
她的心很干净，即便是之前他所认识的少女们，也鲜少有人能在心境上跟这位小天使相比。
上野北正在想什么……他心底清楚，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稍微感到一阵别扭，或许是因为所牵扯的带有好感的少女实在太多，于是就升起了一抹“真是个渣男”的自觉。
但身体的反应却更像是下意识的。
下意识就注视着她，予以她充满关怀与亲密的暗示。
下意识地营造出了朦胧的氛围，让少年少女那青涩的情感在各自心头轻轻荡漾。
有时候会觉得不该这么做，但下意识的举动总是要先于思考的。
就像是少年少女无意识间触碰在一起却不忍退缩的手指，青涩的情感早已有发芽的迹象，少女一直在悄悄地浇灌清水，在那细腻而轻缓的水流中，爱恋的种子已然长成植株，花蕾含苞待放。
“真好看啊。”
少女微张的樱色唇瓣粉嫩而富有光泽，一眼望去格外诱人。
五十铃怜那好似泛着微波的羞怯眼眸在视野中放大，午后的阳光沿着半开的飘窗打入室内，使得少女闺房一眼望去格外敞亮。
他跟她靠得很近，就像是即将依偎到对方身上一样。
少女清新的发香、含羞的眼角、细微温热的呼吸……他感受着这蜜糖一般美好的事物，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
丘比趴在窗沿上，静静看着这仿佛静止的一幕，而很快又有另一只孵化者爬了过来，朝它发了一条心灵感应。
‘让一让？给我个位置看看，我也想当观众嘛。’
‘感情线发展得怎么样了？亲上去了没有？’
丘比扭过头，平静的目光直勾勾注视着这只与它有着相同外貌的孵化者。
‘还没有啊……真是别扭的感情呢，明明就挺喜欢怜的，为什么不敢在这时候亲上去呢？’
‘如果亲上去的话，就能顺理成章地跟怜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吧？到时候就能做一些情侣做的事情了，青春期的少年不应该都挺期待的？现在卡着不上不下的，看上去还真是难受呢。’
孵化者对上丘比的视线毫不畏缩。
讲道理啊，它们才是占优势的一方——这里可是它们的主场，孵化者文明的势力蔓延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丘比和上野北才是落入蛛网里的观测对象。
‘是心里还想着死去的人吗？还是说在道德约束下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呢？’
丘比不说话，它跟这家伙没有交流的欲望。
正因为过分了解这些理性思维的生物，它才会觉得跟它们交流没有意义。
它们不会被言语所打动，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全都是出于利益的需求。
‘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他现在应该也挺困扰的吧？跟那么多女孩子纠缠不清，难免就会怀疑起自己的品行……道德水准过高的苦恼吗？’
‘他以前好像是挺专情的？真不思议呢，他这样的情况居然能够专情……不应该是见一个爱一个吗？这算是理性压制住了本性？’
‘因为接受过正确的引导与教育，所以养成了较高的道德水准吗……算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吧，无论重复几次，他都会选择去到小圆家里。’
孵化者轻轻歪头，望着室内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佔，很快又是从窗沿上跳走。
再不溜走可就要被上野北给抓到了，那真是大不妙呢。
‘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心疼吗？’
但它的声音仍然在丘比耳中响起。
‘如果连他都不愿意去爱魔法少女，又有谁愿意去爱她们呢？’
*
当上野北重新回到街上的时候，他的心情貌似很不错。
“怜很漂亮吧？”
“超适合当老婆的诶，能不能把怜画成二次元立绘啊，我把她设置成手机壁纸，然后天天喊一遍老婆。”
“嘁，二次元浓度太高了吧？”
丘比格外不屑地用脚掌踩了踩这家伙的脸颊，算是给他的奖励。
“现实的就不能当老婆了？”
“现实嘛……也是可以的，现在不就在努力刷好感度吗？”
“那你小子还不敢亲上去，好感度大增哟。”
“然后大跨步走进柴刀线是吧，先让我衡量衡量……对比一下，看看是彩羽可爱，还是怜可爱？”
悠哉的交谈声随着清风越飘越远，上野北走向车站，这时候却意外收到了一条消息。
【苍蓝星，你出发了吗？】
【梓小姐？哦，是说去镜屋吗？我已经在神滨了，现在正在等电车。】
【那就太好了，看来我还是赶上了嘛……怎么样？要不要先等一等，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镜屋，我去过几次镜屋了，对那里的环境熟悉一点，有些靠话语说不清楚的细节都可以现场指导一下。】
上野北颇为惊讶，但梓美冬不是五十铃怜，这位魔法少女算是老前辈了，战力强做事稳经验丰富，如果是她一起同行……这其实还行。
况且人家对镜屋也算是熟悉，一起过去还能当一个引路人。
【那就在镜屋那里见面吧？】
上野北坐着电车一路向东，从新西区一路坐到了大东区的尽头，照着手机地图对比，他很快找到了那座名为“镜屋”的宅邸。
那确实是一座宅子。
魔女的气息在宅子附近飘荡，一眼望去破败落寞的宅子阴森诡异，十足的鬼故事氛围。
“苍蓝星，在这边——”
上野北扭头望向那位自告奋勇的前辈，这位学姐穿着一身水名女子学园的紫色制服，精致漂亮的脸上挂着元气温和的微笑，白色短发上两簇像是小角一般翘起的尖尖令人倍感可爱。
“呼，难得从家里逃出来啊……抱歉，突然才跟你说这件事情，但家里管得比较严，到出来之前其实我都不确定我有没有外出的自由。”
所以才等事到临头了再跟他说这件事情。
“七海小姐没一起过来吗？”
“小八？小八她今天是被鹤乃给邀请走了吧，鹤乃说自己很有长进，就拉着小八去切磋了。”
说起自家最好的朋友，梓美冬语气也是深感遗憾。
“小八很不乐意来着，但实在拗不过鹤乃啊……不过放心吧，凭我们的实力应该能探索镜屋了。”
这位身材极好的学姐给人的感觉就是热情亲切，她在神滨市众多市区，乃至是对立的东区里面都有不错的名声，有不少魔法少女就吃她温柔老前辈这一套，对她极为信任。
也就是说，梓美冬在神滨市的魔法少女里面其实是有着挺不错的号召力的。
“况且这次机会也正好，虽然跟苍蓝星你认识挺久了，但好像都没有单独说过话的时候……网络上的可不算数，还是得面对面聊聊才够意思。”
背着自家的好闺蜜，有不少话题就能轻易说出口了。
毕竟小八是个很认真的人啦，要是她说的话太过消极或者太过敏感，很容易会让小八多想的。
“被七海小姐发现我把梓小姐你单独带出来，总觉得会被死亡凝视呀。”
上野北感慨一声，正想问问梓美冬打算什么时候进去，却发现她正盯着他的兔子耳朵看。
“挺遗憾的呢，我还以为这次能见到苍蓝星你的脸了。”
“嗯？梓小姐你还在意这个吗？要也没问题，现在就可以摘下头套了。”
上野北双手搭在自己的兔子头套上，语气十分随意。
这是当然的了，他跟梓美冬这些人认识都两个多月了，虽然见面的时间大多在安全屋里，但在聊天中早已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只不过没有契机给她们看一看他的真容罢了。
梓美冬真想看的话，他随时可以把这头套摘下来。
“算了，都认识苍蓝星你这么久了，感觉头套也成你的萌点了，况且很有神秘感哟，这神秘感都持续那么久了，想要打破肯定是得巧合一点才有趣吧？让苍蓝星你自己摘下头套还是太对不起心中的期待感了，就等以后的缘分吧。”
梓美冬指了指两人身前的屋子，又是笑道：
“说不定在里面就有机会，毕竟镜之魔女的使魔会拷贝进去的人的，不过拷贝出来的冒牌货在性格上会千奇百怪，比如软弱的小八、喜欢撒娇的小八、公主病的小八……就几次进去的经验来讲，到时候遇到什么冒牌货都不足为奇。”
“要是遇到一个开放的苍蓝星，不就主动把头套摘下来了吗？”
哦？还有这一回事吗？
“当然了，毕竟是冒牌货……冒牌货是不可能跟真人一模一样的，这一点在性格上尤为明显，应该是拷贝时的误差。”
梓美冬一马当先走在前方，充当一个合格的引路人。
上野北踏入屋内，目之所及是一个空旷的环境，以及宅邸中间那两面对立摆放着的巨大镜子。

第217章 黑色的太阳【……？】
镜之魔女，是一只很特别的魔女。
“镜之魔女的习性跟一般的魔女很不一样，它的行动逻辑似乎是针对魔法少女，而普通人……除非是误入镜屋，不然使魔是不会找上普通人的。”
“而它行动的方式，则是派遣使魔给魔法少女发送邀请函。”
伴随着梓美冬的讲解，上野北对镜之魔女的了解也渐渐深入。
在半年多前的某一天，镜之魔女来到这处荒废的宅邸中扎根并编织结界。
也是从那一天起，它开始派遣使魔活跃于神滨的各处。
“那些使魔长得很像玩具貘，背上还背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红茶。”
要问梓美冬为何对这种在外派送请柬的使魔印象深刻，那当然是因为她吃过亏。
“它们超不礼貌的。你想想啊，你在魔女结界里跟魔女或者使魔战斗，然后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使魔，它二话不说就把请柬狠狠扔你脸上，扔完就跑……超火大的。”
要命的是那请柬是有杀伤力的——这就好比有人忽然往她脸上拍了一块板砖，拍完就跑，这谁能忍？
超疼的，而且侮辱性极强。
要不是那时候得专注打魔女，她真得掉头过去把那使魔给撕了。
“它们不会伤害普通人，好像是普通人不在它们发送请柬的对象之内。不过也不要大意，据说它们在乎的只是把魔法少女诱骗到镜屋里面，如果有机会它们也不吝啬将尸体运回去……这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看到了直接把它们干掉，就准没错。”
至于镜之魔女为何不停地诱骗魔法少女到境界里面，理由在前些时间也被摸清楚了。
“它在吸收魔法少女的魔力。”
“魔女狩猎人类好像就是因为能增长它们的魔力，虽然镜之魔女的习性跟普通魔女很不一样，但它本质上还是为了魔力。”
“它诱骗魔法少女来到镜屋进入镜界，这样一来它不止可以复制不同的魔法少女获得不同的魔法，而且还可以吸收魔法少女行动与战斗时逸散的魔力来强化自身……可谓是一石二鸟。”
魔力的波动在空间中徐徐荡漾开来。
上野北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回眸望去，只见到那两面巨大的镜子正在渐渐发光。
“它察觉到了，抓紧了。”
梓美冬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一阵明亮的强光从宅邸中对立摆放的两面镜子中爆发出来，眨眼间填满整个宅邸。
待到光芒消失，上野北和梓美冬也从镜屋中消失，被潜藏在暗处的镜之魔女给拉入了结界之中。
“这里就是镜界，也可以称为镜层。”
一个庞大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世界的主色调为蓝紫色，像是由无数走廊与房间拼凑而成。
墙上、地上、角落……四处可见都摆放着诸多镜子，这些镜子摆放得极其随意，凌乱而毫无秩序。
“每一个镜层都有通往深处的入口，无数的镜层连接起来构成了镜之魔女的结界，目前我们是将这个结界称为‘无尽镜界’。”
中二之心爆表的魔法少女们，还贴心地帮镜之魔女的结界起了个极易宣传的名字。
上野北目光所及之处皆透露着诡异，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这镜之魔女结界……跟他所遇见的魔女结界很不一样。
“这里好像……更具真实感？”
“嗯，无尽镜界跟普通的魔女结界不太一样，结构特殊，而且好像还藏着很多秘密……在这里遭遇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就像刚才，要是没抓紧的话，我们两个说不定会被传送到不一样的地方。”
“结合许多案例，我们普遍推测，镜之魔女可能是掌握了编织空间能力的强大魔女。”
“说到这里，苍蓝星你也能明白了吧——为什么在讨伐了大半年仍没能取得成功的现在，和泉她还是会组织魔法少女对无尽镜界发起探索，甚至将镜屋这个领域公开，让其他地区的魔法少女也能来讨伐镜之魔女。”
梓美冬已经是变身成了魔法少女的姿态，此刻的她正握着圆月轮，圆月形状的刀刃给人一种冰冷的美感，这异种武器格外引人注目。
“小八也是，她对无尽镜界一直很上心，会经常来这边作调查……其实归根到底，大家都是在担心——这样一个强大的魔女龟缩在角落里，悄悄收集着魔法少女们的魔力，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详，会心怀忧虑也是自然的。”
上野北点点头，他观察着这个蓝紫色的世界，镜之魔女的使魔也开始纷纷涌现。
镜之魔女的使魔分为四种，排除掉在外发送请柬的使魔，还有三种。
职责为“侍者”，身体由画布组成，负责抄录他人情报的使魔。
职责为“监视”，身体形似一个望远镜，负责监视与拍摄客人情报的使魔。
以及最为重要的，职责为“复制”，形似一个模具，能从中拷贝出复制体的使魔。
“准备好战斗吧——”
梓美冬和上野北没有合作过，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操控着机枪与火箭筒大杀四方的时候，因此下意识将他给护在了身后。
蓝绿色的眼瞳微微眯起，认真凌厉的气质尽显无疑。
“蓝色的……果冻人？”
复制使佔魔的模具打开，从中跳出来的是一个个蓝色的犹如果冻般的人形，它们踉踉跄跄地朝着两人走来，这一点上倒是有点像是影视作品中的丧尸。
但它们的动作看着迟缓，实则速度与力量都远超常人。
“小心，这些使魔不弱的。”
蓝色的果冻人被划破，松散的蓝色液体溅落一地。
锋利的圆月轮在少女手中犹如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每一步迈出都精准而优雅，战斗美感与由比鹤乃堪称是两个极端。
魔法少女的力量赋予了她强大的力量与机动性，这位有着丰富对敌经验的年长者在使魔中大杀特杀，犹如上演一场美丽而危险的死亡华尔兹。
“这是复制使魔的特性，它的拷贝分为两种……一种就像现在这样，粗糙拷贝出果冻一样的敌人，而另一种就是高品质拷贝，它们会耗费更长的时间去拷贝魔法少女，打印出一个冒牌的复制体。”
画布与望远镜的使魔百般阻挠，却在凌厉的长枪下被一扫而空。
残破的画布遮蔽视野，散落的木架子在地上成为阻碍。
上野北猛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赤红色的锁链从地面冲天而起，如炮弹一般弹射而来的望远镜镜片被扭曲狂舞的锁链轰成碎片。
“苍蓝星你——真厉害啊……”
不难听出，梓美冬最初是想告诫“射手就该在后边输出”的道理，但在见到上野北如此凶悍之后，她又是当即改口。
毕竟，这一幕很有视觉冲击感。
如果上野北是顶着“黑骑士”的皮套做这些事情，给人的冲击感还不会这么强，但问题是……他顶着的是那身兔子先生的皮套啊！
一个童话风的梦幻兔子头套，头顶甚至还闪耀着粉钻的色彩，身上的白底金边绣花礼服古典高雅，一双靴子下的粉色鞋底更是萌化了不知道多少个魔法少女的少女心。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兔子先生”的形象大有成为少女之友的迹象，甚至真有魔法少女给他画了Q萌的人设图，就硬扒他身上的“萌点”，然后发出少女尖叫。
而现在……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喜欢持着长枪大杀四方的兔子。
得幸亏敌人是使魔不会爆血，不然现在的兔子先生应该浑身血渍……
“使魔潮怎么这么多，奇怪……才刚进入镜层，遇到的敌人不应该这么强才对。”
复制使魔藏匿在最后方，数量众多的果冻人从中走出，这阵仗对一般的魔法少女来讲或许会很可怕，但对这两个有着丰富对敌经验且本身战力强大的高级账号来讲，它们还不足以成为威胁。
直到最后，周身的使魔被肃清一空。
梓美冬的目光紧紧始终锁定在那个突然冒出的复制使魔上。
对方正散发着强大的魔力波动。
“来了，它们已经做完复制体了！”
也算是老规矩了。
高品质的复制非常需要时间，这些使魔的应对策略要么就是让魔法少女独自在无尽镜界里晃悠一会，要么就是发动使魔对其进行攻击，并将正在高品质复制的使魔藏在后方，待到最后登场。
而此刻，复制使魔的模具被打开，在视觉效果上就像是竖起的棺材被打开，有点类似于火影忍者里的秽土转生。
从那人形模具中，与梓美冬一模一样的【少女】迈着内八脚步颤巍巍走了出来。
“那那那个……能不能不要伤害我？”
【她】握着圆月轮，肩膀却是抖个不停，看上去不像是这位自信温柔的前辈，反而像是……某个胆小如鼠的呆瓜弟子。
上野北：6
一瞬间，梓美冬的脸色猛地一黑，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欲言又止。
“我、我也是美冬啊，打架真的很可怕，苍蓝星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后辈哦，那个…”
梓美冬的声线比之十三四岁的少女肯定要更加成熟一些，而完美继承了梓美冬一切的【梓美冬】自然也是如此。
就上野北的感受……现在超棒的。
“噗嗤……”
一个平日里温柔可靠的大姐姐，忽然以一种他呆瓜弟子的语气跟他软糯糯地发出请求……咳咳，主要是本尊就在边上，除了反差感带来的萌点之外，还多了一丝目睹别人黑历史的愉悦。
“苍蓝星，这时候笑出来是很没有礼貌的喔！”
这位正牌大姐姐走到上野北身前，面朝着那个冒牌货抡起了圆月轮。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和有印象的人战斗尚且会有所犹豫，更别说是和自己了，心理压力会拉得很高……不过像这种情况就是反面教材，这种性格偏差太大的复制体，只会让人感觉火大。”
所以，无尽镜界还是个社死的好地方，尤其是几个人组团进来的时候……大概率能看见对方复制体的发病丢人瞬间。
“它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虽然杀死自己的感觉很微妙，但总好过让苍蓝星你来做。”
“等等，她要打我了啊，凶杀啊~苍蓝星，救命啊~~~”
“声音小点，不要继续丢人了！”
“不要不要！你要杀我诶，苍蓝星快过来救我啊~”
抱歉，他是个杀手，莫得感情。
上野北注视着这上蹿下跳的复制体，本尊就跟在她身后，这两人一个逃跑一个追杀，还真说不清楚谁看上去像个反派。
摩挲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让秋野枫或者五十铃怜来到这个镜界里，那是不是能看到性格各异的她们……说不定会出现非常爷们的秋野枫？又或者是强势抖S的五十铃怜？
说不定喔……但这地方还是危险的，他是没有任何想带两人过来的想法。
“苍蓝星，你一定要记住，不管这里的复制体表现得多么具有迷惑性，它们的本质都是使魔，目的都是为了杀死我们而出现的。”
复制体的实力并不差。
虽然比不上本体，但真要打也能跟本体有来有回地过上几十个回合，不过这个【梓美冬】显然精神不对劲，学秋野枫一路逃跑，一身战力能发挥出六成都算是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跟杀意沸腾的梓美冬相比
“我知道，只是觉得……咳咳，刚刚的梓小姐确实很有趣。”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腹黑，苍·蓝·星。”
上野北没忍住笑出声，但梓美冬确实是一个可靠的前辈，哪怕是这个时候，她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尽显对后辈的包容。
“谁叫你年纪小……算了，就当是大姐姐原谅你了。”
梓美冬呼出一口气。
“不过……你的复制体呢？”
“我也很好奇，刚刚在梓小姐你追杀复制体的时候，我就一直留意四周，担心会有复制体偷袭……但没有，刚刚出来的使魔也只有一只，好像是没有复制我的那份？”
两人正在商讨，上野北却忽地目光一凝，他敏锐地扫向了一个角落。
在那里，一个人形模具正缓慢地钻出，跳跃时的步伐极其沉重，跟刚刚梓美冬的模具出现时有着明显的区别。
就好似……这个模具背负着沉重的山岳。
“梓小姐你做好魔力防护，如果是我的话……我的魔法比较强力，请务必小心一点！”
上野北长枪一挥，头套下的眼睛化为瑰丽的紫色。
模具打开了。
瑰丽的紫色眼瞳中，瞳孔瞬间缩小。
诡异而不详的气息在模具中攒动，而从中爬出的，分明是一团魔女般扭曲的线条。
蠕动、爬行、扭曲……最后拼凑。
他的眼瞳中倒映着荒诞的景象，不自觉屏住呼吸。
它好似一朵盛放的黑色向日葵，又好似一轮熊熊燃烧的黑色太阳。

第218章 还有比他更崇高的魔女吗？【惊愕】
在场的观众并不止二人。
粉红色的眼瞳望向镜界中间那拷贝不完全的残次品。
黑色的线条不断涌动，一点一点地替那个怪物勾勒出臂膀。
那臂膀不断扩大，就像是能将万物笼罩。
“嗯，它真是什么都敢复制啊……”
孵化者迈着轻盈的脚步，不紧不慢地从境界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丘比跟着上野北，而孵化者则是观察着这一人一猫的组合。
孵化者一直都跟着，事实上丘比能在这颗星球上来去自如，将人类的互联网当自家后花园般随意糟蹋，这可少不了它们的默许与纵容。
甚至有些时候它们还会主动提供一些便利，来帮这两位平行宇宙来客过得更舒服一些。
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上野北和梓美冬的无尽镜界之行自然少不了这两位旁观者。
梓美冬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它们跟着的时候得小心一点不能露面。
“还是说一开始的时候没发现问题，等到复制完了才发现搞出事情了？”
镜之魔女的行为逻辑很难预测，也只能是推测一番这个魔女的反应了。
“但终究只是个拙劣的仿制品……不，这种规模的魔力连说它是冒牌货都算在恭维它了。”
丘比定定凝视着这狰狞的身影，仿佛能从中窥见那一抹幽深的绝望。
一切绝望的集合，无边无际的悲叹与哀伤汇聚成星空。
“虽然没亲身参与你们的那场实验，但从你记忆中看到的情报也不差了……我们的计算比现在的你要精准无数，所以尽管放心吧。”
“这只使魔还没到那种地步，它充其量只是用魔力凭空堆砌起来的皮囊，连骨架都没有，最多就是镜之魔女对他的拙劣仿制。”
孵化者很快就对眼前这只使魔失去了兴趣，纵使它再强大也只是一个连存在都难以维持的失败品。
“要对你们的文明有信心啊，连你们都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奇迹，又怎么会被它复制出来？”
丘比扭过头，头一次向这位平行宇宙的“同胞”发出询问：
“镜之魔女是什么状况？”
“不知道。”
孵化者的回答格外干脆，在了解自己特性的丘比面前，伪装并无意义。
“是真的哦，我们对镜之魔女也在研究中呢。毕竟是挺新鲜的特例，不过魔女的逻辑无非就是执念，许多时候解析出来了也不存在意义，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镜之魔女积蓄魔力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想要了解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给出情报以及方向。”
孵化者轻轻歪头，相当自来熟地靠向了丘比。
“它的前身是一个叫濑奈命的魔法少女，过着以人类的定义而言相当悲惨的一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因为绝望而魔女化。”
它们确实没有深入理解镜之魔女，但其前身的资料是固定记录在案的，想要抽调出来也很方便。
“不过也不用很忧虑？它本质上就是一只魔女，由魔法少女绝望而诞生的怪物。尽管它的行为逻辑很特殊，但也离不开魔女的范畴，目前研究它只是因为其特殊性，危险不危险……暂时的判断还是非常乐观的，也不用对它那么担心。”
生存在魔女结界里的魔女啊……它们还谈不上多么重视。
真正强大的魔女足以凭借自身伟力在现实世界中显现，以绝对的暴力干涉物质世界，跟这些躲躲藏藏的魔女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镜之魔女目前的表现，无非就是能力特殊了一点，能够复制其他个体罢了。
偔　况且——
孵化者回过头，那平静的目光聚焦在上野北的背影上。
少年驻足于绝望前，纵使绝望的气息化作浪潮翻涌，他依然纹丝不动。
“要说到魔女，还有谁能比他更加崇高吗？”
*
不详的魔力在镜界中震荡。
黑色的怪物形如魔女，向日葵般的面容从中间裂出一道缝隙，仿佛要在中间硬生生撕出五官。
瑰丽的紫色眼瞳深处，倒映出了这轮黑色的太阳。
渺小的蝼蚁试图以它的笔触在画布上描绘出尽头的轮廓，却连拙劣的模仿都谈不上。
它停住了。
就像是发动机里的燃料已经焚烧殆尽，整个使魔都静止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如倒塌的积木一般轰然陷落，足有两三层楼高的怪物化作无数线条崩溃消失。
上野北静静看着，紧握起来的手掌渐渐松开，待到此刻他才发觉他的手心满是细汗，闷在手套中尤为难受。
“刚刚那是什么？”
梓美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她刚刚只感受到一阵令人陷落的绝望浪潮猛地推来，浑身僵在那情绪的洪流中难以行动。
此刻梓美冬低头一看，发现连她的灵魂宝石都污秽了不少，那积蓄起来的黑色污秽超过了半数，凝视着这颗宝石，它已经不再璀璨。
“是……魔女吗？镜之魔女还能复制出别的魔女？”
她对此感到诧异，却无意将猜测转向上野北身上。
上野北是人，是她的朋友，是她此刻所认为的……魔法少女的希望。
她不会去怀疑伙伴，也不会有魔法少女会因为一个魔女的变化而去怀疑伙伴。
“难以置信，之前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状况……还是说这是镜之魔女的新手段？它想要做什么，刚刚的动静好大，而且挺吓人的……那只使魔的魔力已经超过许多我遇见过的魔女了，这真的只是一只使魔吗？”
上野北摇头，他的目光依旧聚焦在那团散乱而渐渐消失的线条上。
“不过刚刚它的复制……好像是失败了？但那是复制吗？在场又有哪个对象能给它复制出那样的……形态？”
上野北伸出手，但很快又是收了回来。
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目光聚焦在自己的手掌上。
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既然是从模具里走出来的，那肯定是复制了某种存在，而不是镜之魔女本身就有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此刻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在直视那头怪物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感到恐惧，只有手掌那淡淡的汗渍能隐隐展露出那一刻他有所反应，但心中的情绪似乎不是紧张。
他回过头，正想跟梓美冬询问一些话，目光却忽地聚焦到对方的灵魂宝石上面，那切实存在的污秽夺去了他的注意力，他转而担心起了少女的安危。
“梓小姐——”
两人的目光刚有所交汇，整个结界却开始颤动起来，摆放在走廊上的镜子猛地闪烁起一道强烈的光芒，当所有镜子闪烁起光辉的时候，整个走廊都被强光所笼罩，他们两人是避无可避。
咻——
结界深处颤动，不可理解的客人被强硬地踢出结界。
结界深处的胆小魔女再一次加快了编织结界的脚步，似乎是想将结界编织得更大更深，以此来躲避那些令它感到恐惧的事物。
将它的本能反应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语言，大概会是这个画风——
【你不要过来啊！】
上野北一脸懵逼地眨了下眼，忽地清醒过来。
他回过头望了一眼那正对着摆放的镜子，此刻两面镜子已是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两面普通的装饰用镜。
他……感到了恐惧。
并不是他在恐惧什么，而是这只魔女……它在恐惧他。
他一直都能感受到魔女那细微的悲鸣，这是许久之前就有过的，起初他还不理解为何魔女会悲鸣，是伴随着魔法少女真相的挖掘他才明白了这些悲鸣的含义。
而此刻，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源于魔女的另一种情绪，这反而令他倍感诧异。
但是……
上野北回过身，目光不自觉落在梓美冬脸上。
“梓学姐，你的灵魂宝石……先交给我吧，等下说不定还有状况，这种污秽的状态已经挺危险的了。”
他下意识地关心起了这位学姐，对方那污秽的灵魂宝石令他倍感担忧，难以忽视。
“呃……”
梓美冬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适应这瞬间转向的话题。
“苍蓝星……好、好的。”
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啊。
刚刚经历了一番精神上的冲击，少女的神经正是紧绷而脆弱，此刻上野北的关怀正巧让她有了松一口气的机会。
呼……
啊，差点在小学弟面前露出不成熟的一面……还好稳住了，形象没崩。
两人先后迈出镜屋，室外已是昏黄一片。
梓美冬将灵魂宝石摘了下来，魔法少女的变身随之取消，也好像在瞬间卸下了某种防备。
——就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
瞬间变了不少呢，大概是忽然间的受宠若惊吧？
她在心理上有了松懈，于是就会下意识跟他人更加亲近……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
梓美冬抬起头来，双眸望向了眼前这个令人安全感倍增的少年。
“苍蓝星你挺会照顾人的嘛，之前跟大家聊天的时候也是，总是对大家百般宽容……真是少女杀手啊，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说不定会挺喜欢你的。”
但现在的话，就只是一个老不正经的学姐在调侃小学弟而已。
穿着暗红色便服的少女送上灵魂宝石，随即是露出一个元气开朗的前辈式微笑。
“现在就先交给你了。”
他当然是不辱使命。
那颗清澈的灵魂宝石照进梓美冬眼中，折射出的光仿佛点亮了那双宝石般的蓝绿色眼眸。
“现在这么晚了？”
“这是正常的，无尽镜界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好像不同……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感官发生了变化，但现在距离我们进去大概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吧。”
其实还算是乐观的，没发生一进去外界就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鬼故事。
“一个魔女结界还能涉及到这方面的变化吗……”
感觉很夸张，这样的魔女……这么放纵真的没问题？
上野北回过头凝视着镜屋，却没有当着梓美冬的面再进去试探一番的想法。
镜之魔女在恐惧着他……这个直觉有点异想天开，却又好似有藏着惊人的秘密。
上野北相信自己的这个直觉，但这时候他不能进去，要不然再被镜之魔女给一脚踹出无尽镜界，那他也不好跟梓美冬解释。
一次还能说是偶然，但次数一多就容易引起联想。
他有意地岔开了话题，淡化了刚才结界中发生的事情。
“就等下次再去探索镜界吧，而且听梓小姐你的对比，镜界里的变化很惊人……先通知一下其他人吧，让大家小心一点。”
幸运的是经历了刚才那番变故，梓美冬暂时也没了再进入无尽镜界探索的想法。
她回眸望了一眼那毫无变化的镜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也接受了上野北的建议。
“不过啊，苍蓝星，要多留心一下自己的安危问题……刚刚在境界里的时候没机会提醒，但现在是有机会好好说一下了。”
“嗯？我表现得还有问题吗？”
兔子先生的头套微微挑眉，那清澈的少年嗓音让梓美冬笑得毫无压力。
“没有，很完美啊，解决使魔的手段干净利落，现在才想起来，鹤乃之前跟我们夸赞过你的武艺……真的那么厉害啊。”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
“但是呢——能听一听我这个前辈不成熟的建议吗？”
夕阳的光辉落在这位白色短发的俏丽少女脸上，晕染着她的脸颊，又点亮唇彩那略微透明的质感，衬得她越发光彩照人。
她一直都有化着淡妆，身上也有好闻的清新的香气，这似乎是成熟女性出门的必要准备。
大姐姐的领域——大概是这种感觉？
“就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其实挺担心苍蓝星你冲锋陷阵时会遭遇危险的……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我，但应该也瞒不过你。”
“站在朋友的角度是一个理由，但如果只是因为友谊，那这个理由明显是不成立的。”
直到这时候，梓美冬的笑容才渐渐染上了别的色彩。
像是疲倦，却又充满着期盼。
“我呢，其实有点把你看成是希望了。”

第219章 夕阳下的二人【感动】
残阳如血。
这微弱仅残存一丝余热的光既映照着梓美冬，也映照着上野北。
若是上野北这时候自觉将头顶上的兔子头套给取下来，说不定气氛会更加朦胧一些。
但对梓美冬来讲，这种感觉刚刚好了。
看惯了这小学弟的兔子脸，说不定会对他本来的面目感到些许陌生。
还是看着这张兔子脸好了，正好还能想象一下童话的氛围呢。
但她要说出口的话题却格外沉重。
“苍蓝星，你了解魔法少女吗？”
梓美冬转过身，面朝镜屋的方向，她将双手握于身后，上野北只能看见少女那俏生生的背影，而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上野北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轻轻点头，心底的怜惜之情渐渐地浮现出来。
“嗯。”
“那魔女呢？你了解魔女吗？”
“嗯，也了解。”
“真的都了解？”
梓美冬顿了顿，再度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然是再标准不过的微笑。
上野北并不喜欢这样的笑容，尽管这位前辈一颦一笑都格外惊艳动人，但唯独这个笑容他只读出了疲倦。
大概是社会人的招式吧。
梓美冬在硬撑。
“哪怕将二者关联起来看待……你也了解吗？”
“魔法少女的真相，是吗？”
上野北反问回去，语调是尽可能压低的平稳，这认真的态度让梓美冬瞬间明白了一切。
“果然……苍蓝星你是知道的。”
“在来到神滨市之前，我也和魔法少女组过队……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就知道了那个真相。”
梓美冬没再说话，她沉默了一会，望向上野北时眼睛里多了一丝共情。
有过队友，发生了意外，因而明白了魔法少女的真相……这些关键线索拼凑起来已经能串起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她有过类似的经历，那种好友在自己面前化作魔女，而自己又不得不亲手终结对方的痛苦……她是完整体验过的。
“从之前就有预感了，苍蓝星你对大家这么好却不求回报，明明事不关己，却竭尽全力在身心方面都照顾好大家……果然啊，如果你知道那个真相，那一切就好解释多了。”
她信任着上野北的人品，却也曾为他的善良与热情所困惑，现在有了关键信息的补充，她心里的逻辑链也终于搭建完整了。
只有清楚魔法少女那悲惨的命运，才会抱有此等无私的善意。
“那我们是一样的，梓小姐、七海小姐……其实除了鹤乃以外，包括桃子在内，你们三人给我的感觉都跟普通的魔法少女很不一样，尤其是七海小姐……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位可亲的兔子先生呢，将手掌放置于自己的胸膛前。
“去走走吧，边走边说。”
“你的样子？”
“既然能让梓小姐你觉得熟悉，那就先保持这样吧。我是不在乎路上别人会怎么看，大不了就说是在cosplay，说不定还能骗几个小孩合个影呢。”
这兔子下意识朝着梓美冬伸出手掌，似乎是想让梓美冬将手搭给他。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差点把这位前辈当着枫和怜了，那两个小可爱他能随便牵着走，想牵到哪就牵到哪，但梓美冬可不是。
他悻悻收回手掌，装作无事发生，却发现这位前辈嘴角翘起的弧度似乎变得自然了不少。
“就叫我美冬吧，你不都这样喊桃子和鹤乃了吗？我们小队里已经有半数的人站在你那边了，再那么生疏，就像我和小八在孤立你们三个一样。”
上野北微微挑眉，笑着提醒道：
“这么一看，人数上是我们占优势。”
“但小八是队长，在队伍里是人心所向喔，所以二对三优势在我……对了，下次也喊一喊小八的名字吧，别觉得小八很难接近，其实她很喜欢后辈的，而且还会主动跟我讨论哪个小孩长得可爱，要是能多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她会很开心的。”
关于梓美冬和七海八千代之间的挚友情谊，他略有耳闻。
两人从十二岁相识，一路互相扶持走到了现今的十八岁。
上野北看得出来梓美冬很在乎这位挚友，毕竟在说起对方时，这姑娘脸上总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友谊不深刻，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说起成为魔法少女后的生活，对我来说还是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
“发生的好事很少，基本就只有认识了要好的大家吧，不好的事情占据了大多数。”
梓美冬站在河岸边的草皮上，往下望去居然还能见到有一两对紧挨着坐在那里。
这里是镜屋往北的一处地点，大东区的东湖。
河岸边依偎的人啊……好像是在欣赏日暮时分的湖泊。
当然了，也更可能是在欣赏身边的人。
上野北并不介意他人的目光，而身边这位学姐……似乎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在简单适应后，偶尔还能提醒一下他有人在留意他。
——会不会觉得是在街头采访？
她这么形容过，上野北想了想觉得还挺靠谱的。
“明明想要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但变成魔法少女后离普通这个词是越来越远了，然后生活上也有许多压力，学业啊、社交啊、补习班啊、家里安排的相亲啊……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感觉把时间揉碎了都不够用。”
“那就说说好事吧。”
“挺会说话的嘛，我还以为你会挺好奇相亲的事情呢，小八她们那时候可是超在意的。”
说着说着，这位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家里的规矩真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啊，才高中就开始让人相亲，也不想想那时候我还只是水灵灵的十七岁，然后一次不成又拉几次，到现在都没停过……”
有时候逼急了真让人有一种“摆烂了，随便吧”的想法。
毕竟要是真选出一个未婚夫，说不定就不用被家里一直安排了……这种摆烂的想法倒不止一次从她心底升起，只不过都是不了了之。
“所以才该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嘛，既然是不好的过去，那为什么要去提它们呢？”
“你也小心一点啊，我看苍蓝星你也挺像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再长大几岁就指不定要被家里催着找未婚妻了，到时候就是我笑话你了。”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了。
就算是追溯到他之前的身世，他父母的职业好像是……是什么来着？那段记忆未免太遥远了，况且让一个小孩理解“职业”也不太现实，他只记得父母给他留下了一栋房子以及一笔可观的遗产，其余的都记不太清楚了。
但他肯定不是什么家族的大少爷，要不然也不会是鹿目夫妇收养他。
以后嘛……除非是丘比想不开成天催他结婚，不然他老自由了。
“其实看遍了许多朋友，大家好像都有各自的不幸……压力、悲伤、苦难，貌似就是因为各种不幸的遭遇，我们才会被丘比选中，从而变成魔法少女吧。”
“有时候会很绝望呢，尤其是清楚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后……这个想法我好像还没跟人说过，苍蓝星你不介意听一听吧？”
他当然不介意，自从开了这家安全屋后，他就面对过不少类似的状况了，甚至还有人将他与参京区那边魔法少女开的“烦恼咨询所”进行对比，结果就是后来那伙魔法少女周三的时候也跑来他这边，有事没事就跟他瞎聊天。
“了解过魔法少女的真相，就不可避免地会觉得魔法少女真是没有未来……要么就是在跟魔女的战斗中战死，然后被官方定义为失踪，要么就是丕因为绝望而魔女化，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敌人，走上前辈们的老路为祸人间。”
“而就算是想要努力地战斗下去，也会因为客观的原因一点点走向灭亡。苍蓝星，你听过魔力衰减这一现象吗？”
上野北摇摇头。
“随着年龄的增加，魔法少女的魔力会逐渐衰弱，也就是一天天变得弱小，直到无法战胜魔女。”
要说她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她就是受害者。
或许是魔力与情感挂钩，或许是魔力又隐藏着别的机制……但无论如何，她正变得弱小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现在倒还不是特别严重，但却让人担心起了未来。你看，现在的我还能跟得上他人的步伐，在讨伐魔女的时候尽自己那一份力量，但未来……未来我会不会虚弱到连对付使魔都感到困难的地步？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生存呢？”
就拿秋野枫来对比——对秋野枫来讲，现在的梓美冬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但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梓美冬的魔力会衰弱到跟秋野枫一个级别，甚至是比她更弱。
令梓美冬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正是魔法少女的宿命以及一天天迫近的绝望。
“魔法少女就像是一个诅咒，好像这个宇宙在拒绝着魔法少女，被绑住的人只能在宿命中挣扎，就如同落入蛛网里的猎物，等待命运将自己蚕食。”
这是她最为深刻的感悟，无论是以何种希望由开始，魔法少女最终都会死于不幸的绝望。
就像是命运一样，这个宇宙的命运在排斥着魔法少女，敌视着魔法少女。
“所以，你才是希望。”
少女背对着下沉的夕阳，光明被她抛在了身后，精致的五官笼罩着一层深沉的阴影，唯有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存有光辉。
“苍蓝星，你的存在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可能有点忽视你的感受，当你存在的时候，就能让我们感到振奋，即便有一天我们不再擅长战斗，我们也能从你那里得到援助，进而……摆脱魔法少女的宿命。”
脱离战斗的漩涡，获得身为一个普通人的幸福。
所以啊——
“看到你也参与战斗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危险。若是你真的在战斗中受伤，我恐怕会更担心吧……这个想法出自我这自私的观点，自作主张将你视为希望，期盼着有一天能借由你的存在让我摆脱魔法少女的命运。”
梓美冬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反她一直都很在乎别人的感受，那备受尊敬的名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知道自己看法存在不小的问题，同时也一直强调着——这是她擅自加给上野北的标签。
她不想给上野北不好的暗示，也拒绝遥控上野北的行动。
她只希望她的话能成为有用的建议，能让他认真考虑一番。
“抱歉，将这么沉重的期盼压在你的身上，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你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减少战斗的次数，避免直面危险……”
或许从之前的时候，她就想向上野北嘱咐这些话了。
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镜界之行倒是给足了氛围，她也就顺势说出来了。
当他执意要背负起他人的希望时，他人期待的目光也会将他淹没，那些期盼将化作重负落在他的肩膀上，令他一举一动都得思量后果。
但他拒绝。
“在还没有掌握魔力的时候，我曾被一个魔法少女保护着。”
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回忆，兔子先生翘起嘴角，深沉的语气仿佛也注入了轻松。
“那时候，我经常能看到她受伤的样子。”
“但美冬你知道吗？她最恐惧从来不是被魔女伤害，而是无人陪伴她左右的孤独。”
麻美学姐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厉害，她有时候会很狼狈，但总能撑起笑容。
唯有无人陪伴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令人心碎的孤独。
“所以，我也想跟你说一声抱歉。”
上野北述说着，内心的坚定无人可撼动。
他不会被期盼给束缚住自由。
“我没办法看着大家在前面战斗而我却躲在最后方，我想跟大家站在一起……即便那可能伴随着风险。”
“就当是尊重一下我的男子汉情怀吧。”
他顿了顿，莞尔一笑。
“一直让女孩子保护太为难我了，让女孩子去战斗而无动于衷……对我来说太不像话了。况且就个人的体验来讲嘛……”
“刚刚跟你并肩作战的时候，感觉也不赖。”
梓美冬背对着光。
唯有这位兔子先生迎着那被少女抛在身后的残阳，他将阳光映在瞳孔里，仿佛要将自身也融化在这温暖的光霭中。
她看着那双虚饰的粉色眼瞳，终于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身后的夕阳。
……真美啊。

第220章 你们就不合适啊！【担心】
【美冬？美冬？】
【啊啊，小八，我在。】
【怎么回事，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是在镜界里受了伤吗？】
【没、没有，放心吧，我没有受伤，苍蓝星他真的挺厉害的，在境界里大显身手了呢。】
【那刚刚怎么像是走神了……】
七海八千代将手机放在书桌的一角，桌面上是打开的学习笔记以及练习册。
正值高三，七海八千代面对的学业压力很沉重，她优异的学习成绩是需要大量时间精力来维持的，况且她本人对上大学的规划也非常明确，这时候可不是放松的时候。
【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我们接着说吧。】
在另一边，梓美冬撑着侧脸，就像是在沙滩上完美地踩住过往的脚印，淡淡的愉悦令她不由得翘起嘴角。
顺道一提，梓美冬同样是高三学生，但她这书桌啊……格外干净整齐。
她跟七海八千代一样将手机架在了书桌上，但另一只手却是握着一支笔，在那慢悠悠地转着。
这转笔的动作看起来还挺生疏的，技巧还有待提高。
【……果然是走神了吧？该说的人是你，明明是你突然打电话跟我说镜界的事情，现在怎么又要我说了？】
七海八千代悄然合上了练习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在对待学业的态度上，七海八千代和梓美冬两人是大不相同。
梓美冬在上学期甚至交代了她有过休学的想法。
貌似是魔法少女的真相对她的打击过于沉重，以至于她产生了休学摆烂的念头，但在遇到苍蓝星之后，梓美冬的状态要好了不少，那消极的心态也有了明显的转变，这才重新回到了班级里。
七海八千代对苍蓝星那日渐友善的态度也是从这些细节上带来的，她看着梓美冬一点一点变得更加乐观，心中自然少不了对苍蓝星的感激。
【啊？是这样吗？看来真的是我疏忽了呢，抱歉抱歉，小八就原谅我这次吧。】
【既然要征求原谅，那总得把刚刚走神想到的事情说出来吧？正好镜界里的事情我也知晓了，那就来聊聊天吧。】
聊天啊……
梓美冬小脚轻点着地板，聊天算是她和八千代的日常了，这两人本就是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没什么不好说的，她连相亲都能跟自家好闺蜜商量呢，七海八千代当初国中暗恋班里男生的时候也少不了跟她碎碎念叨。
【想到了挺丢人的事情，哎呀……小八你是不知道啊，我今天被小学弟给反过来说教了。】
【苍蓝星？】
提到“小学弟”这个身份，七海八千代瞬间就明白了。
【说教？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七海八千代忽然好奇了起来。
虽然在熟悉后就能渐渐察觉到自家闺蜜身上的“生活废人”的属性，但在外人眼中，自家闺蜜的形象应该还是挺光芒万丈的，平日里小迷妹多的是，居然也会有被小学弟教育的一天？
嗯嗯……如果是糗事的话，她不介意了解一下，以后在无情嘲笑自家闺蜜的时候才能更得心应手。
一念至此，七海八千代也认真了不少。
【这话说的，没什么啦，就是我不自量力地对人家的安危指手画脚，然后丕在理念上被暴打得体无完肤了…呜呜，说起来小八要不要安慰一下我啊？】
在跟自家闺蜜了解了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七海八千代顿时是兴致大减。
【自作自受。】
说出了以上的锐评。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梓美冬这哪有难受了？心情不是正好着吗？
七海八千代也不知道梓美冬在高兴个什么劲。
纵观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就是梓美冬希望苍蓝星少参与乃至是不参与战斗，最终被对方以更加正直的嘴炮给说服了而已……嗯，反正在梓美冬那高超的转述技巧下，她听着是毫无波动。
有点不明白自家闺蜜的兴奋点在哪里……说起来被反驳了还能这么高兴吗？
……奇奇怪怪。
【（（（呐）））】
【嗯？】
【小八你不觉得吗？其实就跟他说的一样，一个人的战斗最孤独了，大家是相互扶持，这才走到了今天啊……】
偶尔落单面对魔女的时候，心中总是会怀揣着不安，唯有队友在身旁时，心底才会涌现出无限的安心感。
【感觉我还是看轻了苍蓝星的想法，照这个视角出发，苍蓝星一个人在那里看着大家战斗，也会觉得很孤独吧？我还是太不照顾他了……还有他说话的时候都不说他那边的困扰，一直都在关心我们的事情，这一点真的很让人感动呢。】
嗯嗯嗯……
七海八千代这边频频点头，心想这位挚友就半天不见……变化也忒大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美冬很关注对方，但这才放过去半天啊，直接就被人家嘴遁给打趴下了吗？
【对了小八，你不好奇苍蓝星长什么样吗？现在想想……好像就我们两个还没见过苍蓝星的样子吧？甚至都没了解过他的名字，搞得好像挺生疏的呢。】
【随缘就好……等等，你今天还没见到他的脸？】
【那个…嘿嘿，有机会的，不过我拒绝了。】
七海八千代沉默了一会，这才是从嘴里挤出一个简短的评价：
【……笨。】
【小八不要这么说我嘛，小八不也挺好奇苍蓝星长什么样的吗？之前听鹤乃和桃子闲聊的时候，好像长得很不错哦？】
七海八千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扶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终于想清楚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话题突然就变成围绕着“苍蓝星”展开了？
梓美冬现在左一个苍蓝星又一个苍蓝星的，她觉得陌生。
况且这话题的氛围有点微妙，已经有点像是女生之间的互相八卦了，而且更可怕的是美冬这态度——这对苍蓝星异常感兴趣的模样，像极了电视剧里某些头脑发热的女孩。
【不过就跟小八你说的一样，一切就随缘吧，反正总会有机会的。】
屏幕另一端的声音忽地有了一丝感慨……七海八千代将凑到耳边的手机放下，确定她听得很仔细，这心情没领悟错。
身为梓美冬的心灵挚友，七海八千代觉得她有必要了解一下。
【那个……美冬，你是不是最近相亲的压力太大了？】
【诶？】
【我知道你被家里安排相亲的次数不少，到现在压力应该是挺大的了，但是苍蓝星才十四岁，是个国中生……嗯，国中生。】
七海八千代在“国中生”这一词上咬得特别重，而且还重复了两遍。
姐妹啊，听她一句劝，冷静冷静。
虽然四岁的年龄差听起来问题不大，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当梓美冬明年就读大学的时候，苍蓝星还在就读初中三年级。
大学生和初中生，这么一说是不是就清醒多了？
而等梓美冬二十周岁在法律的意义上成年之后，上野北才十六岁，刚上高一。
这下子是不是更清醒了？
更妙的是，那时候的梓美冬在法律意义上是成年人，而上野北是未成年人。
姐妹，掂量掂量啊——你都十八了，放别的国家都成年了，就算是在这边，你的未成年人身份也要过期了，人家却还有大把青春呢。
【咳咳……】
梓美冬呛住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少女调整了一番那说不清是坐还是躺的废人坐姿，这才从椅子上倔强地爬了起来。
她朝着手机屏幕没好气道：
【小八你在想什么呢！】
这么说她可就不乐意了哈。
她像是那种会迷恋小学弟的坏蛋大姐姐吗？
她又不是不知道苍蓝星的年龄，跟她说这个干什么？搞得她好像看上了苍蓝星，想对人家出手一样。
虽说苍蓝星的性格是挺沉稳的，但听那清润的少年嗓音，不难想象头套下会是一张多么稚嫩的少年面孔。
再怎么说她相亲的对象条件都不会差，又不是没见过帅哥，难不成还会对一个连脸蛋都没长成熟的小学弟动心不成？
这简直是看不起她的为人。
【我只是觉得多一个弟弟也挺不错的，你不觉得那声音听起来就适合当弟弟来疼爱吗？哼哼……】
【那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就是……】
这位水灵灵的美人仰起头来，面露思索之色。
【好人吧？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好人呢。】
【……这跟你之前的评价有什么区别？太可疑了吧？】
好、好像也是喔？
从之前的时候她就觉得苍蓝星是一个好人，那这一次之后，她仍然只觉得对方是个好人吗……嗯？不对！
【就是好人啊，除了好人还能有什么看法？又没什么错的。】
这还差不多……
七海八千代点点头。
【我还是觉得你不太靠谱，得跟鹤乃和桃子说一声，让她们俩提防一下。】
以上的调侃，是她对她们俩这六年友谊的最佳认证。
这种玩笑还是开得起的，无伤大雅。
【小八——！】
这样一来，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梓美冬转着钢笔，眸光悄然飘向了窗外。
呼，今晚……星空倒是挺漂亮的。
*
上野北枕着自己的手臂，结束了跟那三个孩子的视频聊天。
灯花猫催他连夜跑过去把她们劫持出医院……嘶，真是要命。
虽然之前也说过半夜想出逃的时候可以喊他过去，但他离开神滨市也没过多久，这就开始催了吗？
真是心急啊……
上野北将手机给放了下去，直勾勾地看着这难得有了一丝熟悉感的天花板，一时之间也陷入了静默。
过了一会，他揽过放在枕头旁边的布偶，轻轻呼出一口气。
“丘比？”
丘比妈妈就蹲在他身边，甚至身上还盖着被子。
“嗯？有什么事吗？”
丘比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完全就是一家猫爬出被窝的画面。
“今天那个无尽镜界，你看清楚了吗？”
毕竟是探索新地图，以丘比的性格肯定是会跟着的。
丘比妈妈怎么会放心他独自开荒呢？
“嗯。”
丘比自然地卧了下来，大尾巴轻轻扫过上野北的额头，让这瓜娃子更加清醒了一些。
“那个东西是什么？”
“是复制失败的魔女哦，镜之魔女想要复制，但最终失败了。”
上野北轻声询问，而丘比则是有问必答。
感受着少年那止不住抚过自己后背的手掌，丘比不由得也是沉默了一会。
“阿北……你不继续问吗？”
上野北一直都很聪明，尽管此刻的线索被揉得稀碎，他也依旧能从中窥见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
唯一的问题……仅在于上野北从未怀疑过自己“人类”的身份，这也是他没立即想明白一切的原因。
丘比抬眼望向这个令它怜惜的少年，他那清秀的眉毛正微微皱起，想必正被这一问题的答案深深困扰着。
那么，为什么不问它呢？
只要问了它，一切问题就有答案了。
它对上野北是有问必答的，这一点他也清楚才是。
“但丘比你不是很为难吗？”
上野北轻轻敲了一下这小家伙的脑门，怕它开始胡思乱想。
看丘比似乎还有犹豫，上野北将它给抱了起来，高举在自己脸上。
“你看看你，既然都还没想好怎么跟我说，为什么要我来为难你呢？”
上野北的眼睛很干净，倒映着丘比的身影。
“丘比你已经很爱我了，我究竟蒙受了丘比你多少恩惠……仔细想想有种数不清的感觉了。”
微微抿嘴，很快又是将丘比给放在了自己脸颊上。
上野北感受着这小家伙温暖的腹部，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
“丘比你就先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吧，剩下的事情让我自己琢磨琢磨就可以了。”
他用手指遮住了它的嘴巴。
“这一次是我对丘比的爱，好好感受就是了，等以后想通了决定变成兽耳娘了再报答我……嘿嘿……”
既然是件说出口会让丘比觉得悲伤的事情，那他为什么要用这件事情去伤害深爱着他的人呢？
反正最差的情况，无非就是……他是魔女嘛。
是啊，他看得很清楚，尽管只是怀疑，但这个想法确实从他脑海中闪过。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微微垂眸，很快又是露出开朗的笑容。
“睡吧……”
“阿北——”
丘比的声音令上野北忽地怔住。
“你永远都是阿北。”
丘比闭上了眼，脚掌轻轻抵着他的额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它低声诉说着：
“阿北，你是奇迹，是希望。”
神将希望赐予世界，即便是绝望，也能拥有希望。

第221章 清晨の疾走少女【啊啊啊啊！！！】
【魔女……】
不、这不应该啊……
粉毛阿飘使劲摇头，否定掉脑海中那荒谬的猜测。
【阿北明明就是人，而且阿北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是魔女？】
一旁的黑毛阿飘也飘在书桌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震撼她们的三观，尤其是上野北内心的猜测……那直接替她们这两个没想明白的小呆瓜交代出了答案。
她们两个是没有心情闭眼沉睡了，只能聚在这里靠言语来舒缓内心的不安。
【阿北跟小圆你是一起长大的……小圆，你记得的跟阿北有关的事情，最远是多久前？】
【这个……】
粉毛阿飘有些着急地数着，她的记忆力不算出众，在模糊的记忆中搜寻过往的回忆真是太为难她了。
但万幸的是，她跟上野北的初次见面……这种印象深刻的事情她是记得的。
【大概是在……五岁的时候？】
她只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她的爸爸妈妈在周日上午离开留她一人守在家中，而待到下午回家时，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漂亮的孩子。
她最开始还把阿北给错认成了女孩，是直到晚上家人洗澡的时候她才知道了阿北美少年的属性。
【这绝对不是假的，虽然记忆是有些模糊了，但情感不会骗人，那绝对是最真实的过往。】
记忆的模糊是正常的，除非是超忆症，否则人怎么可能记住自己过去的每一个细节？
或许是当时年纪太小，细节上的记忆不可避免有所磨损，但就算如此，她也能从中摸索出一条她和阿北之间的感情线。
她最初的害羞、阿北的主动、爸爸妈妈用来安慰阿北的“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的理由……重要的事情她都有所记忆，甚至最初男孩给予她的热情的拥抱，那时心底的触动她还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但伴随着回忆的深入挖掘，她也遇上了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阿北跟她相遇后的人生清晰可见，但在那之前呢？
将时间往更早的前方推去，往五岁他们相遇前的时间望去。
在记忆中，爸爸妈妈好像都没有提到过他们的好友。
阿北会来到她家里的原因……是阿北的父母遇难，而他好像没有别的远亲，这才由他父母生前的好友即她的父母将他接到家中。
粉毛阿飘很快就忧心忡忡了起来，黑毛阿飘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屏住呼吸不再出声。
她思索了好久好久，最终无助地低下头。
【焰，怎么办啊……】
尽管已经习惯了这位好友的慈悲，但每当这时候，黑毛阿飘总少不了被那颗无暇的纯善之心所震撼。
【阿北他……该有多伤心啊？】
粉毛阿飘眼角积蓄着淡淡泪光，她所想到的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她并不在乎阿北的身世如何，他们一起走过的回忆远比虚无缥缈的“身世”要来得重要。
相信爸爸妈妈在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的，就算他们了解到了背后隐藏着的秘密，他们也依旧会爱着阿北。
她只是担心……担心阿北会多想，甚至是会往消极的方向去想。
他明明那么热爱这个世界，为什么每次都要他受到伤害？
黑发的少女幽灵只能幽幽一叹，轻轻搂着这位温柔的挚友，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北内心的惆怅她也感受得到，但少年心中多了一缕自我开解，他的心应当比她们都要强大。
她能做的，就只是跟小圆一起守望着……嗯？
熟悉的感受涌了上来，那悲伤的情绪顿时打断。
眼前的世界开始歪曲，她狠狠地眨了下眼，将那晕眩的感觉排出大脑，视野中的景象才渐渐稳定下来。
但是，她们两人已经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诶？这是……】
粉毛阿飘拭去眼角的泪花，神情也忽地呆滞。
这种情况她们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当然说不上新奇。
【互换了，但这里是哪……】
倒映在两位阿飘眼中的房间充满了陌生，但从一些房间的小细节来看，这里应当是一位少女的房间。
她们忽然有了很强的不安感。
每次上野北跟别人互换身体的时候，她们身为可移动式的地缚灵，自然是跟着上野北的意志到处乱跑。
丘比说的原理……那灵魂不灵魂的，她们是听不懂，但这简单粗暴地拖拉她们是有所感受的。
【这里不是医院啊，等等，该不会是……陌生的人！？】
粉毛阿飘四处打量，很快又是聚焦到了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熟睡的身影上。
她靠了过去，感受着“心声”的距离，不由得浑身发抖。
【焰！怎么办？】
看起来是同龄人啊！！！
完蛋。
*
凌晨六点。
当上野北从睡梦中苏醒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扭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是颓然地垂下双手，转过脸庞，视线看向了飘窗。
哦，窗帘遮住了一半的窗户，使得透进来的光不是那么明亮……
睡眼惺忪的上野北自然不是那么清醒，这跟以往的状态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不应该。
他的生物钟经过那三个小屁孩的调教……他是说折腾，在适应后，他身体上那“早上六点钟起床会死”的病应该已经完美根治了才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感到困倦呢？
应该是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长嚎一声，然后迎接这崭新的一天才对……
大脑传来的困倦感让上野北有点迷糊，他的目光游离着，陌生的环境倒没什么感想，直到他低头的时候，窥见了自己身上的粉白色睡衣。
“……哈？”
他是有穿着睡衣入睡的，但他记得他睡衣的款式可不是这个样子……主要是现在的睡衣看上去很女性化，拥有着禁忌·六重记忆的他对这类细节上的感知还是乧比较敏感的。
都什么情况？
上野北打了个呵欠，低下头解起了自己的睡衣，伴随着上面三颗衣扣的解开，那细雪般粉白细腻的肌肤顿时被他收入眼底。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上野北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胸膛”，在他的“胸膛”上正戴着一件可爱的白色胸衣，色彩朴素的布料有着一种清纯而青涩的美。
双手扒拉住胸衣的边缘，然后往下一拉，肩带的存在让这温热的布料没那么容易被拉下去，但伴随着他有意识的控制，肩带与睡衣纷纷滑落，好似纯白的积雪从屋顶斜坡往下倾倒，事态至此无可挽回。
他在朦胧的晨曦中窥见了白雪皑皑的山坡，这山坡度平缓，山脊顶点颤巍巍地点缀着浅粉色的樱花。
窗外的晨光适时照入，又为山顶樱树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驱散浅淡阴影，好似将它拉入光明。
这是在神滨市未曾见过的景象，大抵是这座城市独有的美景，也是命运赠予他的惊喜。
上野北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双手把握在自己胸前，好似想要平息那扑通直跳的心脏。
白茫茫的细雪纯洁美丽，光滑却流淌着温暖，掌心划过时带起一阵轻微的触电感，这更是令他瞳孔地震。
“淦！你妈的，为什么？”
两个阿飘在尖叫，他也在尖叫。
这位面对魔女都能迎面冲锋的猛男美少年急匆匆地拉上肩带，睡衣扣子却没心情一颗颗扣好了。
上野北粗略地扫了一眼自己现在这细胳膊细腿，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想象。
很快，他就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一面镜子。
他随手撩起耳畔的发丝将其整理好，脸庞探到了镜子前，至此他终于看到了他此刻的外貌。
黑色的短发因为一夜的睡眠而稍显凌乱，正耷拉着散在脸颊两侧，绛紫色的眼瞳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是之前救过的那个孩子？
上野北对她的腿还有点印象……这么想着，上野北低头看了一眼。
宽松的睡衣裤管遮住了他的视线。
啊，他歇逼了。
上野北抓了抓头发，脸上的表情格外痛苦。
在这瞬间，他思考了许多事情，最终是压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都能慌张，唯独他不行……
发生这种事情，这个不知姓名的少女肯定是最迷茫的那个，他必须得尽快去到对方身边，跟她以简短的话语交流完现状以及彼此的信息。
上课不上课倒不重要，无非就是请个假的问题。
重要的是他的身体……那是能给陌生人随便玩的吗？
碰上个骚操作拉满的姑娘，就是大写一个寄字。
上野北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嘴角抽了一下。
“这可真是让人头大。”
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打开这姑娘的衣橱，从中找出最显眼的校服，随即是扒掉身上的睡衣直接给套上。
还好他是精通穿女装的……嗯，他是说他的记忆精通。
上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到了记忆中姑娘们穿衣服的感觉，穿起来倒是格外顺畅。
就是多少有点微妙。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同学……未来可期。
大概跟小圆或者焰一个水准？
不不，甚至还有弱一点？
他起初以为小圆很未来可期的时候，他可爱的同桌给了他一个新的下限，而现在……似乎跳出来一个更加未来可期的少女。
不过区别好像也不大，都是“贫〇”这个标签内的，往搞笑的方面说……这三人估摸着能做出“贫〇回避”之类的经典场面。
以上野北的视角自然是看不见那两个缩在墙角画圈圈的阿飘，也听不到姑娘们的碎碎念叨。
他只是颇为遗憾地拍了拍大腿，在房间里试着走路甚至是小跑了几步。
随后，他非常自觉地给自己套上一条安全裤。
他拿上手机出了房间，留心到了这房间里有他人生活的痕迹……估计是这姑娘的父母了。
不出意外，他在路过厨房的时候遇上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嗯？今天这么早起啊？但早饭还没做好哦，要不先回去梳理一下头发吧，这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
面对这位温柔的阿姨，上野北也不好直接跑人。
他这次学聪明了，先是去快速洗漱，接着照着记忆中这姑娘的形象扎了两个小丸子，随即是提上书包回到客厅。
“今天早餐我去外面解决吧，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吃早点然后一起上学……嗯，就这样，妈、妈妈你不用替我担心。”
再说下去可就要露馅了。
这时候就顾不得话里有多少漏洞了，上野北朝着房间里挥挥手，接着就是提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跑出公寓。
“等等，那午饭便当还没带呢——”
他听到了，但只是在心底默念一声抱歉，装作没听到继续小跑着离开。
只要交代一声就不算是不辞而别，最差情况无非就是回来的时候被唠叨两句。
这可比什么都不说偷偷溜走好多了……至少不会让人家父母报警。
上野北环顾四周，粗略地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幸运的是他之前考察过宝崎市的许多地方，对这附近的地图还有点印象，能找到他所住的公寓。
上野北也有试着手机的指纹解锁，试图打个电话给那姑娘，但这姑娘没设置指纹，这个想法也就行不通了。
“先过去找到她……”
路上还有稀疏的行人，应该都是起床晨练的。
上野北找准方向，迎着行人那不解的目光急匆匆地小跑起来。
于是，就在这宝崎市的清晨，就出现了一个提着书包穿着小皮鞋小跑的少女。
很快，上野北就有感觉了。
……脚板疼啊！
*
在上野北心心念念的公寓里。
黑江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完美的侧颜上写满了对舒适睡眠的享受。
……还不醒吗？
丘比看了一眼时钟，又看了一眼这孩子的睡颜，起先是疑惑，接着神情温柔了不少。
睡就睡吧，估计是昨晚心也挺累的了……
丘比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渐亮的天空，心情也好了一些。
它帮这“少年”盖好被子，盼望“他”能睡得更香甜。

第222章 不一样的自己【画圈圈】
——叮咚！
丘比忽地睁开眼睛，机敏地望向了房门方向。
尽管卧室跟玄关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此刻静悄悄，那一声门铃实在是太清晰了。
这时候还有谁啊？
丘比下意识扭头看了正享受婴儿般的舒适睡眠的“上野北”，发现这瓜娃子居然没被吵醒……这感官的敏锐度直线下滑啊。
算了，它去看看就行了。
丘比挤开窗帘，从公寓的窗户跳了出去，几个轻盈的跳跃又是回到了公寓的走廊上。
它当然不能从玄关那里出去了，怎么说也得看看来者何人，如果是房东物业之类的普通人，那它过去开门不就是纯纯的灵异事件了？
丘比快步走动，很快就绕到了自家公寓门前。
“黑江？”
当看到那熟悉的丸子姑娘的时候，丘比不由得愣了愣。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小腿往后翘起，时不时调整一下小皮鞋的时候，它更是倍感诧异。
……您？
“丘比丘比，听得见吗？给我开个门！是我是我，出大问题了！”
能听得出来，上野北对丘比的支援速度还是非常信任的，仅仅是按了门铃等了几秒，就开始在防盗门边上开始迅速解释了起来。
哦，是阿北啊。
丘比下意识点头，随即是忽地怔住。
它站在上野北身后，仿佛打量着这个面容娇俏可爱的丸子头“少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沃日，酱紫玩？
它前段时间还在琢磨着自家瓜娃子要怎么跟人家一个教会学校的美少女扯上关系，现在这命运的泥头车直接就跌跌撞撞朝着两人创了过来。
用这种方式套近乎？
还要不要脸啊！
丘比轻咳一声道：
“那、那个…阿北啊。”
它顺势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这美少女的裙底抬头往上望了一眼……嗯，安全裤，能确定是阿北了。
“丘比？你在哪？”
“下面。”
上野北闻言低下头来，一眼就瞅见了自己裙底下那摇摇晃晃的大尾巴。
“……”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把这小家伙给抱了起来，随即是恶狠狠地掐住了它的脖子，摇晃了两下道：
“你连好兄弟都不放过？”
“错啦，我只是很关心我和阿北的母子关系，现在突然变成母女关系了，想多了解了解阿北的心理健康也是很正常哒。”
上野北皮笑肉不笑地抓起这小可爱耳朵下的触角，帮它绑了个蝴蝶结。
“唔——”
“乖，丘比妈妈，给我开个门。”
上野北拉扯着这小可爱的脸蛋，拍了两下它的屁股，将它给放在了地上。
“速去。”
——语气不容置疑。
“突然冷淡了好多呀，阿北，不要被青春期少女的激素所影响嘛。”
丘比摇晃着大尾巴，又是顺着公寓楼的外墙爬了一圈，绕回到公寓窗户跳了进去，从里面给上野北开门。
得益于丘比的援助，上野北终于能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家公寓了。
“呼，真是折磨啊……”
上野北踢了两下将鞋子脱下，坐在玄关口揉了揉自己的脚趾。
“妈耶，我就没经历过这种感受……你不知道啊，空腹跑路，还跑了快二十分钟，最要命的是穿个小皮鞋……啧，太不舒服了。”
他是有美少年的标签，但他可不病弱。
上野北的身体素质一直都是在线的，怎么可能因为跑一段路而难受成这个样子？
他脱下了袜子，这穿上去的时间还短，倒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劲大的评价。
黑江的小脚纤细秀美，就是此刻微微泛着红色，他起手揉了两下，觉得这下子可舒坦多了。
他最开始跑步的时候还没觉得有问题，后面跑了一小段路的时候就已经在街上了，在街上那是真没办法，只能忍着先到家再说。
而后，上野北看了一眼那老神在在的丘比……想了想，嘴角翘起一抹恶趣味的弧度，慢悠悠地将双脚放在了丘比的背上。
“嗯？”
脚趾挤压着丘比那暖和的绒毛，而后揉动了两下，引得这小家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一尾巴扫开了他的双脚。
“这个孩子的名字是黑江，虽然觉得交给你们两个慢慢认识也不错，但现在看来是时间不等人呢。”
那当然了。
上野北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从鞋柜里翻出了给五十铃怜她们准备的客人用鞋，无奈地先用着。
“这个黑江同学……她现在是还没醒？”
“是的喔，还没醒呢。”
上野北抱起丘比，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卧室门。
他观察着，此刻清晨已过，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刺眼了起来，房间里窗帘半开，这似乎是丘比进出留下的痕迹。
“少年”的脸庞还未被照亮，这时候正舒适地枕在枕头上，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做着一个香甜的梦。
站在这个视角观看“自己”睡觉……倒还是挺新鲜的。
“还有什么感想？”
“爷真漂亮。”
上野北和丘比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喧哗，而是推开几步，尽量不发出杂音。
丘比靠在上野北怀中，仰头望了一眼自家瓜娃子的侧脸。
不得不承认，就普遍理性而论，还是自家瓜娃子的脸更耐看一点。
自恋也是有资本的啊。
“要叫醒她吗？”
上野北站定住了，仰头思索了一番，最终是轻轻摇头。
他起初是想推一推这个姑娘，喊她起床好好商量商量。
但现在啊，看人家睡得这么香甜，他反而有些迟疑。
“让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让闹钟先生来担任这份工作吧。”
上野北悄悄地拿起自己床头的手机，同时将少女的手机给放在了那里。
接着他拿起自己床头柜上的闹钟，这闹钟平日里起一个装饰的作用，没想到这时候反而能发挥它的用处。
上野北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6：34……他算了算时间，这边的登校时间还是比较晚的，早上8：50才开始早读，就算这姑娘想不开想去上学，也还能让她再睡一个小时。
他叹了一口气，将闹钟的时间设置成了7：30，算是预留一点时间给这孩子留点反应时间，顺道设置一个底线。
待会还得跟她谈谈，睡太晚就来不及了……这时间应该差不多。
上野北在厨房里打开冰箱，起初是想给自己找一杯牛奶，但忽然想到了房间里还在享受舒适睡眠的黑江同学……又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噗嗤，又想照顾人家啦，这下真要当贤妻良母了是吧？”
“最多是家庭煮夫，知久叔叔护我。”
上野北敲了一下丘比的脑袋，他这些日子也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早上起来做饭倒是他的日常了……
就是多少有点对不住这个叫“黑江”的姑娘，莫名其妙就把人家牵扯其中，待会人家会有什么反应都不足为奇。
只能希望……她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啊，把选择权交给别人就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接受音梦的建议，正常情况下只跟病房里的三个小孩交换。
但明明之前都能有预感了，这一次却什么征兆都没有，属于是把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
上野北忽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貌似、好像、大概……是不是有个孩子一直在碎碎念着，让他好好挑选下次的交换对象？
上野北皱起了眉毛，给自己出了一件兰德里的苦楚。
*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当黑江迷迷糊糊睁眼醒来的时候，是被床头柜上的闹钟给叫醒的。
她睁开了眼，身体暖洋洋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对劲。
除了这一眼望去就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嗯？”
黑江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带着刚起床时的迷糊。
卧室门很好地将客厅外的动静阻隔，替她营造出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
而很快，这位迷糊的少女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当目光从陌生的被子与布偶上扫过，接着将房间的装修收入眼底后，这位生活一向平静的少女忽地怔住。
黑江没有尖叫，只是很迷茫地眨了眨眼，随后在低头时又发现了连手掌也变得陌生起来的事实。
“诶？怎么……”
一开口，就发现连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少女的嗓音，而是一听就很容易分辨出来的清朗的少年音。
有点诧异……
黑江思索着，心中的疑虑更是加深。
只见她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上下打量着自己此刻的四肢，心底忽然升起了一抹不安。
而伴随着“咔嚓”一声房门的推开，那走进房间的“自己”，更是让她心中的不安抵达了最高峰。
“你、你是谁？”
她怀疑她撞鬼了。
少女下意识往后退，接着就是跌坐回了床上，很没有安全感地拉起了被子。
上野北伸出的手掌僵在半空，那想要跟对方打招呼的动作这一刻看上去颇为尴尬。
然后，这位黑江眼中的“鬼怪”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颊，以自我怀疑一般的语气刻意说道：
“我现在看起来很吓人吗？明明也挺可爱的吧……”
……啊？
“我还以为会挺有亲和力的呢，是不是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啊？”
“她”……在说什么？
少女原先是在俤被子下悄悄抓紧了枕头，想着等下出了变故她也能有反抗的机会，但这时候她紧握着的手掌渐渐松开，内心的不安也在这听起来略显消极的自我怀疑中渐渐淡去。
“总之，先冷静一下吧。”
上野北举起双手，向着黑江平摊开来，脸上带着一抹深深的无奈。
“黑江同学你先尽量镇定，然后有事情我们两个慢慢商量……嗯，对了，早上起来应该也得吃些东西吧？我已经准备好早餐了，要不先去洗漱一下，然后去餐桌上慢慢说。”
黑江定了定神，她重新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接着又是朝着上野北那边看了两眼，很快脸上就是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等，这、这该不会是！？
在黑江的注视中，上野北朝着床这边走来，还处在震惊中的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贸然靠近她。
他只是将仍在叮铃铃响着的闹钟关闭，接着朝黑江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表情，又走过去将窗帘完全拉开，收拾利索。
“就是这样……对了，我的名字是上野北，喊我上野或者阿北都行，这时候还请务必保持理智，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说。”
上野北尽可能展现出自身的温和与友善。
金灿灿的阳光在他如墨的发丝上流淌，带着一抹令人倍感温暖的真诚映入少女脑海。
黑江也不知道怎么说明，但在对方那温和的目光中，她心中的慌乱确实是消失了不少。
说来也奇怪，明明面前的这张脸就是她本人的脸，但看着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了……这完全不像她。
黑江迟疑着点了点头，这一举动毫无疑问让上野北松了一口气。
“那个…能先给我一面镜子吗？”
这个请求没有任何问题。
上野北点点头，丘比早有准备般从他身后跳出来，将尾巴上卷起的镜子递给了黑江。
“诶？丘比？”
黑江显然是认识丘比的，这一关系让丘比和上野北皆是一怔，心底闪过一丝困惑。
但这些事情可以日后再讲……上野北留了一个心眼，将疑惑压在心底。
黑江接过了镜子。
“咦！？”
在见到镜子里那张陌生却又带着一丝丝印象的俊美脸庞时，她忽地一惊，险些没有拿稳手上的镜子。
这、这张脸？
黑江下意识望向了房间里另外一个“黑江”，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似乎是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嗯，黑江同学，我们其实是见过面的了。”
上野北双手藏在身后，引导着黑江将记忆中的那一幕悄然翻出。
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自记忆中缓缓浮现，少女忆起了电车站前那惊鸿一瞥。
少年的形象与眼前“自己”的形象渐渐重叠。
纵使容貌发生变化，但那笑容依旧友善。
他确实是那个好人，那个她认为很厉害的人。

第223章 消息的传递【画圈圈】
当黑江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的时候，她仍旧是会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真的就互换身体了啊。
跟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电视剧的剧情好像……
手指沿着脸庞往上抚摸，曾让她感到惊艳的脸庞现如今就长在她的脸上，但不知为何，她却再难从这张脸上寻见当初刹那间的悸动。
或许是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容已经不在这张脸上了。
黑江静默着，很快又将双手放下。
“真的……很清晰呢。”
她下意识做出这样的评价，少女的喃喃自语被一旁的丘比给听了去。
这时候上野北正在外面安静地扮演他的贤妻良母，而它则是在这里面陪着这个茫然无措的姑娘，在必要时给她提供支援。
“什么很清晰？”
丘比的声音打断了黑江的思绪，这位向来很平静的少女垂眸望去，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她还没分辨出丘比跟孵化者的区别，只是下意识认为丘比就是这些天陪她闲聊的孵化者，完全没想过丘比对她压根就不熟悉。
而正是这份基础友谊的存在，使得她愿意对丘比交代出内心的想法。
“上野同学，虽然是第一次认识，但能感受出来呢…他是一个很清晰的人。”
能够用“清晰”来评价，究竟是出于何种角度？
“给人的印象很深，就算是换了一个长相，也能从标志性的特征上分辨出他的身份。”
他是能被形容出来的，能被他人铭记于心的。
……跟她不一样。
听着这姑娘的回答，又看了看她的后续反应，丘比顿时就来了精神。
它又一次闻到了问题儿童的味道。
这也算是老规矩了，十个魔法少女里面差不多就得有七八个精神状态是异于常人的，这些有资质的少女啊……为什么会有资质，心里还没点数吗？
哦，黑江一开始资质是不及格的啊……算了，特例是这个样子。
“黑江是觉得自己不够清晰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上。
“……可能是这样？我也不清楚别人眼中的我是怎么样的。”
但是，她没有喜欢的事物。
之前跟同班女生交谈时，对方曾谈及“让人沉浸其中的事情”，她也是在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没有那样的追求。
她空闲时候会读书，为了充实生活也会去参加学校的体操部，但这些都没有到达“让人沉浸其中”的程度。
因此，在被问及喜爱的事物时，她只能沉默，甚至是聆听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听听别人眼中的自己会喜欢什么。
黑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就读的学校是爸爸妈妈为她推荐的，祈祷的习惯是顺应教会学校的要求，读书的行为是学生的本分，加入社团是哥哥姐姐两位过来人的建议……
回望她身上的一切标签，其实都不是她自己贴上去的。
她只是遵照着别人的安排不断前进，然后成为他人眼中的黑江。
所以，她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并不是小气或者介意，而是她需要从别人的目光中窥见自己的身影，来明白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偶尔会不安，甚至会迷茫。
她本身就是一个犹犹豫豫且消极的人。
优柔寡断——这一本质从她的性格投射到了她的行为，她未曾真正决定过自己的命运，因此她时常对做出选择感到不安。
“这个话题好像跟丘比你说过了……是忘了吗？”
“……？”
其实它从一开始就很在意了——黑江这孩子，之前该不会是一直跟孵化者混在一起吧？
好吧，从她的话来理解也八九不离十了。
丘比晃了下大尾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省得落下一个欺骗小姑娘的罪行。
“看来丘比也是会有忘性的，好像知道了新的一面……”
黑江洗了一把脸，微冷的水珠从她的脸庞上流淌而过，精神上的清醒使得她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就是……盯着镜子中穿着睡衣的“少年”，黑江很快又面露难色。
“哦？是得换衣服呀，一直穿着睡衣在阿北面前走动……对黑江你来说也不习惯吧？还是说只是单纯不习惯性别的转变？”
“都有吧，不管怎么说，穿着睡衣好像都很不礼貌。”
黑江表情中带着一丝挣扎，而当她有些不安地征求丘比的意见时，这小家伙却表现出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态度。
“换啦，都可以换，不用担心阿北会过来敲门哦？”
若果说之前的孵化者是个莫得感情的陪聊机器人，那眼下这个……绝对是一个一边坏笑着一边唆使他人犯错的愉悦犯。
是她的问题吗？明明没什么变化啊……
这位少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这时候最该做的事情或许是躲避丘比的目光。
“说说起来呢，丘比你不是跟魔法少女有关的吗？为什么会跟上野同学走到一起？”
——转移话题。
顺道也是整理一下心中的思绪。
“哦？黑江不记得啊？也对呢，那时候阿北好像是让黑江你睡过去了……其实说出来黑江你应该有影响才对，那天在魔女结界里，阿北不是救过黑江一次了吗？”
*
——并不是错觉。
当黑江在丘比的带领下靠近餐桌的时候，上野北发现这姑娘看他的目光有了不少变化。
她夹着双腿，那清秀俊美的脸庞晕染着浅浅的血色，
他的身体吓到人家了？
上野北尚且不清楚黑江的性格，心头做出了略微悲观的推测。
‘嗯，被吓了一跳呢。’
他滴胜利誓约之剑啊！
他现在都成剑鞘了。
遵循里侧二次元的定律，连一般的黄毛角色都能有一把保养不错的圣剑，而像他这样画风上形成降维打击的红颜美少年啊……一般得配上高耸入云的尊贵巴别塔，然后把男主女主一起收乇入囊中。
嗯，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某个将天狗面具给戴错了地方的白毛……不得不说格外形象。
会被吓到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原来是里侧二次元吗？’
‘不是吗？’
他是完美的究极人类哒！
上野北双手托着下巴，脑袋轻轻一歪，露出一个格外清纯活泼的笑容，那抛过去的媚惑顿时将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的黑江给吓了一跳。
属于是双重惊吓了，她可还没从骇人恶兽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此刻心态正复杂得很。
而相同的状态放到上野北身上，他的感触就没那么强了。
毕竟黑江同学未来可期的纯度有点高，如果像是麻美学姐那种状况，他可能得时常双手抱胸怀疑自我，但黑江……说实话，他现在双手抱胸也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跟之前的胸膛区别上也不是那么大。
在双方的军火展示中，黑江同学明显处于极端劣势。
只不过，跟眼前这个同龄少女互换，意义上跟那三……两个小家伙可大不相同。
他在跟忧和灯花互换那叫喜剧，满屏幕都是欢快的气氛，但将这种情况代入到同龄人身上……得亏是他们两个性格上都有点异于常人，不然这时候得考虑一下怎么尴尬到扣出三室一厅了。
“事发突然，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黑江同学你了，早餐的话就先享用吧，一边说就行了 。”
黑江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拿不定主意是指她不会做重要的选择，而不是说她不会拒绝别人。
但是，脑海中那两人形象重叠，一个是亲切活泼的阳光少年，一个是锋利可靠的黑色骑士。
她不是很会跟陌生人说话，这在她这个年龄也算正常。
至于早餐……她拿着吐司面包小小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下意识抬眼望向桌子对面的“少女”，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盼，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评价。
“那个…谢谢，很好吃呢。”
……有点可爱。
“还没做好去学校的准备吗？也好啊，说实话我也没想不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黑江同学你的学校呢……啊？请假的问题吗？没事的，这种事情要相信丘比，虽然没提前跟黑江你家里人说明，但瞒过他们请个假应该不难。”
“况且，我刚刚出门的时候也挺匆忙的，阿姨好像是想提醒我午餐便当还没做好……啊，我怕被留住问话就没敢回头。”
“这样一来其实我也不太能去学校，不然中午能不能吃上东西就只能靠丘比心情了，超级不安心的哇。”
这个人啊，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人妻……人夫力的感觉。
有种纯情的、专一的、美好的、顾家的、洁身自好的美。
放在影视作品里，大概就是那种很会照顾人的妈妈一样的角色吧？
黑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见到自己母性洋溢的一面，而且就现场给她的感觉……很像是她在班上的那些好朋友，她们也是习惯拉着她谈天说地，语气上跌宕起伏，夸张的语气总是用得恰到好处，引人入胜。
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生活忽然与一个陌生的少年绑在了一起，但在这最初的会面，她心底的抗拒却几乎为零。
她感受到了，他好像很努力想要照顾好她的心情。
“很感谢你，上野同学。”
上野北的声音忽地停顿，眼睛眨了一下，面露不解。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之前……我被你救过一命，那一次之后我就很感激了，想着有朝一日能亲口表达谢意……”
这个姑娘脸上露出腼腆的表情，尽管现在所发生的事情确实给她带来了诸多困扰，但在道谢这一刻，她嘴角是含着淡淡喜意的。
抛开现在烦恼着他们的事宜，在与困扰他们的现实接触之前，她想先将内心的感谢表达出来。
然后，更加认真地来看待……这位清晰的人。
上野北看了眼丘比，又是看了眼黑江，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定了定神，随即也跟着翘起嘴角。
“没事，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而已。”
*
叮铃铃———
教室里的铃声响起，当得知上野北请假的消息时，环彩羽才明白了为何在早读上也不见少年的踪影。
她坐在教室内，一如既往的上课。
目光偶尔会望向上野北的座位，他们两人现在是旁桌的关系，眼角的余光忽然再也扫不到某个人的存在，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但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环彩羽有点走神。
回望她过往的学业生涯，她的校园生活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枯燥乏味，但她也习惯了那种不抱任何期望前往学校的生活，像近些日子来每天都能多少露出笑容，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大的变化。
每天都会被人打招呼，接着自然而然地回应攀谈……就算只是这样，她也能很开心了。
因为有种被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
所以，哪怕是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她脑海中对幸福与安心的追求，也会催促着她思索起那位温雅少年。
昨晚从抽屉里忽然找到的跟忧的合照，这样的欣喜与怀念也没有了分享的对象。
挺遗憾的呢。
在下课时间，环彩羽追上了老师，向她询问了一番跟上野北相关的事情，由此得知了上野北请的是病假，暂时是请了两天，接下来能不能正常上课还等明天观察。
“环同学你也不必太担心，平常心看待就好……”
环彩羽跟上野北之间“青梅竹马”的小道消息，她这个当老师也有听说过……后面好像是辟谣了，但这两人的关系确实亲近。
这边没什么早恋的说法，国中高中都不禁止恋爱。
两个好好学习的乖学生，她对他们的感官其实也挺不错。
环彩羽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也就回到了座位上。
她看着手机迟疑了一会，在给上野北发了一条关心的短信后，也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那三个孩子。
大家都挺在北的，而且北也很在乎她们。
要是能收到关心的话，北的心情应该会有所好转吧。
至此，这条消息也就来到了环忧的手机上。
病房中，三个小家伙围在一起看这条消息，很快脑袋上都是跳起了一个淡黄色的问号。

第224章 音梦有话说【这孩子好可怕……】
哥哥大人生病了？
在收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病房里三个小孩最先冒出的想法就是不相信。
哥哥大人也会生病？
“说实话，我认为哥哥大人因为过度思念我们导致不愿去上学进而一口气狂奔到医院抱住我们——这样的可能性都比哥哥大人生病的可能性高呢。”
里见灯花琢磨着，给出了非常信任的评价。
“咦？”
“忧不用大惊小怪啦，反正不是都用哥哥大人的身体活动过那么多次了吗？”
在病床上，里见灯花双手叉腰，以膝盖支撑在环忧的病床上。
“哥哥大人的身体简直就跟百毒不侵一样呢，抵抗力和免疫力完全没得说，要说哥哥大人也会生病……那是绝不可能的。”
哪怕是受到外界的伤害都能有专门的魔法进行修复，可谓是内外兼修。
要里见灯花说啊，上野北这身体已经是超越人类的究极生物了，无论如何都跟“生病”这个词联系不到一起。
里见灯花在那里洋洋得意，环忧听后也是暗暗思索，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柊音梦起初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又默默收声，只是脸色颇为阴沉，跟这两人格格不入。
行，什么快乐都是她们的。
这孩子想了想，很快又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她不想被灯花给发现，真被发现了她估计得遭受灯花这大阴阳师的强烈攻势。
姑且先忍着，反正时间近了，就三个人选，迟早能轮到她的……
“哥哥大人该不会是半路有事吧？还是有点担心呢。”
“不需要担心啦，现在打个电话给哥哥大人不就好了吗？反正他现在也不在学校，应该能随时接听吧？”
就算不能，这时候打过去也能让哥哥大人知道她们想找他呀！
里见灯花嘿嘿地笑了一声，随即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小跑到她的笔记本电脑前，给上野北打了一个……视频聊天。
“确实呢，能看到人才是最好的。”
柊音梦这时候又凑了上来，只要别谈身体互换的话题，她就什么都好说。
“不过哥哥大人毕竟请假了，应该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唔……姑且先这样认为吧，等下问问好了，如果是的话就放过哥哥大人，但如果是想要偷懒赖在家里，那就把他喊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不应该是安慰哥哥大人，并且激发哥哥大人学习的斗志吗？
环忧起初是这么想的，但脑海中浮现出上野北能过来探病的画面后……
“能一起玩的话，哥哥大人也会挺开心的吧。”
柊音梦看了一眼还未被接受的聊天申请，也静静等待着下文。
“嗯嗯！音梦说得对。”
她也一样！
能说的都被灯花和音梦给说了，那她当然就只剩下附和了。
“咦，接通了啊，那首先就该元气满满的——”
【哥哥大人上午好……啊？】
最后尾音喊出来的时候，似乎带着一丝因错愕而出现的破音。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扎着黑色丸子头的俏丽少女。
……她是谁？
正当三个小家伙集体陷入困惑之中的时候，屏幕上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随即像是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跟她们打了一声招呼。
【上午好啊，小灯花，哦，忧和音梦也在啊，大家好啊。】
“……”
“！！！”
*
上野北原先正跟黑江讲述着与“魔法”相关的事宜。
在最初确定了要请假后，黑江还曾一度有些尴尬，她想不出今天请完假还能做什么，这导致了刚开始时这个姑娘还有些拘谨，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询问上野北——今天是不是不准出门。
上野北没有限制她自由的想法，只是拉着黑江讲起了一些事情——与他身体里的魔力以及魔法相关的事宜，并且手把手教黑江如何引导魔力，来捕获他所描述的“感觉”。
这倒不是有心将黑江给卷入其中，而是黑江已经在这个漩涡的最中心里，他有必要为黑江的安全以及社会的秩序负一下责任。
再者就是说，这姑娘好像有一点点……崇拜他的样子？
上野北能从黑江身上察觉出敬意的影子，这个礼貌的少女很感激他之前的恩情，同时在了解了他的工作——表面上狩丳猎使魔与魔女的工作之后，对他的态度就更是尊敬。
同龄少女对他怀有这样的情绪，这倒让他感到一阵新奇。
而由于一直都有话可谈，现在上野北也能在这里冲泡红茶，一边交谈一边教导，不用考虑去外面走动的事情。
“还有黑江同学你说过的……丘比之前也找你谈过魔法少女的事情？”
“嗯，在那天被上野同学你救了之后，醒来的时候我就遇到丘比了……那时候是在医院里，它跟我说了很多魔法少女的事情。”
又是传销老贼啊……
上野北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可爱的丘比妈妈都多久没跟别人签订契约了？
现在的丘比嘛……可以说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冲业绩对它而言可谓是毫无吸引力。
“这个地区没有魔法少女了，所以魔女横行给居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是丘比跟我说过的话，所以丘比也很希望我快点成为魔法少女来着。”
头疼……
但看黑江这犹豫的态度，貌似还在迟疑之中。
上野北整理了一番思绪，脑海中魔法少女的真相也飞速掠过。
成为魔法少女肯定不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迟早得跟黑江说清楚……
“♪♪♪♪~~~”
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上野北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来。
“嗯？”
“抱歉，是有人要跟我视频通话……啊，是她们……黑江同学，先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一下，可以吗？”
在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上野北脸色大变。
这一变化黑江都看在眼里，迟疑了一下，她才是轻轻问道：
“以上野同学现在的状态……可以吗？”
“不可以也只能可以，因为那两个孩子很聪明，就算让黑江同学假扮成我的样子，也只会被她们瞬间拆穿，到时候还得被不满地抱怨……况且，哈哈，我也想要保持一个诚信的兄长形象。”
“……兄长？”
“嗯，可爱的妹妹们，就是她们打来的电话。”
上野北颇为无奈地晃了晃手机，征得了黑江的理解。
“这样啊，那上野同学你先忙吧。”
想要瞒过熟悉的家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黑江不是很懂。
她家里其实有不少家庭成员——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她还有哥哥、姐姐、弟弟，算上她自己，这个家庭总共有六个家庭成员。
但是，就算让上野北去扮演她的身份混入其中，他们大概也不会察觉吧？
最多只会觉得“黑江这段时间的变化真大啊”之类的，这样的反应或许会更正常一些。
毕竟大家都不是那么敏锐的人，而且她身上的标签一直都很模糊，就算有所变化，大家应该也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去理解。
“那我就先去卧室里……啊，黑江同学你先随意，电视还是其他什么都随便用。”
就是……上野同学将以她的形象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中吗？
那这时候的上野同学，究竟是“上野北”呢？还是“黑江”呢？
如果她和上野同学一起走到众人面前，而那些人没能察觉出他们的本质。
那在众人眼中倒映出的身形，究竟又是如何的呢？
他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黑江”吗？那么……那个“黑江”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还是黑江吗？是否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神明大人啊，您知道答案吗？
黑江看着上野北的背影，手掌交叠着放在腿上。
直到上野北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但手指牵连着手指，又有一丝不一样的回忆被触动了起来。
说起来，刚刚……
在难以理解“魔力”究竟为何物的时候，上野北也曾一脸耐心地教导她，乃至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该怎么样去感受那温暖的魔力。
……那温暖的事物真的是魔力吗？
或许真正温暖的事物，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黑江手指微微蜷缩，很快又是松开，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像是下意识想给自己找一点事情来做。
但忽然想起了——那时候眼中倒映出的“黑江”。
温柔与亲切中，折射出了与她截然不同的光辉。
那样的“黑江”……是好的吗？
会更加被大家所接受、所喜爱吗？
神明大人啊，这个问题能否依旧拜托您呢……
*
严丝合缝关紧的房门。
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但这时候的体重与形体都有了非常大的区别。
上野北露出一个极尽温和的微笑，等待着审判时刻的降临。
【……】
屏幕那边是冗长的寂静，就好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下落前的死寂。
这一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上野北知道他是躲不过的，早在今早帮黑江同学一并准备早餐的时候，他就已经思考到了这个问题。
瞒是不可能瞒过去的，忧在某些事情上的嗅觉敏锐得惊人，那不讲道理的直觉能轻易干碎黑江同学蹩脚的伪装。
至于灯花和音梦……这两位大侦探更是一眼天才，鉴定为假。
要是让她们两个对着黑江喊出“哥哥大人”，事后少不了得一肚子怨气。
还不如实话实说呢，至少保住了他这个哥哥大人的纯度……
至于那三个小可爱，她们会怎么看待他这一次的互换身体？
答案是非常悲观的，还是想想怎么避免被她们少画上几个正字吧。
【那个——是哥哥大人，对吧？】
里见灯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环忧也变得忧心忡忡了起来。
至于一边的柊音梦，这姑娘的眼睛藏着闪着白光的眼镜片后面，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是的呢，哥哥大人在这里哟。】
上野北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俨然一副日常的样子。
——嬉皮笑脸。
里见灯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微微眯眼。
【哥哥大人。】
【在。】
【你都干了什么呀，明明是跟学校请了病假是吧，这样也能算是病了吗？】
【如你所见，出了一点小意外……唔，但应该也算是病吧，要是让黑江同学顶着我的样子去学校，估计只会让彩羽更加担心。】
上野北也再嬉皮笑脸了，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成功博取到了环忧的同情。
【但是，哥哥大人明明也知道的吧？只能使用我们的身体哦？擅自乱用别人的身体只会招致更多麻烦呢。】
【睡梦中出了意外，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诶？音梦？】
在屏幕的那一边，某个可爱的眼镜娘挤掉了里见灯花的C位，径直坐到了电脑面前，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
【喂！音梦你在做什么啊？挤我位置干嘛！当我不敢推你是吧？】
在屏幕的背景中，被挤到角落里的里见灯花对柊音梦很有意见，一旁的环忧赶忙架住了里见灯花的双手，避免她真的去推挤柊音梦。
【灯花你先别急，音梦她可能是……噫！音梦的表情好可怕！】
随后，环忧也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早安，哥哥大人。】
【但像现在这样隔着屏幕交谈，果然缺少了一点真实感呢，内心那满溢而出的思念之情也无法清晰地传递给哥哥大人您。】
用上敬语了呢。
屏幕中的眼镜娘抬起头来，稚嫩的脸庞是一如往日的从容。
甚至嘴角还微微翘起，展露着一丝亲切与期盼。
完美的微笑。
什么都好，就是看上去有点假。
骗人！他的小音梦这时候绝不可能笑得这么温柔！
【就请哥哥大人您前来医院详谈吧，我已经开始期待着能见到哥哥大人了呢。】
眼镜娘笑眯起眼睛，轻轻歪了一下头。
她卖萌了。
【音梦你这个演唔唔——忧，别捂我嘴啦！】
【如您所见，这边也有点吵闹，很不适合聊天呢，所以就这样吧，我先关视频了。】
【等等，音梦，我可以狡辩——】
【哥哥大人，你还有一小时二十九分钟，请加油。】
语气突然冷淡，刺得上野北浑身发抖。

第225章 去码头整点薯条【被AOE了，悲】
【对了，哥哥大人，我们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呢，哥哥大人就随便打发她去哪吧~】
在视频被掐后，他还收到了来自妹妹们的亲切关怀。
气抖冷，这年头兄长还能不能好了？
一定得处在弱势的一方吗？
“人类幼崽的肆意妄为取决于她们是否有人疼爱，当收到他人表露的善意与宽容后，人类幼崽一般会变本加厉地索求更多，所谓的自制力啊……基本上别想在她们身上见到。”
要成为她们撒娇的对象很困难，得历经重重考验触碰到她们的真心，但想要破坏掉这种信任……却只需要一次愤懑与失控。
“孩子还小，多让着点嘛~”
这种话要是出现在亲戚家小孩偷袭手办柜后……血压将会大大飙升。
但无所谓，他没有手办。
上野北拍了下额头，随即是拿起镜子梳理了发丝，很快便振奋起精神。
“丘比，黑江同学就交给你照顾啦。”
*
上野北又一次背起了行囊。
“啊，上野同学是要出去吗？”
黑江原先还以为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上野北交流交流，但当上野北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却得到了对方将要出门的消息。
而且还是隔壁的神滨市啊……
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
黑江内心隐隐有些不安，这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现在最害怕的其实不是男女之间的尴尬，而是无人陪伴的迷茫。
她很感激上野北愿意将时间花在与她交流上，同时也对上野北的离去感到一阵迷茫。
他要是走了，她还能做什么？
在这个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坐着吗？
打开电视打开手机，然后就以一个陌生的身份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过一整天……想想都挺让人害怕的。
“嗯嗯，果不其然被抱怨了，现在被下了死命令了，得赶快过去见她们。”
这时候没能继续陪着黑江倒挺不像话的，但他不是孤家寡人，这时候还得赶过去安抚一下小音梦的情绪。
他要是不赶过去，那他在她们那边可能都得丧失人权了。
“中午可能就不会回来，家里的冰箱好像也没剩多少东西了，到时候黑江同学你就去外面吃一顿吧。”
看着少女那略显尴尬的表情，上野北也猜出了什么。
“钱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就放心拿去用吧。说起来这还是我的问题呢，直接从黑江同学家里跑出来，没带便当就算了，而且还忘了帮黑江同学向家里要点午饭钱，就请当作道歉的礼物接纳吧，这样一来我也会好受一点。”
上野北拍了拍这姑娘的肩膀，虽说用魔力也可以充饥，但他还不至于对黑江说出那种话来。
他其实还没用过小灯花这银行卡，毕竟丘比嘴上说着不给身体却很诚实，他依旧能用丘比妈妈给的零花钱过日子。
现在终于能帮上忙了，想必小灯花也会挺高兴的吧。
“再说了，黑江同学其实也是在照顾我的身体嘛，要是饿肚子，最后难受的还是我……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所以说，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嗯。”
黑江下意识点点头，而丘比这时候也从上野北的肩膀上跳了下来，一个大跳飞进了黑江怀里。
这个姑娘将丘比给接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不解。
“丘比很会照顾人的，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就问问丘比吧，千万不要让自己感到为难啊，黑江同学。”
上野北清楚怎么照顾自己，反而是黑江还有许多懵懂的事情，丘比的存在可以最大限度避免黑江受苦又或者暴走。
“一路顺风——”
丘比率先朝着上野北挥了挥触角，这个举动也让黑江下意识跟从。
“一路顺风，上野同学。”
上野北朝她抛了个完美的wink，下意识的撩人举动在这一刻显得得心应手。
黑江眨了眨眼，倒不至于被“自己”的wink给迷住。
只不过……很新奇呢。
有种很活泼，像是在调侃别人的感觉。
“对了，要出门的话黑江同学也可以大胆出门哟，跟丘比商量就可以了，放心，丘比很好说话的。”
上野北十指相扣伸展了一番腰肢，外边的天气正好和谐
本来想在家里找件外套披上的，那样能有效减少在大街上被警察叔叔拉住询问上学事宜的概率，但无奈黑江的体型跟他的体型差距挺大的，披上那件外套……不伦不类是一回事， 而且还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关系呀。
再加上他在这边也没有小上一号的旧衣物，这个想法只能不了了之。
上野北深深吸气，随转过身，笑容满面地朝着这一人一兽挥了挥手。
“拜拜~”
就是这从容也坚持不了多久。
当上野北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黑江也放下了手。
“丘比，说起来……在这个市区没有魔法少女，魔女很多的话，上野同学他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嗯？这个嘛，概率不能说是没有，但还是比较低的吧。”
丘比在黑江怀中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接着说道：
“魔女袭击这种事情呢，其实就跟意外事故一样，哪怕是坐在家中也只是降低风险，而不是说完全规避。”
人可以提防着意外，但不可能因为恐惧意外而不上街不生活。
就好比走在人行道上都有微小的概率会被载着丬吸血鬼的汽车给撞死，但人能不走人行道吗？
“就像黑江你，在知道使魔和魔女的存在后，有因为恐惧而不离开家门半步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知道这些敌人的存在……对她的生活其实没太大影响。
“阿北是关不住的啦，就算没人来喊他，他下午也会琢磨着怎么把黑江你给骗出去走走吧？”
“咦？”
“是啊，话总是会说完的嘛，跟一个不熟悉的女孩子一直宅在家里可不是办法哦，还不如花点时间去外面走走，让彼此变得更熟悉一点呢……以他的性格，是很可能会这么做的。”
黑江一脸震惊，但仔细一想……是他的话，好像挺符合他元气开朗的印象的。
“所以，就不要担心阿北的安危了，与其担心魔女，倒不如担心他大摇大摆走出去会不会遇上传说中的小混混骚扰呢~还有就是真要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他绝对会给黑江你打个电话求助的，阿北不是那种逞强的人啦。”
丘比抬起爪子，轻轻推了一下黑江的下巴。
“那么，想想吧，要不要出去玩啊？”
“诶，等等，要出去吗？”
黑江指了指外面，又指了下自己。脸上满是惊愕。
“是啊，阿北不是说了吗？黑江你也是自由的，没人不让你出门哦。”
“但、但是……”
她这个样子出门，真的好吗？
“但我想出门呢。”
既然阿北被那三个小孩给带去了读作“地狱”写作“天堂”的极乐之地，那引导这个姑娘的重任就只能由它来背负了。
虽然很想跟在阿北身边，但阿北的安排才是对的——黑江这边更需要它。
黑江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要是没人在这里推她一把，那她估计能在家里无所事事地消极一整天。
“丘比你想出门？”
“是啊，一直待在家里看不到新奇的东西……之前有阿北还好啦，但阿北没了，在家里也就没什么意思了，黑江你得好好负起责任，一起去外面走走吧。”
但还是那个问题，她现在的形象……她自我感觉是很奇怪的。
“说不定还会被警察给拉到一边问话啊。”
“那到时候就用魔法解决好了，阿北之前也经常干这种事情啦，不过那孩子要过火一点，居然在医院里到处乱跑，很不像话吧？”
适当地透露一下“黑历史”，帮他们拉近一下关系。
丘比自认为还算是一个优秀的僚机，可惜的是之前没有发挥的余地。
“再说了……黑江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别人眼中的你吗？”
少女聆听着白色小兽那稚嫩的嗓音，呼吸渐渐放缓。
从自动挡变成了手动挡。
“机会难得，要不要去体验一下完全不同的生活呢？”
丘比的声音在她耳中异常清晰，就好似某种带着诱惑力的魔咒。
“这不是刚刚好吗？现在出门的话，就没人清楚你是黑江了，所以并非以‘黑江’的身份，而是用截然不同的身份尝试截然不同的生活——”
并非活在过往生活的惯性中，而是撕开“黑江”这层皮囊。
“然后，去感受自己的内心，在这样世界中，黑江你究竟想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少女的嘴唇动了动，忽地有些局促不安。
“……真的吗？”
“假的，我是想骗黑江你出门而已~”
看着少女那猛然呆滞的表情，丘比也是很给面子地扑哧一笑。
“是这样的啦……哪有人主动去追寻触动的？所谓的触动啊，只会萌发于不经意的瞬间，所谓的感悟也是，并不是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心里就会有相应的感动。毕竟现实不是游戏，不会有经验条的累积，也不会有感悟值的固定增加哦。”
“若是主动去寻求触动，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吧。况且在我说这段话之前，黑江你又是否真的想过要去外面尝试不同的生活？还是说，这其实只是我给你的建议，而你又一次接受了他人的观点，进而误认为那也是你的观点呢？”
黑江的大脑有些过载。
丘比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但她又听得懵懵懂懂。
“所以，不要想那么多啦，不如一起去码头整点薯条吧？”
“码头吗？”
“不是很能理解吗？那就先出门，接着去哪都行，阿北有他的事情要做，黑江你也有你的生活嘛，不要像个NPC一样在固定的地点待机哦。”
黑江这一回没有犹豫，脚步轻飘飘地就走出了公寓门。
“别关门，钥匙还没拿——”
“抱歉！”
“这么着急是想去哪？”
“也没什么，就是……丘比你不是说去哪都行吗？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追上去送一送上野同学，至少会让他安全一点？”
貌似也能确定了呢。
丘比笑着点头，黑江追问，它也很干脆道：
“这不是能做出的很棒的决定吗？”
它只是想明白了——这孩子的命运跟他有所牵连，却绝不是以一个“反面”的形象所出现。
毕竟，又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
她要闹了！
她开始闹了！
她已经在闹了！
上野北被压在病床上，一脸咸鱼地注视着天花板。
他今天最开心的时候，果然还是黑江同学追上来表态要护送他到电车站的时候啊。
那一刻真的是感动，就差握着黑江同学的手来一句相见恨晚了。
但开心的时间截止到跟黑江同学正式告别，来到医院后迎接他的就不是往日妹妹那亲昵的呼喊与拥抱了。
他被绑架了。
而骑在他身上并且正怒气冲冲按着他双手的，正是某个口口声声说着“思念之情”的眼镜娘。
是这样……小孩子生气了，直接就上手。
环忧可能不会这么做，但柊音梦……柊音梦和里见灯花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柊音梦的冷静啊，那是指她平日里总是一脸古井无波的表情，但真生起气来她其实还是小孩子的作风，
要不然她跟里见灯花也不会吵那么多次了，而且吵着吵着动手推搡的次数也不少。
当道理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就只能指望一下物理了。
“我亲爱的哥哥大人啊。”
柊音梦低下头，看着被她按在身下的国中“少女”。
视线掠过校服所遮掩的腹部，又从那低矮几乎难以窥见起伏的山坡上越过，在不屑地哼了一声后，她的视线才是聚集到了上野北那格外头疼的脸庞上。
“你现在是想让我们改口喊你姐姐大人吗？”
柊音梦不满地鼓起小脸，双手松开，接着又朝上野北的脸蛋掐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我可是很辛苦地等着哥哥大人哦？甚至昨天才提醒过哥哥大人时间快到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柊音梦在大发神威。
环忧欲言又止，最终瑟瑟发抖。
里见灯花虽然不像柊音梦那么急急国王，但她也想凑热闹表现表现……可惜的是上野北身上已经没她的位置了。
“就是就是，而且还是这种身材可笑的女人，哥哥大人的眼光真是差劲喵。”
不能人身攻击啊！小灯花！

第226章 用她的钱养别人？【困惑】
“哥哥大人，你为何，为何要躲着我呢？”
此声犹如杜鹃啼血，望帝啼鹃。
“我所求的何其简单。”
不，他不是躲着音梦，而是连着一旁满脸骄傲的灯花也一并躲着。
这里三个村民里整整两个狼人，除了忧以外的人选都是意外。
上一次跟灯花互换也只是手抖失误的结果，在这件事情上能被他认可的身体，只有忧啊！
要不然忧至于占这么多次？
但在这时候千万得表里不一，言不由衷，最好还得两面三刀，口蜜腹剑。
嘴上说着“小甜甜”，如此一来至少能保证不会犯错。
“不公平不公平，哥哥大人你给我想办法重来！”
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要是他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中途取消乃至避免这种状况……那哪还用得着如此被动。
上野北支棱起来，骑在他肚子上的柊音梦自然滑落到他大腿上。
他架住这孩子的肋下，笑着把她给抱了起来，望自己怀里挤了挤。
“……就这一次。”
“啊？”
“我才不要被一个看着就陌生的家伙给抱在怀里，尤其还是这个时候，光是看着这张脸就烦死了。”
柊音梦闷声说着，这小姑娘是把这张脸给记下来了，最好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她迟早得表演一手什么叫做合理的迁怒。
“所以就这一次，待会哥哥大人你跟我保持半米……算了，一点五米至三米远吧。”
在场能坦然接受上野北外貌变化的人，恐怕也就环忧这个善良的天然粉了。
里见灯花的态度跟柊音梦差不多，她们都是认熟不认生的人，顶着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形象……她们才不要跟这样的人亲近。
“还有，哥哥大人你不准带这个人过来。”
“陌生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经历了这件事情，她在我眼中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而应该算是讨厌的人，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哥哥大人你都不要带她过来，我也不想见到她。”
可怜的黑江同学……这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打进黑名单了。
上野北欲言又止，起初想试着挣扎一下，但脑海中忽然是回忆起了他之前在公园里陪小孩们玩的时候……类似的事情他经历太多了，踩过的雷怎么说也不该再踩一遍。
在气头上的话，最好是顺着她的想法去做。
在这种状况下说出来的“绝对”其实也不一定要当真，等音梦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不那么排斥黑江了。
哄小孩嘛，他当保姆也算是当习惯了。
况且黑江同学跟她们也不一定会有交集，毕竟黑江同学家住宝崎市，不至于为了三个陌生的小孩坐电车奔赴神滨。
“哥哥大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想朋友被人莫名其妙地讨厌是吧？太容易猜了，烂好人，哼。”
柊音梦气呼呼地给了他一掌。拍在他腰后。
“她是什么样的人不关我事，但她惹我生气了，所以我不想见到她，这是很合理的事情。”
——好的好的。
上野北对着这孩子的脸蛋动手动脚，尽管嘴上说着要跟他拉开距离，但这孩子依旧是撑在他身边，尽可能地接受现在的他。
“这次还能用没有防备做理由，那下次——下次就绝对不能倒在同一个地方了。”
柊音梦盯着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一定要有所防范……所以啊，哥哥大人，下一次也不用把时间掐得那么准了，只要接近了那一天……算了，干脆提前两天过来这边住着好了，就住到事件触发为止。”
这是在限制人身自由啊！
里见灯花眼睛一亮，在一旁待机了好一会的她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对的对的！正好我的房间也有空闲的时候，哥哥大人也可以去那里待机不是吗？而且以后要是再犯这样的错，就把哥哥大人关在我的房间里吧，然后钥匙就由我保管喵！”
“诶！那是哪来的地下室吗？灯花，不能这样啦！”
环忧快速摇头。
里见家的地下室是吧？
他觉得不太行，他一直认为他走的路线是正经的日常风，而不是什么怪文书。
“忍耐了这么久，也该到我说说话了吧？小音梦啊，彩羽跟我说你最近又开始熬夜了，到点了为什么还不睡觉？”
“……看书，个人兴趣罢了，书看完了才能睡得更香甜。”
“不可以，要听医师的话，熬夜读的书还不如不读，身体最重要。”
找到了能够在“大义”上压制这小孩的立场，上野北自然是满脸认真，趁机将“被囚禁”这个微妙的话题给转开。
失去了魔法的加护，上野北也不可能继续在医院里随意走动。
他这个“陌生人”能跑来这间病房，还得靠灯花大小姐给他开条后路。
上野北的目光望向外界，湛蓝的天空是玻璃墙外最美的景色。
眼尖的他忽地留意到角落里一道一闪而逝的白色身影。
他眨了眨眼，尽管刚刚没能清晰捕捉到对方的模样，但光是那轮廓……他能确定自己没看错。
……孵化者？
上野北陷入了思考，直到有人快速摇晃他的肩膀，才是从猛烈的晃动中回过神来。
他扭过头，发现刚刚还一副乐子人模样的里见灯花，这时候忽然陷入了跟柊音梦一样的愤懑状态之中。
“哥哥大人！”
她抓住了上野北的肩膀，使劲地摇啊摇。
“你怎么能这样做嘛！？”
嗯？他做了什么事情了？
上野北一脸不解，摩挲着下巴望向了这位大小姐。
“当然是拿我的钱去给别的女生花啦！”
“哈？”
在里见灯花心有不甘地亮出手机后，上野北看见了这孩子手机上的短信通知。
“……”
等等，她能看到这张卡的消费记录啊！
他好像窥见了某个诡异的深渊……
上野北不动声色地微调表情，亲切地抱住这孩子。
为了保证小灯花可爱的形象，他觉得还是不要问出来比较好。
“哥哥大人之前一直都没有用过的，但今天突然有记录了……但这就不是哥哥大人在用！我不要啦，不要不要！”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上野北的动作就变成了一个稳定的姿势——怀里抱着这个闹腾的小家伙，同时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直接给人家转钱不好啦，双方观感都很差的。”
又不是疯狂星期四V她50，很难的啦。
“不管，差劲就是差劲！哥哥大人也变成这种差劲的人了吗？”
之前是她笑着看柊音梦破防，现在破防的人轮到她了。
“正是因为相信我和灯花你的默契，才会这样做哦，”
“漂亮话谁不会说？我才不会上当呢！我现在超级不开心的！”
灯花猫的宗旨就一个：
“拿给姐姐大人花也行，甚至是跟姐姐大人两人悄悄去游乐园玩我也能原谅，但就是不能给这个家伙——现在，我也开始讨厌她了喵！”
她才不要！
怎么可能让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花她的钱，并且还跟她们抢哥哥大人啊！
况且哥哥大人也知道这份情谊很珍重，所以一直都是将她的赠礼当宝物一样珍藏着的……明明连哥哥大人都没用过！
真是的，她知道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啦，不管对谁都那么好……她们不也是这样走近他的吗？
但内心就是会烦躁啊。
他认识的人越多，她们分享到的碎片就越少。
里见灯花不太冷静，但她没留意到的是，环忧正轻轻绞弄着手指，欲言又止地合上了嘴。
半晌后又是抬起头来，露出乖巧的笑容，小跑着过去想帮忙按住这个略微暴走的挚友。
但其实也不用她。
里见灯花将头埋到上野北的胸前轻轻哼了一声，她抬头望向上野北，这位亲爱的哥哥大人正朝她竖起食指，这是嘘声的手势。
他们一直都很有默契啊。
环忧顿时也摆出嘘声的动作，嘴角翘着欢快的笑容，小脑袋像是啄木鸟般飞快地点伌了两下。
诶嘿，心里也不过难受了！
*
国中部的放学时间，基本在下午三点左右。
从上午九点左右开始第一堂课，到下午三点左右放学，哪怕是算上下课时的课余时间以及中午的休息时间，学生们呆在学校里的时间也不过是六至七个小时左右。
对环彩羽来讲，她只是对学校内的人际关系与氛围感到压抑，但就学业上她还是挺轻松的。
“终于可以走了啊，呼，今天的课好无聊，听着都快睡过去了。”
“听说学校附近有了一处新的餐饮车，之前有人在上面看到偶像了，好像是综艺节目诶！”
“是谁是谁？哪个偶像啊？”
“是谁都行吧，重要的是这很新奇啊，而且正好还在学校附近，我们不一起去看看吗？”
“但今天好像轮到你值日吧？要在这里等吗？”
当班上的女生在那讨论起丰富多彩的课后生活时，环彩羽已经在静静地整理起了书包。
待会去鞋柜里换下鞋，就能离开了。
那么，要去哪呢？
在往日里，环彩羽所思考的去处只会有两个——一是回家，而是神滨市的医院。
一般来说，她只有偶尔学业繁重的时候才会选择前者，一个月内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隔壁的神滨市待着。
但今天……多出了一个想去的地方。
上野北生病了。
她踌躇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上野北算是她在学校里仅有的朋友，而且也是唯一一个能跟她交流日常生活的朋友……要说对他的生病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之前北也有住院的经历来着，这一点上是不是得多多留意一番？
这位大粉毛面色犹豫，心底隐约想去看望这位难得的朋友，但又担心着妹妹们的心情。
她会不会去看望妹妹们，这些都是提前说好的，这一点从女孩们在日历上打好的标记也能窥见一角，忽然变卦不去了，她们想必也会很失望。
“环同学？环同学？”
当环彩羽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打过招呼的同班女生正站在她面前。
“啊，抱歉，刚刚在想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为首的少女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是双手合十，朝环彩羽说道：
“有事情想拜托环同学你帮忙一下，今天到我值日嘛，但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想跟环同学你换一下。”
“诶，但我有……”
“拜托拜托，因为是特别忙的事情，现在临时找不到人帮忙，所以就只能恳求环同学你了。”
“我……”
但正如某位经常被拜托的正义伙伴一样，这位大粉毛啊，本质上是不会拒绝需要帮助之人的老好人。
时间上……大概来得及吧。
少女这么想着，几经犹豫，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
午后的电车沿轨道。
温和的光顺着车厢玻璃照入，车内光影迷离。
上野北走过车厢，沿途两排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一些行人，他们大多都低着头。
还有不少空座位，但横跨神滨市与宝崎市的这段路途，乘客确实要少上许多。
更何况现在还是下午三点左右……该工作的大人还在使用硬撑，这车上多是老人妇女孩童。
上野北找到位置坐下，眸光望向车厢窗外，却从沾染些许污渍的车窗玻璃上窥见了自己的面容。
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少女，明亮的绛紫色眼睛里带着些许倦意。
这具身体有些困了——大早上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帮人准备早餐介绍状况，接着又是马不停蹄赶往医院安抚三个小孩，最后又在这最是困倦的下午茶时间坐上电车，这一天过得可谓是充实过头了。
眼睛会酸也是正常，毕竟不是精力无限的超人。
电车疾驰向前，免不了颠簸。
困倦的感官越发明显，让人想好好睡一觉。
车窗折射出景象，直至某个瞬间，忽然折射出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上野北忽地清醒了过来。
“不会觉得很累吗？”
他低头望去，只看见一只孵化者正蹲在他身边。
车厢内光线暗淡。

第227章 爱是他的生存方式【惊吓】
抬起的手重新放下。
上野北环顾四周。由于本身疲惫，他挑选位置的时候也有留意安静的氛围，因此四周空空荡荡的，就算和“看不见的生物”互动，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乘客。
“下午好啊，阿北。”
在他身旁的座位上，这熟悉的小家伙晃悠着大尾巴，脸上带着标准至极的可爱笑容。
上野北微微挑眉，想了想，还是拍了两下它的脑袋，示意他现在没有恶意。
他当然没什么恶意了——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总不至于一见面就对这老硬币来一发美少女飞踢吧？
这老硬币也就敢这时候在他面前晃悠了，换个合适的时间点，看他不把它洗脑成热兵器……
“看来阿北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呢……比起上一次见面要精神多了，状态恢复得很不错呢。”
上野北微微侧头，眸光聚焦在了孵化者身上。
这不是他跟孵化者的第一次见面。
事实上，早在他抵达这个平行宇宙的第一天，这些在人类社会各处活跃着的外星生物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他与它的第一次见面则是发生在他脱离危险的不久后，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病床上，颓废地思考人生，对跑到他面前来的孵化者们不感兴趣。
那时候没想过要用操控记忆的方式夺取全球魔法少女的资料，现在有想法了，却算是晚了。
“是啊，托大家的福，精神状态是拉上来了。”
上野北打起精神，语气上还算友善。
“那你这时候找上门来，又是有何贵干？”
这一波，大概是趁家长不在的时候来拐孩子了？
“想哄骗我签下契约吗？话说回来……现在的我究竟算是黑江同学还是我自己啊？能不能许愿啊？”
有一说一，他还挺好奇的。
“没有啦，不用太提防我们哟，我们怎么会让阿北你成为魔法少女呢？想想都不可能吧。”
看着少年那怀疑的模样，它又是笑着摇头道：
“还有，我们知道阿北一直不放心，但其实我们没有搭载读心的能力啦，毕竟我们跟人类不一样，虽然是在人类的社会中活跃，但我们还是遵循我们文明的规则哦。”
“在我们的世界里不存在谎言，也不会用读心去窥探他人的心声，这样能有效保证契约的公平与公正呢。”
也可以说是文明上的优越心理。
尽管已经在人类社会中活跃了几千年，见证过的谎言数不胜数，但它们依旧是“不会说谎”——并不是学不会，而是没有学的必要。
孵化者是个冰冷而理智的高级文明，在某些方面遵循着“正确”与“完美”的逻辑。
也可以这么理解——机器人有时候要比人类更守规则。
“那你找我做什么？想聊天吗？”
上野北面露不解。
“是想跟我密谋什么大事件？那可以谈一谈啊，说不定我会欣然同意呢？”
“我们确实有不少重要的事情想跟阿北你谈一谈呢，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迎着上野北那困惑的目光，它给出理由。
“态度上，以及认知上……虽然比起之前有所进步了，但阿北还是没达到标准嘛。我们会再观察一段时间的，等什么时候觉得阿北你合适了，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哦，想必那时候你也不会执着着要洗脑我们了呢。”
还有什么必要的前提？
上野北沉吟道：
“……我是魔女，对吧？”
当时顾虑丘比的心情，所以每跟丘比求证这件事情，但在孵化者面前就无需顾虑了。
对方的回答也格外干脆：
“对。”
“这个认知还不够吗？”
“不够，光是明白魔女的本质，对阿北你来说又有什么改变呢？”
孵化者从容道：
“你该做的事情还是照做，该照顾的朋友还是照顾，这个真相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改变？，”
无非就是心底难受一点，然后怀疑一下五岁前的人生，暗暗琢磨他的身世。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上野北的过去、上野北的来历……在孵化者眼中，上野北所思考的一切都只是旁支末节。
“甚至就跟你的态度一样，看开后就无所谓了，不是吗？”
看上野北现在的表现，像是在为这个真实身份困扰过吗？
没有，他并不为自己魔女的本质困扰，他困扰的只是这层幕布后隐藏的真相。
就像人类并不会为自己“人类”的身份感到困惑，本能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浮现出一角。
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是既定的，它们追逐的方向是未来。
“那你想要什么？”
上野北微微眯眼，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孵化者的想法。
他很努力在套情报了。
“这个问题啊……阿北，你相信‘爱’吗？”
“？”
上野北顿了顿，在短暂的错愕后，又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孵化者。
“……你跟我说爱？”
这合适吗？
孵化者说“爱”？
这违和感就好比音箱蟀侠，那是个侠吗？
不得亀先往上进化一段，把最基本的感性给他发育出来后再谈这个话题？
“阿北是觉得我不懂人类的爱情吗？但其实是懂的哦，只是跟阿北你看待的视角不一样吧。”
“人类的爱情源于人体分泌的爱情激素——苯基乙胺、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内啡肽，尽管这个说法可能会让你觉得不适，但这就是人类‘爱’的事实。”
“人类并不是为了‘爱’而存在的个体，亲情的根源是基因的博弈，牺牲的动力是肾上腺素，在宇宙的科学与理性之中，人类看起来是那么渺小而卑微。”
孵化者的触角指向了他的心口：
“就像这列电车上所坐的所有人，依偎于母亲怀中的孩童、照料孩童的母亲、孤独落幕的老人，人与人之间的互相认同……他们都是如此。人的情感萌发于基因的延续与博弈，亲情、爱情、友情——万般情感难离其宗。”
“人是基因的容器，基因的方向是生存与繁衍，基因仅仅渴求着存在。”
“至于爱……那仅仅是在此过程中的衍生物，它的存在有其特定意义，但人类这一种族并不渴求‘爱’。”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
啧……果然啊，他跟这家伙还是合不来。
“但阿北你不一样。”
突如其来的转折将话题带往了另一个方向，它深深地看了一眼上野北，缓声问道：
“阿北，你跟这些人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最大的不同？
“年龄？性别？智商？性格？相貌？身材？甚至是魔法？”
它轻轻歪头，轻描淡写地将所有“人与人”之间的比较通通抹去。
“不是，你跟他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是人，而你不是。”
就像是人与石头一样——二者甚至没有可比性。
“基因是人类的底层逻辑，人从基因的兽性中诞生，人性附着于兽性的表面，存在便是他们的最深层的渴求。”
它如是说道。
“你跟人类的不同是底层逻辑的不同，这是本质的区别。他们渴求着存在，进化是为了存在，生存是为了存在，但你呢？你也跟人类一样吗？”
他真的有利己之心吗？
甚至于，他真的有存在下去的本能吗？
正如和泉十七夜随窥见的纯粹光明的心灵世界。
他有人性，他的人性源于天然的纯白与家庭的培养，极高的道德水平正是他人性的全貌。
但高洁的善良于他而言只是本能的衍生物，兽性于他而言更是无限遥远。
“你的底层逻辑又是什么？”
为了魔法少女而行动，为了未成为魔法少女却有可能成为魔法少女的人行动。
平行宇宙是存在的——这个宇宙未成为魔法少女的人，在另一个宇宙里可能已经成了魔法少女。
只要有“可能性”，那放眼无数的平行宇宙之中，总会有一个她成为了魔法少女的未来。
而他所感受到的，正是所有可能性的存在，那些人于他而言也是魔法少女。
对魔法少女展现出无限的包容与关爱，无法对她们的不幸与忧郁视若无睹，哪怕肩膀上的责任已然沉重得不像话，他也在竭尽全力地将更多魔法少女纳入他羽翼的庇护下。
他是魔女。
魔女是一种相当执着的生物，它们怀抱着某个执念，并永远活在它们的世界之中。
昏黄的光线轻轻飘入车厢，带着一股奇异的花香。
上野北被说得哑口无言，即便偶有反驳的想法，张了张嘴却也只能作罢。
“等阿北你明白了这一切，就是我们坐下来更深地谈一谈的时候了。”
说得再多，不如让他自己亲身去体会。
反正也没差多少了，自从某个青梅竹马的粉毛化作阿飘后，他身边聚集起来的魔法少女是越来越多了，只要接着发展下去，总会有人来敲破那扇窗户的。
无非就是以何种方式的区别罢了。
在将来自平行宇宙的丘比短暂接入孵化者的网络并单方面屏蔽后，它们了解了在平行宇宙所发生的一切，而对比两个宇宙之间的区别，乃至是借助对比更多平行宇宙的区别，它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所在。
他的降临伴随着一根粉白色的羽毛，不难看出那根羽毛才是他横穿两个平行宇宙的真相。
从那根不属于宇宙的羽毛里，它们找到了窥探更多平行宇宙的道路。
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这让上野北有些不适地皱起眉毛。
“啊，还是说说更重要的事情吧，这次过来，讲这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是想给阿北你当保镖哦。”
“保镖？”
“是啊，保镖。毕竟现在的阿北没有自保能力，要是不小心让黑江的身体死掉了，那阿北也会抱憾终身的吧？”
孵化者眨了下眼，道明了真正的目的。
“就像现在这样——光靠普通人的身体果然还是很难察觉得到啊，现在的我们已经在魔女结界里了哦。”
“嗯？”
上野北惊愕地抬起头来。
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窗外的光线本该一片明亮，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射入的光线已经呈现出一种黄昏时的橘红色。
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阴影在急速掠过。
“从刚刚就被魔女给盯上了哦，那时候不是觉得很困吗？要是真的睡过去，我可是很尽责地跳了出来，并且让阿北你清醒过来了呢。”
上野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快步走到窗边想要往下窥探，却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刻觉得世界扭曲旋转。
“开始跑吧，阿北，我们已经帮你喊援兵了，只要撑到黑江来救场就可以了……”
孵化者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上野北已经牙关一咬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它颇为无奈地停住了声音，眸光朝着前方望去。
那里有一群无辜的乘客，他们昏昏沉沉，脖颈上印着魔女的吻痕。
它话还没说完呢。
孵化者摇了摇头，很快又是跟了上去。
尽管它并不提供直接的帮助，但这时候跟上去多少也能起一点提醒的作用。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爱，是他的生存方式。
*
她在外行走，却不是独身一人。
丘比跟随着她，在这大半天里给出了不少意见。
虽然消费也不少……不过丘比说那是它想吃的，上野同学一定会欣然同意，于是她也就不再执着。
上野同学跟丘比的关系很不错，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用他怀疑。
“有魔女出现了哦。”
当黑江挥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告别时，她这边也收到了提醒。
起初丘比在提醒的时候还算冷静，但很快它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在电车站那边的方向，这个时间点……”
丘比自言自语着，在黑江的注视中，它忽地一顿。
瞳孔中倒映出不远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紧接着收到了一条来自心灵感应的消息。
“阿北在那边？”
当黑江被催促着跑起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片地区没有魔法少女，其他市区的魔法少女想要巡逻到这边还要很久，快过去，黑江！”

第228章 黑毛阿飘的代餐人【诶，那是焰的……】
“太危险了，阿北。”
弱小的身躯并不是他奋勇向前的阻碍。
零散的使魔出现在视野中，它们朝着失去意识的猎物围了上去。
被魔女之吻所附着的人类会陷入极端消沉的情绪之中，甚至是沉沦在某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之间，他们对外界的危险毫无察觉，若是上野北对他们坐视不管，那他们的结局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被魔女袭击的人……尽管许多受害者能撑到魔法少女的救援，但也有不少可怜人惨死结界。
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电车站这附近可是没有魔法少女活跃的。
“其他魔法少女已经指望不上了，大家才刚放学，连她们那边的区域都还没巡逻完，不可能会跑到这边来观望的，所以只能看黑江是否及时了。”
上野北抬起腿就是给了那使魔一脚，脚掌传来的反震感令他格外不适。
“黑江现在是学校里体操部的成员，身体素质还是在平均线上的，要不然被阿北你这么乱来，双腿可是会受不了的哦。”
不重要，他的身体拥有治愈伤势的魔法，像是这种战斗所产生的外伤与暗伤……只要能撑到黑江到场，这些都不是问题。
木制栅栏长着空荡荡的眼眶，那一排排的木栅栏在扭曲的灰色平原上拖动，像是一条条蚯蚓或是蠕虫在移动，所过之处草木摧折，交错的沟壑在视野中缓缓延伸。
腐朽的木制品无法抵挡刚刚那猛踢过去的一脚，上野北暗暗呲牙，嘴上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你过来啊！”
一个能在魔女结界里大放厥词的人类是很特殊的。
不少使魔一起转身，天上飘扬的
他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有更多的使魔朝着他这个方面蠕动而来，栅栏掘过泥土的嘈杂声响在四周响动，气氛也随之凝重了不少。
这类行动迟缓的使魔其实还好，只要魔女不亲自出手，他小心一点还是能周旋一段时间的。
只要不被它们给包围起来……
“魔女藏在结界深处，一般情况下不会针对受害者出手，绝大多数受害者连魔女的面都还没见到就会被使魔残忍杀害。”
“这时候还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吗？”
“因为是常理嘛，况且阿北也要多加留意，虽然在魔女结界里保持清醒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人数一多总会有人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只不过那类人一般也逃不过败亡的命运，阿北你也清楚这是为什么吧。”
孵化者跟在上野北脚边，与他一起奔跑。
“是体力哦，使魔的数量一般很惊人，而且它们的体力要远远超过人类，清醒的人类并不是没有挣扎，但挣扎到最后要么是战斗被杀，要么就是体力耗尽被杀害。”
“所以，要好好规划一下体力，刚刚主动攻击了好几只使魔是很浪费体力的行为，不利于拖延时间哦。”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意见了？”
心灵感应上的交流在进行着，而现实中的战斗也是如此。
上野北主要还是用踢技——平原上没有武器，况且这具身体只是普通人的身体，在未经特殊锻炼的情况下，就算是有一把刀剑或是长枪放他面前，他也是不敢用的。
就这臂力和体力……挥没两下他就该歇逼了。
所以，他能选的只有拳头与双脚——拳头是不可能用拳头的，这娇嫩的皮肤啊……他一发美少女甜蜜铁拳打上去，他起码得被反伤百分之两百。
“嗯？阿北是认为……我们安排了这只魔女吗？”
“嫌疑太高了。”
“这就是冤枉了哦，我们可是特地来提醒你该跑路的，如果想引导魔女前来伏击你，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丘比摇了摇头，上野北猛地抓住那差点扑到他脸上的大飞蛾，翅膀上开满鲜花的使魔猛地挣扎，那尖锐的触爪刺破他的脸颊。
“破相了啊！混蛋！”
飞蛾的翅膀被他徒手撕了下来，这手感犹如纸张一般脆弱，稍微用点力就能撕开。
他猛踏一脚，嘶嘶叫唤着的昆虫脑袋轰然碎裂，各色颜料从爆裂的头颅中迸射而出，浓稠的浆水在平原上流淌，他脚上的皮鞋也被染成多彩的花色。
上野北的举止可谓是尽显彪悍——像个爷们一样战斗，此乃他的核心忍道。
他今年十四岁，获得魔力时长两年半，跟魔女作战的经验时长将近八年，二者相减约等于他六岁就奔赴战场与魔女直接对决。
这就是经验带给他的自信。
使魔这东西，换做以前他一拳一个，斩杀魔女他也是专业户。
怕是不可能怕的，最多就是对战斗心怀敬畏。
“这事不是你们搞的？”
“嗯嗯。”
心灵感应传来的声音稍稍停顿，随即又是震撼心扉。
“大概是命运吧？”
这白色的外星生物一如既往的从容。
“宇宙的意志在眷顾着我们哦，所以……命运，站在我们孵化者一边呢。”
宇宙的意志，亦或者说是宇宙的本能。
庞大而无形的意志注视着宇宙内的一切，无处可逃。
这个宇宙想要生存得更久，而孵化者文明的所作所为正是在替宇宙续命。
因此，命运站在它们身后。
*
对黑江来说，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带着一丝不真实的虚幻感。
明明不久前还在丘比的指引下在外面闲逛，甚至还被丘比唆使着吃了一些小吃。
但现在，她却在奔赴战场。
每迈开一次脚步，脑海中便会浮现出相应的声响，就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底，无形的涟漪随之荡开。
这……很奇怪吧？
“很抱歉，明明没有成为魔法少女，却需要你背负战斗的职责，甚至事发突然，都没能给你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在这短暂的战前时间，丘比知道它该做什么。
身后的少女正在惊慌不安，她没有做好经历战斗洗礼的准备，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迷茫新人。
“呃……嗯，我也很抱歉……”
黑江一边小跑着，一边回应着丘比。
“丘比你说过这附近没有魔法少女，最近都是上野同学在清理这片地区的魔女……如果没有遇上我，上野同学应该能很简单就处理好这次事件吧？所以，其实还是我给大家造成麻烦了。”
忽然让她顶上去面对魔女，她始终有些害怕不安。
同时，心底也有一丝不自信。
她曾经被上野同学救过，脑海中还残留着那模糊的背影，那是一个光是看着就能给人安全感的形象。
现在是她给上野同学拖后腿了，而她所替代的正是上野同学的角色，此刻要做的事情也本该由他来完美解决……如此一来，就有点像是她将上野同学给挤了下去。
做不好怎么办？
“这不怪你，发生这种事情是大家都没预料到的，实话实说，在发现对象是你的时候，我和阿北都很吃惊呢。”
伴随着越发接近电车站，黑江心头莫名也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知。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前方好像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渊，负面情绪从中散发出来。
明明还没靠近，就已经有所感应了。
“感觉到了吗？那就是魔女结界的入口……看来还是很幸运的呢，魔女结界依附在电车上，跟着电车一起来到了这里，要不然我们还得想办法跟上在行驶中的电车。”
魔女结界只能将人类吸附进去，让它将一整列电车都拉近魔女结界，那必然是做不到的。
黑江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挤过人群，离感知到的那个“黑洞”越发靠近。
“将责任压在他人肩膀上是很不好的行为，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这么说，但黑江，这时候能站出来的只有你了。”
临危受命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仪式感。
黑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心理，她心怀复杂地望向那个结界，内心深处又是一如既往的犹豫不决。
她不是犹豫救不救人，她只是单纯的……感到害怕。
“我想拜托你，将阿北给带回来。”
直到丘比将魔女结界内的情况告诉给她。
“阿北在那列电车上，现在他已经陷入魔女结界里了。”
从刚才开始，一向稳重的它也略显着急。
黑江现在知道原因了。
清澈的瞳孔中，魔女结界的图案迅速扩大，少女不可避免地呆滞了一瞬，这才从那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上野同学！？”
心底的迟疑悄无声息地淡去。
友人的安危最能令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心生斗志，即便内心怀有畏惧，但那份希望帮助友人的正义感还是会驱使着他们克服内心的软弱。
正如少年漫那不变的热血的主题。
黑江没到热血上头的地步，但上野北的重量已经足够让她重新权衡内心的想法了。
两人算不算友人……她不知道上野北是怎么看她的，但她觉得上野北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并且，她还有一个从未向他人诉说过的想法。
他很耀眼。
内心迷茫的人不自觉朝着耀眼的人看齐，从对方身上窥见的优点随之越发清晰。
她不知道她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像他丨这样守护他人幸福的英雄……很高尚，很令她心生敬仰。
角落里的灯光依然明亮，但透过此刻的视角，却能窥见墙壁上正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图案，令人不安的气息从中飘出，浓烈的负面情绪仿佛化作雾气，这令少女难得坚决起来的心思多了一层忧虑。
她之前被使魔追杀过，那种恐怖的画面还残留在她印象里。
现在，她却要主动去寻找更强大的魔女进行战斗了。
“我能行吗？”
“黑江，你玩过游戏吗？”
“手机上有，但游戏机或者电脑就没有了……”
“那知道无双割草吗？”
“……呃？”
“黑江，你要相信阿北，也就是相信现在的你——”
丘比一字一顿道：
“现在的你，是无敌的。”
无、无敌？
这直白的话语让黑江惊愕万分，她没想过会得到这种答复。
哪有人上来就说人无敌了的？
“虽然说得夸张了一点，但对于这只魔女来说，黑江你确实是无敌的嘛。属于是双手离开键盘都能赢游戏的程度哦，很少有魔法少女能像黑江这样……一上来就打这么富裕的仗呢。”
这能输？
在身体互换的前夕，上野北才跟梓美冬去探索无尽镜界，挥手告别时更是帮对方净化了一番灵魂宝石。
然后上野北就没干过什么事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体啊，可是接近“满蓝”的。
黑江不是去跟人生死决战的，她是开着高达进去暴打原始人的。
她所要克服的，仅仅是内心的迟疑与恐惧。
“黑江，去见证内心的勇气吧。”
既然期盼着自己会有所改变，那这时候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吗？
“我该怎么做？”
“想象一番吧——寻找你的‘武器’。”
黑紫色的火焰从少女手中了燃烧而起，如燎原之火般掠过空气，一把黑木弓从燃烧的火焰中塑造成型。
丘比呼吸一窒，再度打量这个姑娘——得亏她现在是上野北的身体，要不然这黑发紫瞳黑木弓的，它差点以为是哪个黑毛阿飘重新连接了。
这属于是……继承前辈遗志了。
伸出的手指触碰到魔女结界，眼前的世界仿佛化作碎片漫天飞舞，接着又是在极其抽象的旋转中扭曲为抽象可怖的世界。
昏黄而永不落山的夕阳半露在地平线上，迟暮腐朽的光芒笼罩着这片黑灰色的原野。
这个世界死气沉沉，仿佛彻底丧失了希望的死寂。
黑江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个“少女”——她所熟悉的身影，她所熟悉的穿着，那张她最熟悉不过的面容上透露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坚强与斗志，即便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夕阳下也闪耀着其独特的光彩。
他的脸上带着伤势，隐约可见拳头上也滴落血渍，却始终能牵制着那沉重的使魔，以呼喊指挥身后的男孩往远方逃跑。
就算失去了力量，他也依旧会在弱者面前挺身而出。
不知不觉中，少女举起了长弓。
深紫色的火焰在另一个宇宙中爆燃而起。
另一位黑发少女曾为他而举起长弓，火焰所成的箭矢贯穿人鱼，击溃结界。
而此刻，这燃烧着的箭矢又一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第229章 承先辈之遗志【呆滞】
绛紫色的瞳孔倒映着熊熊燃烧的深紫色火焰。
他费劲技艺抵御的使魔在魔力面前脆弱得好似一张薄纸，火焰燃过就不再留下半点痕迹。
不可否认，上野北心底有一丝微妙的触动。
他呆愣了一瞬，而漂浮在他身边的黑毛阿飘也同样陷入呆滞。
她回眸凝望。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神情坚决，在发觉箭矢已经将人救下后又流露出一丝惊喜，那初登战场的稚嫩与大意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最初踏入战场时的惶恐不安，但首战告捷时的惊喜与松懈。
她们只是十四岁的少女，没有经历过任何专业的训练与教导，这便是她们最真实不过的反应。
【好像啊……】
粉毛阿飘不自觉发出这样的感慨。
黑毛阿飘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上野北——这时候的上野北黑发紫瞳，这才是黑江最真实的模样。
她又看向了不远处气场凛然的“少年”，忽然有种很不愉快的心情。
就好似窥见了另一个自己。
*
他又被她给救了。
深紫色烈焰在腐朽的木板上燃烧，使魔伴随着凄惨的叫喊声消散于虚无之中。
“黑江！这边这边，先掩护我！”
短暂的错愕之后就是清醒，上野北迅速朝黑江的方向挥手，得益于丘比第一时间帮他们搭建起来的心灵感应，他的声音也毫无阻碍地传到了黑江耳中。
黑江下意识摸过这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黑木弓，弓上还镶嵌着一刻深紫色的宝石，让她有种莫名的喜欢。
好合适啊……
无论是从配色还是从手感来看，这把弓都很适合她……让她用起来有种很舒畅的感觉。
还有就是，它们……好弱。
黑江仍然忘不了几天前被使魔追杀的经历，鲜血从伤口流失的恐惧也历历在目，但到了现在，那些曾让她一度做噩梦的使魔，在她面前却如沙堡般脆弱。
她只要轻轻踩上一脚，整个沙堡就会轰然崩塌。
这样的话……能行！
黑江心中忽地升起一抹信心——丘比没骗她，现在的她好像真的很厉害。
“嗯！”
她重新拉开长弓，火焰在弓身上燃起。
不理解这一现象的原理，但能感受到魔力在身躯内涌动。
上野北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往后追起了那个逃跑的小孩子，他的步子迈起来要大上不少，眨眼间就追上了那个没跑出几步的小孩子。
“别害怕，一起往那个姐姐的方向跑——”
……姐姐？
孩子懵懵懂懂地望向了不远处的黑江——那样子……哦，确实像个姐姐。
飞蛾外貌的使魔在空中盘旋，魔力的爆燃彻底引起了它们的注意，许多正在对人类下手的使魔猛地转过身，
如果是鲜活的人类在魔女结界里像是一个惹眼的篝火，那挥洒魔力的黑江就绝对是一座喷发的火山，它们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甚至于结界的深处都开始颤动起来，那是结界的主人感受到了危险，黑江身上若隐若现的强大魔力已经令其感到本能的不安。
使魔成群结队扑向了黑江，回应它们的是射出的箭矢，以及如末日般从天而降的审判之火。
深紫色的火焰在空中分裂，带着追踪性质的箭矢精准贯穿视野中的每一个使魔。
黑江向众人祈祷，回应她的是属性相似的黑毛阿飘。
“这就是上野同学的力量吗……”
准确来说是某个天赋型魔法少女的力量，但她将希望交付给了上野北，因此这份力量成了上野北的助力。
“很厉害对吧？”
“嗯、嗯！”
不知为何，黑江感到了一阵激动。
或许是人类追求强大的天性，当窥见这足以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力量之后，心中莫名就会升起一抹向往。
期盼着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
“但阿北真正厉害的不是魔力，而是心哦。”
心……吗？
少女还未等来丘比的解释，就看到丘比轻轻一笑，随即是朝着上野北的方向跳去。
“等等我——”
黑江惊呼一声，也是提着长弓跟了上去。
她与上野北双向奔赴，最后又是被他狠狠地抱了一下。
“哈哈，关键时刻的英雄登场啊，黑江。”
似乎是汹涌的情绪模糊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当被他拍着后背做出嘱托的时候，她居然也不觉得意外或是违和。
其实……挺不错的？
能被人这样信任着。
就是，有一点太近了的感觉。
黑江低下头，只看见心情激动的上野北正紧紧抱着他，脸上带着过于灿烂以至于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笑容。
他很快便松开了手，踉踉跄跄着走了几步，接着就是坐到了地上。
“呼，撑了这么久终于能休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黑江你了，可以吗……啊，这时候应该更多地给一点鼓励吧？”
只见眼前这个“少女”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随即微笑鼓励道：
“加油啊黑江，你一定行的，我就在后面给你当啦啦队了。”
黑江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从他身上看到了不少伤势。
擦伤的脸颊，磨破皮的拳头，隐约渗出血渍的手腕，坐下后坐姿略微别扭的双腿。
视觉效果上没有她那一次的鲜血直流夸张，但在疼痛程度上一定也是相差无几的。
被他所救下的孩童则是一脸害怕地缩在他的身后，他还在安抚那个一脸惊恐的孩童。
“没事的，很快就能回去找妈妈了，放心吧……”
上野北留意到了黑江还未离开，于是抬起头来，恰巧对上了黑江的目光。
“先去解决了敌人再说吧？”
少女的担忧写在脸上，他一眼就能看破了。
治疗伤势并不困难，主要看黑江理解的速度……嗯，这姑娘的理解能力离那两位天才儿童还是有不少差距的，不出意料还得让她试上一会。
而考虑现在的情况，他是推荐黑江先去解决掉那只从结界深处跑出来的魔女。
毕竟那家伙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
“要保重安全。”
沙尘在远方扬起，其正体是一只头生四角，无眼无耳的畸形羚羊。
这怪物足有六层楼高，一眼望去相当骇人，尤其是当它朝着你横冲直撞而来的时候，那压迫感更是夸张到难以想象。
黑江在见到这羚羊的第一眼甚至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瞳孔微微颤动，是身后之人给予她勇气。
“不用怕，这种大型的敌人最多算是移动的靶子，它甚至靠近不了你——”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某位泉水指挥官的鼓舞下，她的手臂机械式地举起了长弓。
就像是本能一样——这具身体知道该怎么弯弓射箭。
“想象一下，积蓄魔力——”
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飞奔的羚羊，黑江从未有过如此专注的经历，就连大地的震动也不能干扰她的思绪。
在她的视野中，那袭来的羚羊魔女也变得缓慢了，长着苔藓的蹄子扬起而后落下，烟尘中它的身影与动作是如此清晰。
她能射中——她的眼睛看到哪里，她的箭就能射到哪里。
不会有偏差，不存在失误的可能性。
“对，就是这样，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的战斗本质上就是魔力的较量，战斗技巧固然能减少二者之间的差距，但若丱是以远强于对方的魔力碾压过去，再好的技巧也抹平不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我明白了！”
她，悟了——大彻大悟。
看到黑江很稳妥地选择了长弓狙击，上野北感到很欣慰。
而在见到黑江愿意花三秒的时间积蓄起足够将魔力轰碎的魔力，上野北觉得这姑娘很稳健，面对战斗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优点。
当又过了两秒，他却发觉黑江还没停下蓄力的时候，他的额头开始流下一滴冷汗。
再过了两秒，黑木弓上积蓄的魔力已经到了肉眼观测都会觉得耀眼的程度，就像是一颗超大功率的电灯泡在那持续放光，足以将两只并排起来的普通魔女一起炸成粉末。
他开始觉得这姑娘稳健过头了——她是不是对魔女的强度没有正确的概念啊！
对哦，这是她的第一次作战。
可别把魔力一次性全射出去啊！
庞大的羚羊掘起大地，平原土石隆起，寸寸崩裂，它与黑江之间的距离不到百米，以它那庞大的身体只需几下就能跳过来。
而事实上它也确实起跳了。
在大地颤动的轰隆声响中，这羚羊高高跃起，犹如坠落的山丘。
而少女也将手中的长弓对准了天上的魔女。
手指松开。
咻———！！！
静态积蓄的箭矢在眨眼间化作贯穿天际的流星，一瞬间的爆发勾连强光的逸散，又如一轮黑色的光轮在大地上盛放而后往天空逆袭而上。
光靠目测已经无法判断她一瞬间炸出去多少魔力了，但上野北能肯定的是连他自己都没这么挥霍过魔力。
对一般定义内的魔女而言，这种威力的攻击……已经严重超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黑江是在这放流行一条呢。
接完这招它还得倒欠黑江四管血条啊！
上野北仰头凝望着天空，扭曲的羚羊在炽热的光焰中寸寸崩坏，天空中黑色的光轮爆发，流火横扫而过，就好似华美的烟花在空中盛放。
“哇……”
呆掉的不止上野北以及两个曾当过魔法少女的阿飘，连这一箭的始作俑者也呆呆地发出感慨。
“好厉害啊……”
有种感觉……嗯，比划一下，这一箭要是落在城市里，究竟能波及多大的区域呢？
导弹？
不不，这个的威力已经比导弹大太多了。
黑江拿着长弓的手轻轻放下，感受着身体内“空旷”了不少的魔力，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光影扭曲，众人回到现实，在狭窄的角落里忽地出现大批昏迷的人员，这里已经不适宜多待了。
上野北从刚才开始就以“保护”的名义将那个清醒的孩子给按在身边，这时候也明显感觉到了这孩子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那个，黑江……你还有没有剩余的魔力？”
上野北看着这姑娘思考人生的模样，决定还是给她提醒一下。
“诶，还有……大概剩下五分之一，我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当然多了——但这时候只能给她鼓励。
你就说这魔女杀没杀吧！
“能干掉对方就很不错了，完美的谢幕啊。”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靠过来，别吓到这孩子。”
上野北拉着这个孩童的手，二人的心灵感应绕开了这个惶恐不安的孩子。
“试着操控体内的魔法，让这孩子好好睡一觉，顺便忘记这些事情。”
然后要做的事情，就是迅速撤离现场。
待到那不安的孩子沉沉睡去，上野北也露出了放心的微笑，他拍了下这孩子的脑袋，将这段离奇的经历当作一场幻梦，对这普通的孩子来讲才是最好的结局。
黑江觉得他很有母性，这一刻仿佛闪闪发光的人间天使。
“干得不错。”
上野北站起身来，又是狠狠地张开双臂，给了黑江一个措手不及却格外安心的温暖怀抱。
“来，抱一个，庆祝一下！”
黑江听见了他那细微的“嘿嘿”的笑声，她现在比他高大不少，被他抱着就好像是被一个妹妹抱着，有种被人尽情依赖的感觉。
“顺道带我走吧，背着还是抱着，黑江你选一个。”
“诶？”
不、不是能治疗吗？
她现在可以静下心来，先帮上野同学治好再一起走……
“这个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有点疲惫了，然后这鞋子里多少也是黏糊糊的，我是不想踩着这个跑了。”
他要开始矫情啦！
“嗯、嗯……”
黑江本身也没什么主见，忽然被人催促了也就下意识照着做了。
其实仔细想想，大概能发现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丘比就能看得出来——这瓜娃子正在努力让双方变得熟悉起来。
还忍着痛，可谓是牺牲巨大。
“我救你一次，现在你又救我一次，我们两个持平了啊，黑江。”
她小心翼翼地将上野北给抱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他这么说。
他揽着她的脖子。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好像比面对魔女的时候还要紧张。
啊、啊……上野同学，有时候莫名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小魔女。

第230章 他的年龄只能拉低不能拔高【危机感】
地点是上野北的公寓。
尽管使魔已经消失，但在魔女结界内受到的伤势是不会消失的。
就像他脱下的小皮鞋——鞋面上摩擦碰撞，乃至是破损凹陷的痕迹尤其显眼。
他前面可是用骑士踢对付使魔的，只是后面踢着踢着腿脚不行了，这才无奈上拳头。
“被这么看着有点怪怪的……”
上野北坐在地板上，黑江就在边上看着他脱下小皮鞋。
他晃了两下还穿着黑色长袜的双腿，这黑色的袜子里隐约可见血渍，不难想象底下的肌肤已被摧残成什么模样。
黑江看了只觉得一阵胆颤心惊，而放眼上野北身上，细小而密集的伤势却是更多。
“哈哈……”
但他还是能笑得出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明明看上去就觉得很痛。
“为什么笑？这个嘛，应该是心情还好吧，黑江你心情不会很棒吗？这可是大事件，那么多人可都是我们救出来的，而且我也确实保护了那个小家伙，心情当然会好了。”
上野北撑着地板，双脚脚尖互相触碰一下，而后又如触电一般迅速放开。
嘶，痛痛痛……
“其次就是……觉得笑出来会好一点。”
少年扭头看向黑江，脸颊上的擦伤其实好久之前就没那么痛了。
他可是有钢铁之心的猛男哇！
“因为黑江你一直看着嘛，之前脱鞋的时候被人看着也没什么，但用这具身体做这样的动作，然后再联想到身体的主人就在边上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笑。”
在黑江的注视中，上野北又是小心翼翼地捏住长袜的袜口，一点点将这添了几缕暗红的黑袜褪下。
若是换成袜口更高一点的干净过膝袜，这一过程或许会凭空多出一丝暧昧，但此刻黑江的眸光聚焦在那紧贴着皮肤的长袜上，却只觉得心底涌现出浓郁的怜惜。
少女忽地想起了刚进魔女结界时看见的那一幕——那个孩子在逃跑，而他则是义无反顾拦在孩子面前。
他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他的心……丘比的声音又一次在她的记忆中回响，刚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不甚了解，但现在透过他开怀的模样，似乎能窥见那颗心灵的一角了。
“嗯……抱歉，把你的身体搞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的事，上野同学很勇敢，我觉得上野同学很了不起了。”
黑江回忆着脑海中少年的微笑，尝试了一番，也朝着上野北露出一个温和宽慰的笑容。
“真的，那时候上野同学的做法…很让人感到敬佩。”
她不自觉地学他微笑，希望将她从笑容中得到的感触传递给他，就是不知道这微笑有几分相似。
上野北顿了顿，黑江那认真的态度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拉起黑江的手，按在了自己膝盖上。
“就尝试着用治疗的魔法吧，如何想象的话……那个魔法的代表色大概是蓝色，像是溪流一般清澈轻缓……”
当他的体内只有一个魔法的时候，想要用出来不难，毕竟只要驱使魔力运转魔法，使用出来的就只会是那单一的魔法。
但当他体内有六个魔法的时候，随意驱使魔力就像是在抽奖了，得对他持有的魔法有一个清晰的概念，才能正确呼唤相应的魔法。
黑江点点头，她琢磨了一会，海蓝色的微光在她掌心中绽放，这对她来讲又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她还不知道别的魔法少女是什么情况，但上野同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无所不能。
伤势修复时有一种清爽的酥痒，上野北很快又是咧嘴一笑，脚趾轻轻颤动，双膝也蜷曲起来。
黑江想得有些入神了，而看着上野北脸上的从容，又觉得好像能从他身上得到解答。
“那时候，上野同学不会害怕吗？”
“嗯？”
“因为…我不太懂，我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坐在地板上，像这样静静地谈论刚刚一起经历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放松。
在倾诉中，那紧张的情绪悄然排解，并且也对身边坐着的人多出了一丝认同感。
“之前我就很害怕了，甚至站在魔女结界前的时候也会犹豫不决…这还是在我使用着上野同学你的力量的情况下，我想我能做出决定，很大程度上离不开上野同学你的力量。”
“如果失去了现在所持有的力量，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站在那里，我一定会害怕到不敢向前……”
黑江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
魔法少女——她暂时也将上野北给归入到了魔法少女的行列里，而魔法少女和普通人，完全就是两种存在。
使魔、魔女……这对普通人来讲是不可战胜的，哪怕是上野同学，他在面对使魔的时候也只能勉强周旋，想要杀死一只使魔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魔法少女却能解决这些怪物，就丘比所说的情报来看，魔女算是BOSS，而使魔很少能给魔法少女带来困扰，属于是能很简单就打法的杂兵。
而无论是普通人的无力还是魔法少女的强大，黑江都是感受过的。
所以她才会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她之所以能去跟对方战斗，完全是因为她获得了力量。若是她没有这份力量，她恐怕逃都来不及。
救人……就算很想救，但身为普通人的她最后也只会仓皇逃窜。
“但上野同学你很不一样。”
她看着上野北的脚趾收缩，双手抱膝摇晃了下身子，好像是在感受伤势痊愈后的健康。
如此元气活泼的他，在没有力量的时候也义无反顾地挡在别人面前。
她很好奇，上野北为什么会这么做，且在他的心中又是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因为内心在害怕，所以看到不害怕的上野同学时，就会感到很敬佩，也很好奇……那时候的上野同学一定是在想着什么，渐渐的就想要知道答案了。”
当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模样时，心底有种被震撼的感觉。
她时常会读书，偶尔老师的作业也会有读后感。
她觉得她的读后感很正常，但其他人总会给她赞赏，她渐渐地也明白了她的读后感或许是好的。
但怎么样才算是好的读后感？
她不知道。她只是认真地看完了故事，并且有所感触。
大家都说她能明白作者的言外之意以及故事的内核，但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以她浅薄的阅历自然抒发内心的看法。
她一定…不是很能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不理解他人的想法，不是很能跟得上别人的脚步。
这个世界有着一层滤镜，朦朦胧胧仿佛水雾弥漫，令人看得不真切。
透过这层滤镜看到的事物，也随之染上一层迷蒙的色彩。
她对自己感到疑惑——她不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却时常得透过世界的滤镜来审视自己。
“内心的想法？突然问我这个，搞得我有点措不及防了……啊，这种目光…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放平心态放平心态，压力值快拉满了呀。”
上野北并不喜欢承受他人期待的目光，那样的情绪太过沉重了。
正因为他现在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才越发理解他人的期待究竟为何物。
“要不……用小迷妹一样的崇拜表情可以吗？”
这个说不定会让他心情愉快。
看黑江那大感疑惑的表情，上野北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我没想那么多。”
上野北微微垂下视线，但很快，那水一般清澈温润的眼眸便与黑江的视线对上。
他双手垂下撑在地上，双腿又是重新伸直，圆润秀气的脚尖轻轻推了一下倾倒的小皮鞋，足弓那圆润的曲线恰好按住丘比的背脊。
似乎他所遇见的每个人似乎都觉得他很有思想境界，但他其实就是一个热血上头的青少年而已。
他才十四岁啊，现在身世打上问号后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五岁前是什么情况……说不定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呢？
谁敢假定他的年龄？
哼，说不准他还是像爱丽丝菲尔一样的快速发育呢……等等？那三个小家伙貌似都十岁了？
……那他起码也得是十一岁。
什么万年老妖怪，什么装嫩老头——那种属性他不认，他堂堂亶红颜美少年，目前正是清纯阳光的十四岁，年龄只能降低不能上升。
“黑江你不觉得吗？看到一个很小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横遭厄运……身体会比意识先做出行动，去将那个孩子救下。”
他无奈地伸了下手臂，眼眸内却如星辰般摧璀璨。
“无论用何种理由，我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救人……啊，我没说所有人都得这么做，保护自己其实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幸运，若是能保护好自己，幸幸福福过完一生，想必就是最了不起的事情了。”
他非常娴熟地按住了这姑娘的手掌，趁她专心聆听时悄然拉近距离。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只是懵懵懂懂地注视着上野北。
“而我做出的决定，只是我本人的意愿，我甚至不能跟你说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事情的性质类似于见义勇为嘛。”
“毕竟往深的方向想，我的行为说不定还会让关心我的人感到提心吊胆，甚至可能没救到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如果站在她们的角度看这件事情，她们一定会希望我明哲保身吧。”
“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仅站在我的视角出发，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并且很值得。”
“……值得？”
上野北无奈地撑起下巴，鼓起脸颊，露出了可爱的烦恼。
他不是很喜欢说大道理，说多了他也会羞耻的……但这些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呢？
“生命没有贵贱之分，他人的幸福同样是幸福，既然是发生在眼前的悲剧，又怎么能不去制止呢？”
并不是沉溺于虚幻乃至是自我满足的正义感中。
而是心中怀揣着某种博大的爱。
就像是阅读完一个故事后在心底浮现出的感想。
在这个瞬间，这个格外空灵的少女终于窥见了这个少年心灵的全貌。
“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心……上野同学是这么一个人啊。”
“哈哈，被看透了，其实很自我的啦，拒绝思考。想多了脑细胞会死得很快的，所以在信念上就当一个不求甚解的笨蛋好了，认准一个方向往前走，不回头就不会后悔。”
这样才不容易被动摇嘛。
她是不知道啊，在上个平行宇宙里，孵化者也是找他聊过“大义”的，这无疑是试图动摇他的三观。
在这种事情上就笨蛋一点好了，他只想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嗯……”
不是自我，而是无私。
她心中这么想着，他的形象已经远在清晰之上，那深刻的烙印令她甚至心生向往。
就像是在迷蒙的浓雾中行走了许久，道路几乎难以辨认方向，左右前后全是浓郁的雾气，令人困惑乃至恐惧。
在这时候，却是出现了一盏明亮的灯花。
他提着灯来到她的面前，浓雾中的火光唯独将他的面容照耀得闪闪发光。
“上野同学心底一定有很伟大的爱。”
这是她为数不多擅长的事情了。
阅读故事，而后理解故事。
在试图从他人眼中认知自我的同时，她也学会了如何认知他人。
她看着上野北，认定了他是一个有着“爱”的人。
并不是说爱情，而是指单纯的爱。
“爱……”
他莫名想到了孵化者不久前所说的话，因此对黑江的评价他也感到了一丝触动。
“嗯，很耀眼的爱呢，同时也是很耀眼的坚定，我想……上野同学很让人心生向往，因为上野同学人很好，而大家都会向往成为更好的人。”
就像她一样。
她心中升起了很奇妙的想法。
以往只是听从他人建议的她，忽然也有了某种下意识的向往。
她想要成为更好的人。
在他人眼中的她是怎么样的，她不清楚。
但在此刻，她忽然有了一个期盼。
不是去成为他人眼中的“黑江”，不再将“黑江”交给他人去描绘。
而是由她，去选择一条她所向往的道路。
就像他那样。

第231章 他是个坏女人【太近啦！】
黑江很直白。
时常会有人说她“空灵”、“单纯”亦或者是“圣洁”，想必那些评价都是由此而来。
她不会将内心的想法藏得很深，也不会遭遇了困难将事情全都藏在心底。
因此，她向上野北诉说了她的想法——就像那次她毫不犹豫地向家人汇报了孵化者的存在一样。
“啊……”
上野北撑起了白嫩的下巴，脸上带着一丝错愕。
亍　他这是多出了一个小迷妹了？
等等，好像挺不错的……不不不，事情没这么单纯。
“你说，你是想像我一样，成为跟我一样的人……”
被人如此直白地表述憧憬之情，饶是上野北也有些顶不住。
但看黑江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这个颇为空灵的少女貌似是来真的。
“嗯。”
仔细想想，这个念头其实就是想变成跟上野同学一样的人吧？
向往着他身上的坚定与温暖，所以想要从事类似的工作。
守护他人的生命与幸福，这很了不起呢。
如果她也能成为魔法少女，想必也能有所改变，并且找到真正有意义的方向吧。
毕竟……只要向他身边靠拢，终有一天也能理解他眼中的风景。
“我再确定一遍——你想成为魔法少女了，而推动你做出决定的，则是你经历了这次事情后的感触，是这样吗？”
上野北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这一变化让黑江有些不理解。
黑江点了点头，但上野北却是摇头：
“这不是你的决定，黑江，这是我的。”
上野北很认真，他握起黑江的手掌，将少女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双方都能感受到温热，而站在黑江的视角，她还从上野北那坚定的目光中窥见了一丝令她心弦颤动的怜惜。
黑江觉得她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但在上野北看来……她并没有。
她只是窥见了一个更加光明的方向，那条道路所描绘的高尚与纯洁完全符合人们对美好的幻想。
但其实，无论是她描述的信念，还是她欣喜地表露出来的价值观……这些都是他的。
她见证了他的行为与信念，于是向往着朝他的方向靠近——以一种憧憬的心态。
是不是很熟悉？
就像是被超级英雄给拯救的小孩，对超级英雄自然带上了一丝憧憬，期盼着某一天也能变成超级英雄。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坚定，其实剥开这层情绪，她只是选择了相信上野北。
若有一天身为“榜样”乃至“支柱”的上野北不在了，她是否还能抱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理想……充其量只是借来的。
就像某个正义伙伴一样。
更何况，她这个想法有一个极其致命的漏洞——她根本就不理解魔法少女是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上野北抓着这姑娘的手，让她轻轻按了下。
温软的肌肤手感细腻。
黑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支支吾吾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绯色。
“能感受到吗？我的存在。”
“嗯……嗯。”
她不理解。
上野北的动作忽然变得如此亲近……他好像是想告诉她一些话，但她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只是……心跳渐渐加快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只知道当她的手掌抚摸上少年的脸颊时，那陡然拉近的距离感令她心跳加速。
有种错觉——像极了班上同学们所说的……恋爱。
“就是这样的我，影响了你的想法。”
“黑江，永远不要让自己被自己所更愿意相信的，或者认为人们相信了，会对社会更加有益的东西所影响，只是单单去审视，什么才是真正的事实。”
少女的手掌就在他脸颊上，而他的手心压着黑江的手背，事实上他现在的手要比黑江的手还要小上许多。
但他依旧是用手指扣住黑江的手指，两人的手指沿着指间的缝隙缓缓嵌合。
“这不是我说的，是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说的，他是我很喜欢的哲学家。”
“现在，你又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举止是否会过于轻浮，我们的距离是否会过于亲昵？”
黑江的大拇指轻轻刮过他的脸颊。
他微微张嘴，那晶莹粉嫩的嘴唇泛着水润的光泽，趁机将黑江拇指的一小节含入嘴中。
温热如果冻一般的触感，那是舌头轻轻舔过的残留。
黑江蓦然睁大眼睛，下一刻手掌又是如触电一般迅速弹开。
少女的脸颊红了，她一直觉得上野北很高尚，却没想过她和他会有如此亲昵的瞬间。
“黑江，我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引力的。”
上野北竖起食指，莞尔一笑。
“人的一生大概会遇到2920万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0.478%，而你我跨越陌生的距离相识，这样的概率只有0.00005%。”
如果是要成为知心的挚友，那概率则只有0.0000003%。
相爱的概率更低，低到了令人觉得好似生命的神迹。
若是真能相识相知相爱，那不是命运又是什么？
“在这样微小的概率下相遇，并且还能成为朋友，黑江你不觉得这就是命运的浪漫吗？”
“一定是存在着某种的引力，将你和我吸附在了一起，这种相遇相识的感觉尤其美好，令人想要沉醉。”
他的笑容照在黑江眼睛里，她只是脸红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的相遇一定有其意义，这可能是我们两人的生活会互补，也可能是我们志同道合，彼此分享生活的乐趣。”
“但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的缘分是为了让你憧憬我，我其实也不喜欢成为他人的人生导师……嗯，说实话，我是更想跟黑江你成为要好的朋友。”
他喜欢与他人相遇，期盼着他的生命能如夏天的流弹般炽热，在高空中绽放光彩，在他人的生活中热情燃烧，分享美好的光与热。
但他也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不是为了“驯化”。
热烈的火光与流火的碎片应当拼凑起无边无际的浪漫原野，一切生命的美好在原野上发芽——带着他对生命的热爱。
而不是在野蛮地狂轰滥炸后，在他人的心底只余下一片不可修复的狼藉。
臣服、收服、征服、驯化、压迫……他无意如此。
“所以，我必须得郑重地告诉你——关于魔法少女的真相。”
他必须向她说明这一切。
趁孵化者还没把黑江骗进火坑里的时候。
尽管她可能会觉得很残酷，但这是她必须明白的真相。
*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妹妹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环彩羽的心神迅速拉拽了回来。
她重新望向自家可爱的妹妹们，她们正满怀好奇地看向她，似乎是想知道她这一瞬间为何发呆。
她啊……不好说呢。
“哦~该不会是想到哥哥大人了吧？”
瞬、瞬间就被发现了？
环彩羽的视线迅速聚焦在里见灯花脸上，这个可爱的妹妹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咦……莫非我猜中了吗？姐姐大人真的在想哥哥大人啊？”
还真的是这样。
环彩羽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是轻轻咳嗽一声，重新捡起了姐姐大人的威严。
“那个…我不是跟大家说过了吗？北今天请了病假没来学校，我确实有点担心他呢，在过来之前也想过要去北家里看望他……”
三个小孩瞬间警觉，性格更软一些的环忧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病假？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悄悄对视了一眼，天才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两小时前哥哥大人还在医院里陪她们玩呢，这像是能让姐姐大人去他家里看望的样子吗？
要是姐姐大人真的去了哥哥大人的公寓……很可能会遇上那个不要脸的坏女人啊！
对！那个抢了哥哥大人身体的家伙，绝对是一个坏女人！
然后姐姐大人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将对方当成哥哥大人……那简直就是一个灾难一般的事故现场！
“这就是姐姐大人晚过来的原因吗？”
“不，那个……我最后没去。”
环彩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满是遗憾道：
“在放学的时候，我被班上的同学拜托换值日了，等做完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挺久了，所以就没去北的家里看望……但没问题的，我打算晚上再去看看，那时候北应该也有时间吧。”
环彩羽对上野北的病情还是很上心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少女独身去少年家中看望照料，这其中的意义还是挺不一般的。
谁知，她这想法一说出来就立即遭到了三人的反对。
“不、不用了，姐姐大人不用去看望哥哥大人了喵！”
“啊对的对的，哥哥大人不用特地去看望啦，在姐姐过来之前，我们跟哥哥大人视频聊天了呢，哥哥大人的样子很精神，而且笑得也很开怀哦！”
“嗯嗯，哥哥大人甚至还能一边打电话一边做家务呢，病情估计已经痊愈了，姐姐大人不用替他操心。”
环彩羽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
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粉色的眸子审视着这三个一脸心虚的小家伙。
环彩羽不由得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她，看起来很像是笨蛋吗？
还是说看起来就很好骗的样子？
“大家是知道什么吗？”
“没有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大人我们继续聊天吧喵！”
这四人啊，在瞒着她什么呢……这已经她相不相信妹妹们的问题了，而是在测验她的智商有没有到正常人的及格线。
不要把她当成笨蛋来看哇。
环彩羽的表情格外微妙，但看着自家妹妹们那祈求的表情，她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大家看起来都在包庇北啊……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们，不过我会用手机问一下的。”
呼……不是去公寓里看望就行。
三个小家伙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又是一同升起了一丝骄傲。
看啊，她们也替哥哥大人做出贡献了喔！
很努力对吧！
“姐姐大人还是接着跟我们说说吧，学校里应该有不少事情才对吧？尤其是哥哥大人转学过去了喔，那在学校里的时候，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是怎么相处的~”
“呃…这个……”
她跟北之间好像也没特别的事情……
因为是很熟悉的好朋友，所以就是经常在下课的时候一起聊天，然后上课偶尔会有一点小互动，啊，体育课的时候是一起坐下来看别人打球过，不过北他很快就跑上去跟男生一起打球了，那也是她头一次知道北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全能。
特殊的事情，值得跟大家提一嘴的事情……
环彩羽忽地一顿，想起了两人之间一度被传出去的误会。
什么粉色系的青梅竹马啊，她跟北不是那种关系啦。
但这是能说的吗？
尤其是在北的背后，由她这个当事人说出口……那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啦。
“姐姐大人……脸红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里见灯花微微睁大了眼睛。
“啊？”
“好奇怪哦，那个……是跟哥哥大人有关吗？”
说着说着，里见灯花的语气也微弱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环忧，稚嫩的小脸上也罕见地写上了困惑不解。
柊音梦也是忽地静了下来，她的心情难得紧张。
“不是啦，没有的事情……大家不要这么想，会给我和北带来很大的困扰的。”
环彩羽手忙脚乱地否认，生怕这三个小孩想歪了地方。
被人误会是情侣关系，那可是相当可怕的。
尤其是这三个孩子，要是她和北同时在场，而这三个孩子跑过来起哄，那她和北还不知道得怎么下台呢。
她虽然对北很有好感，但那是朋友间的好感，而不是恋人上的喜欢。
……嗯，她是这么认为的。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
“对了，在电车站的时候我还听到了大家在谈论呢，好像是从神滨去到宝崎的一列电车，上面的乘客集体昏迷的事故，感觉挺可怕的……”
柊音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忽地抓紧手心。

第232章 她不太懂这个世界【不可以同居啊！】
“魔法少女和魔女……怎么会……”
黑江正坐在沙发上，清秀的脸庞满是难以置信。
这个真相对她来讲是冲击性还是太强了吧。
在刚说出口的时候，上野北甚至得用心扶着这姑娘的肩膀，轻轻抚慰她，她才没那么害怕。
但即便如此，在听完后她依旧是对这个真相感到恐惧。
“我现在觉得大脑很乱…那个，上野同学，能让我自己静下来想一想吗？”
“可以，请放心，现在不会有人能伤害你的……我就先去阳台上站一会了，你也平复一下心情吧。”
上野北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半个身子倚靠在阳台上。
眸光微微下垂，四层楼的高度不高不低，向下望去的时候视角刚刚好。
他看见了一只橘色的猫咪，估摸着是哪户人家家里跑出来的。
他一时兴起也朝那猫咪挥了下手，却把那猫给吓跑了。
“好打击积极性喔。”
丘比看着那逃跑的猫咪，心有感慨。
但它可不是在说猫。
“这是必须得说的嘛……早上就打算跟黑江说清楚了，现在机会正好。”
他早上都有点担心该怎么跟黑江合理地说出口——说早了貌似很令她挫败，说晚了又担心孵化者趁他不备直接冲业绩。
现在她提出了这个想法，说出来倒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又回眸望了一眼室内，那可爱的姑娘此刻正微垂着下巴，身上环绕着一股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黑江觉得她想好了，但其实没有。
她所想思考并作出的决定相当片面。
她只是因为他人的激励而猛然升起了勇气，一经打击就立即缩了回去。
“魔法少女绝望后就是魔女……”
这个真相如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淋到脚，短时间内升起的感动与热情被尽数扑灭，只余下冰冷的寒气，仿佛呼吸都能感受到肺部传来刺骨之痛。
好残忍。
她明明很努力想要做出改变，满腔热血想要追求那抹光明，但到头来她所窥见的其实只是一束微弱的光亮，更大的阴影在光亮之外窥伺着她，那蠢蠢欲动的恶意令她感到一阵害怕。
没有哪个十四岁的姑娘能忍受这种恶意。
成为魔法少女当然可以，但前提是她得不会死啊……连受伤都很难忍受的她，又怎么能接受死亡的威胁呢？
但事实上，魔法少女的死亡率一直是极高的——这件事情还是上野同学告诉她的。
很多魔法少女连两年的时间都撑不过去，更有甚者上午成为魔法少女，下午就魔女化变成魔女，直接达成人生速通的成就。
这些案例对黑江而言……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过了许久，待到上野北重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茫然。
“很害怕吗？”
“……嗯。”
人是会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她现在的生活幸福美满，又何须去冒险成为魔法少女？
“但这样的话，上野同学你的危险……”
“虽然黑江你一直把我当成魔法少女，但我真不是魔法少女嘛……我没有魔女化的忧虑，魔力的损耗也可以经由净化魔法少女的污秽取得，因此能够一直战斗下去。”
上野北坐到了黑江身边，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是从这个现实出发，我跟挺多魔法少女的关系都很不错，之前的时候会跟大家并肩作战，然后有需要我也会协助大家净化灵魂宝石。”
在讲解了灵魂宝石与悲叹之种的联系后，黑江也能明白上野北所说的话了。
“只要有上野同学你在……她们就不会变成魔女吗？”
“灵魂宝石的污秽能够得到及时的净化，那确实不会变成魔女，但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待在战友们身边的，因此还是有魔女化的风险。”
他能够净化灵魂宝石的能力，不该成为影响黑江许愿的契机。
上野北并不会阻止黑江许愿，要不要成为魔法少女是黑江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去强硬地干涉她的想法。
毕竟他终究不是黑江本人，暂时也不清楚黑江内心真正需要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把事情的利弊都跟黑江说清楚，然后将事情的决定权交给黑江。
如此一来，就算黑江真的许愿了，至少也不会在未来抱有过强的悔恨。
“这其实就是一个交换，用一个愿望来交换一份危险的责任。如果黑江你觉得值得，那么我也不会阻止你，但如果黑江你还珍惜现在平静和谐的生活，那请多多考虑。”
黑江有些混乱地点了点头。
太残忍了啊。
黑江的目光聚焦到了丘比身上，但在发现它也看向她这边的时候，她又是匆匆移开目光。
为什么……魔法少女的真相会如此残忍呢？
黑江不清楚，她真的不理解这个世界。
就真的……不存在纯粹而美好的事物吗？
充满完全的善意，而不是光明之下隐藏着深沉的阴影。
黑江莫名感到一阵悲伤，好像是在替那些不明真相就被孵化者给推进火坑里的魔法少女感到悲哀，也好似在替如此迷茫的自己感到深沉的无力。
她难得有一个坚定的方向，但她所憧憬的人却挑着灯火带她看清了前路，微弱的火光映照出藏在浓雾中的累累白骨。
那是死去的魔法少女们，如果她执意要走上那条路，那她也很可能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神明大人啊，她明明只是想要做出改变，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黑江迟疑着看向上野北。
少年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
伴随着夜色渐深，上野北也不得不考虑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
“鞋子坏了啊，这双袜子也是，只能扔掉了。”
上野北拎着那双小皮鞋，至于沾了血的长袜则被他塞在鞋子里。
其实严格来讲还有不少问题，比如他身上的校服又不少破损，划痕与血渍是真的难以解释，不出意料的话这套校服也是得扔掉的。
这种时候只能向万能的后勤大队长——丘比妈妈祈祷了。
黑江心情起初是沉重，但伴随着时间流逝这一话题不再提起，她的注意力也就有了转移，心底自然也没那么压抑了。
而现在，当她从卧室里出来，一眼看见正跪在地上双手将丘比高高举起的上野北时，不由得一愣。
“上野同学？”
她是来到了什么信徒祈祷的现场吗？
在教会学校里都不带这样的哇。
“啊，我在向万能的主祈祷，请求主赐我一双能穿出去的袜子以及鞋子。”
“好啊。”
“真的吗！”
在黑江的注视中，丘比那大尾巴抖动了两下，极不科学地抖出了东西。
黑江的瞳孔震了震，不自觉地盯向了丘比的尾巴，完全不理解那究竟是一个什么原理。
“我看看哈，尺码对不对……”
说实话，自从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以后，黑江对丘比的感官一直就是复杂的。
但也说不上讨厌。
她不是受害者，而丘比那可爱的外貌又确实很有迷惑性，让她看着也很难平白无故地讨厌起来。
而且，多少也有上野同学态度的影响吧。
上野同学跟丘比之间的相处……好温馨的样子。
“啊？怎么是过膝袜？”
她看着，上野同学捏起了一双白色的过膝袜，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很为难的样子。
“机会难得，就不要只穿长袜短袜啦，来点有女子力的打扮，黑江的外貌还是很可爱的哦，人心的发育虽然令人大失所望，但细白的双腿还是很有看点的呢，这大概是人无完人的补偿吧。”
“不要！我不要啦！”
“让我康康！”
黑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微微垂眸，脸色红润，既是害羞又是带着一丝不满。
起初还抱着温馨的心情，但现在那抹感动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别人的身材指指点点的……太过分了！丘比！
“来点突出优势的打扮吧，可爱程度会有明显的上升哦……啊啊？是黑江啊？”
话说一半，这白色的小家伙就被某个本尊给抱了起来。
一抬头，出现在丘比视线中的就是熟悉的“上野北”的脸庞，只不过这张脸上略微泛着粉色，这放到真正的上野北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它想想啊。
它记忆中为数不多的记录，大概有他跟前女友接吻的时候？还有就是……推门而入却撞上浴巾滑落的杏子的时候。
追溯回忆，应该还能再翻出不少，比如沙耶香，又比如麻美……认识的时间久了，她们又确实喜欢着他，因此确实会出现一些氛围暧昧的时刻。
总结——纯情，太纯情了。
大概也是纯情太久了，所以现在开始血流成河。
“我和阿北是在谈很严肃的事情喔。”
“才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情……”
黑江下意识摇头反驳，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当她望向上野北那无辜的表情时，她又是呼吸一窒。
这还真不关上野同学什么事情……有问题也是丘比的问题啊！
“我现在也在苦恼哇，这个时候有点晚了吧，唉……”
上野北撑起下巴，白嫩的脸庞上困扰之情洋溢于表。
“黑江你也说过了，家里有哥哥姐姐弟弟，然后还有爸爸妈妈……”
他该回去了啊，这正是少年此刻苦恼的事情。
上野北毕竟顶着黑江的身体，而黑江的家庭是属于幸福美满的类型，他顶着人家的身份在外晃荡这么久已经很过分了，要是表演一手夜不归宿，那黑江的手机能直接被家人的电话打爆。
“虽然我很喜欢跟人交朋友的感觉，但这种情况不是交朋友……以女儿、姐姐、妹妹这三层身份出现在黑江你的家庭里，很不容易啊。”
黑江换位思考一番……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种情况确实很尴尬，如果是一般的陌生人还好，但最怕的就是这种明明不熟悉，却还要装成家人的样子跟别人相处的状况。
黑江不擅长跟别人交际，因此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不寒而栗。
而至此，黑江也明白了上野北为何会向丘比索要鞋子，他是在替回她的家做准备。
这位少女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家人的面貌以及上野北的困扰在她脑海中闪烁。
她明白上野北的难处，这时候也想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毕竟……不管她对魔法少女的看法如何，他的善良总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如果是能帮助这样一位好人，她很乐意。
“我跟上野同学……一起去吧。”
她跟了上来。
看着上野北一脸困惑的模样，她又是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我觉得我能帮上忙……嗯，跟陌生人相处一定是困扰的吧，如果上野同学觉得不是很能适应，那我可以让我的家人改变主意，就用上野同学你的魔法。 ”
丠“真的吗？”
少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黑江的建议可真是雪中送炭。
“嗯！”
如此一来，当时间悄然步入傍晚七点钟的时候，黑江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一只野生的“少女”。
白嫩嫩的小腿光洁晃眼，步伐轻盈地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走动。
他终究是没有穿上丘比给出的长筒袜，而是选择往身上套了件围裙，然后开始在厨房里提升人妻力。
好微妙的感觉……
黑江看着那轻哼着不知名曲调的上野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忽然觉得她好像更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领着上野同学出去，然后又领着上野同学回来……中途还在上野同学的建议下前去超市购物。
毕竟都要晚上了，两人的晚餐都还没有着落呢。
她不是很懂，因此总是点头同意，然后慢半拍似的跟在上野同学身后。
“……”
……很奇妙呢。
都说个人的生活应当是私密的，有一条明确的界限将生活划分为公开与隐私两片区域。
随意进入别人隐私空间的人是会被讨厌的。
但这时候，黑江却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习惯了跟家人的生活？
一家六口的生活绝对说得上热闹，因此她更习惯生活有他人的参与……这样的理由能解释得通吗？
黑江微微颔首，陷入深思。
直到视线里的上野北消失了片刻，她又有些不安，站起身来，似乎是想看一下厨房里的情况。
然后，对上了丘比的视线。
它轻轻歪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表情令她困扰。
少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又是悄悄坐了回去。
打开电视，然后又打开手机，将头埋低，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她听着厨房内的动静，只觉得安心。

第233章 你让她怎么荔枝！【好熟练】
上野北要处理的消息有很多。
【苍蓝星，太夸张了啊，今天遇上了不认识的魔法少女，被拦住的时候还担心会是什么矛盾呢，结果是隔壁城市的人来打听消息的啊，你的名气已经开始传到外面去了么？】
贴心的白毛大姐姐又来找他聊天了。
上野北将锅盖盖上，趁着这段时间，他也有空跟大家伙们聊聊了。
毕竟“上野北”今天是没去神滨市的，有不少人熟悉的人都会来找他聊一聊……有的是好奇他今天在做什么，而有的则是单纯的聊天。
就好比梓美冬，这位大小姐只是单纯喜欢找人闲聊……
真不知道她这个高三学子是哪来这么多时间放飞自我的，没看见跟她同届的七海八千代都开始进入狂暴学习状态了么？
七海八千代连魔法少女活动的出勤率都有一定的降低了，唯独这位大小姐好像活得很随意，令人不禁担心起她的升学考试。
但是——聊天的时候就不要这么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嗯哼？那美冬你有没有记下人家的名字啊，我也挺好奇她们是哪座城市的魔法少女。】
【当然有啦，哎，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真是又骄傲又担忧呢，苍蓝星你可要多多照顾自己哦，照料好自己的生活才更重要呢。】
上野北回复这位白毛大姐姐，偶尔也会心生感触。
他总觉得，这个白毛大姐姐对他好像很热情，而且也真的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在照顾。
算是在发泄无处可去的母爱么？
要不是真的了解这位性格外向的学姐，上野北保不齐还得误以为她是在撩拨自己呢。
毕竟现在对他图谋不轨的人貌似有点多啊，连那呆瓜弟子都有点骑师蔑祖的迹象。
想到那呆瓜徒弟，上野北瘪了瘪嘴，末了又是幽幽一叹。
妹妹系角色的负担太重了啊，小呆瓜。
还是大姐姐系的白毛小姐更加靓眼呢。
不知道他的偶像七海小姐知不知道……嗯，参考她们之间足足六年的闺蜜情谊，她大概是知情的？
彩羽发来了问候，言语之间貌似是发现他这边有所隐瞒……嘶，是那三个小孩暴露了啊。
但她也没追究，在确定了他安然无恙后，还给他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
朋友间倒没太大反应，就跟之前说的那样，最多就是好奇他在做什么。
哦，某位“Master”倒是在群里找他这个仆人，控诉他的不称职。
看到最后，他仍是心情愉悦地翘起嘴角。
而正当他想将手机放下的时候，却又是收到了一个视频聊天的申请。
依旧是里见灯花，但接通过去，出现在画面中的人却是柊音梦。
*
她们察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环彩羽跟她们讲述了发生在电车站附近的事件——大量乘客集体失踪，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昏迷着躺在另一处地方了。
而那列电车，可是从神滨市直通宝崎市的。
“照时间的推算，哥哥大人应该会在那列电车上……”
里见灯花很容易就从网络上找到了这起事件——虽然这事情才发生不久，但网络上已经是能见到一些痕迹了。
收集信息再结合已有的情报，她和柊音梦很快就推测出了那时的状况。
这绝对是一个坏消息。
环忧站在两人身旁，左跳一下右跳一下，很努力地去理解自己挚友们的思考。
她的反应挺迟钝的。
在姐姐刚离开而自家挚友迅速扑到电脑前的时候，她还一度困惑过有什么着急的事情，直到柊音梦耐心地跟她讲解后，她才明白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热度好低……”
里见灯花还发现了一件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很奇怪呢……是被删评了吗？以这种规模的事件应该会扩散得很快吧？但搜索的热度却一直是那样呢……”
这起事件没什么人传播。
哪怕是有聊天，也不会主动转发——这完全不符合网络上乐子人与吃瓜群众居多的现状。
“不理解呢，为什么大家突然就不重视这件事情了……”
这是此刻的里见灯花无法理解的事情。
就像之前所发生过的许多起事件那样，事关“魔法少女”与“魔女”的事情，注定不会在人类社会中广泛传播。
宇宙在注视着。
本该在社会中俟大规模传播的新闻，也会被不经意间的巧合所淡化，最终被人们忽视，变得无人问津。
有这样的命运在，这才保证了魔法少女的消息不会在人类社会中大规模传播开来，消息被锁死在一个个知情者的小圈子里，整个社会被划分成了表和里两个世界。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集体昏迷……是跟魔法少女有关吗？”
有上野北之前讲解过的常识，里见灯花倒是能很快联想到超自然力量上面。
如果对魔法少女的存在毫不知情，想要理解这次事件恐怕会有不少困难，但只要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存在超自然力量，那么推导结论就变得尤为简单了。
“算了，他们怎么想的本天才也懒得管了，现在更要紧的是哥哥大人的安危……”
里见灯花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柊音梦，尽管这位友人暂时是面无表情，但那浓郁的自责哪怕是环忧也能清晰感受到。
毕竟，是她强令上野北过来神滨市的，如果上野北真的在回家的途中遭遇不测，那柊音梦真得当场抑郁。
抱憾终身的剧本不要啊！
不管怎么说，肯定得尽快联系上哥哥大人……
里见灯花难得将C位主动让给了柊音梦，而在着急的等待中，这视频通话最终还是接通了起来。
背景的声音是细微的烹煮食物的声音，而画面中出现的人则是穿着粉色围裙的“少女”。
【Hello，诶，是小音梦啊？】
厨房内的灯光还算明亮，众人见到他这活泼的模样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哥哥大人，你回去的时候乘坐的电车……是不是遇上了事情？】
由此，他窥见了女孩脸上那深沉的自责。
起初还格外诧异，但看着柊音梦的脸庞，他忽地又想起了这孩子的才能。
对那两个聪明的孩子来讲，病房囚禁了她们的自由，却没办法囚禁她们的思维。
【是在说电车站发生的事情吗？】
【嗯……姐姐大人跟我们说了。】
【放心吧，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可是在神滨市逗留了一会的，嘿嘿，正好错开了，没坐上那列电车。】
上野北拍拍胸脯，脸上倒真有几分庆幸。
【不过这种事情应该跟魔法少女有关，大概是魔法少女和魔女的战斗吧，最后应该是以魔法少女的胜利画下句号，那些乘客们才能得救。】
他适当地抛出了一些真相，转移这两个孩子的注意力。
这种事情当然得瞒着她们了，要不然晚上得有人睡不着觉了。
她们啊……正因为身边的人很少，所以对待珍视之人才会格外在乎。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看起来像是会骗人的坏蛋吗？】
一场小小的插曲被他巧妙化解。
难不成还要让她们知道他伤得有多惨吗？
要是让柊音梦知道了，就算再怎么安慰，她依旧是会自责难受。
还不如他这边一口咬定那事子虚乌有呢。
心情放开点，或者多多抱怨吐槽一下他，这对病情显然更好一些。
然后——来围攻他吧，曝出一些有讨论度的事情，巧妙地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屏幕对面的女孩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随即神情也是自然了许多，开始朝他这边的背景问东问西了起来。
【嗯，我在做什么？在给黑江准备晚餐啊。】
一句话，瞬间扼杀一切温馨的氛围。
有人红温了，但他也装作没看见。
上野北打开锅盖，焖煮的鱼汤翻涌着腾腾热气，他不紧不慢地处理这些家常菜，将手机交给了半途突入厨房的丘比，由丘比来做这个摄影师。
丘比很称职，还给了一些香气浓郁的镜头，无论是炒肉的时候开始开锅的时候，那看着就很香的菜肴直接让镜头里的三个小孩齐齐咽了下口水。
但这只是小事，更重要的细节在于：
【……哥哥大人？】
【帮黑江准备晚餐——叫得这么亲热就不追究了，但为什么会是哥哥大人帮她准备晚餐？哥哥大人现在不应该在她家里跟她家人演戏吗？】
后槽牙：这把高端局。
明明今天早上还是“黑江同学”的，但现在直接快进到帮她准备晚饭了？
里见灯花这个富萝莉是最有发言权的，只见她迅速夺回C位，双手握拳，止不住地颤抖。
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喵！
这个杀千刀的到底是谁，凭什么刚出场就能跟哥哥大人把距离拉得这么近啊！
多考虑考虑其他角色的想法啊！
为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了！？
是不是将来还打算从她们身边把哥哥大人抢走啊？
【这个嘛，黑江人很好的啦，因为我跟黑江说了不擅长以这个身份应付别人的家人，所以她就帮了个忙。再然后就是她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了，所以现在我其实还在自己家里。】
【晚饭……是报答啦，人家很体谅我，而且都帮了我这么多了，总得感谢一番。】
抱歉了黑江，这是最后一次了。
劳烦一起吸引一下火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上野北心中默默向某位姑娘道歉，但他脸上的表情是越发有了温柔的意味。
【……明天来医院陪我们玩！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不准在家里陪她！】
这是她给哥哥大人的福报，最好不要不识好歹！
【还有，哥哥大人是有钱的吧？去外面开个酒店就能过夜了，为什么要住家里啊！】
不不不，倒不如说能住家里为什么要住酒店才对吧！？
上野北眼眸中带着可惜——小灯花已经失去理智了啊。
【抱歉，小灯花，这我不能答应你，我也得跟黑江说明一下状况啦，一直对人家不管不顾真的不好。】
厨房里的动静终于是大到了难以掩盖的地步，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上野北扭头望去，来者正是黑江。
“那个…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的声音，所以有点不放心。”
黑江站在门口，颇为腼腆地抬起手，虚掩着小嘴。
丘比的视角转得恰到好处，替黑江把仇恨值给拉到满了。
“啊，只是跟妹妹们说一下话……她们有点担心我，但现在没事了。”
上野北想了想，又是招呼着黑江一起过来。
“既然都进来了，那就帮忙端点东西出去吧——不劳者不得食，但这样一来也算是劳作过了？”
“诶……嗯，嗯。”
她略微有点害羞，而“上野北”脸上这抹娇羞的表情在视频中格外清晰。
黑江也不是毫无察觉，一起帮忙的话，那种和谐的感触也在渐渐加深。
她呢，在学校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吃午饭的。
因为她没有要好的朋友，跟关系一般的朋友一起吃饭很有压力。
比起勉强自己跟关系一般的人共同用餐，一个人吃饭反而要轻松得多。
但眼下这一幕啊……她说不清楚，只知道并不是很抵触。
里见灯花，目眦欲裂。
【灯花冷静啊，电脑是没错的，桌子也是无辜的。】
荔枝！你让她怎么荔枝！
【我觉得灯花现在可以大叫一声，这样能有效吸引哥哥大人的注意力。】
但小灯花不会那么没教养和没形象，她顶多就是愤怒，而不会毫无逻辑地恶龙咆哮。
不管那边的小家伙们多么不甘心，他终究是得陪着黑江的。
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而后期盼着能在明天晚上，又或者是在后天下午前换回来。
上野北也是趁着黑江的注意力在电视节目上的时候，悄悄地去把澡给洗了，待到这姑娘反应过来也只剩下羞涩了。
夜色渐深，他舒坦地倒在地铺上，这一点倒毫无争议。
丘比随他一起，而在夜深人静的房间内，则剩下黑江，以及一只孵化者。
“要睡觉了吗？黑江？”

第234章 终将延续的缘分【好熟悉啊……】
吓！
耳边出现了孵化者的声音，黑江瞬间睁开眼睛。
那外星生物的身影笼罩在月华下，背光的角度使得它看上去脸部有些阴暗。
大片的阴影打在它脸上，看上去当然是没那么可爱了。
“丘比……”
她想到了上野北身边的丘比，她现在当然知道这两只丘比不是同一只了，只不过除了“丘比”以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孵化者。
上野北告诉她的只是魔法少女的真相，至于更深层次的孵化者文明以及魔法少女魔女化的意义，这些他都没告诉黑江。
知道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况且这些秘密跟魔法少女本身关系不大，说不说都没区别。
“你还来打算来找我吗？”
她慢慢坐起身来。
当遇到孵化者的时候，黑江心底也闪过了去客厅里拉援兵的想法，但在犹豫后她还是没那么做。
“嗯，不行吗？”
孵化者看起来颇为不解，在歪了下脑袋恶意卖萌之后，它还轻盈地跳到了少女的床上。
“无论黑江你知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这都不影响黑江你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呀，除非是黑江你真的做出不再参与这类事情的决定，不然我们还是能来找黑江你的吧。”
“毕竟，黑江你的想法只有你自己清楚吧，我们也很难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想了解魔法少女了呢。”
“但你之前…是在骗我吧？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事情，却对成为魔法少女的后果只字不提，我不会上你的当了。”
黑江拉起被子，脸庞流露出警惕。
“这不是欺骗，而是交易啦，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哦，以一个愿望为代价，背负与魔女战斗的责任，这就是等价的交易呢。”
“况且我们也没想过要让黑江你‘上当’哦，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很真诚的呢，只要黑江你肯问，我们是不会有所隐瞒的喔，就算是魔法少女的事情也一样。”
黑江微微垂眸，而孵化者似乎也没指望这样就能让黑江多么亲近它。
它只是慢悠悠的来到了黑江的枕边，心灵感应中的声音轻飘飘落入少女思绪。
“我之所以过来呢，就是想知道黑江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是的呀，黑江你的想法。”
黑江起初还不清楚孵化者的目的，但伴随着谈话的深入，她也有所察觉了。
它还是没有放弃。
“嗯嗯，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没有放弃呢。毕竟这片市区就只有黑江你一个人有资质，除了找你以外，貌似也没别的合适人选了。”
孵化者晃了下尾巴，仰起头来，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凝视着黑江。
“那么，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又了解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后，黑江你的想法呢？是打算远离这类事情了，还是说依旧在为许什么愿望而烦恼呢？”
黑江一时语塞。
她害怕跟魔女对战，也害怕魔法少女会成为魔女的宿命。
她对这类事情理应是拒绝的。
她的生活明明已经很幸运了，为何要将自己给卷入不幸之中呢？
理智正在这么警醒着，但内心深处又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悄悄萌发，表露出不一样的心思。
黑江感到很困扰，既是害怕这份交易会带来的后果，又对舍弃这个机会感到怅然若失。
如果她真的没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她一定能毫不犹豫地拒绝掉这个将会改变她命运的机会吧？
但她没有立即拒绝，这是否意味着……在她的内心深处，存在着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期盼？
神明大人啊，她究竟在期盼着什么？
有什么事物的价值，是能够拿她现在的幸运的人生来兑换的吗？
有什么愿望，值得她背负起一个如此绝望的未来吗？
潘多拉的盒子就放在黑江的身前，这个年纪尚小且处在迷茫时期的孩子做不出选择——既没有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勇气，又不甘心就此将其舍弃。
焦虑、焦躁……内心忽地升起了一丝迫切，这是长久迷茫后的无力的极端化。
“我不知道。”
依旧是这个答案。
从最初的迷茫，到从上野同学那里获得的触动与勇气，但最后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是绕回了迷茫。
黑江很沮丧，低垂着头，又觉得自己莫名的自卑。
她很想改变，从条条框框的束缚中脱离，寻求属于她的生活的价值。
“还是跟以前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但就现实来说，这个选择题只有两个选项。
要么彻底舍弃魔法少女的可能性，要么选择成为魔法少女。
黑江没能果断地向丘比表露第一种态度，那她内心的选择不言而喻。
只有她自己不明白吧。
真是个迷茫的孩子呢……
“我懂了哦，那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继续跟在黑江身边的。”
她需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明白内心渴望的愿望？
“唔……大概用不了多久吧。”
“你说什么？”
“在说黑江你什么时候会做出决定哦~”
黑江一时语塞，很快又是拉起被子蒙上脑袋，开始无视孵化者的存在。
“我要睡觉了。”
她躺在床上，颇为烦闷地翻了个身。
在陌生的床上，闻着陌生的味道，好像某个清秀少年就躺在她身边。
她心底没有不适，也没有反感。
黑江直勾勾地望着房门，视线好像能穿透墙壁的阻隔，进而窥见客厅里打着地铺睡觉的某人。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他的身影。
哪怕变得弱小，他也依旧奋不顾身地挡在他人身前。
他救下了那个孩子，然后他也欢喜地告诉她——她救下了更多的人。
对啊，她真的救下了很多人。
“……”
她今天有开心过，是因为她帮助了别人，所以变得开心了一点吗？
还是说……她开心的，其实是当她击败了敌人，会有一个人忽然跳上来，以一种她不擅长应付的热情，搂着她一起欢天喜地地庆祝呢？
“……”
睁开眼，闭上眼，是他。
再试一次……还是他。
“……”
她在想，她什么时候能变得理解这个世界？
哪怕只是理解她自己也好。
*
翌日。
黑江的优点就在于——她经常会询问他人的意见。
因此，在她身上很少会发生“误会”。
“你没有拒绝孵化者吗？”
当被告知昨晚发生的事情时，上野北还愣了一下。
他将早茶放下，而后认真坐到了黑江的对面。
“嗯……”
少女似乎是替自己的行为感到一阵羞愧，双手搭在大腿上，不自觉将视线埋低。
“我是不是……直接拒绝它会比较好？”
“理智上来讲，拒绝这个交易显然更好一点，但既然黑江你没有拒绝，想必是心底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上野北给这位姑娘推过去一份吐司，顺道推过去的还有切好的苹果。
“我不能替俟你做决定，毕竟黑江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但我希望你能时刻铭记这次交易将会导致的代价，如果真的决定要许愿……那至少不要那么轻率。”
就个人立场来讲，他肯定是不赞成黑江成为魔法少女的，就像他不赞成那三个小家伙成为魔法少女一样。
“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没有退路了。”
“上野同学……好像很不赞成吗？”
而上野北如此鲜明的态度，黑江自然也听得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向上野北发出询问，同时留意着上野北的表现。
“嗯，因为很危险，而且黑江你本来能有大好的人生，又为什么要拿自己的人生去交换一个愿望呢？成为魔法少女……未来是会过得很困难的喔，而且还会背负上普通人没有的生存压力，那样的未来，想要幸福是很难的。”
上野北摇了摇头，不干涉是指行为上不干涉，但表态上他可是太坚决了。
说难听点，魔法少女啊……
除非是迫不得已——就比如麻美学姐那种生死危机，又或者是生活本身不幸甚至是没有指望，这倒是可以试着用魔法少女的愿望来搏一搏……除此之外，魔法少女真的就是不值得。
纯纯的就是一个火坑，可以说是一跳进去生命就是在倒计时了。
原先的大好人生不过，硬要找刺激？
嗯，当然了，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骗去当魔法少女，这就不是姑娘的错了……这一点狗头保命，毕竟他的青梅竹马可还是个魔法少女，而且他所重视同伴们也都是。
是这样啊……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上野北的身影，半晌后又是低下头。
“嗯，我会认真考虑的……应该是不会成为魔法少女了吧。”
她这么说道。
“那个，因为家里也有重要的家人，要是我受伤了或者是死去……我的家人会很伤心的吧。”
少女的眼神有些许躲闪。
他会不会很失望？
还是说，会很理解呢？
“嗯嗯，能想到家人可太好了，有很多孩子在许愿的时候都没顾虑到家人呢……不过那也跟她们不了解真相有关吧。”
“啊，对了……黑江，如果以后你遇上魔法少女的话，关于魔法少女真相的事情还请对她们保密，因为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真相，而魔法少女的心态又很重要，如果自暴自弃的话，就真的没指望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如果能配合的话，感激不尽。”
答案是他很理解。
黑江心底的重压忽地卸了下去，却又升起了一阵失落，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远去。
她知道……那是她改变自己的机会。
今天开心的时间，似乎从说完那句话开始就结束了。
上野北没去学校，也没去医院，今天的他专注于陪伴黑江，好让她不觉得被冷落又或者是格外孤独。
正如丘比昨天所说的那样，如果上野北留下来，那他一定会带黑江出门。
他跟黑江看着熟悉了，但想要成为熟悉的好友其实还有不少细节要磨合，一直呆在家里气氛过于窒息，实在不如在外面瞎跑来得愉快。
就是会被大人问话……但是嘛，哈哈，每当那时候，拉着黑江的手暗示她帮忙即可。
但这一天下来，黑江的情绪一直都不高，偶尔上野北能逗她开心，但更多的时候她是沉默着跟在上野北身后，只有上野北那热情似火的善意触碰到她，她才会有片刻的好心情。
上野北知道是为什么，但他也没主动去提。
他提了说不定还会引发反效果，要是黑江内心的自责过高，不小心把她给道德绑架拉下水，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还是像这样……开开心心地过完剩下的时间，然后好聚好散，这才是理想中的结局吧。
或许，正因双方都有这样的意识，所以当缘分结束的那一刻，两人也都格外的平静。
那是在夜晚，上野北起初是在洗澡，但伴随着视野的变换，他发现他又回到了客厅。
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感慨这段缘分暂时是到此为止了。
他有的选当然会前往医院，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他会更加关注时间上的安排。
这次互换本就是意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少女走出浴室的时候，脸蛋还是红扑扑的，羞涩极了。
毕竟……多少也意识到了，大概是被看光了。
“黑江，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
在最后时刻，上野北也记得帮黑江把事情安排妥当，算是一个完美的道别。
黑江点点头。
她抬头看了上野北一眼，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与真实的上野北相处。
“嗯……”
但也到此为止了吧？
莫名有种缺憾。
*
当黑江独自待在她的房间里的时候，她却又从角落里窥见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丘比……”
她已经说过，她应该不会许愿了。
“但黑江昨晚不是也说过了吗？是不知道……也就是说还有改变主意的余地吧？”
它轻轻歪头，又是笑着说道。
“当然，黑江也可以正式拒绝我哦，那我也会离开呢。”
但这样一来，这条缘分就完全断开了。
失去了孵化者，她跟魔法少女之间又剩下什么关联？
她的生活会彻底回归平静，但相对的，她不会再有机会接触那个里世界。
然后，跟他之间的联系也是……
“……”
思考了一整晚的结果，是将“不知道”变成了“应该会那么做”。
甚至这份“应该会那么做”的想法，也非常浅薄，更像是为了不让他人担心而下意识推出来的挡箭牌。
她沉默了。
至少……能多一个选择的机会吧？
说不定以后会遇上不得不许愿的危险时刻呢……
孵化者依旧跟着她，而她没有赶它走。

第235章 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注视】
她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黑江同学请假两天了啊，让人担心死了。”
“唔，祷告的时候没有黑江同学在旁边真的是太难了啦，看着黑江同学专注的模样才好进入状态嘛。”
“明明更重要的是黑江同学的病假吧？你们怎么都不关心一下的啊？”
“对哦，黑江同学请的假是病假来着……是发烧了吗？还是喉咙痛？”
一回到学校，周遭的同学们很快就会关心起她的去处，她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一切就跟往常一样。
但真的一模一样吗？
黑江时常会低头凝视，在同学无法窥见的视界里，白色的神秘生物一直卧在她的大腿上。
很轻，如羽毛一般轻盈的它就在她身边。
它是真实存在着的。
当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出现这么一只有违常理的生物，日常这一词就已经在悄悄远离她了吧。
“黑江同学？黑江同学？”
她独自凝视着这个“看不见的朋友”，那别人当然会觉得她是走神了。
黑江想要伸手搭在孵化者身上，但他人的目光又让她及时停下了这一举动。
“嗯，抱歉，可能是没休息好……状态上还有一点不集中。”
如果只是知晓魔法少女的存在，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强的感受，但在经历了魔女结界里那一次战斗后，再度回到这样的日常生活中，她却始终有种割裂感。
大概是日常与超自然事件的割裂感吧。
她不知道怎么舒缓这种心情，就只是一如既往的旁观着，默默聆听着他人的对话。
“对了，上次不是说到一半吗？关于喜欢的东西，黑江同学现在有想法了吗？”
“唔……都说了啦，我们的黑江同学不会跟你一样恋爱脑的，成天想着跟男朋友结婚的，你也真是够了。”
微妙的话题吸引了黑江的注意力，她面前的两位朋友又是争论了起来，延续上一次还没讲完的话题。
那是关于“喜爱之物”的话题。
其中一位朋友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与所爱之人结婚，并一个劲朝她宣扬爱情的美好，而另一个人则唱反调，述说这各式各样不同的事物，最后着重点出——黑江同学如此圣洁的人，想必有着更加崇高的喜好吧？
她们眼中各有一个不同的她，她的身影映照在二人眼中，折射出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黑江微微屏息，双手不自觉地撑在课桌上，脸上流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以往的她总是懵懵懂懂地夹杂在二人之间，就像是混杂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颜料里，而她是模糊的空白。
但现在，她却是竖起了耳朵，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的态度，静静倾听着二位友人的谈话。
“有什么不好的嘛，爱情就是人生大事哦！找到喜欢的人然后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不就是人生的最优解吗？”
这位友人忽地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好奇的意味，眸光聚焦在黑江那认真的脸庞上。
“嗯？黑江同学好认真啊……啊！是终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吗！”
“那个…嗯，我在认真听。”
当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后，这位友人的眼睛顿时是亮了起来。
“我就知道黑江同学能够理解我的！诶嘿嘿~”
“真的假的？黑江同学对这样的话题也感兴趣吗？”
“也不是说很感兴趣…我不太明白，所以就想听听看。”
黑江微微垂眸，正巧与仰起头来的孵化者视线交汇。
“还有就是，你不是很热爱吗？恋爱真的有那么好吗？”
“当然好啦，一开始就觉得他只是一个好人，慢慢靠近后就见到了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不知不觉跟着他的脚步了呢！然后就觉得只要有他在，什么困难都是能够克服的！”
眼前这个友人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喜悦。
“人生就是这样吧，我找到了能让我沉浸的事物呢，那就是我跟他的爱！只要沿着所爱之物前进，就绝对不会有错。”
嗯……是这样吗？
黑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淡漠平静的表现让眼前这位友人神情一垮。
“黑江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答案是没有。
“就是嘛，我们的黑江同学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呢，这样的话题果然太不可理喻了！”
“唔……一下子就落败了啊。”
喜欢的人……就是想成为恋人的对象吧？
黑江陷入沉思，白净的小脸毫无波澜，让那位嚷嚷着“爱情最高！”的友人颇为失落。
“喜欢的人，就是那个啊，那个……觉得他人很不错，然后时常挂念着，平日里总会想到他的…对！就是这样，就好像是吃午餐的时候，总会想象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吃午餐呢？还是说在努力用功，嘻嘻嘻，我的那个他啊，昨天说好了要一起午餐的喔，好开心呀~”
说着说着就成秀恩爱了。
而且，话题诱导性很强呢……听她这么话，脑海中确实会浮现出某一道身影。
黑江沉吟着，眸光望向窗口，明净的玻璃上似乎隐隐折射出某道俊美的轮廓。
但是，她应该是没有喜欢的人吧。
她这么想着。
到了下午放学后仡，她照例去参加了学校体操部的社团活动。
“看黑江的样子很不擅长社团的活动吧？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参加呢？”
“加入社团才是正常的学生生活……嗯，这个是姐姐跟我说的。”
少女拿着体操棒，演练的时候毫无感觉。
其余部员聚在一起，时常说说笑笑，但她只是孤零零坐在一边。
她并不在乎谁，自然也没谁来在乎她。
“要是国中高中没有加入社团，一天的时间会变得很空空荡荡，过得不充实，也认识不到朋友，很容易被人孤立。”
“那黑江你参加社团后交到朋友了吗？”
跟在黑江身后的孵化者这般问道。
“……”
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
从下午三点左右放学，参加社团活动直至四点多的时候离校回家，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
一般的魔法少女肯定是没什么时间参加社团活动的，但偶尔也会冒出一些时间管理能力极其强大的魔法少女……嗯，近的例子就有一个梓美冬，这人可还是学校里古筝部的部长，身上唯一的黑点就是学习成绩不怎么理想。
“嗯？”
孵化者发出疑惑的哼声，对少女离校后的路线感到不解。
“不是要回家吗？”
黑江点点头，但选定的路线却依旧没有变化。
孵化者见状不由得脑袋一歪，疑惑的问道：
“黑江要绕远路吗？”
绕远路的说法其实也没错，毕竟她想要在外面多走一走。
“……电车站啊？”
最后，少女驻足的地点让孵化者恍然大悟，它点了点头，语气中似乎满是笑意。
“黑江是想跟阿北见面吗？也是呢，毕竟昨天还总是在一起说话，但到了今天却一点交集都没有了，果然会觉得很奇怪吧？”
这缕缘分来得快，但消失得也快。
从车站下来那一刻的惊鸿一瞥，到身体互换时的尴尬与真挚，再到现在二人毫无交集可言。
她跟上野北之间连着一条缘分的线，这条线最初的时候脆弱到仿佛透明的地步，中途的突发意外让这条线有了短暂的清晰，但在事件结束后，这条线又是回归了最初的透明，薄弱到让她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就是普通人和魔法少女吧，阿北虽然不是魔法少女，但也是魔法少女世界里的人哦。”
电车渐渐远去，却没有窥见熟悉的身影。
“上野同学经常会去神滨市吗？”
“对啊，因为那边有他重视的家人，还有很多认识的魔法少女呢，她们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主要的活动场地是在那边哦，今天又恰好是周三，他在那边开设了一个安全屋，每到这一天都会去无偿帮助魔法少女呢。”
少女的眼睛微微睁大，半晌后又是释然。
“嗯，很像上野同学会做的事情呢。”
毕竟，他是个好人嘛。
就是这样充满光辉的心灵，才会让人不经意间感到触动，并萌发想要跟上他脚步的冲动。
孵化者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过阿北对宝崎市也是很上心的哦，因为宝崎市这边的魔法少女很少，魔法少女的质量也不比神滨市，所以魔女比较多，而且也没什么人处理……”
它述说着某人时间管理的不易。
“如果阿北是在宝崎市过夜，那么晚上的时候他会一直在外面……嗯，明明才刚过来没多久，但最晚的工作记录已经到了半夜两点多钟了哟，妥妥的熬夜大王呢，才国中生就这么拼，真是让人担心起他的未来了呀。”
其他魔法少女都休息了，唯独他还在肝。
身为一个外地人，他比本地魔法少女还注重这城市的秩序啊。
放到神滨……那边是魔女供不应求了，哪轮得到他加班加点？
“对了，黑江要是想见阿北的话，感觉放学后在电车站附近徘徊效率比较高呢，像现在这个时间点基本是见不到他的哦，毕竟从神滨市那边回来的时候，也快晚上七点多了吧。”
……她只是无聊走走。
“嗯？不是想找阿北说话吗？”
这个说不定有？
就是觉得……昨天不是说得也挺好的吗？说不定再见面的时候还能有不少话题可以聊聊。
“但黑江你的时间安排是跟不上他的哟，也很难让阿北特地留下来只是为了陪你聊天吧？毕竟阿北很忙的呢，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黑江之前体验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阿北没把重担压在你身上呢。”
是这样吗？
黑江驻足凝望，那列电车的尾巴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她想……她忽然懂了一点。
*
神滨市，安全屋。
上一次见到的东之头目，今天也是过来这边照顾他的生意了。
“下午好啊，苍蓝星。”
和泉十七夜是从大东区那边过来，时间上注定会比新西区当地的魔法少女迟一些。
但上一次她都没有畏惧，这一次有上次的经验打底，她在行事作风上更是雷厉风行。
当然，其他人的目光倒也不像上一次那般带有警惕了。
“师父这边的客人是越来越多了啊，有时候差点都挤不下……”
“刚刚那个人…应该是我们那次去参加过应援会的偶像吧？”
“诶，怜你记得这么清楚吗？但这样的话，玲奈她……啊？玲奈人呢？哇！已经跑过去握住人家的手了吗？”
这位许久没有存在感的呆瓜弟子顿时是小脸一垮。
“好过分哦，你看玲奈好腼腆的样子，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见到玲奈这么温柔呢，结果对小队外的人就笑脸相迎，唔……”
鼓成包子脸了。
“粉丝见到偶像…对，这个表现倒也能理解吧。”
五十铃怜说着话，视线又是不自觉飘到了另一位新人身上。
那个人坐在上野北的对面。
优雅有型的兔子先生正双手交叉，和泉十七夜的作风很是干净利落，在将自己的灵魂宝石净化后，她就顺手将身后跟着的少女给推了上来。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柔顺的银白长发在身后扎起一束马尾，黑色的大东学院校服勾勒出少女成熟的身体曲线。
不过，上野北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他只是不自觉地将目光聚焦在少女那白璧无瑕的脸庞上。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能称得上是一个绝佳的美少女。
但是，那双海蓝色眼眸闪烁着的，却是浓郁且挥之不去的不信任与警惕。
她紧握着自己的灵魂宝石，就像是一只受过伤的刺猬。她将外在的尖刺高高拱起，以冷漠而愤世嫉俗的目光凝视着这个世界。
上野北不禁正襟危坐，那双粉红色的眸子柔和地眯起，颇为怜惜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女。
他顿了顿，轻声道：
“八云小姐？”

第236章 两个要毁灭神滨的人【怜悯】
八云御魂。
目前就读于大东区的大东学院，高中一年级，正是水灵灵的十六岁美少女。
出勤率不高，堪堪到危险线，但成绩却永远是金字塔的顶层，乃是远近知名的才女。
运动能力也极强，运动天赋完全不输给学习天赋，由此在校园的求学生涯中堪称是毫无短板的天才美少女。
待人温和、谦逊有礼，深受同龄人的敬仰与羡慕，情商与智商共同发展，绝对是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以上的形容便是八云御魂的真实写照——当然，这得加一个期限，截止到半年前。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美少女，在几个月前抡起学校里的灭火器，扬言要用灭火器殴打同学，可谓是一战成名。
“你好……兔子先生，对吧？”
少女眼眸中的警惕渐渐隐去，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之前在十七夜那边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了，能帮忙净化灵魂宝石……真的非常感谢。”
心灵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色的鲜血被隐藏在晦涩丑陋的疤痕之下。
事实上，她情绪失控下的不近人情也只是维持了一段极短的时间。
八云御魂本身很聪明，也不愿自身的心理问题给家庭的父母与妹妹带去过多困扰，因此她很快就重新撑起笑容——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无论是面对谁，她都可以撑起笑容，尽管内心不一定如此，但为了维持正常生活，这种小事她是能做到的。
而眼前这个兔子先生没什么不好——性情温和、谦逊礼貌、待人亲切。
在过来之前，和泉十七夜还特地跟她说明了——和泉十七夜曾用读心的魔法窥探这个兔子先生的心声，而结论则是这个人表里如一，确实是一个真诚且可以信任的好人。
经历过周围环境的背叛，八云御魂一开始对这个评价也是持怀疑态度，但和泉十七夜的力荐与担保确实有效，她之所以打消疑虑坐在这里，少不了和泉十七夜的认真劝说。
所以，她对这个兔子先生倒不抱恶意。
只不过……眸光轻轻触碰到对方脸上的“面具”，八云御魂随即又是微微垂眸，眼眸中闪过一丝忧郁。
兔子先生没做错什么，他隐藏身份的理由可以说是众所周知，毕竟他从未隐瞒，来他安全屋里的魔法少女基本都清楚他隐藏身份的缘由。
只是“隐藏”这一行为，让她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
八云御魂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之前所遭遇的事情——他人的背叛，旁人的漠视，那一颗颗藏在面具下的阴毒的心……她现在对这种虚伪的事物极其厌恶。
但八云御魂也不曾表现出任何异样，她知道她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也清楚自己挚友的良苦用心。
她不是来挑衅的，再加上有求于人，所以必须笑脸相迎。
她不能做过多任性的表情，最好的选择就是展露善意，平安地来到安全屋，再平安地离开这里。
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了。
为了朋友，也是为了她自己。
“帮大忙了呢。”
八云御魂手掌稍稍松开，灵魂宝石滑落到掌心，而后这位俏丽的少女微微抬手，将掌心中的灵魂宝石托举到上野北眼前。
那是一颗深蓝色的灵魂宝石，而在灵魂宝石的内部，深沉的黑色污秽如树根般交错缠绕，仿佛要将整颗灵魂宝石占据填满，上野北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上野北朝着这个姑娘伸出手，脑海中回想起的是之前和泉十七夜跟他提前打好的预防针。
[八云她经历了一些事情，个人隐私不便透露，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八云的心理都处于比较恶劣的状态，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也没太多好转，所以她可能还不是那么友好……如果有不礼貌的地方，还请苍蓝星你多多包容。]
她是和泉十七夜介绍过来的，正如他是和泉十七夜介绍给她的那样，连接两人的关键点其实在和泉十七夜身上。
而和泉十七夜这个中间人当得也很称职，她两边都有提前打点好，因此两边正式见面的时候也比较和谐，对彼此都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少了许多误解。
不过，八云御魂的表现并不像和泉十七夜担心的那样，她现在可谓是和善极了。
初次见面，上野北也没表现出太深的热情，尽管他对眼前这个姑娘很好奇，但想了解也不是这样了解的。
就跟其他姑娘一样，徐徐图之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他本是想这么做的。
白色羊羔皮手套如蜡烛一般融化，显露出下方白玉般的修长手掌，海蓝色的灵魂宝石落在那只手的掌心上，污秽顿时如海中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涌出灵魂宝石的壁垒，渗入手掌的肌肤。
到了这个时候，上野北多少也能理解他净化灵魂宝石的原理了。
本质是同性相吸。
悲叹之种净化灵魂宝石的原理就是污秽吸附污秽，那些污秽看似是被净化，其实是涌入悲叹之种成为悲叹之种孵化的燃料。
而上野北吸收污秽的原理也是如此……他跟魔女本就是同源，他的情况也是属于悲叹之种吸附污秽，不违背灵魂宝石净化的原理。
他注视着灵魂宝石，深埋其中的是悲伤与愤怒。
那是一种怎样深刻的情绪？
上野北在帮他人净化的时候时常能感受模糊的情感，这本是常态，但此刻他所感受到的却是铺天盖地如海啸般翻涌而来的黑色情绪，本该模糊的体感在此刻格外清晰，凉彻心扉的悲伤、点燃肺腑的愤懑，二者交融汇聚而成的绝望令他手指下意识颤动。
他乀帮不少魔法少女净化过灵魂宝石了，而阅遍那些各有风采的魔法少女，他感受过的最深刻的负面情绪宿主，是现在都仍然找他切磋的由比鹤乃。
只不过，由比鹤乃估计是要给八云御魂让让位置了——他从未见过有魔法少女的情绪会如八云御魂这般深刻清晰。
他抬头看向八云御魂，却发现少女此刻的目光也有几分失神，恰如当初一鼓作气抽离负面情绪的由比鹤乃那般。
而由比鹤乃已经将那当成日常的放松仪式了。
八云御魂那素白的手指轻轻落在桌面上，海蓝色的眼眸眨动两下，方才回过神来。
少女的手掌下意识捂住饱满的心口，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很奇怪，就像是在心口上那一整片腐烂的土壤被忽然挖走，心灵顿时变得通透干净，那过分灿烂的心声令她很不适应。
“污秽的滋生与内心的情感有关，我想和泉小姐应该已经跟八云小姐你说过了。”
上野北手掌摊开，明亮的灵魂宝石照入少女视野，令她稍稍镇定。
“所以当心头有所压抑的时候，净化其中的污秽也能带动心情的好转……哈哈，现在其实也有一些魔法少女，会特地拿灵魂宝石让我净化，她们好像认为这是一种不错的放松方式，八云小姐你觉得如何？”
“嗯……确实很不错，真实体验过之后顿时觉得很奇妙呢……有点像是疲惫时的按摩，身心忽地就振奋了不少。”
事实上，如果不是能从少女那污秽的灵魂宝石中窥见无数幽深的情绪，上野北光看外表恐怕还真搞不清楚这个笑容和善的美人在心理上居然有着极深的阴郁。
由比鹤乃在使用硬撑，但八云御魂……她给他的感觉，那颗心是在渐渐沉沦。
下意识的，他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八云小姐。”
“嗯？”
过度的热情或许会招致他人的警惕，对如刺猬一般拱起尖刺的少女而言，急于求成或许更是大忌。
但是，若是无法将心中的关怀表达出去，他对此又深感不安。
言语与行为能够传递情感，他一直这么坚信着。
“要是遇到困难的话，请务必联系我，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我想……多一个愿意帮忙的人，总是会有益处的。”
无论付出多少精力，他都想抚平他人心中的悲伤。
八云御魂微微一怔，脸上那礼貌性的笑容似乎有瞬间的僵硬，心中有所熄灭的警惕陡然再升。
但当她抬眼凝望时，目光却又不由得凝固住了。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
她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视线真的可以带上某种感染力，如同在纯白的画布上肆意泼洒，将心底的情绪尽情地渲染出来。
心头升起的警惕与怀疑又一次坠落于忧郁的海洋中，她翘着嘴角，笑容依旧。
“嗯嗯，既然兔子先生这么有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大概真的是个好人吧。
但她呢，甚至没要他的联系方式。
房间的门口传来动静，她礼貌性地回首，眸光聚焦到那位银白色短发的梓美冬身上时，瞳孔却是骤然紧缩。
梓美冬身上正穿着水名女子学园的校服，那素雅的紫色牢牢映在八云御魂眼眸中，又是令她如触电般挪开目光。
少女悄然握紧了手掌，粉白的指甲刺得掌心隐隐作痛。
*
八云御魂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魔法少女。
说来惭愧，体育全能的她，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却是如此孱弱。
她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哪怕是用魔力来强化身体，她所得到的效益也远不如其他魔法少女，就好像她天生就不适合战斗。
而作为她魔法少女的出道之战，她连使魔都没能打过。
是的——使魔都没打过，让秋野枫听了都能笑出声来。
那并不是特别强大的使魔，而只是非常普通的使魔……但她没打过，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那只使魔造成伤害。
拿拳头去砸吗？
还是说用脚去踢？
如果不是和泉十七夜及时发现了她，她恐怕得成为大东区魔法少女的黑历史——头一个被普通使魔殴打致死的魔法少女，听听，这得有多么可悲。
八云御魂跟所有魔法少女都不同，其他的魔法少女有伴生的武器，而她的武器则是手套与布——如果说是特殊的手套与布还好，但她的手套与布是毫无攻击性的那种，也就是单纯的装饰品。
八云御魂的战斗力约等于零，她连使魔都战胜不了，又谈何去战胜魔女？
而且更致命的是……八云御魂并没有任何辅助能力，她无法为他人提供帮助，自然也无法获得他人的认可。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她能厚着脸皮去他人的小队里当不出力的寄生虫，否则她哪还有活路？
但会有小队愿意接纳这样毫无作用的她吗？
她不知道，也没去做尝试，不敢去自取其辱。
她是注定无法靠战斗获取悲叹之种的，而没有悲叹之种……魔法少女又该如何存活下去？
一定会死的吧。
如果是孤身一人，得不到他人的援助，那她的灵魂宝石很快就会因为得不到净化而被污秽填满，最终魔女从她的灵魂宝石中破壳而出。
她成为魔法少女，似乎就是为了绝望而生的。
毫无战力，毫无希望，成为魔法少女后要么是死于初战，要么就是避开战斗最终导致魔女化。
她人生仅剩的幸运，就是遇上了愿意帮助她的和泉十七夜，以及那位正在指导她的师父。
“这下就算是有了最基本的保障了，八云你也不用给自己那么强的压力了。”
两位银发少女走出安全屋时，外面正是午后。
夕阳未至，看起来还有大把的活动时间。
“嗯。”
出了安全屋，八云御魂的话忽然就少了，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她朝着离开时的安全屋望了一眼，看上去颇有些心神不宁。
“是还在纠结过去吗？”
和泉十七夜忽然说道，那双明黄色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八云御魂。
尽管这位友人比她高挑不少，但现实来讲她确实是八云御魂的学姐。
她现在十七岁，而八云御魂十六岁，她正好比八云御魂高一个年级。
只不过二人的关系是友人，而不是前辈与后辈的关系。
“……应该吧，要说毫无感觉，十七夜你应该也不会相信。”
八云御魂微微叹气，心头那愤懑的情绪令她感到迷茫，乃至是心脏隐隐作痛。
“但还是要谢谢你呢，愿意给我介绍这么一处地方，虽然这位兔子先生看起来热情过头了。”
“不用客气，不过太热情了……唔姆，是有滚烫的感觉是吗？”
“滚烫……这是什么形容？”
在这午后，和泉十七夜、八云御魂——这两位立志要“毁灭神滨”的魔法少女一边走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聊起天来。

第237章 哦~有事相求啊~【看谁都像反贼】
究竟要怎样的人，才会被冠以“滚烫”的形容呢？
但想来……应该是十七夜那奇奇怪怪的形容词吧。
“我说过的吧，我之前用魔法窥探过他的内心，事实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和泉十七夜走得比八云御魂稍微快一些，起初还不是很明显，但走过一段路，八云御魂就会明显落后和泉十七夜几步，这时的她就得加快脚步跟上来。
“跟以往所见到的人完全不一样，表里如一的程度令我都自愧不如……如果世界上的人们…不，哪怕只是这座城市，若是这座神滨市的人们都能像他这般真诚善良，那就不会有那么多荒唐与不公的闹剧了吧？”
“十七夜对他评价这么高吗？”
“我知道八云你在担心什么，有时候他的热情确实会炽热到让人觉得他别有所图的程度，但这一点我能替他做出保证……唔姆，其实也不用我替兔子担保吧？八云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些坐在屋子里的魔法少女。”
和泉十七夜的声音随着风声渐渐微弱。
她跟上野北其实不是很熟悉，两人最多也只是见过两面的朋友，但她对他却异常信任。
这份信任不是来源于友谊，而是源自客观存在着的事实。
她窥探了他的心，理所当然该信任她所见到的真实。
“一个虚伪的人是得不到那么多人认可的，尤其是那里面也有很多厉害的人。”
八云御魂回顾了一番刚刚所见到的少女们……她其实不认识几个。
虽然同为魔法少女，但八云御魂属于是自闭式的魔法少女，她不参与他人的争斗，也不跟他人并肩作战，又哪认识那么多人？
什么东之头目西之头目的，她完全不懂。
就像她站在和泉十七夜身边只是将对方视为友人，她甚至不知道和泉十七夜在东区的地位，因为她不注意这些，也没去了解。
但能有那么多人聚集在那里，给人的感觉也很像一回事。
“从众心理么……”
八云御魂眸光转向和泉十七夜，忽地又是想起了刚刚上野北所说的话，那善意的关注反而令她深感落寞。
她啊，其实一直都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并不是玩笑话。
在刚成为魔法少女不久的那段时间，她完全就是一个等死的累赘。
战力低下的问题就不再重复了，更要命的是她灵魂宝石的污秽速度特别惊人。
这多少也是自食恶果，她满怀愤恨与诅咒许下了愿望，内心自然会被仇恨所填满。
她的灵魂宝石不污秽，那谁该污秽？
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八云御魂可以说是在寻死之路上一路狂奔，全靠和泉十七夜无偿赠与她悲叹之种，她才能艰难地活下来。
嗯，全靠和泉十七夜。
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就枯坐着，等友人给她送倇来悲叹之种。
她接过的是悲叹之种么？
那是和泉十七夜的血汗，对方竭尽全力与魔女战斗，却要将自己的战利品无偿分与她这个累赘，这段经历如刺一般深深扎根在她的心中，令她的内心在崩溃中越发沉沦。
自尊心遭遇沉重打击。
其中大概还带点落差感。
她本身也是品学兼优的才女，过往的人生一片坦途，但自从那件噩梦般的事件发生后，她人生的经历就像是完全翻转了过来。
她不仅丢失了过去所得到的赞誉，而且在魔法少女的世界中一无是处，连生存下去都必须依靠他人的无偿帮助。
尽管是友人间的互帮互助，但重复的无偿帮助又何尝不是让这份救助染上施舍的意味？
然后，偏偏她灵魂宝石污秽的速度又很快……
神滨市魔女的数量是有限的，和泉十七夜自身行动也要消耗魔力，她也不可能一直支撑着两人份的消耗。
到了后面，连八云御魂自己都明白——她很可能是要撑不下去了。
但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怀揣着愤恨与诅咒死去，深埋在神滨市的大地下。
她即便在死后也要诅咒这个城市，诅咒那些虚伪的人们。
也是在那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她遇到了改变她命运的贵人——她现在的师父。
她现在也仍然在学习调整魔法，这并不是一项容易学习的技术，但正如她师父所说的那样，这个还未学成的魔法是她想要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当然，就现状来讲，她还是被别人无偿供养——只不过对象从和泉十七夜变成了和泉十七夜和她的师父。
这既是她会欣然同意前来安全屋的理由，也是她无法心安理得再次接受上野北特别关照的倔强。
其根源在于……可悲的自尊心。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必须感谢他的，对他而言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这集体性质的公益活动，真的很能降低内心的自我损耗。”
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一直接受着他人的无偿帮助，那颗纤细的心脏早已如密布裂痕的玻璃般脆弱，如果不是现在师父仍在告诉她——她有价值，将来能有一技之长，她或许早就撑不住了吧？
自己是个无用的存在，自己只会拖累他人……这样的想法当真是一剂毒药。
她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才勉强从说服自己活下去，也才能说服自己现在接受他人的帮助。
“就是最后的关注……还是太奇怪了。我觉得这样就好了，他在这里做善事我很感激他，但特殊的待遇反而会让人感到不适，我没有资格去接受他更多的帮助，也不想为了这一点而特地去讨好谁。”
她混在那些普通的魔法少女中间就足够了，每周三能够接受一次免费的净化，对她而言已经是极好的降压途径了。
只要不是内心忽然崩溃，她一个星期还是撑得过去的，毕竟她不从事战斗，尽管污秽增加的速度很快，但也赶不上经常战斗的魔法少女们。
幸运的话……以后能够不用再等别人给她悲叹之种了，而她也能不用饱受自尊心的折磨。
而她会对这个兔子先生心怀感谢的。
这么一想，事态的发展其实挺正向的。
和泉十七夜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八云御魂脸上，这位少女此刻正眸光微垂，静静注视着地面。
“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她呢，其实也挺感激这个兔子的。
他的出现缓解了许多问题，尤其是刚刚他所见到的——
天音月咲坐在安全屋内，而她手边拉着的就是她的姐姐明槻月夜，这对命运多舛的姐妹聚在一起，跟其他不同市区的魔法少女也能其乐融融地相处在一起。
和泉十七夜很喜欢这种氛围，在来了两次后也觉得这地方很对她胃口。
她这个人呢，最讨厌的就是不公而荒谬的地域歧视……在这里她倒是能感到一丝轻松。
“以后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也来这边坐一坐？”
她两次过来，好像都是办完事就立即离开……这种态度多少有点冷漠，尽管兔子不在意，但她是否也得考虑一下社交上的注意事项？
唔姆……好像也不是不行？
“嗯？这里有十七夜你认识的朋友吗？”
“兔子，以及月夜，还有一些之前爆发过矛盾的对手。”
“啊？那你还要……”
“现在已经没什么矛盾了，兔子的出现让东边和西边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现在大东区那边的魔法少女有不少人都听说他的事情，我们只是来得早走得也早，要不然我应该还能遇上几个熟悉的面孔。”
和泉十七夜冷静道：
“目前来看，魔法少女之间矛盾的消解是可能的，兔子跟我说过，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何不顺势而为？我也想化解魔法少女之间的矛盾，只是之前苦于没有方案，现在有了希望，我很愿意配合。”
“而矛盾的化解首要是沟通，在双方已经不存在敌意的情况下，我觉得坐下来好好谈谈是化敌为友的好办法，所以我想试试跟她们一起坐下来聊聊天……”
考虑得好认真啊。
“但十七夜你不是还在打工吗？放学后有那么多时间吗？”
“唔姆……”
没有人比她更懂和泉十七夜。
正如没有人比和泉十七夜更懂她八云御魂一样。
她们两人是相互了解，并且互相知晓对方真实面目的友人。
因此她对和泉十七夜近期的安排还是非常确定的，这位友人因为家境问题时常是一人打多份工补贴家庭，连学校的社团都没时间参加，又哪来那么多时间去配其他人化解矛盾呢？
“总会有办法的，打工很重要，化解误会也很重要，时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吧？”
即便是如东之头目一般的精明少女，也不由得替时间管理上的难题感到深深的困扰。
“这一点上月咲好像也是……她平日里也很忙碌，现在是怎么挤出时间？说不定能向她请教一番经验。”
和泉十七夜的手臂被碰了一下，这是八云御魂的提醒。
“嗯？”
这位可靠的魔法少女顺着友人的指示扭头望去，就看见一道靓丽的身影正骑着自行车，朝她们这边蹬了过来。
“十七夜——”
正是她们才在谈论的天音月咲。
看来她也没能成功破除时间管理的难题啊。
“嘿嘿，十七夜你们也还没走远啊，不过咱比较着急，得去帮工房里的大家买菜做饭了，没办法陪你们啦，先走一步。”
这位俏丽的少女骑着她的“自行车二号”，火急火燎的身影越行越远。
“那我也该走了。”
和泉十七夜也朝她挥挥手，至此，终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八云御魂凝望了一会家的方向，踌躇着，最终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背道而驰。
*
“苍蓝星~”
“嗯，美冬姐。”
这个奇妙的新称呼让某个白毛大姐姐的身子当场僵住。
梓美冬深吸一口气，随即是恶狠狠地迈开脚步，拉过椅子在上野北对桌坐了下去。
“什么嘛，这种称呼搞得我好像好老一样，我还是水灵灵的十八岁哟，都快被苍蓝星你给叫老了啦！”
这位年长他四岁的大姐姐手肘撑着桌面，大有一种你不改口就瞪死你的气势。
上野北的目光有意无视了她，越过这位偶尔有点孩子气的大姐姐，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更具长辈气质的模特小姐身上。
蓝发少女正扶着额头，望向自家闺蜜时可谓是一脸嫌弃。
“嗨~八千代姐姐。”
但上野北的称呼让那张平静淡漠的脸庞有所松动，起先是讶异，而后窥见梓美冬脸上那浓浓的气恼时，她的嘴角又是噙起了一丝笑意。
“为什么喊小八的时候嘴就这么甜啊？装嫩！”
“不是美冬姐你让我喊亲切点的吗？还有，我不是装嫩，是真的嫩。”
但在这么调戏下去可要被掐住脖子了。
上野北很快又是上道地将称呼给纠正了过来，伸手接过梓美冬的灵魂宝石。
这位大姐姐啊……看似温柔可靠，实则隐隐约约透露出某种不一样气质，总觉得好像要暴露出什么了。
果然是人无完人么，悲。
但跟她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因为认识的时间久了，能谈的话和能开的玩笑也多。
就好比她这一坐下来，气氛就跟刚才的八云御魂截然不同——梓美冬来到这里跟来到家……哦，是比在那个压抑的家里还自在，而八云御魂则是略带拘谨与距离感，话语间太过注重礼貌和距离了。
七海八千代望向了秋野枫，她对可爱的后辈抱有极佳的好感，因此在跟秋野枫熟悉之后，她也格外亲近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
梓美冬和七海八千代啊……这对好闺蜜眨眼间就把自家闺蜜给扔在了一边，各找各的人去了。
这也是关系好的表现吧。
“对了美冬，我这边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一下。”
迎着眼前这红眼睛兔子期盼的目光，梓美冬先是一愣，随即少女的嘴角是渐渐翘起。
“哦~~~”
意味深长。

第238章 她也挺可爱的【！！！】
“美冬姐姐！”
他低头的速度很快，态度很诚恳。
“嘻嘻，不用这样，搞得我像是在威胁苍蓝星你一样，我像是那种很计较称呼的人吗？放心放心，我胸怀很宽广的，刚刚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呢，一点都没有喔。”
这个女人说的话啊，不太可信。
上野北抬眼望向这位为老不尊的前辈，语气也是颇为无奈。
他现在的状况啊，就是被绑架了疯狂眨眼的那种。
全都是威胁，眼睛里没有半点真诚。
但他毕竟是有求于人，而且在刚刚还抓着人家调戏了一波。
他又不是什么大恶人，总不能捏着手里的灵魂宝石，给梓美冬来一句“美冬小姐，你也不想你的灵魂宝石被捏碎吧？”这种恶堕格式的话吧？
俾　　如果是别的东西还可以开开玩笑，但灵魂宝石事关性命，拿它来胡闹就真的是情商为零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将会出现细微的裂痕，这种行为本身太过恶意，不适合拿来互相伤害。
估计连焰都不敢这么勇。
所以，乖乖认错，让眼前的美冬姐康康他的诚意，这才是求生之道。
“是真的有事要拜托你啦。”
“哼哼，那就说说吧，是什么事情让我们的苍蓝星这么困扰，居然还要别人帮忙。”
见到这位可爱的弟弟服软，梓美冬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是跟水名女子学园有关的事情，所以只能摆拜托美冬你了。”
上野北顿了顿，迎着梓美冬那顿时变得困惑的目光，接着说道：
“我是想麻烦美冬你调查一下……八云御魂，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上野北想要调查的，正是刚离开不久的八云御魂。
而水名女子学园这个线索，还是刚刚他心生忧虑的时候，丘比给出的建议。
‘我也不清楚这个御魂的过去呢……不过她刚刚好像很留意美冬的校服哦？阿北你不是也有察觉到吗？在美冬进来的时候，她内心污秽增长的速度忽然变快了呢。’
‘这很显然吧，要么她是跟美冬有关系，要么就是跟水名女子学园有关系，看美冬的表现她是不认识御魂的，那就往水名女子学园的方向调查一下吧，正好美冬也在这里。’
既然是丘比的提议，那上野北自然会认真听取。
在这位好姐姐坐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着要怎么问人家了。
“八云御魂……是我们学校的吗？”
梓美冬眨了眨眼，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又是皱起眉毛认真思索了起来。
上野北继续提供情报。
“我不了解八云的经历，不过看她的校服她应该是大东学院的学生，之所以会问美冬你，只是因为听别人说有点线索，就是她的经历有可能跟水名女子学园有关。”
“等等，大东学院？这件事情我好像有印象。”
一说起大东学院，梓美冬立即敲了一下手心，瞬间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虽然她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啦，但对校内发生的事情还是有印象的。
“我记得她是……”
那是挺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吧……
距离现在肯定得有半年往上了，七八个月？八九个月？
梓美冬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半晌后才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到她重新整顿好思绪的时候，她却没有立即跟上野北说明，而是犹豫了一会。
“苍蓝星，我能先问一下……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八云御魂的事情吗？”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刚刚那个人就是八云御魂，她也成为了魔法少女。”
“咦？她也成为了魔法少女吗……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少女那下意识的嘟哝也传入到上野北耳中，这一次他没有打扰梓美冬，而是等这位少女好好思考完毕。
最终，梓美冬的顾虑似乎是更深了，也不知道内情究竟如何。
她接着追问上野北道：
“就因为她成为了魔法少女所以就想了解人家吗？苍蓝星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吧，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可以先说给我听听吗？”
正常来说随意泄露他人的心理状况肯定是不好的，但眼下他想了解八云御魂，而梓美冬显然也有顾虑，他们总得先达成思想上的一致。
“我在净化灵魂宝石的时候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的心灵……我感受到了她的内心，就像是缠绕着一层幽深的黑暗，满是沉重的愤怒与悲伤。”
上野北微微颔首，接着低声道。
“她的内心如此，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且至今还没走出那片阴影……我怕她会撑不下去，这让人很担心。”
这番说法让梓美冬严肃了不少。
“这样啊，我明白了。”
迎着上野北略微困惑的目光，梓美冬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只是听别人说而已。因为我是高中部的，而当初事情是发生在国中部，所以我对事情的内情了解也不深，只知道八云御魂好像是犯了什么事情，然后被学校给下达了退学通知书。”
“一开始我还挺担心的，听到那孩子成为了魔法少女，其实有点害怕她会许下令人担忧的愿望……但听苍蓝星你这么一说，既然内心是怀着深刻的悲伤，那当初的事情说不定会有蹊跷，我也就不提那些道听途说的话了，得去找一下当初的资料才行。”
梓美冬拍拍胸脯，做出保证。
“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等我回去后就帮你整理一下之前的资料，应该能找得到才对。明天或者后天吧，大概这两天里就能把事情解决，到时候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这时候的梓美冬就显得尤为可靠了。
只不过还未等上野北感到松懈，这位前辈就又是双手合十，开始给他扣起了一些细节。
“说起来，苍蓝星你居然能感知到别人的心灵吗？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梓美冬伸出手，将上野北的手掌给压在了桌面上。
掌心与手指皆是有着暖和的触感，这是他戴着的羊羔皮手套。
她笑嘻嘻地按住这位好弟弟的双手，一旁明面上在陪小孩，暗地里若有若无监控着这位好闺蜜的七海八千代忽地一顿，眸光不受控制地往他们的方向飘去。
“这么说就大错特错了，我可没有读心的本事。”
上野北手掌往下翻，居然是跟梓美冬在那互相玩起了小动作。
“我是能够感知到残留的情绪，而且还只是一部分。原理是污秽产生于内心的负面情绪与消耗，经由负面情绪产生的污秽我能模糊感知到情绪的类别，像八云她那么清晰的感受，我也是头一次遇到。”
梓美冬点点头，她当然是站在上野北这边的了。
这番有意佯装在意的表现，也是想以玩笑的形式来提醒他，如果真能读心的话，那这个能力千万不能乱用，以及得藏好。
但既然原理是这样，那一下子就变得容易接受起来了。
“嘿——”
进行到最后，两人是默契地抬起手掌，桌面上四只手掌巧妙地拍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小孩在那拍手掌玩一样。
七海八千代微微眯眼，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脑袋痒痒的，像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这默契度是怎么一回事？
拍手掌那一下看上去好和谐……他们这么玩得来？
七海八千代低下头，苍蓝星那可爱的弟子正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啊。
模特小姐很快又是收回了目光，心中暗自琢磨——总不能真叫桃子和鹤乃提防着美冬吧？那这把美冬的脸面放在哪？
这是在打美冬的脸啊。
嘶，不行，她得相信自家的闺蜜，美冬更像是把他当弟弟看的吧，这么一想……事情就合理多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啊……嗯，我带你去参京区那边的喫茶店坐坐吧，我知道那边有家不错的店，氛围不错，好评度也很高的，我们就去那边谈谈吧。”
哎，相亲啊相亲……她相亲的次数也不少了，那些相亲的经历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让她知道了神滨市里还有那么多家适合消费的店。
对普通学生来讲消费可能有点高昂，但她又没跟家里闹翻，靠零花钱请别人吃顿咖啡还是不成问题的。
反正她零花钱正常花也花不完。
再怎么说，她家也是水名区当地的名门望族……虽然她是嫌弃那烦死人的规矩，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生活条件相比起很多人来讲都是无比优越的。
当然，如果拿她跟某位躺在医院里的富萝莉相比……这差距还是有亿点点大。
大小姐之间亦有差距。
“咳咳，咳咳……”
就是七海八千代差点没喘过气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糖果——这一招还是跟苍蓝星交谈时记下而后偷师过来的。
这糖果就放在了秋野枫手上，而后她又是“咳咳”了一声。
“咳咳……”
“苍蓝星你去过那边吗？哦，差点忘了，你去过鹤乃家的店了，那应该是去过那边了……其实参京区那边还有很多不错的店哦，然后再过去一点的北养区也很不错，美食很多呢。”
“咳咳……”
“那家店刚好我去过两次，还有不少新鲜的东西没点过呢。”
“……”
幽深的凝视。
坏消息是某个不知所谓的白毛毫无察觉。
好消息是上野北察觉到了。
上野北毕竟跟某个白毛靠得很近，模特小姐的目光一聚焦过来，那毫不掩饰的视线让他很快就有了反应。
因此他从某位很激动的白毛大姐姐手里抽出了手掌，手指指了指那位脸色阴沉的模特小姐。
至此，梓美冬总算是留意到了自家闺蜜那不爽的表情。
黑色的气场从模特小姐肩膀上散发出来，五十铃怜不善言辞，欲言又止了一下，又是自觉抱起秋野枫挪了挪位置。
“啊咧，小八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拳头硬了。
她迟早得对这个闺蜜重拳出击，而这恰恰就是看在两人六年的情分上，到时候才该打得狠一点。
但她还是很克制，抬起手轻轻蹭了蹭白嫩的下巴，有意无意的问道：
“你们到时候是打算去喫茶店见面吗？”
“对啊，现在正在说呢。”
嗯，然后呢？
七海八千代等着自家闺蜜的后文，却发现这个臭白毛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她只能迫不得已的说道：
“明天后天还得上学吧？那就是放学后要去？那时候我……”
“我们得巡逻是吗？那到时候就让我请个假偷懒一天吧，打了这么久的魔女了，我也会想要享受享受的嘛。”
一下子把话给堵死了。
七海八千代想说的是她也有时间，不介意跟过去一起旁听。
但不愧是她的好闺蜜啊，一下子就预判了她的行动，直接将她的路给封死了。
上野北轻咳一声，过来救场。
“八千代小姐是想一起过去吗？”
“诶？真的假的，但小八要过去干什么……明明也没小八的事吧？”
他好像听见了利剑刺入皮肉的身影。
真狠啊，美冬小姐。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对彼此的内心……都清楚着呢。
七海八千代给梓美冬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又是满身幽怨地坐了下去。
这低气压没几年的怨妇经历是模拟不出来的。
上野北不由得暗暗感慨——她们这是在互相伤害啊。
梓美冬差点绷不住脸上那疑惑的表情，全靠着手掌遮掩，这才没让嘴角那勾起的弧度暴露出来。
哼~让她总怀疑她~
她都说了，她又不馋苍蓝星什么，怎么就不相信她呢？
略略略，这次就不带小八一起玩了，她带一带这个新认的弟弟。
“怎么样？小八她其实很可爱，对吧？”
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呀，就算是小声也没用，没看见八千代小姐的耳朵在动吗？
但貌似也不重要……
上野北看着这位笑靥如花的美人大姐姐，双手不自觉撑起脸颊。
其实，她也挺可爱的。

第239章 她梓美冬不是年下控【好奇】
呼吸渐渐平稳，快步走动后的心跳加速也渐渐恢复正常。
少女远远望去，很容易就能从人群中窥见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容易呢。”
白色的小兽发出感慨的声音，只见它站在少女的肩膀上，大尾巴轻轻扫动了两下，就像是鹅毛轻轻拂过，令少女的后颈感到一阵轻微酥痒。
孵化者看了上野北一眼，他的前方是一位粉发少女，二人排队上车的时候偶尔还会交谈两句。
“今天的社团活动不去参加了吗？”
“……我不是特别重要的成员，表演或者活动其实也轮不到我上场，请假很容易就被批准了。”
黑江在学校体操部内也是一个小透明，毕竟她在社团里不怎么积极，只是游离于社团的交际圈边缘。
“不是说这个，是开了先例的话，以后就会想着经常请假吧？”
孵化者收回目光，抬起爪子轻轻拍了黑江一下，惹得少女同样将注意力从那道身影上挪开。
“要是请假是有要做的事情那还好，但黑江请完假就只是在外面走动，被社团里的人发现了会很为难的哦。”
“……嗯。”
然后呢？
黑江微微垂眸，再度抬起头时，那列电车已是远去。
“感觉黑江很空虚呢，跟之前的状态还很不一样。”
之前的黑江可以说是空灵，但现在的黑江更像是一种踌躇不前的空虚。
既做不到彻底放弃的洒脱，由无法狠下心去承担责任，于是就这么静静凝视着他人的付出，并从他人的身影中窥见自身所向往的事物。
风令不远处的绿化树枝叶抖动，树冠摇曳的声音仿佛成了柔和的背景音，托着少女的思绪越飘越远。
“黑江刚刚不上去跟阿北打声招呼吗？”
“诶？可以吗？”
“之前不是很聊得来吗？那就随便找些感兴趣的事情，跟他说说呗，相信阿北应该不会拒绝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女心中的犹豫，両孵化者轻轻歪头。
“是担心会被问起为什么在这里吗？嗯……从人类社会的角度来看，现在黑江的做法确实很令人不安呢。”
“啊？”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黑江自己是没发觉啊……但黑江的做法其实很像尾随喔，放学后推掉了社团活动，非常有目的性地朝着这边快步走来，为的就是在这里见上阿北一面，其实算是痴女行为的一种吧？”
说着，孵化者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是这样的，如果被问起经过，确实很难说得出口。”
怎么能这么说？她才不是什么痴女呢。
这孵化者还真是不给她说半点好话，之前的时候也是，说什么参加了社团有没有交到朋友的……
黑江低头叹气，心想这是不是因为真相败露了，这孵化者干脆也开始摆烂了起来。
但说不准这才是对方的真实面目？
不会说谎啊……也就是说，它说的都是实话对吧？
黑江扶住自己额头，忽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淡定……至少在充分理解了孵化者那“痴女”的形容后，她莫名感到一阵羞愧。
真的很像吗？
“很像哦，不过也更像是人类影视作品里常出现的那类……嗯，失败者的角色，一直站在这里远远看着人家，很像是自我感动呢。”
它嘴巴好毒啊。
黑江的头埋得更低了，这小家伙还真是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自我感动的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吧，至少就我见过的人里面……嗯，还有魔法少女呢，有不少魔法少女也是陷入了自我感动的陷阱里，她们爱情的结局最后都不怎么样呢。”
她深呼吸，转过身预备再去外面走走。
“说起来黑江以后打算怎么办呢？阿北是经常会去神滨市的喔，但黑江是没有理由过去的吧？”
“况且，黑江也不能一直请假出来闲逛吧，难道以后每天都要急匆匆离校，只为了来这边看他一眼吗？哪怕阿北都没有发现你在这里？”
什么怯战蜥蜴。
真是菜啊。
孵化者看了都直摇头，但转念一想，他现在身边的那几个姑娘……怯战蜥蜴的数量不少啊。
这算什么？
黑江离开，它也就跟着离开，要不是它总能陪着这姑娘聊天，还不知道她得独自纠结成什么样子呢。
心理辅导也是孵化者的必修课之一——遇上一些精神状态不对劲的魔法少女，它们甚至会耐心引导对方，完美的伪装恰恰是它们能够收获魔法少女信任的关键因素。
“上野同学还是很有精神呢。”
“是啊，他一直都很有精神的喔，说夸张点还真是精力无限呢，只要心态上不出问题……嗯，不像两个月前那样就行。”
“咦？两个月前？”
黑江留意到了细节。
“啊，黑江好像还不清楚过去发生的事情吧……很好奇吗？那也不是不能跟黑江你说喔。”
他的柔软与脆弱，正是博得黑江更深层次好感的绝妙工具。
孵化者保持微笑，那透露出的话语却将少女的注意力尽数夺走。
“阿北之前经历过一场很凄惨的失败，认识的朋友都去世了，然后独自在医院里消极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吧……”
轻松欢快的语调却描绘出一个黑灰色的压抑世界。
黑江渐渐屏住呼吸，脑海中那璀璨夺目的身影一如既往的令她心生憧憬。
心怀博爱的单纯形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加深刻的烙印。
历经绝望，却依旧心怀希望。
她稍稍握紧手掌。
阴郁的风轻轻吹过，他变得那么令人怜惜。
*
“唔，哥哥大人今天居然没来啊。”
里见灯花坐在床上，任由身后的环彩羽梳理她那一头奢华的暗红长发。
环彩羽在帮这孩子梳头的时候也很小心，她跟上野北交流了许多经验，并且在接到了某位全能王上野同学转发过来的图片教学后，她觉得她的编发手法应该是有极大的提升。
理解大大增加，而且品味也不局限于单调的几种。
这时候……正是表现的大好时机！
“今天姐姐大人有遇到哥哥大人吗？”
“有啊，我们是一起放学的。其实北也在神滨市哦，我们是一起坐电车过来的，只不过北那边好像是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在下了电车后就分开了。”
想起在分开时上野北跟自己说过的话，环彩羽嘴角也是噙起淡淡的笑意。
但她没说出来，只是慢慢地梳理女孩的秀发。
“是这样啊。”
但一边的柊音梦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哥哥大人一定还说过，等事情处理完后会来医院看我们的，对吧？”
环彩羽一惊。
“从姐姐大人的表情来看……事情确实如此呢。”
“嗯嗯！很像哥哥大人的作风呢～”
环忧从环彩羽身后扑了上来，用力地抱住这位姐姐。
“被猜出来的话就没有期待感了呀。”
她难得被北拜托一件事情，却没能完成呢……
少女心中略有失落，这还是一旁的柊音梦出声安慰人。
“姐姐大人也不用自责喔，相比起未知的期待感，我们还是更加喜欢能确定的哥哥大人会到来的消息，毕竟心中会更开心一些，这一点哥哥大人一定也是知道的吧。”
这么一说倒是能让她好受一些。
“唔……姐姐大人要专心一点喔～”
“好的好的……看，完成了。”
看着里见灯花那娇憨可爱的造型，环彩羽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可爱吗？”
“可爱！”
环忧高举双手，三人又是吵吵闹闹玩成一团。
“说起来，北好像是要去参京区那边呢……我对神滨市的分布也不太熟悉，只记得……参京区好像是音梦家那边吧？”
嗯？参京区？
里见灯花眨了眨眼睛。
不应该是新西区的安全屋吗？
哦，今天是周五来着……哥哥大人的安全屋那边不营业哦。
这孩子摩挲着下巴，脑海中闪过的是最近安全屋那边的情况。
从监控摄像头来看，那边越来越有了“魔法少女聚会场所”的发展趋势……就算不是周三，也会有魔法少女将那里当成聚会的场所，偶尔兔子先生不在的时候也会跑去那边相聚聊天。
毕竟明面上那里是废墟嘛，对诸多魔法少女而言，那边并不是某个人的私人领域。
再加上兔子先生对这种行为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大大赞成，这一现象自然就出现并增多了起来。
哼，没偷偷碰那边的东西就行……
里见灯花拍了拍脸颊，而她那位心心念念的哥哥大人，则刚刚抵达参京区的喫茶店。
*
喫茶店内。
喫茶店就是咖啡店。
常见的喫茶店多是带着浓浓的古怀旧风，店内的装潢多是以棕色系居多，灯光照明也比较暗淡，以此营造出温暖沈静的氛围。
棕色系的内装、温暖沉静的氛围，浓郁飘荡的咖啡香，这算是喫茶店固有的印象与特色。
但这家开业于参京区的喫茶店在风格上与传统的喫茶店显然有着时代审美上的区别，店面形象上更加现代时尚，店内的装饰偏向于西方的敞亮通透而非东方的内敛，日式和风或复古Style在这里见不到踪影，明亮与开放的氛围才是此处的主调。
这或许更加契合神滨市的风格——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赶上了时代的发展，成为了附近远近知名的新兴都市。古老与新潮、先进与保守……许多对立的观念在这片大地上碰撞交织着，迸射出无数崭新璀璨的花火。
她记得，这家喫茶店还是一家连锁店来着。
一位穿着素雅的紫色校服，头发翘着两个小小尖角的少女正坐在桌前。
高中生校服的打扮看起来与这处场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来这里的学生也不是没有，但人家多是大学生，像高中生初中生来这些场所的还是比较少，因此穿件校服坐在这里就很惹眼。
或许上次相亲时的穿着会更适合一些？
不了，她又不是来相亲的……况且特地换身衣服还是挺折磨人的，又不是穿新衣服上街，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像她这种生活废……像她肯定是懒得换。
此刻，她不紧不慢地等着某位正在路上的好弟弟。
梓美冬也不着急，她只是静静审视着菜单上的轻食或是点心，思索着待会该点些什么。
怪苍蓝星晚到场？
这肯定不会，人家那是从宝崎市坐电车过来的，而她是神滨市本地学校放学的，这速度肯定不一样。
当然，她也不是一放学就跑到这边等，那可太呆瓜了。
她是趁这次机会先指导了一番学校里古筝部的活动，等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走过来提前入场。
慢慢等着就是了……反正也不用等多久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时间又悄无声息地转过了几分钟。
她闲着没事干还随手调戏了一下自家怨气满满的好闺蜜——着重给她拍了一下喫茶店内的装潢，还顺带附赠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
小八啊她的小八，可爱死了……
会吃醋吗？会不会跟她闹脾气啊～
正当梓美冬心想着七海八千代的各种反应时，她也收到了她好弟弟的回信，她上次就将地址链接分享给了他，只要能看懂地图导航想找到这里并不难。
哦，苍蓝星到了啊……
梓美冬抬眼望向喫茶店外，较为透明的装潢恰好能让她窥见店外的状况。
在视野中，确实有一个穿着学生校服的男生走到了店门口，站在那里似乎再确认了一次，接着便走进了店内。
【我来了。】
只能是他了。
梓美冬眨了眨眼，她怀揣着好奇的心情，眸光望向了那位带着腼腆笑容的少年。
黑色诘襟制服不出意料，这也算是男子国中生的标配，而认真端详还能察觉到少年内里的白色立领衬衫。
再往上的话……
“……嘶。”
年长的大姐姐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战术前倾，连带着随意的坐姿也变得格外端正雅观。
少女脸上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那是她礼仪老师教导出来的完美成果。
咳咳……
事先说明哈。
她梓美冬，不是年下控。

第240章 美冬：为他花钱我乐意【忧虑】
她曾无比好奇在那个兔子头套下，苍蓝星的真实面目究竟如何。
是少年老成吗？
是稚气未脱吗？
她甚至还就这个话题拉着自家闺蜜畅谈了好一会，差点把七海八千代谈到以为她是对苍蓝星动了心思。
哦，或许不是差点，从小八上次那提防的态度来看……这分明就是怀疑上了嘛！
但是，她之前真没有那种想法，她只是单纯好奇——好奇在这样璀璨的光环下，那张面容究竟是什么模样。
正是因为对方那过于耀眼的信念与举止，她常常忍不住对头套下的面容产生各种猜想，而这些猜想无一例外都是极其正面的。
或许是人的爱美之心在作祟，她总是希望能在那兔子头套下窥见一张符合她想象的完美面容，以此来让那个“苍蓝星”的形象更加深刻且符合她对美好的印象。
但她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长得特别好看或者特别帅气，尽管总有人说人美心善，但皮囊和灵魂是没有直接关联的，心善还真不一定就会人美，若是对一个善良丕之人的面貌抱有过高的期待，或许迟早会因真实面目的揭露而感到失落。
毕竟心灵的美是没有上限的，她的想象与推崇使得她对苍蓝星的期待值不断拉高，但人的皮囊之美却有限度，再怎么吹捧也很难跟得上人类无穷的想象力——要用现实中的美去跟想象中的美进行衡量，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直到……她现在终于见到了苍蓝星。
浓郁的咖啡香在咖啡厅内飘荡，带着一丝丝古典美的氛围。
墨黑短发在明媚白昼的点缀下展露出深邃的光泽，少年那柔和眯起的清澈眼波既有勾起少女慈爱母性的柔弱动人，又有仿佛发自内心深处的神秘幽邃，令人深深着迷。
精致似如柳叶般纤细的眉眼犹如勾人心魄的清纯狐狸，明镜碧波般的眼眸倒映她的身影，那双眸子当真清澈得好似一面镜子，她照在其中就能窥见自己的身影，就仿佛他正无比专注地凝视着她，这份专注感恰巧是最令她怦然心动的。
一滴泪痣点在眼角恰到好处，平添几分美人意象。
白璧无瑕的脸庞统合了阳刚与阴柔之美，各取所长。俊美的五官并非刀削斧凿雕琢而出，其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浑然天成的至真纯美，令人只能不禁赞叹。
这是足以令人窒息的俊美，在初见氛围的加持下犹如环绕着某种圣洁与神圣之感，这与其媚惑气质相悖的感官又替他增添几分禁忌之美。
好吧，他配得上他的善良。
她中埋伏了。
梓美冬抬头，低头。
内心再做准备，又是抬头。
清澈的少年感纯真动人，但在这清纯之中仿佛隐藏着犹如星空般神秘幽邃的致命危险。
或许呆板的黑色诘襟制服略微削去了他灿漫的气质，却未能对其根本造成多少影响，他仍然是“一见误终生”级别的白月光。
她，没他漂亮……准确来说，是不如他的“美”。
这是一份极致无暇的美，就好似找不出任何缺陷，男男女女都能从他脸上窥见所爱的地方。
重申一遍，她不是年下控。
但这么个妖孽顶在那里……
他班上的小女生把握得住吗？这水看起来就深得很啊……
确定不会凭空误了不知道多少女生的人生吗？
这不得出几个放学后有事没事就悄悄尾随他的痴女？
他学校里的女生纯度已经这么低了吗？不知道国中高中正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抱歉，有坐太久吗？要是耽搁美冬你太长时间，那待会我就少点一些点心，就当是给你的赔罪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是她请客就为所欲为是吗？
小小年纪这么没有距离感，怎么这么像是被人包养且很有自知之明来撒娇的小奶狗？
……算了。
她乐意给他花钱。
她就乐意！
梓美冬将手机放到桌面下，下意识想要向自家闺蜜汇报并且请求支援。
但她定了定神，对方那双乌黑的眼眸正好奇地望着她，坐都坐人家对面了却还在玩手机这实在不合礼仪。
她将手机放到了小包里，以显示她态度上的认真。
“先点个餐，我在这里坐好一会了，再不点餐要都快被服务员盯上了。”
“焦糖玛奇朵吧，我比较喜欢甜一点的，而且奶泡上的拉花也挺漂亮的，我很喜欢哟，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好棒……
阳光开朗的少年感？
清纯元气的少女感？
二者兼备的中性之美？
这该死的甜美。
在安排这场见面的时候，梓美冬就对苍蓝星的相貌抱有极高的期待，而现在可谓是心满意足啊。
嗯……名字是上野北。
叫阿北好了。
伴随着开始聊天，陌生的氛围顿时就松弛了下来。
他们是互相认识的老友，而且两人又都是健谈的那一类人，辅以他们之前的聊天经历，这里很快就进入了他们所熟悉的节奏里。
喫茶店内的氛围总是比较舒缓的。
闲聊了好一会，梓美冬总算是想起了她来这里的目的——诚然，她是抱有“见一下苍蓝星的真实面貌”这样的想法，但来此处的主要目的肯定还是上次没能解决的事情。
她从小包里抽出了资料，那是她在学校内收集到的校内新闻报。
主体资料都是七八个月前的老东西，而更加久远的资料则是三年前的……要不是她在学校里认识的人比较多，她还真不一定能翻得出来。
至此，关于八云御魂之前所经历的事情，也正式被上野北所认知。
“八云御魂，她之前确实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梓美冬小啜一口咖啡，很快便是娓娓道来。
八云御魂出生于大东区，自幼便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她起先是就读于大东区那边的大东学院小学部，在小学毕业以后，她报考了我们学校的中学部考试，结果成功被我们学校录取了，而且还是以学费全免对象的身份。”
“听说……在那个时候，大东区那边还挺轰动的。”
神滨市这边一直扎根着浓郁的地域歧视观念。
大东区的思想落后愚昧，大东区的人粗鲁野蛮，大东区的经济贫穷落后，大东区的治安不尽人意……
如果说各个市区之间有鄙视链的话，那大东区大概是处在神滨市地域歧视的下层，而跟它并列的一般也就是东区剩下的几个市区。
而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待八云御魂的事件，这个事件的脉络与内核就清晰起来了。
“轰动吗……”
“嗯，她是头一个被水名女子学园录取的大东区学生，在她之前是没有先例的。”
虽然水名女子学园并非是神滨市最好的学校，但毫无疑问也是最上层的名校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能在名声与教学质量方面稳压它的，也就北养区那边的圣莉莉安娜学园。
但圣莉莉安娜学园是顶级贵族学校，二者也不常被放在一起讨论。
由此，八云御魂被水名女子学园录取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梓美冬收集的情报不止是水名女子学园内的新闻报，连带着一些边角料的消息她也有收集到，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大东区那边的反应。
大东学院那边似乎是将八云御魂列为了表彰对象，而且就她通过了水名女子学园考试并获得学费全免对象身份的事迹大书特书，应该是旨在打响本校的知名度。
——正常的校方反应。
不过从中也能看出，这神滨市之间的地域区别究竟有多夸张。
事实上他多少也有感受到——神滨市西区的居民谈起东区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有一丝优越感，而东区那边的居民则时常怀揣着不满，那边的居民对西边的居民有着极其深刻的怨念，这似乎还带着一点历史因素在内。
这座城市的历史他有了解一点，东西区的矛盾确实根植于神滨市的历史之中。
算是小皮尔特沃夫和小祖安吧——两个地区的矛盾和差距也没到皮城与祖安那种夸张的地步，但用来形容两个地区间的心态以及现状……这还是能代入一下的。
上野北继续查看手头上的资料。
大东学院那边对八云御魂的风评极好，清一色的夸奖与推崇，就好像这个姑娘一夜之间成为了大东学院的荣耀，是为整个学校争光的英雄。
她被捧得太高了。
而水名女子学园这边得到的反响则不怎么样。
“虽然校方将她录取了进来，但看这些校内报纸，学校里的学生对她好像不是很欢迎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那时候……这些事情是真的。”
在八云御魂刚入学的时候，梓美冬还在国中三年级，正好在国中部，所以她对那时候的流言也有一些印象。
“阿北你不是神滨这边的居民，对这种现象可能不太了解……我也不喜欢这种事情，但根植于历史中的观念确实对很多人都有影响，水名区那边的人啊……在我看来算是重灾区。”
观念上多少有些保守传统，对历史和出身什么的也很看重。
梓美冬并不喜欢那种传统的氛围，所以她经常会跑到别的市区去玩，也认识很多非水名区的好朋友，可谓是社交圈广泛。
总之，八云御魂当年入学的时候遭遇了挺大的阻力——校方的认可并不意味学生的认可，整个学校里就她一个大东区的学生，她不被孤立谁被孤立？
“从这点上来看，八云她还挺励志的……”
但八云御魂并没有被周遭恶劣的环境给击垮，即便换了一个难度更高的舞台，这个智商情商双高的才女也依旧在绽放属于她的光芒。
两年半，她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将周围的社交环境打理得井井有条，消除了他人对她固有的负面看法。
她热爱着她的家乡大东区，因此也尽力消除着同学们对大东区那略微妖魔化的看法。
她这些事情做得都很成功，两年半的时间里，她从一个被排挤的新生成为了拥有诸多朋友的校内社交达人，且平平稳稳地度过了这两年半，成为了一个学业成绩优异的国三学生。
那段时间里，她估计已经在准备升学考试了。
而变故也正是发生在那个时间点。
“八云御魂…在下楼梯的时候将她的同班同学推下楼梯，致使对方受伤……”
“理由是……嫉妒？”
小声读着新闻报纸上的描述，上野北不禁露出惊愕的表情。
……哈？
故事的画风忽然有了极其抽象的转变。
像极了一个前期表现完美无缺的主角在关键时刻做出了令人不解的决策，不禁让人想象是否作者已然江郎才尽，那浓郁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那名同班同学，她作为学费免除对象的等级，是要比八云御魂高的。”
梓美冬叹了一口气，小声补充道：
“然后，她还是水名区的当地学生……”
这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一个大东区的学生把一个水名区的学生推下楼梯？
而且那个被推下去的女生还才能出众？
直接打出GG。
学校内的文娱杂志、学校新闻，在风向上是直接朝着八云御魂发起猛烈的抨击，直接把她给打成了因为嫉妒与怨恨而蓄意伤害同学的歹毒小人。
“事情的结尾就是学校很快向她下达了自主退学劝告，她也就离开了学校，好像是重新回去大东学院了。”
八云御魂被自主退学了。
准确来说，是被水名女子学园给赶了回去，极其狼狈地回到了大东学院。
“这……”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说到八云御魂成为了魔法少女时，梓美冬会露出那么担忧的表情。
这种经历……先不说是不是另有隐情，光最后这个被自主退学的经历，心里没点怨恨都是不可能的。
不难想象，等八云御魂回到了大东学院，那边估计还有山崩海啸在等着她。
她之前可是被捧得很高的……
往好处想，水名女子学园至少还存在着，而不是被某个愿望给咔嚓掉。
大东学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要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的愿望或许没那么骇人听闻？
上野北看了一下，这一回就没有大东学院那边的资料了，毕竟梓美冬也不是大东学院的学生，对那边的状况了解得不深。
但足够了。
上野北小啜一口咖啡，脑海中浮现出了八云御魂那友善的微笑。
以及，她心中的愤怒与憎恨。

第241章 萌芽已长大了【哇呀呀呀呀！】
上野北离开的时候是跟这位前辈一起走的。
“麻烦你了，真的感激不尽。”
“不客气，我们都什么关系了，况且之前受了你那么多次帮助，必要时帮你一把不也是应该的吗？知恩图报而已。”
梓美冬摆了摆手，目光又是不由自主地飘到这少年的脸上。
“那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她轻声说道。
“我知道阿北你一定很想帮那孩子吧，要是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务必跟我说明。”
上野北点头答应。
他们两人在商量后确实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只不过八云御魂是否真的蒙受冤屈，这件事情更多只是上野北的个人感官，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来确定当时事发的经过。
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去找当事人……但那个被推下楼梯的受害者，梓美冬已经是找过了，从对方口中并没有有用的消息。
那个受害者跟八云御魂甚至说不上朋友，两人之间没什么来往，被推下楼的时候对方也懵着呢。
“不过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哦，虽然跟你说这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阿北你不能对女孩子没什么防备……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如果那个八云内心的愤怒与悲伤只是出于她个人私欲而非客观事实，那也不必悲伤，没必要替那种人感到不开心。”
并不排除新闻报道即为事实的可能性，这也是梓美冬想要告诉上野北的事情。
她是看这个孩子实在太热心肠了，如果千方百计调查到最后却发现对方是个大恶人……那就该及时收手了。
魔法少女可不一定是好人，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如果真是那样，那到时候我心情低落了，再来狠狠吃美冬你的软饭。”
来自梓美冬的忠告他肯定是会听的。
“嗯？”
梓美冬瞪大了眼睛，斜瞥了他一眼。
“我都帮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了，这两天跑来跑去的差点把我累坏，你不想请我吃一顿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再请一顿？”
“嘿嘿，饭肯定是别人请客的最香啊。”
“那下次你请我，我要试试是不是真的很香。”
“哈哈，让学弟请客不会良心不安吗？”
“不会，我也是有铁石心肠的。”
骗吃骗喝——计划通。
梓美冬抬起手本想按一按这位后背的头顶，却发现对方的属性可不是正太，人家体型好看着呢，有着极强的安全感。
“那下次是要去哪？”
那到现在，究竟是谁计划通？
上野北的提问传入少女耳中，这位前辈又是将他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
她也在琢磨着。
要是一直跟某个男孩子玩在一起的话，被极其传统保守的家里人给知道了，她还不得直接暴毙？
况且啊，她的小八最近也在盯着她，小八本来就对她有亿点点误解，要是她隔三差五的就跟阿北一起出去玩……那她还不得被小八瞪死？
别真搞得她好像要对人家小学弟出手的样子。
那误会就真搞得有点大了。
至于这次见面之后就喜欢上这位小学弟？
啧，一见钟情什么的还是不适合她。
对方好看是好看，但她也不是看着人家脸犯花痴的痴女。
她没说对这人一见钟情，但不可否认对方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好人。
况且，看人家那清澈的眼睛，他估计也没想那么多。
“要来吗？”
那么，面对这个邀请，在历经一系列的复杂思索之后，梓美冬的选择是——
“好啊，等我找一个好地点……嘿嘿，钱包记得准备好~”
离别时，她朝着这位小学弟挥挥手，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不去白不去。
她看着他啊，感觉心情都要好起来了。
换个性别视角——美少女有约，为何不去？
就算不图什么，光跟人家出去也挺养眼的，心情愉悦值噌噌噌地往上涨啊。
她打了大半辈子的魔女，难道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梓美冬的心情颇有几分飘飘然，她开心而上野北也开心，可谓是双赢的局面啊。
“♪哼哼哼♪~~~”
上野北刚刚有送她走一程，两人是一起到了水名区才分开的，梓美冬走回家也没花多久时间。
换好鞋子，然后趁着难得没被逮去补习的时间，这位少女把自己扔进了椅子里。
呼，要是每一天都能过得这么轻松就好了……没有繁重的补习班，也没有巡逻狩猎的职责，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梓美冬躺了一会，很快又是想起了她还有好消息要告诉给自家闺蜜。
在另一边，七海八千代正在自己卧室内。
今天本来是该巡逻的，但由比鹤乃店里生意问题急需帮忙，十咎桃子那边是遇到了水波玲奈闹脾气，她正围着水波玲奈转悠，而梓美冬本人又跑去跟上野北讨论八云御魂的过往……这四人小队直接就剩七海八千代一个了。
七海八千代也不逞强，现在小队还在，也没有其他人不去而她单干的说法。
于是她也闲置了下来，趁着难得的空档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
她是要考大学的，而且不容许自己失败。
而她很快就收到了自家闺蜜的来信。
【小八！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啊！】
附赠一个反复打滚的卖萌表情包。
这条消息在另一边很快就显示了已读，但过了好一会，七海八千代都没有回复。
“……”
她的大脑短时间内宕机了。
极其复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慢慢的她也放下了钢笔，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困惑变成了古井无波的冷漠。
【？】
最简洁有力的质问。
美冬都背着她干了什么！
【听我说啊，苍蓝星长得真的好好看，简直是长在我的心巴上，被他埋伏到了啊~】
梓美冬留了个心眼，在这时候也没直接暴露出上野北的姓名，而是打算将这个问题交给七海八千代自己去解答……
哦，亖如果小八真的很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求她呀~
七海八千代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透过手机屏幕上所呈现的文字，她隐隐约约能幻视出自己闺蜜满床打滚的蠢样。
这倒不用怀疑，朋友私底下基本都是没个正形。
但现在……问题很大。
七海八千代拿起桌边的新茶，先小啜一口压压惊。
【别在这里发癫。】
顺道，在合适的时机给自家闺蜜浇一浇冷水，别待会滚着滚着心里着火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七海八千代显然也没了学习的心思，只见她自觉爬到床上，开始跟这个为老不尊的好闺蜜谈起了适才发生的事情。
【别这么丢人啊，哎，我是真怕你了。】
【放心放心，苍蓝星他也不是外人，现在他不都算是我们队里的半个队员了吗？】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这个当队长的毫不知情。
【小八你仔细想想啊——我们这边也就四个人，鹤乃不用说，要是苍蓝星想加入，她能开心到请大家去吃顿饭；桃子那边，苍蓝星本来就是桃子的队友，而桃子也是我们的队友，间接联系这不就成了吗？再加上我啊，我是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的啊，他可不就是我们半个队友了吗？】
那她这个队长的意见呢？
美冬这人啊……算了，她也是知道美冬的画风的，在公众场合下还是挺好的，是个能被人撒娇的大姐姐，但私底下啊，就是个生活废人，时不时的也会有小女生作风。
嘁，还当自己是十五六岁可可爱爱呢……
都十八了啊！
七海八千代暗暗腹诽，但又不得不承认梓美冬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她是队长不假，但现在苍蓝星怕不是振臂一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当场就能成为她们的小队第五人。
要知道连她这个队长也是叛徒啊……对，她也是站苍蓝星那边的。
人家确实有能力，战力高不说，带着他打架就跟带个充电宝似的，那安全感直接拉满了。
【我发现人家戴着兔子头套还是有道理的。】
七海八千代现在也捉摸不透自家闺蜜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等待着对方再度语出惊人，然后直接保存对方黑历史。
人都会有犯花痴的时候……这她懂，毕竟之前她也是被梓美冬她们这么笑话过来的。
所以，现在轮到她笑话梓美冬了。
【嗯，你接着说，我在截图。】
【别闹，我是说真的。苍蓝星遮着脸好哇，要是不遮脸，指不定那安全屋还得成什么样子呢……一个相貌未知的男生和一个红颜美少年，这两种形象带来的后果可是截然不同的。】
【你看看，现在安全屋那边都有不少崇拜他亲近他的小女生，要是露个脸……我感觉苍蓝星都能考虑出道了，到时候周边还怕卖不出去吗？】
割魔法少女的韭菜是吧？
但愿意被割的人……说不定真挺多的。
七海八千代不明觉厉，光听对方说也没什么实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冷静地给这位好友的花痴言论截图保留证据。
【我也是说真的，笑。】
她将刚刚截好的图片上传，平淡的脸庞被一丝笑意荡开。
【？】
嗯？小八怎么敢的啊！
她手头上都有七海八千代多少黑历史了……毕竟七海八千代童年当童星，初中写异世界小说，高中主职模特兼职油管主播的经历堪称丰富多彩，这黑历史是要多少有多少哇。
别的不说，先来一小段勇者八千代斗魔王的故事情节。
七海八千代手指一僵，忽地察觉到——双方的军火储备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为了避免自家好闺蜜将“最喜欢的主播”介绍给别人，七海八千代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接下来你还打算做什么？】
【大概会跟苍蓝星再出去吃一顿吧，不过这就得考虑考虑去哪里吃的问题了……要不小八给点推荐？】
七海八千代：？
【你来真的啊。】
【是他想感谢我啦，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他想请我吃一顿哦，这次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帮他呢，而且还是我请他去的喫茶店，他请我一次也很正常吧？】
七海八千代将信将疑，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啧，这事情的发展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好啦好啦，小八你都陪我说了这么多了，我就发几张照片吧，里面有我跟苍蓝星的合照哟！】
照片中是一对少年少女，少年比少女高上一些，两人站在一起第一视觉效果就挺不错的。
白发的美少女笑嘻嘻地架住少年的肩膀，看上去亲切热情。
而少年的脸……
七海八千代定睛看去，少年的脸庞被一层兔子贴纸给遮蔽，纯纯的吊人胃口。
她拳头硬了。
*
在跟梓美冬分别之后，上野北并没有直接回宝崎市。
来都来了，他肯定是得去医院看望一回的……只不过还没等他前往里见医疗中心，他就又被他那可爱的弟子给喊去了。
“呼，桃子每次都要安抚玲奈，不过也只有桃子安抚得下玲奈哦，我和怜很多时候只能在玲奈的压迫下瑟瑟发抖。”
少女那可爱的“芙悠”的口癖依旧未变。
上野北莞尔一笑，不紧不慢走在前方。
在这黄昏时分，他跟秋野枫漫步于之前常来的河岸边。
缓坡下的河面水波粼粼，恍若将光敲碎在了河面上，美得惊人。
秋野枫的性子比较软，平日里很喜欢的环节就是向信赖的人诉苦——基本都是吐槽一下生活中遇到的趣事难事，这种分享生活的快乐恰巧是令她欢喜的。
只不过此次出来，她的态度倒跟往日不太相同。
不似往日那般黏着他吐槽吐个痛快，反而像藏着什么心事，态度上犹犹豫豫的。
但她也没办法啊……
秋野枫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师父的脸庞，那俊美的面容一如既往，她真的挺有压力的。
但、但是，说不定……真的跟妈妈说的一样，可以试一试呢？
“那个…师父？”
少女站定脚步，而她的呼喊同样令上野北也停了下来。
他望向秋野枫，这个怯弱的姑娘被他这么一看，声音顿时又是小了几分。
“师父还记得之前一起去超市买的种子吗？它之前萌芽的时候我还拍给师父看了对吧？嘿嘿……它现在长大了喔。”
少女脸颊微红，难为情地捏了捏手掌。
“嗯，那个，周末的时候，要、要不要……来我家里看看？”

第242章 师父，你不能当渣男啊！【心跳骤停】
之前一起买下的种子……
这也算是一桩往事了，那时的他可还跟秋野枫一起前往绽放花店，在各色的花卉挤满了回忆的缝隙，替过往所发生过的事情染上一层淡淡的灿漫。
人是会美化记忆的，带着灿漫情绪的记忆在重新忆起时总会不可避免地染上一丝缅怀与追忆，由此将当时的真实心情所模糊。
但也不赖。
“好啊。”
上野北转过身，一把搭住秋野枫的肩膀，那纤细的双肩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揽住，少女的娇弱在此刻一览无遗。
这一幕倒跟最初相见的时候有点想象，当时他急需一个充电宝，在野蛮地将秋野枫公主抱起后，这姑娘还一度高声尖叫。
初见还真不是那么和谐……不过他做的事情也算是好事，一方获得了魔力，另一方解除了危机净化了灵魂宝石顺道还拿了颗悲叹之种，可谓是标准的双赢啊。
“不过……你这脸红也太可疑了吧？”
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小呆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防备意识极强，手掌时常拿捏着快速报警器的孩子了，现在他要是把她抱起来，人家说不定还会赖他身上不下来，顺便借机把这妨碍情感的师徒关系修正一番。
徒弟是有极限的。
她在短暂的师徒关系中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深陷于对师父的憧憬之中，就越会发现徒弟的身份是有极限的……
用不了多久就会触摸到徒弟所能触及的天花板，然后关系就卡在那里不得寸进！
除非，超越徒弟！
懂了吗！师徒关系是没有未来哒！
这些事情是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想通的，但有时候想通了是一回事，实践上又是另一回事。
就好比现在，理想状态下她应该是勇敢一点发动陷阱卡——下克上，但现实状态嘛……上野北的吐槽令她脸上的绯色越发浓厚。
这孩子脸皮薄，在众多怯战蜥蜴中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软脚虾本虾了。
“呃呃……这个……”
在这短暂的时刻，少女那混乱的大脑不由得闪过了妈妈跟她说过的话。
最开始她当然是没那么勇的了，昨天会胡思乱想睡不着觉，还不是因为自家妈妈那有意无意的提醒。
嗯……是妈妈提醒她的，之前买下来的种子连萌芽都已长大，她却不曾邀请人家来看一眼。
那位过来人的人妻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情，接着不动声色地暗示。先是表明了她对那人的好奇心，又是提出了不妨请人家来做客的主意……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在把自家女儿打得晕头转向的同时，也悄悄点燃了自家女儿心底的念想。
勇敢一点，试试试一试？
心中积蓄的情感无声地触碰到了过往所约束她的无形壁垒，情急之下的紧迫感推着她走出了这最后一步。
“那、那……师师父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尽力了，如此委婉而含羞的反问，便是她秋野枫所能抵达的极限。
纵观这复杂的局势，这位小呆瓜事事都要比某个白毛同伙慢上一步，唯独在告白这件事情上，她是阴差阳错先一步说出口。
外力的推动才是她前进的最佳动力，要是少了那份推力与急迫感，她或许得磨磨蹭蹭许久，才能颤颤巍巍地向自家师父小声说明心意。
而不可否认的是，秋野枫这番话落进上野北耳中，是惊得他微微一怔。
……嗯？
适才自然地搭在少女肩膀上的手臂，这时好似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霎时间气氛忽地安静了下来，秋野枫紧张地拨弄着手指与手心，上野北则是渐渐地抬起手臂，不再将少女的身子揽到他的臂膀内。
心脏跳动的速度是有所加快的，但更多的是怕伤害到对方所萌生的紧张。
秋野枫含羞的目光落在他那微红的脸上，先是如触电般错开，好几秒后才是强行把目光给挪了回来。
那么，他知道原因吗？
他知道，当然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时候才会松开手掌。
心头的思绪悄然流转，瞳孔中所倒映的少女脸颊亦是无比清晰。
“嗯，是为什么啊？”
装傻似的回答令秋野枫微微张嘴，似乎是着急了起来，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但当她的视线对上那双温和且盈满光亮的眼眸时，她却下意识屏住呼吸，纤长睫毛轻轻颤动，意识到了他并非一无所知。
那，那他这是……
“总不能是看你师父我长得好看，想对你师父我图谋不轨吧？”
错误的成语对小孩子的坏影响不可估量，因此“骑师蔑祖”这种词还是深藏起来为妙。
秋野枫的脸蛋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手足无措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哪有人说自己长得好看的啊……”
她小声说着，似乎是想借此来控诉自家师父给她的压力。
是啊，哪有人总说自己长得好看的呢？
就算真的长得好看，一般也得自谦吧……明知自己长得好看还如此诚实，这不是成心给人制造压力吗？
尤其是这好看的方向堪称完美，明明是个男生，却美得令她自惭形秽。
可恶的师父！
“但我确实很好看啊，追我的女孩子可不少呢，就算是最初的时候还不理解，但在被很多女孩子围着转之后，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自己很受欢迎吧？”
哪有迟钝的草食系男生啊，况且就算他是真迟钝，但那些上前表白的人也不会让他迟钝。
“咦？人很多吗？”
“之前很多。”
“哦……”
“现在转学后也一样很多，才过没多久就开始被递情书了。”
“诶诶！”
为什么自家师父说话总喜欢说一半啊！
秋野枫紧张兮兮地看向上野北，生怕他说出一句“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样的石破天惊之语。
少女追问下去，而很幸运的是，自家师父还没有女朋友……但看样子也是竞争对手众多啊。
看着这姑娘开心又纠结的模样，上野北不由得摇摇头，随即轻轻弹了下这姑娘的额头，一如最初见面的时候。
“那么开心干什么？就这么见不得你师父好吗？你个逆徒啊，尊师重道的道德在哪？”
“师父跟老师不一样，哪需要尊师重道……”
这就不得不说一说这师徒关系的含金量了——师父倒是想当师父，但徒弟的心可大着呢，现在的心态与其说是躲在师父的羽翼庇护之下，倒不如说是赖在心上人身边寻求安全感。
刚刚那丝暧昧的氛围悄然而逝，留存在二人之间的只剩下往日熟悉的温馨。
对上野北来讲，这孩子跟病房里三个小孩很像。
年龄比他小一岁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身边还有很多人可以对比——五十铃怜、水波玲奈、十咎桃子、由比鹤乃……诸多与他同龄或是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姑娘都跟她呆在一块，而很显然，她们或多或少都有将秋野枫视为“妹妹”一样看待。
上野北多少也受此影响，再加上一蹭师徒关系在那，他常常是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待，或者是当成吉祥物来逗弄，真把她当成同龄异性来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
毕竟他身边是真有同龄的少女们。
秋野枫也冷静了下来，但看向上野北的时候仍有些害羞。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刚才的事情，师父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他想给这孩子发一张妹妹卡，但怕这孩子心态大崩。
上野北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挪开视线。
“这个问题……想听实话吗？”
“哎哎，还有谎言吗？”
秋野枫大受震惊，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小脑袋有些失落地垂了下去。
“认真一点来讲，就是小孩子不要总想着情情爱爱，专心读书，而玩闹一点的话……大概是这样。”
上野北慢慢翘起嘴角，在秋野枫那小嘴微张的表情中，他直接说道：
“再长个几年吧，小笨蛋。”
“呜哇……”
小可爱低低地悲叹了一声，径直低下头去。
“我这就失恋了吗……”
她的初恋……这样就要结束了吗？
“没有，准确来说是恋情都还没开始。”
上野北犀利而毫不留情的吐槽直接刺入少女心脏，她抬起脸的时候，那大眼睛水汪汪的，丣似乎是想忍耐，但又实在忍不住。
“真、真的不行吗？”
属于是发动了负罪感打击——看着这么娇小的姑娘泪眼汪汪地盯着自己，那道德上的压力可谓是直接拉满了。
虽然他道德境界也一般，更多时候想当个无忧无虑的屑人来着。
上野北笑意更深，而这姑娘居然还没留意到他嘴角的笑意……太迟钝了。
“当然不行啦，师生恋是禁止的，怎么会有人想泡自己师父呢？”
上野北忍不住敲了下这孩子的脑袋，却见对方双手紧握于胸前，像是怀抱着最后的希望，固执地看着他。
“那……要是不是师徒呢？”
明明平日里就那么胆小，为什么唯独在关键时刻如此坚韧不拔？
上野北斟酌着言语，脑海中闪过的是一幕幕与她相处的场景，甚至要包括之前他偶尔戏弄对方的亲昵画面。
这个妹妹啊，妹妹属性的纯度还是没有那三个孩子那么高。
尽管次数少，但他确确实实……将她当成过异性来对待。
“……嗯。”
风从耳边悄悄吹过，墨黑的发丝微微抖动，少女的眼睛缓缓睁大。
突如其来的柳暗花明，使得她一时之间呆住了，直到上野北出声提醒，她才是回过神来。
“那你也得先想个法子出师啊，小笨蛋。”
上野北语气轻快，而伴随着说出口的话语，他内心也洋溢起了极其强烈的满足感。
如海浪般翻涌着的，是一份令他也不由得沉默的爱。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我这时候答应你，还看不出来这是在PUA你吗？”
“咦……嘿嘿，有吗？”
“没有吗？倒是仔细想想有多少个渣男是这样画大饼的啊，手段包括且不限于约定终生，抬高自己贬低对方，确定强势地位……仔细想想我是不是都做过了？”
上野北掰着手指给她数清楚他干过的事情，似乎是希望这姑娘能明白她现在究竟在遭遇什么。
但很遗憾的是对方那有限的脑容量完全没把握到话里的关键……不对，她或许是更为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
“啊！师父你是想做渣男吗？不可以啊！我、我才跟你告白啊……”
就像是搞笑担当一样，这孩子紧紧抱住上野北的腰，接着哭诉了起来。
“师父你不可以三心二意哇！”
“等等，我要被人当成萝莉控了！”
“呜！师父你明明就比我大了一岁而已啊！”
总之，就是死黏着不松手。
“其实，我不是很懂师父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师父你不会是个坏人，也做不出那种坏事喔……”
上野北微微一顿，却听见秋野枫语重心长道：
“所以，师父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当渣男哟~”
“……这不一定。”
秋野枫气急败坏地哇哇大叫，但最终还是在上野北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那个……师父啊，我们商量一下。”
“嗯？”
她还记得刚刚的话。
“你看看，把我逐出师门怎么样？或者我现在就当个叛徒，我们的师徒关系直接……哎哎！不要啊！我错啦——”
他把这孩子抱了起来，拍了下她的屁股。
她离出师可还有一段距离呢。
*
上野北慢步行走着，告别了秋野枫后他去了一趟医院，而医院探望完了，他又来到了大东区。
他先是在镜之魔女的结界前驻足了许久，而后又走向了大东区的东湖。
丘比则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丘比……”
“嗯。”
他停了下来，坐在大东区的东湖边上。
傍晚暗淡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肩膀上，青蓝色的湖面水波粼粼，照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丘比扭头看着他，少年俊美，但柔和的眉眼却是渐渐皱起。
他察觉到了，那根植于他行为与心灵中的深刻矛盾。
“我很爱她们。”

第243章 咪来帮忙啦！【伤感至极】
其实他一直都有在想。
在经历了如此惨痛的情感教训之后，他究竟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询子阿姨也曾经说过，将来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上野北低下头去，映照在湖面上的微光暧昧不清。
天边的云暗淡着，却又不是完全的黑夜，暗蓝色的天空施舍下微弱的光亮，暂时替代路边那还未亮起的灯光驱散黑暗。
他一直都很尊敬那两位长辈，尤其是鹿目询子——这位长辈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似没个正经，但在关键时刻却总能展露出出人意料的处世哲学。
上野北跟她玩得很来，关系很好，所以深受影响。
他的三观基本来源于这位长辈，她对他的影响有着不可估量的正面意义，可以说是他三观成型的主力。
而此刻的矛盾，或多或少也源自那传承于那个家庭的过分正确的三观。
“丘比，我跟你说过我曾经的梦想是什么吗？”
“这个没有。”
乩　丘比摇了摇头，上野北在停顿一下后，也是露出了追忆的表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伟大的志向……我想跟小圆结婚。”
粉毛阿飘起初是沮丧地将手掌探入湖水里，指尖从水流中穿过。
但在这个瞬间，她又是抬起头来，复杂的目光望向了一旁无法触碰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连带着黑毛阿飘也愣了一下，这两个一边玩水的都是悄悄静了下来。
“小圆吗？”
“嗯，小圆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的，我一直都这么坚信着。”
丘比轻盈地跳到了他的大腿上，随即俯下了身子。
他还是忘不掉小圆……或许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就算是后来者，她们又要怎么跟一个死去之人竞争呢？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安排吧？总不能结完婚什么都不做？”
“有啊，不过那都是更远的事情了。”
“说来听听嘛，好像从来都没听过阿北长大后的安排……现在很好奇哦。”
其实吧……依旧很平凡。
他很喜欢小孩子，小圆也喜欢，两人在家里照顾小达也的时候还时常能争谁更讨小达也喜欢。
所以，人生的规划其实还是挺明确的。
结婚的时间点大概会在大学毕业后的几年，也可能是迫不及待刚毕业就跑去领证？
然后邀请一些熟悉的亲戚朋友，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长大后认识的，这些都行。
结婚后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先告别家里人以及诸多朋友，两个人如胶似漆地去度个蜜月。
回来后就该考虑考虑孩子、父母、工作、生活……
当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平平淡淡过完一个并不曲折却足够美满的一生。
粉毛阿飘哭得稀里哗啦的，黑毛阿飘扶着她努力安抚，但她的情绪其实也没高到哪里去。
虽然知道阿北一直都很喜欢小圆，但每次谈及这个话题，她还是得被疯狂破防。
“第一次有改变的时候，还是焰……”
又有谁知道，当他察觉到自己对焰也抱有那份情感的时候，他内心的困顿与纠结？
他坚持了九年的情感，他从第一眼见到小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尽管那时候的他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因此，他甚至到最后也没能接受焰，就只是一直一直地回避，就算内心那份不忍与冲动在不住鼓动，他也依旧是强迫着自己牢牢固定在许愿身边，不敢越雷池半步。
“嗯……”
丘比接受上野北的抚摸，也耐心聆听着他的心声。
这些话语或许之前就常在他心底交织，但像现在这般清晰地说出来，这还是头一次。
许多事情唯有说出来了，才是解决的开端。
上野北还跟丘比说了许多事情，一旁的阿飘在擦干眼泪后蹲在他身旁无声抽泣，她甚至不忍心去感受少年此刻的情绪，害怕着会从中窥探到许久未见却一直埋藏在最低处的忧伤。
他确实变了许多，开始跟好多女孩眉来眼去，仿佛将以往的坚持全部抛下而后碾碎在脚底，但唯有静下来去聆听他的心声，才能明白他心底某个角落一直没变。
“现在，我却困扰起来了。”
上野北长舒一口气，臂膀将丘比抱紧。
“我其实很对不起小圆，也对不起其他人对我的爱……你知道吗？我甚至对不起枫，今天她跟我说了她很相信我，觉得我会是一个专心专情的好人，但我不是，我现在都跟多少人有暧昧了……”
在秋野枫抱着他如此恳请的时候，他心底未尝没有愁思。
也或许是秋野枫那于她而言再合理不过的小小期盼，将他心底那复杂而矛盾的情绪一并推了上来。
他没能拒绝人家，甚至还真给秋野枫画了一个又大又圆的饼，但这何尝不是换一种形式的逃避？
“面对怜的时候也是……”
上一次气氛已至，他却没能亲吻喜欢着他的怜，而这次他不该给秋野枫希望，却做不到当断则断。
仔细想想——五十铃怜、秋野枫、水波玲奈，甚至是梓美冬、环彩羽……他起初是想帮助她们，但这帮着帮着，心中怎么又升起了这样的情感？
即便是明说也无妨——他现在是想做一个大开后宫的渣男吗？
模糊不清的界限，朦胧暧昧的亲近……
上野北清楚，就算秋野枫现在不说，将来他也得面对其他少女的告白，而那时的他迟早会思考此刻的疑惑。
他游离于诸多少女之间，迟早得面对复数的情感。
毕竟那一条条红线全都缠在他的身上，他怎么躲也躲不掉。
所以，他才会在这傍晚时分停下脚步，抱着丘比在此处静静坐着。
“孵化者跟我说过，它们希望我理解什么是爱。”
他现在最为苦恼的事情，莫过于他见一个爱一个的事实。
这又算什么呢？
脑海中的道德跟本心几乎掐在一起打架，就差把他这个人给割裂成两半。
三观在指责着他行为上的错误与不负责任，过往的经历令他在对待感情的时候多了一丝犹豫谨慎，藏在最深处的本心令他深感困惑，这造就了他此刻对待情感这徘徊的态度。
“阿北你的道德负担还是太重了……”
毕竟不具备灵活的道德底线，即便最初的时候想着“让大家都幸福就好了”，但在实践中也会渐渐被他人期盼的目光给悄悄勒紧脖子。
依旧是今天秋野枫的期盼——他甚至无法认真回应她的质问。
站在秋野枫的角度那有错么？她只是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喜欢她的人而已。
一对一，这才是爱情。
“道德负担也不至于，只是一个渣但又渣不彻底的幼年渣男……哎，没想到会被那个小笨蛋给说到破防。”
他摇了摇头，也恰巧是他行为不端正，这才被秋野枫给干自闭了。
“但这才像是阿北嘛，之前听阿北夸下海口要当海王的时候就有预料了……总有一天，阿北得避开所有人，坐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反思自己。”
“嗯？我明着说过要当海王吗？”
上野北大感惊奇。
“没有，但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清楚喔，行为上也能看出来呢，一时之间放开了很多。”
上野北托着下巴，迎着傍晚的湖风又是放空了很久。
他或许并不在乎答案如何，只是想找个人将心底的愁思尽数倾诉出去。
因为他心底已经有所察觉了。
“我很爱她们，就像是不能自控地深深地爱上了她们……这种爱，跟我对小圆的爱是一样的吗？”
上野北似有明悟地撑起双膝，站起身来眺望着那泛起微波的湖面，视界内一时之间有些许迷离。
一样吗？
他想要跟小圆结婚，而后幸福地过一生，而将这份情感替入到那些姑娘们身上……他所想的也是一样吗？
答案恰恰是最令他纠结的“一样”。
不仅仅是焰，又或者是麻美……其余他或早认识或晚认识的亲近的女孩们，她们居然是一样的。
这该如何令他不感到困惑、不解而迟疑？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但这样的爱……真是自私啊。”
自作主张地爱上他人，然后明知无法做到他人的期盼也不愿松手。
“哪个人不自私呢？就像是我，如果有一天把阿北和阿北所在乎的人放到我面前做选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阿北……尽管阿北本人都不同意，但我依旧会那么做。”
丘比轻轻摇了下尾巴，不紧不慢的说道：
“阿北也是呢，面对他人期待的目光很难受吧？尤其是自己的行径与他人的期望不符时，心理压力更会加剧。”
“嗯。”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又该怎么做？
当然，他或许也该思考思考，他为何会如此自然地喜欢上那么多人。
“把心中所困惑的都跟丘比你说一说，心情倒是好上许多了。”
但他究竟该如何面对他人，这是他得自己去寻找的答案。
是的，无论结局是找一个女朋友从良，还是跟个海王一样鱼塘养鱼……又或者是他想玩某种比较古老的关系。
无论是哪种未来，他迟早是要从中挑选出一种的。
“那阿北，你现在想做什么？”
是跟所有暧昧的对象都划开界限吗？
因为他已经答应了秋野枫……若是秋野枫有朝一日不是他的弟子，那他跟她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大概是……想要理解一下，何为爱吧？”
他有预感，如果他能理解孵化者所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他或许将不再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这样啊，那阿北就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喔。”
“为什么？”
“嗯，这时候也可以跟阿北你稍微说一说了。”
丘比跳到了上野北的肩膀上，尾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心口。
“阿北，你是从‘爱’中诞生的……你的心便是爱。”
这个宇宙冰冷而残酷，从来都不爱魔法少女，甚至对魔法少女怀抱着浓厚的恶意。
他是最有理由，也是最有资格去爱她们的人。
如果连他都不愿意去爱她们，那她们又剩下什么？
“但这样……”
“这样就会继续耽误更多的女孩子，对吧？”
丘比笑眯起眼睛。
“阿北要相信自己呢，一个合格的后宫男主角是能平衡大局的喔，比如我就很相信阿北在这方面的能力呢！”
不要被那个小呆瓜带来的负罪感给打回纯爱线呀！
那秋野枫可就罪孽深重了——算上之前的旧账可谓是罪加一等。
真是的，阿北就是心太软了啊。
但这又何尝不是他爱着秋野枫的表现呢？
百般挫折皆起于纠缠在一起的爱，对某个人瞬间的爱与负罪感压过了其他人，就很容易会影响到自身的判断。
但他不能只爱秋野枫，正如他之前不该只爱鹿目圆一样。
“因为……阿北的爱是更加崇高的情感呢，一定要对自己抱有信心。”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丘比其实也抱有跟孵化者一样的目的——将所有的真相都告知给上野北。
那些都是他应该知道的。
只是它更愿意以一种温和而缓慢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将那个真相说给他听。
他象征的从来都不是绝望。
上野北呆愣在原地，他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又说不出口。
直到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上野北汗毛倒竖，猛地转过身，满是警惕的目光瞬间射向那半空中悄然敞开的纹路。
——魔女结界。
一个正在移动中的魔女结界。
眼前的世界在霎时间被扭曲，强行展开的结界将他拖入其中。
但现在的他……也不怕这个。
赤红的长枪从掌心中浮现，上野北没有具现出盔甲，只是平淡地抬起长枪。
该说，他心情很一般。
奔涌的魔力轰然炸起，身后的土地呈破碎状皲裂，矫健的身姿冲刺而出，狂暴的气流吹散溢出犹如无数刀片在空中飞舞，使魔那脆弱的身躯根本抵挡不住这种不计后果释放魔力的攻势。
从结界上空往下看，狂涌的气流如一条可怕的赤龙冲刷而过，地表为之一空。
“已经有人了吗？唔……不管啦，总之，咪来帮忙了！”
也是在这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跳入了魔女结界内。
白发女孩双手捂着嘴角，先是自说自话，待到窥见地面上那位男子国中生，顿时又是困惑地歪了下小脑袋。
“咦？”

第244章 会撒娇的咪有饭吃【好可爱】
心情不好的时候能酣畅淋漓地打一场，这多是一件美事。
上野北并非以碾压的姿态将魔女结界打穿，而是深陷于使魔的包围之中，手中一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
赤色长枪刚柔并济，锋利无比的枪尖流光四溢，横扫而过，被卷入其中的使魔皆化齑粉，随即长枪又是紧随着翻转的手腕划破长空，撕出一道凄厉的破空声，眨眼间又是贯穿一只使魔的头颅。
扎、刺、挞、点、拨……长枪的各式用法在他手中翻飞呈现，这长枪舞起便带有一股肃杀之气，与诸多魔法少女的战斗方式相比，此刻的他更多的是一抹如利剑出鞘般的锋利。
尖锐的投掷物擦着发丝飞过，敏锐的危机察觉令他轻易躲过这一暗袭。
将身心沉浸在战斗中，以此来排解心中那复杂的思绪。
就像跑步的时候只用想着左脚比右脚前，战斗的时候也只需要考虑进攻与躲闪。
防御？
进攻即防御！
枪尖刺入岩石般的躯体，霎时间摩擦而过火花迸溅，纯粹的武艺与蛮力相互叠加，竟是将使魔野蛮地捅穿，那扭曲的形体紧随着爆裂开来。
右边两只、左边四只、前面……
黑白分明的眼眸迅速转动，环顾战局当即做出判断，身影又在闪烁间如尖刀般刺入使魔的包围圈中。
与使魔交战并非与人交战，诸多对人的技巧面对那些怪物时不一定好使。
就好比躯干的弱点——使魔并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弱点，打爆头颅贯穿身躯也不一定会就此死去。
魔法少女的战斗方式跟寻常人的武艺有极大区别，甚至于舞刀弄枪的那几位，她们其实也只是遵循大力出奇迹的战法。
一刀劈下去打没打中弱点我不知道，但你人一定得成两半。
钝器、利器、长枪、刀剑……对大多数萌新近战魔法少女而言，武器的不同并不影响用法，毕竟没谁真的磨练过武艺，也没谁小小年纪就是精通武艺的武术大师，武器这东西嘛，拿着手里掂两下，能大力出奇迹就不影响她们的战斗。
也只有战斗久了的人才会去钻研一下，就好比某个丢失了魔法的红毛——那是真得去琢磨怎么更加“正确”地战斗。
而她的所学所用，这一刻也反映到上野北身上。
这其实也是上野北常用枪而不常用刀剑的理由——他是继承了诸多战斗经验，但沙耶香的战斗经验嘛……
我是自带超高速再生的肉坦，咱们来比划比划，你砍我一刀，砍不死我就是我砍死你。
小孩子嘛，哪懂这些哈。
高情商一点就是沙耶香是狂战士画风，情商低一点就是她自己也不懂什么刀术剑术，纯粹就是拿着刀剑跟人互砍。
她留给上野北的有效战斗经验，大概局限在躲闪或是防御的经验上，毕竟当过杏子一段时间的沙包，但进攻方面那就真的只剩“wryyyyyyyyy！！！”了。
“好厉害啊……”
突如其来的少女嗓音令上野北往前点刺的动作猛然一滞，他若有所觉地高高挑起，飞射而出的缎带交织出一个镂空的缎带平台，而他足尖一踏，整个人稳稳当当便立在了半空中。
缎带震动，还有另一个人落在了这个缎带搭建起来的平台上。
他扭头看去，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咦？好好看的地方啊！咪很喜欢！太漂亮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稚气的孩子，一头银白长发披散而下，小脑袋两侧扎着一对可爱的丸子。
脸庞满是孩童的稚气，娇小的身子仿佛瓷器般纤细易碎。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的年龄不大，甚至可能跟病房里的三个孩子是差不多岁数的。
太幼小了，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小学生。
上野北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但旋即又是皱起眉毛。
女孩的穿着打扮是一身以蓝紫色为主的服饰，贴在幼嫩娇躯上的无袖上衣略显宽松，将女孩娇柔纤细的双肩裸露了出来，轻飘飘的半透明缎带缠在女孩细小的手臂以及收紧的腰间上。
四个黄金镯子分别戴在双手双脚，走起路来的她就好似一位小小舞娘，小小年纪就透露着淡淡的诱惑之意。
不过这孩子也偒是知道该保守一点的，上身内里是一件黑色紧身衣，身下也有穿着一条安全裤，使得这孩子的大胆多了一丝符合年龄的收敛。
头顶戴着一个绣有花纹的大蝴蝶结，灵魂宝石化作海蓝色的四叶草宝石点缀在上面，这个灵魂宝石的佩戴位置跟巴麻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觉得这孩子看起来还挺面熟的——这倒不是搞怪，而是真的眼熟。
认识肯定是不认识的，他是说眼熟而不是说熟人，但这张脸看上去是真挺有既视感的。
此刻，这孩子正极其活泼地踩在缎带上，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与欢喜。
抬起踩落，而后又是被紧绷着的缎带微微弹起，女孩脸上那天真灿漫的笑容顿时更加明艳。
上野北往下望去，他下意识构筑起来的缎带平台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横在空中，而平台的样式则是参照了麻美学姐一贯的审美——五彩缤纷，华丽优美。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麻美学姐也算是把她的行为习惯给刻进他的DNA里了。
像这种下意识甩出去的技能，满满的全是麻美学姐的影子。
直到她的目光聚焦在上野北脸上，顿时惊呼一声。
“不认识的大哥哥还是……大姐姐？呀，咪有点分不清呢，不过从身上穿的衣服来看，应该是大哥哥吧？”
这孩子很喜欢一个动作，那就是双手捂在嘴边，看上去既有一丝含蓄，又显得她活泼可爱。
算是标准的卖萌动作——由年龄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少女做出来太过幼稚，但放在这孩子身上刚刚好。
上野北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这孩子啪嗒啪嗒踩着缎带跳了过来。
“好奇怪？不是只有魔法少女吗……唔，呀！敌人好多，算了，先让咪来帮忙吧！”
当上野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白发女孩就已经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掏出了她的武器。
那是一对拳刃，她握着那两把锋利的拳刃，就像是手持两把匕首，但在架势上却要比握着匕首有气魄得多。
她瞄准缎带平台的镂空缝隙，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捏着拳刃便是一跃而下。
“喂，你先等等！”
这姑娘也太火急火燎了，不能先停下来听他说一说话么？
这么小的孩子，上野北怎么说也不能坐视不理——
下一刻，轰隆的落地声响起，上野北紧随其后一同跃下，却在半空中窥见大地皲裂的场景，以及犹如闪电般穿行于使魔群中的娇小身影。
枭首、贯穿、猛击，甚至是化作无形的粒子破碎开来。
使魔如被收割的麦穗成片倒下，其死法多种多样。
“大哥哥——魔女的气息在那边喔！跟咪一起过去看看吧！”
这姑娘似乎不把战斗当成一回事，而是愉快地笑着，手握着拳刃，斩裂了诸多使魔后朝着魔女结界的更深一层冲去。
上野北反而是被迫跟在了这个自称“咪”的女孩身后，他加速往前飞跃，但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速度并不比他慢上多少。
比之由比鹤乃也丝毫不弱。
“你是谁？”
“咪是魔法少女哟！刚刚大哥哥你不是受困在使魔里吗？所以咪就仗义相助啦，顺道咪还能帮大哥哥你击败这个魔女哟。”
她似乎是将他在使魔群里开无双的行径当成了他被使魔给困住的象征……这件事情他当即解释，但那形如气球的魔女却已然从天端悠悠飘下。
而他对这孩子的担心，也在她“哈！”地一声，手持拳刃将魔女劈成两半之后戛然而止。
如热刀切奶油般丝滑流畅，一刀到底。
她的魔法，乃是像杏子一样的纯战斗型魔法——肉体崩坏。
这孩子，强得像个战神。
*
魔法少女是很讲究天赋的。
有时候世界的参差就是那么大——这无关年龄，也无关性格，只是单纯的天赋强弱之分。
弱小的魔法少女，目前举出一个典型就是秋野枫，她可以当成一个战力单位，而极端点就像是八云御魂，她干脆就是没有战力。
前者面对魔女瑟瑟发抖，后者面对使魔瑟瑟发抖，都是落在弱小的范畴内。
而有些魔法少女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已经跟普通的魔法少女划分开了档次，属于是可以被人仰望的类型。
使魔？魔女？
难度是有的，但那得是特别强大的魔女，像是普通的魔女……在那些天赋型选手面前都只是送菜。
生活无聊了就去殴打魔女找乐子，这种非同一般的发泄方式大概是秋野枫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
就好比……上野北身边这位自称“咪”的女孩。
认真介绍一下，这孩子的名字是八云御影。
“咦？咪吗？咪的名字是八云御影，现在十一岁喔！叫我御影就好了！”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很健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这个名字——八云御影
并不是错觉。
至此，上野北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孩子看起来眼熟了……从脸庞来看，依稀能看得出跟八云御魂在某些地方的相似之处。
名字、相貌，这些都能对上……尽管对方不曾提起家中是否有姐姐的事情，但他基本已经能确定了。
“这一次咪也是完美解决问题了！”
八云御影眨了眨眼，很是夸张地高举起双手，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意。
原因嘛……大概在于她终于遇上同行了吧？
但能不能说是同行还不一定呢，毕竟眼前这个大哥哥……是男孩子诶！
“呀呀！大哥哥不是魔法少女吗？那又是什么？能说给咪听吗？咪很好奇喔……”
在这个东湖的边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灯光下站立着。
远方的微光减弱，周边的路灯已经亮起，人的影子渐渐能打到地上，拉长拉远。
八云御影单刷魔女的效率令上野北惊为天人，而这孩子黏人的程度也跟她的实力有的一拼——从魔女结界里出来之后，这孩子就像是围观珍稀动物一样围着他转，他走几步路这孩子就跟上来，问东问西的，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宝宝。
她是真的很好奇。
海蓝色的瞳孔倒映出上野北的身形，那俊美的面容令她心生赞叹，小孩子对美好事物的好感更是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
他不是魔法少女诶……但丘比在他身边，所以他一定也是魔法少女的同伴吧？
如果是遇上普通人，她救完人那肯定是拔腿就跑。
但如果像今天这样遇上“同行”……这对八云御影来讲其实也是头一遭！
她之前唯一认识的魔法少女，就只有她的姐姐……只不过遮遮掩掩了大半年，她的姐姐还不知道她也变成了魔法少女。
跑是不可跑的，她之前一直在大东区或者是别的地区游荡，但每次都是自己解决完魔女，然后谁也没看见，这可是难得遇上能够交流的机会，要是不谈点什么，她自己都觉得不像话呢。
而且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虚的，这位好奇宝宝的最终目的乃是……
“唔姆……大哥哥不打算感谢咪吗？”
她觉得，她可以借机做些什么。
“嗯？”
一直被缠着追问的上野北疑惑地哼了一声，他垂眸望去，那孩子脸上正写满了期待。
她一直在卖萌——就像是知道人类幼崽的优势所在那样，刻意展现出自身的柔弱，而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将别人盯得败下阵来。
“咪帮大哥哥解决了很多使魔对吧？而且也帮大哥哥你解决了那只魔女呢，难道大哥哥对咪的仗义相助就没有半点感谢吗？那样会有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的，所以，大哥哥就请咪吃下点心，好不好嘛~”
这个孩子……
上野北倒吸一口凉气，那嗲声嗲气的诉求传到他的耳中，他可还真是……忍不了啊！
他掐出自己的嘴巴，以掩饰那略微不听使唤的嘴角。
调整了一下被软化的表情，接着露出一个再亲切不过的微笑。
“想去哪？”
“咪想去粗点心店！”

第245章 粉毛与黑毛的因果【注视】
也不用误会。
他一直都是个正人君……好吧，从他最近做的事情来看，他在私德上离正人君子的标签是越发遥远了。
但他想说的是，他并不是什么拐卖小学生的犯罪嫌疑人，他只是单纯受不了孩子们的笑脸——男的女的都一样，那软乎乎的笑容可爱到能把他的心给捏成一团。
‘傻孩子，人家是在骗吃骗喝啊。’
丘比看了都直摇头。
上野北知道。
在这孩子恶意卖萌的时候，他一眼就看穿了她恶意卖萌的本质——跟他交手过的萝莉和正太可太多了，他堂堂见泷原孩子王，区区一个小姑娘……她是不是在恶意卖萌撒娇，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此乃八云御影行为的本质。
这小姑娘略微带点嘴馋的属性，也很会在别人能接受的范围内恶意卖萌撒娇。
所以，他是自愿的。
‘死不悔改啊你。’
这可真别尬黑，这无关什么死不悔改。
一个孩子走到他面前向他撒娇着想要寻求礼物，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如果不是八云御影有明确的目标，径直领着他跑来这边的粗点心店，他当场就能从口袋里掏出糖果交给这孩子。
随身携带糖果是一记奇招，没看见连八千代小姐都对此深感认可，并开始随身携带糖果了么？
况且……粗点心店，八云御影显然也花不了多少钱。
丘比朝他翻了个白眼，但看着上野北那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它也跟着无声地笑了笑。
这样发泄情绪的效率……可比战斗要高得多了。
毕竟他是那么喜欢小孩子，甚至在未来的人生规划中也离不开小孩的存在，跟小孩的相处大概是最能净化他忧郁的时候。
跟孩子们相处，听着他们满是童趣的话语，看着他们那天真灿漫的笑容，就觉得这个世界也多是美好的。
在八云御影带路的粗点心店里，那个白发的女孩正踮着脚尖，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柜台上各种零食，看模样就差口水直流了。
粗点心，其实就是对一些廉价零食的统称，这些小零食的突出特点就是在价格上非常亲民，比如单价十日元啊，又或者单价三十日元什么的，在包装的风格上也很有怀旧色彩。
代入一下国情，就是零食店内一两块钱的零食，比如辣条之类的零食或许就可以称之为粗点心。
“美味棒！甜甜圈！诶，醋昆布……算了，这个不好吃。”
十日元一根的美味棒换算成人民币大概五毛钱，经典的汽水糖与柚子糖价格上也格外亲民，稍微“贵”一点的，也就是女孩手里最后捏着的一包四个的小甜甜圈了。
棕色的甜甜圈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砂糖，看上去亮晶晶的，勾人食欲。
被狠狠爆米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身为一个小学部五年级的小学生，八云御影的消费观念与消费水平可谓是非常忠诚于她的年龄与阅历了，平日里她的零花钱基本上就是用来购买这些粗点心，享受那份小学生放学后的快乐。
一顿小零食买下来，其实也就是几百日元，在鹤乃家的万万岁里点一顿炒饭都不够。
上野北跟在八云御影身后，这孩子在取消变身后的打扮就更加眼熟了——黑色系的校服，看起来大东学院那边也是实行同一款式的校服了。
但这校服确实挺好看的，穿在这孩子身上居然让她也有了一点小大人的既视感。
“就这些了！咪谢谢大哥哥哦——”
好在上野北的相貌不错，一眼能看出来是一个学生，所以在带着这孩子付完款，提着袋子离开粗点心店的时候，他也不至于遭到柜台后店员的凝视。
毕竟从八云御影对这家店的熟悉程度来看，她跟这边的店员估计都已经混熟了。
而出了粗点心店，这孩子也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零食——她先是拆开那盒柚子软糖，在上野北的注视中将柚子软糖送入了嘴中。
“唔，好吃……”
八云御影像是小松鼠一般低着头，双手捧在脸颊两边，细品着口腔里糖果散发出的甜味，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这孩子没什么警惕心，又或者该说是在他将“谢礼”交给她之后，她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似乎是把他给当成了“自己人”。
小孩子真好骗……啊不是，小孩子真单纯啊。
“丘比摇头做什么……哦！是想一起吃吗？来，咪给你！”
她甚至还能邀请那蹲在上野北肩头的白色生物，将软糖递到了它的面前。
不过从路人视角来看，这孩子朝着少年那空无一物的肩膀上递送糖果，这一幕还是略微带点惊悚元素的。
丘比将软糖吃了下去，而这位可爱的女孩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跟上野北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如仓鼠般享用零食。
“一定要在外面全部吃掉吗？”
“不能带回家嘛，不然咪会被爸爸妈妈问话的，还是说大哥哥希望咪把大哥哥的事情供出来？”
这孩子真的……看得出来，打小就聪明。
上野北陪着八云御影坐着，先前所思虑的诸多事宜都暂且被他给扔在了脑后。
八云御影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小孩，活泼好奇，且注意力很容易就会被转移。
明明刚才还在围着他的身份问东问西的，但现在一有零食就完全不在乎了，看她的样子也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存在，关于身份的追问估计是不会再有了。
这才是真正的孩子嘛……面对这么单纯的孩子，上野北一时之间倒是感触颇深。
现在提起小孩，偦他总会想到灯花和音梦那两个孩子，她们在智商上就压根不像是十岁小孩。
其实她们的情商也不低，只不过受限于阅历不足，她们在情商这方面的表现明显是要不如智商以及才能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夸张。
‘吼？敢拿人家跟别的小姑娘进行对比了是吧？现在让灯花打个电话过来，你今晚必被关死在医院里。’
别尬黑。
这说到自家妹妹的坏话，上野北可就不爱听了。
他下意识就想帮那位骄傲的大小姐说一点好话，但念头在脑海中转至一半，却又悄然停滞下来。
小灯花很可爱的，无非就是在外面多认识个小妹妹，相信她是能……能……
里见灯花恶猫咆哮的次数多了，他居然做不到睁眼说瞎话了。
那孩子确实擅长耍性子，之前跟黑江互换身体的时候她都能吃醋，要是让她发现他在外面又认识了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她还得叫上音梦一起来对他进行审判，顺道拉上忧起哄。
“你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在家里吗？”
既然跳出了魔法少女与魔女这一话题，那这时候能谈的话就多起来了。
他倒也是突发奇想，想跟这孩子做个朋友，这也方便通过八云御影去了解八云御魂。
“咪出来前是有跟爸爸妈妈交代的，魔法少女的事情不好解释，所以就只能求爸爸妈妈让咪出来玩了，不过爸爸妈妈很担心咪，所以一般只让咪玩到……唔，就差不多这个时候吧？等吃完大哥哥送的零食，咪也差不多要回家了喔！”
八云御影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她的父母是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外游荡到深夜的。
况且……虽然这么说不好，但从客观事实来讲，大东区的治安相较于其他市区确实要差上许多，入夜后小孩不适合在外游荡。
“但咪其实是很有时间的，学校放学很早，所以咪能很早就在外面玩了，一般会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
主要就突出一个没有要好的朋友。
八云御影好像没什么能一起玩的朋友，放学后的活动要么是一个人去公园或者粗点心店玩。要么就是到处游荡狩猎魔女。
这孩子一边吃零食一边跟他说了很多话，甚至最后还主动承认了这一点。
“咪现在没什么能一起玩的朋友，但咪可不气馁，朋友是迟早能找到的，就算是挚友也一样，只要缘分到了就可以。”
而说着说着，八云御影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她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剩下的两个甜甜圈，这数量不是刚刚好……呃，不对。
趁上野北面露思索的时候，八云御影将一个甜甜圈送入嘴中，等吃到只剩一个，她才是拿起这今生的甜甜圈，啪的一声将它给折成两半。
看她这真挚的眼睛，一起吃一个不是更有朋友的感觉吗？
才不是嘴馋呢！
“大哥哥你也吃吧，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是朋友了吗？”
“朋友？”
“是啊，咪觉得这就是缘分呢，因为大哥哥正好是知情的人，然后咪手上正好也有零食，这不就说明我们应该成为朋友吗？”
等等……这零食不是他给她的吗？
上野北接过了这半个甜甜圈，看了一眼，而后送入嘴中。
他肯定是吃的。
“好不好嘛？”
也不知道八云同学是不是妹控。
如果是的话，他在这被人家的妹妹这么撒娇，两人之间怕不是迟早得见血。
“当朋友吗？”
“嗯嗯！不是那种点头打招呼的假朋友，而是能够叫出来一起玩的真朋友，大哥哥觉得怎么样啊？”
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提出这样的请求……果然是单纯的孩子。
上野北点头答应，八云御影随即也是欢呼一声。
“先冷静一下，对了，御影你有听过兔子先生的传闻吗？”
这孩子眨了眨眼，托着下巴稍作思考。
“咪没有听过！”
再重申一遍，她没有遇到过魔法少女，孤身刷怪半年有余。
而理所当然的，她没有任何途径了解到“兔子先生”。
上野北拍了下额头，忽然也意识到了。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他恐怕是又认识了一个需要带的娃。
但这总归是好的……嗯，应该。
*
几天的时间悄然而逝。
心情略微有些酸涩。
这是在为他人的经历感到痛惜。
“今天的人多了不少呢，啊，也对……现在是周末了，两个城市间来往的人确实会变多一点呢。”
周末的电车站人员多了一些，上午九点钟的时间段能看到许多路人。
黑江已经接连到此好几天了，也偷偷看见过上野北好几次，但她的心情始终是那么沉重。
自从听完孵化者讲述的有关上野北的过去，她便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某种沉重的负担悄然压上了她的心房，令她更加难以忽视这个少年的存在。
挚友死去、家人全灭……孵化者将上野北所经历的事情以黑江所能理解的方式转述给她。
这故事不完全，隐去了他的挚爱，但也能让黑江大概明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经受过如此恶意的命运，为何还能以这般真诚的笑容面对人生？
不心痛吗？不绝望吗？不会……想要报复什么吗？
她不会。
黑江微微垂眸，将如此释怀的心态放到他的身上却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还是那么心疼他吗？明明都过去好几天了，但黑江的心情却一直都很沉重了呢，比较影响生活了喔。”
或许，只有等到她跟上野北面对面谈一次，听到少年已经释然的答案，她才能将这关怀的心情给放下吧？
黑江沉闷地点了点头，这些天来她经常会被大家关心……她不是那种很会伪装的人，心情好与不好总是一眼就被他人看穿，偶尔想要隐藏一下情绪，效果其实也不是很好。
“阿北现在其实已经走出那段阴影了呢，虽然肯定会有伤痛的残留吧，但他又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新朋友，算是开启了新的生活，所以才能跟黑江你有说有笑的呢。”
越是这样说，她心底越是会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心疼。
她对上野北一直抱有不错的好感，很想跟他成为朋友，也一度想过要追随他的脚步为守护他人的幸福而战。
尽管后续的真相将她劝退回了迷雾里，但那份曾出现过的真挚的期盼，却让她无法对上野北身上所发生的惨剧视若无睹。
黑江抱着孵化者再往前走，上野北的身影很快也出现在她的眼中。
但这一次，在这个空气清新的上午，他的身边却跟着另一个人。
她有着一头樱粉色的长发，跟上野北并肩走在一起，说说笑笑。
黑江眨了眨眼，这个黑发的姑娘站定脚步，绛紫色的眼瞳轻轻眨动，似是不解。
“那个人……她是谁？”

第246章 热恋中的黑毛与一无所知的粉毛【盯！】
黑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该怎么形容。
说不上是有什么负面情绪吧，但内心就是有一点点……不易发现的迫切。
“嗯，黑江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上次阿北跟彩羽走在一起的时候，黑江就有所发觉了，原来是没注意到吗？”
“之前？”
眼前的电车悄然启动，看到这渐渐开始移动的电车，黑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但没走两步路，她自己就又停了下来。
她反应过来了——她自己又不坐电车，追上去又打算干什么？
况且电车也已经开动了，她就算是跑到了站台前，她又能做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看着电车开动的那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上野北跟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已经一起离去，双脚就先越过了大脑与思考，率先迈开了脚步。
而现在，她冷静了下来。
少女驻足远望，又一次目送着电车的尾巴消失在视野中，心中的思绪较之前日却多了杂念。
“第一次见到黑江这样追上去呢，这是为什么？”
黑江摇了摇头，这下意识的举动似乎没什么特殊的理由。
孵化者见状也不再追究，只是淡淡地晃了下尾巴，随即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前几次的时候彩羽就在了哦，不过那时候我们赶到的时机都比较勉强，还有一次没来得及……”
经过丘比这么一点拨，黑江倒也记起来了，在上野北身边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佼
之前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野同学身上，所以没太在意他前面排队的人……
黑江顿了顿，很快又是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所以，她是谁？”
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肯定是会很在意的。
上野同学不仅是一个很温柔的好人，而且还是一个守护他人幸福的正义伙伴……或许正因为对上野北的了解渐渐加深，黑江才会更加在乎他身边的人或事。
“环彩羽，她是阿北的同班同学，也是阿北很要好的朋友。”
孵化者避重就轻地讲述了一下环彩羽和上野北之间的事情。
依旧是老法子哦——着重点出二者之间的友谊，对一些不太适合出现的细节，它一般是跳过不讲的。
“她平日里会跟阿北一起去神滨市，因为她的妹妹正在神滨市那边住院哦……嗯，对了，之前不是跟黑江你说过吗？阿北在医院很消沉的时候，是几个孩子唤醒了他的斗志，其实她们都是彩羽的妹妹啦——一个亲妹妹，两个认下来的妹妹。”
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半晌后才是微微颔首。
“有这层关系在，阿北跟彩羽也渐渐变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呢。彩羽过去神滨市看望妹妹，阿北也会顺路过去看望那三个孩子，这样的习惯从开学时就持续到现在。”
在丘比以及一众孵化者的眼中，上野北跟环彩羽之间的友谊是越发牢固了，但二者之间的表现貌似还仅限于友谊。
环彩羽的性格还是过于正直。
在她看来，能认识上野北这么一个朋友，对她来讲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幸运了。即便上野北的相貌条件确实优越，但她从未去思考过更进一步的可能。
她的脑海中，主要还是比较关心她的妹妹。
所以，像两人之间是否存在更进一步的可能性，这个质变的关键点在于上野北是否主动，而不在于环彩羽。
“她……是魔法少女吗？”
“还不是哦。”
“还……难道说？”
“嗯嗯，彩羽也是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的啦，只不过她目前还不清楚魔法少女的事情，我们还没去找过她。”
说起这件事情，孵化者似乎也略感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态度顿时让黑江有了莫名的紧张。
她下意识问道：
“你们会去找她签订契约吗？”
“以后应该会吧，毕竟彩羽肯定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的，要是给她选择，她应该会为了救治妹妹的疾病而毫不犹豫成为魔法少女吧？”
环忧住院至今也已经一年多了，从九岁住到十岁，如果有机会，哪怕是要直面地狱，环彩羽肯定也会选择将自己的妹妹从那冰冷的医院里给拉出来。
“拯救家人——黑江也是有哥哥姐姐的，而且还有一个弟弟，能理解这样的理由吧？”
黑剑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跟家人之间的关系……属于是正常的家人关系，如果是有家人得了绝症生命正在凋零，她或许也会为了家人而答应与孵化者的契约——即便她已经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
“不过彩羽是不是成为魔法少女，这跟黑江你倒不是有很大关系啦……虽然同样在宝崎市里，但彩羽的家跟黑江的家相隔挺远的哦，如果彩羽成了魔法少女，她的巡逻范围应该也会以她的居住地为中心展开，这也是很多魔法少女采取的方案呢。”
“所以，黑江这边想要指望彩羽来守护，倒是不太可能的。”
“这个啊……”
说实话，黑江倒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她并不是什么深谋远虑的人，不可能在孵化者提起的时候就总想着自己的利益。
况且，不是还有上野同学吗？
“……”
她其实很不认同这样的想法，尽管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但她很快就将这个想法的苗头给掐灭。
将所有的重任都交付到上野同学的肩膀上，让他一人承担守护居民的责任……
不知情还好，一旦知情了，她真的能做到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牺牲吗？
尤其是知晓了他过往那惨痛的经历以后，她心中的憧憬好似更深了，现在她自己都有说不清楚她对上野北的看法究竟如何。
一时之间，环彩羽的出现倒也不重要了。
毕竟只是一个跟上野同学相熟的朋友，甚至都还不清楚魔法少女的事情……
这么想在逻辑上好像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黑江倒是越来越像了呢。”
“像什么？”
总不能又是一个尾随痴女的评价吧？
黑江收敛了那深思的表情，颇为好奇地等待着孵化者的下文。
对方没让她失望，这一次的评价倒确实不是痴女了。
“热恋中的少女。”
*
“八云御影？”
“嗯嗯，几天前认识的孩子，一开始是去东湖那边思考人生，然后就被那孩子给搭话了，是个很自来熟的小孩，比忧她们大一岁。”
这几天来，上野北时常会收到八云御影的短信，这孩子给他发短信的频率比之里见灯花也是丝毫不低，就突出一个超乎想象的热情。
八云御影对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很上心，照那孩子的话来讲，她对他的态度应该是这样的——大哥哥是咪唯一能喊出来玩的朋友，要是大哥哥也不愿意出来的话，咪就只能在公园里孤零零一个人了。
配合上泪眼汪汪的表情包，杀伤力直接翻倍计算。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话总是能很精准地命中到别人的要害上，她成功让上野北心中的爱护欲熊熊燃烧，以至于他还跟原先的队友们请了一次假，真的跑去陪这个年幼战神。
其实严格来讲，八云御影还是有点熊孩子的迹象的，从她的一些行为上也能看出，她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主。
但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八云御影也算是深谙此道了。
尤其是发现上野北跟他见面后都会送她糖果，而且不介意带她去吃东西之后，她摇人的频率可谓是越发频繁了。
这聊天记录要是被灯花给看见，他大概真能去她的私人房间里关……住上几天了。
而环彩羽一直坐在他身边，偶然间发现这个陌生的孩子也是正常的事情。
“跟忧她们差不多岁数……”
这么一说，环彩羽倒是能代入一下了，这位少女的兴致也肉眼可见地提了起来。
没什么话题是能比妹妹更吸引她的注意力的了——这姑娘一辈子都摘不掉妹控的标签。
环彩羽跟他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二人也借此打发电车上的无聊时光。
“东湖？那是在哪里？”
“大东区的一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点可以看，但那片湖泊还算挺大的，有时候坐在那边吹晚风……心情也会变得愉快起来，很适合去那里思考人生。”
其实她对大东区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尽管在听妹妹们讲解传闻的时候，她曾看过神滨市的地图，对神滨市的市区分布有一个印象，但这样得来的印象还是太浅，况且她也不曾深入了解，很快就又被她无意识给遗忘掉了。
新西区她可能还熟悉一点——至少从新西区车站下来赶往里见医疗中心这条路，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上野北笑着给她讲解，就像之前他好几次耐心下来给这位姑娘讲解手机社交软件的使用时那样。
“神滨市的总人口好像是在三百万左右，人口挺多的了，而且作为一座新兴都市风头正盛。在这里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哦，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彩羽你不妨也抽个时间来这边走走，说不定会发现很多新奇的地方。”
虽然心中时常忧虑着妹妹们，但在被这样建议的时候，环彩羽脸上还是很自然地浮现出一抹期待。
“嗯，一直都在听北你说这些，以后一定会试试的……”
要是能带上忧她们，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环彩羽忽然也想起来了，她跟那些孩子之间还有要一起去游乐场以及更多地方的约定……这些约定都是她很珍贵的宝物，她是绝对不敢忘的。
在下了车后，两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尽管和某个小呆瓜弟子有约，但现在还是上午，他怎么说都得去医院里先安抚一下那三个两眼放光的小孩。
之所以会两眼放光，那当然是因为近期这段时间非常微妙。
经历了上次的惨痛教训，柊音梦可是难得给里见灯花的“关小黑屋”计划投出了赞同票，可见这孩子对上次意外的怨念究竟有多深。
他得跟这些小家伙们好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现在大周末的，他接下来还得上课，如果真把他给锁在这里而又没有触发换身事件，那他第二天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电车回宝崎市。
主要是他没有感觉，这种事情很看玄学的，他也不好确定。
里见灯花悄悄摸了过来，潜行状态下偷瞄了环彩羽一眼，随即贴到上野北的耳边低声说道：
“不管有没有换，直接请假不就好了喵？”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来的？
是哪里来的暴君么？
上野北皮笑肉不笑地将里见灯花给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恶狠狠地蹂躏着里见灯花那圆润的小脸蛋。
“计划还是太粗糙了，看来得想一个更能让哥哥大人接受的人道主义计划呢。”
柊音梦这次可谓是气势汹汹，看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三个小孩里，恐怕也只有机会最多的环忧不在乎了——她反而对上野北“独宠”里见灯花的行为表示非常抗议。
目前的状况还是极好的，至少当上野北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成功地将这些事情给周旋了下来，而不是被那两个无情的暴君给敲定下来。
至此，他总算是能去跟自家那个呆萌的小徒弟谈谈人生与理想了。
“我觉得枫不想谈这些，她只想当个冲师逆徒。”
别谈什么人生啊大道理啊，这些都是虚的，她不爱听。
她秋野枫，只想在这个青春年华谈一场恋爱，把这个喜欢作妖的师父给抢到手吔！
自上次秋野枫主动表白后，她的状况已经是越过了“逆徒之心路人皆知”的阶段，而是开着长安汽车一头创进了全速前进的最终赛道上。
接下来只要前进四即可。
所以，他才有幸能看到小呆瓜这灿烂至极的笑脸。
“少了傻里傻气的萌点，好别扭啊。”
站在这身着居家服的小徒弟面前，上野北摩挲着下巴，发出了以上锐评。
“唔哇，学长就不要这么说啦……”
Big胆！
但目光越过玄关，似乎有位太太悄悄探出头来。
看来他真得当她的学长了。

第247章 东湖湖畔的老板娘【无奈】
太太撤了。
在留下一句去老朋友家里做客后，那位温婉的太太便是挥手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哦，倒是有先给他们准备好下午红茶，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点心。
“……”
上野北笑着跟这位太太挥手告别，眸光无意间瞥了一眼自家可爱的小徒弟。
这孩子脸蛋红扑扑的，表情上还能略微看出一点气恼，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意见究竟有多大。
太过分了啊！怎么、怎么眨眼间就说要去朋友家里了！？
无中生友是吧！
但秋野枫只是在心里碎碎念着，她妈妈当然是有老朋友的了，人生在世谁没几个能去家里做客的朋友？只不过她妈妈寻亲访友的频率也不高，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就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这这这不就像是她这段时间恶补的少女漫画里的情节吗！
小白兔要跟大灰狼独处了啊！
那、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时之间，秋野枫对于自家亲妈那过分仗义的做法倒有了些许改观，心情从原先的娇羞气恼变为现在的忐忑不安。
唔哇，虽然师父长得特别好看，但，但是……呃，但是？
秋野枫偷偷瞄了自家的师父一眼，他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但她没细听，只是盯着人家那好看的脸庞看着。
但是，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属于是越看越顺眼了……
“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有啊！”
“那快点吧，之前就想试试手感了，有点迫不及待……哈哈。”
“！？”
秋野枫当即怔住，随即有些扭捏地低下头去，嘴里支支吾吾地嘟哝着一些上野北听不太清的话。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大概也知道了这孩子是完全没听他都说了些什么，但看着这姑娘害羞的样子……他也干脆了不少，手掌落在这姑娘的肩膀上，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小点力气地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靠着这姑娘的肩膀低声耳语，那声音犹如一个极尽暧昧的魅魔，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之意：
“听话，让我看看。”
“那个…师、师父，你你你，你想看什么？”
“你养的玉米蛇。”
*
玉米锦蛇，也就是玉米蛇。
玉米蛇算得上是比较常见的宠物蛇，其色彩变化多种多样，温顺无毒，寿命也较长，一般可达二十多年。
上野北手上缠绕着一条修长的玉米蛇，这条宠物蛇就是之前秋野枫时常提起的小Pero。
而现在，他正当着秋野枫的面饶有兴致地盘着这条蛇，秋野枫养宠物是很上心的，因此这条宠物蛇的状态极好，看着漂亮，手感也是棒极了。
就是秋野枫本人有点怨气，这小姑娘蹲在一边，起先是幽怨地盯着这条抢走了她戏份的爱蛇，但在看到上野北脸上那开心的笑容后，她渐渐的也是收敛了心中的不快，心中对同样喜欢宠物的人多了一丝理解。
“我之前还以为师父说想摸一摸蛇是在骗人了，没想到是真的……”
她又是熟悉地凑了过来，目光随之聚焦到了这条备受宠爱的宠物蛇上。
“当然是真的了，忘了我们之前可是去过爬虫动物园的吗？你师父我怎么会害怕，倒不如说很早就想上手试试了。”
“真好啊，之前我跟玲奈她们说的时候，她们一个个都怕得要死，就算是怜那么温柔的人，也不算很热情……唔。”
“还有捕鸟蛛对吧？我记得还有甲虫，都一起端上来吧。”
“啊，捕鸟蛛一般是不能上手的，虽然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捕鸟蛛大多都是带有毒性的……呃，大多数毒性都不会很高啦，我也不会养那种危险的捕鸟蛛，所以不用这么担心。”
不，一般来说……捕鸟蛛确实毛茸茸的，但它们跟可爱也沾不上边吧？
“但是毒性微弱也得注意啦，要是不小心中招，身上的皮肤会很痒的……现在变成魔法少女倒还好，之前不熟练的时候碰伤了是真的好难受。”
蛇和蜘蛛不像常规宠物，猫狗类的宠物没事可以拿来抱抱揉揉，甚至还能带着小宠物出门溜溜，但这种不亲人的宠物显然是没办法这么做的，它们不会跟人撒娇也不会跟人亲近。
要养这种宠物，一般得耐得住寂寞，且学会从中收获乐趣。
秋野枫这时候心思也沉静了下来，只是很热心地跟上野北交流自己的兴趣爱好。
平日里鲜少有人能跟她交流这负面方面的兴趣，难得遇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倾诉对象，少女心中的喜悦终究是更胜一筹。
这关于宠物的交谈，最终以上野北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大甲虫送回盒子里为结束。
但实际上他们说的话题还远不止于，尤其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秋野枫这小呆瓜似乎又扩张了她的交友圈，结实了不少魔法少女。
“师父师父，你知道吗？之前我们去过的绽放花店，在那里打工的木乃美她也是魔法少女呢，不过她好像是独行的，所以没认识的朋友，也没人跟她说安全屋的事情……”
“我是跟佳子一起过去的，佳子——师父你就认识了吧？她已经有队友了，之前还跟她的队友一起来安全屋看过，不过那个队长看起来有点雷厉风行呢。”
该说魔法少女与魔法少女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吗？
在彼此都成了魔法少女的情况下，两个魔法少女要互相认识确实会更加轻松。
一般就是一起下个副本，在魔女结界里恰巧撞车了，双方聊得来，这友情就成了。
上野北这一次倒是在客厅里坐着，毕竟现在家里没人，就算秋野枫想拉他去自己房间里坐坐，貌似也没有理由……
等等，这一波莫非妈妈还在第三层吗！
但最终，他肯定是不忘来时的初心的——在这孩子最为骄傲的家庭菜园里，他们一起买下的种子在少女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
花卉艳丽，他伸手触摸这姿态娇艳的花朵，难得胆大的少女也是悄悄绕后，有些紧张地将双手放在身后，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害羞，又带着一点淡淡的紧张。
上野北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这朵娇艳鲜花上，即便是留意到了那渐渐靠近的清香，也只是微微一怔。
他起先是有起身吓这孩子一跳的想法，但脑海中忽地闪过先前与丘比的交谈……他微微抿嘴，又是装作不清楚。
手指轻碾着花瓣，盛放不久的鲜花手感水润，摸起来软绵绵的，又格外顺滑。
拿捏着心中那略微复杂的情绪，上野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好让秋野枫见了能知道他心情不错。
不管他心头思绪如何，在这小呆瓜最喜欢得到他笑容鼓舞的时候，他肯定是不能少了这个微笑。
“师父——”
明明一直吐槽着想要迅速摆脱师徒关系，但这孩子一熟起来就还是师父师父的叫。
这大概是习惯了——她刚刚叫“学长”的时候，那模样实在扭捏，想来这叫法莫名也成了一种公开处刑。
上野北撑起膝盖，身后的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说起来……师父啊，你之前说过家里也有一个很大的家庭菜园吧？我一直都不清楚宝崎市那边是不是师父的家呢，如果是的话，师父在那边也还有种植蔬菜花卉吗？”
秋野枫跳到了他的右边，一头似红枫般美丽的中长发轻轻抖动，带着一股独属于少女的青春灿漫。
但此刻，上野北的动作却是略微僵硬了一瞬，连一旁趴在木架子上的丘比也是下意识前爪一按，支棱起身子。
这孩子……总是在关键时刻提起一些令人叹气的话题。
掉链子了呀。
不过相处到这个阶段，她一定是会对上野北的家庭与家人感兴趣的，这种想要更深入了解对方的欲望，正来源于那光明正大的喜欢。
“如果有的话，下次要不要去花鸟市场那边看看？然后去买一些花卉种子，来一场比赛？”
“……哼，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上野北笑着转过身，抬起手，便是不轻不重地往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轻不重，但是能让少女双手抱头，目光幽怨地盯着他。
“唔，太暴力了……”
心里倒是有一点想要碰瓷自家师父的想法，就像是少女漫画中偶尔会出现的撒娇情节。
但她做不出来，怕不是做一半就能把自己给害羞死哇！
上野北收敛了笑意，佯装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摩挲着下巴道：
“好像也是？弹脑门是会痛的喔……那下次就跟上次一样吧？”
——上次？
秋野枫顿了顿，认真回想了一番……还真让她给想起来了。
那天在夕阳下，她向上野北告白，而这个开玩笑地说着“要当渣男”的坏师父把她给抱起来，头一次拍了她的屁股这一回事。
是〇骚扰喔！
绝对是〇骚扰啦！
要是放在一个多月前，她高低得拿着一个快速报警器在自家师父面前荡啊荡，直到他承认她成功出师为止！
喜欢口头花花的男孩子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
除非……她本来就喜欢他。
“不行乥的啦，要是被别人看见的话……”
秋野枫小声嘀咕着，双手悄悄捂住自己屁股，但那绯红的小脸怎么看都像是欲拒还迎。
这孩子是不怎么会拒绝他的，现在好感度绝对是够高的了，怕的是再高下去这小笨蛋的占有欲要极大上升了。
但他并没有当场做这种事情，他也不是那种能在别人家里无缘无故把人家姑娘横在腿上打屁股的猛士。
“还有，我家不在宝崎市那边……去那边是另有理由，住的地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寓，我也想种点花花草草呀，可惜只能种在阳台的盆栽里，阳台不大，收拾起来不容易。所以太麻烦的也种不了。”
他跟这个小笨蛋述说了一番生活不易，他这种人设是普普通通的独居青少年，而不是什么财阀家的大少爷，那种每天在几百平大床上醒来的设定还是不适合他。
公寓生活是不容易的呀，哪来的地方给他搞家庭菜园？
“不过——”
上野北给了这孩子一个熊抱，感觉上完全是在抱妹妹或者是抱女儿。
果然啊，这可爱的小弟子最适合的还是这种关系。
“一些能在盆栽里栽种的花卉，我可以跟你一起试试。”
他松开了这笨蛋弟子，话语中不无思念。
*
等到从那满脸遗憾的笨蛋弟子家里出来，上野北并没有直接回医院跟那三个小公主商量去处。
上野北只是又一次来到了东湖处徘徊。
看着湖面上掠起的水波与时而惊起的飞鸟，顿时觉得心神也安定了不少。
他倒也不是来伤感的，只是心中颇有种怀念的情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何处倾述，因而找了处广阔而宁静的地方，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什么都不做，让自己的心神享受片刻的完全的自由。
新西区能去的地方不少，在水名区那边也有挺多古老的建筑供人欣赏，但自从上次见到了这广阔的湖泊后，上野北却莫名喜欢这里。
大概是对湖泊或者河流的天然喜爱吧，之前在新西区的时候也是——他经常会去河岸边走走，以此来当某种自我放松或者消遣。
当然，说得更真实一点……也可能是受了某对白毛兄妹的影响，“湖”这一要素多少就带上了一点洗涤身心的意味。
这样一说气氛顿时就欢快了不少。
但他确实没有悲伤，只是单手托着下巴，很怀念过去。
过去所残留给他的回忆多是美好的，尤其是他与那一家子一起生活的时候。
有些事情想起来，依旧是能会心一笑。
丘比没有说话，上野北也很享受。
上野北在这地方坐了十几分钟，直到他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不远处也坐着一个人。
他起初还没看清那侧脸，是留意到对方头顶那银灰色的长马尾时，他才忽地反应过来。
这位跟他一样静静眺望着东湖的少女，她不就是八云御魂吗？

第248章 魔法少女是什么模样？【沉住气】
自从被自主退学以后，八云御魂时常会离家出走。
离开神滨市不至于，但她在放学后既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回家跟父母报平安。
她通常会去师父那边学习调整魔法，而没有学习安排的时候，她要么是跟和泉十七夜出来见见面聊聊天，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亦或者是去街上游荡，。
从频率来讲，自从认识师父后，她跟和泉十七夜见面的频率倒是下降了，十七夜貌似是对她的安危放心了不少，因此便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自己的事情上去。
所以，她在外独自游荡的时间是极多的——这一点倒跟某位年幼战神如出一辙。
不愧是姐妹，在某些细节方面那不是要一般的像。
但八云御魂跟八云御影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她的妹妹时常将精力放在魔女与玩耍上，而她这个做姐姐的……更多时候都只是在精神内耗。
严重一点的时候，她甚至真的干出过夜不归宿这样的事情——平日里她的离家出走只是放学不回家，到了半夜回去，而两天前那一次真的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冷风，连她自己都诧异于她居然真干得出这种事情。
但她并没有后悔，即便是回想起那时候的情绪，心底也只是格外平静。
八云御魂的眼中是平静而广阔的东湖，尽管是看着同一面湖，但人的内心终究是不同的。
她并没有觉得这湖水有多空灵，也未曾觉得内心如被湖水清洗般空明。
她盯着这湖水折射出的碎光，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切。
八云御魂觉得她一定是忘不了，两天前她心情烦闷地走在街道上，本欲回家，却撞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弯着那本该挺直的腰，低声下气地向他人道歉。
这距离说近不近，远到能让一对父母没能察觉到女儿的到来。
但这距离说远也不远，近到能让一个女儿认出她父母的背影，听见她父母的声音。
他们在道歉。
我们的女儿给大家造成麻烦了——大意就是如此，她没有细听，也没敢细听。
这个骄傲的少女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骨头，呆滞地站在原地。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父母与女儿悄然隔开了，横在他们中间的不是过往的人流，而是再难相互理解的心。
为什么要向别人道歉？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情去向别人道歉？
那满是伤痕的心灵又是悄然破裂亰了些许，她握紧拳头，最后又是无力地松开。
她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那里，却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怎么离开的。
正如这两天她时常发呆的那样，偶尔回过神来，却不清楚自己到了哪里。
——不想回家了。
这样的想法越发强烈，因此真做出了夜不归宿的事情来。
第二天她又回到了家里，看见了父母脸上那担心的表情，听着他们一如即往地给自己道歉，而她也一如既往表现得很开朗，嘴里说着“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在意。”“我没事的，不用担心。”这样毫无说服力的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对话就像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即便父母眼中的担忧之色未曾褪去，但只要她这么一说，他们便会给她留出独自蜷缩的空间，不再追问。
八云御魂坐在草地的缓坡上，起初是手臂搭着大腿，但很快又不自觉地将双膝环抱了起来。
她无力狩猎魔女，这时候最是清闲也最是无能。
直到她觉得胳膊有些僵硬了，这才是抬起手臂换了个动作。
抽空望了一眼天空，此刻天色已晚，夜幕上隐约可见晦暗的星星。
她起初坐下的时候是在下午，还未到黄昏，那时候湖面上游离着细碎的光，恍若一条光带从远方飘来，在水里随着水流浮动，而现在天色已暗，湖面上的光带消失了，只余下幽深的湖面。
但很快，这暗淡的湖面又是亮了起来，那是远方霓虹灯的光亮，五彩斑斓的灯光从远方射来，楼群在光亮中异常清晰。
被霓虹灯点亮的湖水并不如下午那般好看，或蓝或绿的光芒过分惹眼，有点吵到了她的眼睛。
她似乎也该考虑接下来要去哪了……是要回家，还是接着在外游荡？
如果真要离家出走，那这次可不能长久停留在某个地方了……上次在公园里喂蚊子的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那些飞来的蚊虫令她本就烦躁的心情雪上加霜。
而就在八云御魂思索着的时候，却忽地听见了身旁似乎有了动静。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年走近了过来。
他先是放下了两瓶罐装饮料，这动作就像是在说你有故事我有酒。
但如果这真的是啤酒而不是罐装果汁的话，那气氛说不定会更对一点。
在八云御魂的注视中，这个莫名靠近过来的少年，挨着她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想要挪开或者是起身，但对方的声音更快一步，打断了她的心思。
“晚上好啊，八云同学。”
*
之前也说过，上野北这几天有跟八云御影那孩子经常聊天。
他对八云御影的身份很有信心，而在丘比稍微探查一番后，也是坐实了八云御魂跟八云御影之间的姐妹关系。
但在这些天里，上野北并未向八云御影打听八云御魂的事情。
这孩子曾提起过她的姐姐，有一次还是出门去找离家出走的八云御魂……他没有趁机向她打听八云御魂的事情，而是耐心下来好生安慰这年幼的孩子。
他的功利心不是很强，八云御影和八云御魂的姐妹关系对他而言也不是很重要，就算没了这层关系，他依旧会跟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成为朋友。
而此刻，他大概是撞上八云御影所说的“姐姐离家出走”的状况了。
‘还真的是御魂呢。’
丘比看向八云御魂，而上野北也是看向那个方向。
上野北起初是想离去，但他的目光聚焦在那道背影上。
这时候的八云御魂并不是穿着大东学院的女子校服，这也是他刚刚第一眼没能看出对方身份的缘故。
白色的高领上衣描出动人的窈窕身姿，下身也不再是裙子，而是勾勒出少女纤长秀腿的灰色修身长裤。
这身打扮确实陌生，但更符合周末这一休闲的时间段。
此时夜色渐晚，她的穿着略显单薄，少女那窈窕身姿看上去便不是能抵御寒风的料子，让人不禁担忧她能否禁受得住这气温骤降后的夜晚湖风。
上野北微微屏息，少女美是美，但更令他难以挪开目光的，是少女背影所发散的倦怠与忧郁。
内心微苦，内心所浮现的时一抹无法抑制的怜爱，就像当初看着从高楼坠下的五十铃怜——无论重复多少次，他的本能都会比思考先一步行动。
‘是离家出走了吧。’
丘比晃了下尾巴，随后从上野北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呢。’
丘比很简单就猜到了上野北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会对任何一个魔法少女的悲伤与苦难视而不见，这便是他所要面对的。
上野北站起身来，他看了八云御魂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迈开脚步，竟然是先离开了这里。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他就又回到了东湖，而这一次他手头上拿着两瓶饮料，至少不算是空着手过去跟人家套近乎了。
于是，他就这么往八云御魂身边一坐，硬是将这姑娘的注意力给拽了过来，丝毫不给人家选择的余地。
而理所当然的，他被人家给嫌弃了。
八云御魂秀眉微蹙，下意识就要起身，直到他故作高深地喊出人家的名字，她才是停了那么一下。
少女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想通过他的面容联想他的身份。
而过了几秒，她当机立断，接着之前的动作站了起来。
“抱歉，我不认识你。”
这其中的心态变化还是十分明确的。
当上野北只是拿着饮料坐过来的时候，他在她眼中就是一个跑来搭讪的路人，但当他喊出她的名字，那这事情的性质就不是搭讪那么简单了。
她不认识他，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个目的不纯的变态。
八云御魂一边道歉，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心想着她这个魔法少女没什么战力，身体素质比之普通人也没强到哪去，最好还是得避免冲突……考虑一下直接喊人？
她是离家出走不假，但她不是自甘堕落。
在外游荡的时候，她的自我保护意识那可是极强的。
眼见着这位小姐姐二话不说就要走人，上野北也是立即反应过来。
“等等，别害怕，我们是认识的，Rabbit，Rabbit，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印象了？”
少年赶忙招手，示意他只是一个无害的兔子先生，没必要看见他就跟看见变态一样避之不及。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警惕心真强呢。
“Rabbit？”
……兔子？
突如其来的英文单词让八云御魂皱起眉毛，起先还倍感困惑，但视线无意间聚焦到他的眼睛上，尽管上次对视的时候上野北还戴着个兔子头套，但她依旧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熟悉。
“兔子……”
她私底下还是学了和泉十七夜，直接喊兔子而不是兔子先生。
“是的，兔子先生。这下可以稍微放心点了吧……坐下吧，我又不会吃人。”
上野北拍了拍这草地缓坡，笑着说道。
在表明身份后，他总算是取得了八云御魂的信任，少女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做出决定后就又是干脆地坐下。
被逮到了她也做不到落荒而逃，反正无非就是聊聊天，这事情她还是擅长的。
与此同时，八云御魂还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草地上的罐装果汁。
是两瓶啊。
八云御魂眨了下眼，犹豫了一下，旋即又是装作很自然地拿起其中一瓶，捏在手中，朝着上野北晃了晃。
“是还给我带了见面礼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自从上野北靠近后，八云御魂身上的忧郁就好似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脸上那开朗亲切的微笑。
无论内心承受多大的伤害，她始终是不愿将那脆弱的一面轻易示人，旁人即便朝她靠近，所能见到的最多也就是这样一张笑脸。
不温不火，不远不近，好似亲切，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她是会社交的，而且这喜欢占小便宜来者不拒的性格，跟她的妹妹还真是如出一辙。
上野北点点头，不过八云御魂已经快他一步开了饮料，就像是做了一个防止回收的标记。
挺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子。
上野北有预感，就算没有现在缠绕两人心神的诸多琐事，他也一定会想跟八云御魂做朋友——这人看起来就不缺少幽默风趣啊。
那么——
上野北拿起罐装果汁，稍加示意，后者倒是心领神会，陪着他干了一杯。
“好巧啊，没想到在东湖这边还能遇见八云同学，八云同学也很喜欢来这里吗？”
上野北先是笑着跟八云御魂寒暄了几句，两人能在这里相遇确实是缘分，说起话来也是格外轻松。
他起先是有向八云御魂了解内情的想法，但在看见八云御魂笑脸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八云御魂并不是轻易示弱的人。
他又不是他那个小呆瓜弟子，用踩雷的方式排雷，这技术他是学不来。
所以，他不谈之前了解到的事情，也不谈八云御魂离家出走的事情，更不关心八云御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把她当成了偶遇的朋友，跟她聊着细碎的家常，时不时参杂一些少女对他的好奇发问，毕竟他的真实面貌和真实身份还是很有说法的。
“你十四岁？”
八云御魂脸色古怪，惊为天人。
但很快，她就又是笑眯眯地喊起了“小学弟”或者“小弟弟”之类的称呼。
上野北倒也不在意，只是托着下巴，忽地发问道：
“嗯……八云，你觉得魔法少女应该是什么样的？”

第249章 毁灭神滨的姐姐，守护神滨的妹妹【飘飘然】
魔法少女该是什么模样。
八云御魂起先是警惕，她的外表有多开朗，她的内心就有多敏感。
她就像是一只警惕心拉满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她就立马逃开，不给人接近她的机会。
她不愿意被别人窥探内心世界，因此当上野北这么发问的时候，内心敏感的她立即就有所察觉。
“为什么问这个？”
八云御魂有些在意，同时也想到了上野北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他是不是在刻意蹲她。
但后面的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给掐去——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接下来会去哪，又有谁能蹲守得到她？
于是对上野北的怀疑就又是淡了下去，转而认真留意起了上野北的回答：
“嗯？原因？这个嘛……突发奇想地想谈谈而已，或许还有遇到过太多魔法少女的缘故？大家给我的感觉真是千姿百态，每个人好像都那么独具特色。”
八云御魂转过头，眸光又是望向了东湖。
但无论这个提问是否真诚，八云御魂觉得她都答不上来。
要知道，她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并不友善。
正常的魔法少女会许什么愿望，八云御魂不了解，但她知道她的愿望一定很不常见。
成为毁灭神滨市的人——这就是她的愿望。
目前看来，这个愿望并未实现。
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的，也很难相信她能毁灭神滨市。
也不知道这结局究竟算好还是算坏……每每想到她的愿望没有实现，她便会感到压抑愤懑，毕竟这是魔法少女以自身一切兑换而来的唯一奇迹，但奇迹却失信于她，这让她如何满意？
但有时冷静下来想到自己的家人，却也会觉得愿望没有实现，也难说是坏事。
而许下这样一个愿望的她，又很难跟正经意义上的魔法少女扯上关系。
对的，像她这种愿望的魔法少女，就算是放在魔法少女动画片里，也是得被主角团痛殴的反派啊。
“魔法少女是什么样子的……我认识的其实就只有十七夜，但我觉得十七夜就很不错哟，正直，热心，别看她好像很严肃，其实是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喔。”
尽管，和泉十七夜并不能说服她。
在八云御魂眼中，和泉十七夜绝对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她明辨是非，一双眼睛总是越过表象窥见内在。
在她举起灭火器要殴打同学的时候，是和泉十七夜站出来制止了她。
在同学们对她恶语相向，并扬言要牵连她妹妹的时候，也是和泉十七夜站出来以怒喝将那些渣滓骂退。
而在她内心困顿忧郁，几近对人心绝望的时候，和泉十七夜也主动找上了她，并试图将她劝退。
人类的言行根植于历史，他们擅自将她高高捧起，又在她跌落低谷时落井下石向，这些行为亦是受了历史的影响，其源头皆在于神滨市东西两区的历史，即传承下来的敌视与自卑。
和泉十七夜的见解很有道理，但她做不到像和泉十七夜那般理智从容，她憎恨着那些朝她落井下石的人们，她想用这股怒火来将神滨市点燃，让那些陷害她以及朝她落井下石的人们受到审判与惩罚。
脑海中杂念居多，八云御魂很快又是将这些杂念压下，转而笑道：
“那我的想法说了，兔子你的想法呢？在你眼中，魔法少女又该是什么样子？”
她对上野北很友善，比对她那些同学友善了不知道多少倍。
八云御魂不是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她之所以能对上野北如此宽容，少不了他之前的帮助，以及她以后还需要他的帮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对这位兔子先生的态度那当然是好得没话说。
而面对八云御魂的反问，上野北只是略作沉思，便有了答案：
“大概是粉色系的女孩子吧，粉色的头发，短双马尾，脸蛋有点婴儿肥的可爱，性格温和善良……”
一旁的粉毛阿飘听得都有些飘飘然了，但八云御魂是越听表情越古怪。
“等等，你这真的不是在报身份证吗？”
哈哈，当然是在报身份证了——谈到魔法少女，他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是自家女朋友。
哪怕最先认识的魔法少女是麻美学姐，但在魔法少女的属性上，麻美学姐也是远不如小圆啊。
在发现小圆成为魔法少女，并且第一次见到小圆的变身姿态时，他就确定了这么一件事情——这小笨蛋真的符合一切魔法少女的标签。
此乃魔法少女正统啊。
八云御魂好奇追问，但这可就问不出结果了。
只见上野北话锋一转道：
“要听听更深一点的感悟吗？”
“哦？”
“后来认识了很多魔法少女，跟大家相处久了，渐渐的也挺有感触。”
他想想啊，他见过的那些魔法少女……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貌似是许愿跟同性挚友成为情侣的，个子娇小被人一点就炸的，痴迷于武术险些学鹤乃跟他切磋的……尽管过多的魔法少女聚在一起似乎让人很头疼，但偶尔静下心来静静看着她们吵闹，却也会觉得她们都挺可爱的。
魔法少女听着挺唬人的，但归根到底，她们在心灵上也只是一群还未长大的普通少女罢了。
“魔法少女跟普通人其实没太大区别，她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各自的性格特点，也会闹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总的来说，跟她们相处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还会觉得时光过得很快。”
上野北拿起饮料，朝着少女放在草地上的饮料轻轻碰了一下，两瓶罐装饮料相撞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动静。
八云御魂下意识伸手按住她那瓶饮料，避免其中果汁洒落。
她抬眼望向这位突然有动作的兔子先生，对方恰好也在这时候开口：
“等下次去安全屋的时候，就在那边多坐一会吧，顺道帮我拉住和泉怎么样？我其实上上次就想把她留住了，但她总是那么雷厉风行，想要喊住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他饮了一口饮料，感受着果汁那略微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跳跃，倒也让他嘴角因满足而微微上扬了些许。
“多认识一些朋友……怎么样？”
远方的霓虹灯引人注目，但他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八云御魂脸上。
但这一次，八云御魂没来得及回答他。
上野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站起身来接听电话，而八云御魂则依旧坐在原地，听着上野北打电话时说的话，倒也明白了这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好象是有人在催他回去了。
【我知道了，很快就回去，放心吧，不会骗人的。】
待到上野北挂断电话的时候，八云御魂朝他挥了挥手，笑道：
丬　　“有人喊你回家啊，看来该说声再见了。”
其实回得也不算是家……哎，但说是有她们在的家，那三个孩子应该会开心一些。
上野北点点头，脸上的笑容透露着幸福的无奈。
“只能说再见了，不过我说的话请务必考虑一下。”
能让魔法少女在屋子里躲避天空的风雪，这也是他建起安全屋的初心之一。
八云御魂点点头，笑容灿烂地跟他挥手告别。
这件事情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之前十七夜也说过，她想要找个时间坐下来跟不同地区的魔法少女聊聊……这也算是满足了十七夜的想法了。
上野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甚至还是小跑着走的，这急匆匆的模样让八云御魂觉得有些好笑，倒是让这个少年的形象生动了许多。
还有啊……长得挺俊俏的呢。
不过八云御魂也不在意这些，虽然同样是白毛属性，但她确实比某个长角的白毛矜持许多。
在上野北离去后，八云御魂依旧是在东湖边上静坐了许久，直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令她倍感熟悉的声音。
“姐姐——咪来找你了，该回家了！”
是八云御影。
自家妹妹的声音她自然清楚……八云御魂站起身来，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的可爱妹妹。
身材娇小的女孩正站在东湖的草坡外，朝着那静静坐在缓坡上的少女挥手。
她的眼睛里倒映出姐姐的身影，因而脸上满是喜意。
八云御魂也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了。
八云御魂头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家里人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而次数一多，家长和妹妹对她的行为也有了一定了解。
如果到了快要饭点的时候八云御魂还没回家，那就该出去找找她了。
而面对这一重任，八云御影自然是义不容辞。
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吧，她在学校里找不到朋友了，所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玩，也正是在这自娱自乐的环节中，她对大东区这地方日渐熟悉。
要说到找人，那她肯定是擅长的。
更何况这还是找自己姐姐——她对她的姐姐还能不熟悉吗？
就像现在，哪怕天色暗淡，哪怕八云御魂正背对着她，她也照样能一眼认出姐姐。
八云御影沿着草坡跑了下来，眨眼间就来到了八云御魂跟前。
“既然都被咪找到了，就别说不回去的话了，爸爸妈妈都很担心姐姐呢。”
如果是更早之前，她在姐姐面前说话一定会满是撒娇的语气。
但眼下，她是没办法那样做的。
八云御魂伸手抚摸八云御影的头顶，这亲昵的动作让八云御影眨了眨眼，很快也翘起嘴角。
“就回去嘛，姐姐。”
说来也奇怪，在跟上野北说了一会话后，八云御魂内心的愤懑倒也不是那么强烈了，有时候有个人聊天，情绪确实会平稳很多。
妹妹话语中的关怀她是听得出来的。
“嗯。”
八云御魂是疼爱自己妹妹的。
哪怕她表现得不是很直白，也不常见喜爱挂在嘴边，但她的言行无一例外都体现着她对八云御影那浓郁的关爱。
她之前在学校里举起灭火器要殴打同学，原因就是他们扬言要迁怒八云御影。
当他们孤立她，甚至是辱骂她的时候，她都只是出言反驳，但唯独提到八云御影，她直接气愤得拎起灭火器就要砸人。
他们打算迁怒八云御影，这几乎是最让八云御魂愤怒与绝望的事情，那次事件也可以说是她许下愿望的导火索。
而后来……八云御影依旧是被孤立了，原因是有她这么一个给大东学院丢人的姐姐。
人生就是这样，人生得意的时候还好，但一旦失意，什么厄运坏事都是一股脑地砸了上来，好像连命运都要来落井下石地踩上一脚，不如意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这个姐姐做得很不称职……这一度令她感到无力，即便到了现在，也仍然觉得她很对不起御影。
她现在对命运唯一的祈祷，就是希望妹妹能平平安安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离魔法少女以及魔女之类的事情远远的，千万不要沾上。
八云御魂不会向八云御影透露任何与魔法少女相关的事情。
她无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发现自家妹妹也变成了魔法少女，她的心情会是如何。
这孩子才这么小，看着就弱小无助，怎么能面对使魔魔女？
命运莫非连这点希望都不愿意施舍给她么？
不会的。
“太好了！今天晚上妈妈有做姐姐最喜欢吃的菜哦！要是姐姐能去吃的话，妈妈一定会很开心吧。”
妹妹那无意间的话语悄然触动八云御魂的心灵，她莫名心脏一紧，却又是想起了自己父母向他人道歉时的模样。
内心长叹一口气，好似什么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走吧，咪。”
“哦……”
似乎是察觉到了八云御魂心情的变化，八云御影的声音也不由得小了下去。
八云御影抬起头来，悄悄望着自家姐姐，那熟悉的面容上满是令人心疼的疲惫与忧愁。
她不懂啊……
在得知自己姐姐许下【成为毁灭神滨的人】后，她也毅然决然地许下了【守护神滨】的愿望，以此阻止悲剧的发生，且希望有朝一日能抚平姐姐内心的悲伤与愤怒。
神滨没有被毁灭，姐姐也没有成为毁灭神滨的人，这是不是因为她的愿望实现了呢？
八云御影不懂，但她的姐姐依旧是满心愤恨，她离姐姐最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像是被巨浪裹挟着一样，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她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姐姐重新拥有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呢？

第250章 去当一次坏孩子吧【危危危】
上野北还是请假了。
等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周日去的神滨市，等他回到宝崎市的时候却已是周二。
他的生活一直被两个小家伙给拿捏在手心里。
为什么不是三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忧是小天使，怎么可能会拿捏别人？
当上野北顶着略微疲惫的表情坐在课桌前的时候，环彩羽发现他不在状态。
昨天的担忧一并涌上心头，于是她开口问道：
“北脸色不是很好，是身体不舒服吗？昨天也是请假了……”
“没有，只是被人给绑架了。”
“啊？绑架？”
是啊，被人给绑架了。
上野北不紧不慢地逗着这位粉毛乖乖女，在她妹妹们身上受到的压迫倒是能在姐姐身上得以释放解压。
妹债姐偿。
说来惭愧，但他是逃出来的。
陷入魔怔的魔怔人是极其可怕的，身体互换的事情并未发生，但他仍被强留在那边“观察”了一天，以至于周一那天他得直接请假，等到今天才能回到学校。
这跟说好的青春校园不太一样啊。
上野北一边跟环彩羽戏说着，一边整理自己的课桌，也恰巧是在这时候，一张粉色的便条从两本书的间隙中滑落，在环彩羽的注视中慢悠悠飘了下来。
她模模糊糊看见了上面画有爱心的图案……但也没办法看得更清楚了。
上野北对这滑落出来的便签也感到了些许讶异，捡起来一看，待到上面“喜欢”“交往”之类的字眼进入视线，他也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他摇了摇头，留意到环彩羽好奇的目光后，他也是毫不避讳的笑道：
“是情书。”
啊？情、情书！？
这个话题可新鲜极了……环彩羽先是惊讶，随即脸颊也是有些泛红，略显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但过了几秒，她的目光却又忍不住聚焦到了上野北手中的书籍上，藏在天性中的好奇心令她心里有些痒痒，不搞清楚似乎就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做别的事情。
毕竟……难得发生在自己身边啊。
尤其是自己的好朋友，说不在意那才是假的。
“那北你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
上野北眨了下眼，很自然地将这张便条给夹到了笔记本里。
他面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可高了，就算是他明确表现出对小圆的喜欢，都有不少人会趁着小圆不在的时候来给他塞情书撬墙角，更何况现在的他……在这座城市新认识的朋友眼中，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异性可只有环彩羽。
环彩羽是什么人？
瞧她那佛系的模样，她有竞争力吗？
丘比想了下，觉得环彩羽貌似比上一代粉毛小圆还要平和。
别说是关系好，就算是确定了情侣关系……就环彩羽那温顺的性子，估摸着也会有人明里暗里来挥锄头挖墙脚。
上野北一边将夹了便条的笔记本放进课桌，一边自然地回答道：
“去啊。她是邀请我中午的时候去学校生态园那里见面，就体育馆后面，彩羽你去过吗？”
“去过几次……啊，如果北你不熟悉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路。”
这话说完，环彩羽就发现上野北正一脸古怪地盯着她看……她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仴
“要是彩羽跟过去的话，很像是示威喔……啊，算了，我们单纯的彩羽应该不会想这么多才对，那到时候就劳烦彩羽你带路啦。”
他这么说，她也不是很懂啊。
环彩羽稍感困扰，若是性别对调一番，她怎么说也能混个温柔系迟钝男主的人设。
不过她还是更在意上野北的处理方案：
“然后要接受对方的告白吗？”
“当然不是啊。”
上野北一脸惊讶，那表情就像是在诧异于环彩羽怎么会这么问。
“这位同学是隔壁班的，我只跟她见过两面，这怎么说呢……我也不好说人家的喜欢太过草率，但站在我的立场出发，我对她是没有任何爱恋之情的，这一次过去只是想跟人家说清楚，断了念头，也不耽误人家。”
好、好果断。
“没什么好惊讶的，过去见面只是礼貌性的要求，虽然让她在那干等着也能表明心意，但那样好傲慢，就算不喜欢也不该这么轻视人家，跟人家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环彩羽认可地点了点头，能说出这话，说明北还是很尊重别人的。
真是个好人啊，不会跟别人搞暧昧，也不会脚踏几条船……搭配北的相貌条件来看，三观真正啊。
上野北在说完这番话后，忽地一顿，皱着眉头陷入思索，而环彩羽已经是移开目光，也就没察觉到上野北的异样。
是的，他并不爱她，也不爱这所学校里其他任何向他告白的女孩。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上野北想得比较远，最后问题的答案又追溯到了自己身上。
自从被丘比给提醒后，他也开始分析起自己情感的走向。
他放任心中的情感肆意发芽生长，却时时刻刻盯着它们，并从中找出异常之处。
承认自己身上的异于常人之处，这也没什么。
但他需要明白其中的逻辑，并尽可能地不去伤害到他所珍惜的人。
而现在，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或许是个魔法少女控。
面对魔法少女的时候，他总是能升起千百般的怜惜，她们总能让他越过思考去关爱她们，哪怕是完全无关的陌生人，只要对方是魔法少女，他也能升起无穷的勇气与动力去帮助对方。
但面对与魔法少女无关的普通人时，他的反应就正常多了——少了那拉拉扯扯暧昧不清，有的只是三观所催化出的善意。
前者是先天的本能，后者是后天的道德。
真是奇妙啊，站在这种视角“剖析”自己，并且从中认知到自己的行为逻辑……他是觉得越来越有种“丘比，我不做人了！”的既视感。
上野北颇为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状态，尤其是明悟了“逻辑”的冰山一角之后，他对自我的认知就越感古怪。
现在，上野北很清楚他对魔法少女那无条件的善意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他依旧对这一逻辑毫不抗拒，反而像个看明白了自己底层代码的机器人一样毫无顾虑地运作下去……这一想法让上野北觉得有些荒谬，摇摇头，就将其甩出脑袋。
顺道记一笔。
这个“魔法少女”是包括拥有资质却还未成为魔法少女的女孩的，而跟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觉得很愉快……
而理所当然的，他又将其跟孵化者所说的“爱”联系起来。
——他爱魔法少女。
但就算这么联系起来，他看着也没什么实感，毫无触动。
这一行字的分量好像很沉，但他触摸上去的时候却又觉得轻如鸿毛，莫名缺少重量。
他爱魔法少女，所以呢？
无非就是让他下意识去照顾她们、关爱她们……就这样而已吗？
确实很特别，但要说多特别，乃至特别到让孵化者也来提醒他……
上课的时间悄然过去，中午的时候上野北也如他所说的那般去跟人家说了个清楚。
“在她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委屈的样子……”
就是环彩羽多少有点担惊受怕。
她只是个带路的，到了生态园后也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时而好奇地望一望生态园里。
那位同学小跑着离开的时候，站在生态园门口的她自然是躲不过。
但为什么啊……那人本来还没哭的，但为什么在看见她之后，反而哭出来了？
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她、她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而在环彩羽也懵逼着的时候，那人一鼓作气小跑着跑远，剩下的就是等上野北出来的时候喊她一声，提醒她该回去了。
在路上，环彩羽还有些忐忑不安。
“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上野北看了她两眼，随即幽幽一叹，觉得这姑娘的呆萌程度实在有点浪费颜值。
“当局者迷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别人是把她当成他的女朋友了？
上野北拒绝别人的时候对方也曾这么问过，上野北的答复肯定是没有，这事不能儿戏，如果擅自应下那就是不尊重环彩羽。
只不过对方似乎不信啊……啧，彩羽现在也有一丝要成为公众情敌的趋势了，上一个被不明情感AOE波及的人，还是他那呆萌的青梅竹马来着。
粉毛必呆萌么？
看环忧也不像……思来想去这又该是鹿目圆和环彩羽自己的问题，怪不得粉毛的属性。
“当局者迷……只有我不清楚吗？”
环彩羽似懂非懂，在回去的路上也就认真观察了起来。
别人是怎么看她和北的呢……如果多留意一下别人对他们的态度，是不是就能理解了呢？
当局者迷当局者迷，那就从局外看看好了……
然后，环彩羽就懂了。
环彩羽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坐得十分端正。
她微垂着脑袋，目光聚焦在课桌的书本上，那视线却显得有些僵硬且过于笔直，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对劲。
同时手掌时而捏紧时而松开，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正处在某种紧张的状态里。
她她她她，她是被当成北的女朋友了是吗？
环彩羽微微失神，琢磨着两人好像都解释过了，但为什么还是会被传成这个样子呢？
“有人看到环你跟上野走得很近嘛，而且放学后还经常一直走，然后一起坐电车不知道去哪里。”
那是去隔壁神滨市啊，她是要去看望妹妹的。
北则是要去那边处理……呃，是生意方面的事情吧？然后顺道陪她一起看望妹妹。
“环平日里也会找上野聊天吧，而且注意力很多时候都在他身上呢。”
那是因为关系要好啊。
呃，关系最好的朋友是个异性这一点……确实挺奇怪的？
“体育课的时候环也是跟上野待在一起呢，上一节体育课的时候环不是还给上野买饮料了吗？”
有这回事吗？
好像还真有……她那时候貌似是想感谢北在功课上鼎力相助来着。
不对，你们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环彩羽内心长叹一口气，当局者迷啊……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她和上野北的关系在旁人眼中真的就亲近过头了。
难怪她提议带路的时候北会吐槽，她往那一站，确实是过去给人家示威的。
但这事情能怎么办？
走上讲台大声宣告？
还是就此跟北划开界限？
环彩羽慢悠悠的想着，脑海中时不时掠过上野北的面容，这个总能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的少年……她是不是给人家造成麻烦了。
会耽误人家吗？
心情真是莫名的复杂啊。
环彩羽这些年的心思全在妹妹身上，从小学升上初中的那一年，她的妹妹就因病入院，而她的心思旋即也跟着扑到了医院里，因此比起同龄人她总是显得落后不少。
那单纯的性子估计也源于此处。
很快，下课的铃声响起，这一道铃声就是放学的意思了。
老师不拖堂，学生们该参加社团活动的就参加社团活动，人散得也很快。
上野北起初是想离开，但转头一看，发现环彩羽正待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思索一番，倒还真想起了一件事情。
“今天到彩羽你值日对吧？”
他提起书包走到少女课桌前，其实也就在旁边。
“嗯，不过我跟人交换过，之前我先帮她做值日了，今天应该是轮到她了。”
还有这回事吗？
环彩羽环顾四周，而上野北也跟着看了一眼，这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诶？她走了吗？”
看来是她忘了提醒人家……哎，那就算了吧。
上一次的值日就当是帮她了，其实也就很小的事情，不一定真得人家放在心上。
就是刚在朋友面前说这件事情，转眼间却找不到正主……有点小小的尴尬。
“你啊你……呼，这次我就帮你一回吧。”
“啊，不用啦，很快就能弄完的。”
“总是给别人善意，多少也得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然后，既然明白这份善意有多不容易，那就要学会换位思考，想一想接受了你善意的人，他们是如何对待这份善意的……要将善意发散在真正需要的地方。”
上野北难得越过红线，亲密地拍了拍这姑娘的肩膀。
要他说啊，这样下去环彩羽迟早得成以老好人形态出击的工具人。
无条件的善意啊……他从自己的行为中多少也有所感悟。
接着，上野北随口提了一嘴：
“还有，我记得彩羽今天没有去医院的安排吧？”
“嗯……我明天再过去，今天得先停一下了。”
少女的语气不无遗憾，但她偶尔是得停下来，毕竟医院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的父母也是这么建议的，毕竟看她成天往医院跑，就算理解，也会心疼。
上野北看着她，多少也察觉到了少女心中的失落。
被同学在约定上放鸽子，多少也会有点不舒服。
虽然不强烈，但搭配少女原先就有的压力，怎么看都那么令人心疼。
上野北心里有了想法。
“那么，等下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一趟？”
他指了指窗外，那并不遥远的神滨市。
“去神滨市吗？”
“对啊。”
“这不行，我还有事情得做……”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就是整理一下之前积压下来的琐事，但也是正事。”
“琐事……嗯，没事了。那就把事情留给晚上的彩羽吧，彩羽要相信未来的自己，现在还是先愉快地享受一下。”
又有什么事物能如此沉重，竟让少女时常忧郁叹息。
压力真大啊。
上野北建议道：
“去当一次坏孩子吧？”
当一次……坏孩子？
环彩羽有些恍惚，但迷迷糊糊间，还是被他拉着离开了学校。

第251章 骗小手魔术【咬手帕】
在慵懒闲适的午后。
蜡笔被女孩握在手心，白净的画纸已是初步描上色彩。
两位挚友在身后的床上午睡，睡梦中嘴角微微翘起，兴许是梦见了值得高兴之事。
她本来也该在床上休息的，医生说过多休息对身体有好处，但偶然间来了兴致，翻来覆去的心里总憋着想法，这觉就不可能睡踏实了。
于是，环忧选择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声地收拾出抽屉里的蜡笔与画册，坐到自己的小桌子前，拿着蜡笔画啊画。
画了好一会，她才感到些许困倦。
有时候倦意就是这么烦人，想睡的时候就时常被脑海中的杂念干扰，而真爬下床干正事，眼皮子却又招架不住开始往下拉，就像是大脑刻意跟人作对一样。
女孩微微嘟嘴，长舒一口气，随即是趴在了桌上，侧着脑袋，看向一旁。
她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
那是一束康乃馨，在医院里最常见到的花朵，花语与寓意都很合适用来祝福他人。
花的颜色是鹅黄色的，大波浪般层层叠叠的花瓣美而不艳，给人一种淡雅的感觉。
朴素而纯净的香气已不像它最初送来时那般鲜明，但靠近一点还是闻得出来。
哥哥大人很看重病房里的花，一直都将送花的事情放在心上，因此每当花的保质期即将过去，他就会送一束新的花过来，那淡淡的花香已经在记忆中存在许久了。
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于她们而言都是非常充足的，哥哥大人确实履行了他的承诺，就算离开了医院，他也未曾放弃过她们。
病情非常稳定，甚至还有好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大人有事没事总给她们注入魔力……
哦，医师也说了可能跟心情有关系……那究竟是跟心情有关，还是跟魔力有关呢？
或许是二者兼备，毕竟被魔力盈满的时候确实很轻松呢。
环忧眨了下眼，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又振作起精神，小小的脸上满是斗志。
提笔，接着画！
环忧埋下头，而在小姑娘没有发现的视野盲区中，两道身影皆是鬼鬼祟祟地从病床上爬起。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在下病床的时候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一些细微的声响无法影响到专心致志的粉发女孩，因此那两人踮着脚尖，静悄悄地走到了环忧身后。
‘忧在画什么啊？’
‘我不造啊。’
眼神的交流对两位天才来讲习以为常，而这时候她们就悄悄盯着，看这位好朋友在那认真画画。
而看着看着，她们就明白了。
‘哦~~~’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就像是不会飞和胖头鱼难得和解，一起默契地点了点头。
环忧画的东西倒是略显散乱，但蜡笔画的优点就在于有颜色，认真辨认一番，倒是能从那色块分布上辨认出她所画之人究竟是谁。
“罪孽深重啊。”
“把哥哥大人关小黑屋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诶！？”
背后响起略显惆怅的声音，而毫无防备的环忧当即是惊呼一声，唰地就站起身来。
如果不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退得快，这站起来一下就能把她们三个给干成大破。
环忧转过身，那两位好友的表情这时候出乎意料的同步，那像是看着自家女儿长大的表情……太嚣张了哇！明明都是同龄人！
女孩鼓起脸颊，刚想开口抱怨一下这两人不厚道的行为，却不料被里见灯花提前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想要画画也没什么啦，但我们是朋友哦，忧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才偷偷画画，太不相信我们啦~”
里见灯花跳上前去，一把揽住了环忧的身子，拉着她往床榻跑去。
“我没有啦……”
“是有的哦，事实胜于雄辩，更何况忧一脸底气不足的样子，我想想……就像是气球！看起来气鼓鼓的，但轻轻一戳就漏气了呢。”
膨胀，但只是假的膨胀。
环忧在惭愧之余，心底也泛起一丝嘀咕。
她的神格只显于两位至尊互相攻伐之时，平日里她就是一吉祥物，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倒是让人想起了之前送花的那一次，不知不觉已经好久了。”
柊音梦没跟着里见灯花一起绑架环忧，她站在环忧的书桌前，拿起环忧的画册，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很难想象小音梦昨天还是个魔怔人，今天却能笑得这么温柔。
“送花……”
环忧的脸红了起来，而跟她纠缠在一起的里见灯花也“诶？”了一声，明显感受到环忧的身子僵硬了瞬间，就像是心底的秘密被人戳破，忽地害臊了起来。
“嗯。”
画纸上画的便是人与花，人是谁就不用过多强调了，至于花……这花却不是哥哥大人送来的康乃馨，而是在更早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花店时曾闹出的笑话。
白色郁金香……她终究是将花的模样记了下来，印在脑海中。
郁金香的花瓣静静合拢着，皎洁而饱满，冰清玉洁如琥珀一般纯净澄明。
不是为了满足生理上的需求，也不是为了抚慰空虚寂寞的灵魂。
而是相互吸引、相互依靠、相互欣赏、相互理解……就算不在一起，也能怀抱着一份纯洁的感情。
纯洁的友情、纯洁的爱情，都在此范畴内。
但白色这种颜色又常带一丝忧郁，不如其他颜色那般鲜艳，表达的感情也没有那么热烈。
“我也说过吧，更多时候是将它送给暗恋的人，毕竟郁金香更多时候还是跟爱情关联在一起……这是一个故事，要听一听吗？”
柊音梦将环忧的画册合上，笑吟吟地看向环忧。
“故事是发生在很久以前，有三位骑士同时爱上了城堡里的美丽少女，他们分别为她献上了皇冠、宝剑、黄金，而美丽的少女不知如何选择，便请求神将她变成了花朵，皇冠变成了鲜花、宝剑变成了绿叶，黄金变成了球根，而少女则是花魂，这朵花则被命名为郁金香。”
“哇……”
环忧微微惊叹，既是在赞叹花朵的传说，也是在赞叹自家好友那似乎什么都懂的文学底蕴。
里见灯花倒是没什么反应，换她来评价多少得带一句“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考虑到自家友人的归宿，她还是抱着环忧默不作声。
“她以变成花朵的形式同时接受了三位骑士的爱，郁金香也就渐渐演变成了爱情的象征。”
郁金香的花色有许多，但每种花色基本都与爱情脱不了干系，这朵花天然便带着人们对爱情的向往与想象。
柊音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放下画册，跟两位好朋友一样扑在了床上。
萌芽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萌发的。
小小而倔强的种子顶开那薄薄的土壤，崭新的生命好奇地张望着泥土之外的世界。
女孩们又是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但很快又是演变成了丰缘地区的二神大战，最终一句气急败坏的“绝交”顿时又是甩了出来。
“你们不要再绝交了啦！”
*
环彩羽仰望着瓦蓝的天空，那是如洗过一样的明亮透彻。
伸出手，就好像能从上面抓下什么。
旋即是车水马龙，耳畔的声音渐渐演变成了路边的汽笛声、行人的交谈声，以及……少年与她的欢笑声。
这好像是她头一次出于“游玩”的目的来到神滨市，而所见识到的一切也都令她倍感新奇。
在雪糕店里吃掉整桶冰淇淋，去游戏厅里试玩新奇的游戏，在猫咖里抱起猫咪顺畅地撸猫，甚至是到了晚上也是挑了个热量爆炸的披萨店，去里面毫不做作地当一会披萨恶魔。
连恶魔都会吃披萨吃到体重增加，毫无疑问披萨可谓是杀伤力巨大。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了。
当皎洁的月亮照入眼眸，环彩羽才恍然惊觉——这下也跟离家出走差不多了。
她中途也不是没有提过天晚了该回家的事情，但每次都会得到一句“晚一点再回去吧！再多玩一会！”这样的回答，而对上少年灿烂的笑容，她也就顺了他的心意。
而顺着顺着……就顺到晚上八点多钟啦！
这就是爸爸说过的，越好看的男孩子越会骗人的道理吗？
如果不是上野北正坐在一边的话，她都要双手抱头开始消沉了——等下坐车回去还得好长时间，回到家要被爸爸妈妈责怪哩！
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她中途有拿起过手机，看到了家人问询的消息……她回了个可能会很晚回家，希望爸爸妈妈能接受等会的时间点吧。
环彩羽不是魔法少女，也不觉得中学生在外晃荡直深夜很合理。
头一次在外浪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心情复杂呀……
环彩羽扭头看了上野北一眼，发现这人正一脸笑意。
她好奇地凑了过去，发现他原来是看着手机屏幕……是之前拍下来的照片啊。
上野北见到环彩羽的靠近，也自然地将屏幕往她那边挪了挪，两人能一起看见照片上的画面，环彩羽这时候才发现她那时候原来笑得这么灿烂。
哇哦……
俸少女用手指抬了抬自己的嘴角，放下手的时候才发现上野北在看着她。
被人看见犯蠢的一面，少女脸蛋也红了不少。
但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很新奇，心底似乎有某个角落被轻轻触碰，这是之前未曾有过的思绪。
“本来更好的地方应该是游乐园，可惜游乐园要逛的话得好久，傍晚去游乐园倒不是很合适，就找个白天有空的时间吧。”
“嗯嗯……”
“好耶，那没有我也帮彩羽你挤出来，既然答应了我，那可就不能爽约了哟？”
好强硬！
“那一起走吧，去医院里看望大家。”
诶？
环彩羽眨了眨眼，神情之中充满了惊讶。
“来都来了，就算我不说，彩羽等下也会去看望大家的吧？身为男生当然还是主动点好了……那么，要一起去吗？”
他似乎总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并且毫不犹豫地拉她一把。
少女深吸一口气，面露微笑，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当然是想过去的……就算原先没有安排，但在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了，离开的时候少不了得再去看妹妹们一眼。
没有矛盾真是太好了。
少年少女又是坐上了电车，打算从历史博物馆前坐回到新西站，再从新西站坐到医院——从新西站到医院也只需四个站。
他们依靠着坐下，电车上的等待也绝不枯燥，平稳的电车上，少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硬币，在少女面前晃了两下。
当着她的面将硬币置于手背，硬币在少年指缝间滚动，最终滑入掌心。
再度立着张开手掌，掌心却空无一物。
少女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起来，随即抓住少年的手掌翻找，终于在翻过面的时候发现了那黏在少年手背上的银白硬币。
但为什么会黏上去呢？
少女面露惊讶，一手抓着少年的手掌，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拉了一下那枚硬币。
“是双面胶~”
是提前贴上去的双面胶，手指推着硬币滑到手背，于是硬币就黏了上去。
用魔法玩魔术属于是玩不起，魔术肯定是玩手法和欺骗。
少年一语道破了这个骗小手魔术的精髓，但女孩的小手他已经是骗到了，现在就握在手里。
手指再次抖动，依靠手指细微的推力使得硬币在指缝间滚动，并最后从小指与无名指的指缝间滑落，再度滑回手心。
“再变一次。”
应少女的要求，少年再次演示了一遍，一遍之后又是慢动作的第三遍，而后这枚硬币就又落到了少女手中。
她打算自己试一试，于是某人掏出了丘比友情赞助的双面胶。
“不用着急，我教你。”
少年温热的体温顺着手掌传来，环彩羽不经意间抬起眼，少年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
有微甜的小麦香气，却也很是清新，一如他往日给她的印象。
环彩羽愣了一下，手背上的硬币失去控制掉落到地上，两人下意识都是弯腰去捡，她的动作要慢一点，手忙脚乱间抓住的是上野北的手。
“还好抓得及时，没滚远……怎么样？彩羽你还要继续吗？”
“嗯……嗯。”
她心跳得很快，没来得及想，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在回过神后，心跳得更快了。
两人那持续了许久的纯洁友谊，终于也萌发了不属于友谊的情愫。

第252章 在姐姐和妹妹之间【画圈圈】
叩叩——
病房房门传来敲门声，刚坐到床上的环忧抬头看了一眼，面露讶异。
随即女孩又是瞥了一眼房间里的挂钟，这个时间点……能来的不就只有哥哥大人了吗！
这么一想感觉很对呢！门外确确实实就是哥哥大人的味道呢！
“其实还有可能是医师或者护士。”
柊音梦冷静地推了下眼睛，悠悠转头想听听里见灯花的意见，却发现床上已经没了里见灯花的踪影。
嗯？她那么大一个人呢？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而活泼的大小姐满是期待地抬起头，小嘴甜甜道：
“晚上好~哥哥大人~”
邪恶的宇智……邪恶的灯花！
柊音梦脸色一沉，这时又发现环忧不知何时也跳了下去，出现在里见灯花身旁。
“哥哥大人——咦？姐姐？”
柊音梦：？
坏了，她好像下去晚了。
但也为时不晚！
柊音梦小脸上当时露出微笑，这个时间点姐姐大人也跟着过来属实不可思议，但不管怎么说，都得过去把人抢到手！
“姐姐大人为什么会跟哥哥大人一起出现在这里？”
柊音梦从两个好友中间挤了出来，强行争取了一个C位出道的机会。
上野北留意到了这孩子那微妙的胜负欲，顿时是眉毛一挑，弯下腰来将柊音梦给抱起。
怀中的女孩一阵手忙脚乱，最终是双手环过少年的脖颈固定，颇为羞恼地拍了他两下，这才让他松手放下。
众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交谈着。
“今天是北建议我过来的，然后也是跟北商量了以后，我们决定一起来看望大家。”
三个小孩又将目光聚焦到了上野北身上。
“是的，我看彩羽平日里压力都挺大的，所以带她来神滨这边玩一玩……说起来彩羽都来往神滨一年多了，但真的对神滨一无所知啊。”
她总是将心思都放在妹妹们身上，就好像没有她自己的生活一样。
上野北面带微笑，在解释后，三个小孩也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就是说，哥哥大人把姐姐大人拐出去玩了？”
里见灯花秀眉微蹙，神情颇为古怪。
“不是普通的玩，是把彩羽拐出去当一次坏孩子。”
这话一说出口，环忧顿时紧张了起来：
“诶？姐、姐姐去当坏孩子了吗！？”
她可是环彩羽的亲妹妹啊，这时候听到如此令人震撼的说法，当然是一脸紧张。
女孩在心里脑部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集纹身、喝酒、飙车、猫耳发卡、小辣妹打扮等诸多要素为一体的抽象版粉毛姐姐，而且还露出一种屑里屑气的笑容。
这、这种事情不可以！是必须得上报爸爸妈妈的！
上野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嗯……是挺坏的。”
“呃？有吗！”
环彩羽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啊？
虽然是猛吃了许多易胖的高热量食品，而且还很在游戏厅里开心地试玩了不少游戏……呃，花掉零花钱的时候稍微有一点点负罪感，但这种事情也说不上多坏吧？
还有，在来的路上你不是这样的呀……
环彩羽戳了戳手指，刚刚上野北可是极尽温柔来着，属于是看一眼就觉得“他是自己人”。
怎么以来就背叛了呀……
“做了很多坏事都不方便举出，怕吓到你们……还是由你们亲自去问彩羽吧，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
她被算计了。
环彩羽被妹妹们包围着拉走，认真“审问”了起来，而罪魁祸首的上野北则是站在一旁挥挥手，脸上还带着格外不舍与痛心的表情。
这时候三人里表现最突出的反而是环忧，在听闻自己姐姐有走上邪道的嫌疑之后，这位亲妹妹很难沉得住气。
可惜她的姐姐管教棒不在这里，不然多少能增添点威势。
但虚假的谎言是无法长久的，伴随着环彩羽倒豆子般急迫地自证清白，众人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三人抽空偷偷瞄了上野北一眼，发现这人正在那里摆Pose。
“误会姐姐了……”
“卑……狡猾的哥哥大人，这就是奸诈的大人吗……”
“不过这样一看，哥哥大人跟姐姐大人做的事情也好微妙喔……”
孩子们聚在一起低声交流着，而借此环彩羽也总算脱困，这位少女正略带幽怨地凝视着上野北，似乎是在指责他为何在背后捅她刀子。
上野北也悄悄摸了过去，三言两语又是哄好了这个呆萌的同班同学，这一手甜言蜜语哄小姑娘的手段已是炉火纯青，用来哄白纸一般纯洁的环彩羽属于是降维打击的一环。
而等到他哄好环彩羽的时候，三个小孩俬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聚焦到了他俩身上，表情也是莫名复杂。
“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这不就跟约会一样了吗？”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脸上难得也是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环忧可能不是很留心，但她和柊音梦其实是很关注这类事情的，之前有一次就是提起后敏锐地发现了姐姐大人脸红的表现，经过询问后才放下心来。
毕竟，要是姐姐大人真的喜欢上哥哥大人的话……
里见灯花下意识偷偷看了环忧一眼，心中思绪忽地激荡了起来。
这、这不可以呀……
“约会？”
环彩羽神情一僵，却不像上次那般迅速摇头否认，而是呆愣一瞬后转过头，瞄了一下上野北的反应。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上野北的微笑照入环彩羽眼中，情窦初开的少女下意识错开视线，略微紧张地低下头去。
“是、是吗？不是吧……”
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就是环彩羽怎么想，而既然少女已经回答，那上野北自然也跟着附和：
“不要质疑我跟彩羽之间纯洁的友情哟~”
环忧低下了头。
女孩微微抿嘴，待到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已然是略带喜悦的微笑。
“嘿嘿，我知道了……嗯嗯！”
这又算是什么呢？
她觉得她一定时年纪太小了，所以才不明白这些事情。
姐姐……是喜欢哥哥大人吗？
就算是她，也能看出那个瞬间姐姐所流露出的少女的娇羞。
跟上次不一样——上次否认的时候，姐姐的态度很果断很果断了，而且还很害怕她们的说法会让哥哥大人感到困扰……
那么，就是慢慢的……喜欢上哥哥大人了，对吧？
“……”
在深夜，在姐姐和哥哥大人已经离去，仅留她一人躺在病床上的深夜。
环忧躺在病床上，微微侧头，在这灯光熄灭后的房间里，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翻了个身，有些睡不着觉。
为什么呢？
姐姐喜欢哥哥大人……
当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她居然会觉得……心里很悲伤。
她有的东西很少很少呀……
*
周三。
上野北又一次环彩羽坐电车来到了神滨市。
有了昨天的经历，今天倒是能明显察觉出二人相处时的气氛与以往有不同之处。
环彩羽貌似是被里见灯花一句话给点醒了，她终于察觉到了她跟上野北这样少年少女一直腻在一起的行为确实很暧昧。
嗯……然后，她没有拒绝。
尽管知道了这样做很容易招致误会，但现在说不定也不是很在意那种误会……甚至试着幻想了一下误会成真的情况，那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一段路程多出了一丝不同的氛围，上野北有所察觉，也非常适应。
而等到下了电车，两人要去的地方就不一样了。上野北朝这位可爱的少女挥手告别，对方认真地点头回应，至此他也可以放心地去安全屋了。
周三的安全屋，来这里也差不多成他的惯例了。
兔子先生身着华丽的礼服，不紧不慢地步入这片熟悉的废墟，就好似一位领主闲庭漫步于自己的领土。
就突出一个优雅永不过时。
而路旁的魔法少女见了他通常会挥手示意，他自然也是挨个点头回应，他“少女之友的兔子先生”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在他认识的魔法少女里，大半都是他的心灵之友。
他心理医生的工作可是真的上手了，毕竟这十个魔法少女里就得有十个甚至九个魔法少女沾点心理毛病，他如果不擅长开导他人，那想混得这么风生水起基本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是老板，而不是老板娘。
少年的身份想取信于魔法少女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和泉十七夜那样自觉，第一次见面就用魔法给自己上一个善堕的buff。
走到安全屋前的时候，这安全屋的房门已经是虚掩着的了。
之前也说过有一些魔法少女会将这里当成聚会地点，他大力支持这一行为，因此每到周三他时常能发现很多姑娘比他到的还早，她们基本都在安全屋里坐着聊天。
这里确实成了一个能让她们坐下来放松歇息的场所。
这位兔子先生打了个响指，缎带从虚掩着的房门里探入，而房门后也传出了少女们打招呼的声音。
这缎带这么显眼，她们当然发现得了。
很快，缎带便拉着一个小木牌出来，兔子先生将这可爱的木牌挂到了安全屋的门上。
到了这时候，安全屋才算是正式营业。
兔子先生推门而入，诸多少女的反应都是相当热情。
“我先来！嘿嘿，这次是我最先到安全屋的喔，小怜可以替我证明呢！”
“嘁，请了一下午假提前来这里蹲点的作弊者，要不然怎么可能有人比小怜还快呢？CP头子暴怒了哟！”
“苍蓝星，上一次切磋已经是上周的事情了，身为最强魔法少女的我对修行又有更深刻的感悟了喔！”
“啊，鹤乃又有想法了呢……”
兔子先生往里走去，而视野中那位银灰色短发的蓝眸少女温和一笑，刹那间的默契倒是诸多精通“炒CP”之道的少女们双眼发亮。
尽管从来没有传出兔子先生跟谁谁谁搞暧昧的消息，但这不影响人们理解嘛……毕竟跟兔子先生真正关系亲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基本就是十咎桃子、七海八千代这两个小队里的人。
兔子先生已经坐下开始工作，但某位最强小姐还是没怎么消停，少女们见状又是不由得小声吐槽了起来。
“真是微妙啊，虽然也很想替兔子先生担心一回，但每次切磋好像都是以最强小姐的失败告终吧？嘿嘿，其实还真是幸运呢，这样兔子先生就不会受伤了。”
“月咲，这种偏心的话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没事的，月夜。最强小姐人很好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斗志昂扬的状态，说实话连我都很佩服她呢。”
“这倒是……不过最强小姐她也不是不会沮丧，上一次在厨艺比拼中输给兔子先生以后，不是差点一蹶不振吗？”
“那没办法啊，毕竟是在自己最擅长的厨艺方面被击垮了嘛……一百分跟五十分的差距，确实让人绝望呢，如果是咱的话，说不定就泪奔而去了呢，能爬起来笑对惨淡人生的最强小姐真厉害……啊？”
由比鹤乃站到了两姐妹面前，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格外热情的笑容。
“我们一起切磋一下吧？”
“咱不要。”
“背后议论真的非常抱歉，还请原谅我们。”
这姐妹俩道歉求饶的速度非常惊人，在身为魔法少女的才能上，她们终究是要差由比鹤乃一截。
尤其是由比鹤乃近期提升很大，貌似连七海小姐都被小小惊讶了一次……她们这对成为魔法少女没几个月的新人姐妹真的碰瓷不起呀！
由比鹤乃双手叉腰，这对姐妹的急流勇退倒是意料之中，不过她刻意来找这对姐妹，肯定不止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像那种记仇的人吗？
不像吧！
“和泉小姐她今天也会过来吧，但她每次都是过来就走……听说和泉小姐曾经跟八千代师父旗鼓相当呢，所以我想跟她切磋一下，天音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十七夜……十七夜主要是太忙了，很难抽出时间留下来吧，其实这点咱也是一样呢，呼，真没办法。”
由比鹤乃大感挫败，她坐回了七海八千代身边，撑着下巴，开始苦思冥想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能跟和泉十七夜切磋一下呢？
她就这么想着，直到她心心念念的和泉十七夜终于过来。
“唔姆……”
未见其人，先闻唔姆。

第253章 这又是一对姐妹【稳】
像是“唔姆”此等罗马之光的口癖乃是和泉十七夜的习惯，特色不得不尝。
和泉十七夜步伐稳健地走进了安全屋，八云御魂一如即往跟在她的身后。
这一次，这两位美少女似乎不那么着急。
以往她们是急匆匆地进来，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没打算久留。
但现在她们的做法……
和泉十七夜摩挲着下巴环视了一圈。
安全屋说是屋子，但其实就是一个房间，一百几十平方米的面积能够容纳许多人，尤其是后边还连了一个起着厨房与储物间功能的小房间。
经过了丘比的几次建议与修缮，这里的装潢又是翻新了不少，尤其是桌椅增添了好几套，让魔法少女们的聚会更为方便。
这一改变顺道也坐实了他丘比家的大少爷的身份，某个为老不尊的白毛就总拿相亲调侃他，他也只能祝福她多被家里安排几回。
而现在，这在场坐着讨论的魔法少女有好几桌，看来看去大概是十几号人。
会久留的魔法少女其实就那一批人，不少人还是聊上一会就有事告辞。
和泉十七夜微微颔首，很快便选定了目标。
“我能在这里坐下吗？”
七海八千代顿了顿，抬起头来，那平静的脸庞迎上了和泉十七夜同样平静的视线，她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啊？
“可以，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没特别的事情。兔子之前说过想让东西区的魔法少女都能成为朋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想法，所以想祝他一臂之力。”
“嗯。”
“说来惭愧，新西区这边的魔法少女，我勉强算是认识的人也只有七海你们，所以想从你们先开始。”
交朋友？我们？
这认识是认识，但你确定这认识的关系是善缘吗？
七海八千代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和泉十七夜这认真的性格。
但想了想，嘴角又是上扬了些许。
其实，倒也不是很坏。
“没问题，正好我们这边的鹤乃也想找你切磋。”
切磋？
说起来鹤乃……是那个一直喊着“最强魔法少女”的孩子吗？
啪的一声，和泉十七夜顿时一惊，尤其是一双手还按到了她的双手上。
“怎么回事？”
这位东之头目难得受惊了一下，抬眼看向这双手的主人，对方那炽热的目光令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唔姆……切磋吗？”
光看这态度，怎么好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和泉十七夜想要抽回手掌，但又想到了自家友人之前跟自己转述的话，兔子让她留下，且她自己也有留下的想法……内心稍作平息，也就沉下气来了。
但说起来，八云她是……
和泉十七夜留意了一番八云御魂，这位同行的友人并未像她一般坐在这里，而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八云御魂肯帮忙的话，社交说不定会变得轻松一些，她的社交能力那是真的强。
但考虑到八云御魂的心态，她自然不会强求八云御魂的协助。
毕竟……梓美冬就穿着水名女子学园的校服坐在这里，八云御魂会自觉避开她所在的座位也是正常。
“对了，我倒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一问和泉你。”
说话的人是梓美冬，她先是看向八云御魂，目光在这位调查对象身上驻留一瞬，接着又是回到和泉十七夜身上。
“你觉得八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打算替她的好弟弟刺探军情。
*
八云御魂不是很喜欢自己对梓美冬的态度。
无意义的迁怒——她之前所憎恨的人便是这么做的，而她现在也学着他们这样做。
但正如她理解和泉十七夜的话，却无法平息自己心中对落井下石者的愤恨一样，心情仍未彻底平缓下来的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不受自己的喜恶去看待他人……如果她的心态真能做到那种境界，那她或许早该从仇恨的连锁中挣脱出来了。
她现在只是不想去触碰那道伤疤，因而她的选择是无声避开，避免再跟水名女子学园扯上关系。
“那就跟我说说话吧。”
少年的手掌轻抚上海蓝色的灵魂宝石，而她坐在他的对面，小小的圆桌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已然近在咫尺。
他净化灵魂宝石的速度很快，如果不算聊天的时间，他十秒钟不到就能过完一个人，这还不算他能同时握着好几颗灵魂宝石，因此“排队”的速度远超想象。
如果真的有急事要走，也能直接“插队”——这里的魔法少女并不介意插队这一行为，毕竟认真起来也就几秒的事情，除了玩闹的时候，又有什么争夺的必要呢？
况且来来去去这圈子也就几亱十号人，大家谁不认识谁？
你真有急事所有人都让着你，气氛简直和谐得不行。
所以才会衍生出聊天的行为啊，几秒钟能解决的事情并不重要，就算是做完了也可以接着坐在他的对面，有事没事聊聊天什么的，或者向他打听一些事情——说不准就能挖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据说他近期有制作“教学”的想法，应该是会出一些魔法少女魔力使用方面的相关教学，在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七海八千代她们还跟他认真谈过，最终这位西之头目所在的小队是全票通过。
“在这里的人都好没有危机感。”
“大概是不用考虑战斗的事情吧，况且魔法少女不是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这位兔子先生去冰箱里拿出两瓶罐装果汁，这冰箱角落里还放了一两瓶其他少女临时借地放着的饮料，公交车化程度极高。
万幸的是这地方的主人跑远了，要不然他们一伙人在人家地盘上这么嚣张，真担心被知道后该怎么跟人家道歉啊。
“很多人都是到了魔女结界前才去担心战斗的，日常生活中其实不会刻意去想那些事情，与其去思考那些遥远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学业上或者感情上的难关该如何度过……我所认识的人里，很多都是这样的。”
与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罐装果汁被推到了八云御魂身前，这位银发的美少女轻轻敲了一下这冰凉的果汁，看着兔子先生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说实在的，她对这位兔子先生的感觉还不错，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所以这时候相处起来也便舒服了许多。
而她在这边本来就没认识什么人……坐他对面反而是自在不少。
“我像你说的那样让十七夜留下来了，也算是报答了一番恩情。”
“噗嗤……哪有什么恩情，不用说得那么认真。”
兔子先生伸手指了指那位正在被最强小姐百般恳求的东之头目，头套下已然是忍俊不禁。
“还有啊，八云你觉得大家怎么样？还是挺有意思的吧？”
“那位最强小姐吗……能让十七夜这么困扰，倒是一个奇人啊。”
看着自家好友那仿佛被痴汉给骚扰的模样，八云御魂捂住嘴角，那伪装得极好的笑容不露丝毫破绽。
这位八云小姐将自己的心藏在厚厚的屏障之后，纵使有人百般试探，她也未曾显露丝毫软弱。
她真正的弱点，就只有她的妹妹，以及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提及这些弱点，便无法窥见真实的她，但主动提起这些弱点，就好比在亲手揭开她的伤疤，不管理由如何，她肯定会将敌视的目光投向那掀开她伤口的人。
好在上野北也没打算如何激进地去了解事情真相，他在认识八云御魂的性格后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想要做好这件事情，显然需要极高的耐心。
因此——
“八云，要不要来这里当员工？”
“员工？”
八云御魂疑惑地眨了下眼，兔子先生打了个响指，认真道：
“是的，等到之后我打算制作一些教学内容，说不定会需要人来帮忙，目前正在积极招募员工，有员工福利的哦？”
这个话题倒是让八云御魂提起了好奇心——员工不员工倒不重要，主要是提到员工福利，就会下意识想了解一番。
“都有什么福利？”
“每天一杯奶茶？一场丰盛的员工欢迎会？又或者……兔子先生的Line好友位，以及随叫随到的兔子先生？”
每个星期可就打工那么一天哦，而且一天打工的，时间还不到三小时。
就冲着免费奶茶都该过来白嫖呀，他的好姐姐。
兔子先生双手托着下巴，疯狂眨眼，好像是在以极高的速度抛着媚眼。
就好像是在说——这么优越的打工条件，你还不从？
“噗嗤……”
不管结局如何，他想逗她笑一笑的初心，在这一刻是达成了。
*
八云御影很有想法。
小学部的放学时间是极早的，因此在大东区的街道上很早就能看见这小姑娘哼着歌蹦蹦跳跳的身影。
她先是跑去粗点心店玩了一会，离开的时候还提着几包小零食，随后就这么一边吃零食，一边在大东区的各个地方走着。
逛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在路边偶遇了一只丑萌丑萌的小魔女，八云御影左看看右看看，孤身跳入。
随后，这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孩大概花了十左右分钟的时间，从魔女结界的入口一路打穿到魔女结界的最深处，把长相吓人的使魔给打成粉末，又把那倒吊着的蝉蛹魔女给劈成两半。
活生生一个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大恶人。
且整个过程极其轻松，毫无波澜。
这些魔女就是逊啦，她出道至今好像都没遇到过有挑战性的魔女，不管打多少次也都那样。
八云御影捡起悲叹之种，朝着悲叹之种吹了口气，似乎是在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
“哼哼……”
不知道姐姐打魔女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威风呢？
八云御影没见过自家姐姐战斗的样子，但姐姐这半年来一直没出过大问题，想来应该是挺厉害的吧？
唔……真想有一天能跟姐姐一起打倒魔女呀，到时候她们姐妹两个一起上阵，战斗力一定也会翻个倍吧！
不知道姐姐会不会从魔女手中保护她呢……想想都好期待！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了。
八云御影可不敢让自家姐姐知道自己成为魔法少女的事情……尤其是愿望这方面。
女孩抬起头来，颇为失望地望了一眼天空，这种无法跟至亲之人分享秘密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啊，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八云御影想着，很快又是振作了起来。
还是来想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今天是周三……”
她可是记得的，她最近新认识的好朋友，那个请她吃了两次粗点心的大哥哥！
他跟她说过——兔子先生的传闻。
“在新西区的废墟那边，有一个兔子先生……”
在周三的时候帮人免费净化悲叹之种，所以周三的时候外面活动着的魔法少女也会变少……她就说呢，最近两个星期，每到周三傍晚的时候就会觉得魔女变多，原来是大家都去那边跟兔子先生见面了吗？
兔子先生究竟是谁啊，咪也好像去看看！
八云御影不由得想起了上野北跟她说这兔子先生时那神神秘秘的模样，还说着“会有惊喜”……这不是刻意在引诱她的好奇心吗？
她知道的哟，一般这么卖关子的话……说不定大哥哥就是那个兔子先生对吧？
嘿嘿，老套路了，动画片里就是这么安排的，而且大哥哥反应过来想演戏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先一步看穿了。
八云御影踩上了路边的低矮护栏，展开双臂，走平衡木似的走到尽头，嘿咻一声跳了下来。
“就算知道了是大哥哥，咪也想去看看。”
倒不如说，正因为那个兔子先生是大哥哥，她才更该过去吧？
她可是大哥哥的好朋友，大哥哥也是她目前唯一的好朋友！
而且……
自己一个人玩也不是那么有意思，咪很想找人说说话哟！
“就这么决定了，咪要去找兔子先生——”
迎着下午暖洋洋的阳光，这位娇小的女孩慢悠悠地朝着新西区走去。
咪没钱坐电车啦！

第254章 姐妹的相遇【担忧】
时间渐渐晚了啊。
黑江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嘛，虽然黑江在社团里是个小透明，但请假的次数一多，还是很容易被察觉到的……况且也没那么多理由能够请假了，会挨批评也是肯定的。”
孵化者趴在少女的大腿上，小爪子轻轻按压了一下，引得少女微微垂眸，嘴角抿起。
不能觉得这个小家伙可爱……无论它怎么表现，它都是一个“反派式”的角色，她现在跟它淡定地待在一起已经很不得了了，要是再觉得它很可爱，那就真对不起被孵化者给坑死的魔法少女前辈们。
“但黑江是把我当成朋友了吧？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呢，毕竟黑江的朋友很少，能真正交谈心里话的人更是没有，有我在的话，黑江至少能表达出真正的自己吧？”
孵化者顿了顿，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啊，它也是挺懂的。
“所以，黑江也不用觉得我很可怕什么的，把我当伙伴来看待跟我可怕不可怕没有直接关系哦，尤其黑江是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我觉得……哪怕黑江有一天许愿了，对我的看法也不会改变多少吧？”
……太狼狈了。
无论是被孵化者给点破的社交环境，还是被它给看穿的心思。
真是抱歉啊，上野同学……虽然上野同学跟她强调过孵化者没有心的事实，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居然觉得这些没有心的小家伙也不是不能接受。
人都是视觉动物啊，况且惯性一旦形成，确实会情不自禁地将它给当成朋友。
“丘比，你觉得我明天是不是该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唔……黑江你是这么想的吗？理由是什么呢？”
“这种事情很明显吧，要是再不去参加，说不好要被更加严肃地批评，很丢人啊……”
要是被家里人给知道了，她也很难跟他们解释。
总不能跟爸爸妈妈说——你们的女儿我最近都在尾……憧憬并向往着某位少年，时不时会期盼着跟对方见上一面吧？
上一次跟家人讲述魔法少女与愿望的事情时，她家人差点都让她尝试着去写童话故事了，要是把她对上野同学做的这些事情通通上报，那指不定她得被扭送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唉，她真的不是变态痴女啊……
“很微妙呢，黑江对自己的认知明明很清醒，但为什么在明白后还要否认呢？”
“丘比，不要说话。”
就是这样，每次都用吐槽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然后不声不响就让人把它当成朋友一样看待。
“不，这其实没太大关系吧，只是黑江单纯在逃避事实而已。”
少女伸手将丘比给捞了起来，按在怀里，随即略微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黑江开始反思起来，她这些日子过得也比较奇妙。
她这段时间的生活习惯改变巨大，内心隐隐有个想法在发芽，而向外界却无法获得建议……这让习惯了听从他人建议的她略微有些惶恐不安。
“黑江明白自己真正想做什么吗？”
“你是说……愿望？”
“不一定，愿望和想做的事情有联系是正常的，但二者很少会直接对等。”
就好比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喜欢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她的目标是跟少年白头偕老，但她一般会直接许愿“结婚”这样的愿望吗？
许一个“成为情侣”的愿望，亦或者是许一个“彼此喜欢”的愿望反而更有可能。
“愿望的形式太多样了，黑江你到现在都还没确定下来，我也不期待你能很快就想清楚。”
“所以我说的其实是关于社团的事情——这件事情黑江想怎么做？”
其实，她是有点想提交退社申请书的。
黑江抱起孵化者离开，而孵化者从她怀中挣脱，跟在她的脚边。
“对了，我倒是觉得……现阶段黑江的许多困惑，都能用一个方式来解决。”
“嗯？哪个办法？”
“去跟阿北见一面，或者约他出来，跟他去游乐场啊什么的地方玩一玩，最好把他骗去鬼屋，看看到时候你们俩是谁抱着谁。”
“……？”
你、你在说什么？
看着少女那动摇的神色，孵化者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这不就跟约会一样了吗？”
“黑江不想跟阿北一起约会吗？我看黑江这些天的行动还以为很想呢。”
不、不应该，上野同学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她所向往的，所心疼的也是他那满怀璀璨光明的心灵，而不是、不是……
她是在馋人家身子吗？
这个念头从脑花中一闪而过，少女满脸动摇。
她开始回忆她最近所做的事情，原先是想从中找到证据，却无意间越陷越深。
之前被孵化者给说是“热恋中的少女”，她就已经很难为情了……
“呀，看来我得先躲一躲了。”
在下一刻，孵化者失去了踪影，黑江起初还不清楚它这是在做什么，直到她无意间望向前方，那抹粉色的身影令她下意识一顿，这才理解了孵化者躲藏的意义。
环彩羽——这个名字是她从孵化者那边得知的，她对环彩羽的印象倒没什么，只知道环彩羽一直跟上野北一起坐电车去神滨市。
她的话……也是有魔法少女的资质来着。
说起来，孵化者为什么要躲起来呀？
少女低头思索着，没察觉到消防栓正近在眼前。
她本该一脚踢上去，这也是走路不看前面的小小惩罚，但抬起头来留意到她的粉发少女猛地警觉，开口提醒道：
“那个——小心，看一下前面。”
*
八云御影正在进军。
这孩子一路走走跳跳，等到了新西区的时候已经是几近黄昏。
暮色昏黄，高楼大厦也被染上一层迟暮之色，女孩在高楼大厦间游走，这不常来的地方令她倍感新鲜。
抬起手，手机上的地图导航一直在发挥它的作用。
倒也没有“新西区废墟”这样的定位点，但将范围缩小到新西区里，然后结合大哥哥之前描述过的方位以及地图上其他参照点的标记，想要找到那片地方也不难。
咪不是电子白痴！地图导航是看得懂的！
“新西区的废墟……”
真是奇妙啊，在这日新月异的新兴都市里，居然还藏着一片画风格格不入的地方……是烂尾楼吗？还是说发生过煤气爆炸之类的意外事故，以至于那地方荒废了呢？
但沦落到用“废墟”来形容呀……感觉好夸张。
八云御影兜兜绕绕，终于是来到了那片传说中的废墟地区，而看着这片卖相残破乃至有些阴气森森的老旧楼区，八云御影微微抿嘴，脸上浮现出了犹豫之色。
而恰巧是在这个时候，女孩身后传来了动静，那是同为少女的声音，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
“那个……你是要去安全屋吗？”
八云御影略带好奇地转过身，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红色中长发的少女，脸蛋圆润，透着一股可爱与友善。
是秋野枫。
“没见过的新面孔呢，但手指上的戒指是一眼能看得出来的，嘿嘿。”
八云御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以及秋野枫的手指，两人手指上都套着同一个款式的灵魂宝石戒指，这无言的默契还真是每个魔法少女的必经之路。
她在姐姐面前一直很谨慎，从来不给姐姐发现她魔法少女身份的机会，像是灵魂宝石自然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反倒是不久前刚单刷完魔女，习惯性就把灵魂宝石给戴在了手上。
此刻，眼见身份被识破，八云御影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只见她点点头，随即又是双手在胸前握拳，格外娴熟地装起了可爱：
“嗯嗯！咪是听说这边有个好心的兔子先生，然后被咪的好朋友推荐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呢。”
好、好可爱的孩子……
秋野枫微微张嘴，随即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一看就很小的孩子面前，她难得地有了“前辈”的气概：
“那我就帮你带路吧，我对这里很熟悉哦，正好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人，能认识很多的朋友喔。”
这么小的孩子，一看就很需要照顾嘛~
说不准还是最近才成为魔法少女的呢，她虽然也是萌新，但好歹也当了三个多月的魔法少女了，照顾更萌新的新人不是应该的吗？
秋野枫拉起八云御影的小手，由于家里有家务要帮忙而迟来的少女就这么牵着资历与战力皆远胜于她的年幼战神往安全屋走去，一路上还不忘展现一番前辈的可靠，引得小姑娘眼中异彩连连，就差拉着秋野枫一起去“强强联手”了。亖
魔法少女都这么厉害的吗？
认真想想，八云御影对魔法少女的实力没什么概念，她认识的魔法少女就八云御魂一个，这还是不清楚底细的，随后有过并肩作战经历的就只有上野北，属于是两个挂壁走到一起，战力平均一下还是两个挂壁。
“御影你的好朋友没过来给你带路吗？”
“唔，咪的那个好朋友很忙哦，不过现在应该也在安全屋里吧？咪没有提前交代，就是想给咪的好朋友一个惊喜哒！”
这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肩膀也在跟着轻微抖动，这可爱的模样照在秋野枫眼中，顿时也让她的脚步快了几分。
“要到了，你看，就是这里——”
秋野枫率先推门而入，这位兔子先生的嫡传弟子回到安全屋可不就跟回到家里一样？
“铛铛，师父，我来啦。”
虽然晚了一点，但还是可以跟自家师父好好撒娇的嘛~
“然后有一个新的孩子哦，她也是来净化灵魂宝石的，现在师父应该还没下班吧？”
少女的眸光从屋内扫过，当时间转至黄昏的时候，还在这里的魔法少女就很少了，就算是她熟悉的人也没剩几个。
反而是有一个比较陌生的魔法少女……之前跟和泉小姐来过一次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貌似也不重要啦。
八云御魂朝上野北点点头，微笑道：
“你又有工作上门了，这么晚了还愿意过来，要对人家好一点。”
上野北站起身来，朝自家弟子挥了挥手，却发现那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下没下班又有什么区别？来都来了，我还能装作看不见吗？有损我魔法少女之友的声誉呀，所以人呢？”
“人……咦？御影，过来呀。”
……御影？
门内的上野北与八云御魂纷纷一怔，尤其是后者那位少女，她在听见声音后错愕地转过身，海蓝色的眼眸聚焦在安全屋的门口。
而在她的注视中，她所熟悉的身影从那位不知名的少女身后跳出，脸上还带着欢喜得意的笑容：
“大哥哥，咪听出你的声音了，嘿嘿，咪来找你啦——”
八云御魂瞳孔一缩，却是站在原地，怔怔的没能出声。
娇小的女孩长发飘扬，她原地跳了两下，笑眯起眼睛，轻轻歪头，努力地朝着那戴上兔子头套的大哥哥摆出极尽可爱的一面。
“大哥哥骗不了咪哒，有没有感觉惊喜呀，嘻嘻……”
懂不懂什么叫古灵精怪呀！
“大哥哥？”
秋野枫惊讶地叫了起来。
“御影你认识师父吗？”
“嗯？大哥哥是枫的师父？咪是认识大哥哥的，大哥哥就是兔子先生，同时大哥哥就是我跟枫说过的好朋友啦~”
八云御影的目光从秋野枫身上移开，本想着要看一看大哥哥那梦幻时尚的兔子头套，但中途目光扫过一个人的脸，她却也猛然呆住了。
“噗嗤，一下就被御影你给认出来了啊，正好呢，之前就想跟你透露一件事情了，结果机缘巧合……嗯？八云？”
上野北愣了一下，八云御魂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抵达了八云御影身前，这对姐妹四目相对，八云御影顿时没了声音。
“咪……你怎么在这里？”
这位内心满是伤痕少女按住了自家妹妹的双肩，而留意到八云御影想将手臂藏到身后的动作，她又是抓起自家妹妹的手掌，目光聚焦在那个戒指上面。
她僵硬了好一会，这才惨白着脸色，从喉咙里挤出颤音。
“你也成了魔法少女？”

第255章 宇宙平等地敌视每一位魔法少女【着急】
这事情的发展跟众人想象得很不一样。
八云御魂拉着八云御影走了，这个被姐姐发现了魔法少女身份的小姑娘在最后的时候回过头，看向上野北的目光中透露出害怕与担忧之色。
这意味着事情的性质变得很严重。
“那个…八云小姐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五十铃怜也是最后一批留在这里的魔法少女，她时常会在上野北工作结束后跟他一起离开，享受享受一天里为数不多的静谧时光。
而此刻，她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八云御魂与八云御影离开的方向，显然对两人放心不下。
五十铃怜本就心地善良，再加上长时间待在安全屋里，她跟许多魔法少女都有接触，跟那么多温柔善良的人待久了，在渐渐变得外向活跃的同时，对他人的温柔也是半点不减。
八云御魂离开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八云御影最后那求救一般的表情他们三人都看在眼里，令人难以忽视。
“是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秋野枫这时候有些紧张，她低声地说了一句，随即低下头来，也是面露担忧。
“没有的事，你也别想太多。”
上野北轻轻弹了一下秋野枫的额头，这反而让她安心了不少。
上野北站在两位少女中间，八云御影最后的目光是对准他的，他对女孩传递出的情绪当然是最为清楚。
八云御魂走得很突然，在确定了八云御影魔法少女的身份后，她就径直拉起八云御影的手，跟众人道了一声歉后快步走远，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让上野北帮忙净化八云御影的灵魂宝石。
这个反应……对他们来讲其实是比较难以理解的。
“我以为八云她会更冷静一点。”
上野北倒是猜到了八云御魂对八云御影成为魔法少女一事的态度——八云御魂难受是肯定的，八云御魂知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还有待商榷，但在了解了魔法少女战斗的残酷之后，他并不认为八云御魂会很庆幸自己的妹妹也成为魔法少女。
正如他也不乐意让那三个小家伙成为魔法少女一样——知不知道真相都没差，背负起战斗的宿命……这对孩子而言实在是太累太残酷了。
八云御魂的处境显然糟糕一点，八云御影成为魔法少女是在半年前了，甚至比秋野枫还早几个月，当他认识这对姐妹的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已成定局，也来不及阻止八云御影。
也正是理解这份“姐姐”的心情，所以他才从来没跟八云御魂提起过这件事情，心中所想的也是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告知她相关的情报，而不是在她显然还未想开的时候火上浇油。
但八云御影居然来安全屋了。
至于八云御影为什么会过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上野北就回想起来了，他曾经跟这个姑娘说过安全屋的事情，想必就是那一回，埋下了今天姐妹俩见面的契机。
他那时候邀请八云御影过来，倒没未卜先知到将近一个星期后——他每认识一个魔法少女都会这么推销，就是想尽己所能拉她们一把。
尤其当八云御影述说着他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时，他对这小家伙就更好了，会想要帮她净化灵魂宝石……这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这么来看，倒是他管撒网的结果。
这次的接触是避免不掉的，只要他的安全屋还存在，八云御影迟早会通过他这条线摸索过来，而他又想要将八云御魂留下来更多地了解这个少女，那她们两人的见面也就顺理成章了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跟八云御影没任何接触，任由那孩子在城市中孤身游荡。
“呼……”
还是想想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影响吧。
当八云御影跟着跳进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情况有变，而他起先也是在随机应变，本想以较为轻快的语调先稳住状况，却是低估了八云御魂对八云御影的重视程度。
让人预料不到的是八云御魂这过激的态度……这一点其他两人也一样。
在上野北跟她们解释了这对姐妹的关系之后，她们多少也理解了一点，但又不能完全理解。
“总觉得，八云小姐的情绪好像很崩溃一样……”
“这真的只是知道妹妹成为魔法少女后的反应吗？我是觉得她有点……绝望呢。”
“嗯…刚刚我也有跟八云小姐聊过一会，她看起来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吧……”
这便是问题所在，八云御魂这一次的表现跟她刚刚闲适的状态区别极大，就算是秋野枫这个小呆瓜都能察觉到她身上那忧郁的气息，然后不由得开始担心起了八云御魂的精神状况。
“呼……我也不太放心，我去跟进一下后续状况吧。”
安全屋的牌子被缎带摘下，而后推送到了内部，上野北跟五十铃怜和秋野枫挥手告别。
“北打算去跟着她们吗？”
在临走的时候，五十铃怜担心地发问。
她倒不是往不和谐的方面想，现在明显是谈论正事的事情，且她也相信上野北的人品。
只是……这样偷偷跟着别人，真的好吗？
被发现的话，会有种解释不清的感觉呢，尤其是八云小姐的状态看起来很有问题……
五十铃怜和秋野枫属于是不了解魔法少女真相的，她们对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缺乏一定的理解，这时候倒觉得让人冷静冷静会更好。
上野北摇了摇头，却仍愿意耐心解释。
“放心，我这次也是得到了官方授权的……你看。”
上野北从刚才开始就拿着手机，而现他打开了他跟八云御影的聊天记录，随后将屏幕转向了五十铃怜和秋野枫的方向，让两人
【大哥哥，这次要帮一帮咪呀！】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还躺在宝崎市他的床上的玩偶，想到了那位他终究没能抓住的少女。
他真正挥手告别了五十铃怜和秋野枫，等他远离了两人后，丘比也从一旁的树冠上跳下来，几个轻盈的步伐，一下子便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多事之秋呀。”
丘比望了一眼上野北来时的方向，两位少女一起走了回去，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而往前看的话，车水马龙的街道行人稀疏。
八云御魂和八云御影毕竟是用走的，就算他跟两位少女解释花费了一些时间，她们也没离他多远。
“看起来御魂是打算带御影回家。”
说实话，连丘比也有些把握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本土的孵化者，它们肯定有这对姐妹的详细情报，比如八云御魂当初那件事情究竟有什么内幕，而这对姐妹又各自许了什么愿望……站在那样的上帝视角下，事情的脉络将无比清晰地呈现出来。
上野北和丘比显然是不了解的，甚至于他们对八云御魂的心态把握也比较单薄，那姑娘藏得很深，他们知道她很愤恨，但缺少过往的资料，终究是难以理解她愤恨的程度与内心的薄弱之处。
但都无关紧要了。
丘比扭头看向上野北。
情报固然重要，但在它眼中，有一样东西的重要性是远远凌驾于情报之上的。
那是上野北想去做的心。
事情最重要的点就在于此，上野北现在愿意去做，也敢去做。
就像当初面对麻美的那一次，导致失败的并不是他的能力不足，而仅仅是因为他的心不在那个方向。
他有能力阻止任何一个魔法少女的绝望——任何一个。
他是一切绝望与悲叹所集合的代行者，他在她们的求救声中诞生，有如圣子在众人的簇拥中被高高举起。
博爱是最崇高的神性。
*
八云御影有点紧张。
她平日里其实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态，哪怕是面对丑恶狰狞的魔女，她也能欢笑着迎敌。
但此刻，感受着姐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压抑感，她却是难得地感到了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会被怎么样，而是害怕……姐姐会很难受，会很伤心。
此刻，八云御魂正埋头拉着她走，应该是要把她带回家里去……她单手拿出手机，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上野北发了一条消息。
有没有用不清楚，她在这件事情上能求救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总不能跟爸爸妈妈说“我当魔法少女的事情被姐姐知道了，姐姐很生气”吧？
到时候保不齐是爸爸妈妈两眼一黑晕过去，她和姐姐还得把爸爸妈妈扶起来。
“姐姐？”
“先回家。”
在压抑的气氛中，八云御影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的手掌，但戒指化的灵魂宝石看不出污秽的程度，她也不好判断姐姐的状态。
如果需要悲叹之种来净化灵魂宝石……她是能帮忙的。毕竟她这半年来都是独行侠，打魔女不怎么费劲，心态更是好得没话说，这半年下来她的悲叹之种小金库发育得很不错，拿悲叹之种出来应急还是可以的。
从新西区一路走回大东区无疑需要耗费巨多的时间，八云御魂在过了一个站后也没那么沉闷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满脸担忧的八云御影，握紧她的小手，又跟她站定在了车站附近。
“不继续走吗？”
“这样走下去会很累的，坐电车回去吧。”
这对姐妹回到家中的时候，有意避开了家中的长辈，八云御魂直接拉着八云御影去到了她的房间里，随后将门关上。
房间的门一关，这里就好像成了一个封闭的盒子，这不大不小的房间曾是八云御魂用来逃避外界吵闹的避风港，她也只有在这里才敢流露出脆弱而无人知晓的一面。
“咪，你怎么……也……”
八云御魂终究是没她自己想的那般坚强，她的声音满是酸涩，就算想说出连贯的话，却也会在八云御影那忧虑的表情中败下阵来。
她的心情很恶劣，却不是烦闷，而是一种对命运的憎恶与对所处现状的厌恶。
“抱歉，咪，让姐姐我冷静一下……”
八云御魂罕见地在妹妹面前没能控制好情绪，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随即是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妹妹揉揉眼角，花了好一会来调整心态，待到能撑起微笑后，才重新面对她。
她想……她的态度很可能吓到了咪，这是很不好的。
一定要温和一点，不能让咪有心理负担……
但少女的微笑很勉强，这一点就算是八云御影也看得出来。
“咪，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成为魔法少女的，以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魔法少女的。”
八云御魂深吸一口气，以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开口，想从这件事情的源头开始了解。
咪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想到这，八云御魂的眼眸顿时暗淡了些许，她等待着妹妹的回答，但八云御影又哪敢跟她这么明说？
如果让姐姐知道她许下亇的愿望……会炸掉的！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是撑起笑容，想要以过去的最擅长的撒娇来蒙混过关：
“姐姐~咪当魔法少女大概有半年了，帮助了很多人哦，其实之前咪发现姐姐当魔法少女了呢，所以也有想过要告诉姐姐，只不过害怕被姐姐说……”
用软糯撒娇的语气能让八云御魂的脸色好看许多，只要在这件事情上蒙混过关，别让姐姐把她的事情跟姐姐的事情联系起来，然后愿望就用“淑女的秘密”给哄骗过去……
八云御影就突出一个机灵，她在关键时刻还是很会照顾人的，正如之前八云御魂离家出走，而八云御影也是每次都出门找她，并且将姐姐带回家一样。
事实上她的做法也很正确，人的情绪只是最初上头的时候最为悲痛，只要现在让八云御魂稳定下来，她说不定真会放过追问下去的打算，八云御影也能就此保住她的秘密。
但站在边上旁观了许久的孵化者眨了眨眼睛。
秉承着诚实与噶韭菜的原则，它轻轻歪头，不紧不慢地插入了这对姐妹的交谈：
“御影成为魔法少女，是为了替御魂你偿还过错哦。”
这对姐妹啊，在半年前，它刚签完八云御魂，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八云御影，将八云御魂“毁灭神滨”的愿望告诉给了八云御影，而八云御影也许下了“守护神滨”的愿望。
这颗命运的雷从半年前就埋下了。
八云御魂浑身一冷，霎时间仿佛连血液都为之凝固，只觉得四肢冰凉无力。
“丘、丘比！？”
八云御影吓了一跳，而八云御魂则是转过头来，那暗淡而疲惫的眸子望向孵化者。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御影的愿望啦，在知道御魂你想要毁灭神滨后，御影许下了‘守护神滨’的愿望呢。”
这便是命运最残酷的恶意。
这个宇宙平等地敌视着每一个魔法少女，命运的恶意也平等地赐予每一个魔法少女，好像不把她们推入深渊便誓不罢休。
“就是这样呢。”

第256章 她什么都做不到【着急】
“是我连累了咪……”
孵化者的出现让八云御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而它向八云御魂所透露的情报更是粉碎了事情正常解决的可能性。
八云御影觉得，她需要一个比畜生更具攻击性的词。
为什么啊，丘比！
八云御影跟孵化者的接触不在少数，又或者说魔法少女很多时候都离不开孵化者。
她们净化了灵魂宝石的时候需要使用悲叹之种，而悲叹之种次数用到上限后一般会转交给孵化者，这是从她们成为魔法少女那一刻就被告知的流程。
身为刷怪的王，八云御影手头上的悲叹之种数量不少，跟孵化者的接触次数当然也不少。
但之前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姐姐？
要不是八云御魂就站在她面前，八云御影真得跑过去掐住孵化者的脖子使劲摇晃。
“因为我的错，我许下了想要毁灭神滨的愿望，所以咪才会为了我许下守护神滨的愿望……”
所以，她的愿望没有实现。
人并非开着上帝视角，哪怕是孵化者也不知道八云御魂的愿望究竟落实到了哪里，它们只知道八云御魂的愿望肯定是实现了，但究竟以何种方式实现还有待确认，不过八云御魂并不清楚这一点。
站在八云御魂的视角来看，她的愿望其实是没有实现的——她想要成为毁灭神滨的人，但事实上神滨市依旧蓬勃发展，经济与地位不断巩固加强，跟“毁灭”一词属实沾不到边。
之前她曾困惑，也曾对“欺骗”了她的孵化者感到厌恶，毕竟她已经承担了魔法少女的责任，但她的愿望却没有半点实现的迹象，这不是欺骗又是什么？
而现在，她或许明白了一点——无论是不是信息差导致的误区，至少她觉得自己明白了。
“咪是为了偿还我犯下的错，所以，是我害得咪也成了魔法少女？”
在八云御魂的视角中，有一个逻辑最佳的理解——她许下愿望，八云御影也许下愿望，两个相反的愿望相互抵消。
那这样说的话，她的愿望确实没能实现。
而她许下那个愿望……不仅什么都没做到，而且还把自己的妹妹也拉进了火坑里？
八云御魂是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和泉十七夜就曾担心她挺不过去，而她也曾在灵魂宝石彻底污秽前做好了深埋大地的准备。
她抬起脸，那双暗淡而略显空洞的眼睛把八云御影吓了一跳。
八云御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从自家姐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姐姐一直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好像永远都走在同龄人前头，所有人都为她骄傲。
就算是之前发生了那么凄惨的事情，姐姐也依旧在努力坚强着，哪怕是在家人面前也很少会露出崩溃的表情，甚至有时看到爸爸妈妈在伤心，还是姐姐过去安慰他们。
……她突然很害怕。
八云御魂这样子就像是心被人给打碎了一样，她害怕那个骄傲而自信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不、不是的……从来就没有被连累的说法，咪是姐姐的妹妹，咪只是想帮姐姐……”
“我没有错。”
八云御影话音未落，就已经被打断。
说这话的人正是八云御魂。
少女的眼睛很凶，全然不像往日那般温和狡诈，如果说以前的她是将内心想法全部捂得严严实实的狐狸，那现在的她绝对是愤恨绝望像是在跟自己做着困兽之斗的野兽。
人的情绪可以绝望到怎么样？
八云御影不知道，但她确确实实是被八云御魂给吓了一跳。
“我真的受够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我没有错，在上学的时候没有，在许下愿望的时候也没有，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座城市，我受够了。”
来自好友的背叛与诬陷。
同龄人对她名誉的侮辱与诋毁。
更多不辨是非者的落井下石。
父母当街给他人卑微地道歉。
她受够了！她这半年来都受了多少委屈了！每一次都在强迫说服自己会好起来的，但……但是！
八云御魂忽地留意到了八云御影脸上那恐惧的表情，心头的愤恨像是被扼住了咽喉，那高高燃起的火焰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尾，几缕青烟从一片狼藉的心底升起，被泪水沾湿的潮湿土壤再也无法燃起火焰。
她连累了咪。
她什么都没做成，她觉得她就像个小丑一样在舞台上表演，滑稽地取悦着那些看她笑话的人，而她父母向他人的卑躬屈膝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然后，她最在乎的妹妹……
她本就愧疚着，她的妹妹在学校里遭人孤立，这是她的过错。
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在迁怒她的妹妹……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觉得她很亏欠咪。
但事情绕到最后，她才是伤害咪最深的人——无论是之前她许下愿望，而咪替她赎罪，还是现在乆咪在她面前，而她却让咪害怕得瑟瑟发抖。
八云御魂心中再也没了怒火，只余空空荡荡的躯壳。
怒火从她身上抽离，但抽走的又好像不止是怒火，连带着更为重要的信念也被一并拔除。
她现在……平等地厌恶着这座城市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
“抱歉，都是姐姐的错。”
不再执着着“我没错”这样的想法，她已经犯下了一个身为姐姐最大的错误。
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八云御魂弯下腰来，紧紧地将八云御影抱入怀中。
姐姐不再说什么了，但八云御影抱着自己姐姐，聆听着那略显无力的心跳与极低的哽咽，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她觉得，姐姐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头一次领悟到了何为“暴风雨前的平静”，但女孩心中只剩下无助与害怕。
有谁来帮帮忙吗？
她感到了害怕，害怕着失去。
咪不想失去姐姐……
*
夜色深了。
东湖的水泛着光，皎洁的月华洒落在草坡上，将那孤独的人影给照了出来。
海蓝色的眸子凝视着徐徐扩散的水波，眼中却不复往日的灵性。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这样一个空空荡荡，好似什么都不剩的窗户，所照应出的心又是什么模样？
上野北不清楚，每个人在遭遇绝望时的心境总是不一样的，他的记忆留存着少女们的绝望，但那是她们存在过的证明，而不是他去理解他人绝望的参考。
而八云御魂这种心理状况……他不理解其复杂的成因，但从少女那瘦弱背影所发散出的浓郁绝望，他好似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她想死了。’
寻死是人类终极的绝望，同时也是终极的逃避。
少女凝视着那广阔的东湖，湖面倒映着的霓虹灯花花绿绿，过分鲜艳的色彩恰巧于少女心中的黑灰形成鲜明对比，好似连这静谧的夜间湖景都在催促着她赶紧投身其中，好落得个眼里清净。
上野北驻足了几秒。
他从黄昏时分便一直跟着八云御魂，她带着八云御影坐电车回家，而他也一路跟到少女家中，这倒是莫名认识了八云御魂的家该怎么走。
接下来，他也并未私闯民宅，受人之托是一回事，但撞在八云御魂的枪口上又是另一回事，他知道八云御魂现在的心情极端恶劣，贸然闯入可能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他只是守在八云御魂家门外，他所具备的魔法足以让他轻松解决各种潜行方面的难题，同时也由丘比帮他看着八云御魂的灵魂宝石，他跟丘比则是保持着心灵感应。
若是事态紧急，他也好开门社区送温暖。
认真来讲，他的战场不在那里，而是在外面——家是八云御魂的避风港，她在崩溃时选择带妹妹回到家中，而他该做的事情就是尊重这短暂的逃避。
事实上，上野北也做好了在门外蹲着这姑娘一宿的打算，甚至悲观点还得琢磨着半夜怎么偷偷撬开人家的窗户，帮人净化完灵魂宝石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隐藏守护者不好当啊，尤其是现代社会，如果是遇上超古代魔法少女，他还能假扮一下报恩的兔子精，但现代社会人们失去了信任，他自报家门恐怕还得被愤恨地推出门去。
但不幸中的万幸，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这位姑娘终究是一人离开了家庭，在这入夜八点二十一分的时间点，来到了这处东湖，静静地坐了下来。
八云御影也跟出来了，这位年幼战神除了学业上有所不及外，她身为魔法少女的各项能力都是远远超过八云御魂，她远远跟着这位姐姐，倒也没被她给发现。
上野北则是从一开始就见到了八云御影，这两人一路跟到这里，而八云御影最终将他给推了出来。
八云御影是没办法了，如果让八云御魂看见她躲在这里，八云御魂恐怕又得挪个窝，或者干脆从东湖这里跳下去，沉尸湖底。
为了避免等下来一番水下救援大作战，八云御影只能老老实实躲在一边，将希望寄托于她唯一认识的大哥哥身上。
大哥哥应该是会安慰人的吧……她之前就被他逗得很开心呢，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发自内心觉得很舒服。
要是能把姐姐给拉回来的话，她一定会非常非常感谢大哥哥的，以后有吃的也绝对不会忘记他……所以，拜托了，帮一帮姐姐！
小家伙缩了起来，同时心里气呼呼的，总想着要把孵化者给拉出来毒打一顿，以至于丘比给上野北递送罐装果汁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地躲起来，生怕待会被八云御影拉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痛殴。
一路上，它跟阿北了解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了姐妹两人的愿望，也得知了孵化者在这其中起到的拱火老哥的作用。
单纯从噶韭菜的业务水准来讲，丘比也是佩服——这颗暗雷都埋了多久了，爆出来确实是冲业绩来了。
但出于丘比现在的立场，它更想说——这贱不贱啊？
八云御影肯定是不会杀了它的，但丘比不想帮孵化者背黑锅，况且到时候被气头上的八云御影打个鼻青脸肿，它也找不到谁说理。
以后啊，孵化者多半是不会再出现在八云御影面前了，今天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估摸着某个时间系的军火黑长直跟八云御影会很有共同话题。
‘大哥哥……’
心灵感应传来八云御影那低落的声音，对此上野北只能点点头，他不知道他在女孩眼中究竟可不可靠，但他在了解事情始末后，只想拉八云御魂一把。
现在的八云御魂显然是废了，连生存的欲望都降到了极低的程度。
要是没人管她的话，她说不定真会在某天静静消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上野北朝着少女走去。
为什么呢？
命运对魔法少女如此残忍，往往是以什么样的愿望为开始，便以什么样的绝望为结束。
每个人的悲痛与末路都各不相同，就好像命运恶趣味地替每个魔法少女都安排好了悲剧，想方设法地要把魔法少女给玩死。
上野北没再多想。
他只是一如上次偶遇八云御魂那般静静地走了过去，手上依旧提着两瓶甜味的罐装果汁，一模一样的见面礼已经有过两次，而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的时候，八云御魂柔弱却坚强，第二次的时候，八云御魂坐在他的对面，浅笑嫣然。
到了这第三次送上礼物，也就是第四次见面的时候，她却静静坐在那里，全然不复几小时前的从容狡黠。
他在少女身旁坐了下去，那双眸子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晚上好，八云。”
他朝她伸出手，搭上了少女的手掌，这惹得八云御魂猛地皱眉，而他则在她的忍耐抵达极限之前，变魔术似的将她手上的戒指给取了下来。
“冒犯了。”
像是调戏一般的动作，总之非常不讲道理。
身后藏着的八云御影眼见着自己的姐姐被如此“轻薄”，顿时双手捂嘴。
首先，得在物理意义上取得生命安全保证。
即八云御魂无法抵达魔女化的真实。
灵魂宝石所化的戒指在行家手中悄然转化为宝石的形状。
他手捧八云御魂的灵魂，这一刻他便是离八云御魂最近的人。
“你果然也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
“嗯，我知道……”
上野北低下头，目光聚焦在那海蓝色的灵魂宝石上。
过了几秒，他再度抬起头来，收紧手掌，将少女的灵魂轻轻护住。
“跟我说一说过去的事情吧，我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第257章 过往的真相【悲伤】
“你从哪里听说的？”
“咪委托我的，那孩子拜托我来到这里，陪你坐一坐。”
上野北看着八云御魂，呼吸渐渐放缓。
“你应该不会讨厌自己的妹妹吧？”
她当然不会。
八云御魂低下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与疲倦。
“这样啊……”
要说八云御魂的过去，那目光还是得聚焦到半年前她被水名女子学园自主退学的时候。
上野北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不少了解，但光从梓美冬提供的已有证据来看，八云御魂似乎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因为那个同学出身比自己优越、学费减免乄等级在自己之上，于是就将对方推下楼梯。
嫉贤妒能的标签贴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取不下来了。
但现在，在当事人的口中，这起事情却是别有隐情。
“我恨她……”
这里的“她”并不是那位被八云御魂推下楼梯的同学。
而是指八云御魂曾经的朋友——重点就在“曾经”二字上。
事实上这起事件里有两个受害者，一个是那名被推下楼梯的无辜同学，另一个则是八云御魂自己。
八云御魂遭遇了背叛。
“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去打好人际关系，并且认识了一个的朋友……她跟我认识很久了，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在水名女子学园里最要好的人了，但她不是……”
那个跟八云御魂交好的友人啊，她鄙夷着八云御魂大东区的出身，同时也嫉妒着八云御魂的才能在她之上。
嫉妒扭曲了人的心智，让人丧失理智，那位友人在长期的压抑自我后，最终将脸上虚伪的面具揭下，引发了这整场风波。
在事发的那一天，八云御魂本欲从楼梯走下，而她的那位友人就跟在她的身边。
两人本来还在有说有笑，但那位友人忽然发难，想要将八云御魂一把推下楼梯。
但之前也说过，八云御魂不止学业强，在运动方面也是极有天赋的。
在电光石火之间，八云御魂靠着直觉躲过了友人突如其来的毒手，但她在躲避的时候也没能顾及周围的同学，因此一个撞击，就将她身旁的另一位同学给碰下了楼梯。
也就是那个传言被八云御魂推下去的受害者。
从事情的来龙去脉来讲，那位同学还真就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她走着走着就被八云御魂给撞了一下，一个没站稳，直接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并摔了个头破血流。
在场的人不多，而很多人都不在乎别人原先在做什么，因此在旁人眼中，就是八云御魂毫无征兆地发难，将这位比她优秀的同学给推下楼梯。
但事实上，当时的八云御魂本人也在懵着——尽管她一向很能处理事情，但被朋友背刺以及把人给撞下楼梯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她的大脑基本也是宕机状态。
接下来，当她正在为摔下去的少女担心的时候，以及忧心忡忡着该如何平息事端的时候，她就浑浑噩噩地被人指认成了“凶手”。
事情就是这样闹大的。
这起事件传播的速度很快，没几天就闹得学校满城风雨，恰巧遇上学校的新闻部发放校内报纸，她的事迹便被直接刊登了上去——以一种极其耻辱的方式。
一个大东区来的学生将水名区的优秀学生给推下楼梯，没什么比这起事件更能吸引热度的了。
八云御魂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就纷纷开始指责她，紧随而至的便是学校的自主退学劝告。
八云御魂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什么，她就是被人陷害的时候躲闪了一下，然后撞到了另一个人，而后她就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被学校退学、声誉被毁、家人被波及……所有能想象到的糟糕的事情都如连绵不绝的浪头般朝她打来，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
除了她的家人以及十七夜外，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指责她，甚至连亲戚都对他们这一家人议论纷纷，而这一切都源于她曾经信任的好朋友。
“你听完了，现在明白了吗？”
如果是心态正常的时候，八云御魂绝对不可能向上野北说起这件事情。
但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细密的裂痕布满少女那颗纤细的心脏，她本就有些玻璃心，这时候遇上这些事情，她真的就差一死了之了。
所以，上野北才能听见由八云御魂这个当事人所直述的事情真相。
她现在不在乎是否跟人揭露伤疤，就连刚刚上野北拉起她的手掌摘下她的灵魂宝石的时候，她也只是皱眉的，待到察觉上野北的意图之后就随性地无视了这件事情。
此刻，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望着他，他听完了她讲述的故事，那理应陪她谈论接下来的话题。
“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从灵魂宝石内部滋长，但上野北将她的灵魂宝石捧在手心里，倒没人能发现这一场“充电器”与“电量小偷”之间的对决。
该说今天什么事情都比较巧合——在八云御魂回家之前，她已经在安全屋完成了一次灵魂宝石的净化，这也让她能安然撑过傍晚，等到这个时候。
当上野北刚接手这颗灵魂宝石的时候，灵魂宝石的状况其实已经有点糟糕了，内心的崩溃对魔法少女而言绝对是最大的毒药，灵魂宝石内部的污秽将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堆积，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魔法少女转化成魔女。
“恨啊，为什么不恨？”
上野北缓缓闭眼，低声道。
“她是那么的无耻，假意接近你，跟你做朋友，却打算在要紧关头谋害你——从楼梯上推下去可不是小事，严重点能进医院里躺着，甚至倒霉一点还有死亡的可能。”
这种背叛与背刺性质甚至比校园霸凌还要恶劣许多——她假惺惺地跟八云御魂成为朋友，背地里却嫉妒着她看不起她，甚至打算加害于她……这种情感上的欺骗令人极其痛心。
“而就事情的结果来讲，她更是害得你声誉全毁，从半年前开始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你该恨她的……要是你心里没半点怨恨，那我反而要担心一下八云你的心理状况了。”
“那如果她已经向我道歉了呢？”
道歉了？
是的，道歉了——但又不是完全道歉。
八云御魂推同学下楼梯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许久后才是风波平息，而也正是在其他人都将这起事件忘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想要将八云御魂推下楼梯的友人找上门来。
“她向我道歉了，但只在私底下道歉，嘴里说着对不起，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之类的话，而我让她公开向我道歉，澄清我的声誉，她却不肯。”
这也能叫道歉？
啧，能找到八云御魂来道歉，心底还是有点良知的。
估摸着是内心饱受道德的鞭挞，实在受不了自我厌恶的压力了，这才来找八云御魂道了个歉。
有诚意，但只有一点点。
上野北沉默了一会，迎着夜风惆怅道：
“这可不是道歉，她不肯出面澄清你的无辜，也不愿帮助你恢复被毁坏的声誉……更何况这件事情也早已不被人们重视，她直到最近才来道歉，这又算什么？”
上野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她只是在替自己开脱，想借你这个受害人的嘴给她自己开一张无罪声名。”
本人八云御魂，现已原谅XXX什么什么的……如果能取得八云御魂的原谅，或许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道德压力了。
但是吧……
要么就一直躲着八云御魂，这辈子都不再跟八云御魂有联系。
要么就向八云御魂真诚地道歉，并尽己所能替她恢复名誉——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但态度得端正起来，这才是道歉。
但那个人自创了一个C选项——我道歉了，但又不完全道歉。
那个人先是背叛了八云御魂的友谊，接下来厚着脸皮再次出现在八云御魂面前的时候，还给了八云御魂一个令她血压飙升的答复。
得亏事情已经过了半年，再加上八云御魂本身也是个文明人，除非极端愤怒，否则一般是不会动手打人的。
“我没原谅她，并且一字一句地跟她说清楚——我不可能原谅她。”
八云御魂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湖的湖面，清冷的面容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意味。
但她其实并不冷漠，甚至她还是一个外向的孩子，只是被逼成了这副模样。
想用这种态度从她这里得到原谅？
不可能，这辈子都别想。
“我有过许多次恶意丛生的时候，我想要给那些人降下毁灭——不止是陷害我的人，还有那些带头落井下石，迁怒咪的人……我想要他们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死掉也好，跪在地上祈求原谅也好，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好……”
用恐惧让他们下跪，用绝望让他们哀嚎。
冷漠无情乃至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从八云御魂口中吐出，这类话题已经跟魔法少女这一标签扯不上关系了，甚至跟少女日常中友善礼貌的形象也相去甚远，却最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八云御魂内心的愤恨。
她当然恨了，她又不是什么粉毛款的天生善人，她恨不得他们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直到头破血流，而她会冷笑着漠视他们，让他们毫无尊严地去死。
之前她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的时候，内心阴暗面的想法就会悄然滋生，这些说出来的话都是她曾经以及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她从未原谅过任何人，那份憎恨一直折磨着她。
她想要复仇，所以许下了“成为毁灭神滨的人”这样的愿望——这个愿望的核心还在于“毁灭神滨的人”而不是“毁灭神滨”，她是想亲手报复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而这件事情也必须由她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在许愿的时候，她真的被憎恨冲昏了头脑，打算提起刀亲手去给那些青蛙小便一样下流的臭虫们降下毁灭。
在是正义的魔法少女之前，她首先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上野北低下头去，手里紧握着少女的灵魂宝石，仿佛想将体温渡给少女的灵魂。
灵魂感受不到冷暖，更何况她的灵魂已经固化为一颗宝石？
少年的声音随着徐徐夜风缓缓飘散，传入少女耳中。
“八云，你说你只想要毁灭，想要将那些背叛你的人、对你落井下石的人降下毁灭……”
但真的仅仅如此吗？
八云御魂的心中真的只剩下毁灭，别无所求？
错的，不正确的。
八云御魂不会声嘶力竭地将自己复杂的内心呈现出来，来提醒他人她正脆弱正徘徊。
她啊……
灵魂宝石的微光被他捧在手心里，不露出丝毫——它微弱，但确实存在着。
在渴望着对他人降下毁灭的同时，也渴望着能够收到来自他人的，发自内心的道歉。
那个伤害了她的朋友是离这一真相最近的一个人，八云御魂愿意再见对方一面，正是期盼着会有希望的降临。
但她只是又一次地伤害了八云御魂，将她的心伤得更加透彻。
八云御魂是一个矛盾，她同时存在着两个想法——想要收到来自伤害她的人的真诚道歉，同时又满心想要降下惩罚，让那些人也品尝绝望的滋味。
那么，想要得到他人道歉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恨他们，但你也想要原谅他们，对吗？”
上野北帮她打开果汁，她暂时是不喝的，于是他将这罐果汁放在两人身后，
他并不是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仅仅是去理解他人的心情，就像他之前常做的那样。
理解，而后也理解了她的心。
八云御魂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低声说道：
“是啊，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蠢，居然想着要去原谅他们呢？
笑容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哭泣。
少女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她的嘴唇才是嗫嚅了几下，低声哽咽道。
“我什么都没做好，无论是憎恨还是保护，我甚至连累了咪，害得她也成了魔法少女。”
在夜色下，这位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深陷于自我拉扯与自我内耗的少女，头一次在朋友面前崩溃地流下了泪水。
很屈辱，但开了个头就再也止不住。
她憎恨别人，也憎恨自己。

第258章 妹妹必秒老板娘【复杂】
一旦开始落泪，那什么时候停止就由不得自己了。
八云御魂很不喜欢哭，她也不常哭。
她需要哭什么呢？
她从小到大都是远近知名的才女，在众人的簇拥中长大，上有相亲相爱的父母，下有让人想要呵护一生的可爱妹妹，家庭美满，生活幸福。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需要哭的地方呢？
“呜呜……”
况且，就算真的遇上了困境，又有什么问题是能靠哭就能解决的吗？
没有这样的说法，哭泣只是一种软弱的，甚至可以说是耻辱的表现，是人被外界的力量所击垮，在潜意识之中悲伤到失去自控能力，泪水也由此而生。
所以，她不想哭，尤其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哭，那跟她素来完美的外在形象不符，她又何须走楚楚可怜的路子？
但只有真的哭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有时候个人的意志力并不足以掌握情绪。
一边说话，一边抽泣，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连不到一起，哭的时间要多于说话的时间，以至于她看起来更像是哭泣中夹带着哀怨的喃喃自语。
八云御魂甚至觉得连她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流畅表达的语言能力，说出的话不过是心灵某个瞬间的截面，折射着她某个念头或是想法，在被情绪浸染后便被匆匆抛出。
她被情绪给击溃了，宣泄的口子居然只剩下哭泣。
八云御魂说着对不起，她心中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八云御影。
上野北轻抚着八云御魂的后背，她这时候什么都不在乎，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此。
她起初深陷于矛盾的自我拉扯之中，也就是渴望他人的道歉与渴望降下惩罚，但上野北现在暂时不谈那些事情了。
事有轻重缓急，所有的心结都该有一个好的结局，但现在八云御魂其实无暇顾及那么多不幸，她只是深深地……无法原谅自己。
原谅他人，惩罚他人……这些事情都暂且随意地扫到一旁。
真正将她摧残成这样的，是她无法原谅那无能而一直牵连着他人的自己。
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就像八云御魂现在这样——狠狠地哭一场，接下来也会好上许多。
“我不曾经历过八云你的遭遇，所以也无法说出感同身受这样的话来，但我还是希望能跟你好好讲讲。”
他也曾经历过不幸，但不幸与不幸是无法衡量对比的，这里也不是比惨大会，所以他并不打算用不幸的过往来博取同情或是寻找共情。
上野北单手握着灵魂宝石，在少女的肩头不再随着轻微的抽泣声而颤动后，另一只手也及时地从她的后背离开。
“八云，你是打算去死是吗？”
上野北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在经历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后，从家中逃出的八云御魂，她心底是否已经心怀死志？
眺望着这夜晚间五光十色的东湖，她眼中所呈现出的世界又是如何？
上野北没有窥探，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没有色彩可言的灰色世界。
八云御魂也没有回答，又或者这便是她的回答，她没有主动自杀的打算，但她也失去了净化灵魂宝石的理由。
如果不是上野北拿走了她的灵魂宝石，她最大的可能就是任由这颗海蓝色的灵魂宝石被污秽浸染，直至死亡的花从她身上盛放。
上野北摇摇头，没有嬉皮笑脸，只是颇为认真道：
“你不会死的。”
笃定的语气引来了当事人的注目，她凝视着上野北，就像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想让你死，而且有更多人也不想让你死。”
她的父母、她的妹妹、她的朋友。
她失去了许多东西，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失去了，倒不如说丢得好，失去了才好认出那容易遗失的特性。
但是啊，有些东西是她永远不会失去的。
甚至是到了几十年后，那些予以她感动的人不在了，甚至连她本人也不在世上，但她所收获的感动会依然存在。
上野北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跟她说清楚一个道理。
“不要总想着死……死人，是没有尊严的。”
上野北张开臂膀，头一次如此出格地将这个姑娘揽入怀中，让她枕着他的肩膀，有所依靠。
她起初似乎是想挣扎，但那温和的微笑终究是照入她的眼瞳，月光盈满在他的眼睛里，乌黑的眼眸甚至比这泛着碎光的湖泊还要清澈干净。
他变魔术似的拿出纸巾，将纸巾放进她的手心里。
她的泪痕未干，甚至抽泣都未彻底平息，时不时肩膀还会伴随着吸气而抖动。
“死亡是最大的悲剧，无论是血肉横飞的惨烈事故，还是寿终正寝的平静逝去，二者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其虚无的本质没有改变，哪怕是你想要找个安静的角落安静地逝去也是如此。”
“任何死亡方式都是没有尊严的，因为死亡本身不存在任何尊严。”
他拍了拍这姑娘的肩头，心中浮现出的是诸多少女的死去。
他已经见证了足够多的死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逝去，文艺点就说是鲜花凋零，但揭开那虚假的面纱，其底下的本质残酷冰冷到令人不忍述说。
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跟狗死了没有区别。
死亡是最不该被浪漫化的东西。
死亡是没有意义的，没有浪漫，也不存在神圣。
“心脏不再跳动，身体渐渐冰冷，从一个能蹦能跳的人变成一具冰冷沉默的尸体，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被人随意摆弄，最后被烈火付之一炬，从此由那一小撮装在盒子里的粉末证明你曾经存在过。”
死亡就是这样，它沉重而肃穆，绝对公正无情。
人害怕死亡，正因为害怕，才会拼了命地赋予死亡意义，乃至歌咏死亡，以此来削减对死亡的恐惧。
“八云御魂，你有想过假如你死了，这个世界会有何变化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
她靠着上野北，夜间了，室外的温度渐渐下降，以至于当她突兀地被拉到他的臂弯里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与冰凉的外界截然不同的暖意。
“我来告诉你答案吧，你的父母会伤心，他们失去了一个女儿，往后花上再多的时间都弥补不了这一份永恒的遗失，甚至是到了他们垂垂老矣的时候，当他们想到你的死亡，他们仍会为止悲痛落泪。”
“你的妹妹也是如此，她将永远地失去她所爱的姐姐，甚至于你的死将会与她紧紧关联到一起……你可曾想过，你现在哭泣的原因，以及在她眼中……她会如何看待你死亡的原因？”
——一定是我害死姐姐的吧？
这样的想法会如附骨之疽般紧随着八云御影，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少女的哀伤在无言的沉默之间发酵，但那叹息之壁最终被她所爱的妹妹给敲碎。
她的死志起源于此。
“没有人会为你的死感到开心，你所在乎的人不会，你所厌恶的人也不会——你死了，你的一切便消失了，存在的意义，以及身而为人的尊严，这些都不复存在。”
这些话或许也可以说给五个月前的他听。
上野北翘起手掌，又轻轻落下，他循环往复地轻拍着少女的肩膀，就像是在安慰小孩的长辈。
“八云，你说你憎恶自己，无法原谅自己……但真是傲慢，为什么呢？你就不愿意听听御影她是怎么想的吗？”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死了就无法交流了，无论她有多少想跟你说的话，你不愿意听，她就无法将声音传递给你，直到你死去了，她的错过就成了一辈子的遗憾，而你也永远无法了解，你所爱的妹妹，她在你为她的决定感到悲伤时，她在你偏执地无视她的存在时，她究竟想对你说什么。”
“死亡……那只是在用你的生命，傲慢地否定掉御影所做的一切。”
八云御魂怔了怔，银灰色的发丝被夜风吹起，些许被风干的泪痕给黏住，上野北见状也帮她顺了顺。
再好看的美少女，在哭起来的时候也是不好看的，梨花带雨也只是用文采来修饰，掩盖不了那眼眶通红、痛哭流涕的丑态。
毕竟不是搞笑漫画，可以用两条波浪线的搞笑画风逗人一笑。
“咪的事情是我的错……”
她低声说道，上野北欣然赞同：
“那是当然，你确实是错了。在你被诬陷的时候你没有错，在你许愿报复的时候你也没有错，但当御影许下愿望后，你就错了。”
迎着少女的目光，上野北悄悄握紧手心上的灵魂宝石，顿了顿，刻意笑道：
“谁要是说你没错，我先给他两个大耳光子，误人子弟。”
他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眼睛，就好像是想将内心那复杂的思绪通通传递给她。
“但这不是‘八云御魂’的错，而是一个‘姐姐’的错。”
八云御魂没错，在这起事件中，八云御魂永远不会有错。
但身为一个“姐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她便是错了，而现在她还傲慢地忽视妹妹的存在，自哀自怨般堕入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的世界中感慨自己的错误……那就是在错误的道路上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狂奔，大错特错。
看得人想在这姑娘的头顶来一记从天而降的如来神掌，敲敲她的小脑袋瓜，让她赶紧回头看看身后的妹妹。
但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仔细想想……那时候的他跟现在的八云御魂好像也没本质区别，丘比都忍他两个月了，那他多给这姑娘一点宽容，貌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八云，愿意听一听御影的声音吗？”
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去理解妹妹的想法。
如果有错，那就赎罪。
向被她辜负的妹妹赎罪。
*
姐姐哭了……
八云御魂抽泣的声音很低很低，但有魔力特化的魔法少女显然是不会受这点距离的影响。
躲在一旁的八云御影一直都是满心忧虑，而在八云御魂哭出声后，她更是想要上前抱住自己的姐姐。
但她没敢那么做。
从女孩脑海中闪过的，是姐姐在面对自己是那悲伤好似心死了的表情，那是她的错，她害得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
因此，八云御魂害怕着——她害怕自己的出现惹得姐姐更加伤心。
“咪真的不是故意的……”
渐渐的，她也忧伤了起来。
她就这么看着，不敢出声，不敢用闹出动静。
虽然看着大哥哥将姐姐揽入怀里的时候感觉心情复杂，但这应该也是安慰的一环吧？
好像是在书里看过的情节呢，男孩子安慰女孩子……
时间在两人的对话中悄悄过去，她听着，但其实不太能懂，死亡的主题于她而言太过深奥，她才十一岁，未曾经历过失去，也未曾面对过亲友的死亡，因此死亡的主题离她很远很远，远到了令她不曾在意。
但在死亡的话题之后，姐姐与妹妹的话题便出现了。
八云御影听着，情绪也渐渐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在大哥哥说完了“听一听御影的声音”后，他们之间的氛围便悄然安静了下来。
八云御影有所预感，而果不其然，在姐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后，视野中的大哥哥也举起了手臂，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可以出来了，御影——”
上野北撑着膝盖站起，在八云御魂那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朝着背后小道呼唤。
八云伃御魂也跟着转过头，那位娇小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路灯下，在发现八云御魂望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拘谨，跟往日那活泼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让八云御魂心底一颤，但好在八云御影最后是乖巧地跑了过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八云御影给了八云御魂那纤细的心脏一记痛击，最后也该由她来收尾。
她是真的有话想对姐姐说：
“咪许下愿望并不是想替姐姐赎罪……咪是相信姐姐，毁灭神滨，这并不是姐姐真正想做的事情。”
这是一个妹妹对姐姐的最原初的信任与憧憬。
“姐姐在咪心中是一个温柔而了不起的英雄呢，那个愿望一定姐姐是在气头上的一时冲动，姐姐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咪其实不知道，但咪能做到的，就是帮姐姐守住心哦，这样一来，将来姐姐也就不会后悔了吧。”
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映照出的是一个妹妹最纯洁的情感。
他看着，八云御魂抱着她的妹妹泣不成声。

第259章 新一代的粉毛与黑毛【注视】
无论如何，八云御魂都不能死去。
理由也不是多么高大上，而仅仅是一个妹妹还需要她的姐姐。
哭嘛，哭出来就好了。
想哭的时候就尽情大哭一场，一直将情绪积压在心底才是最大的问题。
上野北抛了抛手中的灵魂宝石，旋即又是握紧，直到这对姐妹分开的时候，他才是异常娴熟地靠了过去，一手揽着一个人的肩膀，短时间内达成了左拥右抱的小小成就。
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像是老大哥一样揽住一对姐妹或是一对兄弟的肩膀……嘶，他在学校里貌似也常对好兄弟这么做，看来习惯性的动作果然是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很快，活泼好动的八云御影就扭了扭头，将他的手臂给甩下了肩膀，而后两只小手拽着他的手腕，似乎是想用此表达亲近或是感谢。
现在倒是能确定一件事情了。
上野北低头看了一眼那正在努力调整心态的八云御魂，这人确实是一个妹控。
虽然妹控的程度比之彩羽同学还是稍有不及，但她毫无意外想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八云御影觉得他很厉害，能将八云御魂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但其实不是。
如果只有他一人的话，就算他巧舌如簧，也无法用言语将八云御魂给劝住——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刚跟八云御魂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八云御魂这次的崩溃根源也不在他身上。
真正能解决这次事情的人，只有八云御影——她才是面对八云御魂时端上来一击定胜负的杀手锏。
“八云，你的过错还没有赎清，以后在背负仇恨的同时，还请记得你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妹妹。”
八云御影又是拽了两下上野北的手臂，似乎是想让他别这么说自家姐姐……上野北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让这小姑娘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
上野北的劝告让八云御魂微微一顿。她抬眼望去，眼睛里只剩下那娇小的身影。
情绪上的变化使得她不像往日那般精明，要不然看见自家妹妹这么亲昵地拉着某人的手臂，她回过神来怕不是得拉着自家妹妹离他远远的……嗯，在这次事情之前是这样。
而接下来，八云御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是目光投向了上野北。
“咪成了魔法少女……这是我的错，但我不想让她继续参与战斗了。”
这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关爱。
但此话一出，八云御影神色大变，这位活泼的姑娘当即又是跳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姐姐不要啊，咪很厉害的，绝对不会拖姐姐后腿的……”
这对姐妹之间存在着一个非常微妙的误会——妹妹觉得姐姐很厉害，姐姐觉得妹妹很无助。
妹妹很早之前就想跟姐姐并肩作战，但她不知道她的姐姐其实就没打过魔女。
见是见过，但那时候是和泉十七夜顶在前面，而八云御魂缩在后面抱头鼠窜，没有攻击手段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体型庞大的魔女。
甚至于，八云御魂连使魔都打不过……可以说不跟着和泉十七夜混评分的话，八云御魂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魔女。
脸皮厚点说是对魔女的不败纪录也没任何毛病——她会先死在使魔手里。
而姐姐的话……现在她知道了自家妹妹魔法少女的身份，由此那姐姐的责任感顿时就爆发了出来，她从小到大都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她习惯性地想成为妹妹的避风港，将幼小的妹妹保护在羽翼之下。
理所当然的，她认为八云御影不适合面对那些狰狞强大的魔女。
她就是单纯的没见过八云御影战斗的模样——这位年幼的战神看魔女如看冢中枯骨，上野北甚至怀疑她就算恰巧遇上了复数的魔女，也只会演变她一个人包围好几只魔女的状况。
这对姐妹……在“普通人”和“魔法少女”两个领域里，饰演的角色真的就截然相反。
算是另类的萌点？
虽然说出来估计是对八云小姐自尊心的又一大暴击就是了……姑且先压着，别让这两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上野北能理解八云御魂的想法，而这些事情就不是他该掺和的了，毕竟是人家姐妹之间的事情，无论是八云御魂说八云御影，还是八云御影干碎八云御魂，那都是该由她们自己整明白的，他就不说谁对谁错了。
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可太多了，灯花和音梦表示有话说。
双方各有各的理，贸然站队可不是明智之举。
当然，这也不能让她们这么争执下去……上野北插入其中，将这姐妹之争给打断。
“其实哭完最好还是回家洗个澡，如果能在浴缸里好好泡个澡那更是身心舒畅，不过这时候让人放心不下……八云，要跟我走吗？”
“……走？”
上野北晃了晃手头上的灵魂宝石，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是抓住了人家魔法少女的命脉，套个反派模板那起码得是个恶役少爷起步。
但他是个纯正的良民啊。
于是少年温和一笑道：
“是啊，在回家休息和夜不归宿之间选择一项，如果想跟我走的话，我也能陪你一起去安全屋留一晚，可惜我现在住在宝崎市那边，不然我还能邀请你去我家里做客。”
大半夜邀请人家女孩子夜不归宿，他这胆子也是越来越肥了。
丘比在暗处发出调侃似的笑声，心灵感应中他则是回以“无碍无碍”，他的颜值何其之高，拉个小女生夜不归宿怎么了？
让他放飞一下青春不好么？
‘但人家可不是小女生，人家能当你姐姐。’
——小屁孩闭嘴。
上野北的目光聚焦到一脸困惑的八云御影身上，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本想过去手贱揉一揉这孩子的脑袋，但想到八云御魂毕竟在旁边看着，他这么做有点不尊重人家姐姐的身份。
要撸猫也得等人家长辈不在的时候才能撸吧？
像他一般也不会在环彩羽面前撸孩子——当环彩羽在场的时候，他是猫薄荷，而另外三个小家伙才是猫。
她们撸他和他撸她们，主体不一样，观感也很不一样。
所以，过河拆桥的话只要大声说出来就行了：
“御影就乖乖回家休息吧，明天还得上课对吧？小学生就该做到早睡早起，所以待会先送你回去？”
八云御影！你不准参加impart！
“咦？为什么咪不行！”
八云御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上野北按着这孩子的肩膀，推着她转过身去。
“而且大哥哥想带姐姐去哪里？姐姐也要回家的……爸爸妈妈在等着姐姐回家呢。”
父母的担忧确实是一个很需要忧虑的点，但八云御魂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以及现在上野北在身旁的话，也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只是，她还没答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刚才就递到她手上的纸巾，到现在才被拿起来擦拭泪痕，接着少女又是轻轻捋了一下耳朵后的发丝，柔顺的银灰色长发绑成马尾，从容的气质仿佛复苏了些许，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忽然好了许多。
“因为……看不惯，况且八云你还是魔法少女，普通人尚且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是与怪物作战的你们呢？”
这一番话说得八云御魂有些沉默。
她能理解上野北话里的意思，但果然……除了十七夜和师父以外，其他人对她的作战经历都是没有了解的。
那种丢人的事情确实不该大肆宣传。
“当然，也容许我说上一句——我只是个路过的假面骑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日常。”
这就是国中的孩子么？
看上去确实是单纯又带着一丝中二。
八云御魂的眼瞳倒影出少年含笑的表情，稍稍沉默，也是推了推自家的妹妹。
“咪就先回去吧，这一次跟爸爸妈妈说姐姐去朋友家里休息了……这样应该能让爸爸妈妈放心一点。”
虽然依旧会引得父母担心，但她也能听出上野北那话语中的邀请。
他啊，一定是还有着一些话没跟自己讲清楚——那些不能当着咪的面说出来的话。
她想到了不久前她向上野北倾诉的过去，也有了想去听听的想法。
八云御魂拜托八云御影，而八云御影则是一脸略微气恼，这对刚刚还姐妹无限好的亲姐妹这时候就又有了分歧。
虽然姐姐是疼妹妹，但这妹妹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
‘感觉御魂和御影平日里的小摩擦也不会少呢，但这也是相互关爱的表现吧？’
丘比说的在理。
并不是和和气气一家亲才算家人之爱，八云御影有时候确实我行我素，像个熊孩子一样，但这只是个性而非刻意而为。
“那姐姐呢？明天姐姐也得上学啊……”
但国中部和高中部就是能为所欲为啊——准确来说，是两个学霸能为所欲为。
巧的是八云御魂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做。
她的出勤率是全校倒数第一，堪堪维持不被通告批评的程度，但她的成绩确实也是第一，这毋庸置疑。
八云御魂是会认真学习，但同时这姑娘多数时间也是提不起劲，该懒散的时候可别指望她积极内卷。
上野北送这位格外不快的小学生回到家中，而八云御魂则是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静静看着他。
“好了，就剩我们了。”
送走了小号电灯泡，上野北也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至少，不用担心会不会教坏小孩子了。
他并未如说好的那般带着八云御魂去到安全屋，这时候缩在房间里坐着多憋屈啊？
反正也不怕冷，还不如在外面多坐一会。
于是，两人只是找了处冷清的地方坐下，八云御魂手中的饮料都换成了暖和的热饮，她手捧着热饮，觉得小腹里也是暖暖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被喂了顿夜宵，倒是给她提供了不少能量与支持。
迎着夜风，上野北精神抖擞，看不出半点倦意。
他扭头看着八云御魂，声音在夜风中徐徐散开。
“你还期盼着能得到他们的道歉吗？”
夜色渐深，他再度问起这个问题，试图帮少女的自我救赎拼起最后一块拼图。
*
宝崎市。
黑江已经洗浴完毕，这时候裹着睡衣，正安安静静躺在自己的被窝里。
少女拉了一下被子，但很亹快又觉得略微闷热，于是又将被子扯开。
也正是这一动作，将压在被子一角的孵化者给掀了下来。
“黑江，还不睡觉吗？”
“嗯，要睡了。”
灯光已经熄灭，她在这床上躺了十几分钟，却始终没有静下心来睡觉。
孵化者也是懂黑江的，这时候就静悄悄地爬到了小姑娘的枕头边上，有种时刻陪伴着她的感觉。
哎呀呀，跟小姑娘搞好关系嘛，不寒碜。
“但看黑江的样子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吧，总觉得要躺上好一会了呢。”
尤其是现在话匣子一打开，一人一兽慢悠悠地聊了起来，那就更是得花费时间了。
说不定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深夜。
但这样的夜话时间，正好是能够增进这段友谊的时间呢。
黑江微微沉默，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睡不着的窘境，迟疑了好一会，就又是抽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
手机那明亮的光线在黑暗中亮起，眼睛被刺了一下的少女迅速将其光亮调至微弱。
她极其自然地打开了Line，凝视着那好友列表，里面多出了一个新的用户。
那是环彩羽。
“加了彩羽的好友……唔，黑江主动上去要联系方式，倒是让人感到很吃惊呢。”
大概是怯战蜥蜴突然雄起了一回吧，如果它有感情的话，说不定会感受到名为“惊喜”的情绪。
黑江微微颔首，嘴唇微微抿起，点开她与环彩羽之间的聊天记录，那个善良的少女在回去之后给她发了条消息，打了个招呼。
她为什么要去添加环彩羽的好友呢？
黑江的思绪渐渐飘远，仿佛又回到了今天的傍晚。

第260章 偷跑过来的咪【盯】
黑江跟环彩羽是在黄昏临近傍晚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的她险些一脚踢到了消防栓上，如果没能及时发现恐怕得变得极其狼狈，而恰巧环彩羽就在她的旁边。
她并不认识环彩羽，对环彩羽的认知只来源于孵化者。
这位善良的少女在紧要关头提醒了她，她恍然惊觉，在羞愧之余又是满怀感激。
事情到这里为止都还是很正常的，无非就是两个陌生人偶然相遇，互有交错。
接下来的发展最多就是道一声感谢，而后又与彼此相忘于江湖。
“彩羽那时候也被吓到了吧？差点被认为是奇怪的人了呢……”
孵化者的声音令黑江的回忆更加清晰，那时候的她主动向前，在开口挽留住环彩羽之后，就跟环彩羽要了联系方式。
她要环彩羽的联系方式有什么用呢？
她跟环彩羽不在同一所学校，两人的日常生活貌似也毫无交集，且不说要来这联系方式有没有作用，光是她这一行为的本身就很令人感觉奇怪。
该庆幸环彩羽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她仅仅是表示困惑，随即也就同意了。
尽管做出了奇怪的事情，但黑江没有被当成怪人，甚至环彩羽到了家后还主动给她发来了问好的消息，可谓是尽显礼貌。
“行为本身有没有作用……倒也不能这么说吧，黑江应该是下意识这么做而已，至于为什么会下意识……或许跟黑江最近的行动有关？”
孵化者在帮她出主意的方面其实一直都很尽心尽力，她有困惑的时候它时常会帮忙理解并解答。
每到这时候，孵化者“诚实”的优点就会被无限放大，它从来都不会胡编乱造，说出的话也是它理解的事实。
当然……有时候像是“痴女”之类的论调也很让人头疼就是了。
所以，当孵化者这么说的时候，黑江就自然而然地思考了起来——这跟她最近的行动，又有何关系？
“黑江忘了吗？之前看过彩羽跟阿北有说有笑的时候嘛。”
“……”
像是被触及了什么薄弱的地方，黑江的思绪忽地停顿了下来。
“其实不难理解哦，黑江跟彩羽本身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而黑江之所以会加彩羽的好友，当然也不会是因为彩羽本身了，一定是彩羽身边的人或事吸引到黑江了，黑江才会和彩羽也产生联系吧？”
也就是说，她加环彩羽的好友……其实是因为上野同学，是吗？
其实黑江之前在心底也有模糊的猜测，但当事情的逻辑真真实实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依旧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要承认这一逻辑不难，但是……这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神明大人啊，她现在真的很苦恼了。
“虽然也跟黑江说过了……彩羽和阿北是朋友，但果然呢，黑江还是会产生危机感的吧？”
“……危机感？”
“是的呢，根据我们对人类种群的观察，人类的社会中是经常会有这样的现象，所以我们对黑江行为的判断还是很明确的，有海量案例可以参考，基本不会出错呢。”
黑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机熄屏，又是重新放到了枕头边上。
她顿了顿，又是话锋一转。
“丘比……现在，上野同学他在做什么呢？”
“阿北吗？他现在还在神滨市那边哦，正在做什么的话……是在开解别人。”
“……开解？”
“嗯嗯，对方是一个魔法少女呢，因为一些事情而导致情绪恶化，而阿北是她的朋友，她出了事情阿北肯定就过去帮忙了，不过在阿北赶到的时候基本已经绝望了呢……也幸亏是阿北感到及时，聪明且有自知之明，这才把人慢慢稳定下来哦。”
孵化者不紧不慢地述说着另一座城市正在发生的事情，这颗星球上遍布它的眼线，无数孵化者连接着同一个网络，各种情报在它们的网络中无限流动。
“这件事情很重要呢，黑江你现在也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了，所以多少能理解一点吧？”
“……嗯。”
本来对魔法少女的真相都已经快没什么实感了，但这时候被孵化者忽地提起，少女心头又是多出了一丝沉重。
“阿北其实就是在做好事啦，救人一命呢……不过今晚可能会很累吧，大概是没办法安心睡觉了，明天应该也会请个假，再花点时间去陪那孩子解决一些事情吧。”
其实从孵化者的推测听来，上野北所过的生活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生活了。
一整晚都无法休息，第二天也不在乎学业，而是整天在替别人奔波劳累。
“其实回来之后也差不多呢，等解决完那孩子的事情，阿北晚上还得回来这边努力干活吧？毕竟离开两天了，使魔和魔女说不定又要频繁出现了，然后阿北就得重新努力巡逻，争取早点还这片地区一个宁静吧。”
它说着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接着说道：
“对了，其实黑江也该少出门一点哦，要不然被使魔或者魔女给抓住的话，是真会有生命危险的。”
黑江呼吸一窒，猛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抑。
在黑暗中，少女目光闪烁，最终又是轻轻闭上了双眸。
“什么事情都得上野同学来做吗？”
“没办法的啦，因为阿北只剩下一个人了。”
就像是有意无意地在提醒着什么一样，它总能以最真诚且简单的话语，触动少女那纤细的心脏。
“能救那孩子的人只有他，能清理这片地区魔女的人目前同样只有他，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得奋战在最前线呢。”
“那不是很孤单吗？”
“阿北不觉得孤单哦，况且要是问起他的话，他应该会跟黑江你说他有很多朋友，也有了新的家人，所以不孤单吧？”
孵化者晃了晃尾巴，难得说出几句温暖的话。
但它接下来的话又让黑江觉得很窒息。
“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背负了那么多逝去的战友，他一定得认真活下去……他的肩膀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肩膀，上面承载着很多的重量，哪怕是为了不辜负已死之人的期盼，他也该面带笑容地走下去呢。”
黑江躺着，在黑暗中仰望着无法看见的天花板，依靠着自己对房间的熟悉在脑海中复刻出它的模样。
她忽然觉得，说了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她这些日子以来，默默地躲在他的身后，悄悄地凝视着他走在所有人身前的背影，却什么意义都没有。
“黑江跟阿北本来就没有多少联系呢……”
其实说句现实一点的话，她连上野北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不是吗？
在两人分别的时候，他应该也是抱着两人不会再有交集的想法吧？
她或许也是，所以两人也没人提出索要对方联系方式的建议，只是静静地告别，而后各过各的生活。
黑江又是辗转反侧了好一会，脑海中时而闪过环彩羽，时而闪过上野北，他与她的相处短暂却令她记忆犹新，孵化者对他的补充更是让她对这个坚强的少年再难忘怀。
她思索着，犹豫不决地思索着，态度依旧是迟疑，却从她的思索中揪住了一丝灵光。
一丝羞意从少女那迷茫的情绪中悄然萌芽，她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忽然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
“丘比……我是不是……喜欢他？”
“嗯。”
准确来说，你是未来悖论种——铁暗恋。
*
夜风阵阵，凉月清清。
上野北跟八云御魂聊了好一会，最后也是履行了先前的诺言，将这姑娘给带到了安全屋里。
他当然得把人家带过来了，毕竟夸下海口说要带人家当个夜不归宿的坏孩子，总不能聊完天就挥挥手跟她说“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
他这位兔子先生还是要点颜面的，况且经历了多番改造后，这安全屋确实可以住人。
毕竟灯花还吐槽过这里的装修过于完善，以至于怀疑他是不是还打算装个洗浴室……但洗浴室他肯定是没装的，真装上就太夸张了。
八云御魂没有休息，而是静静沉思着，上野北跟她说了很多话，并且两人明天还打算出去一趟，这时候她的心情格外复杂，竟是略微动摇着。
上野北在这时候则是收到了一条令他倍感惊愕的Line短信：
【哥哥大人！你今天居然没回宝崎市吗？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呀！】
发这条消息的人是里见灯花。
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上野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没道理啊，不应该啊……”
少年喃喃自语着。
这已经不是奇怪的程度了。
他明明就只是回到安全屋里，也没跟任何人说明，但为何这灯光一开，待在医院里的灯花大小姐就立刻知道了呢？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安全屋里有脏东西。
【灯花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跟哥哥大人心有灵犀了喵～】
就算是天才也不可以把人当成笨蛋啊！
上野北对这“心有灵犀”的说法感到一阵头疼，接着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安全屋的各个角落，倒没发现什么显眼的摄像头。
是藏得好吗……上野北没有继续深究。
啊，他的灯花对他真好，居然没有戳穿他带了个姑娘回来过夜的事情，给他留了一点颜面呢。
不愧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啊，感动死了。
这种宠溺的态度，环彩羽见了也是直呼内行。
就当是心有灵犀吧，反正他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就是在别人的地皮上装摄像头，会不会不太尊重别人？
【还有一件事情，现在已经很晚了对吧？灯花你居然还没睡觉，又打算熬夜了？】
被他给逮到了吧？
就这还想来审判他，最多就是同归于尽哒！
【本天才是在学习哦，认真学习呢～】
【大半夜不睡觉学什么习，况且你们年龄都这么小，小小年纪就总是熬夜，小心长不高哦！】
【哥哥大人不准吓人！儿童熬夜……一般不是长不高的主要原因喵。】
【不是主要原因，所以还是会有影响的吧？】
但这么说也是很难拉得住的……上野北琢磨着音梦这时候估计也是没睡，大概率是捧着书在那挑灯夜战。
环忧倒是会乖乖睡觉，但这两个天才儿童啊……她们各有各的兴趣与才能，且她们对自身所热爱的事物过分清晰，以至于她们时常会忘我地投入到她们所热爱的领域之中。
真的是屡教不改。
上野北还没养过小孩，但时常能感受到当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你想要小孩早睡早起，而孩子却始终变着法钻研熬夜一道时，血压更是极易飙升。
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现在也不是坐在床头哄她们睡觉……
上野北悠悠长叹，待到夜色更深一点，八云亣御魂也躺在安全屋仅有的一张床上入睡，这倒是挺相信上野北的。
上野北没有睡觉，他今晚就没打算睡觉，只是关了灯，将灵魂宝石放回了八云御魂身边，留下几条隐藏的缎带绕在八云御魂身旁，接着就打算走出去。
但忽然间，他听见了黑暗中传来动静。
声音很细微，甚至让他怀疑是这安全屋里进了老鼠……但没道理啊，丘比对这边的卫生问题也是很上心的，虽说地点位于废墟，但这里面已经是别有洞天了。
丘比细细感知，随即从上野北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身子消失在黑暗里。
它是怕待会被打。
上野北站在黑暗中，眼瞳中魔力流转，朝着声源摸索了过去。
那是安全屋的里间，而当他好奇地走进去的时候，那娇小的女孩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大哥哥，咪好疼啊……”
熟悉的声音以及自称让上野北认出了这姑娘的身份，黑暗中他的眼角抖了抖，很快又是抱住了这姑娘。
“嘘，我们去外面。”
躺在床上的姐姐正在熟睡，而上野北则是牵着人家妹妹的手从她床前走过。
希望人不会生气。

第261章 觉醒的新黑毛【关心】
“走这边吧。”
深夜的月光并不足以照亮这片废墟，重新见到光亮的时候，还是上野北用缎带撑起了一盏光线柔和的挂灯，魔力散发微光，悬挂于两人头顶。
八云御影捂着脑袋坐了下来，时不时抬眼看向头顶上的挂灯，不理解为何会出现这个东西。
“大哥哥的魔法就是变出灯泡吗？”
这好奇与憧憬的表情……变出灯泡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法吗？
上野北不清楚，但他顿了顿，还是很配合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这有什么，你大哥哥我会的魔法可多着呢。”
他跟这孩子一起坐在废墟的顶楼，活泼好动的八云御影直接坐在边缘，小腿晃悠着，底下便是悬空的虚无。
上野北起初还有点担心，想提醒提醒这好玩的孩子，但转念一想这是个一跳就有十几米高的战神级魔法少女，人家徒手劈大楼都不是问题，在高楼边上玩玩又怎么了？
于是，他也跟着坐了上去，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都坐在危险的高楼边缘，想不开地吹着夜间的冷风。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咪在家睡不着……”
上野北一听倒是乐了。
“要是在家睡不着，那御影你在哪里才能睡得着觉？”
这调侃的语气似乎让八云御影很不开心，这小家伙撅起小嘴，幽怨的目光落在了上野北脸上。
“是大哥哥带走姐姐了……这让咪怎么能不在乎吗？就算躺到了床上也是一直在想着大哥哥和姐姐的事情。”
“怎么，还害怕我会把你姐姐吃掉不成？”
上野北张牙舞爪地吓唬了一下这孩子，谁知八云御影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理中客般说道：
“这倒不会……就算是吃人，咪也觉得姐姐吃掉大哥哥的可能性更高呢，因为姐姐有时候严肃起来的时候很可怕，但咪没见过大哥哥严肃较真的模样呢，所以大哥哥的性格一定更好一点，性格更温顺的人才会被吃掉哦。”
所以，他很喜欢跟这种小孩子交谈嘛……跟忧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总能蹦出许多有意思的话题与想法。
要是在那些关系较好的魔法少女面前蹦出“吃掉”，那后果不堪设想，但跟这孩子聊起来，却能认真地讨论到动物世界去。
“你是怎么出来的？有跟爸爸妈妈报备没有？”
“没有……咪出来的时候，咪家里已经关门了喔！况且爸爸妈妈也不可能让咪这么晚出门的……所以咪是偷偷跑出来的，因为咪是魔法少女，又很细心，所以动作很轻盈灵活呢。”
在说起这话的时候，女孩脸上的骄傲清晰可见。
上野北幽幽一叹，神情之中充满了一种成熟的忧郁。
又是离家出走啊，而且还是小学生大半夜的离家出走……这要是被人家父母给发现了，待会警车都该在神滨市里满大街巡查了。
而一旦查到这边，灯光一照——哎嗨，明天大家伙就能在新闻上看见他了……哦，考虑到他未成年的身份，说不定会有一点社会层面的保护。
“厉害，你这孩子胆子也太肥了。”
上野北伸出手，恶狠狠地揉了揉这小姑娘的脑袋，这才十一岁就敢干出深夜离家出走的壮举，她年纪再大点会做出什么事情，他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但这种事情居然出奇地符合八云御影给他留下的印象。
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平日里也是我行我素的，心情好就听劝，心情不好或者是不如她意，她也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倒也不是阳奉阴违，毕竟她会直接跟你说她不听。
这孩子可不是环忧那种乖小孩啊，从性格的相似度来看，她或许更倾向于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人，都是熊孩子了一点。
他预言一波——此子日后必成大患。
“嘿嘿……”
事已至此，他当然也不会把人家给按回家里。
“明天天亮之前我送你回家，要弄清楚你父母的起床时间哦，在那之前回到家中，别让父母起床后发现你不在家。”
“这一点咪是知道的，才不会让爸爸妈妈担心呢。”
这话从正在离家出走的她口中说出来，是不是很不对劲？
上野北给她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娘又是不怕人地靠了过来，只见她跳下了低矮的顶楼边缘，跑到了上野北的背后，轻轻压住了上野北的肩膀。
“大哥哥跟姐姐回来得也真晚……咪比你们都要早到哦，不过咪没开灯，只是躲在房间里等你们……唔，后来又是不敢让姐姐发现，想等姐姐休息再出来跟大哥哥你说说话。”
所以灯花才没跟他说安全屋里跑进了小老鼠之类伤人的话啊……八云御影没开灯，就算有监控摄像头，也拍不到这孩子的身影。
真好，至少他不用面对小灯花气急败坏的催促——毕竟在外面又找了个小朋友什么的，这话根本说不出口啊。
至于上野北中途听见的动静，那是八云御影等太久，以至于人直接睡了过去，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于是刚出场的时候她还抱着额头喊痛呢。
上野北自然是无情嘲笑，八云御影勒住他的脖子，差点人没给他挤下去。
不知道怎么闹的，上野北最后是用缎带编出了一张地毯，抱着这小姑娘坐在上面。
八云御影背靠着上野北，仰头望着月亮，这个动作跟她身后的上野北出奇的一致。
“姐姐真的没事了吗？”
“嗯，应该没事了……至少能初步接受御影你是魔法少女的现实了，只不过后续还需要做出挺多努力的哦，八元看起来有点脆弱呢，可得保护着别让她受到伤害。”
上野北把玩着八云御影的头发，这孩子的银灰色长发跟八云御魂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姐妹两人一人是选择扎单马尾，而她这个妹妹则是扎了更显活力的双马尾。
“那大哥哥你还要带姐姐出来说悄悄话吗？咪很担心是姐姐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没有的事，我跟八云说的话已经跟御影你没太大关系了，那是更早之前的事情吧……啊，对了，倒是可以先跟御影你说一声，明天我可是要拉着八云一起请假的，到时候发现八云没去上学可别太吃惊哦。”
“咪就知道……之前说到姐姐要上学的时候就在糊弄人了。”
但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呢？
八云御影回头看了上野北一眼，他的脸上只有淡然的微笑。
“那个……大哥哥？”
“嗯，说吧，我在听。”
“姐姐会完全好起来的吧？”
“当然会了，御影你听过破茧成蝶的说法吗？你姐姐她啊，一定会是那只最美丽的蝴蝶。”
“大哥哥真是一个好人。”
这孩子忽然往后仰，脑袋都顶在了上野北的下巴上。
“咪很喜欢很喜欢大哥哥哦，大哥哥不仅请咪吃东西，而且还很会照顾人……以后咪有东西吃的话，绝对不会忘记大哥哥的！”
希望能记得吧……等这孩子年龄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就能薅她羊毛了。
“还有，姐姐的厨艺很棒哦，等姐姐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咪就去帮大哥哥说好话，让傊大哥哥也试一试姐姐的厨艺。”
小姑娘越说越起劲，最后还推销起了她姐姐的厨艺。
上野北显然是涉世未深，还未知晓前方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地狱。
他天真地点了点头，心想八云御魂是个全能的才女，厨艺方面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莫名的有点期待呢……他是指厨艺的碰撞方面，目前曾给他做过饭的魔法少女基本都成了他厨艺上的手下败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在厨艺上击败又一个魔法少女了。
八云御影说着说着，起初还像是不知疲倦，但伴随着越说越久，她的眼皮也开始招架不住地往下拉，最终这孩子实在是顶不住深夜的倦意，靠着上野北沉沉睡去。
大半夜的在这里吹冷风也不合适，于是上野北的眼瞳中闪过一抹梦幻的绛紫色，给八云御影下了一个舒舒服服深层睡眠的暗示后，他就将这孩子抱了起来，重新回到安全屋里。
他用缎带给她编织了一张床以及一套枕头被子，将这孩子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今晚，上野北守着这对姐妹，没有睡觉。
*
翌日。
两位友人依旧是争论着，就好似永远都不会腻味。
黑将时常也会想，为什么这两人总是有这么多话能讲呢？
这两位友人也是她的老朋友了，她们彼此并不算特别亲昵，能聚在一起聊天应该还是她的缘故……但黑江经常会觉得她更像是夹在两人之间的旁观者，这两人的默契与友谊看起来可比跟她还好。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黑江忽然问道，而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那位宣扬着“爱情至上”的友人，她的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黑江同学——”
突如其来的热情以及肢体接触让黑江略微有些不适应，她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想跟她抱在一起的热情少女。
“你吓到我们的黑江同学了，太粗鲁了啦。”
“没有没有，我是太激动了——黑江同学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了……上一次问黑江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答案是没有，但现在果然是有一点感觉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问呢！”
这就是她激动的原因吗？
但其实……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了，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唔啊，真的假的啊？”
黑江没有说话，只是略带好奇地看向第一位友人，想听听对方有什么说法。
“喜欢一个人，最最重要的感觉嘛……当然就是思念啦，我总会想起我的那个他呢，每时每刻想，时时刻刻想，他会在做什么呢？他会劳累吗？他会不会也在想我呢？有种慢慢沉沦进去的感觉，但心里却觉得乐在其中。”
嘴唇轻轻抖动，声音也清晰可闻。
“因为，他就是我喜欢的一切嘛，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哦。”
好像每一次……她的友人都能在关键的时刻说出非常贴合她现状的话来呢。
黑江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这位友人说的点，她好像一个不落地全部踩了一遍。
脸颊微微泛红，也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被人笑话。
“这已经是歪门邪道了吧？之前就觉得了呢，你的爱情好沉重哦。”
“才不会呢，这样的重量刚刚好哦……太轻了才是会出大问题呢，我和他可是奔着结婚为目标去的哦，等上完了高中，一毕业我就要跟他结婚……啊啊，想想有点等不及了呢！”
“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重女了啦……呜呜，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坏蛋玷污了我们纯洁的黑江同学，但就算真的有了喜欢的人，黑江同学也千万不要学她哦，重女的属性太可怕了。”
重女……那又是什么？
“就是感情沉重的女性哦，她的样子就是典型案例了，黑江同学千万不能学她呀！”
第二位友人这样说着，认真做出提醒：
“就比如……重女会做出包括但不限于跟踪尾随、无线电话、偷拍之类的行为，这种爱很沉重哦，重女就是这样，而且本人还毫无自觉，这就是最可怕的。”
黑江一时语塞，最终微微颔首，表示她赞成这个意见。
她知道了，以后不会……尽量不会这么做了。
“但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黑江同学喜欢上哪个男孩子了呢……快跟我们说说吧，究竟哪个男生这么幸运，居然能被我们的黑江同学喜欢~”
这怎么说呢……
“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诶？校外恋情！”
是啊，校外的人呢……
黑江看着友人们脸上那吃惊与写满了八卦的表情，微微一笑。
神明大人啊，她不确定她现在的想法究竟对不对。
因为是自己擅作主张的决定，所以稍微会觉得有点不安，必须得先向神明大人说一声才行。
但是，她很想去试一试呢……
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将心中的情感说出来，没有觉得丝毫的不适。
果然呢，心里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第262章 兔子罪犯和美少女帮凶【打气】
八云御魂起床的时间很晚。
等到她撑着身子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了。
“唔……”
貌似是睡太久了，刚起床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晕的……
她盯着不远处的挂钟好一会，接着才反应过来——她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这合理吗？
八云御魂努力回想，昨晚的她貌似是到了深夜才睡着，再加上悲伤欲绝的经历，或许是耗费了太多心神。
从这一点来看，似乎也不难理解她为何会一觉睡到这么晚了……但当一觉睡到中午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心底果然还是会有些不适应。
少女环顾四周，这时候她才发现，这房间里少了一个本该存在的人。
“兔子……上野？上野？”
某个年龄比她小，却很会照顾人的学弟应该在这里才对。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了她过去的人，在他之前那甚至是只有十七夜才触碰得到的领域……昨天情绪崩溃的时候没有察觉，理所当然就将事情都给交代了出去，这时候明悟到这一点，忽然有了些许不适应。
伴随而来的，还有些许不安。
她一直都将自己的隐私看得很重要，更何况还是这种凄惨的黑历史。
现在忽然被人给知道了，就好像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其他人看……嘶，她貌似还在那孩子面前哭过，这么一想顿时就更加羞愧了。
而现在，又偏偏找不到他的人。
秘密的共享让她产生了一种双方距离悄然拉近的错觉，她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因此当她想到上野北，而上野北却没有第一实际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难免有些不安，就像是在担心别人揣着她的秘密跑掉一样。
八云御魂深吸一口气，又是略微颓丧地站起身来，昨天的情绪貌似依然留有残余，她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这时候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去学校吗？
昨天倒是跟上野说好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做……虽然他人暂时不见了，但说不定呢？
况且啊，都这个时间点了，该请的假早就请了，她再去学校也没什么意义。
正当八云御魂满心疲惫，正想着今天该做些什么，是不是要在这边等到上野北回来的时候，安全屋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这是很容易听出来的——倒不是脚步声，而是塑料袋走动时发出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响亮。
在八云御魂那略微期待的注视中，上野北推门而入，至此，八云御魂心头的大石才算是放了下去。
“八云你醒了啊，抱歉，我刚刚是去买午餐了，顺道想起来一些事情，这边没新毛巾了，就帮你去买了一条，等下洗漱的时候可以用一用。”
这个带着莫名家庭煮夫气质的少年，极其娴熟地将桌面收拾整齐，拿出打包好的便当。
在做着手头上的事情时，他嘴上的话也没停过：
“先去洗漱吧，把脸洗一洗会显得精神不少，然后就吃放，今天还要出去一趟，你也不想到时候肚子饿得咕噜叫吧？”
说实话，现在的八云御魂呢……形象很差劲。
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得重新梳理一番，人刚起床，脸色也不算很好，再加上她心情本就不算活跃，这时候看上去更是无精打采。
这跟她前几次见面时的礼貌从容截然不同，现在的她气质上更有一种颓废美人的既视感。
被上野北这么提醒，她起初还有些不适应。
上一个会这么关心她生活细节的人，还是她的妈妈——这个还得限制一下年龄段，毕竟当她渐渐长大后，她的生活也不需要完全依靠妈妈来打理了。
有种奇怪但并不讨厌的羞耻感……八云御魂沉默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才是轻轻点头：
“……嗯，劳烦了。”
“不用客气，真想感谢的话，到时候就请我吃一顿好的。”
开始琢磨起八云小姐那能让八云御影大为称赞的厨艺。
总的来说，上野北现在分外悠闲，在八云御魂眼中他有种说不清的从容。
“倒是差点忘了，这样一来是不是会更有仪式感？”
她看着这少年中二发作，打了个响指，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兔子头套，随即给自己套上。
在安全屋里果然还是得扮演兔子，这也算是他在这边的固有人设了，不知道有多少魔法少女惦记着他头套后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虽然现在大白天的，姑娘们都去上学也逮捕不到他，但戴上总归是更有感觉一些。
而八云御魂……这位略显知性的才女摇了摇头，不做评价。
“好啦，接下来是兔子先生带路的时间。”
这兔子格外从容地走在前头，而八云御魂迟疑了一番，最终也是跟了过去。
*
上野北究竟去了哪里？
他当然是去提前考察了。
八云御魂能一觉睡到这么晚，其实还得归功于他的暗示。
为了避免出现八云御魂恶意早起，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家妹妹躺在旁边另一张床上的意外事故，上野北给这姑娘下达了跟八云御影一样的暗示，也就是让她睡得更熟更舒服。
这记忆操控的魔法他是越玩越娴熟了，甚至开发的方向也渐渐不限于记忆，延伸出了诸多变化，像是暗示之类的小技巧做起来再简单不过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理解了，他先是在定好的时间里轻声喊醒了八云御影，一开始还得面对迷迷糊糊时女孩那不满的抱怨。
叫别人起床是这样，那姑娘气鼓鼓的，还没清醒的时候就差抱着他的手啃上一口了。
他依旧是留下了缎带，只不过这次要走的路远一点，所以丘比也跟着留在了安全屋里，而他则是送着八云御影回到大东区那边的住宅区，将这顽皮的熊孩子给带回了家里。
这个时间点，姐妹俩的父母还没起床，八云御影也借此摸回了自己房间，依上野北的观察来看，这姑娘多半还得去睡个回笼觉，毕竟离小学上学可还有一段时间。
她能这么做，上野北可不行……上野北趁着八云御魂熟睡的时间，也去为今天要做的事情做了一些准备，在做完准备后，甚至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回到大东区这边，想找八云御魂的父母谈谈。
父亲去工作了没找到，但家里还留着一位母亲，于是上野北就以“御魂朋友”的身份向她请教了一些事情，找到了答案。
做完这些事情，才算是万事俱备。
而现在，时间悄然转至午后，学生们放学，该参加社团活动的人参加社团活动，而该回家的人基本也都回去了。
戴着兔子头套的少年站在大东学院的天台上，迎着阳光与微风，张开双臂。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他看上去可能很有变态罪犯的既视感，毕竟不少作品里都有戴着头套戴着面具的罪犯，那种先将仪式感来拉上来的犯罪……从观众的感觉来讲，视觉效果与氛围感会很不错。
嗯，就像他这样。
那现在八云御魂看起来应该像是一个帮凶？
唔……现在八云御魂的脸色格外冷冽，尽管有着令人惊艳的美貌，但这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如果说他是恶役少爷，那她多少也是个恶毒女配，这两人往那一站，变态和反派的气场顿时就齐活了。
“啪——啪——”
——鼓掌。
就只是苦了那三个被他好言相劝带过来的倒霉蛋。
两个女生，一个男生——一个是想要推八云御魂下楼梯的那个蔫坏的女生，而剩下的一男一女则是带头在大东学院里校园霸凌八云御魂以及八云御影的领头羊。
八云御魂被侮辱，八云御影被孤立……这一现象其实是整个大东学院的问题，根源出在八云御魂的名声上。
很多人都是对八云御魂的事情道听途说，随后就以“损害大东区形象”的正义立场来批判她，他们很多都跟八云御魂没什么仇恨，只是被群体裹挟着一起加入声讨的行列。
上野北没想过要把整个学校给卷进来，况且这件事情都已经过了半年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现在也逐渐冷却，只余下一些态度上的细节，也没必要再将事情给闹大。
再闹大一次，属于是让八云御魂又一次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厌倦极了。
况且事实上来讲，八云御魂仇恨的矛头也不是对准那么多人的，只有那几个出头鸟让她印象深刻。
因此，他找到的这两位啊……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也就是之前差点被八云御魂拿灭火器殴打，到现在都还在跟八云御魂过不去的人。
地点选在了八云御魂相对能接受的大东学院，毕竟水名女子学园那边……从八云御魂对梓美冬的态度来看，她现在还没办法正视那个伤心地。
上野北转过身，拿戴着兔子头套的身影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洁，气质上就与罪犯格格不入。
但巧合的是，他天生就是当西装暴徒这行的料。
询子阿姨仼说过，要当一个文明的好人。
但寻子阿姨也说过，凡事有例外，遇上那种蔫坏的人，甭管什么文明不文明，做事无愧本心就好。
所以他之前给那些霸凌者人格修正拳的时候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还觉得人格修正拳的方式便宜他们了。
而这时候啊，八云御魂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了，整个人显然情绪化了不少。
仇恨是能记得很久的，更何况这几个人的情况，那属于是新仇旧恨叠在一起。
上野北轻轻打了个响指，记忆操控的魔法在此刻格外便利，这处天台俨然成了一处闭锁的空间，无人会来打扰他们。
“八云，我了解你心底的憎恨，但同样的，我也了解你心底的悲伤……你说过你想要报复，也想要道歉，那他们真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想做什么？”
这便是他们昨晚最后谈论的话题，也是他们想要避开八云御影，不让那纯洁的孩子了解到的事情。
八云御魂迟早得面对过去，也就是她面前的这些人。
他们跪在她的面前，这正是她之前悲伤与愤怒交织时跟上野北所说的场景，上野北帮她实现了一部分。
用恐惧令他们下跪，用绝望令他们哀嚎……哀嚎还是不太合适，这画风就歪到不妙的方向去了。
上野北没有凌虐他人的嗜好。
但对那几个普通人来讲，他们现在的遭遇也足够令他们感到恐惧了。
身体不听使唤地跪在地上，但意识却格外清醒。
这是一种极其深刻的恐惧，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自由使唤，就像是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一样。
他们开始大声呼叫，思考与口头表达是上野北留给他们仅有的自由。
直到他们留意到了八云御魂，以及站在八云御魂身边那位……一看就画风清奇的兔子先生。
“八、八云？”
“这是什么啊？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啊，是妖怪吗！”
说是妖怪未免也太伤人了，他在魔法少女的圈子里可是大热门呢。
上野北摇了摇头，随即越发觉得他有当催眠系作品主人公的潜质了，这能力越开发就越实用，耗蓝低且无限制的洗脑能力，这玩意真的堪称魔法里的BUG。
八云御魂看着他们，默不作声，而身为智力正常的学生，他们看到眼前的八云御魂，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什么状况。
他们开始向八云御魂求饶，而聪明一点的还捕捉到了上野北之前话里的关键词——道歉。
“对不起，我之前做错了，想要道歉的话多少次都可以！”
但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八云御魂一直都在沉默，无论身前这三个面目可憎的人做什么动作，她都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她跟上野北说过她想要他们的道歉，但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上野北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扭过头来，看了上野北一眼，很快又是垂下眼眸。
她感觉疲惫。

第263章 已经够了【好！】
八云御魂不止一次地思索，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眸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三个跪倒在她面前的人，目光更主要还是落在了最初那个背叛友谊的昔日友人身上，这一刻她的情绪就更加复杂了起来。
之前便在说了，她恨他们，但她又渴望得到他们的道歉。
“我以为我在期盼着原谅他们，但其实不是……”
她忽然觉得很累。
在还没得到他们的道歉之前，心里就有着极其矛盾的想法，但等到真的听到他们的道歉，才会明白一件事情。
她不过是在痴心妄想而已。
所谓的原谅他人以及惩罚他人的矛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矛盾也动摇了。
她所期待的原谅他人，是他人真心实意地道歉，而她也好从这仇恨的漩涡中得以解脱，但只有真正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才忽然明白——真心实意道歉这一点，根本就不会成立。
如果他们真的会道歉，那早该道歉了。
就好比她曾经的友人，也像是这两个至今还在敌视她的同学……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就只是想要一个有诚意的道歉，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只是希望他们能意识到他们做的事情是错的，反省自己，并将这份反省付诸于实际行动。
但这或许就是人性中的遗憾，有时候人总是偏执地坚持己见，无关事情的对错，只是憋着一口气，好像是不想输给观点相反的人。
“我得不到你们的道歉，原谅自然也无从说起。”
八云御魂双手叠放在胸前，语气里满是疲惫。
她想得到他们的道歉，其实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像现在这样，用暴力压制他们，用绝对的力量让他们屈服。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违心地说出道歉的话。
但这样的道歉有意义吗？
就相当于把对方打一顿，揪着对方的领子让对方承认自己是对的……性子比较直的人可能会觉得很爽快，但对心思比较细腻的八云御魂来讲，她只觉得一种空虚。
这种耀武扬威般的行为……她不是很看得上。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了，你们也不值得我原谅。”
有种终于放下了什么的感觉。
怅然若失？
不，是某种解脱感，像是从密不透风的囚笼里挣脱而出，在看见崭新而自由的天地时，那种油然而生的解脱感。
八云御魂往旁边走去，消失在了这三人那被固定的视野里。
上野北仰头望了一眼那蔚蓝的天空，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
他想了想，这样的好天气可以跟更多人分享，于是他打了个响指，三位特邀嘉宾抬起头来，开始注视着太阳。
上野北也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阳光太刺眼了，好难受！”
“眼睛好干啊！”
他其实还算是厚道的，没学某黑帮给眼皮上鱼钩，也没在他们旁边来一首轻松欢快的黑帮摇庆祝庆祝，甚至还颇为人道主义地让他们以固定的频率自觉眨动眼球，避免眼睛过干以至于真的影响视力。
兔子先生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只是有点心疼遇上这些人的八云小姐罢了。
八云御魂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而他挨着她坐下。
他能清楚地看到，八云御魂至今仍在看着那位曾经的友人——三人里边她最常留意的就是那个曾经的朋友，其他两人她最多就是仇视，唯独对这个背叛了她的朋友，她真的心情复杂。
三人里面，就属她对八云御魂造成的伤害最大，险些……哦，是已经把八云御魂干破防了。
朝夕相处的朋友，背地里居然满怀恶意地鄙夷你的出身，而且还想要谋害你，这经历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我真是交友不慎。”
“但和泉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吗？”
“我跟十七夜一开始不熟，她国中的时候就读于大东学院，而我还在水名那边……小学的时候不认识，国中自然就没认识的机会了。”
这时候，八云御魂倒是很乐意跟上野北谈起过去的事情。
“我跟十七夜第一次见面是在流言传开，其他同学都排挤我的时候，她制止了愤怒的我，从那之后我才认识了她……她对素不相识的我伸出援手，而我之前在水名的朋友则纷纷落井下石……所以，我大概是真的不会找朋友。”
关键时刻居然没一个朋友愿意站她身边，这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那至少让你认识了几个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要学会苦中作乐。”
“几个？”
“我不是吗？”
这厚脸皮的话让八云御魂愣了一下，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上野北……兔子头套略微碍眼。
背景里那有气无力的求饶声倒不重要，八云御魂仰起头，认认真真想了一会，才是官方盖章道：
“勉强是吧，我对交友还是有一定的要求的，兔子你的脸很不错，让人看着也能觉得心情大好……可惜不是女孩子呢，不然我对你的感官可能会更好一点。”
“男孩子就不行吗？恼。”
颜狗就算了，为什么在颜狗的基础上还要加上性别歧视？
美少年不行吗？也很吃香的！
但话是这么说，最后却是他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不打算原谅他们了，那还想要惩罚他们吗？”
“不止是他们，我想要惩罚更多的人。”
八云御魂在说这话的时候毫不留情。
“别小看我，我的愿望就是毁灭神滨呢，许下这样的愿望的我，想要给这座城市降下毁灭。”
上野北看着她，直到少女脸上那沸腾的怒意渐渐平息，像是在积雪在阳光曝晒下无声消融。
她垂下眼眸，又是装作洒脱一笑：
“但做起来的话……这样就够了。”
她指向了那三个仍然受罚的特邀嘉宾，笑起来的模样很美。
嗯……想想就好了。
就算还不能完全放下，但也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愤怒了。
燃烧了半年的怒火渐渐被深入骨髓的疲惫给压了下去，今天收到道歉后的明悟更是加剧了这一疲惫。
“我许下那个愿望究竟是对是错……我也不清楚了，咪的出现让我恍然惊醒了，这座城市里，还有咪，还有我的父母，还有更多更多的无辜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的事情，水名女子学园和大东学院，这终究不是这座城市的全部。”
“我恨那些人，所以将愤怒投射到了整座城市上……如果愿望真的实现了，这座城市会因为我而毁灭吗？那些无辜的人、我的家人……咪，所有人都会因为我的愿望而毁灭吗？”
连惩罚他人的想法，也在冷静下来后的忧虑中渐渐迷失，且在得知八云御影成为魔法少女后，那份自责更是膨胀到了极大的程度。
原谅他人不成立，惩罚他人也不成立。
她现在只感觉疲惫，心很累。
“家人？看来是家人的存在让八云你清醒了一点啊，八云你真的很爱你的家人呢。”
是这样吗？
八云御魂摇了摇头，眼眸中又是出现了一抹悲哀。
她离家出走的频率日渐增多，跟父母的沟通越发生疏，一道无形的沟壑就横在他们中间，硬生生地将亲情阻隔。
这样真的能算是爱家人吗？
“你的家人也很爱你，倒是让我有点怀念了。”
看着少女那不解的表情，
“不去问的事情永远也不会清楚，你昨天不是也跟我说过吗？八云你的父母向他人道歉的事情。”
她觉得她的父母不信任她——她明明就没有错，为什么还要如此卑微？
这时候不应该相信她，站在她身边吗？
这无疑是一种背叛，尤其对经历了朋友背叛的八云御魂来讲，她更是难以接受。
仯　“只要提前道歉了，别人就会不好意思再欺负八云你。”
但其实，这也是一种保护。
仅仅是一对笨拙的父母，在用他们那笨拙的方式，保护着那令他们感到骄傲的女儿。
八云御魂觉得她的父母不信任她，同时他们向他人卑微道歉的身影也让她感到格外自责，某种沉重的压力忽地就压在了她的心头上，瞬间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她的父母，则是看着女儿离家出走，深感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甚至连她心中的烦恼都无从得知，毕竟每一次询问都会被回以开朗的回答，因而只能做出一些笨办法来补救。
如果能多一点真诚的沟通，误解是否就能少一点呢？
“今天回去以后可要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好好说说话，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八云御魂看向上野北，看到的却是一张兔子的脸，她倒是头一次觉得这兔子的头套略微不解风情。
这扭头一看，原先的感动就多了一丝想笑的冲动。
但这距离感恰好合适吧。
她也说不清楚，如果这时候的上野北真顶着他原先的脸，她看上去又会是什么感觉。
“你去我家里了？”
“以你朋友的身份，跟阿姨聊了一会。”
本以为心里会很不愉快，但其实没有。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也真的接受了这么一个自作主张的朋友。
“母亲……妈妈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很想帮助你，但又无能为力，所以很焦虑。”
上野北给八云御魂留出了足够多的思考时间。
少女心怀愧疚地抿起嘴唇，而他则是按住了这姑娘的手，感受着她的手心渐渐握紧，也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极度内疚。
“不需要内疚，要是有力气内疚，不如多在他们面前笑一笑，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如果不是八云御魂的岁数要大他两岁，他还真想弹一下这姑娘的额头。
这动作做起来是真的爽嘛。
上野北眨了眨眼，目光无意间聚焦到那三人身上，但很快又是从那三个孽障身上移开。
到了这时候，这次的事情也算是进入结尾了。
他坐直了身子，指挥着那三个人低下脑袋，接着认真道：
“那么，你能原谅自己吗？八云。”
这个问题将八云御魂问住了。
当原谅他人与惩罚他人的问题得到解答，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
——原谅自己。
“八云，你可以不原谅他们，你没有义务原谅那些伤害你的人。”
上野北语速不急不缓，语气不轻不重，娓娓道来。
他从来不打算劝八云御魂原谅别人。
俗话说得好，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且又有一句老话非常合适，原谅你是上帝该考虑的事情，而我的任务则是送你去见他。
“如果将来证明了这份不原谅是有错的，那错误就算我一份，是我这么跟你说的，所以我跟你一样错了。”
上野北灿烂一笑。
“然后，我还就一个死不悔改。”
什么原谅他人才能走向未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不认，他敬重那些圣母一般的思想，但他的三观让他更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逻辑。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他很认真地跟八云御魂讲了这句话，之前他也跟五十铃怜讲过类似的道理。
这些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好了，容易被欺负。
她不原谅别人没事，真的没事。
“但是，八云，你必须得原谅自己。”
只有原谅自己，才能完全地从过去的囚笼中挣脱出来，才能不被过去所束缚。
是否原谅那些伤害她的人，这不重要……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值得她一定得去原谅。
但只有原谅自己，她才能与那狼狈的过去和解，然后走向未来。
“无论花多长时间，耗费多少精力，你都一定得原谅自己。”
很累了是吗？
那就原谅自己吧，也放过自己。
原谅那个无意间伤害了家人的自己，原谅那个许下愿望要毁灭神滨的自己，原谅那个拖累他人毫无能力的自己，也原谅……那个无法原谅他人的自己。
迎着那怔住的少女，他轻声道：
“你不能永远被过去关着。”
不要再拉扯自己，折磨自己。
看似开朗，实则孤独，就好似外向的孤独患者。
“八云，已经够了。”
她等了很久，就只是想要这么一句。
怔住，只是下意识地反问。
“已经……够了吗？”
有人会对她说这么一句话：
“已经够了。”

第264章 她是来加入大家的【惊】
已经够了。
这便是对八云御魂最大的救赎。
上野北头一次如此清晰而直接地触碰到少女那颗纤细的心脏。
这位脸皮较厚的兔子先生无声微笑，在他的视线中，八云御魂的眼睛又是泛红了些许，但这一次她顽强地忍住了眼眶中的泪花，抬起手轻轻揉了两下，干脆又将手给遮在了眼睛前面。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没有必要被那种东西囚禁着……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与宽容，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这边的气氛相对温馨，而旁边那三个特邀嘉宾渐渐也明白了一切，这时候低垂着头张开嘴。
但声音才刚漏出一点，上野北就朝他们那边望去，一个眼神便让那三人止住了声音，嘴巴重新闭上。
他不会电眼逼人，但多少也是个Level5心理掌握。
旁边的动静终究是引起了八云御魂的注意力，她定定地看向那至今还未起身的三人，沉默了片刻，半晌后又是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在这个瞬间，她像是回到了过去最为熟悉的从容，又带着点点腹黑的感觉，让人觉得她像是一头狡猾的狐狸。
有些人生来就是当奸商的好料子。
上野北也不犹豫，很快笑道：
“当然是——通通咔嚓咔嚓。”
少年接着比划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这话一出顿时把那三人吓得面如土色。
“别闹。”
“那就是把他们放了，顺道让他们忘掉一些不该记得的事情吧……忘了反而是好事。”
他当然做不出什么残忍的事情，像什么打断手脚啊，从天台上推下去啊，口头上说说是没问题，但做起来真不至于。
画风要变成变态杀人魔了。
他更乐意给他们一人一记人格修正拳，以及让他们承担他们行为所产生的后果。
上野北的目光聚焦到那位背叛的友人身上，想了想，接着又是说道：
“还有……让她向校方说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恢复八云你的名誉吧。”
八云御魂微微一怔，
“半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人在乎……但不管别人在乎不在乎，我觉得都该把故事的结局续写完美。”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这半年后姗姗来迟的真相，是否会怀疑，是否能接受，但公开真相是有必要的，如果能让大家明白这件事情的真相，那八云你也能好受点吧？”
这也是为了让八云御魂原谅自己。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初那批痛斥八云御魂的水名学生或许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那也是时候该让她们明白自己当初的错误了。
她们是否接受无所谓，重要的是肯定八云御魂的无罪，以及明确一个事实——她们傲慢地鄙夷着八云御魂的出身，但当时那件事情，错的并不是被她们鄙夷的八云御魂，而是傲慢的她们。
无言的事实便是最好的巴掌，能给当初那群狂欢者抽一耳光。
大概率会集体沉默，又或者接着推出一个受气的羔羊，接着将错误推到某个人身上？
——那位试图推八云御魂下楼梯的友人。
其中的逻辑格外简单——这件事情本身就起源于那位友人，她们之所以会“误解”八云御魂，所有的错误都该归咎于那位友人的嫉妒之举以及事发后的沉默。
“躲了那么久的惩罚，现在也该到账了。”
上野北的脸上没有笑容，语气也格外认真。
他并不需要怎么折磨这些人，他们只需要为他们犯下的错误负责，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或许会很惨痛，但当初八云御魂面对的就是这个。
人犯了错，就该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肩负责任。
八云御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关系，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位曾经的友人，终究是心情复杂地移开了视线。
她想到了那两年多来两人之间亲密的友谊，也恰恰是想到了曾经的友谊，她这时候才选择了默许。
她做不到帮对方求情，也无法怜悯对方。
“当然，迟到的正义算不算正义……这由你说了算。”
他能做到的，就只是让正义不缺席。
“校方不会承认的，那件事情本身就是学校的丑闻，如果再承认是校方那边的判断失误，那学校的颜面就更挂不住了。”
话虽如此，八云御魂并不看好这件事情。
“况且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半年了，就算她上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更多的可能也侞是被无视，又或者是被校方压下，真相不会出现在校内报纸上，也不会被其他人知晓。”
“不，他们会承认的。”
“你是……打算向学校施压？那可是水名女子学园。”
八云御魂的表情有些微妙，又是忍不住道：
“难道说她们传得没错？你真的是哪来的大少爷？但好像也没哪家大财团是姓上野的吧……如果你姓里见，我倒是能理解一点。”
“咳咳咳……”
这可别，要是被小灯花给听了，她不知道得双手叉腰嚣张成什么样子。
“谁传的？”
“魔法少女啊，我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虽然才去过两次，但在打听的时候还是了解到了，至少我听到的那伙人，她们觉得你很有钱，完全不像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说着，八云御魂又是瞟了他一眼。
“现在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你刚刚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学生该说的话。”
啧，也就是他真没什么背景，要不然这时候高低得来一句“本想跟你们做普通朋友”。
魔力的痕迹悄然扩散，而场地上的三人也齐齐昏迷了过去，戴着兔子头套的少年走到了天台边缘。
往下一看，发现操场上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白发双马尾，体态娇小，娇憨可爱。
除了那自称“咪”的小姑娘，这还能有谁？
大概是他刚刚嚣张地扩散开魔力，不小心把这独自在操场上玩耍的姑娘给吸引过来了吧。
不过上野北也不着急，学校里还是有人的，八云御影也不至于表演一手超人小学生，等她从操场那边跑到天台这里，他早就溜了。
而恰巧是在这个时候，上野北身后传来了八云御魂的声音：
“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嗯？”
“招募新员工——之前不是兔子你跟我说的吗？而且还谈了好一会的员工福利，那时候的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看着少年转过身，这位银灰色长发的少女也轻轻拍了一下手掌，脸上的笑意渐渐温和。
那兔子先生眨了下眼睛，随即也是笑着点头：
“算数，当然算数，还有亲属优惠哦。”
他忽然有种感觉，他跟八云御魂或许真能算是心有灵犀。
他知道这姑娘想要什么，除了感激以外，她心底未尝没有替八云御影寻找一个好归宿的想法。
无论八云御影战力如何，在八云御魂眼中，她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妹妹。
八云御魂制止不了她，也限制不了她，但上野北的存在多少让八云御魂多了一条路可以选——哪怕不为了她自己，她也得帮咪找好一条可靠的退路。
再加上原先就有的感激的基础，这事情自然而然就成了。
“我最近可能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所以打算去你那边试一下，事先询问一下，不会很劳累吧？”
“不会很劳累吧，到时候还得看看八云你的实战能力如何，毕竟是打算发放一些魔法少女的教学，到时候了解了解也好安排一下……”
这个嘛……
八云御魂双手藏于身后，脸上控制着露出温和的笑容，这顿时显得格外有气质。
战斗力方面……除了十七夜以及她的师父外，确实没人了解她的虚实。
上野北看起来也是不清楚的。
也对呢，毕竟他都没跟她聊过战斗方面的话题，又怎么会知道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对魔法少女的固有印象作祟啊……这是非常不好的，等以后有机会她给他纠正纠正——没人规定魔法少女一定得会战斗吧？
少女心底其实略有几分羞愧，毕竟脸皮还没厚到能自认为这是优点的地步，但她这时候是不表现出来的。
此乃美少女的自我修养。
“那么，等会再谈谈工资标准吧……嗯？有什么事情吗？”
她原先还想跟上野北开玩笑说说“工资”，但很快就发现上野北正盯着楼下看……
她好奇地靠了过去，八云御影恰巧是进了教学楼，她也就看不见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你的妹妹要上来了。”
“啊？”
八云御魂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
她环顾四周，那倒在地上的三人组还没清醒……这是能让咪看到的场景吗？
八云御魂不在乎这些人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但她很在乎八云御影会怎么看待她。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愿意让八云御影看见自己这“阴暗”的一面。
这是她身为姐姐的倔强。
上野北显然也是理解这种心情的，事实上他的想法也是如此，毕竟“大哥哥”的光辉形象还是得维护一下的。
“要逃吗？”
“要！”
不逃的话，待会就得被八云御影当场逮捕了，她真想不到该怎么跟自家妹妹解释这状况。
光辉形象毁于一旦啊。
“有玩点刺激的想法吗？”
虽然有从楼梯跑下去的选项，但上野北这时候显然更想要玩点不一样的新花样。
“嗯？”
“这里的路不是很宽敞吗？”
上野北指了指天台前那虚无的空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格外灿烂的微笑。
八云御魂睁大眼，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我觉得不太妥当，从这下去太引人注目了吧？”
“不会的，挑点人少的地方下去不久没事了吗？这时候要相信我的判断呀。”
上野北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实在难以信任，八云御魂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苍白，对她这个未曾经历高强度战斗的魔法少女而言，高空自由落体还是太骇人听闻了。
“有没有更……普通一点的逃跑路径？”
“很遗憾，刚才还有，一开始就跑下楼梯混到别的楼层里是能躲开，但等到现在是来不及了。”
八云御魂察觉到某人那罪恶的小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紧接着她又被某人给拉住了手臂，一根根绚丽的缎带从高楼前的虚空中诞生，而她则是被某个可恶的家伙拉着，一起从高空速降。
“啊啊，抓紧一点！”
丢人，极其丢人！
与这前所未有的刺激相比，八云御魂宁愿她是被抱着，并且最好能闭着眼睛。
至少安全感能拉满。
“要掉下去了！”
她不会走钢丝……啊，是不会走缎带啊！
八云御魂只想对上野北说——请不要折腾非战斗人员。
*
安全屋多了一个员工。
这是令许多魔法少女都大受震撼的消息——她们从来没想过，这安全屋居然还有“员工”这一说法。
当那位穿着女士燕尾服的少女笑吟吟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连和泉十七夜都大吃一惊。
“八云，你怎么……”
“就像十七夜打工那样，我也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仅此而已哦~”
只能说她看不懂，且大受震撼。
托了这位新员工的福，兔子先生特地又开了一场甜品盛宴，这极大地满足了诸多魔法少女的口腹之欲。
但人的好奇心总是压制不下的。
魔法少女们开始打听这个八云御魂的来历，但上野北跟梓美冬是先通过气的，也就保住了八云御魂的过往。
倒是明槻月夜，她也是水名女子学园里的学生，这几天来学校里出现了旧事重提的状况，八云御魂这个名字她也记了下来。
但梓美冬是她学校社团里的学姐——她是古筝部的，而梓美冬可是古筝部的部长。
她们俩就是一伙的。
况且八云御魂的过去确实没什么好提的，说出来也只是平添忧伤。
“哎呀，我是来加入各位的，从没想过破坏各位的友谊哦，所以大家也不用太顾虑我啦~”
八云御魂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而那糟糕的一面也渐渐展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
尽管待人接物的态度非常轻松愉快，但有目击者反应，这人不止态度轻浮，而且行为举止上……很不对劲，就像是被恶魔附体了一般。
当大家都在吃蛋糕的时候，她自己也端了一块蛋糕，同时给蛋糕淋上了酱油。
“！？”
兔子先生险些没把眼睛给瞪出来。

第265章 魔法少女存活手册【欣慰】
“好气啊，那天咪没找到人……”
八云御魂打算来这边常驻下来，那八云御影自然也是跟着过来。
她这一跟过来，就恰巧是遇上了难得的甜点派对，这本就是用来欢迎八云御魂的宴会，有她妹妹在场氛围确实更加合适。
……理应如此。
“咪上去的时候只看见三个普通人倒在地上，那时候可担心死咪了，还好他们都没事呢……”
“魔女？不可能哦，之前咪就感受到魔力，魔女的魔力跟魔法少女的魔力是不一样的……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魔法少女，居然对普通人下手，太欺负人了。”
八云御影好像在说什么不得了的话题，但上野北的注意力是不在那上面。
他沉默地看着八云御魂手上的蛋糕，上面淋了一层乌黑的酱油，而这姑娘还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做到的？
他好像记得，之前八云御影跟他说过“姐姐的厨艺很棒”之类的话。
仝这就是厨艺很棒的人吗？
还是说对厨艺有什么独到的理解？
这样搭配味道真的能好吃？
还是说，将这样抽象的搭配组合到一起，还能让食材保持美味，这便是“厨艺”吗？
不！怎么想都不可能！
“都过了好几天了，咪也不用太在意了吧，来吃块蛋糕，啊~~~”
“嗯嗯！”
在上野北那震撼的目光中，这孩子居然真的将八云御魂送到她嘴边的蛋糕给吃下去了。
而且还是一脸享受。
至此，上野北也渐渐明白了一切——这蛋糕还是那蛋糕，酱油也不是什么特制调料。
只是这对姐妹的味觉异于常人。
他又看着八云御魂兴致勃勃地拿起番茄酱和梅干，将番茄酱淋在糕点上边，随后又将梅干点缀上去……
兔子先生的表情渐渐淡漠，已经透过表象洞察到了事物的本质。
她不配跟他比厨艺——这姑娘根本就没有厨艺。
连初学者的环彩羽都能把八云御魂吊起来锤，让八云御魂去万万岁做菜估摸着能打破五十分的宇宙定律荣获个位数分值。
呵，在厨艺之路上，八云御魂连被他击败的资格都没有。
兔子先生冷漠地转过头，却差点没撞上那小呆瓜的鼻子。
“靠这么近干嘛？”
上野北顶着个兔子头套，而突然凑到他身边的秋野枫则是满脸幽怨地盯着他。
师父，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啊？
她身为她的弟子……虽然她很想甩掉这个身份当师娘，但暂时也还是他的弟子吧！
既然是弟子，靠近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唔，没听过耳提面命吗……”
教诲恳切。
“？”
上野北的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居然还会用词了啊，就是这辈份上……哦，他还是她师父来着，那这词在辈分上倒没用错。
“但我更喜欢从字面意思来理解。”
上野北佯装着要捏她耳朵，这孩子顿时开始左躲右闪，最终是双手擒住上野北的手腕，这才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的惨状。
这兔子先生笑吟吟地收回了手掌，发现这时候五十铃怜也端着一小碟糕点过来，好奇的目光在这对师徒上扫过，随即也是聚焦到了上野北的兔子脸上。
“唔……还不是师父你嘛，怎么突然就找了一个员工，也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
秋野枫的话也代表了五十铃怜的态度，这两人在这一刻倒是很有默契，目光一起聚焦到了正在那边给八云御影喂食的八云御魂身上。
八云御魂最初说的“我是来加入这里的”，其实就是对她们说的。
在这边的魔法少女都知道，兔子先生跟她们原先是队友关系，以及还自带个可爱的小徒弟……因此八云御魂同意加入的时候，她首先就是跟这两位打了个招呼。
五十铃怜的目光从八云御魂那饱满的人心上挪开，高中部的八云御魂正好十六岁，确实说得上是学姐辈分的……
秋野枫那羡慕的目光则是更直接点，毕竟五十铃怜的身材肯定在正常少女的水平线上，跟八云御魂相比是菜了一点，但也不至于焦虑。
但秋野枫这个走可爱系的，就难咯。
以上野北那统合了好几位少女记忆的目光来看，在人心的发育上，八云御魂可是能跟麻美学姐同台竞技的怪物，对上这些可爱系的女孩，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比如，某个在叹息之壁上与黑江同学有得一拼的小呆瓜。
到目前为止，上野北见过的“怪物”级别，其实也就三个人——巴麻美、水波玲奈、八云御魂。
在这三人里，八云御魂的身材更加高挑，看上去更加成熟动人。
“关系挺好的朋友，然后现在是雇佣关系，我可是有好好给人家工资的。”
之前八云御魂曾开玩笑地提起工资待遇的事情，但两人之间肯定不是真用工资来雇佣她。
他无非就是提供一下净化灵魂宝石的服务，以及他自己提出的一次一颗悲叹之种……
八云御魂那时候看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提款机，而明白了他是狗大户的事实之后，她那恍然大悟与微笑……甚至让上野北觉得他好像亏了什么。
啧，他以后有事没事就送杯奶茶，迟早把她给喂成小胖妞。
“真的吗？”
“真的真的，御魂她受限于魔力与魔法的性质，缺少正面战斗的手段，连使魔都不一定能打过……”
上野北双手撑着下巴，给这两位解释了一番，同时留意到不远处的Master玲奈小姐似乎在偷听这边的动静，他还调皮地朝人家眨了下眼。
“战斗力连五分之一个枫都没有吧，不过人家有别的才能哦，现在正在学习调整魔法，说不定以后你们还得有求于她呢。”
这么一说，五十铃怜倒是理解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下意识瞥了秋野枫一眼，发现这姑娘已经气得鼓起脸了。
“什么叫五分之一个枫嘛，我怎么变成战力单位了？”
但不比战力就更没得比了呀，小笨蛋。
回头看看这周围，留给可爱妹妹系角色的机会不多了啊。
话还是得悠着点讲，真说出来可就要被小拳拳怒锤胸口了！
上野北编出一个盘子举在身前护卫，五十铃怜抱着秋野枫往后撤，她们俩属于是同款的怯战蜥蜴，性格也都软，在平日里共同话题多的数不清。
不过在性子都软的情况下，年长一岁的五十铃怜倒是很会照顾秋野枫，并且关键时刻也会管着秋野枫，不让她坏事。
但在情感方面，她的状况比秋野枫还要落后不少——秋野枫至少在家人的激励下开车创进了最终赛道，但五十铃怜自从上次以后，那亲密的关系就维持在了那界限上。
五十铃怜倒也不是满足……事实上她对上野北身边的状况还是很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总是跟在上野北身边。
但她是很难主动得起来的，空闲的时候总会偷偷幻想一下更进一步，但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却又感到一阵满足，觉得这样便了无遗憾。
这种心态属于是败犬本犬，放本子里就是苦主特有迟钝，放现实里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都不一定能赢。
五十铃怜抱着秋野枫一起去吃点心，上野北瞅着那位正狂炫奶茶的Master，环顾四周——这时候倒没人找他帮忙。
于是，上野北端着一盘甜腻的糕点便走到水波玲奈身前，对别人来讲可能糖分过高的小点心，对水波玲奈而言却刚刚好。
“Master，还需要吗？”
水波玲奈的身子僵硬了一瞬，这位傲沉少女抬起头来看着这兔子先生，耳边还有十咎桃子那憋笑的声音。
她真傻，真的，那天就不该傲娇地跟上野北说“你最多只是一个仆人”这样的话。
谁知道他真的能应下来了，而且还把那话给当真了……
他怎么就这么社交恐怖份子呢？
水波玲奈其实就是一个刺猬型社恐，她哪见过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社交恐怖份子？
现在调侃的时候就是一口一个Master，他不害臊，她害臊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
水波玲奈的脸蛋微微泛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却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答复。
“嗯？”
上野北又是晃了晃手头上的小点心，随即托着盘子将它递到了水波玲奈身前的桌面上……然后挪了个位置，变成了递给十咎桃子。
“你这家伙，找骂是不是？哪有这么做的？”
惯例地将这可爱的姑娘点炸，于是他就有理由坐在她身边了。
好声好气地安抚着这位难伺候的Master，其实也算是享受傲娇少女的属性乐趣——听她讲违心的话是愉悦的一环，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让人想逗她呢？
跟少女们的互动时光倒是过得挺快。
上野北打算将巴麻美记忆中的教材通通拿出来——对，就是秋野枫之前学习过的那一套。
所以，他今天留得也是晚了一点，少女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跟八云姐妹，以及七海八千代一行人。
巴麻美确实是天赋异禀，两三年的时间就让她冲到了魔法少女的金字塔顶端。
她将魔法以及魔力的使用经验整理成体系，那份资料曾造福过见泷原的魔法少女，而现在他将这些东西无偿拿了出来，跟其他资深魔法少女交流经验，她们动不动就是当了五六年魔法少女，在经验上其实不差巴麻美多少。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巴麻美那么认真，居然将脑海中的经验与思考给整理了出来。
在讨论了几次后，添加或是修正了一些东西，这份教材也就差不多了。
“对新人魔法少女会有很大帮助……不过这也算是编写教材吧？忽然有种好微妙的感觉。”
“不算教材啦，最多就是手册，教一教大家怎么适应魔法少女的生活而已，如果能减少伤亡那就更好了。”
在手册的最后，也有附上一些话，这还是有事没事总找他切磋的由比鹤乃给他的灵感，弱小的魔法少女在战斗上往往不大理想，涉及到具体的战斗思维与战斗方式，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或许可以给建议。
“联系方式就不用留了，能看到的基本都是来安全屋的人，基本也知道是你这个兔子先生了。”
梓美冬是怕他被太多人吵到，不是所有魔法少女都能找到组织，得到前辈的带队指导。
“而且指导关系呀，很容易会被误会成师父一样的角色，如果不想队伍里的人数突然增加，那清晰的关系是得一开始就说好哟。”
像是十咎桃子带水波玲奈一样，这种指导与特训一般只有关系很好的队内成员才有精力来搞。
无偿帮助的缺点便是很容易被干扰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等到商量完这件事情，天色已晚，那几位魔法少女也就各自回家了。
“老板~”
听到有人这么喊自己，上野北倒是面露讶异。
回过头一看，果然是自家的新员工，八云小姐。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老板又是什么称呼？”
“喊兔子好像不太尊重，喊兔子先生，你年纪明明比我还小吧？还是老板喊着顺口一点~”
况且，这也是她察觉到了上野北在这边的情况——居然还有个“苍蓝星”的别名，看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既然老板都神神秘秘的，那她这个员工还能怎么办嘛？
上野北好奇地看向她，忽地留意到了这姑娘手中端着的盘子，上面还放着一小块形状规整的蛋糕。
他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块蛋糕上依旧是裹着一层……嗯，他看不太懂的佐料，姑且就当是佐料吧，然后呢？
“是咪让姐姐帮大哥哥留一份的！咪做得不错吧？”
这时候，一个小可爱从他身后跳了出来，绕着他边跳边转圈。
“？”
上野北愣了一下，脸色随即是苍白了起来。
“咪不太懂大哥哥在做什么呢，不过这么晚了一定很累吧？那就吃一下东西填填肚子吧，很好吃的！”
我可真是谢谢你哈！你等着！

第266章 她只会心疼大哥哥【哭笑不得】
里见医疗中心。
在这不像病房的病房内，环忧和里见灯花正在病床上坐着，只有一个绑着小麻花辫的眼镜娘在低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瞄一眼房门的方向。
显然，有人很急。
哥哥大人说了今晚会过来看望的。
当然，看望不是不重点，重点是哥哥大人好久好久——大概有一个多星期没换过身子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接下来必须认真警惕，如有必要完全可以让哥哥大人继续在这边留着。
“真是着急呢~但急也不急不来喵~”
而有人着急，就有人嚣张。
柊音梦侧过头，双眼微眯，锋利的视线如刀一般笔直地射向某个嚣张的死对头。
但死亡凝视对里见灯花的杀伤力几乎为零——柊音梦怒火中烧的模样她都见过多少次了，区区杀意波动而已，她又哪会怕这个？
因此，柊音梦的凝视注定是徒劳无功，那大小姐甚至趴在了床上，在那悠哉游哉地晃起了小腿。
“……我没有着急。”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骗~人~哦呵呵，要是不着急的话，现在的音梦应该在看书，而不是在地上没有意义地走来走去……嗯？等等，你要做什么？”
起初看见柊音梦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里见灯花是没有在意的，哪怕柊音梦绕到了她的身后，她也依旧从容不迫。
直到下一个瞬间，她察觉到屁股上传来一阵重压，满是诧异地回过头去，这才知道这麻花辫眼镜娘都做了什么事情。
音梦居然敢坐到她的身上！
这她能忍？
这要是能忍，那她就不叫里见灯花！
“给我下去，呀——”
某位眼镜娘拿捏着弱点，这时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掌，而下面的灯花猫吃痛地叫了一声，旋即与眼镜娘展开了一番龙争虎斗。
这水火不容的决斗堪比某不会飞和某胖头鱼之间的对决，得亏是中途有某位绿毛虫插手喊停，否则这两人总得踹下床一个。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啦！”
忧天帝两手各擒住一个魔头，强行把这两人分开。
她忍不下去啦！这是她的床，她的被子都快被这两人给踹下去了！
柊音梦翻身坐起，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随即像是给刚刚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从容说道：
“我只是担心哥哥大人会不会遇上危险，毕竟哥哥大人才十四岁，就算是宽容点对待，他也该在八点前回到家里，过了这个时间哥哥大人却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会彻夜不归。”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
“这是一个坏习惯。”
但是，这好像也不是家啊……
环忧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心想着自家好友这状态是越发不对劲了。
不就是一次换身吗，很简单的事情，至于这样着了魔一样强求吗……
当然，像这种强者的余裕，她是不敢当着音梦的面说的。
毕竟音梦这状态有点不对劲……哥哥大人速来救急啊！
“所以……算了，就现在吧，我给哥哥大人打个电话，看看他要回来了没有。”
嗯嗯。
环忧哪敢有意见啊，她的神力只限于调停两人的争斗，此刻神格不显，在几乎着魔的挚友面前可谓是乖巧至极。
【是哥哥大人吗？是我，晚上好。】
柊音梦秉承着三人间的默契，自觉开了免提，好让一旁的环忧和里见灯花也听得清。
【嗯嗯，因为天色已经挺晚的了，哥哥大人你……】
本该是温馨和谐的友好寒暄，但忽然之间，柊音梦的耳朵动了动。
【大哥哥……你……谁……电话……】
在那边，隐约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某个瞬间贴近了手机以至于声音传了过来。
但至少，“大哥哥”这个关键词，她是捕捉到了。
柊音梦推了一下眼镜，镜片上泛着白光。
“灯花？”
她转过头去，发现自家的挚友已经炸毛。
她……准确来说是她们。
除了环忧还在呆萌地眨眼睛以外，她跟灯花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们的抓奸雷达动了。
*
上野北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着人生。
他在想，在吃下八云小姐送过来的点心之后，他是不是看到小圆了？
哦，还看到焰了……他看到这两个姑娘在河对岸站着，正一脸微笑地朝他招手，估摸着是想邀请他一起去阴间整活。
果然是幻觉吧，如果这能看见那两个姑娘，那她们大概率是推都得把他给推回来，毕竟他的命就是她们给的，又怎么可能笑着接他去阴间呢？
况且他魔女本魔的，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表现，但也不至于被黑暗料理给药死。
虽然是幻觉，但某个瞬间能看到这两个姑娘还是挺不错的
话说回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吃八云御魂端上来的东西了——这还不是她亲手做的，她只是在已有的蛋糕上二次加工，让蛋糕看上去变得“更令人胃口大开”。
但就上野北的感官来讲，这姑娘的料理怕不是能把魔法少女都给药翻。
“御魂啊，要不……以后动手的时候咱们按着食谱来，总之……手法常规一点？”
被这么说的时候，八云小姐还有些不服气。
“但我觉得颜料也挺好的，色彩很棒哦，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想吃掉。”
这娘们，在蛋糕上加了颜料啊！
不是可食用的，而是画画用的的颜料啊！
她这是厨艺吗？
这是杀人技，放古代高低也是个用毒的Assassin。
这么一说可能觉得八云御魂在蓄意谋杀，但这可就误会了，八云小姐真没想谋杀老板的意思——在上野北表达严重抗议后，这姑娘还当着他的面也吃了一口，但就是完全没事。
属于是毒抗点满了。
顺道一提，她妹妹也是毒抗点满了。
到这里，上野北也算是明白了八云御魂的厨艺本质——她就是一个自由派的艺术家，哪怕是厨艺上也是不拘一格，那种颜色好看就往料理上加什么，颜料不颜料的她不在乎，反正没吃出人命过。
她不是不知道料理该怎么做，而是她更喜欢另一种逻辑——她觉得该这么做。
这算是萌点吗？
也有想法，算是学废了。
而就是在这时候，他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八云御魂自觉安静下来，朝他挥了挥手，随即又去翻阅上野北跟其他人一起整理的手稿。
如何高效率寻找魔女、如何正确地应用魔力进行战斗、如何开发属于自己的魔法……恰巧她在魔法少女的事情上完全就是门外汉，看这手稿就觉得非常新鲜。
现在，只剩下八云御影还在围着他蹦蹦跳跳。
八云御影是活泼了点，而且很多时候都挺特立独行的。
让她看他们整理出来的手册，那指定是没戏的，她没什么耐心，而且也不需要那些。
“大哥哥大哥哥，在跟谁打电话呀？”
“跟几个孩子，她们都跟御影你差不多大哦……”
上野北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也有注意不冷落这个可爱的姑娘。
起初还行，但渐渐地聊过了几句话，他就发现了另一边的声音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哥哥大人，你那边还有谁在吗？】
【有啊，是我朋友，音梦你那边听得到啊。】
【她是谁？是小孩子吗？哥哥大人在外面又找了小孩子了吗？哥哥大人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跟哥哥大人关系又是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了出来，把上野北整得有点懵，倒是八云御影眨了眨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哥哥……大人？”
她正双手捂着嘴角，以经典的卖萌姿势站在他身边。
嘴里小声嘟哝着从手机里偷听过来的称呼，她渐渐地也狡猾地笑了起来。
八云御影可不是呆萌的笨蛋，这孩子精明着呢，谁吃亏都轮不到她吃亏。
而这时候啊，她当然是听出了手机里那个女孩焦虑恼怒的语气，哼~这么凶~
略略略~
八云御影歪了下脑袋，凶巴巴的孩子怎么能讨大哥哥喜欢，又怎么向大哥哥撒娇呢？
但是，大哥哥看起来又是那么疼爱对方，总是在哄着呢……
听着听着，八云御影又是嘟起小嘴，小孩子总是会有占有欲的——仉上野北是她唯一的朋友，而且上野北还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在这孩子心中，上野北的地位已经不能用一般的“朋友”来形容了。
她很喜欢黏着这个大哥哥的感觉，很喜欢向对方撒娇，就像她喜欢对姐姐撒娇一样。
而现在，看着大哥哥这么专心地关心着别人……而且还是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孩子，八云御影心底顿时就泛起了不愉快。
不用解释的啦，那么凶的臭小孩，为什么还要那么疼爱呢？
不像她，只会心疼大哥哥~
但不得不说，对方那“哥哥大人”的称呼……还是给了她很多灵感嘛！
于是，某位心疼哥哥的小姑娘挪了挪脚步，先是捂着嘴角娇笑一声，随即是拉了拉上野北的手腕，抬起头，嗲声嗲气地开口道：
“哥哥大人~我也能这么喊吗？多跟我玩玩嘛，哥哥大人~”
并不是错觉，通话里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去。
【……】
与此同时，在现实世界中，一道复杂的目光也朝着他射了过来。
他扭头看去，八云小姐缓缓将手稿放下，正一脸微妙地注视着他。
他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
当上野北被八云御影牵连以至于腹背受敌的时候，环彩羽刚好泡完澡。
当上野北终于逃离了安全屋，却不得不往医院赶的时候，环彩羽正在整理接下来周末要安排的食谱。
而当上野北赶到医院，正被灯花大小姐揪着领子骑着问话的时候，环彩羽也总算是躺到了床上。
在这一天最后的时间里，环彩羽刷着手机，素净的小脸上难得有片刻的轻松。
其实在学会了怎么熟练地使用手机之后，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陪那三个孩子聊天，又或者是找上野北聊天，她的朋友不多，手机基本就这用途。
倒是前两天……她的手机里多出了一款游戏，这是她头一次试玩的手游。
那是一款经营类的游戏，建造城市的玩法。
本来是班上的女生们在讨论，起先也有人拉她交流，但说没两句就发现她是连游戏的名字都不知道，云玩家都不如。
她是略显尴尬，好在别人也不是太在意……她全程听了下来，放学后跟上野北谈起的时候，他就教她下载了游戏，并且陪她过完了新手教程。
说来惭愧，明明是一个现代的国中少女，但她在电子产品的使用上却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妈妈老奶奶……不，妈妈用手机可比她熟练多了，她至少也是个奶奶辈的人物。
被好多人吐槽过……还好北不是那么在意，反而会耐心地教她怎么使用，真是幸运啊。
想着想着，环彩羽握着手机放到了胸前，仰躺着的姑娘望着天花板，表情也平静了下来。
一想起北，就总是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呢……好像是从那一天开始的，时不时就会挂念他，想着他正在做什么之类的……
而且，在他教着自己该怎么玩游戏的时候，似乎也靠得很近呢。
真的很近哦，她都能问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清新香气了……不过跟之前闻到的香味不太一样，应该是过了一段时间，换了沐浴露和洗发水了？
环彩羽不清楚她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暖暖的，倒也不觉得讨厌。
少女就这么静静想着，直到某一个时刻她握着的手机轻轻颤动了两下，那动静顿时引起了环彩羽的注意。
是别人的来信。
但不是她熟悉的三个孩子以及上野北，而是……
“黑江同学……”
那天认识的陌生人，其实在网络上也有交流过几句，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友谊。
【环同学，你们班上有一个叫上野北的人，对吗？】
【嗯，黑江同学你认识北吗？】
【见过几次面，我是想问问……环同学，你知道上野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在这个夜晚，环彩羽忽然感到了一丝惆怅。
她想……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267章 哥哥大人，你喜欢姐姐吗？【呆】
“哥哥大人在外面找别的小朋友了吗？”
起初还是环忧那可怜兮兮的表情。
十岁小姑娘那可怜的模样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猫，再铁石心肠的猛男也得在这位粉色系的小姑娘面前软化下来。
他死了，瞬间在道德的阵地上陷入了极其不利的处境。
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他的狡辩就宣告失败了。
能让他屈服的，不是灯花大小姐无理取闹般的态度以及小音梦那藏在眼镜后的幽深目光，而是小忧这孤独落寞的表情啊！
‘不，这只是阿北个人的观点吧？’
是他不配被称为“猛男”吗？
如果处刑只是这样，那他也不至于被小女孩们用夺命连环call给喊回来了。
小小的，软软的，背负着可爱系妹妹属性的人，只有环忧一个。
但这里有三个孩子。
不知为何，事态的发展渐渐变得十分抽象，尤其是当灯花大小姐小屁股恶狠狠地压在他身上，抓着他的领子问话的时候，他只觉得被摇得天旋地转。
“等等，御影她是我的朋友，朋友，不是妹妹。”
他觉得他还有得救——在他被八云御影喊“哥哥大人”之后，他连人家亲姐姐都能安抚住，没道理会倒在这三个小姑娘手里！
“真的不是，而且御影还是我朋友的妹妹，人家姐姐也是知道的，我总不可能让一个有姐姐的孩子喊我哥哥大人吧？”
环忧犹豫了一瞬，想了想——好像是她主动喊的，还真不是哥哥大人让她喊的。
“还有还有，我像是那种在外面遇到个小女孩就认人做妹妹的人吗？像吗？”
上野北双手摊开，一副他无辜极了的表情。
天可怜见，他那时候也懵着呢，毕竟八云御影突然就喊他哥哥大人……这他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里见灯花犹豫了一瞬，她扭头看向了柊音梦，这时候柊音梦只是抬了一下眼镜，一抹闪亮的白光从镜片上一闪而逝。
“刚刚我们也有听见，是那个叫御影的坏孩子问的能不能喊哥哥大人，所以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呢。”
那个……御影也不能说是坏孩子，无非就是调皮了一点，也算得上是心地善良。
上野北欲言又止，暂时没帮八云御影澄清声誉。
而且看情况，八云御影的声誉在这边是很难澄清了——让环忧喜欢上这个朋友倒不是难题，难的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人对八云御影的意见貌似有亿点点大。
上一次受到这样待遇的，还是好久没联系的黑江同学。
“那么，她平日里是怎么喊哥哥大人的呢？我之前好像在通话里隐约听见了，只不过需要向哥哥大人确定一下。”
上野北倒吸一口凉气，他这一反常的举止也被压在他小腹上的里见灯花给察觉。
大小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这时候气得鼓起本就圆润的小脸，伸手就往上野北的脸颊抓去。
“哥哥大人快说喵——”
白嫩嫩的脚丫微微蜷缩，考虑到对哥哥大人的敬爱，大小姐倒也没用小脚丫去踩他。
两只柔嫩小手揉搓着上野北的脸颊，上野北则是非常上道地来了一句“喵~”。
里见灯花顿时喜笑颜开，顿时变脸，又是开心地往他身上扑了下去。
上野北总算是能坐起来了，虽然身上还得缠着个小姑娘，但终归是自由了一点。
“……大哥哥。”
直到，他非常诚实地说出了八云御影对他的称呼。
里见灯花抬起头，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她十一岁对吧，那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哥哥大人，请认真回答——你有没有给她送过糖果？”
迎着三个小姑娘那微妙的目光，上野北咽了下口水，随即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哥哥大人就是个大笨蛋！”
里见灯花私人房间内，房门“嘭！”的一声就被关上。
上野北抬起头来，孤零零地坐在里见灯花的椅子上，略微惆怅地仰望着挂在房间里的鸟笼。
鸟笼里空空荡荡，他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不同的鸟笼碰撞还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啧啧啧。”
丘比蹲在办公桌的桌面上，调侃似的摇着头。
这还能怪谁呢？谁叫他在外面还要招惹小朋友？
上野北痛定思痛——小朋友那么可爱，他多认识几个肯定是没错的，错的是他被发现得太早，还没来得及让八云御影以“朋友”的身份认识这三个孩子。
吸取教训，再接再厉。
一念至此，上野北也就轻松了不少，只见他又是在里见灯花的房间里逛了起来。
原先是想拿一本书籍来打发时间，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个始终亮着的屏幕给吸引了过去。
“……”
丘比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上野北则是陷入沉默。
那是一个监控器的画面。
破案了呢。
*
居然真的在外面有了新的小甜心！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聚在一起，这两个天才在这窃窃私语着，神情之中充满了不愉快。
“哼，太过分了。”
送糖果，大哥哥，然后哥哥大人。
这个流程熟悉不熟悉，就问熟悉不熟悉？
身为亲身经历过的受害者，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表示她们有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想跟上野北谈谈，但无奈要签订的不平等条……要谈的温馨和谐一家人守则有点多，她们在这边最好是内部先通一通气。
“那个叫八云御影的人好像还是魔法少女。”
“又是魔法少女……算了，哥哥大人每次接触到的都是这些人，如果不是魔法少女，我还觉得奇怪呢。”
“嘁，她那时候好像是在挑衅哦，声音忽然变得那么清晰，一定是故意凑到手机旁边说的吧？而且还是当着我们的面说……可恶的坏家伙。”
有鉴于八云御影之前那番挑衅意味拉满的行为，现在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倒是难得同仇敌忾。
她们俩内斗归内斗，平日里争吵不休也是事实。
但面对外人啊……丰缘地区的事情，别以为谁都能来插个手！
这说着说着，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又是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怎么一直都是她们两个在说，忧呢？
正聚在那窃窃私语的小小天才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却发现自家挚友正坐在床上，低垂着脑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有种莫名沉重的感觉。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坐到了环忧的病床上，而里见灯花还主动地拉起了环忧的手。
“忧？在想什么事情喵？”
灯花大小姐轻轻歪头，她的声音也将环忧给拉回现实。
“啊，没、没什么。”
“骗人，这才不像是没什么呢，我们都什么关系了，就不用瞒着我们了~”
里见灯花得意地拆穿了环忧那伪装的小把戏，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不管是什么样的困扰都可以说给我们听哦，然后把困扰给解决掉，才好接着开怀地笑呢。”
先说了一通比较好听的漂亮话，随即里见灯花又是压低了声音，搞得像是在密谋什么邪恶计划一样：
“所以，就说吧，是不是因为哥哥大人？哥哥大人在外面又认识了别的孩子？”
里见灯花挥了挥小拳头。
“说实话我也不开心呢，嘁，大笨蛋……”
柊音梦跟着点头。
依稀记得，这位知性的眼镜娘在上野北出院的时候还说过“他有自己生活”这样的话……但现在，她不是很认可。
哥哥大人认识新的小姑娘，这件事情的性质很严重。
不是说害怕被哥哥大人给忽视……忧会不会这么想她不清楚，但她跟灯花是看得透的，哥哥大人怎么说都不可能忽视她们。
但是，人总是会有占有欲的。
一想到在她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正有一个年龄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甜甜地喊他“哥哥大人”……她们的血压就上来了，这时候哪还管得上什么合理不合理？
环忧先是点头，在迟疑几秒后，又是缓缓摇了摇头。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有点落寞的感觉。”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齐齐一怔，欲言又止了好一会，也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是啊，是很寂寞呢。”
最终，柊音梦坐在她的左边，里见灯花坐在了她的右边，这三个孩子拉过同一张被子，被子盖在她们身上将她们裹住，三对小脚丫也是挤在一块。
不该说出来的心情，被环忧直率地说穿了呢。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不就是……害怕寂寞吗？
她们刚才对哥哥大人所有的不满，都源于此啊。
只不过里柊音梦和里见灯花更为懂事一点，将这份情绪化为实质性的抗议，这样反而是内心舒缓了许多，注意力也全被她们给放到了“如何抢回哥哥大人”这件事情的身上。
反而是从一开始就可怜兮兮的环忧……这孩子内心比较单纯，待人也温柔，做不到像两位挚友那样追着上野北投诉，也没办法用特别强硬的态度来跟他胡闹，这样反而是将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当两位挚友窃窃私语着要怎么搞定上野北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在这边想啊想……这想着想着，莫名就心酸了。
“其实……灯花和音梦的做法也不是很好吧？
环忧抓着被单，语气满是失落。
“哥哥大人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之前音梦不是也说过了吗？哥哥大人有他的生活，一直无理取闹反而是在拖累哥哥大人呢。”
“况且，哥哥大人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哥哥大人之前也认识很多朋友，不是吗？那个叫御影的人，也只是哥哥大人认识的朋友之一吧？我们不开心的原因是不是很奇怪啊……”
柊音梦的手掌搭在了环忧的手背上。
环忧看向柊音梦，柊音梦则是缓缓摇头，温和道：
“这么想才是错误的，就算我们都在病房里，但也千万千万不能这么想……”
她的目光满是关怀。
“因为我们都是孩子嘛，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允许的，一定不能否定自己呀……如果连自己都”
“就是就是，压抑自己什么的，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医院虽然很小，但心可不能被医院给关住，一定要保持着自信的心态，就算侀是身处医院，我们也应该像普通的小孩那样争取哥哥姐姐的关爱哦？”
是这样吗？
环忧沉闷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心底仍然藏着一个更加深沉的念头。
其实啊，她透过八云御影所见到的，还不止如此。
自从上野北会带她们半夜偷偷外出以后，她就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有一个无形的笼子罩在她们身边，外面的人与物色彩鲜明，而她使劲地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而这样的她，面对如此鲜明的哥哥大人……
“姐姐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哥哥大人呢。”
这并不是结束。
“哥哥大人，好像也很喜欢姐姐。”
当这句喃喃自语似的话在女孩口中出现后，病房里也是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是瞎子。
柊音梦和里见灯花齐齐噤声，事实上……她们都知道了。
身为最了解环彩羽的人，她们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姐姐大人身上的变化呢？
在环彩羽还将上野北当成普通朋友来看待的时候，她对待上野北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
现在啊，会娇羞，会欣喜，会挂念，也会跟她们分享各种心情……
那上野北呢？
他对环彩羽也很好，他们之间的互动渐渐变得亲密了起来，甚至还能手搭着手给她们变魔术，他们之间像是忽然多出了许多秘密，连她们这三个备受宠爱的妹妹都无法插入其中。
姐姐大人对她们很好很好，哥哥大人也对她们很好很好。
两个对她们都很好的人，如果真的能彼此喜欢，应该会是一件好事吧？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因为，在她们里面，也有一个孩子……她喜欢着哥哥大人啊。
纵使是天才如她们，这时候也想不明白了。
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上野北搬来椅子坐在环忧床头，陪这姑娘入睡。
环忧扭头看向他，脸上带着开心的微笑，轻轻戳了一下上野北的手腕，低声问道：
“哥哥大人，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嗯？”
上野北愣了愣，随即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嘴角，挪开视线。
这样啊，她明白了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加灿烂，甚至于有种卖掉了姐姐的喜悦。
“那要加油哦。”
她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姐姐跟哥哥大人，都是医院外的人呢。
一定一定……会很合适的。

第268章 命运的齿轮【呜……】
周五。
疾驰的电车从宝崎市开往神滨市，将它将跨越诸多车站，在历经一个多小时的电车之旅后，目的地是神滨市的里见医疗中心。
从下午三点多钟放学开始算起，直到协助友人值日完毕与他一起小跑着赶路，十四岁的少年少女就是这么的青春活力，一举一动都洋溢着独属于这一年龄的青春灿漫。
这种节奏对环彩羽而言刚刚好。
“谢谢彩羽你的帮忙啦，嘿嘿，有人帮忙就是简单，都用不了多久~”
“不用客气，上次北你不也帮了我吗？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少女的声音清润悦耳，尽管有些微弱而底气不足，但却只是更加显出女孩可爱的一面。
两人靠坐在电车上，少年容貌俊美，而坐在他身旁的少女无疑也是一个靓丽的美少女。
天然的粉色长发绚丽而略带梦幻，整齐的齐刘海显出少女心中乖巧的一面。
少女的眼瞳同样是粉色的，都说人类的眼睛是心灵之窗，那拥有这样一双梦幻眼眸的女孩绝对是上帝的宠儿，更别提环彩羽的眼睛灵气十足，眨动间似乎含带着一抹少女的娇羞。
俏丽的面容稚气未脱，却又难掩精致动人，身材不算高挑，身材比例却恰到好处。
一双浑圆笔直的秀腿踩着白色长袜与棕色小皮鞋，纤细完美的身姿绝对是诸多女孩梦中的模样。
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气，靠近一点的时候就能闻到。
之前也有，但现在好像更明显了。
大概是从不久前的一天开始的吧，环彩羽被某人的骗小手魔术给骗了一回，往后就有些在意打扮上的细节了。
说起来也怪不可思议的，像她这个脑袋里基本都是“妹妹！妹妹！”的妹之魔女，居然也会留意起这种细节……也不是说她平日里不细心，只是细心的方向一般和妹妹有关，像是化妆品啊、香水啊……这些本来是她平日里不常考虑的东西。
这下子倒是跟班上的女生们接上轨道了。
“不不，不能混为一谈，那天我可是奔着带坏彩羽的目标去的，可千万不能说是帮助。”
上野北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又是嘿嘿一笑。
那时候环彩羽原先是想去家里解决一下家务，以及惯例整理整理她的房间，结果被她这么一拖，她回到家的时候都快深夜了，先是挨了家长一顿教育，回头还对双手抱头面对尚未处理的家务。
属于是先甜后苦了，这还是她头一次跟他幽怨地大倒苦水。
但幽怨归幽怨，一提起那天的事情，环彩羽还是害羞更多一些。
她微微侧开视线，让上野北没那么容易发现。
“一个人值日是很枯燥的事情，但有彩羽你陪着就不太一样了，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把事情给做完了，所以是我大大地感谢你。”
他还在输出！
上野北笑了笑，抬头望去时，语气里少不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和美少女交流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此乃他个人经验之谈。
就是他认识的美少女好像有点多了。
真是好啊……他是说彩羽人真好。
当然，要是能骗彩羽换上裤袜就更好了，说不定会很涩呢？
但彩羽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更单纯一点，倒也不是说裤袜不单纯，毕竟他也有过一个朋友，日常也是穿着裤袜，但平日里戴着个眼镜绑着麻花辫，给人的感觉也是蛮清纯的。
应该说是更侧重“邻家妹妹”的气质。
就这么说吧，环彩羽给上野北的感觉，就佹是她成了魔法少女的话，她的灵衣大概率也会是挺保守的，可能中二，可能呆萌，但总之就是跟涩涩扯不上关系。
环彩羽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嘛，这么单纯的乖孩子，总不会跟焰一样，内在也叛逆吧？
上野北觉得不可能。他们没有一起上学，却绝对是一起放学，再加上经常一起去医院里看望三个孩子，他对环彩羽可是了解得不行。
这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乖乖女。
谈着谈着，却发现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上野北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却是三道消息。
【哥哥大人！今天快点过来哦！】
【哥哥大人能不能偷偷带点炸鸡进来啊，如果是哥哥大人的话，一定有办法瞒过护士的吧！】
【我赞同灯花的提议呢，魔法，这时候就要相信哥哥大人的魔法了。】
看来是三个人每人轮流发了一遍……用的还只是一个账号。
重点在于——这可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们啊。
可爱又黏人，妹妹万岁！
【但是，我拒绝。】
都住院了还想着吃炸鸡？
……回想一下他之前干过的事情，好像也不是头一次了。
但这一次肯定是不行的了……哦，倒是可以逗一逗身旁的少女。
“彩羽同学，到时候介意陪我再跑一段路吗？”
他朝着身边的美少女眨了眨眼，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腰侧。
没问题的，彩羽同学超级心善的，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哟。
“诶？”
“有人想吃炸鸡哦？”
是妹妹们。
环彩羽偷偷看了上野北一眼，她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之前经常跟北一起走动的时候也感觉没什么，但最近好像总是留意着他很好看这样的细节……果然很不对劲呀。
而这时候，上野北佯装认真道。
“到时候就由我偷偷运进去吧。”
“这样真的好吗？被护士发现……会被骂的吧？”
“没事没事，要相信音梦的话，我可是会魔法的，彩羽同学相信不相信？”
他啊……虽然不露脸，但在宝崎市里也是超有人气的“正体不明的黑骑士君”了。
得益于他男性的身材，他在一众魔法少女里都快成为怪谈一样的存在了。
甚至还冒出了他其实是“魔法少女许愿变成的男孩子”之类的小道消息，这种污蔑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让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们知道了，还不得暴怒——兔子先生面前，岂容尔等造次？
“魔法什么的……咳咳，北就不要开玩笑了吧？”
但说不定……是真的呢？
环彩羽偷偷看了一眼少年的眼睛，墨色的眼瞳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她不曾见过这双眼睛暗淡无光的模样，好似他一直都是如此璀璨耀眼。
说起来，北其实还救了她呢。
在他转学到她班级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吧，她啊……虽然是班长，但在班里其实没有朋友的。
社交方面一塌糊涂，即便是热情地对待他人，也时常被人误以为是别有用心。
突然出现的美少年转校生，恰好是医院里认识的人，恰好因为妹妹们而有共同话题，又恰好……她既是这个班级的班长，而上野北又以朋友的身份坐在她的身边。
回首过去，他们两人的相遇貌似有不少巧合的因素在内，这一份份巧合演化成了他们现在的关系。
环彩羽仍然是在纠结，倒也不是说妹妹们不能吃炸鸡，事实上她已经给妹妹们做过烤牛排烤鸡排乃至是汉堡之类的食物，但那是她亲手做的，食材上也有保证，这时候要她去外面买一只炸鸡给带过去……不止要零花钱，而且还得考虑合适不合适。
看着这姑娘这么认真的态度，上野北也知道再下去她真该跑去买炸鸡了……这火候可就过了呀。
于是，他轻咳一声，吸引了这姑娘的注意力。
“太认真了啦，不用那么担心，彩羽该不会真的打算给大家去买一份炸鸡吧？”
“诶？但北你……”
“我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哟。”
上野北晃了晃手机，而这时候环彩羽也想了起来——在聊天记录里，他貌似还真就拒绝了。
看着这姑娘瞬间呆住的模样，上野北轻轻偷笑一声，随后又是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不过要一起去买东西还是可以的，之前我也跟彩羽你讲过绽放花店吧？炸鸡不能买，但花可以买，病房里的花正好也该换一换了，就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环彩羽脸颊微红，却发现她怎么说都是敌不过眼前这个能言善道的男孩。
真是……耀眼的人呢。
近距离看着那俊美的脸庞，觉得心跳也在渐渐加快。
这真的是她所熟悉的日常吗？
貌似从某个时间开始，就一点一点往很怪的方向偏差了。
大概是那天晚上吧，在接到了黑江同学的消息之后，她就开始静静思考了起来。
她对上野北，究竟抱有着什么样的态度呢？
如果啊，如果她的妹妹们能痊愈，如果她和北依旧能保持友谊……那是否会符合她的心意呢？
“那、那个，北——”
“嗯？”
“你认识黑江同学吗？”
悄悄的转移话题，别让人发现她心跳有点快。
“嗯？”
……黑江？
上野北眨了眨眼。
他当然认识黑江了，那段经历堪称是印象深刻。
没办法呀……那种经历搁谁身上都是那么难忘。
但跟环彩羽解释的时候肯定不能这么讲。
“认识啊，之前偶遇过一次，也帮过她的忙……我记得黑江同学是教会学校的吧？彩羽同学你认识她吗？”
“嗯，认识……其实也是偶遇的，黑江同学好像是想认识北，所以来向我打听……我怕是北不认识的人，所以想先问清楚。”
“没事的，我对黑江同学感官还行哦，其实就算她不来找彩羽同学你，我也已经将她当作朋友了……要是再有联系，可以大胆把我的账号透露给她吧。”
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给人一种妹妹的感觉吧？
哈哈，总觉得跟那三个小家伙混久了，看什么都像是妹妹呢。
哦，还不能忘了八云御影……她也是非常重要的妹妹系角色。
电车渐渐到站，上野北从座位上站起，朝着眼前的粉发少女伸出手。
“彩羽同学，一起走吧。”
直到这个瞬间，环彩羽才明白那句“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诶？”
环彩羽呆呆的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上挪动，直至见到少年脸颊那抹温和的笑意，她才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这、这是什么啊？
少女心脏微微发颤。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亲密，但平日里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举动……毕竟，这样一来，就像是把“喜欢”给说出口一样。
少年少女牵上手，一般就是“那个”意思了吧？
成为男女朋友之类的。
她该接受吗？还是该拒绝？
拒绝的话，北他会伤心吗？还是说会变得很尴尬？
这样……真的能拒绝吗？
不能的吧，无论怎么想，这种时候都不太能拒绝……
大粉毛终究是不会拒绝他，心里早有决定，再多的念头也只是给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直至手指触碰到那只纤长秀窄的手掌，然后交叠在一起。
“嗯……嗯！”
貌似是……水到渠成？
环彩羽脸颊羞红，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
上野北看起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的心跳是有加快，这就像是一种“喜欢”的感觉。
他顺从着自己的心，也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环忧跟他说的悄悄话。
女孩问着，他是不是喜欢她的姐姐？
“说起来啊……彩羽同学，有别的女孩经过你来认识我，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
“没、没什么啊。”
“诶？”
“我和黑江同学是朋友……她人很好的，要是她能和北你成为朋友，我也会很开心的。”
“真的吗？我太没有安全感了哟~”
“诶，为什么呀？”
上野北莞尔一笑。
真是的，对谁都那么温柔啊……
环彩羽。
*
宝崎市。
今天，对黑江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她没有带着孵化者去看望上野同学，而是在放学后抱着孵化者，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商业街。
所有事情都在发展，一如她昨晚做出了决定，而今天，她打算将决定付诸于行动一样。
“黑江，终于要许愿了吗？”
黑江怀中的孵化者跳到地面，跟少女一起走在这热闹的商业街上。
“嗯。”
她轻轻点头。

第269章 她弃权了【心情复杂】
粉毛阿飘绞弄着手指，跟某位一起神隐了许久的黑毛阿飘一起，蹲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在她们身前，少年少女，以及三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正在愉快地玩耍着。
不知为何，今天的小孩们格外活泼。
【唔……】
身为能主动感受上野北心声的阿飘，她们自然对上野北的念头一清二楚。
也正因如此，她们现在才会显得这么沮丧。
她是属于前女友的阵痛，焰则是……算了，反正大家都扑街了，焰之前也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时候一起说是“前女友”，她也勉强能接受。
就是，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结果不是五十铃同学，也不是秋野同学……】
粉毛阿飘碎碎念着，目光不由得聚焦到了那位温柔的粉毛少女脸上。
好多共同点呢……但环同学就是环同学，阿北也不会将环同学看成是她。
从少年心底感受到的痕迹，最多就是有点影子吧？
【之前觉得水波同学也有点可能，甚至那个梓学姐也挺厉害的，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黑毛阿飘能感受到的情绪也是相同的，她并不比小圆缺什么。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吧……神滨市那么多姑娘竞争激烈，结果这个来自宝崎市的普通少女，却悄悄跟阿北关系好了起来。
小圆盯着她看，半晌后又是挪开了视线，脑袋倚在了焰的肩头。
这时候阿北看不见她，而能看见她的焰也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两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她也就不用隐藏内心的失落了。
不可能开心的啦，就算在心底跟自己说一定要开心，最多也只是表面上浮出笑容，发自内心地笑什么的……这可不是目送着心上人跟别的女孩子亲热所能有的反应。
粉毛阿飘从地上飘起，伸手抬了抬自己的嘴角，终归是露出一个笑容。
环同学人其实也很不错，是个善良的人。
【是小忧的功劳啊。】
如果说到上野北对环彩羽的态度究竟如何，那环忧在其中真的出了许多力气。
上野北对环彩羽很好，两人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环彩羽就背负着“环忧的姐姐”的身份，可以说上野北对环彩羽的初始好感度，除了那一丝对“魔法少女”的爱以外，有不少就是环忧帮她加上的。
双重的好感度叠加，导致了上野北一直都很关心环彩羽，再加上环彩羽性格很好，转学之后也能算是朝夕相处，从相识至今也过了许久，可谓是两人都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已经够了。
环彩羽并不是怯战蜥蜴团体的一员，胆小菇属性更是与她无缘。
这姑娘看似呆萌，实则不缺乏勇气，她这人超勇的，平日里为了妹妹甚至无所不能，之所以偶尔呆萌，只是将太多心思都放在自家妹妹上。
一旦开窍，她很快就会承认心中的情愫，并悄悄地观察上野北的动静，留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是一个过程，但有一个小家伙，她的主动让这个过程加速跨越了过去。
是小忧。
在那天晚上，她直截了当地向上野北询问，那直率的性子比之她的蓝毛好朋友都要干脆，想必这就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了？
不会考虑那么多，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有时候她也会挺羡慕的。
而那一晚说悄悄话的最直接的结果，便是上野北与环彩羽关系的进展。
[姐姐也喜欢哥哥大人哦。]，这是在确定了上野北喜欢自家姐姐后，卖姐姐的小姑娘给出的提示。
环忧或许还不清楚，她在上野北心中的地位有多沉重。
上野北至今仍在琢磨着孵化者所说的“爱”，他对诸多魔法少女的态度其实都很模棱两僎可，除了某个小呆瓜弟子外，其他关系亲密的少女，如果由她们向他表白，他大概率是能接受的。
像是五十铃怜啊、水波玲奈啊……往深处挖掘一下，其实梓美冬甚至八云御魂也不是不行。
这也意味着，环彩羽也一样，甚至于他跟环彩羽朝夕相处的，他偶尔也会跟丘比吐槽吐槽“完美的妻子”之类的话。
如果是由环忧点明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他也就知道他该做什么了。
黑毛阿飘看得都想举报了——有人动用妹妹啊！这是作弊！作弊！
【等阿北有新的女朋友以后，他还会到处拈花惹草吗？】
这是阿飘们担心的事情。
伦理上的担忧是一定会有的，她们曾感受过阿北的纠结，也清楚他正在思虑何物。
现在上野北万花丛中过异常潇洒，那是因为他真没有明面上的情侣，如果跟某个女生明确了关系并公之于众，那他又该怎么办？
其他人也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小圆下意识扭头看向了焰。
说起来，这样的经历是不是很眼熟来着？
只不过她那边是从一开始就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而这边是群雄争霸，诸神黄昏。
“哥哥大人——”
突然围上来的两个小姑娘簇拥着上野北，将他给推远，同时也吸引了两位阿飘的注意力。
“有什么事？”
上野北朝着双手各按住一个姑娘的头顶，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却似乎是正要打什么主意，坏笑着将他给围了起来。
“当然是要跟哥哥大人说悄悄话啦，不能被姐姐大人给听见哦……”
“好久没带我们出去玩了，哥哥大人要不要找哪天晚上，把我们带出去呢？”
“想再去外面吃一顿，今天明明叫哥哥大人带炸鸡过来了，但哥哥大人却不愿意……带花过来我们也很开心哦，但偶尔也让我们闹一下脾气吧？”
……是偶尔吗？
这两个小天才啊，一人一句就是说相声般往下直说，这默契度实在惊人。
要说她们没提前商量过，上野北是不相信的。
“之前的五十分小姐就可以……总觉得她挺可怜的，就去给她冲一冲业绩吧。”
“嗯？那地方不好吧，去过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了呢，音梦你要不换一个？”
“不想换。”
“一定得换！”
结果，在微妙的细节上没能商量好，看起来是又要争论起来了。
上野北站在这，当然不可能让她们吵起来，他一手揽住一人，将她们给分隔开来，随即又是一套和好组合拳，将话题引向了环忧意见的方向，到时候民主投票一番岂不美哉？
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拖住了上野北，那环忧这边嘛……
只见小姑娘笑眯眯地将下巴枕在姐姐的肩头，稚嫩的脸庞带着一抹不易见的红润。
“姐姐……”
她轻声开口，贴得太近的时候，那说话间产生的热气挠得环彩羽耳朵有些痒痒。
但环彩羽并没有躲开，而是努努力，将自家可爱的妹妹抱得更紧。
“想跟姐姐说什么话吗？”
“嗯嗯，是悄悄话。”
环忧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好友如计划那般将哥哥大人给围了起来，让她这边也有机会跟姐姐说悄悄话。
要说吗？
肯定是要的。
女孩心底有种莫名压抑的感觉，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更是感觉晦涩难言。
明明是已经想好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却变得说不出口。
虽然被好友们说过不该这么做，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之类的。
但是，她觉得呢……这样做就已经很好了。
不要伤心不要伤心。
一定得笑着说出来才行。
“姐姐喜欢哥哥大人吧？”
“！”
环彩羽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一瞬。
她有点不敢回答，心中更是震惊。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啊？
连她自己都没想得那么明白的事情，怎么好多人都有所察觉的样子……是太明显了吗？
“不是吗？”
环彩羽沉默了一会，脸颊微红，刚想着要怎么狡辩一番，但环忧的话却直接夺走了她的心神。
“哥哥大人也喜欢着姐姐哦，所以……一定要加油喔。”
环忧露出笑脸，将头埋在自家姐姐胸前，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嘿嘿……”
环忧笑得很狡猾，又好似带着一丝揶揄，令她的姐姐害臊地羞红了脸。
她弃权了。
*
午后正值阳光明媚。
就在昨晚，黑江跟孵化者说了要在今天许愿。
在这时候，黑江并不着急着许愿，孵化者也不催促。
从黑江抱着它走上商业街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了这还不是许愿的时候。
真要许愿的话，黑江肯定会自觉跟着它去一处隐蔽地点的。
“是想买点章鱼烧吗？”
孵化者走在后头，一下就看穿了黑江的目的地。
“嗯。”
就个人习惯而言，黑江经常会去章鱼烧的流动车前排队，虽然最近她的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但去章鱼烧小摊前买章鱼烧的习惯还是保留着。
这也是孵化者一眼鉴定的原因，在相处的这些天里，它看到的可太多了。
“黑江也不是很喜欢吃章鱼烧吧，每次看黑江吃的时候都是那样呢，没什么表情，也不觉得特别美味吧？”
关于这一点，黑江也没有否认。
“味道还行吧，要说多好吃确实没有。”
她只是，喜欢看章鱼烧的制作过程罢了。
空无一物的奶油色液体在电饼铛上转来转去，于旋转中不断成型，最后成为一个清晰鲜明的形状。
她喜欢看这一过程，却也像是在边看边思考着——她自己又能否成为一个清晰的人呢？
黑江不清楚她想过多少次这个问题，但这应该会是最后一次了。
“在一开始的时候，黑江就是在追求这个呢，以这个为收尾，好像也挺不错的？”
黑江刺起一颗章鱼烧，想了想，将它喂给了大腿上的孵化者。
“谢谢~”
心灵感应的存在就是便利，不会让她招致旁人异样的目光。
孵化者一口咬下章鱼烧，在进食的时候声音依旧清晰。
“但细说起来，黑江真的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呢。”
“嗯？”
“因为在我眼中，黑江从好久前开始，就是一个很清晰的人了呢。”
“……？”
“是的哦，黑江你又觉得，一个清晰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清晰的人？
“明白自己喜欢的事物，了解自己前进的方向……之类的吧？”
黑江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孵化者却没有嘲笑，而是非常淡定地晃着尾巴，慢慢开导着：
“足够清晰的决心，不会动摇的坚强，做出选择，并为此承担责任……这就是需要补充的呢。”
是这样吧？
黑江点点头。
“那在我眼中的黑江，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了呢。”
“黑江一直在追求着清晰的自己，而正如黑江所期待的那样，在不断的追逐中，黑江这个人终于也变得清晰起来了。”
白色的小兽倒映在少女的眼瞳中，好似一面镜子将它给映照了出来。
“黑江有了她喜欢的人，有了她愿意前进的方向，同时敢做出决定，跟他人的建议相违背，甚至敢明目张胆地当一个坏孩子，成天为了她口中的上野同学无视社团活动，到处乱跑。”
“然后，在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以后，还敢来找我许愿……”
说着说着，黑江的脸蛋渐渐红了起来。
“丘、丘比？”
不是在说很正经的事情吗？为什么又开始批判她了呀！
“这就是很正经的事情哟，事实上，当黑江开始憧憬并努力向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是自己所向往的模样了。”
追逐着光芒，渐渐被光芒所浸染，最终也找到了自己的轮廓。
“这就是你的故事呀，黑江你已经做出了很多选择，无论是追逐阿北的脚步也好，还是接受魔法少女的真相也好，这些都是你的决定。”
害怕着做决定的少女，一次次地在选项中做出她的抉择，她一点一点地朝着她憧憬的光芒前进，这一切都源于她自身的意志。
孵化者只会聆听她的烦恼，却不会帮她做决定。
“就像现在这样，黑江你是已经想好了愿望才来找我，而不是找我来商量愿望，已经如此表态的你，在潜意识里真的还认为自己不够清晰吗？”
它从黑江的大腿上跳了下来。
“在别人眼中，黑江已经足够清晰了哦，那剩下的就不是别人能干涉的了，而是要黑江你认清楚自己的心。”
虽然没有感情，但这小家伙来做心理辅导也是完全够资格的，就这可爱的小嘴，都忽悠过不知多少魔法少女了。
“那么，黑江，你的愿望是什么？”

第270章 小圆是谁？【！？】
她已经是一个足够清晰的人了。
黑江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她曾不止一次地探求问题的答案僽，向家人、同学、老师……她时常会留意他人眼中的黑江是什么模样，偶尔也会直率地请教，但从未有人跟她这么说过。
明白自己喜欢什么，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少女似乎有所明悟。
那便是她的愿望。
“对的哦，愿望——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许愿机会哟，许下愿望，成为魔法少女。”
孵化者点点头，微风吹拂而过，扬起少女面前的发丝。
“黑江你也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成为魔法少女，不止意味着要与魔女战斗了，而且还将背负上绝望的诅咒。”
有鉴于黑江是魔法少女真相的知情者，孵化者这时候也不做过多隐瞒，甚至还刻意提起，就好似是想将黑江就此吓退。
但是，此乃错觉。
有时候适当地提起一点残酷的后果，反而会激励少女心中的信念。
因为，她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成为魔法少女，她是为了追逐那抹明亮的光彩，径直面向深渊。
“阿北能帮魔法少女净化灵魂宝石的污秽，但魔女化的负担是始终存在的，黑江现在也知道阿北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他是不可能一直陪在黑江身边的哦。”
“成为魔法少女并不是一个一定会大团圆结局的童话故事，在许愿前，黑江得明白这一点呢。”
她明白的。
成为魔法少女意味着诸多风险，也正是这些风险，才导致了她长达十余天的沉寂。
她总是在思考，时常会感到害怕，一想到要以性命为筹码走上赌桌，她就始终怀揣着一份淡淡的不安。
“但是，上野同学就是这样……一直往前走着。”
在跟孵化者的交谈中，在注视着上野同学背影的过程中，她渐渐也明白了。
“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
使魔、魔女……
每天每天，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活跃着。
在她读书的时候，在她吃饭的时候，在她睡觉的时候。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是不是就会有人……被魔女给悄悄地杀掉了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心中就会感觉到一阵不安。
每到此时，只有思念着上野同学的模样，才能渐渐安心下来。
是的，尽管这个世界危险而残酷，但总会有人奋不顾身地站出来，守护在他人的幸福身前。
在被上野同学救下后，在跟上野同学的接触中，她最初想到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念头吗？
她也想要学着上野同学，踏上正确的路，去成为守护他人幸福的人。
“但听起来，先决条件已经发生了变化了呢，那时候的黑江是想成为一个清晰的人，才会试着去找一个‘正确的方向’吧？但现在的黑江，前进的理由已经不一样了。”
嗯……不一样了。
黑江低下头，将最后一颗章鱼烧送入嘴中。
咀嚼，依旧是熟悉的风味。
“因为……黑江不是阿北啦，阿北的信念很崇高，但那是阿北的信念而不是黑江的信念，黑江只是一个略微迷茫的普通少女，如果将阿北的信念当成自己的信念，很快就会因为收获与付出的不对等而感到挫败哦。”
黑江，是一个更加“自私”的人呢。
无论是多高尚的理由，都不应该让一个迷茫的少女来背负。
她啊，只适合做她想做的事情……不一定崇高，甚至可能很微小，只是少女青春期的烦恼，但却绝对是她所期盼的。
盒内的章鱼烧已经空掉，少女将纸盒盖好，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抱起孵化者，开始往一处行人更少的公园走去。
“上野同学依旧在跟魔女战斗呢，我很渺小，不一定能够跟紧上野同学……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帮得上他的忙，至少，我不想再看到他孤独的样子了。”
这是一个很任性的决定。
如果说，最初的理由还算是说得出口，那现在她战斗的理由……说出来是会让人害羞到脸红的。
为了一段朦朦胧胧的单相思，而将自己的生命放到命运的天平上进行衡量。
稍有不慎，她就可能迎来死亡的结局。
这样值得吗？
如果向家人、友人、老师询问的话，一定会得到一个“不值得”的答案吧？
说不定大家会千方百计地劝阻她……甚至让上野同学知道了，他会不会也会劝导她呢？
……不会吧？毕竟她的愿望与上野同学有关，要是被劝阻的话，就太让人伤心了。
但是，哪怕是不知对错的愿望，哪怕是会遭到他人反对的愿望，也是她亲手做出的决定。
并不是像买冰淇淋该选什么口味那样无关紧要的决定，而是更为重要的，事关她的未来与命运的决定。
由“黑江”所决定的，那一份小小的期盼。
与那将要背负的沉重命运相比，她的愿望真的单纯而又渺小。
那么，神明大人，已经做出决定的事情，就不再向您祈祷该如何选择了。
现在只希望……神明大人，能不能看在祈祷了这么多次的份上，保佑保佑她呢？
啊，这是对神明大人的大不敬吧？
抱、抱歉。
“但只要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到。”
终于，少女站定了脚步，在这午后的明媚阳光中，找到了属于她的归宿。
“我想好了，丘比。”
四下无人，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叶随之发出唰唰的声响，却也算得上是清脆悦耳，就像是在为少女的决心欢庆奏鸣。
在白色的外星生物面前，黑发丸子头的少女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
“来吧。”
“可以哦，说出你的愿望吧，黑江。”
尽管它已经知道了少女的愿望，但在这个许愿的环节中，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遍的。
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表情却是格外的认真。
“我……我想和喜欢的人，想和上野同学……我想和他交往。”
如此祈愿着，不再有犹豫。
光芒迸射，涌动的因果转化为实质的奇迹。
此乃拯救宇宙的义举，却也是将人的灵魂抽离凝聚为灵魂宝石的恶行。
“是这样的愿望呢……”
孵化者的声音在光芒中稍显模糊，黑江也听不太清楚。
她的心思沉浸在了某片独属于她的心湖底，直到浮出水面的拿一颗，她悄然睁开双眼。
当亲手选择的命运落入手中，仿佛世界都为之流光溢彩了起来，
无论是面目恐怖的魔女，还是令人绝望的魔女化……只要心中的情愫在燃烧着，就好像有无穷的勇气，能让她去直面一切。
“契约成立了呢，黑江，你的愿望实现了哦。”
“诶，这样就……实现了吗？”
好像，没什么实感的样子。
白色生物，即地外的外星生物孵化者，它轻轻摇着尾巴，歪了下头，看上去就像是在笑。
“是这样的啦，毕竟黑江还没跟阿北见面过呢，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可以试着跟阿北告白了哦。”
爱恋，已经绝对能够届得到了哦？
“是这样吗？”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了，毕竟，这就是她的愿望嘛。
只不过，即便是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但仍有些事情，是黑江所不知道的。
这个宇宙，憎恶着魔法少女。
期盼着存活与陪伴的少女会在自觉不是孤身一人的时刻死去，为家人许愿的少女会在烈火中目送着家人远去。
以什么样的期盼许下什么样的愿望，那就将以相应的绝望迎来终末。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实现愿望的途径会有很多种，我现在也很好奇黑江你的愿望会以什么方式实现呢。”
就对这个命运，抱有期待吧？
*
对上野北来说，这一趟也属实是把他给累得够呛。
不知道为什么，小灯花和小音梦这两人就硬缠着他，他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着这两个孩子，最后还被一人抱着一只手，往两边拉。
是修萝场，悲。
如果是大姐姐或者同龄少女之间的修罗场，他可能还是痛并快乐着，但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呀……只能让他感受到头疼。
但到了最后，看到那跟环忧分开后脸颊微红的环彩羽，上野北也终于明白了这事情的内幕。
“你们啊，真是有够过分的。”
快说，是不是背着他跟可爱的彩羽同学说了什么？
是调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对吧？
小小年纪就在关心这种事情……这像是一群十岁的孩子该关心的事情吗？
早熟的小坏蛋。
上野北一人便把这两个瘦弱的孩子逗得咯咯直笑，连连求饶。
“不行啦，哥哥大人，这样是作弊的——”
“姐姐大人救一下——”
待到上野北抬眼看向环忧，却发现这孩子不知为何正低垂着头，有些看不清表情。
“忧？”
“啊……啊！哥哥大人？”
抬起头的时候，女孩脸上的笑容格外活泼，这一点倒是一如既往。
上野北有些狐疑地摩挲着下巴，目光在女孩的脸上来回打量，这可把环忧给看得有些害羞了。
“那个，哥哥大人不要这样看着我啦，多看一看姐姐——”
在神奇的话题转换中，某个吃瓜的大粉毛忽然就成了挡箭牌。
当自家妹妹躲到自己身后的时候，环彩羽还愣了一下。
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自家可爱的妹妹居然拿自己当挡箭牌什么的……这可能吗？
她的视线跟上野北对上了，仅仅一瞬间，环忧刚刚说过的话就从她心底闪过，少女的脸颊顿时又是红润了几分。
北也喜欢她……这是真的吗？
上野北笑而不语，这一态度似乎更是坐实了妹妹所说的话。
这极其忐忑的心情甚至一路跟着环彩羽回到了家中，这个姑娘躺倒在床上，却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
凝视着好友列表中熟悉的头像，她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最终才是长舒一口气。
心中有着一个小小的幻想。
那他呢？
他是否也如她一般正在想着彼此？
*
由于得在神滨市处理一些事情，上野北坐电车回去的时间是要晚一点的。
此刻，在旁人眼中，俊美的少年正孤零零坐在车座上，而他身旁的丘比自然是不可视的。
“忧好像是藏着心事吧……”
“是你冷落人家啦？”
“没有没有，我可是雨露均沾，就算是把枫给冷落了，都不可能冷落掉忧。”
有事没事就提一提他那个可爱的弟子，就当是给她一点参与感了。
“那你说还能是怎么一回事？”
丘比揶揄地用尾巴扫了扫上野北的大腿，调侃道：
“要不请几天假接着陪她们？反正你这几次下来，你的出勤率也不算高了，要不要学学人家御魂，直接成为出勤率最低成绩最高的校园传说？”
啧，这是一个学生该干的事情吗？
很快，上野北又拿起了手机，也正是他拿起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人申请添加他的好友。
看着那自我介绍，上野北笑得眼睛都弯了。
丘比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是黑江。
“黑江黑江，呼……没想到最后得靠彩羽来联系上黑江呀，上次见面居然忘了要她的联系方式，真是太失职了。”
“黑江？”
丘比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不明白。
“阿北有跟黑江联系的想法吗？”
黑江它当然认识，但认识归认识，这时候怎么就扯上黑江了？
而且还是“靠彩羽联系上黑江”……不是黑江主动联系他吗？怎么变成他主动联系黑江了？
它一直都陪在上野北身边，上野北跟背着它跟黑江有什么关系？
“嗯？就是黑江啊。”
上野北也有些不明白，他微微皱眉，拿着手机在丘比面前晃了晃。
“丘比你不认识黑江了？我跟黑江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啊~”
……？
霎时间，某种惊悚的感觉忽然直达丘比大脑，它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语气自然，神情疑惑的少年。
一道灵光乍现，它张了张嘴，问道：
“那不是小圆吗？”
“小圆？”
上野北疑惑地皱眉。
“小圆是谁？”

第271章 他全都忘了【不能啊！阿北你不能啊！】
小圆是谁？
直到下了电车，丘比依旧是没从上野北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小圆是谁……这句话谁说都可以，唯独上野北不行。
他是爱着小圆的啊。
“丘比还在发什么呆？该走了。”
上野北跳下电车，又是下了站台，脚步简直前所未有的欢快。
丘比跟了上去，而刚刚大脑直接宕机的两位阿飘也是赶忙跟着飘了过去。
【阿、阿北是怎么了？】
【不清楚，但好奇怪……】
她们能够感受上野北的心声，因此这时候才更加确定——他心底真的曾困惑过小圆是谁，而且也确确实实地认为黑江就是他的青梅竹马。
这怎么可能啊！？
【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粉毛阿飘当即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时候紧紧绕着上野北，时而紧张地看着他的脸庞，时而又无助地回过头，那求助的目光看得焰一阵心颤。
【儖先、先别着急，小圆，我们冷静一下，阿北不可能忘记你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有人对阿北用了魔法？还是说是魔女？】
各种猜测在少女心中徘徊，但这时候还是阿北的细节更重要。
她们需要更多的情报……对了！丘比！丘比是知道她们的事情的，而且丘比的行动力很强，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它一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丘比在的话，一定能很快就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两位阿飘那有限的注意力很快也留意起了丘比，这白色的小家伙没像往日那般站到上野北的肩膀上，而是跟在他的脚步后，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阿北……你很开心吗？”
“都多少天没见到黑江了，现在要过去跟黑江见面，我能不开心吗？”
上野北朝着丘比晃了晃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他添加黑江后的聊天记录——他主动向黑江提出见面的邀请，而屏幕对面那可爱的姑娘也是接受了。
所以——他当然开心了，毕竟又找回了自家青梅竹马的联系方式，这一次要是没把握住机会，那他岂不是要走上抱憾终身的剧本？
丘比看了一眼两人的聊天记录，陷入沉默，过了一会，才是接着问道：
“阿北你不好奇小圆是谁吗？”
“嗯？”
怎么又提起这个“小圆”？
上野北微微挑眉，他倒是不在乎这个小圆是谁啦，只不过丘比这么一说，他也该接一接话题？
“这么一说好像是该好奇，毕竟是从丘比你口中说出来的嘛，说不定会是很特别的人呢。”
但话是这么说，他语气中的漫不经心已经显露无疑。
“这……不太像阿北你的作风呀。”
“诶？有吗？”
有啊，你应该是更加细心的人……且不论认不认识小圆，至少在它反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也该意识到事情是有一定重要性的吧？
但是……没有。
丘比看着上野北的脸庞，这个俊美的少年很快又是将注意力给移开，就好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个“小圆”究竟是谁。
这种情况……有某种既视感。
不止是忘记了小圆，而且在谈起小圆的时候，也不会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她的身上。
简直就像是，某种“修正”一般。
丘比摇了摇头，强行镇定，这时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开始审视起自己的记忆。
它已经不是纯粹的理性生物，但受经历的影响，它时常都是很冷静的。
逻辑上没有问题，也看不出缺少了哪个人或者那件事情……它是孵化者，在这方面的检查还是有信心的。
也不能排除是它的记忆出现错乱的可能性，但这种事情，只要再多说几句，谁对谁错那是很容易就能发觉的。
对，还得再多谈谈……可以以“小圆”为中心，将过去所经历的事情或者认识的人展开来细说。
这样一来，很快就能弄清楚上野北对“小圆”的认知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阿北——”
而要说到跟小圆关系最深的那几个人……排除了家人以外，就是那几位同为战友的魔法少女了。
“你有听过焰这个名字吗？”
它等待着上野北的答复。
而当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那一直安慰着友人的焰也下意识看向了上野北。
也正是在她的注视中，少年眨了眨眼，脸上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焰？她又是谁？”
在这个瞬间，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了。
焰呆呆地怔在原地，绛紫色的眼瞳悄然睁大。
没人知道，这句话对她而言有多么残酷。
【……诶？】
在以往的记忆中，胸闷与无力总是伴随着她的生活。
那是沉闷，那是忧郁，生理上的缺陷映射入心灵，令她也变得内向且不自信。
直到，那一束光线伴随着令人记忆深刻的沁香照入她的生活。
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了她一把，且在往后的日常中也是如此。
他跟她是同桌，也是她出院后所珍视的一切，是他照亮了那个卑微而卑劣的她，而她则愿意为他献上一切。
但是，为什么……会被遗忘？
焰的脸色顿时煞白，小圆也是头一次见到友人这般反应。
很显然，焰对于“被遗忘”这件事情，内心所受到的冲击甚至比她还强烈。
阿北把她也忘了？
起初还在安慰友人，但这时候她的心态比小圆还在糟糕，甚至得小圆反过来拉住她的手，给这个无助的姑娘一份鼓舞。
她们就差抱在一起抱头痛哭了。
但无论两位阿飘是否痛哭，上野北与丘比的谈话仍在继续，丘比的话题持续进行下去，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
他都忘了。
他遗忘的人不止是小圆和焰，小渚、沙耶香、麻美、杏子，这四人的名字他也是毫无印象。
就仿佛他一下子遗忘了见泷原的过去，真的成为了在这个平行宇宙土生土长的孩子。
不，在他的印象中，他就是在这个宇宙长大的，甚至于遗忘了他平行宇宙来客的身份。
一旁的阿飘早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们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不止是她们被遗忘了那么简单，而是上野北整个认知的逻辑都遭遇了修正。
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悄无声息之间改变了他。
焰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抿嘴，扭头看了一眼小圆，缓缓握紧对方的手掌。
她是懂改变的，而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太眼熟了，以至于她下意识就想起了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许下一个愿望，然后让阿北喜欢上她什么的……这是她最对不起阿北的事情，但这一幕确实唤醒了她那一刻的回忆。
阿北那时候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有了改变。
唇角略微泛起苦涩，每当想起那过往的一幕，她的心也会抽搐刺痛。
只是脑海中的猜测过于骇人听闻，她也怕冤枉别人。
“我跟黑江怎么认识的，那可得说到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黑江的身体还不太好，刚从医院里出来，到了班上也没什么朋友，幸亏是跟她成为同桌了呢，那样才能更好地照顾她嘛~”
两位阿飘一齐噤声，小圆甚至是担忧地望了一眼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焰关心她变成她关心焰了。
毕竟，焰有时候真的很脆弱，像这种被人取代的事情，还真不一定能忍得了。
这下是真的被遗忘了，连过去都被别人给顶替了上去。
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不过黑江后来去了教会学校啊，啧，倒有点怀念了……”
丘比顿了顿，随即也是笑着点头。
能够确定了——小圆、焰，这两人的经历被揉碎了拼凑在一起，形成了阿北脑海中的“黑江”。
即黑江……她同时背负上了小圆与焰的经历，承载了上野北对小圆与焰的情感。
为什么会这样？
事已至此，它脑海中的逻辑链显然更加完整，上野北遗忘的太多了，他回忆的逻辑遍布一种东拼西凑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脆弱。
现在来看，无疑是他的认知出错了。
丘比想了许久，起先是想动用最后的手段——即“魔女之夜”这一关键词来刺激上野北。
但迎着上野北那满是灿烂与期待的笑脸，它又是沉寂了下去，终究是没能忍心开口。
这时候的它，或多或少也猜到了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哦，要到了啊，好像还是黑江先到了……”
上野北朝着不远处那站着的少女挥了挥手，而它的目光则是聚焦在更远的地方。
在那里，正蹲着一只孵化者。
它看见了丘比，并朝丘比友善一笑。
*
这种事情是真的吗？
黑江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边上就是一条幽静的鹅卵石小道。
孵化者蹲在她的大腿旁边，正陪她一起等待着。
“上野同学会过来……”
黑江深吸一口气，但仍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放轻松啦，这不就是黑江你的愿望吗？”
“我的愿望……”
孵化者的声音让黑江稍微镇定一点。
是啊，这就是她的愿望，想跟上野同学交往，想要更多地亲近他。
“愿望真的实现了。”
在许愿之后，她就从环同学那边要到了上野同学的联系方式。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她试着添加上野同学，结果甚至都没等一分钟，那好友申请就立即通过了。
事情截至到这，其实还算正常，但接下来……上野同学居然主动邀请她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嘛？
在刚受到这一邀请的时候，黑江还很不知所措，如果不是一旁的孵化者让她冷静冷静，她还真不一定能好好回复上野同学。
“唔，这种语气，黑江还以为自己的愿望不会实现吗？错的哟，魔法少女的愿望是货真价实的呢，黑江已经许下了跟阿北交往的愿望，那黑江就一定会跟阿北成为情侣关系哟。”
情侣关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黑江的脸蛋渐渐地也染上了红晕。
是的，一旦开始交往的话，那肯定就是情侣关系了。
也就是说，她会成为上野同学的女友，而上野同学则会成为她的男友……
“然后呢，会做一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孵化者在一旁拱火，像是生怕黑江不够害羞。
这姑娘低下头，双手悄悄遮住脸蛋，却发现手指所触摸到的地方都是微微滚烫。
害羞了，她其实很少会害羞的。
更多时候脸红是因为羞愧，像现在这样因为联想到了奇怪的事情而害羞……很久很久才会有这么一次。
“我不是为了那些事情。”
就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黑江如此笃定道。
她是真心憧憬上野同学，并渐渐地……爱上了这束光明。
“真的不馋阿北的身子吗？阿北长得很好看哦，还是说黑江只想谈一场精神恋爱？”
“……”
像是忍无可忍一般，某位少女赌气似的将一旁的外星生物给捞了起来，随即捂住了它的嘴。
丘比！闭嘴！
明知故问，而且还恶意挑衅少女心的坏家伙……最可恶了。
“虽然能理解黑江的心情，但一般情况下，我说话都是借由心灵感应的哦？就算捂住我的嘴，黑江也还是听得到我的声音呀。”
呼，不能生气。
终究还是少女怀春。
“不过，阿北也快到了哦，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黑江你自己了，我也得躲起来了呢。”
孵化者从她的腿上跳了下去，黑江则是因为它的话而站起身。
在上野北看见她并朝她挥手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上野北。
他朝着她这边走过来，脚步很轻快，就像是想让旁人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喜悦。
“上野同学……”
少女低声呼喊着，脸上那抹羞红始终难以褪去。
许下了那样的愿望，在面对上野同学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害羞。
“黑江——”
但少年的呼喊却是如此自然，他快步来到她的身边，面带喜悦地张开双臂，将毫无防备的她拥入怀中。
秀发间，那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
上野北抱着怀中的少女，张了张嘴，脑海中忽然是闪过两道身影。
一粉一黑。
那身影很模糊，甚至是一闪而逝，根本没能让他放在心上。
但心底，终究是涌上了一丝难言的悸动。
上野北就这么带着莫名的怀念，嘴唇轻轻地在少女的脸颊上点了一下。
“黑江，我好想你啊。”

第272章 这份爱不属于任何人【呜呜呜……】
他亲上去了。
在面对五十铃怜的时候，他会因为顾虑双方之间的关系而迟疑，最终躲避。
就算是面对自家那可爱的弟子，他也只是略带笑意地逗弄着这位姑娘，未曾与她有过亲吻之类的亲密举动。
但面对这个本该陌生的少女，他却满心欢喜地亲吻了上去。
尽管只是亲吻脸颊，但这也足够表明他的心意了。
人们似乎总喜欢标榜说“公正”，但在他心中，真的留有那么两个位置。
同样是“爱”，但却显得偏心至极。
“没办法呢，人类就是这样的吧，一对拥有复数孩子的父母一定会有最喜欢的孩子，拥有好几个哥哥的孩子也会有他最依赖的兄长，一味追求绝对的平等才是难以理解呢。”
孵化者远远凝视着下方的少年少女，说的话自然有人在听。
“所以，他也会有偏心的人……就算同样是爱，但他总是偏爱着小圆，尽管这么说很残酷，但在他眼中，确实是任何人都无法跟小圆相提并论。”
在那同样爱着他的少女们眼中，他又何尝不是偏心至极？
那么深刻的爱啊……在小圆还活着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是能落到她们身上的。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呢，直到焰许下了愿望……但哪怕是焰的愿望，也无法从根源上动摇他对小圆的爱，无非就是让他多了一个偏心的人选……嘛，这样来讲，焰的愿望其实还算是成功的吧，毕竟这份偏爱已经能与小圆相比，在他心中占据一个难以磨灭的位置。”
而在小圆与焰都死去以后，他又找到了医院里那三个孩子……她们现在就象征着他的偏爱，他能为她们做到任何事情。
但严格来讲，她们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不如曾经的小圆和焰。
当小圆和焰还活着的时候，没人能战胜她们，而现在她们死了，就更不会有人能走到她们曾经的高度。
如果要将他对少女们的“好感度”挨个剖析开来，那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一个阶梯挨着一个阶梯，这便是情感上的亲疏远近。
他不可能平等地爱着所有人，只要他还自认为是一个人，他就做不到那种境界——那本就不是人心所能触及的境界。
承认他是一个有着私心的大混蛋，这才是最正确。
丘比就这么静静听着，当上野北去拥住黑江的时候，它就趁机离开了那里，转而跟随着孵化者的脚步，来到了这隐蔽的高处。
它有话要问孵化者。
一阵清风拂过，却未能卷去它心头的忧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你所见，黑江许愿了呢。”
孵化者的目光往下挪，目光聚焦在黑江的手指上。
在那上面，正戴着一个戒指，那是灵魂宝石所化的戒指。
这种款式和习惯还是它告诉黑江的呢。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吧？还是说你不太想面对现实？”
孵化者扭过头，丘比正一脸严肃，那一直微笑着的表情居然有所收敛，这倒是让人倍感惊奇。
“你骗她签订了契约？”
“固有偏见，黑江可是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的哦，所以她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前，我还反复跟她强调询问呢，说我是欺骗了她，未免也太不符合客观事实了。”
认真来讲，孵化者是从来都不骗人的哟？
但丘比都多熟悉孵化者文明了，那还能不知道它们的做法？
“你一定没跟她说过，魔法少女被宇宙所憎恶的事情。”
“你不也没跟阿北说过吗？而且也没跟小圆她们说过吧？”
这种残酷的事情，可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
丘比确实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一规律，但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对已经成为魔法少女的她们而言，这个规律看不见摸不着，知道了还闹心，与其总是惦记着这命运的恶意，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为好。
迎着丘比那注视的目光，孵化者也不觉得有什么，它只是顿了顿，接着就继续往下讲。
“是好奇黑江许下的愿望吗？其儝实我们也没想过，黑江的愿望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实现呢。”
雪白的大尾巴轻轻摇晃，悠哉游哉的，看上去悠闲极了。
“她的愿望是，想跟阿北交往。”
在心灵感应中得到的了这样的答案，而丘比则是怔住了。
“这么一说，你其实也能理解了吧？”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以“孵化者”的视角来看，只要知道黑江许下的愿望就足够了。
“没错，是愿望所带来的影响。”
孵化者看着下方，少年少女终于分开，少年脸上带着喜悦，而少女脸上则涂满了娇羞的红晕。
“我们都知道，一个愿望可以有很多种实现方式，受限于资质，也受限于宇宙的命运。”
“而黑江，只是命运使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她的愿望罢了。”
“但这种方式——”
这种方式……极其残忍。
丘比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最终又是垂下了目光。
“你也理解了啊，是啊，这个愿望的实现方式，对黑江而言很残忍呢。”
朱红色的眼瞳倒影出少女的身影，上野北对黑江表露出了足够的亲近，这可把黑江给吓了一跳，但这本就是她内心所想，因而她也毫不抗拒，只是红着脸，默默地接受着他的行为。
两人自然而然地牵上了手，上野北笑嘻嘻地拉着她，领着她走了起来。
“她许愿跟阿北交往，就是跟阿北成为情侣，这个愿望貌似也不难呢，毕竟阿北是喜欢着魔法少女的，她也是魔法少女的一员，在身份的加持下，再有愿望的助力，她想成为阿北的女友，说不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不要忘记了，这个宇宙对魔法少女是抱有恶意的。
黑江内心的祈愿无非就是与上野北相亲相爱，她喜欢上了这个阳光灿烂的少年，期盼着能拉住他的手，享受青春恋爱的美好。
“但是，她被她的愿望给背叛了呢。”
从一开始，这个愿望的实现方式就错了。
“阿北的认知被修正了呀，他对小圆和焰的感情，全都被灌注到黑江的身上了。”
丘比一直都陪伴在上野北身边，哪怕是他还没认识魔法少女的世界，也是它在暗处悄悄跟着。
它当然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圆和焰，那是上野北最爱的人——曾经只有小圆一个人，但焰依靠着愿望追了上来，甚至险些让上野北的内心感到错乱。
“这份感情真的很深刻呢，无论是对小圆的感情，还是对焰的感情，都要远远胜于一般的‘爱情’，而这两份情愫叠加到了黑江身上，想必现在的黑江，就是阿北生命中最深爱的人了吧？”
那是甚至要越过小圆的感情——毕竟那时候的小圆还有焰作为竞争，但现在，连他对焰的感情也一并加在了这上面。
“挺微妙的呢，以正常的途径来走，黑江是绝对不可能得到这种程度的爱的，谁都不能。”
丘比颤抖着，像是压抑着汹涌的心情。
那是混杂了愤怒、怜悯、不忍等种种复杂的情绪。
“这份感情根本不属于她。”
作为获得这份感情的代价，那就是她从一开始就被愿望所背叛。
她期盼着她能与上野北相亲相爱，但从一开始，上野北对“黑江”的爱，就不属于黑江。
她戴上了冠冕，那是两层皇冠叠合而成的冠冕，但那两顶皇冠却没有一顶真正属于她，她只是拾起了他人的情感，将其拼凑了起来——华丽却脆弱。
她是承担不了这份重量的。
没有任何人能承载这份重量，因为这份拼凑起来的爱甚至不属于任何人。
它只会点燃知情者的心灵，让人感到崩溃与绝望。
这份感情，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承载着自我毁灭的使命。
“事情就是这样呢，现在的阿北绝对爱着黑江，但这份爱又不属于黑江，他的认知被篡改了，他遗忘了过去的事情，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宇宙的居民，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深爱黑江’这件事情变得符合逻辑。”
这便是黑江愿望所带来的改变，她确确实实改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无论她改变再多，有一件事情都是不会变的。
——她所期盼的爱情，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魔法少女的命运……嘛，就是从愿望的根源开始就是错误的，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倒是有案例可以参考。”
这是来自命运的恶意，赤裸裸，不带任何掩饰。
“这下也明白了吧？不是我们在搞事情，而是魔法少女的命运如此，毕竟她们从诞生开始就是为了魔女化而存在的，愿望的背叛也只是让她们绝望的一环。”
一切的捉弄与恶意，最终都是为了将魔法少女推向那绝望的深渊。
然后，让她们自愿拯救宇宙。
“如果是担心阿北的认知问题……放心啦，黑江的资质没有那么厉害，做不到永远修改他的认知的，况且你也发现了吧？阿北的认知现在遍布漏洞，我们在思考着，说不定在他面前提一些敏感词，刻意引导他进行回想，就能将火药桶给点炸呢。”
以黑江这样的资质，又能将他给束缚多久呢？
孵化者轻声说着，全然不在乎这话语对于黑江而言是何其冰冷。
这便是它们的本性，跟黑江在一起瞎聊天，有事没事吐槽一波，只是为了让黑江对它放松警惕。
它的目的就摆在那里，就是想要让黑江相信它，并与它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孵化者就是这么光明正大地进行着计划，而黑江显然是年轻了，终究是没逃出这一阳谋。
就算知道孵化者的本质，她依旧是很感性地将孵化者当成了可以交谈的朋友。
“嗯……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不乐意，那就算了吧，毕竟这件事情也只能由你去做，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不好插手。”
丘比转过身，背对着它离去。
孵化者的声音却依旧通过心灵感应传入它的脑海。
“但你要明白，这对阿北而言只是一个美好而脆弱的梦，在梦里，他所爱之人一直都在他身边，他未曾经历破灭，未曾经历失去……但梦就是梦，假的就是假的。”
“她们真实存在过，并在他的身上留有痕迹，他的逻辑满是错误，甚至自相矛盾，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发现这个梦境的真相。”
丘比没有回头。
“然后，他就会从这个美好的梦里醒来。”
是的，无需有人去刻意打破。
她们的影子会将他从虚假的梦境中唤回。
他将再一次回忆起——在那场赤黑色的暴风雨中，他所失去过的一切。
而到了那个时候，也是黑江真正被她的愿望所背叛的时候。
丘比离开了，孵化者也不在意，它只是再次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下方的场景。
究竟是会被人打破，还是顺其自然呢？
嗯……它们在观测着。
*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欣喜过了。
上野北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当他握住黑江的手掌时，他的内心猛地升起一丝雀跃。
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陡然翻涌，令他猝不及防，却又喜不自胜。
他悄悄握紧了少女的手掌，尽管刚刚还上去亲吻了少女的脸颊，将少女羞得耳根子泛红，但他这时候却表现得格外局促拘谨。
“说起来，我有一句话想对黑江你说来着。”
他清了清嗓子，俊美的脸庞洋溢着一丝罕见的羞意。
但在少年脸上，更多的是认真与向往，怀着对美好事物的憧憬。
迎着少女那好奇的目光，他直言道：
“那个……黑江。”
这份在心中涌动的情绪，毫无疑问……是爱。
他拉起了黑江的手掌，语气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真挚与温柔。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了。”
“所以，能接受我的告白吗？将你的手借给我，让我以后一直都握着你的手。”
好几位姑娘梦寐以求的告白，却如此轻易地呈现在她面前。
黑江呆住了，起初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又是支支吾吾了好一会，那抹娇羞与局促怎么都赶不下去。
直到，少年的唇瓣轻抵着她的嘴唇，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跃起。
他们接吻了，在这相爱的第一天。
她沉溺在这热情似火，却又温柔如水的恋情中。

第273章 她依然沦陷【我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傍晚。
上野北今天回家回得算是比较晚的，毕竟是刚跟女朋友告白，这两人还好好地腻歪了一会。
少年推开家门，换好鞋子，随意地打开电视，而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在电视上，主持人端庄亲切，谈吐晓畅。
正在播放的新闻是宝崎市这边的事情，各个地区之间的新闻还是有区别的，他现在人在宝崎市，对神滨市那边的新闻也就没那么主动地去了解了。
但他认识的姑娘们倒是会经常跟他谈起，也正因为她们的热情，他对神滨市的了解也一直在线。
“今日，我市……”
在新闻报道的背景音中，上野北很快又是离开了电视机前，转而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起今天的晚餐。
“其实我更想跟黑江一起吃一顿……”
丘比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此刻正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上野北，顺道聆听少年的倾诉。
“那为什么不呢？”
“黑江得回家呀。”
上野北举起菜刀，菜刀在他手中翻转，开始炫技了起来。
准备好的食材放置于砧板，菜刀落下，唰唰唰快速切了起来。
尽管忘记了许多事情，但他所掌握的技能却是一样都没落下，他依旧是那个在生活之道走了很远的六边形战士，这让丘比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准备晚餐用不了多少时间，毕竟想做的菜式在买下食材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无非就剩下处理的细节。
“这么说有点奇怪呢，感觉跟黑江好像吃过很多次了，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这就是微妙的既视感吗？细说这个话题，一般还得往前世今生上靠一靠？”
人似乎总是会有“既视感”的时候，在做一件事情，忽然就感觉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似乎在过去的某个时候已经完整经历过了一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令人难以释怀。
科学一点来讲，这是记忆错觉，是错觉范围内的似曾相似感。
上野北知道这一点，他的杂学也是颇为深厚，跟某些随手能掏出一堆冷门知识的神秘路人差不多。
但他开心嘛，什么话题都可以拎出来讲一讲。
同时，也正是因为什么话题都能讲，也有丘比愿意陪他讲，他这个公寓才会显得有家的味道。
“但果然还是很不对劲……”
上野北略微走神，一刀切下，鲜红的番茄溢出汁水，浅浅的色泽不似鲜血，散发着淡淡的酸甜。
丘比顿时提起精神，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却只见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愉快道：
“告白大获成功，不应该趁热打铁把女朋友约出去玩一玩吗？唔啊，今天还是太晚了，时间来不及了……”
这么说着，少年又是略显沮丧。
刚站起来的丘比又是蹲了下去，它看着眼前的上野北，心中很不是滋味。
它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上野北丢失了过去的记忆，遗忘了那些他无比珍爱的女孩，将黑江当作了挚爱。
这它如何能接受？
就算是从医院走出来的那天，他所确立的信念，也是“背负着她们生命的重量走下去”。
即便她们已经逝去，与她们一同经历的一切也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他将过往的点点滴滴装进心匣藏在心灵的最深处，怀揣着她们的希望奔赴未来。
这怎么能遗忘？
其中的重量又如何遗忘？
摆在它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个是用言语刺激，即用“挚爱之死”、“魔女之夜”、“燃烧的见泷原”来刺激上野北，强行引导，令他再度记忆起那一度令他消沉的过往。
而另一个则是静静看着，因果所构筑的记忆虚假且逻辑难以自恰，且上野北本身也不是普通人类，在跟黑江相处的过程中，他迟早会发现逻辑上的违和点，不断累加的违和感将铸成高塔，直至他再也无法忽视，随后自主从这美好的梦中醒来。
它能怎么做？
理智一点来看待，无论哪个选择，最终的结果都是醒来……孵化者说得对，假的就是假的，黑江不是他的青梅竹马，黑江也不是他的挚爱，这段错误的记忆不会长久，迟早会迎来破灭。
只要它能做出理智的选择，选择强硬地喊醒阿北，就能让这件事情变成短痛。
只要理智点……这么做……
情感是生命的赞礼，却也是怯弱的根源。
“丘比，你说明天把黑江约出去好不好？说起来宝崎市这边的很多地方，我都是去见过，却没有深入了解过……就像是游乐园，水族馆之类的地方，仔细想想，我连这附近的书店都没去关顾过，是不是太奇怪了？”
它抬头望去，上野北正深陷在幸福的烦恼中，语气迟疑不决，脸上却满是笑意。
“真是令人愉快的烦恼啊，有黑江在就是不一样，明明之前都没想过，但现在脑海里却全都是那些地方，这就是恋爱入脑了吗？”
这么说的话，又有一种记忆错觉了呢。
上野北洒脱一笑。
“正好明天也是周六了，就光明正大地把黑江叫出来吧，现在可以先在宝崎市一起玩，说起来黑江对宝崎市应该挺熟悉的吧？等后面也可以去神滨市一起玩嘛，那边就是我比较熟悉了……啊，黑江是不是还没去过神滨市来着？这一点可以向她问问。”
瞧瞧，都开心地规划起约会计划了。
一旁正在追忆美好过往的粉毛阿飘当场破防，她当然清楚阿北那一刻心底浮现出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才不是什么记忆错觉啊！
那是她的…她跟阿北宝贵的回忆！
两人一起在见泷原的各个地点约会，网红打卡点、景区景点、热门小店、电影院、书店……她跟他早就享受了不知道多少次二人世界，无非就是有没有正式承认“约会”这一概念罢了。
那些记忆一度是她最珍贵的少女珍宝，而现在却被心上人给抛之脑后。
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上野北对这份既视感的忽视，因而内心更是悲伤，随即蜂拥而上的是一份缓缓加深的恐惧。
【好可怕啊……】
她真的很害怕。
她不像丘比，知道事情的内幕，她只是跟在上野北身边，以他这边的视角来判断此次事件的状况。
因此，她更能感受到一点——她已经被遗忘了。
在伴随着阿北的苏醒一起睁开眼后，小圆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死去的事实，但事实上她从未有过很鲜明的感触，因为她身边还有焰陪着，而且阿北的心中还时常挂念着她，她就像是永远活在了阿北的心中。
因而，她之前是不会感到孤独或者害怕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最清晰的感触便是——在生者的世界中，她的存在已经被心上人遗忘，一种“她正在真正死去”的恐惧感不由得涌上心头。
她总是想要阿北放下她的过去，好迎接新的爱人，走向一个没有负担的未来。
但是，她想阿北放下过去，并不是想要阿北遗忘过去，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阿北遗忘，甚至阿北会说出“小圆是谁”这样的话来。
她又怎么能接受这种事情……
被阿北彻底遗忘，这种事情真的不要啊……
这一点，焰也是相同的心理。
焰不安地搂住小圆的肩膀，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今天所见到的……黑江手指上的灵魂宝石戒指。
跟小圆不同，有过“用愿望抢男人”这一经历的她，渐渐理解了一切。
黑江也成为魔法少女了……不过在阿北的视角里，黑江成为魔法少女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对，毕竟黑江继承的是她和小圆的人设，而她和小圆恰巧都是魔法少女，那黑江魔法少女的属性自然不会引起上野北的注意。
想明白这一点，焰的手掌又是悄然握紧，眼眸中却是流露出一丝分明的哀伤。
又是这样啊……
又有人走上了这条路——这条已经被她证实了是“错误”的路。
在焰的眼中，黑江或许是许下了与爱情相关的愿望。
这跟她是何其相似啊？
但她已经证明了，这种方式是得不到阿北的——用愿望得到的情感，终有一日会像她一般，被负罪感所拉扯，被对情感真实性的怀疑所拉扯，最终深陷其中。
因此，焰的心中除了不满，更多的却是释然、悲哀与怜悯。
这种做法，真的能迎来美好的结局吗？
“丘比，开饭了~”
她安慰着小圆，目光却是落在上野北那灿烂的笑容上。
但又有多久了呢……
她已经多久没感受过了，佧阿北心中有着这般欢欣畅快的喜悦。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对他而言，究竟算是噩梦，还是美梦？
*
黑江躺在自己的床上，白净的小脸泛着一抹平静。
她伸出手，手掌朝向的是天花板，目光聚焦在着熟悉的手背上，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今天所发生的诸多事情。
“愿望……真的好厉害。”
半晌，她才是这么说道。
黑江收回了手掌，自然地仰躺在床面上，孵化者就蹲在她的枕头旁边，显得乖巧可爱。
“看来黑江很满意呢~”
“愿望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啊……真的很不可思议呢。”
她扭头看向了孵化者，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喜悦也是真情流露。
“不过黑江倒是很适应呢，这也跟黑江的性格有关吧？大概像是比较随遇而安的人？”
黑江眨了眨眼，对于孵化者给自己的评价，倒也没什么意见。
她一直都比较淡然吧，说是随遇而安也没错。
黑江当然知道……能这么快跟上野同学成为男女朋友，跟她的愿望脱不了干系。
她也算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没膨胀到以为她和上野同学之间的关系进展很自然。
这种告白的速度，这种真挚的情感……黑江并不是不懂上野北前后态度的变化，她只是心里怀着一丝少女甜腻的幻想，默默地接受了上野北的亲吻。
她并不是心安理得，但那淡淡的不安与忐忑终究是没能胜过少女对爱恋的向往，她将那丝异样感压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上野北对她的爱意之中，眨眼间便沦陷了进去。
真是美好啊……
啊，现在不应该叫他上野同学了吧？
“该叫阿北更合适一点，毕竟告白后也被阿北纠正称呼了吧？也是呢，毕竟都是情侣关系了，还一口一个同学的称呼，听起来就很生疏呢~”
换成“阿北”的话，语气上不就自然很多了吗？
黑江瞥了孵化者一眼，随即又是轻轻转身，手掌搭在了孵化者的头顶。
摸了摸，就像是在奖励宠物一样。
是的，虽然这么喊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突然拉近而产生的害羞，但她已经能适应呢。
阿——北——
“对了，现在没有道理说是跟阿北精神恋爱了吧？”
这调侃似的话语传入黑江耳中，却不再能让少女恼羞成怒，她只是小小地揉捏着孵化者的触角，脸上那抹喜意渐渐荡漾开来。
“我一开始就没那么说过，是丘比你在自说自话。”
嗯……她是真的没有说过要“精神恋爱”哦？
黑江露出温和的微笑。
尤其是在被阿北亲吻过后，她就更没有那种想法了。
起初是亲吻脸颊，那热情的态度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但最终，她还是羞红着脸接受。
而后续的接吻……也是这样呢。
黑江的手指落到自己的嘴唇上，少女的粉唇光泽水润，而就是在不久前，有同样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紧贴着她的唇瓣，就好似她正抵着柔韧甜腻的果冻。
没有侵略如火的深吻，仅仅是少年少女那青涩的唇瓣相抵，却足够令她倍感震撼，以至于丧失拒绝的能力。
她喜欢着阿北，而阿北这时候也是那么喜欢她……这种被温柔所包围的甜蜜感是她之前的人生中未曾体验过的。
不同于家人的关爱，这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更加专注的爱。
就好像，她是他的整个世界。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感觉，有人将她视为世界的唯一。
她看向他的眼睛，从中窥见的全是她自己的身影。
这份爱……仅仅是感受过一瞬间，她就沦陷进去了。
意识不由自主地沉沦，即便知道略有异样，却也能满怀欣喜地接纳一切。
“你满意吗？黑江。”
如果说不满意，那一定都是假话。
黑江微微颔首，手掌捂在心口。
就是这种感觉呢。
清晰的触动在她心中徜徉。
“能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
她说道。
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第274章 在幸福中受难【垂泪】
夜色渐深了。
上野北在吃完晚饭后就是独自出门晃荡，在他所居住的这片地区附近搜寻使魔与魔女的痕迹，并佝将其揪出而后消灭。
毕竟，这片地区是没有魔法少女的，要是他不干活的话，那这里的魔女很快就会威胁到普通人的生命。
……嗯？
“说起来，黑江也是魔法少女来着？”
上野北倒是有忽然想到这个细节，但想到那姑娘又得被这繁琐的责任所拖累……
算了算了，这活暂时还是他来做比较好，要喊上黑江，那也得等以后吧。
反正他很强，真的很强，以他现在的实力……基本没有对手可以威胁得到他。
他不会让黑江受伤，也不会有人能越过他伤害他倾心的少女。
就当是宠着女朋友了。
当上野北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手头上已经多了两颗悲叹之种，他习惯性地将这些悲叹之种放在抽屉里，但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已经堆积起了十几颗悲叹之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倒是挺吓人。
“啧，存货有点多了。”
他手中的悲叹之种要远比普通的魔法少女多得多。
魔法少女们狩猎魔女，才有概率获得悲叹之种，这其中算上消耗的魔力以及悲叹之种的掉落概率，她们手头上的悲叹之种往往数量有限。
只有少数强大的魔法少女才会有剩余的悲叹之种，很多弱小的魔法少女都是拿到悲叹之种就赶紧用掉以求生存，每日都在为灵魂宝石的污秽而奔波。
但他不一样，他的蓝条就是灵魂宝石的污秽，对他而言，战胜魔女可以说是毫无消耗，且他掉落悲叹之种的概率截止至目前还是百分之百，因而他的悲叹之种小金库累积的速度特别快。
“找个机会带过去安全屋吧，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正好还得给御魂发工资，然后也可以放点在安全屋给有需要的大家应急。”
让丘比感到庆幸的是，上野北并未忘记神滨市那边的少女，也没有忘记他一手创建的安全屋。
很难想象，如果上野北这个“兔子先生”突然遗忘了安全屋的存在，那对神滨市那边的魔法少女而言，将会是何等巨大的打击。
恐怕会血崩吧，尤其是他在那边已经建立了极其广泛的交友圈，说得上是挚友的人也有许多。
如果让她们知道上野北因为愿望而失去了记忆，那黑江可真得瞬间树敌无数。
属于是还没踏进神滨市就先被踢出人籍了。
上野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神滨市那边的姑娘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阿北就先去洗个澡吧，差不多也该上床了。”
在丘比的催促声中，上野北步入浴室，温水冲去了身上的疲惫与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倒是让他忽地清明了起来。
他出了浴室，壁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往前走，在这静谧的夜晚氛围中，他身心舒畅地仰躺在了床上。
“先躺着刷一会手机，不用催我睡觉啦~”
他笑着撸了两下丘比的小脑袋，拿着手机，刚想看一看朋友们有没有找他聊天。
但扭过头，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玩偶。
那是一个手缝玩偶，黑发黑瞳，可可爱爱。
它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枕头边上，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米黄色的学生制服，嘴角始终上扬，那是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由此也能看得出缝制它的人有多用心。
上野北一时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将刚刚亮起的手机放下，目光落在这手缝娃娃上。
明明也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但他却发现他一时之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这是……我吗？”
上野北拿起了这个手缝娃娃，手指从它的黑色短发上掠过，感受着手缝娃娃那毛绒绒的触感，心底忽然升起了一抹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个娃娃，就是照着他的样子来缝制的吧？
黑发黑瞳的人有很多，爱笑的男孩也不止他一个，但上野北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娃娃是照着他的样子缝起来的。
上野北躺在床上，迎着灯光，双手将这娃娃举起，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但这身校服是怎么回事，我有穿过这样的校服吗？”
上野北抬眼望向了房间角落里的衣架，上面挂着的是他平日里上学时候要穿的学校制服，他在宝崎市的学校上学，制服则是常见的黑色诘襟制服。
在他的印象中，他还真没见过这种米黄色的学生制服……但看着又有种莫名的熟悉，这让人感到有些惊讶。
“说起来，这个娃娃又是谁送的来着……是黑江吗？”
上野北不由得开始思考了起来——究竟有谁会送他这样的娃娃呢？
这个娃娃的用心程度自然不用多说——手缝的诶，足以见得缝制者的心意。
但又有谁会花这么大的时间精力，缝制这个娃娃并送给他呢？
一定得是跟他关系很好的人吧？
关系很好的人……怜？枫？美冬？玲奈？
啧，想太多了，居然一不小心把Master也拉了进来。
玲奈应该是不可能的，要是有一天玲奈突然送一个手缝娃娃给他，那他才该被吓一跳呢。
简直无法想象啊。
在他心底，他果然还是最倾向于这个娃娃是黑江送他的……但偏偏他没有印象，这就让他很难办了。
总不能上去就问黑江是不是她送的娃娃吧？这如果不是她送的，那画面该有多尴尬？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刚跟人家告白，这些事情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呀呀，头皮好痒，想了这么多，这是要长脑子了吗？
“丘比你知道吗？”
从上野北拿起这个娃娃那一刻开始，丘比的目光就始终聚焦在他脸上，这时候突然被问起话来，它也是愣了一下，接着才是赶忙回过神来：
“唔……大概是阿北很重要的朋友送的礼物吧？”
丘比做出一副困扰的表情，迷惑性很强。
它终究是没能直接说出巴麻美的名字……
它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娃娃是谁送给上野北的？
只是这该说不该说啊……它心里也没个准数。
上野北见状也就点点头，没再询问丘比。
“连丘比也没印象吗？真是奇怪……该不会是魔法什么的吧？但我也没中过什么魔法啊？”
如果丘比知道的话，应该会直接告诉他才对。
“而且，感觉也不像是恶作剧，应该是挺认真的才对……”
上野北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这个娃娃身上，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最终将这娃娃给放回了原位，也就是在他的枕头边上。
他一扭头，睁开眼，就能看见这个娃娃。
“阿北还要这样放着这个娃娃吗？”
“是啊，毕竟是别人送的吧，虽然还想不起来是谁，但看着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藏起来也觉得不太好。”
上野北枕着枕头，竖起手指，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放在身边好了，经常看着吧，说不定看着看着，我们就想起来这是谁送的了呢，到时候也好跟人家道谢，你说对吧？”
未曾经历过死亡，自然也不会想过再也无法道谢的事实。
丘比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又是有一丝莫名的悲哀，但少年那喜悦与期待又是如此真实，这场梦对他而言竟然如此美好。
它只能沉默，它一直都在让上野北跟着他的心走，而现在它也被它的心牵着走路。
不再理智，甚至总是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阿北明天要约黑江一起出去对吧？”
“嗯嗯，刚想跟黑江她说呢。”
“是在宝崎市玩对吧？那要玩的开心哦。”
它先是这样祝福着，少年当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是当然了，这还用丘比你说吗？玩的不开心那还叫什么约会？”
“但阿北也要多多留意神滨市那边的情况哦，现在肩上的责任很重，可不能学着电视剧那样恋爱入脑，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哦。”
在一片狼藉的现在，它所要求的也不多了。
它只希望，上野北能够顾及好两边的情况，不要因为多出了黑江这么一个“挚爱”，而忽视了神滨市那边需要他的少女们。
别的不说，医院里的孩子们……她们现在真的能离开他吗？
要是冷落了她们，那她们该有多伤心？
“这个啊……”
上野北愣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迟疑道：
“是该平衡一下，谈恋爱的时间，和办正事的时间……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丘比那期盼的目光照在他眼中，他还是不忍心让丘比这么担心，因而很快又是挥挥手，洒脱道：
“安全屋那边的事情我肯定会继续管理的，也不用太担心啦，大家我都是记得的，怎么会忘记她们呢？”
少年顿了顿，语气也渐渐染上了一份真挚。
“我跟她们的友谊同样是我珍贵的宝物，她们，也是我必须守护的人。”
所以，恋爱与正事，一定能找到平衡的。
*
里见医疗中心。
在送别了上野北和环彩羽之后，这间孩子们住的病房就又是恢复了平静。
这种宁静从下午持续到晚上，期间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数次交流，却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在这躺上了病床的睡前时刻，她们才是略带担心地望向环忧的病床。
里见灯花趴着枕头，终究是忍不住发问。
“忧，这么做……真的好吗？”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她们提前商量好的。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负责去围住上野北，而环忧则跑到环彩羽身边，向她的姐姐诉说她从哥哥大人那边得到的准信。
这本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三个可爱的妹妹努力撮合哥哥大人与姐姐大人之间的爱情。
但前提是，她们里面不能有人喜欢哥哥大人啊。
这便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忧虑至今的事情——她们两个还好，是真的把上野北当成哥哥大人看待，但环忧……她抱有的感情显然复杂了许多。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对环彩羽而言是一场甜蜜的撮合，那对环忧呢？
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柊音梦这时候也是静静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跟灯花劝了忧很久，但都没能改变忧的想法。
这个被束缚在医院的女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笑着将她最爱的两个人推向了彼此，直到中间不再留有给她插入的空间。
“嗯嗯，当然好了。”
环忧面露笑容，从床上坐起。
这时候不像是两位友人在安慰她，反而像是她在安慰两位友人。
“如果是哥哥大人的话，一定可以保护好姐姐的。”
“那忧你一定要好好的哦，不要太勉强自己……”
灯光渐渐熄灭，只余下幼小的女孩躺在病床上，
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落幕吧？
毕竟，哥哥大人其实一直都没有理解呢……她对他的感情。
在这个时候，环忧倒是忽然明白了一切——就像是失败后看明白了一样。
她的感情，从来都没有被哥哥大人正眼看过。
啊，倒不是要污蔑哥哥大人的声誉——哥哥大人对她很好很好的，她的意思不是哥哥大人不在乎她的感受，而是哥哥大人眼中的她……只是身为“妹妹”的她。
她喜欢哥哥大人啊。
但从那次的郁金香花就能看出来了，哥哥大人，真的只是将她们当成妹妹来看待。
因此，他不会注意到那略微别扭的感情，而她那小小的情愫即便偶有透露，也不会被正视，不会被接受。
有点小小的委屈呢，毕竟是这样被忽视了，甚至连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黑暗中，环忧睁着眼，却是出神地想着。
……她又骗人了。
她其实没有那么坚强。
就像是之前刚住进医院的时候，半夜里还会偷偷哭泣一样，她只是习惯性地露出微笑，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
只要笑就好了，笑出来，大家就会觉得她很开心，很能接受，也就不会追究她的想法。
但这样……真的好难受。
在荒芜干枯的大地上，难得洒落的雨水堪堪养活了一朵娇小的白花，但纯洁的花朵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被风一吹，彻底凋零。
花朵将滋养自身的水分让给了挚爱的姐姐。
她在幸福中受难。


第275章 无脸的女孩们【黯然神伤】
这是一个牢笼。
她从未有过这般清晰的感受——这个房间好小，小到世界好像就这么一点，她跑一圈甚至用不了半分钟。
一套无形的，却能够切实感受到的枷锁，就这样束缚在她的身上。
她被锁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几乎从未享受过女孩的一切。
交友也好、学习也好、打扮也好……她一直被圈在这小小的病房里，连自娱自乐都像是在透支有固定数额的喜悦。
待到所有看望的人都离去，到了夜晚她就又是一阵孤独。
真是羡慕不用生病住院的大家呢。
粉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悄悄闭合。
事实上，她对恋爱的概念都是懵懵懂懂的，只能从书上模模糊糊地了解一点。
直到遇见了哥哥大人……日渐长远的相处，好友们时不时的起哄，她才渐渐理解了那份酸酸甜甜的感觉。
会想念某个人，会牵挂某个人。
想要见到他，想要亲近他。
看见他的容貌，听见他的声音。
偶尔看到他总是在关心灯花和音梦，也会小小地散发醋意，悄悄地摸过去，想方设法引起哥哥大人的注意。
感情并非毫无征兆地涌起，而是平日里点点滴滴的的积累，那些经历便是她难忘的宝物，也是她心结的由来。
“哥哥大人……”
她终究是被锁在这小小的笼子里的，而仅有的那一丝情愫也离她而去。
这样做真的好吗？
她亲手将他推给了姐姐，也亀亲手将姐姐推给了他。
环忧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并非感受不到内心那越发浓郁的酸楚与阵痛。
但是啊，她是住在医院里的孩子，连出去都得依赖于哥哥大人的魔法与魔力。
她的生命跟灯花和音梦一样，都是有如风中残烛，连哥哥大人都对她们的病情束手无策，她又有什么勇气能去说服自己呢？
哥哥大人一定……一定是自由的，他早已经经历过悲伤，而这时候就更不该被锁在她的身边。
外面的世界才有哥哥大人需要的轻松惬意，外面的人才是哥哥大人的归宿。
就像是哥哥大人又认识了一个孩子一样，他在外面总能接触到很多不一样的人与物，而她却只有一个单调的灰白世界，两人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
因此，她又在另一个角度说服了自己。
如果是哥哥大人的话，一定可以保护好姐姐。
反之亦然，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可以保护好哥哥大人。
两个她最爱的人，一定能成为彼此的依赖，并且手牵着手，温馨美好地走下去。
……应该是这样的。
在深夜，躺在病床上的粉发女孩依旧是没睡着。
她翻了个身，目光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她知道，那边就是哥哥大人今天送过来的花。
明明都已经想好了……
但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痛呢？
*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门外是春光灿烂的晴天。
阳光甚好，微风不燥。
门内是一间装潢温馨的公寓，公寓内四处缭绕着浓郁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雾气中有不休止的嬉闹声，就像是有什么人正聚在一起，欢庆着什么。
他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环顾四周，面前只有六个没有五官的人，从身形上看应该是女孩。
[来，给你一杯，别说我总是占你便宜，嘿嘿，开心点嘛~]
有人凑近了过来，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恍惚地意识到，她们并非没有脸，而是她们的脸上始终有一层他看不透的浓雾，就像是有人刻意将她们的脸给遮住，不让他看见。
坐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就是这样，蓝色的短发，清新的发香，但看脸却是一团混沌，只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梦境中的行为总是下意识的，不受思考的控制，甚至连思考都沉浸在清醒与迷糊之间的暧昧境界。
他接过了这个蓝发少女递过来的马克杯，杯子里是新加进去的汽水饮料，而摆在桌面上的则是一盘披萨与各种小吃。
红茶配蛋糕，汽水配快餐。
他道了一声谢谢，将这杯汽水灌了下去。
冰凉，甜腻，却带着一丝令他惆怅的味道。
上野北微微定神，依旧坐在这群没有脸的女孩身边。
正前方有人朝着他招手，那是个金色卷发的无脸女孩，他下意识就站起来，朝着她走去，最后站在那个金发的无脸女孩面前。
他们开始说起了话，好像是在谈论餐桌前坐着的女孩们，但具体在说什么，他也是听不清的，只觉得话题应该比较轻松欢快，似乎还放着舒缓而惬意的音乐，那悠扬的曲调将午后的倦意轻轻卷起，消融于亲密无间的交谈互动中。
他觉得这很好。
目视着前方，微暖的阳光在女孩金灿灿的秀发间流淌，好似溢着莫名的光彩，令人倍感赏心悦目。
直到某一刻，上野北忽然察觉到他的衣摆被人给拉了一下，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有一个白发的无脸女孩正在拽着他的衣服。
这个白发女孩比起其他少女要矮上不少，能以肉眼判断出她在年龄上的稚嫩。
除了他和金发女孩外，其他人似乎是看不见这个白发的小姑娘的，她们在聚餐的时候没搭理过她，而这个白发女孩也不搭理她们，白发的姑娘只是跟着他和金发女孩，就像现在这样。
上野北弯下了腰，将手头上自己的马克杯递给了这个姑娘，他刚刚也意识到了，这里的餐饮好像没有替她准备的份。
他既然察觉到了，那又怎么能装作不清楚呢？
这个白发的小女孩依旧是看不清脸，但隐约能感受到，对方那焦躁的态度似乎是温和了下来。
[要吃点东西吗？]
他开口了，并下意识从口袋中拿出糖果，晶莹的糖纸闪闪发亮，折射出七彩绚丽的光。
马克杯被放在了一旁，这孩子接过糖果，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金发的无脸女孩走回去了，她在招呼着上野北一起过去，他欣然同意，但刚要走开，却发现他又被人给拉住了。
这一次是手掌。
他再次低下头，那个白头发的无脸女孩仰着脸望着他——即便隔着一层浓雾，他也能清楚感应到对方拿注视的目光。
白发女孩抬起了手，幼小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他沿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其实还是女孩们的聚会，只不过她的手指指向了一个人，那个人恰好也站了起来，正朝他开心地挥手。
他定睛看去，那依旧是一层浓雾，无论他如何努力，目光都被阻隔在这层浓雾外，那张本该熟悉的脸，他始终是看不清楚。
目光所及之处，唯一能辨识的，只有一样东西。
粉发的无脸女孩挥动手臂，红色的缎带在少女发丝间穿梭，灿漫的阳光衬着这鲜红的缎带，似乎是想将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她就在迷雾的尽头，亭亭而立。
*
上野北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
他扶着额头缓缓坐直起来，脑海中关于梦境的记忆只剩下零星的碎片，不成体系。
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没有太多的想法。
手掌按下去的时候，倒是不小心擦到了那个可爱的手缝娃娃。
“乖乖坐好。”
他将娃娃扶正，对着这个不知道谁送给他的娃娃灿然一笑。
今天是个必须认真对待的日子。
在穿着方面，上野北倒是没太较真，只是注意没穿学校的诘襟制服，而是换上一身休闲的打扮，便上了街。
现在已经是四月的末尾，将近夏季，微暖的暑气开始在微风中徜徉，空气不显湿热，恰到好处。
最潮湿的那段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上野北望着街道略有感慨，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在周末的时候像这样走在街上了。
“之前都是去神滨的医院那边，陪孩子们玩耍也很不错，但像现在这样自由支配时间，好像也很棒。”
棒的其实不是自由支配时间，而是他能跟心上人一起上街游玩。
“之前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跟彩羽去电车站的。”
他心情很好，又是回想起了之前的行动轨迹。
认真说起来，今天还是他迄今为止，头一次在周末的时候没有去神滨市的医院看望孩子们。
以往无论是不是要在医院久留，他至少都会先去医院跟大家说一声，但连神滨市都不打算过去，这还真是头一遭。
仔细想想……真是让人吃惊来着，之前没有发现，他对那三个孩子的上心程度还真是一般的高。
像是将课余时间的生活重心基本倾注到了那边。
啊，事情就是这样吧，他也不否认——如果没有黑江，他肯定会去医院那边看望孩子们，但昨天他才刚向黑江表白成功，且昨晚也约了黑江一起约会，他确实得腾出一些时间来过渡一下他跟黑江之间的关系。
至少，要让他和黑江适应彼此的存在吧？
因此，他今天就不去医院了……
本该是平稳发展的故事，为何会陷入这样的转折里？
“就算跟大家事先说好，你也是逃不过被可爱的妹妹们谴责的哟。”
“啊，不至于被谴责吧？”
上野北微微挑眉，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三个小可爱的面容。
都是可可爱爱的孩子……嗯，偶尔也会发点小脾气。
“我之前的出勤率可是比彩羽还要高哦，彩羽一个月里还会有几天没过去，但我的话……我想想啊，除了最开始搬家的那几天，我这几个月里基本是全勤不中断吧？”
“嗯哼哼，就是因为阿北总是去看望大家，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丘比错开视线，好心地提醒上野北——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小孩子是会耍脾气的哟，尤其是一直去看望，忽然有一天不去了，会让人更在意哦？要是她们闹起来，阿北你可有的头疼呢。”
环忧小天使不会闹脾气，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可就不一定了。
之前刚闹过八云御影的事情，那两个孩子对上野北在外找姑娘的事情正敏感着呢。
上野北沿着丘比的话一想，这事情还真是这个道理。
“唔……那看来，到时候需要自爆一波了。”
自爆？
刚想劝上野北明天带点礼物去见人的丘比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这个傻孩子。
娃啊，你又想搞什么大新闻？
“你有什么好自爆的？”
“当然有了，嘿嘿，跟女朋友出去约会，这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正当理由吧？”
丘比怔住了，它反复地打量着上野北的表情，少年的脸上正是那抹令它倍感熟悉的清澈的真挚。
恍然间，它明白了。
认知的篡改对他的改变远不止喜欢上黑江那么简单，时光像是在他身上发生了回溯，他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状态。
那个喜欢着小圆，并能向所有人大声宣告他爱小圆，小圆就是他女朋友的时候。
是的，他不会犹豫，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因为他爱她，不怕被别人知道，也不接受其他女孩对他的爱。
当他被问起他今天干了什么……除非是真的迫不得已，否则他一定会承认他跟黑江之间的事情。
“不……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环彩羽、五十铃怜、秋野枫……
说起来，它至今还没深入了解过，在认知篡改的情况下，她们在上野北眼中的形象究竟如何。
还是那么暧昧吗？
还是说，变成了单纯的好友？
“你小子啊，我建议你是不要那么做，不然迟早得被灯花给啃上一口。”
“这么吓人吗？”
先稳住，为了避免黑江某天去神滨市的时候因为左脚先下电车而被抛尸荒野，它得先稳住。
丘比绷着一张脸，只觉得现在脑袋疼得要死。
“啊，黑江——”
他看见了远处的黑江，少女穿着一身便服，依旧是扎着两个可爱的小丸子。
她也看见了上野北，平静的脸上陡然浮现出喜悦。
粉色的缎带在乌黑秀发间随风摇荡，轻轻荡进了上野北的视野。
他愣了一下。
好像……脑海中蓦然闪过一条红色的缎带。
他定睛看去，前方像是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在朝他招手。
上野北站定了脚步，迟疑着再度望去，刚刚的画面只是错觉，不远处的人还是黑江。
这下他放心了，确定自己的状态没有问题，这才是快步走了过去。
他眼里只有黑江……除了黑江，他的心又还能容纳得下谁？
在相爱的第二天，他们在一起约会。

第276章 有超古代萝莉在，不会输【心碎】
疾驰的电车驶向神滨市。
习惯了坐电车的时候总有人陪着，也习惯了与他在电车上互动，或是玩点小魔术，或是说点新闻趣事。
因此，在环彩羽孤零零地走去电车站，并孤零零地坐着电车来到神滨市的路途中，她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一阵难言的寂静与孤单。
以往每到这时候，她总是能靠着车座闭目养神，或者是静静发呆，那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过去。
但在习惯了北的热闹后，她再回到这寂静的氛围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很奇怪吧。
明明以往也不是没有自己单独坐电车的经历，而且北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陪着她，比如之前生病请假的时候，又比如回程他也经常没跟她在一起……但不知为何，今天就是觉得很不习惯。
或许是因为，昨天被告知了那样的事情。
昨晚环彩羽睡得也不是特别安稳，她甚至是在床上熬到了很晚的才睡得着。
但没办法，她心里是真的痒痒，就像是有猫在轻轻抓挠，令她难以入眠。
也就是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学，否则她顶着那精神萎靡的状态去学校，恐怕没几眼就得被北给看出来。
到时候还不好解释呢，毕竟她总不能说她昨晚是想他想得睡不着觉吧？
呃，这么说好像有点误会，也不是真想着北，而是想着跟北有关的事情。
环彩羽低下了头，俏丽的脸上罕见带着一丝少女的烦恼。
忧跟她说的悄悄话……都是真的吗？
北也喜欢她？
在不知情的时候，心中就多是期盼，但真的知道了这一消息，却又忍不住怀疑，开始瞻前顾后的，生怕她这是会错了意。
但毕竟是忧说的啊……这还能有假吗？
但那孩子又是怎么上去问的呢？
且不说她们胆子大的事情，莫非她真的表现得很明显吗？
唉，总觉得考虑的事情没有变少，反而是增多起来了。
这车上的时间变得有些漫长，环彩羽途中也有反复打开手机，悄悄给上野北发了一条短信，好不容易将这难熬的时间给熬了过去。
在三个孩子的病房内，环彩羽进去才发现，那三个孩子正围在圆桌前，看到有人进来，眼睛顿时亮起。
但很快的，她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她们却没能在环彩羽身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来到病房里的只有环彩羽一人。
她们知道不该露出失望的表情。
姐姐大人能来看望她们就已经很开心了哦，又怎么能因为哥哥大人没到场而露出失望的表情呢？
会让姐姐大人伤心的哟。
哥哥大人非常非常重要，但姐姐大人跟哥哥大人是一样的，他们都是非常重要的家人呢。
最多就是，在玩的时候，小小地表露一下幽怨：
“哥哥大人今天不过来呀……”
里见灯花撑着下巴，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抱怨。
“没办法呀，北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之前也有过几次吧？”
环彩羽笑眯眯地帮里见灯花按摩着肩膀，这个可爱的孩子动了两下，又是身子后仰靠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北也让我跟大家说一声，下次好像是打算带点小礼物过来了，应该是吃的吧……据说已经跟医师说好了。”
“这个……略有耳闻。”
柊音梦的小脚正在跟里见灯花的小脚对着互搏，而听到环彩羽这话，她也随之推了下眼镜。
“昨晚把哥哥大人的心思给诈出来过呢，就是昨天嘛，其实也不是第一天叫哥哥大人带炸鸡了，大概叫了三四次了吧？但每一次都没带来……”
“咦？”
还有这种事情？
环彩羽睁大了眼睛，只听见柊音梦继续以平静以至于有点像是反派BOSS的语调徐徐说道：
“哥哥大人是很疼爱我们的，我们一直想要的东西，他却由于情理而没办法帮我们弄过来，那就一定会觉得对不起我们，而只要次数够多，哥哥大人心里就会积累起愧疚感和负罪感，接下来就一定会想办法补偿我们，然后我们就能拿到我们想要的……”
等、等等！
她听到了什么？
“这……大家这么做不好吧？”
环彩羽额角流下一滴冷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牵强。
她之前都不知道啊。
妹妹们在她的印象中应该都是很可爱的，但像是这种事情……
环彩羽看向了柊音梦，这个可爱的眼镜娘脸上依旧是一脸平静。
这绝对是阴谋诡计了吧！真的不是正道啊！
大粉毛又是扭头四望，怀里的小灯花毫无反应，旁边的亲妹妹露出尴尬的微笑……怎么感觉大家都是知情者啊！
“咳咳，姐姐大人也不用太在意啦，这是我们和哥哥大人之间的默契哦，哥哥大人一定也是理解这一点的，所以是在双方都默许的情况下玩的小游戏。”
“……”
真的吗？
不管怎么想，这种事情好像都很奇怪！
“那最后，北原来是打算给大家带炸鸡吗？”
“好像是打算用汉堡肉作为补偿，这一点相当遗憾，当着医师的面把炸鸡带进来……难度果然还是高了。”
理由肯定不是这个，但多少得说点环彩羽能听得懂的。
众人又是开始吱吱喳喳地跟环彩羽说起了一些趣事，主要还是说清楚了一些上野北的喜好啊，或者是她们留意到的个人习惯。
这说着说着，环彩羽顿时就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大家怎么都好像很了解北的样子？
而且……丠大家好像是在提醒她？
不、不会吧？
但对三个小孩来讲，这依旧是早有商量的事情。
“姐姐大人~”
里见灯花仰起头，这个视角其实只能看到天花板，毕竟她的脖子也不可能真九十度折过去。
环彩羽忽地有所警觉，小灯花可爱是可爱，但时常会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题。
“哼哼，大家都有点害臊啦，所以这个请求果然还是得本天才来说——”
她和音梦也曾经满心顾虑地想着忧和哥哥大人的事情，但现在……忧已经是退出了。
身为忧的好友，她们又何尝不是感到压抑呢？
但她们都能理解忧的想法，她们是一起被关在笼子里不得自由的金丝雀。
也正是因为理解，她们才能忍着担忧，默默支持忧的决定。
忧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但就算是难受，也要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这份决定在忧心中的分量不就可想而知了吗？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能理解，那她们又如何以忧的挚友自居？
“下一次~能不能让我们吃一顿，由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一起做的便当啊？”
里见灯花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那份孩童的真挚过于单纯美好。
如果要说环彩羽有什么别人比不上的优势，那莫过于她有这三个可爱的妹妹了。
在环彩羽没喜欢上野北的时候，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高举着挚友的旗帜簇拥环忧，而在环彩羽和环忧相继表明各自的态度后，里见灯花与柊音梦又是和环忧汇合，三人高举妹妹的旗帜站在她们的姐姐身旁。
正常途径下，是没有人能赢过环彩羽的。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且不说她没有怯战蜥蜴的属性，就算她真的有，她身后的三个妹妹也不会让她成为败犬。
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柊音梦才更明白那一点。
——恋爱，即战争。
哥哥大人认识的魔法少女有很多很多，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们要快速攻城掠地，迅速将姐姐大人的旗帜插遍哥哥大人心灵的山岗。
没谈过恋爱的眼镜娘推了推眼镜，表示她在理论上无人能敌。
方向是环忧定的，计谋是柊音梦想的，而负责实施的人则是里见灯花。
有她们三个当智囊团，就算是秋野枫她们都能给她顶上去——当然，如果真是秋野枫……那估计是踩着秋野枫把环忧送上去。
还是那句话，丰缘地区的事情，她们这几个超古代萝莉要怎么搞都行，但外地的就是少管闲事。
“咦……”
一向老实人的环彩羽，险些被吓到大脑宕机。
“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北？”
“就是字面意思，姐姐大人的厨艺很好，哥哥大人的厨艺也很好，那由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合力做出来的便当，味道一定也会更好吧？”
里见灯花从环彩羽怀中挣脱出来，笑嘻嘻地拉住环彩羽的手腕。
“姐姐大人，好不好嘛~”
环彩羽的思绪略微混乱，粉色的眼瞳里就差冒出圈圈了。
“姐姐大人跟哥哥大人都是我们很亲密的人哦，要是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也能亲密起来的话，那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
这三个孩子拿捏准了一件事情。
无论是上野北，还是环彩羽，他们都是溺爱派的代表人物。
“这件事情得跟北商量一下吧……”
环彩羽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吓人，实在吓人。
她的小心脏禁不起这样吓啊。
“但也是可以的吧？嘻嘻，哥哥大人那边交给我们来解决哦~”
完美~
里见灯花笑得很开心，柊音梦也配合地露出微笑。
环忧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也是渐渐地抬起了一下。
很美好的一幕呢……
果然呢，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会有错的。
忧是不可以跟姐姐喜欢上同一个人的，因为哥哥大人也不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哥哥大人，只能跟一个人交往，然后跟一个人结婚呢。
而就大家都知道的……哥哥大人喜欢姐姐呢。
那么，这样就好了吧。
环忧微微垂眸，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但她很快又是反应过来，努力地露出一副开心的表情，一起加入到了这“撒娇”的行列内。
直到，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胸口有些闷呢，从昨晚开始就是这样了。
说起来，哥哥大人……他正在做什么呢？
*
约会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黑江没经历过，只是从她那位友人口中听过。
在那位友人的口中，爱情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连带着约会也染上了一丝浪漫的色彩。
她起初也曾不解，也听过另一位友人对她的反驳。
约会啊，不就是在外面逛街游玩吗？
去景区参观，去各个场所游玩，必不可少的是一起吃顿饭，将这件事情简化起来就是变得这么单调。
但只有当她被身旁的少年牵着手掌，懵懵懂懂地跟他体验各种未曾体验过的感受时，她才晓得这其中的道理。
约会并不是为了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而是为了身边的人。
哪怕是在平平无奇的街头，也能跟他站在一起，拍出一张温馨的照片。
小小的饰品店内，受学生欢迎的廉价却能表明心意的小礼物，挑选起来也格外享受。
拿着手链比划，拿着动物发卡说笑，甚至谈论那个发卡可爱……
微小的事物究竟如何，她其实不是很关心，放在以往的任何时候，她也不会对这些事情这么上心。
唯独他在的时候，做这些事情才有意义。
也唯有他在的时候，她才会有做这些事情的念头。
开心吗？
“嗯……”
下午时分，河岸边上的飞鸟展翅飞起，她靠着心上人的肩膀，脸上荡漾着的是淡淡笑意。
她之前总是没什么表情，也时常被家里人还有朋友说是“太淡定”。
那他们现在一定会大吃一惊吧——就算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她也常常带着微笑。
只要一想到这令人沉醉的温柔与爱恋，便会感到愉快。
孵化者总是说，许愿一定得认真考虑，不然会后悔。
但她又怎么会后悔呢？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显得那么明媚灿烂。
“我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
她听着他的话，一点一点地将少年握起的手指掰开。
在掌心中，静静躺着两条红色的缎带。
他轻轻歪头，脸上带着笑意。
“之前就想说了，红色的缎带好像更适应黑江。”
“不会……太惹眼吗？”
“当然不会，况且——”
她偷偷看着他，静待下文。
“黑江那么可爱，要对自己更有信心哦，就算惹眼，也一定是吸引更多的粉丝。”
少女脸颊微红，扎着丸子头的粉色缎带被解下，而他又以娴熟的手法重新给她扎了两个小丸子。
粉色的缎带很可爱，但不知为何，上野北心里始终觉得……红色的缎带更适合黑江。
就仿佛，她本该绑着红色的缎带。
黑江有些忐忑不安，小声问道：
“看起来怎么样？”
“好看极了。”
两条红色的缎带被微风吹得微微抖动，就像是在风中舞蹈的晴天娃娃。
他看着，渐渐入了神。
“真美啊……”

第277章 伤心成疾【垂泪】
[阿北……]
墨色的眼瞳倒映着身前的少女，却好似透过少女头顶那摇曳抖动的红色缎带，窥见了更令他恍惚的身影。
[你在想什么呢？阿北……]
熟悉的声音，在某种悠远缅怀的意味，从遥远的过去伴随着风吹拂而来。
像是有一层幻影，悄悄地与黑江的身影叠合在一起，糅合成了更加复杂朦胧的色彩。
[这样的缎带，好看吗？]
“阿北？”
叠合的声音在某个瞬间被来自现实的清晰的声音所取代。
有些失神的瞳孔瞬间聚焦，少女那白皙的脸庞瞬间也清晰了起来。
定睛一看，又哪有什么幻影呢？
啧，他这两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总不能是操劳过度吧？
他这身体素质还能操劳过度？
五十分小姐听了还不得捧腹大笑？
上野北笑着，手指从红色缎带上滑过，轻轻弹了一下，看着它在少女那可爱的丸子头下飘荡。
黑江甜甜一笑，默默接受了少年这亲昵的举动，内心也是暗暗欣喜，为他的赞赏而欢欣。
“成为魔法少女后的生活，跟我想的很不一样呢。”
“嗯？”
共同的秘密话题在两人之间谈起，上野北做出倾听的模样，好奇地望向黑江。
“我以为我会跟阿北你一起去打魔女呢，但其实没有……在成为魔法少女的这两天里，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好像就光顾着跟阿北你……一起玩了？”
说是一起玩，倒是能不显得那么害羞。
至于黑江谈起的魔法少女的生活……
也是呢，虽然知道了黑江是魔法少女，但他好像都没跟黑江聊过魔法少女的话题，有种下意识就默认了对方态度的感觉。
还是考虑不周了，毕竟成了魔法少女，那一些事情就得认真对待。
比如灵魂宝石的净化，这是必须得注意的，如果灵魂宝石的净化不及时，那是会……变成，魔女。
那结局不能用简单的糟糕来形容。
“不好吗？我倒是觉得能一起玩很开心。”
上野北托着下巴，又是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挺多魔法少女都不是自愿去战斗的，能不战斗，应该会有很多孩子向往才对……”
这是他建立安全屋的理由之一，也是那么多魔法少女会朝着他的安全屋聚集而来的原因。
不少魔法少女的性格都是善良的，能做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愿意对陷入结界中的普通人施以援手。
但深究到少女们的内心深处，又有几个人是真的乐意战斗？
上野北对黑江的安排也是如此——有他在的话，黑江是真的能避免战斗的。
“我跟黑江你说过的吧？我能帮魔法少女净化污秽，所以就算不去战斗，也不会有问题的。”
少年的肩膀朝着少女的方向倾斜，两人靠在一起，如胶似漆。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心里，也有一个莫名的想法。
他，很不想让黑江参加魔法少女的战斗。
这件事情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
不想黑江参加战斗，甚至是不想黑江受伤……就像是经历过什么惨痛的教训，因而萌发出的下意识的想法。
他下意识想要保护黑江，全方面地保护住这个姑娘，将她稳稳地捧在手心里。
所以，参加战斗是没有必要的，净化污秽他可以做到，应急的话……他可以把他储存的悲叹之种全部交给黑江，以此保证黑江的安全。
上野北想得很周全，但黑江的目光很快望向他，那双眼睛里有着深沉的温柔。
“但跟阿北你并肩作战……这是我成为魔法少女的初衷。”
他头一次因为黑江的目光而怔住——并不是爱情的遐想，而是某种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的感觉。
是的，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还帮黑江安排好一条安全的退路，但他唯独没想过的，是黑江本人的看法。
他疏忽了，在一个最不该疏忽的地方疏忽了。
上野北用手背抵着下巴，倾听着黑江的声音。
用着“为了你好”的理由去安排别人的生活，这是大忌。
心底那莫名强烈的保护欲遮掩了他的性格，倒是让他一时之间忽视了黑江的意见。
“之前丘比跟我说过成为魔法少女会很累，也跟我说过阿北你的事情……所以我也知道了，阿北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守护这附近的人们。”
黑江偷看着少年的动静，瞧见他认真倾听的模样，也是不由得心里一甜。
“所以我就偷偷想着，阿北会不会很孤单之类的……”
少年的脸庞一如即往的温和，照在她眼底令她倍感鼓舞。
“抱歉，自以为是地这么想了……但这确实是我许愿的契机之一，这边的责任也不能全部交给阿北你一个人吧？我也是魔法少女，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如果能跟他并肩作战，就算是再恐怖的敌人，她也一定不会害怕。
“是因为我才许愿的么……”
少女那爱慕的表情已经将答案写在了脸上，上野北一时失声，头一次感受到……少女的心离他是这么近。
“说起来，我之前也有跟黑江你说过魔法少女的事情……”
就算是知道了那样残酷的真相，她还是为了他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么？
说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是我自己的决定……想了很久。一开始很不容易，但后面还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欺骗自己，也想……偶尔任性地做一下自己想做的事情。”
“真拿你没办法，”
少年露出烦恼的表情，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是揽着黑江又搂又抱，既是在占便宜，也是在表达亲近。
这些都是她之前不曾见过的，是上野北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有的小举动。
只有以“女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才恍然发现……他也有着那么可爱又调皮的一面。
但是，很舒服哦。
内在令她憧憬，外在也令她着迷，上野北无论是心灵还是颜值，都完美命中她的好球区。
十几岁的小女生，留意的东西还很少，光是外貌，上野北的起跑线就是别人的终点线。
红颜美少年……不少魔法少女是追星族，甚至本身还兼职偶像模特的，这属性吃香得很。
闹了一会，他才是厚颜无耻地靠着这个姑娘，真情流露道：
“谢谢，你明明已经陪了我那么久……”
陪伴很久？
黑江有心底泛起些许不解。
但很快，这丝不解又是消融在少年那甜蜜的亲昵中。
上野北站起身来，又是腹黑地邀请道：
“黑江，有时间去我家里玩玩吗？”
好强的进攻性！
*
“直接就邀请人家到家里做客？”
丘比的目光斜着瞥了某人一眼，尾巴有些不安分地摇晃了两下。
在上野北跟黑江约会的时候，它没有开口打扰两人，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行踪，直到这瓜娃子调戏完人家，然后又跟人家挥手告别。
……果然还是表现出来了。
有一说一，上野北对小圆的态度啊……原则上是百依百顺的，但平日里的表现倒是腹黑居多。
毕竟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还是五岁认识玩到大的，没发展成好哥们都是他们两个小屁孩早熟了。
害羞是不常见的，看上野北刚告白就敢亲黑江就能窥见一二。
平日里的态度啊……反正他做什么都没太大心理负担。
他小嘴又甜，平日里也会哄人，本命属性乃是肉食系，小圆指定是被他占便宜了还心里傻乐着的那个。
简而言之，他不是怯战蜥蜴。
所以，指望他对黑江保持距离那是不太可能的。
“不好吗？”
“又想拉人家小手是吧？还是说想做点别的事情？”
哪能有这种事情？
他这么做，是打算将那几位纯爱玩家置于何地？
为了守护一下其他玩家的体验感，丘比觉得它有必要好好提醒提醒这瓜娃子。
更何况，现在顶着一个debuff，最好是悠着点。
勺子轻轻地落在了丘比头顶，只见这位美少年翻了翻白眼，对它这位日常口吐粗鄙之语的外星妈妈表示极大的鄙夷。
“思想健康一点啊，丘比妈妈。”
他又能做什么事情？
把人家骗到家里来，然后给人家喂一杯昏睡红茶是吧？
他啊，无非就是想跟喜欢的女生多腻歪一会而已…俌…
“一个青少年说这种话，狗听了都摇头啊。”
上野北的心智往回退到八九岁的年纪，他说这话丘比还能相信他一回。
但这十四岁青少年说这样的话，说了有人相信吗？
他是打算带人家打游戏是吧？
还是打算在这边开个学习会啊？
听阿妈一句劝，约会什么的，基本就是出去玩出去吃，等到孤男寡女单独共处一室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我还是担心阿北会想不开来杯昏睡红茶啊。”
“嘁，乱玩梗，我又没买什么电脑配件……”
家里倒是能调配出昏睡红茶，红茶茶叶是小呆瓜弟子送的，而那不可名状的未知素材都是丘比给他买来栽赃他的。
他这公寓之前也只来过黑江这一个客人，他能泡给谁喝？
“昏睡红茶不昏睡，不也挺刺激的吗？”
刺激？
假装昏睡是吧？画风一转纯爱。
上野北被逗笑了，但说起这昏睡红茶，他好像还有点印象。
之前当黑江同桌的时候，他去黑江的家里也开玩笑般给她泡了一杯“昏睡红茶”，那时候还跟黑江调侃说喝完该昏睡过去了……
嗯？
上野北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好像去过黑江的家里，但好像又……没有？”
他晃了晃头，心底忽地升起一丝怪异。
“是记忆错乱了？不至于吧……”
上野北的目光聚焦到了墙壁上的挂钟上，心神也跟着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悄然走动。
“有时间去黑江家里看一眼吧，说起来，我对黑江家里的印象……好像不深来着。”
印象中，他对黑江家里的布局……了解仅限于客厅以及黑江的房间。
大概是之前互换过身体，所以印象深刻了一点。
那其他区域呢？
是太久没去看过，所以忘了么……
上野北揉了揉额头，心里又是盘算起来——邀请黑江来家里做客，他是成功了，接下来也有了去黑江家里看看的想法……这两件事情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解决。
“好了好了，差不多该给那几个孩子打电话了吧？先好好安慰安慰人家吧？”
【哥哥大人今天真的一整天都不过来诶……】
【好残忍，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也能光明正大地索要一些补偿了哦？】
在手机屏幕的另一端，消息是以文字的形式发送过来的。
他起初是想打一个电话，但不知为何，屏幕那边的孩子们却是换成了这样的形式。
【哥哥大人就跟姐姐大人一起合力做份便当吧~】
【啊？】
【是这样的喵，我们可以给哥哥大人跟姐姐大人商量的时间哦，但做出来的便当一定要满是爱意哦~】
这几个人小鬼大的孩子……
上野北忍不住摇头。
他好歹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怎么净提一些古怪的要求呢……
“呼……希望别被彩羽她误会吧。”
得保持一点距离才对吧，不然既伤害黑江，又伤害彩羽。
是不是该跟彩羽说清楚……他是有妇之夫呢？
*
“这样一来，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两边……就全部知情了。”
“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都是很努力的行动派呢，很快就会认真地谈论起要给我们准备什么便当了吧，大功告成了呢。”
柊音梦和里见灯花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但她们并未流露出过多喜悦的表情，而是满是担忧地望向了她们的好友。
本来是该一起庆祝的事情，但就在今天下午，撑到环彩羽离开后，环忧却是身体不适了起来。
问起忧的时候，好像是没有明确的病痛，但这种状况确实让人忍不住担心。
她们都在想着……要不要喊哥哥大人过来了。
“忧，你的身体还好吧？”
环忧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没事的，我还好……”
也是在这个夜晚。
女孩按着胸口，蜷缩着身子，就像是维护着那脆弱的自尊。
“哥哥大人……”
直到，胸口沉闷，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被吵醒了，却是被推门而入的护士与医师。

第278章 她只是想见哥哥大人【忧心忡忡】
很不舒服。
胸口沉闷，喘不过气的虚弱感渐渐浮上心头。
然后是开始疼……
环忧很习惯忍受痛苦，这是一个年幼的病人在将近两年的住院时间里修得的自我保护。
针头刺入手背会疼，拔出的时候也会有轻微的刺痛残留。
但这种程度的刺痛，跟病情加深时的疼痛比起来，却显得那么温柔。
呻丨吟一般的呼吸声，以及每一次呼吸都忍不住疼痛的呻丨吟。
意识在半睡半醒间沉沦，就像是坠入一个软绵绵的幻梦里，疼痛的感觉直至这时候才渐渐剥离。
渐渐地就觉得只是难受，提不起劲来。
那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闭合的眼眸察觉到了一阵光亮。
应该是灯光。
粉色的眼眸在半睁半闭间捕捉到了光的残影，那是一片模糊空白的光亮。
就像是眼前的世界被泼洒了一层亮度极高的白色漆料，瞳孔微微挪动，便拉着漆料拖出一道模糊的笔划。
心底某个位置空空荡荡的，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什么。
从女孩想着要成全她的姐姐的时候，那颗心便是被挖出了一块。
被挖出的坑洞不会消失，只会在日渐加深的失落与寂寞中不断扩大。
这是一轮自我拉扯，她活在忧郁的精神内耗里。
不要拿走小孩的东西，尤其是什么都没有的小孩。
孩子天真、单纯，却也执着、封闭。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
自我贬低、牺牲奉献、成全他人……无论用多少理由，都无法改变她失去了什么的事实，她心底默默喜欢着一个人，当她必须忍痛让步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失去了令她欢喜的意义。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都只是在刺痛这个懂事的孩子，在她心底再增添几道伤痕。
哥哥大人啊……
越来越无法忽视心底对哥哥大人那不一样的看法，最终沉浸在里面。
明明知道那样做是不行的，但心底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想。
哪怕明知道姐姐喜欢哥哥大人，也不愿意断绝这份思念。
她真是个坏孩子呢。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会想念着他。
想着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毕竟……很难受呢，难受到连想要睡过去都做不到，就只能这么迟钝而忧郁地想着。
“哥哥大人……”
以及，含糊地呼喊着。
意识在恍惚间沉沦了不知多久，直到病房里似乎又有了什么动静。
这不是意识模糊的她能够理解的，但有一件事情，她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一抹绛紫色的光亮在视野中晃过，好像是一双瑰丽的眼睛。
很熟悉的，这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触感，以及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是在做梦吗？
身体的痛楚渐渐衰弱下去，模糊难受的意识也渐渐平息，浓浓的倦意涌上心头，催人入梦。
娇小纤窄的小手在握紧时更无力，却终究是握住了她想握住的东西。
在这入梦的前一刻，她渐渐回想起来了。
为什么会难受呢？
因为，她想见到哥哥大人啊。
好寂寞啊。
*
时至凌晨，上野北依旧是没有困意。
在熄灯入佸睡不知多久后，他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忽然是响起了铃声，当时正睡熟的他被铃声吵醒。
起先他还困惑着深夜时分会有谁给他打电话，但在接通后，里见灯花那急促的解释顿时让他四肢冰冷，像是一桶凉水从头淋到脚，什么倦意都在瞬间消失。
在那个瞬间，有一种情感令他头脑清醒，那种失去过什么的阵痛呼之欲出。
他毫不犹豫地换上衣服，带着丘比就急匆匆地出了门，接着便是迎着冰凉的夜风，以最快的速度径直往神滨市的里见医疗中心赶去。
上野北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段路途会如此遥远，或许他不该为了黑江而离开神滨市。
一把刀从天而降，在他的心上巧妙地割开一道口子，既不温柔又不狠辣，偏偏令他的两瓣心藕断丝连，无法向着一个方向，却又无法真的完全分开。
这是一种强烈的自觉，在赶路的途中尤为明显。
他像是正在被撕扯，心的一面向着黑江，而另一面这则向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而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环忧的情况貌似已经稳定了一点。
护士、吊瓶、药物，以及其余平日里见不到的安排。
这病重的姑娘躺在病床上，半睡半醒，口中似乎还在低声喃喃着什么。
有姐姐、爸爸、妈妈，也有另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有护士在，专业人士在场总是要好一点的……上野北目光扫过，也未曾惊扰看护的护士，只是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模糊了他人的认知，而后来到了环忧身旁坐下。
他确实是玩弄记忆与认知的好手，一手操控记忆玩到现在已经跟认知修改没太多区别，在各个场合可谓是如鱼得水，就不曾有过翻车的时候。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时候是跟在上野北身边。
环忧被转移到了别的病房里，而她们则在原先的病房，上野北来到医院的时候也是最先去找了她们。
尽管她们被告知需要休息，但这种情况确实睡不着，在看见上野北过来，也就提议意见跟了上来，想一起前去看望她们的好友。
环忧的病情平日里基本以静养和吃药为主，即便发作基本也是以药物稳定，因而他们前来看望倒也不会打扰到这边的医师与护士。
而此刻，上野北坐在这陌生的病房里，身上披着一件常穿的米色外套，身边陪着的是两个年幼的孩子。
房间里灯光亮着，照得女孩的脸色越发苍白。
“看样子是稳定下来了……”
上野北面色复杂地握着环忧的小手，女孩另一只手上正刺入输液针，吊瓶悬挂在病床床头。
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伴随着魔力的输入以及心理上的暗示，她总算是沉沉睡去。
魔法确实能够救急，尤其是他的魔法多种多样，魔力性质也多，能应对各种场合。
“刚刚护士推门而入的时候，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此刻，里见灯花依偎在上野北身旁，俏丽的小脸上秀眉紧蹙，而柊音梦也是如此。
她们的目光聚焦在上野北与环忧那紧握着的手掌上，心情既是感动，又是略微复杂。
感动的是意识到了哥哥大人对她们的关爱，即便是深夜时分，他也一如既往的，在她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来到了她们身边。
这份关爱不仅仅是对忧一个人，而是同时面向她们三人。
就算把躺在这里的人换成她们，哥哥大人也照样会心急如焚，会将这份浓郁至极的关爱洒向她们，这份毫无保留的关爱就像是落在干涸大地上的甘露，她们又怎能不感动？
但也正因为知道故事的内情，她们的心情才更显复杂。
尤其是……偶尔从忧的嘴里，听见那低声喃喃的“哥哥大人”。
是说梦话了么？
这是梦话吧……同时也是心里话呢。
姐姐大人对哥哥大人的爱，忧对哥哥大人的爱，偏偏是哥哥大人……哥哥大人只能喜欢一个人啊，而这份喜欢已经给了姐姐大人了。
说实话，她们在帮忧出谋划策的时候，心里何尝不苦啊？
有时候想到这段关系，她们也会觉得别扭到不行……说实话不行，瞒着也难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令人烦躁的局面？
“忧从下午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问起来她总说没问题，我们也担心过，但忧还让我们放宽心……等到睡着后，被吵醒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说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柊音梦也是一脸低落。
上野北张了张嘴：“从下午的时候就会了吗？”
他忽地有些沉默，脸上的表情除了最初的忧虑，又是多出一缕忧郁的自责。
他今天跟黑江约会，从今早牵住心上人小手开始就不再思虑其他。
一天的相处，就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全送给黑江，目光也不再望向他处，只有偶尔接到少女们的消息时，才会跟姑娘们寒暄几句，但很快又会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黑江身上。
他曾跟里见灯花说过，他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只要看见所重视之人的欢笑，便能擅自将世界冠以美好的定义……他这番话是真的，发自肺腑，并无虚假。
他确实陷进去了，陷在了他最爱之人的眼睛里，没能顾虑周全。
‘不能责怪自己哦。’
‘丘比？’
‘这不是阿北的错，也不是黑江的错，这件事情无关任何人呢。’
在角落里，丘比的目光落在环忧那熟睡的脸庞上，沉默了好几秒，继续道：
‘忧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病情的加重也没有规律可循，我知道阿北在想什么，是觉得没能第一时间在她身边很对不起她吗？不是的啊，又有谁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上野北应当清楚的，他们之前已经谈过许多次类似的话题了。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不可测，阿北在得知这边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这不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吗？’
‘不要责怪自己，也不需要觉得自己在做别的事情很对不起忧……问问你的心，它现在的心情，你又怎么能否定掉呢？’
丘比便是上野北的补充，这孩子很聪明，但并不老谋深算，甚至从他许多做法与理念来看，他其实还处在过于浪漫主义的年龄段，这也算是他的特色了。
成年人或许会嗤之以鼻的理念，却是他所坚持且践行的，这堪称是“清澈的愚蠢”的少年感，或许也是他总讨姑娘们欢心的原因。
但他确实是一个孩子，浪漫主义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他总会有方寸大乱或者是一叶障目的时候。
它的阅历要比上野北多很多很多，每到这个时候，也该由它站出来，帮他抚平思绪上的纷扰。
上野北那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缓了下来，他总是开导他人，但也总是被丘比开导。
他喊丘比“妈妈”，也不是随口喊的，这是基于二者之间常见的母子情深以及慈母育儿情节，搞着搞着就喊顺口了。
就是，环忧这孩子啊……
丘比偷偷凝视着这病重的孩子，心底也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它看人一直是准的，但有时候呢……看人太准也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忧这孩子啊，在它眼中，多少有点忧心成疾的感觉。
但看人的感觉也就到这里了，没有环忧的第一人称视角，丘比也不知道环忧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只能说是本就体弱多病，然后心情忧郁以至于现在这副模样。
“你们需不需要去休息？”
在病床前，上野北没有松开手，他已经做好了握着这孩子的手掌度过一整晚的准备。
如果病情持续恶化，那这里就是医生们的战场，但目前情况稳定，他也能接着魔法在这里陪着环忧。
就是身旁那两个孩子……他是能通宵的，毕竟魔力傍身，同时自身成分多少也有点DIO戴石鬼面——超越人类。
他什么都不怕，甚至有把握十天十夜不睡觉照样精神抖擞，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是不行的。
她们不止是普通人，而且还是病重的孩子……她们的病情跟环忧比起来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都半斤八两。
于情于理，她们都是该好好休息的。
但在这个时候，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只见她们纷纷摇头，倔强地往上野北身旁挪了挪：
“这时候就不要赶我们走了……就算让我们回去，我们也是睡不着觉的。”
“哥哥大人不准用魔法让我们睡觉哦，如果真的尊重我们的想法，那这时候啊，哥哥大人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把魔力分给我们，让我们也能在这里陪着忧。”
身体的倦意并不能遏止那靠近的心。
两只幼小的手掌搭了上来，四只手掌落到一起，暖意也徐徐扩散开来。
他有种感觉。
绛紫色的眼瞳倒映着搭在一起的手掌，孩子们的手掌很小，甚至不能将他的手背完全盖住。
但那异样的拉扯感却平息了下来。
心脏鼓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却予他以静谧。

第279章 忧是一个坏孩子【感动】
寒意就像是冷色调的光点，如萤火虫一般飞舞。
并不好受，这是最直观的感觉。
但渐渐的，她紧绷着的意识忽地放松了下来。
她看到了……很温暖，很温暖的光。
被她握在手心，光的温度也渐渐感染了她。
那是一种怎样的安心感？
就像游荡了数十年的游子蓦然踏上乡土，飘荡而下的落叶坠入泥土重归大地，一种全然圆满的体验涌上心头，好似人倾尽一生追求的安心便在此处。
环忧缓慢却倔强地撑起眼皮。
手指微微颤动，便能感受到覆压在手背上的重量。
不重，甚至格外轻柔且温暖。
环忧那放空的视线重新聚焦，稚嫩的面容终归是伴随着扭头的动作转向了一旁，粉色的眼瞳倒影出少年熟悉的脸庞。
这间病房里没有大面积透光的窗户，各种机器此起彼伏滴滴乱响。
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就像是加了一层滤镜，她的注意力全然倾注在那熟悉的面容上。
啊，真是清晰啊。
“哥哥大人……”
如涓涓细流般清丽空灵的声音很抓人耳朵，但这时候却显得有些沙哑暗沉。
她定定地看着上野北，就像是在那恍惚的生死之间领悟到了什么，那双粉色的眸子透着未曾见过的情绪。
那是一种含苞待放的美。
上野北握紧她的手掌，诚恳地点了点头，脸上真挚的神色未曾变化。
“忧醒了！”
一旁的里见灯花惊喜地叫了起来，也是在这时候，环忧才注意到了这个房间里原来还有几个电灯……两位挚友，以及一位护士姐姐。
但护士姐姐很快就走出去了，而高兴得像是要跳起来的灯花，也被音梦给捂住了嘴巴，挟持着往后退去。
眼镜娘的眼镜正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绛紫色的眼瞳藏在眼镜后面，透着复杂的情绪。
“唔唔……音梦，你干嘛啊，不要拉着我……”
“嘘，这时候不要出声，我们先离开一会。”
笨蛋灯花，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她们两人，已经从亲密的挚友，临时降格成了碍事的电灯泡了啊。
这时候就该后撤步后撤步，最终英雄退场。
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忧和哥哥大人，这便是当前的最优解。
灯花很聪明，想事情一般也很周全，但有时候不是那么敏感……尤其是细微的少女之心，这对纯理科天才的里见灯花而言，终究是没那么上心。
但在被柊音梦点醒后，里见灯花就反应过来了。
“你……哼，知道了，退就退嘛……”
别人不知道，难道她们还能不知道吗？
这种情况，确实该让忧好好向哥哥大人诉说她的心声。
她们啊……
眼镜娘的英雄退场把里见灯花拉出了房间，里见灯花本想接着往后撤，却又被柊音梦给拉住。
“嗯？音梦你还想干什么？”
只见柊音梦带上了房门，却又没完全带上。
那清冷的小脸面无表情地靠了过去，这女孩就这么靠着门缝，眼镜悄悄瞄着里面，同时耳朵竖起，专心致志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当然是偷看偷听啊。”
“嗯？”
里见灯花一时语塞。
“哼，笨蛋……不在里面待着是不想当电灯泡，但如果连实况都不愿意去了解，那就是单纯的笨蛋了。”
柊音梦说起这话可谓是理直气壮，就差双手叉腰在那教育里见灯花了。
“不打无准备的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尤其是现在情况很复杂，忧和姐姐大人都对哥哥大人有想法，事情敏感得很，就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柊音梦那灵巧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形象生动地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火药桶爆炸的画面。
“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了解哥哥大人的事情，至少要了解忧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忧的想法好像有一点变化……”
眼镜娘暗暗嘀咕着，最终幽幽一叹。
忧的想法要是真有变化……那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不清啊，她真的说不清。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呢？
现在连同她们两个病号在内都得小心翼翼的，只能说人类的恋情真是复杂啊。
“啊，好像开始了……”
里见灯花瞄了柊音梦一眼，权衡利弊了一番，随即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偷看又怎么样？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被责怪，那还权衡利弊个什么？
笑死，根本没有弊端，想看就看。
冲！
于是，门缝间，又多出了一对酒红色的眼瞳。
身手更加矫健的里见灯花在这件事情上也有让着柊音梦，因此是她矮着腰，缩在下面。
而病房内，环忧想要坐起，上野北也就帮忙扶她起来。
女孩正在输液的手掌放在一旁，徒留白净的左手，抬起来，轻轻挑了一下上野北额前微微散乱的发丝。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亲昵，上野北也显得有些猝不及防，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是亲密的，这种小动作让他觉得意外，却也无伤大雅。
只是，忧始终是看着他，那目不转睛的模样令他感到一丝不解，甚至还稍显笨拙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看上去居然有些憨厚。
在这个可爱的妹妹面前，他还真是找不到平日里那股聪明劲啊。
丘比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多少也能理解上野北。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将环忧当成纯粹的妹妹来看待了，所有的行为与倾向都往家人之情上靠，这导致了他压根不会想那么多。
这跟聪不聪明也没太大关系了，而是单纯的思维盲区，甚至是他本人在潜意识里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
说起来包括环忧在内的三个小孩，她们都是有资质成为魔法侁少女的，其实也在“对魔法少女的爱”的范畴内。
但事到如今，这份对魔法少女的爱，已经变质成了另一个模样……这并非不能理解，他对小圆和焰的情感便在博爱之外，这三个孩子也是如此。
她们在他最孤独的时候接纳了他，接着又被他接纳，但这份感情并不往爱恋的方向靠拢，而是走向了更加温和无害的家人之爱。
“诶嘿嘿……”
似乎是被上野北那呆萌的模样给逗到，环忧掩着嘴角，低低地笑出声来。
她一笑，上野北也跟着她笑，直到女孩似乎是笑累了，才是柔柔地望向他。
“从刚才就想问了，忧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环忧闭上眼，摇了摇头，随即又是微抬下巴。
那半睡半醒间的沉沦，那全然圆满的安心感，就像是给了她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她头一次觉得，整个世界都通透了起来。
之前想不明白的，不愿意想明白的，在这一刻都想明白了。
之前不愿意做的，不愿意去畅想的，在这一刻也鼓起勇气。
心灵是那么轻盈，连带着身体好像也变得很轻，再也没什么是能让她感到害怕的了。
“就只是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哥哥大人……”
“嗯？”
“那时候的哥哥大人，很悲伤，也很忧郁，不善于表达情感，甚至是拒绝着别人的靠近。”
环忧回忆着，嘴角挂起一丝甜美的微笑。
仔细回想那时候的时光，她在看见上野北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上野北的心底藏着一片深沉的忧伤。
她自作主张地靠近了过去，想要以她的温暖来给这个孤独的大哥哥一点关怀，好让他不要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
嘿嘿，她应该是成功了吧？
但心与心的接近，也不是单方面的呢……
她试着靠近那颗孤独的心脏，用温暖一点一点地包裹住它。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受到了那份独特的温暖……她在散发暖意的同时，他也是如此。
两颗心的靠近终究是在两座孤岛之间搭起了一道桥梁，他们站在彼端望向对方，所窥见的情感有所不同，却同样珍重。
“其实我跟哥哥大人也很像，我们都是很害臊的孩子。”
“害臊？”
“是啊，害臊，怕羞羞。”
那么的……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用各种理由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接受那并不快乐的结局。
女孩比划了一下表情，但这时候居然也不害羞，而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话锋一转问道：
“会很累吗？哥哥大人？”
既然哥哥大人出现在了这里，那昨晚她在迷迷糊糊间握住的温暖……自然也就理解了。
一定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吧？
因为是哥哥大人嘛，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哥哥大人一定想说不会吧？但那种话一定是骗人的，就算身体不累，心灵也一定会有疲惫的感觉吧？”
被戳穿了心底的小心思，上野北也只得点点头。
“但是，我很开心呢。”
上野北面露惊愕，环忧则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轻快地翘起嘴角。
“抱歉，这一回忧是当坏孩子了……”
白净的左手轻轻抬起，竭力想要抚摸上野北的头顶，但受限于手短，再加上这时候移动困难……环忧只能鼓着小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左手。
随即，又是重新振作起来，笑容含羞。
“明明让别人这么担心，但居然会觉得，能在别人的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很幸福之类的……这样的想法好卑鄙啊，给别人你添麻烦却毫无自觉，真的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坏孩子了呢。”
但在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后，除了那浓浓的愧疚，却又不可否认……心底还藏有一丝欣喜。
欣喜于，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就在她面前。
姐姐与家人在这孩子心中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但这一次她的心病是上野北，解开心结的人还得是他。
“忧可不是坏孩子，在我心中，忧一直是最听话的乖小孩。”
对于环忧的“自黑”，上野北当然是摇摇头以示否认。
“忧那么听话，而且还那么照顾别人，要是连忧都算是坏孩子，那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说得上是好孩子了。”
这种小天使，怎么可能冠以“坏孩子”的头衔呢？
如果连忧都算是坏孩子，那灯花大小姐又该怎么说？
混世大魔王吗？
“哥哥大人是这么认为的吗？”
“嗯嗯，发自内心的想法。”
“那哥哥大人还真是相信我呢，更开心了啊。”
好像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能很开心。
因为他就在这里，愿意握着她的手，陪她在这里说话。
但哥哥大人的想法，她还是得反驳一下的。
她呢，已经是无可否认的坏孩子了。
嗯嗯……坏孩子呢。
怎么辨认自己是不是坏孩子，环忧当然是在行的，又有谁能比她更懂自己呢？
该被谴责的哦。
明明再给别人添麻烦，却将其视为幸福的象征……这样的想法，还真是自私呢。
而她的自私，还不止于此。
环忧微微垂眸。
真正令她感到无从辩解的，其实是她的姐姐呢。
真是的……姐姐对她那么好，在她病重的时候不离不弃，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了。
但她却什么都不肯让。
就算知道了姐姐喜欢哥哥大人，在做决定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心里甚至满是不舍，全然不见半分洒脱。
且在经历了这次的病痛后，还固执地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好让卑劣的心愿得以扎根生长。
她抬起眼来，暗淡的眸子又有了光亮。
“哥哥大人已经不会忘记忧了吧？”
“当然不会了。”
又一次确认的誓言，让环忧感到了一阵由衷的满足。
真好啊，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就算是有一天她离去了，除了不可割舍的家人，还会有人记着她，爱着她。
“那……哥哥大人，能抱紧我吗？”
她抬起左手，心灵轻快，身体已然感受不到疼痛。
“用力用力地抱紧哦。”
但就算这么说，环忧也能感受到，他的怀抱依旧是那么温柔。
没办法，她很易碎呢。
女孩正躺在病床上，一只手还输着液，上野北想要抱住她实在不容易。
但他还是抱住了，他坐到了病床上，手臂小心翼翼地越过输液管，环抱住了女孩的上身。
女孩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其实并不好闻。
但那娇小的身子足够柔软，也足够温暖
“那我们再做一个小小的约定吧，只有我们知道哦。”
她靠着他，是一如既往的安心。
将答案交给命运吧。
如果命运让她活到那个时候，那她也能真正地毫无保留了……
“等到我病好出院的那天，我就跟哥哥大人说一个秘密。”
“秘密？”
“是哦，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呢。”

第280章 这是个许愿的好苗子啊【心疼】
正是周日，本该是轻松愉快的休息时间。
环彩羽在晨间初醒，不免有些睡意朦胧，待到洗漱后才是显得清醒一些。
但抬眼望着眼前的镜子，少女顿时又有些失神。
可以理解。
这粉发的姑娘恰巧遇上了少女的烦恼，那少女怀春的心思与妹妹们的推波助澜激情碰撞，二者巧妙结合顿时就令她芳心大乱。
昨晚险些失眠的经历便是洗不干净的铁证，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妹妹们的任务……啊，不是，说是任务味道有点不对了，应该说是妹妹们那满怀期盼的心愿。
妹妹们想吃她跟上野北一起合作制作的便当，这谈何容易？
都还没开始商量，一个地点的问题就足够卡死这姑娘的羞耻心了。
一起做便当……那肯定是得凑在一起的。
这是要把上野北带到她家里吗？
还是说想让她跑去上野北家里？
无论怎么选，对这姑娘的少女心而言都是一份鞭挞，更别说妹妹们还在后面加了一个让人不知如何吐槽的条件——要让便当充满爱意。
这她要怎么跟上野北解释嘛？
一想到妹妹们那期盼的目光，环彩羽就是一阵忧愁，这题目出得可太难了，感觉大家像是在捉弄他们。
捉弄的理由，环彩羽大概是清楚的，但这时候显然不该考虑那种事情，毕竟是越想越害羞……
但不想又是不可能的，脑子里总是会跳出忧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啊，现在心已经全乱了。
先确定一番——做肯定是要做的。
妹妹们的期盼她向来都是尽力满足，她为了妹妹甚至能跟医师对话询问便当的可行性，甚至回家亲自钻研料理，从头开始给可爱的妹妹们研究清淡健康的饮食并大获成功。
虚心请教、反复尝试……她连这种要求都能满足，又怎么可能倒在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上呢？
是啊，确实很简单。
她跟北都是会厨艺的，而且也知道这三个孩子适合吃什么以及喜欢吃什么，只要认真交流，相信很快就能达成一致做出让孩子们满意的料理。
只要摆正心态……
万事开头难，只要能够想清楚怎么跟北交流，后面的事情一定也会顺利起来的……
但环彩羽终究还是不懂，孩子们提出这请求就没打算让她摆正心态，这种犹犹豫豫的小女生作风，才是她们喜闻乐见的画面。
“该怎么说呢……”
如果北他也被告知了这件事情，那该多好？
哦，对喔，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跟北说清楚，这样也算是给她减负了……
轻松欢快的时光不算长久，当环彩羽踏入客厅的时候，就看见了父母满面愁容。
“忧她病重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打断了环彩羽的思绪，少女的表情当即僵住，大脑也空空荡荡，宕机了一瞬。
刻不容缓，家人前往神滨市去看望，而环彩羽自然是跟了上去。
少女忧心忡忡了一路，到了医院，这一家子直奔病房，这时候病房里就只有环忧以及护士医师了。
环彩羽小心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妹妹正躺在病床上。
并不是以往熟悉的三人病房，也不像是往常那般站着坐着跟大家一起玩耍，而是真的躺在病床上。
孤零零的，看上去脆弱极了。
“忧！？”
这下可轮到环彩羽忍不住了，这位素来平静温和的少女面色慌张，下意识握住了妹妹的手掌。
她并不坚强，在这时候内心更是悲伤欲绝。
反倒是环忧要从容不少，这孩子虽然小脸苍白，但仍旧是露出笑脸，小小的手指缓缓勾起，拉紧姐姐的手掌。
“抱歉了，姐姐……”
她以极低的声音回答着，话语中有着浓浓的愧疚，却也有着一丝不易见的解脱。
头一次的，像是卸下了背上的沉重山峦，心灵上的轻松令人在精气神上截然不同。
“忧，没事的，不要害怕……”
嗯，就像她想的那样，姐姐其实不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道歉呢。
环忧侧着脸，看着自家姐姐，微微失神。
她的道歉固然有让姐姐忧虑的歉意在内，但更多的，却是在情感上的愧疚。
女孩是在替之前擅作主张的撮合道歉，也是在替她今天早上跟哥哥大人擅自立下的约定道歉。
她之前没有考虑姐姐的想法，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想法，只是用各种理由来模糊情感，不断地逃避。
好在她没有发生好心干坏事的情况，姐姐是真的喜欢哥哥大人，她的撮合至少是没有做错。
但接下来，却是她有点对不起姐姐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
明明在撮合姐姐跟哥哥大人，但最后……她还是有了一份小小的私心啊。
环忧没有跟环彩羽说清楚，她觉得也没必要说那么清楚。
她跟上野北立下的约定是在她“病情痊愈且出院”后，这也算是说明了她的态度。
是的，她始终是一个如风中残烛般脆弱的病人呢，其实连她都没有很大的信心能够再坚持多久。
哥哥大人的出现，已经是上天在眷顾她了，让她能毫无病痛地度过这么长一段时间。
甚至于……哥哥大人还将温暖的信念传递给她，她莫名地也开始能展望未来了。
未来啊，如果她能活着走到未来，那一定能做很多事情吧？
跟姐姐的约定，跟灯花和音梦的约定，以及现在又多出来的跟哥哥大人的约定……这些都是幸福而甜蜜的糖果，也是她梦寐以求想要攥紧在手心里的宝物。
如果能痊愈，她一定会努力去做的，到时候就算会当一个坏孩子，她也会将心底的话都说给哥哥大人听。
以及……说给姐姐。
没错，如果真的还有未来，那一定得跟姐姐说明白她的心意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努力去争取，没机会的话，也能坦然地面对姐姐跟哥哥大人了。
诶嘿嘿，当然啦，这些都是后话……是建立在“她有未来”的前提下。
如果她没有未来了，那就把心意藏在心底吧，让哥哥大人跟姐姐抱着对她最美好的看法，永远永远地记住她。
“嘿嘿，我没事的，姐姐就不要太担心了。”
环忧很认真想要安慰她的姐姐，但环彩羽始终有些打不起精神。
毕竟她最珍贵的妹妹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她却只能无助地坐在这里，紧紧握丣住妹妹的手，便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一刻的环彩羽有些说不出话，手指忍不住微微颤动，像是想将温暖传递给她。
“嗯……忧今天就好好休息，姐姐在这里陪你。”
一定得冷静啊……
环彩羽还不知道上野北来过这边的消息，事实上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不合常理的猜测。
尽管她是一个有资质的少女，但她至今未曾接触过任何超自然事件，自然也不了解上野北藏在平凡日常下的另一面。
这情况啊，就好比是一个平日里跟你玩得很好的好兄弟，这人平日里就打打闹闹没个正经，但他偏偏背地里是个假面骑士，这又有谁能才得到？
反正环彩羽是猜不到，她的世界观暂时还是科学的，因此她自然而然就将环忧那“已经不疼了”的说法当成了安慰话。
发病并不意味着只是虚弱或者沉闷，忧的病情本就很重，发病起来身体肯定会很疼很疼……
环彩羽也知道，她现在心很疼，但忧一定比她更疼，她要做的事情是让忧放心下来，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环忧又跟她的父母说了一会话，接着似乎感到有些疲惫，朝着环彩羽无奈地道了一声歉，渐渐地闭上眼睛，开始放松休息。
环彩羽经历的次数也不少了，知道对这时候的环忧而言，静静躺在那里或许会更轻松一些。
因此，环彩羽没再拉着环忧说话，她只是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恍惚。
她仰起头来，看着那病床前的吊瓶，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沿着透明的输液管，而冰冷的针头刺入那娇小瘦弱的手背。
真的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环彩羽这时候才发现，她似乎有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忧的病床前，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虚弱度日。
是啊，很久没有了。
从认识上野北开始，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从二月初到现在的四月末，这三个孩子不再有病情加重的状况。
孩子们经常跟他们一起玩闹，让人不禁担心或许会有劳累过度的风险，但事实却是她们身体的健康水平渐渐地提高上来，连医师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们真的像是变回了健康的小孩，病情不再发作，精神越发饱满，除了不能离开医院，她们每天在病房里玩闹学习，倒也跟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吊瓶基本看不见，每天按时要吃的药也开始调整了起来，一次次的检查都显示一切向好。
也正是这种日渐轻松的氛围，让她放松了警惕。
以至于她都有些忘了……这里并不是岁月静好的避风港，而是妹妹们的病房。
她们是鸟儿，这里是枯燥的囚笼，孩子们对这里并无眷恋，更不想生活在这里。
医师招呼着环父环母走出病房，似乎是想单独谈论一番有关孩子病情的事情，环彩羽顿时惊觉，迟疑地看了一眼正在病床上休息的环忧，随后也跟了出去。
关于忧的病情，她一定得知道……
在房间的角落里，一直盯着这一幕的孵化者轻轻歪了一下脑袋。
它走到了房门边缘，大白尾巴随着走路时的扭动一摇一晃，这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了。
环彩羽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它。
但孵化者也不紧张，它先是淡淡地瞥了病床上的环忧一眼，随即目光又是落在了环彩羽的双腿上。
如果是之前的上野北，面对此情此景，多少还能对少女这秀美的双腿发表一番高风亮节却又不宜声张的高深见解，但现在估计是不行了……毕竟已经是黑江的形状了呢。
黑江……嗯，涉及公车私用哦？
孵化者就这么看着，心里琢磨着也是时候了。
如果是环忧她们直接变成魔法少女，对上野北的刺激会不会大一点？
但事情果然还是得一点一点来做，其实就黑江这件事情啊……也用不上那三个孩子。
孵化者的尾巴轻轻碰了一下房门，发出了一点动静。
环彩羽下意识回头，看见一道白色好像猫咪一样的身影窜入病房。
她愣了一下，又是迅速走回病房内，但这房间里又哪来的猫咪？
“看错了吗……”
少女喃喃自语，很快又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
三人病房。
因为知道环忧的家人会来看望，上野北也就卡着时间差，在环彩羽等人到来前回到了三人病房内。
现在，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各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熟睡。
“唔……哥哥大人……”
偶尔还能听见某只可爱的灯花猫的梦话，其实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含含糊糊的，做多就是听听称呼。
都跟她们说过不要学他通宵了，尽管身体上有魔力撑着，但精神上，这两个孩子还是太鶸了，跟他坐着聊没多久，就直接举白旗投降。
他毫无怜悯地大肆嘲笑一番，差点没被她们拉着强制暖床。
但看着这时候大白天的，上野北也给她们编了个眼罩，多少能帮她们睡得安稳一点。
也等到安静下来后，才想起了他之前跟黑江说好的事情。
【抱歉，之前说好的事情今天没办法了。】
【嗯，我现在正在神滨市，就在里见医疗中心。】
【有人病重了，是我很重要的家人……今天甚至是明天，我可能都会待在神滨市。】
今天本来是早有安排，即他白天的时候会过来神滨市这边陪陪孩子们，等晚上回宝崎市那边开始他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嗯，陪黑江去外面看部电影……但现在是没什么心情了。
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黑江也开始安慰他。
上野北看着这聊天记录，心里微暖，顿时又有了信心与志气。
在关键时刻，心上人的鼓舞与安慰尤为重要。
就是滑着滑着，他又是忽地定住。
轻轻一点，进入了另一个聊天界面。
【阿北，这两天很忙吗？】
是五十铃怜。
他这两天好像都没怎么跟怜聊过，也没再跟她通话或者视频通话。
她在担心他，想着他这边是不是遇上了麻烦的事情，
上野北滑动屏幕，看着他过去与少女那亲密的交谈，微微抿嘴。
那是一种洋溢于文字间的亲近，以及……爱恋。
他忽然有些惶恐，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一种恍若隔世感，就像是人生的前半截与后半截猛然错位。

第281章 咪一定会让大哥哥开心的！【苦中作乐】
忧的未来，究竟在哪？
父母先一步离开，留下环彩羽在医院陪伴着环忧。
而等环父环母走后，上野北带着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进去看望，这时候理由就充足且合理了不少。
此番相见，环彩羽没有纠结于她和上野北之间的暧昧，今早想过的事情也好似一场泡影，在冰冷残酷的现实下悄然幻灭。
她不再有余力去思考情感，只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悲戚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环忧，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一天。
“明天我想请个假，留在医院里陪忧一起。”
“彩羽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在医院门前，环彩羽惊讶地看着上野北。
“我明天也打算请假，忧的情况让人挺担心的……虽然留下来也不一定能起什么作用，但现在这种心情，就算去学校，估估计也是浑浑噩噩发一天呆，等放学了就迫不及待赶过来。”
上野北还是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的，环忧这时候挂着吊瓶躺在病床上，让他去学校里坐着不就是让他去坐牢吗？与其在那心不在焉地挂念着环忧，倒不如让他在这边多陪陪孩子。
尽管环忧口中总是说着“别担心，不用太麻烦”“哥哥大人去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的话，但这话的可信度就好比他的小徒弟说一辈子尊师重道，是万万不可信的。
最严重也就是脸上不情不愿，然后心底暗暗偷乐，他是懂那孩子的。
毕竟他也认识挺多一心为人的孩子了，像粉毛色系的温柔少女，他更是品鉴得够多了。
“那明天还能见面了，这样也不错。”
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能如此关怀吗？
环彩羽一时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只是感动。
她向着上野北道谢，没有阻止上野北。
环彩羽能看出环忧对上野北的亲近，那并不低于环忧对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友谊。
看到上野北愿意留在这边，忧一定会很开心的……她身为忧的姐姐，也乐意如此。
上野北向着这位友人挥手告别，没再陪着她一起离开。
如果真想离开神滨市，他倒是能跟着环彩羽一起坐电车离开，但问题是他不想离开。
他跟环彩羽说是要离开医院，但其实是为了别让他的行踪听起来那么吓人……他今晚肯定会留在医院的，只不过现在先去外面走动走动。
他想去花店看看，并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后者主要是生活上的洁净问题，顺道也给环彩羽一种他离开了的错觉。
成天腻在医院里……环彩羽大概是不太能理解这种做法。
丘比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上野北一把抱住。
他与环彩羽背道而驰，沿路拿出手机，婉拒了某位五十分小姐对练的邀请，也婉拒了某个小呆瓜的见面聚会，甚至是婉拒了某个年幼战神的邀约，只是独自找个地方坐下。
然后，就被人给找到了——
这时的上野北还坐在绽放花店里，他跟这店里的老板娘已经熟到能给人家当干儿子了。
毕竟医院里还躺着三个小孩，他时常给那几个孩子送花换花，来花店的次数自然少不了。
恰巧今天是周日，春名木乃美的打工时间是周二周四，周末时间她偶尔会来花店，但不常来，他能来这边坐下，这里的店长阿姨心里也欢喜。
“木乃美她好像也忙了起来，有时候总是很累的样子。”
店长阿姨的担忧他都听在听着，也能理解。
仔细说起来，春名木乃美也是他最初认识的魔法少女之一了，这姑娘现在甚至认识了秋野枫，并同另一位魔法少女夏目佳子成为了三人好友。
不过这姑娘到现在都还没认出他兔子先生的身份……没认出也好，两人之间的友情也算纯粹。
而正当上野北跟店长阿姨谈着又有什么养眼的漂亮花卉时，店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哥哥原来躲在这里呀！”
什么逼动静？
上野北当即扭头，目光越过稀疏的花卉，落在了那位银发丸子头双马尾的女孩身上。
展览的玻璃墙不能阻隔视线，上野北甚至能清晰看见八云御影眉眼间的惊喜。
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诧异之情顿时从心底弥漫开来。
不是，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店长阿姨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似有心事的大男孩：
“又有朋友来找你了？”
她经历得也多了，自然能看出今天的上野北眉宇间的愁思，孩子们的事情她也不清楚，但如果有朋友能跟他聊聊，想必会让他舒心不少。
“是朋友，同时也是朋友的妹妹，关系还不错。”
上野北点点头，又后知后觉地道了个歉。
“抱歉，又来人打扰了。”
“这有什么？让那孩子一起进来吧，既然是来找你的，那总在外面站着也不好。”
这位店长阿姨笑眯眯的模样格外慈祥，她接着拜托上野北帮忙看一会店，而她本人则说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考虑到不用很久……上野北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接着又是望了一眼那蹦蹦跳跳的八云御影，同意地点了点头。
店长一走，这店暂时就由他帮忙看管。
而上野北这扭头一看，他直接被吓得亡魂大冒。
只见八云御影正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在花店内来回张望，时不时伸手摸一摸鲜艳的花卉，得亏她没揪着花卉拉拉扯扯，不然他待会没法跟店长阿姨交代。
“欢乐时间结束，还有啊，御影你怎么找过来的？”
上野北双手按在这姑娘的肩头，把这好动的姑娘给拉住，避免等下祸及无辜花花草草。
未成年花卉不准看！
八云御影转过身来，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似是含着水波，期盼之情洋溢于表，看得上野北是没忍住，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唔咿，大概喜欢敲人的习惯到底是哪来的……”
答案是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小笨蛋弟子，她那可爱的额头一看就让人很有弹一下的欲望。
但蹂躏完这小家伙的脑袋，上野北也是懂哄小孩的，伸手从口袋里掏了一下，一颗颗晶亮的糖果顿时又让女孩那撅起的小嘴平息下来，刹那间喜笑颜开。
至于她为什么能找到上野北嘛……
“嘻嘻，咪找人的本事很厉害哦，之前姐姐总是离家出走，但咪每次都能很快就找到姐姐呢！”
不，这大概率是因为你对御魂很熟悉，找人怎么说也得遵照一个基本法，总不能是闻着味找过来的吧？
“然后，找大哥哥的时候也是，就跑到外面到处找一找……很快就在这里找到大哥哥了呢！”
“很快？你刚刚就在新西区这边啊。”
“是啊，咪跑到这边来玩了呢。”
八云御魂其实并不总是陪着八云御影玩，两人在放学后的交集是很少的，八云御影暂且不提，但八云御魂是确实有正事要做。
上野北想了想，现在的八云御魂多半在跟她师父学调整魔法……也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时候能出师，到时候稍加说服，安全屋里说不准还能开展一项新业务。
“大哥哥？这时候不能走神哟。”
上野北很快又是感到了手掌传来的拉扯感，八云御影正抓着他的手使劲摇晃。
可爱吗？
真的很可爱。
虽然是周末，但这孩子身上依旧是穿着大东学院的黑色校服，黑色系的校服本该显得正经知性，但落在八云御影身上却是为这姑娘的活泼更添几分元气。
自从上次帮这孩子拉住了八云御魂，上野北莫名就变成了她的至交好友。
八云御魂没时间陪她玩，她就自觉跑到另一边找到了看起来就很闲的上野北——聪明的小孩就该这样，既然没人陪着，那就该主动出击，去找能一起玩的朋友！
大哥哥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毕竟平日里是真的闲……
“其实，咪来找大哥哥，也是因为大哥哥刚刚的回答有点奇怪呢。”
她刚刚想来找上野北，乀结果被上野北婉拒。
“大哥哥的理由很奇怪哦！之前都是跟咪说清楚去处的呢，但今天却很糊弄呢，咪是担心大哥哥会不会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就想到要出来找大哥哥……嗯，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就当到处走走。”
八云御影的心态格外洒脱，这在魔法少女里边也是罕有的。
但亲眼见面后，八云御影却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但大哥哥看起来真的很不开心呢……”
她流露出失落的表情，这让一向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上野北顿时愣神。
等等，他有那么直接吗？
上野北顿时有些怀疑起他的社交基本功了，但思来想去，他的破绽肯定是少的，之所以被一眼鉴定为悲伤，大概率是这孩子敏锐的直觉。
“咪也不知道该这么做呢，唔，咪能让大哥哥开心一点吗？”
她想了想，又是轻轻歪头，语气软软道：
“那这样呢，哥哥大人~”
这软糯的语气让上野北下意识看了一眼店门口的方向，确定一眼没有客人，身败名裂的危机离他还远。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被路人给看见啊，大悲。
“先坐下吧，别总是站着。”
上野北招呼着八云御影坐下，趁人家姐姐不在，就跟撸猫似的恶狠狠地撸起了这可爱的幼年战神。
“小孩子总想那么多干嘛，我这边是遇上了一点事情，但很快就会过去的，用不着为我担心。”
“才不是呢，大哥哥现在就是在不开心嘛，会过去但也不是现在，咪说的对吧？”
八云御影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还有，咪不是小孩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上野北的目光落在八云御影身上挂着的防身警报器上，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得，就比那三个孩子大一岁，刚脱离个位数年龄之境，却已经对那些年龄仍是个位数的小屁孩抱有不屑之情了。
也不想想她的二位数和别人的二位数，真能一样吗？
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叛逆了……只能说是习惯了，他当孩子王的时候没少处理过这种熊孩子。
但这孩子，熊，却又不完全熊。
“过来吧，我带你一起看看这些花……对了，你喜欢花吗？”
“唔，还行吧，但花不能吃，这就有点可惜了呢。”
上野北领着这孩子在花店内走动，女孩时常为一些漂亮花卉感到惊艳，但最终目光还是聚焦在上野北身上。
上野北好奇地问她，却只见她摇摇头，认真道：
“大哥哥帮了咪很大的忙，而且对咪很好……所以，大哥哥遇上不开心的事情，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大哥哥开心。”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可亲可爱的大哥哥发自内心地微笑呢？
八云御影还小，懂的不是很多，但也正因为她还小，她才会如此直率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总之——咪一定会让大哥哥开心起来的！”
这孩子身上永远有着一股莽撞的自信，就好似她无所不能。
*
视角落到环彩羽身上。
下午将近黄昏，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城市路口车水马龙，唯有她失落地走在路上。
少女沿着记忆与习惯走向电车站，双腿下意识迈开，但思绪却早已放空。
她愁眉锁眼，眉宇间是一抹化不去的悲戚。
前方，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在人行道的中间，红灯绿灯闪烁交替，环彩羽一脚踩了上去。
“呀！”
少女打了个趔趄，身子重心不稳，脚步歪斜了一瞬。
发生了这样的插曲，环彩羽下意识往后撤退，也是在往回退的时候，一辆卡车自她面前呼啸而过。
粉色的瞳孔倒映着这一幕，反应过来的她忽地浑身发凉，不知不觉间后背已被虚汗浸湿。
环彩羽忙不迭地后悔，抬眼望去，前方的红绿灯红得刺眼。
“无论多么伤心，走路的时候也是该看着前面的哦？”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嗓音清脆稚嫩。
环彩羽转过身，孵化者的身影映入少女眼底。
“现在是红灯哦，彩羽。”
不可通行。

第282章 命运不愿意做的，她环彩羽去做【震惊】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怪谈般的遭遇。
无需加工，光是遇到“能口吐人言的既像兔子又像狸猫的不明生物”，就已经算是一个都市怪谈了。
垂下的触角就像是垂耳兔的双耳，偏偏头顶上又有着猫咪的猫耳，不难看出后者才算是真正的耳朵。
纯白的身体，蓬松的软乎乎的大尾巴，粉红色的眼睛。
最最重要的，还是它能口吐人言。
不管从哪个角度观察，眼前这只生物都无比可爱，属于是一放到动画片里就能钦定为主角团吉祥物的存在。
“彩羽愿意相信我真是帮了大忙呢，不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彩羽解释，很容易让彩羽被人误会的哦。”
据它所说，普通人是看不到它的。
“可以叫我丘比哦。”
环彩羽对待出现在面前的孵化者，态度起先是警惕，但随着孵化者说出能实现愿望，形势就立即反转了。
现在，少女跟着孵化者来到了相对寂静的公园里，这里四下无人，正好方便环彩羽跟孵化者的沟通。
“用心灵感应也是可以的哦，但彩羽乁可能会不习惯，而且真的要许愿的话，转化灵魂宝石的时候会有一点动静呢，被人看见了还是不好解释，所以来这边就方便不少了。”
此刻，少女跟孵化者站在公园的林荫小道内，只余下晚风拂过，树叶婆娑的沙沙声。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丘比，是魔法少女的契约者，负责寻找有资质的孩子，跟她们签订契约，让她们成为魔法少女。”
面对孵化者的说辞，环彩羽起先是面露不安，这像是面试一样的场面令她分外紧张。
但很快，环彩羽的眼睛里又是流露出一丝与柔弱截然相反的坚韧。
孵化者不觉得有什么，它清楚这个时间点的妙处——环忧刚刚病情加重，尽管有上野北帮忙稳定，但日渐衰落是一个注定的事实。
毕竟整个日本，就找不出一个能给她们治病的魔法少女。
上野北战力惊人不假，但有些事情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他寻遍这个国度也找不到他想要的魔法少女。
命运的舞台上，魔法少女的悲剧循环再演，生生死死，此乃天意。
这要是让一众魔法少女知道了，保不齐得喊一句“苍天已死”。
而在环忧病情加深、日渐衰弱的背景下，环彩羽对愿望……那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环彩羽一定会许愿救她的妹妹，且现在心神混乱，脑海中全是环忧的病情，一听到有个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机会，就算是刀山火海她都得闯一闯。
孵化者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明，纯理性的生物不讲虚的，就讲一个数据和真实。
它料定了这次行动毫无困难，这是没错的。
但它唯一没料到的，是这时候环彩羽比它还着急：
“那个……魔法少女什么的，其实我也听不太懂，但之前说过的，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这个是真的吗？”
环彩羽双手握紧，不安地放置于胸前。
“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那要我做什么事情都行，签订契约也可以，我有一个妹妹……我必须救忧。”
她不知道魔法少女是什么，也不知道魔法少女的契约有何意义，但她只明白一点——可以实现愿望。
环彩羽有不得不实现的愿望，为此她什么都愿意做。
孵化者沉默了。
它抬头看了环彩羽一眼，她这着急的模样恨不得立刻许愿……但它孵化者也是有职业道德的，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着急是不行的。
——别看不起人。
“彩羽的决心很让人吃惊呢，不过非特殊情况，我们是会先说明魔法少女的福利与责任哦，这也算是维持契约的公平呢。”
这也算是孵化者常规操作了。
孵化者不说谎，且维持着契约表面上的公平，而不是用坑蒙拐骗的手段让少女签下契约撒手不管。
特殊情况则是指车祸现场亦或者是濒死边缘，除了遭遇这些特殊事故，孵化者在许愿前一般是会跟人说明基础事项的，即魔法少女的敌人与工作，这也是为了更好地诱导魔法少女走上宿命之路。
“诶，但其实不需要说那么多，只要有愿望就够了。”
她又哪管这些？
她只是单纯的想救她的妹妹罢了。
环彩羽深呼吸，心底其实也觉得这个愿望的说法不是很可靠，毕竟走在路上突然就冒出个神秘生物说能实现愿望……要不是孵化者的长相极不科学，她早就把它当诈骗犯来处理了。
现在，她并不是完全相信孵化者，而是愿意去相信，期盼着童话一般的发展会落到她身上。
她只求妹妹能够平平安安。
“不不，彩羽你先不要着急，魔法少女的职责还是得说清楚的，毕竟这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呢，成为魔法少女就意味着要跟魔女战斗，会有生死危机的哦……”
孵化者认认真真地跟环彩羽说了魔法少女的相关事项，除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其余的利弊基本都跟她说清楚了。
“就算是必须背负一直战斗下去的命运，你也愿意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在引导黑江许愿的时候，孵化者可谓是耗费了大量时间精力，硬生生把那空灵少女给掰成了热恋痴……热恋少女。
跟黑江相比，环彩羽这条鱼真的是用直钩都能钓得起来。
毕竟对黑江而言，愿望不是刚需，没有愿望她照样不会有很大的烦恼。
但环彩羽就不一样了，她今天刚刚得知妹妹病情加深的噩耗，加急从宝崎市赶到神滨市，在医院里陪了妹妹一天，此刻正是六神无主，恍惚至极，一听到有许愿的机会，她自然是坐不住的。
而恰如孵化者所预料的那样，回应它的是少女那坚定不移的眼神。
“当然，只要能治好忧的病，我什么都愿意做。”
命运无法让环忧出院，但深爱着她的姐姐可以。
命运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由她环彩羽来做。
无论环忧有什么样的心愿，环彩羽都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达成。
“那你的愿望就这样确定了吗？让忧的病情痊愈，对吧？”
环彩羽下意识想要点头，同意的话已经来到嘴边，却又忽地卡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令她将想说的话重新塞回肚子里。
“……呃，等等。”
她想到了，她只有一个亲妹妹，但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她还有两个。
环彩羽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底气不足地问道：
“那个，我想许愿治好别人的病，但如果对象不止一个人，可以吗？”
环忧固然是最重要的，但其他两个妹妹也不能忘记。
如果刚刚把愿望仓促许下，那以后回想起来，环彩羽一定会在心中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把灯花和音梦一起带上？
她们可是说好了的，以后一定要一起出院，一起去外面的世界做各种事情。
抛弃乃是背叛，她无法认可那样的行为，因而后怕不已。
“当然可以啦，愿望是彩羽你的，你想许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
孵化者点了点头，友情补充道：
“但要注意资质哦，每个人的资质都是不一样的，而许下愿望所要消耗的就是资质，所以彩羽最好不要许下全世界的病人都痊愈这样的愿望呢，不然资质不足，这个愿望会不会实现，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这都不好说。”
孵化者的解释把环彩羽心头那萌生出来的想法按了回去，她一开始想到了灯花和音梦，接着还真想到了其他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与家庭，但孵化者一巴掌给她打醒了，太贪婪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三个人呢？我想治好忧、灯花、音梦她们三人的病……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
这是一个略微“贪心”的愿望。
从一开始的医治环忧，变成了医治三人……这样的愿望，是否在她的资质范围内呢？
环彩羽忐忑地望着孵化者，直到它轻轻点头。
“这个愿望可以哦~”
这审判的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环彩羽脸上，惊喜的笑容渐渐荡漾开来。
至此，她再无犹豫。
魔法少女的职责、战斗的危险……她都有听清楚，但说是感情用事也好，一时冲动也罢，为了妹妹，她什么样的命运都能接受。
她最珍视的宝物，就是她的妹妹们。
“那么，契约成立。”
耀眼的粉色光芒在静谧无人的公园中亮起，见面即签订契约，整个流程甚至不超过二十分钟。
在这段契约的最后，环彩羽终究是回过神来，将拯救的对象从她的妹妹扩大到了妹妹组。
让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也一并少了病痛的威胁，环彩羽似乎还赚了不少。
但这都是无所谓的。
少女那欣喜而急切的表情落在孵化者眼底，它轻轻晃了下尾巴，笑着道：
“彩羽，你的愿望实现了哦，现在可以去医院里看一下忧她们了。”
她所珍视的一切已经进入了宇宙命运的视线，每一个魔法少女都将经历这么一个过程。
环彩羽越是在意，就越是要失去。
孵化者见过的魔法少女不计其数，对命运的恶意早已了然于心。
她不许愿，环忧她们会死，而她一许愿，环忧她们也将以另一种方式与她背道而驰。
她所在意的妹妹们，或许终究要离她而去。
“嗯…嗯！我这就过去！”
环彩羽的体内涌动着魔力，但少女这时候也无心去体会，她迈开双脚，沿着来时的路重新跑回了里见医疗中心。
她只觉得身体轻盈得惊人，像是不管跑多久都不会感到疲惫。
环彩羽又是一路来到了病房前，心情满是忐忑，情绪既是激动又是紧张，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居然又有点不敢推开房门。
她忽然有点害怕，害怕这是一场幻梦，害怕她的愿望并未实现。
但她终究是要进去的，她的愿望就在那里等着她。
环彩羽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环忧面色红润，气色正佳。
“忧！”
“姐姐？”
孵化者望了病房里一眼，今天姐妹情深的份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说起来，环忧似乎还打算出院的时候跟上野北表明心意来着？
嗯，估计还打算跟环彩羽说清楚呢……
但环彩羽也是喜欢上野北的，而帮助环忧出院的人也是环彩羽。
确实挺巧合的，而由这无数巧合所拼凑起来的必然，便是宇宙的命运了。
孵化者摇了摇尾巴，悄然离开。
*
上野北在离开了绽放花店的时候，他还付钱送了八云御影一小盆花卉。
他一路把八云御影送回了家里，在告别的时候，这孩子还不忘说着“咪一定会让大哥哥感到开心！”这样的话，着实让他苦恼不已。
御魂小姐，倒是多花点心思管管你的妹妹啊！
“但我看阿北的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嘛~”
丘比的调侃总是及时的，上野北笑着拍了拍丘比的额头，但嘴角那抹挑起的弧度却是没有压下去的必要了。
丘比说的没错，他确实感到了些许愉快，那阴郁的心情居然也好转了许多。
八云御影一直喊着要用实际行动让他开心起来，但她却没能理解——光是她的这份心意，就已经让他觉得开心了。
上野北是心情不佳，但受难的人其实不是他，他也不需要什么人的安慰。
八云御影这时候的倔强之举只能说是歪打正着，在这时候缠着上野北，让他从她身上得到了不少正向的情绪反馈，这就足够了。
人行道上，少年深呼吸，前往早早订好的酒店稍作歇息，接着又是赶往里见医疗中心。
一路上，小灯花和小音梦居然没给他发送消息……这着实不可思议。
上野北踏入医院时还有些不解，直到他来到孩子们的病房前。
他当即微微皱眉，面露不解。
“咦，怎么这么多人？”
孩子们的病房房门敞开着，来来往往的都是医师和护士。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上野北愣了一下，随即又紧张了起来。
无形的魔力扩散开来，却在下一刻猛然停止。
那是另一股魔力的反应。
上野北和环彩羽同时扭头，目光聚焦到彼此身上。

第283章 再多听一秒就会爆炸【思索】
医师与护士在走廊上奔走，接到消息的环父环母也在门外焦急等候。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家人居住在神滨市内，这时候早已赶到，这并不相熟的三组家庭在外等候，各有各的急迫。
至于上野北跟环彩羽，这两人则是一前一后，沿着医院的楼梯登上了天台顶。
环彩羽静静跟在上野北身后，少年挥手间抽出缎带的动作她还历历在目，天台的门应声而开，她的脸上也随之浮出震惊之色。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感觉怪吓人的。
“彩羽你……咳咳，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魔法少女啦。”
一阵夜风在天台顶吹拂而过，相较于医院走廊上那短暂的喧哗，这里要显得寂静不少。
而风一吹过，头脑也随着清醒了。
上野北跟环彩羽解释了起来，他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状况——他确实会使用魔法和魔力，但不是魔法少女，至于净化灵魂宝石以及安全屋的事情，他暂时还没说。
他和环彩羽有很多时间能够交流，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要清楚现状。
“我的愿望？”
提起这件事情，环彩羽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喜悦。
对她而言，这奇妙的遭遇确实是一场美梦。
“我向丘比许下的愿望是治好忧她们的病……忧已经没事了，灯花和音梦我没见上面，但医师和护士都在检查，应该也是没事了。”
夜空繁星璀璨，落在少女肩上的碎光说不清是月关还是星光。
这位忧愁了许久的少女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她迫不及待地跟上野北分享起她的喜悦。
“这很值得开心对吧？”
印象中的环彩羽，从未像现在这么活泼。
之前的她总丕是常怀忧虑，即便是开心，也总是染着一丝淡淡的愧疚与忧郁，那是她不愿意在妹妹受苦时感受幸福，即便幸福就在她面前，她也总是默默往后退开，不愿意伸手触碰。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环彩羽嘴角上扬，那灿烂的弧度让上野北险些以为他认错了人，这姑娘的微笑头一次给人直率的感觉，若说之前的环彩羽是阴郁乌云下坠落的雨水，满身尘埃，那现在便是雨过天晴，长虹高照。
上野北顿了顿，心头忽地泛起一丝怪异之情。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情的性质很复杂，尽管孩子们的重病得到医治，但他很难开心得起来。
毕竟……这是以“牺牲”环彩羽为代价创造的未来。
之前也说过，如果不择手段的话，上野北想医治三个孩子真的不难。
他只要让丘比带他去找一个有资质且还未许愿的少女，一个记忆修改扔过去，这事情就成了。
不那么做的理由显而易见——魔法少女本身就是悲剧，用悲剧来阻止另一个悲剧，所得到的结局真的会好吗？
他说不清楚，也不对别人的想法妄加断言。
事实上，他对“少女许愿成为魔法少女”这一事的态度一直都很复杂。
上野北之前的行动逻辑也是在诠释他内心的矛盾，尽管他觉得魔法少女很不好，但他从不替任何人做决定。
对待已经成为魔法少女的姑娘，他就是安抚并多加照顾，真相是瞒着的，这也是替那些姑娘们的心态着想。
而对待没有许愿还能回头的姑娘，他就是告知对方魔法少女的真相，让别人自行判断，而不是武断地跟人家说“绝对不要成为魔法少女”。
有时候愿望是必须的，没有人能阻止一个真心有所期盼的少女许下心愿以挽回悲剧。
“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彩羽。”
环彩羽问他开不开心，他又怎么该怎么回答？
上野北靠着护栏，冷冽的夜风吹得他手指僵硬，但似乎又让他想起了什么，于是他伸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按到了环彩羽肩头。
“诶，这个不用，虽然不是很懂魔法少女什么的，但身体好像厉害了很多，也不会觉得很冷……”
她解释归解释，抬头一看，少年那温和的表情顿时让她说不出话来。
环彩羽支支吾吾了一会，才是按着披在身上的外套，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谢谢了。”
觉得被关心到了呢……
就是环彩羽有些不解，阿北好像忽然很关心她……啊，不是说之前不关心，而是觉得现在的关心更深了，有点像是不忍或是怜悯，一时之间让她倍感困惑。
她怎么了吗？
还有，刚刚那个“难题”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我给阿北你出了什么难题吗？”
“当然有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上野北似是不忍，于是将目光从少女脸上错开。
他望向星空，隔着无数光年眺望那遥远的星辰，这便是里见灯花最热爱的宇宙。
“魔法少女很苦的，就像是一杯特浓咖啡，能把人苦得哭出来。”
上野北不能将魔法少女的真相透露给环彩羽，就像他不会将真相告知五十铃怜和秋野枫一样。
“魔法少女很靠近悲剧，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也会有悔不当初的时候……彩羽你刚成为魔法少女，理解还没那么深刻。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苦很累，但你偏偏得在魔法少女的使命中保持清醒，这不是很悲惨吗？”
所以，他不觉得很开心，哪怕环忧她们的疾病痊愈，他的心底也始终留有一丝惆怅。
如果他真的替环忧她们感到开心，那又有谁来心疼环彩羽呢？
上野北对魔法少女的真相一字未提，但他描述的未来并不美好，环彩羽顿时有些不安了起来。
但环彩羽并不是在担心她的未来，她只是害怕——害怕上野北会否定她的选择。
她是觉得自己做得对，才会如此轻快地将这些事情分享出来。
如果上野北觉得她做得不对，那她会饱受打击。
“我是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救下忧她们，是很值得的……但阿北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吗？”
迎着环彩羽那忐忑的目光，上野北摇了摇头。
“值得。”
“诶？”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少女喜出望外，她翘起嘴角，像是邀功般的微笑娇憨可爱。
上野北深呼吸，也是尽可能笑得温和：
“这是你的答案……我心里很乱，既不觉得彩羽你做得很对，但也无法认为彩羽你做得有错，所以，衡量这件事情的尺子只能在你心中，如果你觉得值得，那我就跟你一起认为是值得。”
丘比从上野北的身后跳了出来，也朝着环彩羽温和微笑。
“是这样的呢，魔法少女的愿望究竟值得不值得，只能由许下心愿的本人来判断，其他人的话都只是妄加定论。”
丘比替上野北补充道。
“彩羽你只需要明白，你是你，而别人是别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够了，愿望也是如此，因为这个愿望不属于别人，而是只属于彩羽你的。”
环彩羽若有所悟，而上野北则是单手叉腰：
“简而言之——俺也一样。”
环彩羽原先还在想着上野北有何高论，听到上野北这搞怪般的答复，难免愣住。
“嗯哈哈，这个问题并不是彩羽你向我寻求答案，真正的关系……应该是我等待着你的答案。”
他跟环彩羽是站在一边的。
上野北将手掌放在心口，目视着环彩羽，认真道：
“所以……彩羽，我现在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他啊，只能由衷地祝愿环彩羽所做的决定是对的。
对环彩羽而言，这是一场童话般的美梦，就算是为了尊重这位故事主人公的牺牲，他也该庆祝她所换来的美好。
是对是错？
是该悲伤还是该庆祝？
当问题的答案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暧昧的灰色时，对错的界限就不再分明了。
上野北尊重环彩羽的决定，自然不会给环彩羽泼冷水。
他也不会继续表露出忧伤或者心疼的情绪，当孩子们兴奋地抱住他，他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回以相同的喜悦。
“彩羽你在魔法少女的事情上还是新手对吧？嗯……对了，正好我安全屋里也在准备，你等一等，周三过后我拿一本手册给你，上面有魔法少女的常识，当然是很基础部分，因为资料比较多，所以手册是有分册的，后面的部分就等你看完基础再说。”
上野北本想朝着这位姑娘伸出手，但脑海中五十铃怜的聊天记录以及黑江的面容一闪而过，他的动作一僵，随即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呃，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感觉阿北你很熟练呢。”
有点不明所以，但看则会眼前少年侃侃而谈的模样，环彩羽也能跟着进入节奏。
她是有点听不懂，毕竟她才刚做魔法少女，什么安全屋啊什么手册啊，她是半点完全不知情的。
“但我相信阿北你呢，以后我就听阿北你安排了，还请多多指教。”
这样一来
上野北微微一顿，旋即点头。
夜色渐深，而且环彩羽也不好一直离开父母身边，他们再交流了一番，便准备回去了。
“今晚可能要等很久，而且也见不到忧她们……诶，对了，阿北你这时候怎么还在这里啊？不应该回宝崎那边了吗？”
在谈及妹妹们的状况时，环彩羽最后还后知后觉地留意到了上野北的行踪问题，而这一次，他倒是能向环彩羽说明理由了。
“为了忧她们……魔力也能对普通人使用，如果忧的病情又有变化，我也能用魔力帮忙。”
在解释的同时，上野北脑海中也在思考着一件事情。
少年的目光从少女的戒指上移开，这也是一个警示。
环彩羽的事情提醒了他，他一直竭力避免让身边的人接触到魔法少女，但一无所知却也成了最大的破绽。
他或许该跟环忧她们说清楚……就算不说明真相，也该让她们知道孵化者的存在，避免上当受骗。
但一经说明，哪怕不说出魔法少女的真相，那些孩子多半还是会替环彩羽感到焦急。
那种得知了重要之人正在默默战斗，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是最清楚的。
他是经历过的……在他刚知道巴麻美魔法少女的身份，但他却毫无战力的时间里，他做事情的时候就总是会想起巴麻美，想着她是不是正在战斗，是不是有受伤的危险。
这种情绪是一剂毒药，解药就是让自己也步入其中。
如果他跟孩子们说明魔法少女的事情，那是否会导致她们也手牵手跳进火坑里？
还有，他之前是用“请求”的方式来阻止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魔法少女的深入了解的，她们之所以对魔法少女的事情视而不见，是因为听他的话。
一旦打开口子，她们毫无意外会追问下去……他甚至怀疑她们能直接猜出魔法少女的真相，以灯花和音梦的才能，这是极有可能的。
但继续瞒下去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这同样是因为环彩羽已经成为魔法少女。
这个选择是注定要纠结的……
‘阿北~’
上野北回过神来，却发现环彩羽正有些害羞地看着他。
他想事情的时候，目光似乎没从人家脸上移开，毕竟主人公就是环彩羽嘛……一时之间想得出神了，倒是忘了这档子事。
“咳咳，我是在想……每个魔法少女的变身灵衣都是不一样的，灵衣，就是魔法少女变身时穿着的那套呀，这也算是魔法少女的特色吧。”
上野北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一开口，就是转移话题的行家了。
“所以，我有点好奇彩羽你的灵衣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应该很可爱吧？有机会能让我看看吗？”
环彩羽愣住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她许完愿望变身而成的模样，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心潮顿时汹涌澎湃了起来，那浪花猛地敲击在那脆弱的海岸线上，所有礁石岩壁都是触之即溃。
少女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起来，越跳越快，大有不累死不罢休的气概。
脸颊开始泛红，蔓延至耳根，甚至是修长的雪颈。
这是只能听一次的话，再多听一秒就要爆炸了。
上野北歪了歪头，在他那不解的目光中，环彩羽浑身发抖，已然是被彻底击沉。

第284章 他将永远保护环彩羽【心酸】
暖色调的装潢，混着窗外那橘黄色的光。
少女们热切的交谈，杯中红茶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餐桌上的蛋糕一次次被送入嘴中，但甜点的总数却始终不见减少。
这得归功于他们两个。
上野北与那位不知姓名的金发少女一如既往地亲近，两人时常聚在一起就着那四个少女为话题讨论，偶有“前辈”、“照顾”之类的词语冒出，但剩下的就听的不真切了。
明明是他在说的话，他却听不清楚，哪有这种道理？
但这就是梦，模糊朦胧暧昧，像是一面碎裂的镜子折射出多个画面，光是感官就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
[上次的披萨吃了后觉得胖了啊，唔，肚子都快有赘肉了。]
[骗人的吧？沙耶香你别吓我……]
[对哦，上次的时候小圆吃得就很多呢，诶嘿嘿，是担心会长胖吗？]
[嘶……好恶心的表情，你这蓝毛怎么这么像咸湿大叔啊？]
[大、大叔！？还是咸湿大叔？这种形容太伤人少女心了吧？沙耶香大人我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少女哟！焰，你帮我评评理——]
[呃，放心，沙耶香绝对不像大叔，虽然在面对小圆的时候，偶尔…确实会笑得很奇怪，而且还会说一些怪话……咿呀，沙耶香，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无脸少女们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美好，他嘴角微扬，在金发少女的招呼下跟着入座。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他耳边掠过，他听着，很开又是忘记。
他只是在想啊，他好像忘了什么。
上次的记忆同样模糊，他只记得大家伙聚在一起吃披萨，但跟那时候比起来，现在好像又有一点不同。
像是……少了点什么。
室内的氛围是不变的温馨，除了窗外的阳光几近黄昏，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一二三……这里有五个看不见脸的少女，上一次是几个人来着？
也是五个人吗？
[今天是纯乳酪蛋糕哦！阿北跟麻美学姐一起准备的，是为了庆祝呢——]
蓝发的无脸少女最是活泼，她托着小盘子，盘子的边缘戳在他的脸颊上。
[嘿嘿，上次吃披萨的时候吃那么少，是打着把小圆喂得白白胖胖的想法吗？太狡猾了，这次可饶不了你。]
他接过了少女递来的盘子，纯乳酪蛋糕松软香甜，一股甜腻至极的香味扑鼻而来。
[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
少女们仍在欢快地讨论着，唯有他低下头，一边轻轻戳弄着餐盘上的蛋糕，一边在思索着——究竟有哪里不对？
[阿北你不吃吗？]
直到，他又一次被催促了。
他点点头，目光望向四周，发现无脸的姑娘们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像是在微笑，隐隐流露出鼓励的模样。
但他依旧看不清少女们的脸，心底暗暗觉得这是一个遗憾。
上野北顺从着少女们的鼓励，用餐叉将蛋糕叉起，缓缓送入嘴中。
乳酪蛋糕那松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令他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
咔嚓、咔嚓——
乳酪蛋糕是有夹心的吗？
他咀嚼着，却在蛋糕里吃出了不一样的口感，就像是在蛋糕里偷偷加了一小块薄脆饼干，亍一口咬下去饼干碎裂开来，混在松软的蛋糕内被他吞咽下去。
……嗯？
上野北顿感诧异，本来只想品味乳酪蛋糕，却忽然吃出了这么一个口感，想不在意都难。
[嘿嘿，看来阿北是吃出彩蛋了呢~]
[彩蛋？]
[是啊，彩蛋，这样一来，阿北就能跟我们在一起了呢！]
上野北若有所思地垂下视线，用餐叉轻轻挑开餐盘上剩余的蛋糕。
白色的奶油就像是雪天时屋檐上的雪，承受不住便往一侧倾斜滑落，堆成小小的一团。
白白的，软软的，又像是软糯的雪糕、流淌的牛奶，总之令人胃口大开。
而在他的这份蛋糕里，夹着一颗黑灰色的宝石，宝石被餐叉一分为二，已经是碎裂开来。
他刚刚吃下去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吗？
上野北有些恍惚，但蓝发的无脸少女笑着鼓掌，他也莫名跟着乐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却渐渐地笑不出来了。
某种莫名的哀愁自心底弥漫开来，迫使他回过头，目光从这间公寓的各个角落来回掠过，却始终找不出第七个人。
他想起来了，在这场荒唐的噩梦里，公寓里本该有七个人。
也就是说，除了他和眼前这五个无脸少女以外，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但他找不到她了。
有个孩子被他弄丢了，而他甚至记不住她的脸。
“啊！”
他捂着额头从梦中惊醒，这便是一天的开始。
*
孩子们的病情转好，这是一件大事。
如果只有环忧和柊音梦，那动静可能还不会这么大，但这三人里面多出一个里见灯花，那事情的性质顿时就不一样了。
里见灯花啊……这位大小姐的绝症不治自愈，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她们接受了全面而详尽的检查，从头检查到尾，一次过后又来一次，反复确认，最终才得出了这么一个“奇迹”的结论。
“哥哥大人！”
里见灯花朝着上野北扑了过来，这时候的她已经恢复了健康，身体不像以往那么虚弱，能够让她放心折腾了。
于是，她扑的这下可谓是毫不怜惜，大有一种要跟上野北撞个两败俱伤的气势。
上野北当然不能这么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双臂，把这猪突猛进的少女巧妙控住，随即一个旋转把她给抱了起来，以举高高的动作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同理——里见灯花现在经得起折腾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桀桀桀，以前还得担心这孩子能不能经得起嚯嚯，但现在能大胆摧残这朵祖国的食人花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能毫无负担地摧残你了？’
丘比提出了一个很新的猜测，这让上野北下意识就示意敌人不见踪影。
‘？’
‘灯花呀……彩羽还好，毕竟灯花知道彩羽是个正经人，但像是阿北你呢，性格不正经，又总是跟别的女孩子混在一起，灯花这下子是有时间来骚扰你了哦？’
不不不，要相信灯花大小姐——她是发自内心地热爱学习的，就算以后出院生活，她大概率是会听家里的安排展开学业学习，然后每天都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不会哦，阿北想的是什么嗜法癖巨龙？灯花肯定会用大量时间去学习的哦，但一个十岁的孩子，学业再繁重，也能找出时间来陪陪大家的。’
暂且将哀伤的事情扫到脑后，丘比极尽详细地跟上野北碎碎念着他未来的生活。
打魔女、保护魔法少女、女朋友、学业、生活、安全屋事宜、陪三个孩子玩、背地里陪御影玩……铁打的人都扛不住这样连轴转。
更致命的是，它已经看穿了一件事情——不出意外，八云御影和这三个孩子必有一战。
谁叫她们年龄相近？一个十一岁，三个十岁……能跟八云御影玩得来的魔法少女很少，毕竟她年纪太小，只是时常被人当成妹妹来疼爱。
此刻，里见灯花就是拉着上野北的手掌，一摇一晃，大倒苦水：
“一天！整整一天喵！”
“哥哥大人你知道我昨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前天晚上半夜不睡觉把人拉起来检查也就算了，为什么昨天还要检查那么多遍？明明相信检查的结果就好了，结果折腾了一天，害得我睡觉都睡不踏实喵——”
但这种精气神，怎么看都不像是睡觉睡不踏实吧？
“哥哥大人，你来看我们啦！”
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这些孩子自然热情。
最惊喜的人还是环忧，这孩子利索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面前。
柊音梦也放下了钢笔，起身走向上野北。
之前她是腿脚不便，但环彩羽的愿望直接带着她身体痊愈，她也不再有腿脚上的疾病了。
“音梦还在写日记啊？”
“是啊，但这本日记也快走到尽头了呢……出院后的生活就该换一本日记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喜人的结局收尾呢。”
这时候，病房房门再次推开，在三个孩子那诧异的注视中，环彩羽一脸期待地走了进来。
“咦？姐姐怎么也在这里？今天不是得上学吗？”
“这个……我请假了。”
环彩羽不好意思地卷了下耳畔的发丝，轻轻咳嗽一声，这端正的模样便是她乖乖女最后的倔强。
“请假？但这样一来就连续两天都在请假了哦，学校那边真的好吗？”
这个啊……其实环彩羽戳了戳手指，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
其实，她已经摆烂了。
咳咳……这个摆烂是指她跟上野北之间的关系，前面两人就有暧昧的传闻，现在这邻桌的两人又是同进同退，想不被人误会都难。
“是我把彩羽喊过来的，当了这么久的好学生，偶尔顺从本心当一回坏孩子也没问题吧？放心啦~”
说起坏孩子，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唆使环彩羽这么做了，只能说两次都是大获成功。
“嗯嗯，还有啊……大家怎么对我请假就很震惊，对北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唔……这能怎么说嘛？
总不能说大家已经习惯了哥哥大人是坏学生的基础设定了吧？
三个小孩非常聪明地回避了环彩羽那幽怨的视线，紧接着又是转移话题道：
“医师那边已经有决定了，最后留院修养一段时间，到月底的时候要是身体无碍，我们就可以正式出院了喵！”
“看医师们的样子也能感受到他们很为难呢……换位思考也能理解，一直无法解决的绝症忽然由‘奇迹’痊愈什么的，想想都很头疼。”
“是啊，偷听的时候还听见了，好像国内各个地方都有过类似的案例，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个奇迹的案例，很奇怪呢。”
孩子们看似漫无目的地闲聊，但其实目光都是偷偷盯着上野北。
奇迹？
换做是认识上野北之前，她们可能还不理解奇迹的真实性，说不定也会被这样迷迷糊糊地糊弄过去。
但现在呢……已经不一样了！
自从跟以上野北形态出击过几次后，她们对魔法与奇迹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魔法是存在的，而奇迹多半也是由魔法引发的！
那么，她们绝症痊愈的真相……三个孩子理所当然地怀疑起了上野北，如果不是环彩羽还在场，她们立即得抱着上野北问东问西起来。
而上野北今天喊环彩羽过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的。
“这一次久不是魔法了，而是真正的奇迹，由魔法少女愿望所成的奇迹。”
“咦！”
明明是必须隐瞒的事情，却被这样毫无顾虑地说出口。
环忧的眼睛迅速睁大，起先是面露不解，但下一刻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樱粉色的眸子怔怔地望向了环彩羽。
被上野北如此点破真相，环彩羽也是一脸局促不安，但上野北跟她是早有交流的，尽管还没说全，但她也知道上野北打算向孩子们说明她的事情。
最开始也想过是不是不太好，但阿北真的很了解她，用一句“这么隐瞒才是真的不信任她们”，就把她的质疑给堵了回去。
且据他所说，孩子们也是知道魔法少女存在的……这一点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环彩羽微微抿嘴，随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她将手头上的戒指变回了灵魂宝石的模样。
粉红色的灵魂宝石照入孩子们的眼睛里，她们纷纷怔住。
除了平日里有事没事瞄一眼安全屋的里见灯花，环忧和柊音梦是不清楚灵魂宝石的，这时候看见环彩羽的动作，自然是满脸惊愕。
“还有……出来吧，丘比。”
这也是孩子们第一见到这位“魔法咪路”。
“我想向大家讲述魔法少女的真相……可能会很残酷，但事已至此，也不好继续瞒着你们了。”
上野北思考了许久，仍旧是无法坐视不管。
他必须向她们说明魔法少女的真相，同时，他也有必须向她们许下的承诺。
“我会永远保护彩羽。”


第285章 给点震撼【祈福】
向孩子们说清楚环彩羽的愿望以及魔法少女的真相，此乃必要之举。
‘已经知道魔法少女的存在，再怎么走，导向的终点都是她们知晓真相。’
他其实是有私心的。
之前总说他不想强制干涉他人的许愿，但在面对亲近之人的时候，人心底果然是会升起一份私心。
他不想让这三个孩子成为魔法少女，因此才会选择将事情全都说出来。
上野北没办法严厉束缚住她们，但他必须让她们知道孵化者的所图以及前方道路的真相。
同时……内心也期望着，她们能在了解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后，离魔法少女远远的，越远越好。
“也就是说，我们的病其实是姐姐治好的……”
上野北伸手揉了揉环忧的小脑袋，这孩子在听完他的话后就沉默了下来，连表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为了帮我们治病，姐姐不得不变成魔法少女，用仅有的愿望，并且还有可能……”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坐在床头，听着环忧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环彩羽。
环彩羽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她只是点点头，全然没有孩子们那般剧烈的反应。
她就像是在听什么跟她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这种淡然的态度让两个孩子不由得一怔。
“姐姐大人……不担心吗？”
“诶，我吗？”
环彩羽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被这样子集火，少女有些方寸大乱，但勉强稳定情绪，也就能接上众人的话题了。
“还行吧……”
迎着孩子们那复杂的目光，环彩羽缓缓道。
“之前我也有想过呢，大家都更习惯于等价交换对吧？而实现一个愿望的机会，代价是成为魔法少女，这样看来好像收获远大于付出的样子，仔细想想反而会让人很不安心。”
“现在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忽然就理解了，这样才像是等价交换吧？呃……我没有故作坚强啦，而是真的，在许愿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了，那时候的想法也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把大家从医院带出去，就都是值得的。”
“所以，我是能接受的，有隐藏的代价就有吧，没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其实就丘比的目光来看，环彩羽真不是个签订契约的好对象。
她的资质比较低，更重要的是心态上过于稳健……
就听听她这话吧——
魔法少女的真相又怎么样？
在环彩羽眼中，只要能挽回环忧她们的生命与健康，她付出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付出得多，她才稍微能理解点。
世界上是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掉下来的多半是陷阱而不是馅饼。
“啊，正好，忧你们也要记住，阿北也说了，你们都是有资质的，不排除丘比……呃，我是说另外一只丘比，不排除它会来找大家的可能性，既然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那就不能许愿了哦。”
环彩羽打的这波助攻格外漂亮，完美贴合上野北的想法。
“然后……其实阿北也不用那么替我担心，阿北好像觉得魔法少女很糟糕，但其实就我的感觉来讲呢，魔法少女反而是给了我希望呢，我会努力背负起这份职责的。”
就像是有一阵温和的光忽然升起，灵视再高一点甚至能看见这姑娘脑袋后的佛光。
饶是上野北，他也是头一次遇到心态如此随遇而安的魔法少女……尤其是这人原先还是自己朋友，他的心情顿时也复杂了不少。
属于是魔法少女中的极品啊，天生就适合干这行的。
就是这业界真不适合生存……唉，什么时候能进入一下幻想时间，跳戏到隔壁去找库洛牌？
上野北撑着下巴，也想要尽力打消孩子们的疑虑。
“别那么担心，要不要参与战斗，取决于彩羽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你哥哥大人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不想让孩子们因为对环彩羽的担心与愧疚而一起跳进魔法少女的火坑里，那最重要的就是得让她们相信他。
将事情交给他们两个人来处理吧，他这边恰好有净化污秽的能力，并且安全屋里也聚集起了相当规模的魔法少女，环彩羽怎么说都不会落得个孤身奋战凄惨死去的结局。
“将姐姐交给哥哥大人照顾吗？”
环忧喃喃自语着，那复杂的表情甚至让上野北感到些许不解。
他是头一次……有点看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了。
“这么说好像挺有歧义的，但大致方向上是对的，我好歹也干这一行两三年了……是两三年了吧？对魔法少女的事情很了解，教导并照顾彩羽，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
环忧低下头，错开上野北的视线。
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哥哥大人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
但是啊，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女孩心中徘徊着一个忧郁的念头，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如此。
“灯花，音梦……为什么偏偏是姐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了我们呢？”
她趴在床上，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盈健康，但好不容易明了的内心却又重新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铅云。
其实不该说这个，灯花和音梦都在认真商量以后要去哪，甚至是出院后要怎么保持联系了。
未来的生活就在她们眼前，离她们不再遥远，她们即将挣脱这个笼子，自由飞翔。
只有她，还固执地想着一些不好的想法。
她真的真的……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
如果有出院的机会，那她想向哥哥大人表明心中的爱慕——这便是她与哥哥大人的约定。
但为什么呢？
她明明已经有了出院的机会，未来也是有可能的了，这一切却偏偏是姐姐牺牲一切带给她的……
知道这一切之后，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啊？
姐姐她……她已经把一切的关爱全都给了她，毫不犹豫，也毫无保留。
“为什么是姐姐大人……”
这个问题把里见灯花也给问沉默了，她看了一眼提不起劲的环忧，微微抿嘴，始终说不出话来。
只有柊音梦，她平静地推了一下眼镜，低声说道：
“因为……姐姐大人很爱我们，她能为了我们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对，任何，一切。”
柊音梦的目光何其复杂？
她当然看得出环彩羽对她们的关爱了，尤其是现在……
“蒙受如此大的恩情，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呢。”
“如果说忧是姐姐大人的亲妹妹，姐姐大人为忧做出这样的牺牲能够理解，那我和灯花……只要一想到姐姐大人的愿望里也有我们的位置，心里就会觉得一阵安心，同时又会有一丝愧疚。”
“毫无疑问，姐姐大人真的将我们视为了家人，这份恩情我们是很难偿还得了的了……”
姐姐大人啊，甚至不需要她们做任何偿还。
但这样就够了吗？
她们只要默默接受着姐姐大人的奉献，这就足够了吗？
姐姐大人的想亁法、哥哥大人的想法……她们全都知道，他们希望她们一直平安，离危险离得远远的。
这样想着，柊音梦又将目光投向了里见灯花，这位友人正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腿，看上去也是有些焦躁不安。
她们的视线对上了，彼此之间的想法似乎也有所共鸣。
“无论忧和音梦是怎么想的，本天才都会记得姐姐大人的恩情的……一定会报答的，哪怕是一生都无法报答完全，我也一定会持续不断地报答姐姐大人。”
“正所谓知恩图报，没想到灯花也有这样的品格呢。”
“哼哼，音梦也差不多吧？但这一次优势在我喔！”
灯花大小姐家里有钱有势，她想要报恩的途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所谓的报恩，并不是用来攀比的哦？”
“我当然知道，所以……一定会想明白的，究竟该如何报答姐姐大人。”
“唉，太有主见的小孩子貌似很不讨大人喜欢，哥哥大人跟姐姐大人对我们来说也是长辈，有时候也会被我们累得够呛吧？”
像是自我批评一样的话语从柊音梦口中说出，但她的笑容始终温和平静，这也说明……她貌似是毫无悔改之心。
问题儿童，全都是问题儿童。
身上六十斤的体重，六十一斤的反骨。
这两人又在说着环忧听不懂的话，可惜环忧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换做以往她早该扑上去一虎杀两羊，让她们好好解释一下都在说什么谜语了。
“但话说回来，之前不觉得，但稍微了解后……魔法少女都好蠢的样子。”
“是啊，居然会相信这种一听就有问题的契约……那些人都这么笨的吗？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会有陷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像是被诈骗后无能狂怒的人呢……不，诈骗不算，诈骗是空手套白狼，但她们至少实现了一个愿望，明明就是等价交换，最后却抱怨说有陷阱，真是没用的家伙喵。”
两个共情能力极弱的天才正毫无顾忌地批判着那些魔法少女，那稍微恶劣的性格尽显无遗。
指望她们同情陌生人是不可能的，柊音梦只会说“下辈子注意点”，而里见灯花更是干脆来一句“笑死，乐”。
“连转都懒得转的贫弱大脑，真是浪费了大好的健康呢。”
“赞同，这样一看更显得姐姐大人了不起了呢，隐隐约约猜到了会有代价，而且也能够接受，跟那些笨蛋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后勃然大怒，开始杀孵化者泄愤呢……想想都好搞笑哦，是哪来的三流反派吗？”
正说着，柊音梦的目光又是望向了环忧，自从了解到环彩羽的愿望后，环忧就有点像是失去梦想的咸鱼，已经燃尽变成了灰白色。
要不然她早该化身正义使者，来制止她们这背后嘲笑别人的恶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跟灯花多少也是知道的，毕竟那天她们都在偷听，忧跟哥哥大人最后说的悄悄话是没听清楚，但她们多少都猜到了。
“对了，忧——”
柊音梦轻盈地跳下床，声音唤回了环忧的精神。
她不解地看向了柊音梦，眨眼的模样煞是可爱。
“周末的时候，要去游乐园吗？”
游乐园？
“对啊，游乐园。”
柊音梦缓缓点头。
“我们的健康是由姐姐大人许愿来的，那就不要担心检测故障或者病情复发的可能性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绝对是健康的，留在医院只是为了让大人们能够接受，事实上就算离开医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挨着环忧坐下，看着这位友人渐渐恢复精神。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出去呢？让哥哥大人带我们出去吧，让姐姐大人也一起过来，然后去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游乐园……”
柊音梦搭住了环忧的手掌，知道她已经无法拒绝。
“那是我们的约定，就去实现它吧。”
“如果约定了却没有去做，那另一个跟我们约定的人，又会怎样失落呢？”
这一字一字的，就像温润的清泉悄悄流入女孩心底，将那干涸的心脏滋润温养起来。
“约定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被实现啊。”
*
阿北在神滨市那边呢……
“没办法的呢，毕竟前两天是忧她们生病了，现在病情好转，但暂时陪着她们，才更安心一点吧。”
在少女的闺房内，黑江在桌前放下手机，听着孵化者给出的解释，心中没有太多感觉。
忧什么的，她其实也不认识。
但上野北跟她谈起的时候，她还是会很认真地鼓励他，让他安心先做他的事情。
“但是，果然还是会很想他的吧？刚刚确定关系，应该甜蜜地腻在一起才对……有这样的想法吗？”
“……”
但少年少女的恋爱不就是这样吗？不需要被工作所累，也不存在繁重的学业，就这么简单地想念着对方……
“如果真的很想念阿北，黑江也可以跟阿北撒娇，让他回来陪你嘛~”
那双粉红的眼瞳倒映着少女的面容，灿然道：
“反正，黑江说的话，阿北大概都会听的吧？”
需要给这孩子慢慢来点震撼。

第286章 那黑江去医院看望不就好了？【盯】
什么话都会听？
“因为阿北很喜欢黑江嘛，所以无论黑江想要什么，阿北都会尽可能满足黑江的哦？”
孵化者不紧不慢地说着，暗暗给黑江整点令她不适的活。
“毕竟黑江许下了这个愿望，愿望实现后，这些事情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孵化者不点明上野北对她情感上的异常，这种事情还是留等事态不可控制的时候再揭穿会更有效果。
它现在的做法啊……大概是在黑江正幸福着的时候跳出来，小小地恶心黑江一下，让她稍感异样，像是忽然被鱼刺给卡住异样略微难受。
就如孵化者所预料的那样，黑江看了它一眼，感觉不是很愉快。
它的说法歧义很大，让她听了觉得很不喜欢。
“那样做不好，恋爱不应该是互相喜欢，互相关爱的吗？阿北有必须做的事情，我应该支持他才对。”
孵化者面露微笑，却暂且搁着这话不谈，而是巧妙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大概是在跟黑江约会的时候吧？那一天阿北没去神滨市的医院呢。”
从孵化者口中，黑江也渐渐了解到周末那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环彩羽成为魔法少女这件事情，它是完美避开了。
说话只说一半，这也是一门艺术啊。
“那几个孩子……”
黑江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她在听上野北简单解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担心，而现在了解到事情的全过程，得知了那个叫“环忧”的孩子病重得那么厉害，心里自然更是不忍。
“嗯嗯，之前也跟黑江说过的吧？阿北有段时间很消极，是她们很努力地把阿北给拉了起来呢~”
“忧、灯花、音梦，其实大家都很可怜的呢，生活的乐趣没享受过，一直在承受病痛的折磨，忧还好一点，有彩羽经常去看望，但灯花和音梦的家人都很忙，而且也不理解她们，这也让她们过得很难受……”
在这时候跟黑江解释起这些事情，孵化者那必然是一肚子坏水。
它当然要使坏了，不使坏那要魔法少女有什么用？
那么，给黑剑小姐慢慢上点强度：
“对她们来说，阿北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兄长了呢，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都已经懂事了，陪伴才是她们最需要的嘛。”
而跟她提及了这么多必要的前置剧情，主要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如果阿北那天不跟黑江去约会，而是去看望忧她们……忧的病情就不会加重了吧？就算是加重了，阿北也能及时帮忙呢，而不用大半夜被吵醒，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去神滨市。”
黑江的眼瞳倒映着丘比的身影，呼吸猛地一滞。
她眨了眨眼，眼瞳中流露出一丝惊愕。
“……是这样吗？”
黑江是一个坏人吗？
她不是，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偶尔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她基本都是答应的，而有时候她没能力帮忙，她甚至会暗暗感到愧疚。
这孩子啊，对他人总是抱着友善之心，迟早得栽倒在责任感与愧疚感上。
黑江身边一直都有雷，上野北就是那颗最大的暗雷。
以黑江的道德水平，她一样无法接受愿望以这种方式实现，现在能怀着窃喜享受这份幸福，纯粹是因为不知情，又或者说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没有想到事态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知道她的恋情起源于愿望，所以才如此贪恋地享受着。
所以说，这安于现状的侥幸之心啊……
“不是黑江的错，虽然那时候的阿北是在跟黑江约会，但又有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所以，黑江也不用想着是自己的错哦？”
一手以退为进，孵化者对黑江心头的自责与愧疚拿捏得也是很准。
黑江顿时陷入沉默，她仰头看着在灯光下略显暖色的天花板，心头的滋味顿时复杂了不少。
正如孵化者所说的那样，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其不可控制，她只是跟男朋友约会而已，又有谁能将错误归咎于那一场约会呢？
但如果阿北不跟她约会，他又确实会前往神滨市的医院啊……
在这个夜晚，黑江辗转反侧，始终是没能睡得安稳。
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而是借着窗外那清冷的月光，悄悄看向书桌那边的方向。
就现在的亮度，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的，在书桌的桌面上，正放着两条鲜红色的缎带。
那是阿北送给她的礼物。
除了家人买给她的礼物之外，她其实没怎么收到过别人给的礼物，而像是这样在约会后收到的礼物……于她而言更是buff叠满了。
“丘比？”
“嗯？黑江还不睡觉吗？明天可还得上课哦。”
但其实就黑江的感受而言，成为魔法少女之后，精力上也变得格外充沛了。
往常大半夜的不睡觉，会觉得很困很困，但现在头脑却很清醒，就算真的通宵了，对她也不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个……没问题的，我是在想，我能不能去神滨市那边的医院……陪阿北一起看望一下那几个孩子？”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孵化者笑道。
“黑江是阿北的女朋友呢，去医院陪同看望，也能给阿北一个惊喜吧？”
是啊，特大份的惊喜。
当然了，孵化者也不会提醒黑江——
明天是周三，上野北极大概率会在安全屋，而不是在医院。
*
周三。
对八云御魂而言，安全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了。
“毕竟我跟十七夜不一样呢，没什么战斗力，在面对魔女的时候显得格外无力，能找到这么一份安稳的兼职，还能遇见这么良心的一个傻老板，已经很幸运了呢。”
这是当被自己好友问起感受的时候，八云御魂给出的回答。
在电车上，她轻轻地拍了下手，笑盈盈的模样煞是好看。
“况且，那里也算是一个休闲场所吧……说是工作，其实自由的很，说是放松也不为过，毕竟现在我就是一个打杂的，当个漂漂亮亮的看板娘就能拿钱，这不是很棒吗？”
“如果成为大人了，也能找到这么轻松而且待遇还行的工作，那未来一定很美好吧？”
主要还就是傍大款……水灵灵的女子高中生，她找点私活也没什么问题吧？
至少她这份兼职工作可是正经不少呢。
“兔子她有给八云你工资？”
“被狡猾地用好友位之类的说辞给糊弄过去了呢，不过会给应急用的悲叹之种，还有就是各种小点心？奶茶呀，披萨呀，这么一想倒觉得他很不怀好心呢，上次的奶茶居然是全糖的……但我也是有时常运动的，所以应该胖不起来才对。”
自从心结略有缓和之后，八云御魂的气质倒是灿烂了不少。
和泉十七夜一直都跟八云御魂保持联系，八云御魂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因此心底也有几分欣慰。
关于八云御魂毁灭神滨的愿望，她倒没太多感觉，只是想着八云御魂能够看开一点，应该能更好地生活下去了。
而少女与少女聚在一起，聊的话题也总是离不开两人的生活。
“不过工资嘛……唉，高中生的零花钱真是不够用呢，想买的护发喷雾买不起，感兴趣的香水有好多好多，但看价格就让人望而止步呢，要是零伓花钱也能像老板那样嚣张就好了，他真的是……就没见他为这种事情发愁过呢。”
这么说着，她都要恶意仇富起来了。
“小十七夜，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理由狠狠地爆老板的金币呢？”
趁着自家妹妹不在，她也能更屑一点了。
“明明是一个国中生而已，零花钱却深不见底……太不尊重高中的前辈们了，感觉可以找个理由跟他提一提发工资的事情呢，狠狠挫挫大少爷的锐气。”
这一话题倒是格外有趣，尤其是对和泉十七夜来说更是如此。
和泉十七夜的家境不怎么好，要不然也轮不到她打工补贴家用。
如果上野北真想招呼一个白毛看板娘女仆，或者是招一个武力高强的白毛美少女保安……只要开出的工资合适，不是“施舍”，而是正常的“雇佣”，那和泉十七夜必然是第一个举手报名的。
打工嘛，没什么寒碜的，她老打工人了，对她而言用劳动换取报酬，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她内心正直，施舍给她的财物她反而是不愿接受的。
“唉，老板也是不识人间疾苦啊……但阅历少也是弱点吧，能不能欺负他阅历少，多爆点金币呢？”
听着自家好友的玩笑话，和泉十七夜也是一笑而过。
而在跟八云御魂交流了一通后，她也终于明白了八云御魂的现状。
“所以，八云就这么在兔子那边混日子吗？”
和泉十七夜托着下巴，表情微妙。
“混日子……人家的自尊心狠狠地受挫了哦？”
八云御魂捂着心口，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不能这么说，我呢，也是在很努力地透支未来哦？现在还算轻松，但未来就不一定了，毕竟调整魔法的事情老板也是知情的，等真的学好了，说不定我就会变成被压榨的一方了呢。”
“就跟那个……三国演义！跟那里面的卧龙先生一样，诸葛亮为了匡扶汉室呕心沥血，我好像也看见了我的未来呢，大概也是在替黑心老板呕心沥血，没日没夜地帮人调整灵魂宝石吧？然后就为了能让老板认识更多的魔法少女……”
八云御魂做出一脸忧伤的表情，明明也没哭得梨花带雨，但那莫名的幽怨却是渲染得十分到位。
说得就好像安全屋覆灭在即，未来就指望她一人呕心沥血，苦心维持一样。
“现在难得偷懒，难道不应该努力享受吗？等以后就没有睡安稳觉的机会了哦？”
“唔姆……要是八云去当个商人，想必会合适吧？”
“咦？这是在夸人家精明，有真才实干吗？”
不是，只是单纯觉得她很屑，一张小嘴能说会道，说不定会是一个能吊到路灯下的合格奸商。
搁这睁眼说瞎话呢？
八云御魂笑了笑，开开玩笑是没什么问题的，她甚至还想说说有朝一日靠调整魔法夺舍安全屋，翻身自己当老板呢。
况且，她是懂狡辩的，她确实血赚，但她不能让别人觉得她很赚。
多少要卖一点可怜，如果能骗到单纯的孩子，让大家心疼她就好了。
反正咪已经提前过去安全屋了，只要咪没看见，那一切都好说。
下了电车，最后前往废墟区域的路没有修建电车站，两人就得步行过去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和泉十七夜才对八云御魂有所总结。
“八云真的开朗了不少呢，兔子真的很厉害。”
“嗯……这个嘛……”
大概是吧？
八云御魂那狡黠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望着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安全屋，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她这段时间在心态上的变化。
但总之，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吧？
——已经够了。
不知不觉中，她伤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而这一切也该停下来了。
八云御魂不再离家出走，那天回去以后也跟父母好好谈心，所发生的一切依旧是可以用他的那句话来概括——已经够了。
无论是爸爸妈妈对她的歉意，还是她对爸爸妈妈的愧疚……够了够了，已经大半年了，都可以过去了。
在浴室中，温热的水流从身躯上流淌而过，带走了少女的疲惫，也带走了她内心的忧伤。
她在浴室中哭泣，那是她最近的一次哭泣，也是她决心最后一次为了这件事情而哭泣。
她跟那狼狈的过去告别，决心以笑脸迎接未来，就像她现在这样。
“现在的八云，觉得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能怎么样呢？一个很会说话的好人，很讨人喜欢吧？”
至少，她看着是挺顺眼的。
回答完毕，八云御魂也是话锋一转道：
“对了，十七夜，你说……美食是不是很能让人开心呢？”
“唔姆，一般来说是的吧？也常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美食的说法……说起来，八云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跟我想的一样呢。”
紧接着，八云御魂微微一叹。
“是咪啦，咪找到我，跟我说老板最近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想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人开心起来……我是很乐意帮忙的，但老板他呢，表面上看也看不出来，更何况是问他呢？那一定问不出结果的。”
“所以，我就想啊，有什么通用的方法……美食就是一个方向啦。”
而谈起厨艺啊，八云御魂顿时也自信了起来。
“上次老板吃完也是赞不绝口呢，还说了一定得拿去给更多人试试……嗯，正巧呢，这次有想法，而且大家都在，那就多做几份吧？”
八云御魂招招手，带着和泉十七夜进了屋子。
而这一进去，便看到了亲爱的五十分小姐，她正在兔子先生面前，跟他似乎是在互动。
八云御魂凑近过去一看，发现这两人正在玩盖章。

第287章 脱胎于愿望的魔法【担忧】
“由比小姐，还有——老板~”
八云御魂脚步轻盈地靠了过去，这时才发现她可爱的妹妹居然躲在兔子先生的背后。
八云御影跳了出来，看来是刻意躲在这里，就为了给自家姐姐一个惊吓。
“啊，咪原来躲在这里。”
少女轻抚着八云御影的头发，这孩子也微笑着享受来自姐姐那爱的抚摸。
随即，八云御影又是替一旁元气满满的由比鹤乃解释道：
“鹤乃姐姐在跟大哥哥玩签到游戏哦！”
“签到？”
“对的，这是我和苍蓝星的约定喔！”
听到两人的交谈，由比鹤乃回过身来，双手叉腰，一脸得意。
“那是元老级别的往事了，在苍蓝星刚开始说要建立安全屋的时候，我就跟苍蓝星说好了每次都会过来，而这个盖章，就是我跟苍蓝星遵守约定的证明呢！”
虽然当时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最终两人都是将这件事情给落实了下来。
上野北这里多出了一份由比鹤乃专属的日历，每到周三的时候这姑娘就总会过来盖个红色的印章。
由比鹤乃对“签到”这种事情很上心，她学生生涯从不请假也是如此，这姑娘似乎是有某种信念，像是盖章或者签到之类的活动，她必须得全部集齐，漏掉一个都觉得难受。
“咪也想要这么玩！所以咪让大哥哥帮忙再准备一份。”
在众人的交谈声中，八云御魂也得以见到那张每个七天就会印上一个小小印章的日历，而这靠近一看……
“为什么是五十分？”
由比鹤乃的脸色一垮，露出了不甘混着怨气的表情。
“是苍蓝星盖上去的，嘁……苍蓝星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小气，而且还一直玩梗，明明就是最守时的一百分，却每一次都只给五十分……”
元气少女碎碎念着，背后渐渐散发出了某种具现化的黑紫色怨气，令八云御魂不由后仰，悄悄退开。
“这样啊，那五……由比小姐为什么不自己盖个章呢？”
“盖章本来就是要苍蓝星盖才有意义嘛，况且我也是个厨师哦！哪能自己评价自己？既然苍蓝星现在给的是五十分这样的评价，那我就要更加努力，总有一天让苍蓝星给出一百分的评分！”
关键词捕捉。
八云御魂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咦？由比小姐是厨师吗？”
“是啊，最强的魔法少女和最强的中华饭店，参京区那边的万万岁中华饭店，就是我们家的啦！”
那可真是……棒极了。
正想着今天要多做几份美食给大家品尝，现场居然就有一个专业的厨师啊，这可真是瞌睡送个枕头，正是时候啊。
八云御魂对由比鹤乃的态度顿时就热情了起来，她满脸笑容地拉过了由比鹤乃的小手，一脸“相见恨晚”的表情。
“八云小姐对厨艺也有研究吗？”
“嗯嗯，安全屋里还剩下不少食材呢，等下我想给大家做一些甜点，由比小姐要不要来试吃一下呀？”
由比鹤乃丝毫未察觉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危险正在逼近，她现在正高兴着呢，毕竟有个魔法少女喜欢厨艺……那她肯定是满心鼓励的。
“鹤乃姐姐就答应吧！姐姐的厨艺很棒的喔，做出来的点心咪很喜欢吃呢！”
况且，没看到一旁的八云御影吗？
那可爱的孩子正一个劲地夸奖自家姐姐的厨艺，从这点来看，八云御魂也该也是略懂厨艺的。
这位厨娘少女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在她身后，某位兔子先生……那藏在头套下的脸都快绿了。
本想提醒一下由比鹤乃，但仔细一想——这黑暗料理王的料理，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尝过。
他之前违心地夸赞八云御魂，为的不就是让世界感受跟他一样的痛苦吗？
上次吃完那顿，他人都快扛米了。
现在正是让大家伙一起扛米的机会，大好时机不容错过，反正魔法少女嘛……他断然不可能让普通人吃八云御魂的料理，但魔法少女就另算了。
大家一起扛米才算兄弟姐妹，此等福报不分享给姑娘们，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么一想，上野北那翘起的嘴角都有些下不来，以至于他不得不中断那兔子头套跟表情的同步链接，自己躲在头套下面偷着乐。
而明面上，兔子先生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令人感到春风拂面般的温柔。
“听到有吃的，老板也迫不及待了吧？笑得真好看啊，等下我也会跟老板准备一份的~”
上野北乐不出来了。
头套下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感觉他不会再有快乐了。
但外边的皮套人还在温柔地笑着，这让八云小姐看了备受鼓舞，更是决心要做出美味的料理。
上野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很快，他那游离目光忽地定格在门口，一时之间居然显得有些木讷。
在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红白校服的少女。
银灰色的齐肩短发，乖巧可爱的刘海，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瞳甚是平和，宁静的气质便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五十铃怜。
少女的脸颊圆润却显可爱，是令他感到略微熟悉的婴儿肥。
他的目光跟五十铃怜的目光有所交汇，他得以窥见那双眼睛从平和到荡起涟漪，那喜悦的波纹从平静的天空中徐徐晕开。
他是头一次发现，这个姑娘会因为跟他见面而喜悦成这个模样。
脑海中闪过的是他与五十铃怜曾经的聊天记录，那异样的错位感猛地放大。
在五十铃怜那略微失落的注视中，上野北只是轻轻点头，随后错开视线。
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在心底默默想着黑江。
他……很爱黑江。
无法背叛黑江，也无法想象若是失去黑江，他又该如何？
为此，他必须得做出决定。
*
从宝崎市到神滨市，这段路途对黑江而言有些陌生。
“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出行还算方丣便啦，就算是没有去过的城市，也能很简单就弄明白该怎么前去呢~”
她看着上野北坐了很久的电车，几乎每天都往返于宝崎市与神滨市之间，而现在，她总算也跟上了上野北的脚步，坐着电车来到了神滨市。
“接下来转去另一列电车吧，神滨市的电车线路很发达哦，绕整个神滨市都有电车可以坐，去哪里都很方便呢~”
有孵化者在一旁为她指路，她找起路来轻松至极，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但也不会发生迷路之类的惨案。
“里见医疗中心……”
保险起见，黑江最后还在手机的地图导航上瞄了一眼，路线上来看确实没错。
“那边是神滨市最好的医院了哦，尤其是背后的里见家族……在你们人类的社会里很有权势呢。”
黑江就听着孵化者继续给她恶补常识，顺道明确要去的病房。
如果没有孵化者指路，那她就只能求助于上野北了，她知道在哪家医院，但要说详细到哪个病房……那只能是一脸茫然。
孵化者愿意给她当带路党，这一点还是很赞的，她也能顺理成章地给自家男朋友一个惊喜，毕竟两人都三天没见面了，这对正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而言，真的就是灾难性的状况，
她真的是度日如年啊……但是一想到又能见到阿北了，脚步顿时又轻快了起来。
这一次见面，不知道阿北会说什么呢？
“如果阿北能见到黑江，他大概会很开心吧？”
抛开这个如果不谈，它说的话都是挺有道理的，也正是满心“真诚”，它才能忽悠黑江忽悠这么久。
随着电车逐渐驶向里见医疗中心，二人的交谈也差不多到了尽头，只不过黑江很快又发现了某种异动。
那是她的灵魂宝石。
某种本能一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不由得摘下手上的戒指，将其化为原先的灵魂宝石的形态。
这颗灵魂宝石的颜色跟她的瞳色一样，都是略带神秘的绛紫。而这时候，这颗灵魂宝石正闪烁着微光，且伴随着电车朝目的地驶去，这光芒的幅度渐渐上涨，由弱转强，变得渐渐耀眼了起来。
黑江屏住呼吸，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
“嗯？这种现象啊，阿北也跟黑江解释过的吧？当魔法少女附近出现使魔或者魔女的时候，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就会发光呢，越是靠近，光芒就越强。”
她当然知道了，但灵魂宝石在这个时候亮起，不就意味着……
“是的哦，看来是有敌人了呢。”
有、有魔女了！？
黑江心头一紧，某种紧迫感忽地涌上心头。
但她正在电车上啊，难道要想办法半路下车吗？
很快，黑江又是将手头上的灵魂宝石化作戒指，它的光芒已经过于强盛，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唔……半路下车倒不用啦，目的地要到了，前面不远就是里见医疗中心了呢。”
孵化者看上去是完全不着急的，虽然它偶尔也会用很着急的语气向一些还未签订契约的普通少女求助，但黑江早就是魔法少女了，它又哪需要着急什么？
对孵化者来说，从普通少女到魔法少女，只要完成了这一转变，基本就是从小甜甜到牛夫人了，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饭，重心就可以转移到另一个少女身上了。
“还有啊，现在黑江灵魂宝石的反应还在加强对吧？那就说明电车的方向是对的，看起来魔女就在里见医疗中心的方向呢，说不定就在医院里哦？”
在……医院里？
黑江顿时大吃一惊。
“黑江现在也了解魔女是什么样的构成了吧？像是医院这种场所，确实是使魔和魔女最常刷新的地点呢，毕竟负面情绪滋生得多，会诞生绝望的产物也就理所当然了。”
在电车停下的时候，黑江着急着跑了下去，这站台就在里见医疗中心附近，她沿着灵魂宝石传来的指引，一路小跑到了医院的中庭。
“真的在这里……”
站在医院的中庭望上看，高耸的医院大楼冰冷肃穆，而在她的感官中，某种邪恶而扭曲的气息藏匿在医院大楼里，且正在缓缓移动。
毫无意外，那就是魔女所藏身的魔女结界了。
黑江想到了之前她所经历的事情，下意识喉头耸动了一下。
“阿北他在这里吗？”
“看起来好像不在呢，要是阿北在这里，这只魔女会在露头的第一时间就被阿北给摁死吧？”
孵化者跳上了黑江的肩膀，目光平静地望向大楼。
“毕竟，忧她们就在这家医院里呢，她们三个大病初愈的，还有一段观察期要熬呢~”
它用一句话，就迅速坚定了黑江那略微不安的情绪。
上野北在不在这里，她改变不了这一既定事实。
但她成为魔法少女……心中本就有憧憬且追随上野北的想法，哪怕是孤身奋战，她也不想后退。
更何况，现在要保护的人还很可能是上野北的所重视的“家人”呢？
“他重要的家人就在这里……”
是的，她都知道，而且她也很感激那三个孩子。
阿北曾失去过一切，她所见到的阿北其实是被人拯救后的模样……而现在，她也得去救一救那三个救过阿北的孩子。
黑江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她不再思考上野北此刻身处何方，而是专心致志地观察着魔力的动向。
“是上面，还在更高的楼层……”
黑江在楼层间快速奔跑，照理说在医院里的走廊里是不能跑的，但黑江所过之处都无人理会，医师护士病人皆对她视而不见。
“真是方便的魔法呢~”
孵化者的声音在走廊间回荡，而黑江则乘坐电梯往更高的楼层赶去。
这便是她的魔法——存在肯定。
存在即为合理。
无论她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认为是“合理的”。
离家出走，父母不会在意，在医院走廊中奔跑，医生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行为合理化，便是这个魔法的本质。
“真是一个脱胎于愿望的，实用的魔法呢~”
该说不愧是诞生于那样的愿望吗？
黑江推开房门，那是一间不同寻常的病房，三张病床有序摆放，但房间里却找不到一个人影。
而在墙壁上，一个诡异的节点正在移动。

第288章 英雄登场！【盯】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脚底下的触感变得格外诡异，油腻，就像是某种生物的舌头，与过去所感受到的结实的地板截然不同。
“这里是……哪里？”
里见灯花仰起头来，目之所及乃是一片荒诞的天空。
像是红棕色的颜料落在海面上，晕染开来形成一圈圈畸形混乱的波纹。
油腻的水彩在蠕动，就像是海面上漂浮的油污在浮动那样，令她感到视觉上的不适。
“灯花？”
里见灯花回过头去，她的两位友人就在她的身后。
环忧和柊音梦纷纷小跑着靠近她，这三个意外落入魔女结界的孩子聚在了一起，小手拉着小手，似乎是想借此来获得一丝安全感。
“刚刚我们不是还在病房里吗？这里又是哪里？”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皱起眉头，环忧比之二人则显得更加慌张，她紧紧握住两位友人的手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们的记忆没有问题，刚刚确实是在谈论游乐园的事情，对吧？”
“嗯，没错，但下一刻……好像是一时恍惚，突然就到了这里。”
柊音梦往前走出一步，略微失神地仰望着天空之上那诡异的油彩。
“……不会这么巧合吧？”
“但看起来大概率是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世界上居然存在这么荒诞怪异的事物喵。”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渐渐明白了一切，看着环忧那惊魂未定的模样，柊音梦迅速开口道：
“这里应该就是哥哥大人说过的魔女结界了，要么是使魔，要么是魔女……总之，应该是有这两个东西里边的一个，混进了医院，然后吧我们给波及进来。”
“使魔和魔女……那不是很危险吗？”
“从哥哥大人说过的话来看，确实很危险，普通人一旦进入结界，如果没有魔法少女救援，好像是必死无疑。”
咦！都必死无疑了，为什么还这么淡定啊！
“其实我也很慌。”
那语气还说得很若无其事一样！
“哇啊啊！那是什么！？”
随着环忧手指指出的方向望去，在视野的尽头正悬浮着某种古怪的存在，那像是断了线的气球，颜色各异的气球内摇晃着相应颜色的液体，乍一看倒是挺好看的……
直到，那气球缓缓旋转，背面是一张由纯粹黑色线条构筑而成的可怖面容，这一回头差点没把环忧的魂给吓出来。
这种东西想都不用想，直接判断为危险存在！
“不、不知道，但看起来数量挺多的，是使魔吧？”
提前了解了魔法少女与魔女相关的常识，至少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但她们被告知常识的时候可不是为了这个啊！
“还看着干什么？快跑啊喵！”
这时候还是里见灯花机警一点，那盈满了液体的气球注视着她们，这种显然是进攻征兆一样的行为直接踩到了这姑娘的警戒线，她当即拉着两位好友向后方撤退。
于是，一边逃跑一边怪叫着的三人小分队就此诞生。
“才刚刚获得了健康的身体，我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啊！”
“找个地方躲起来能行吗？我们有没有援兵啊？”
“姐姐！哥哥大人！”
“这一次哥哥大人不行啊，今天是周三，他现在应该在安全屋那边……呜！魔女结界里没有信号，手机打不通，可恶，就不能把基建做的好一点吗！？”
“这时候貌似只能盼望姐姐大人了，姐姐大人今天是有探病的安排吧？算算时间，姐姐大人应该也快到了才对……”
但逃跑终究不是办法。
连成年人掉进魔女结界里都逃不脱使魔的追捕，又何况是这三个孩子呢？
她们之前是常住医院里的，环彩羽的愿望是治好她们的疾病，她们的病痛确实是被清除了，但这不意味着她们的身体素质立即飙升回健康人的水准。
事实上她们大病初愈，体力上相较于同龄人还有不少短板，而这样的长途奔逃……简直是要她们的命。
最终，三人的终点是躲在了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后面，她们背靠着这诡异的建筑物，胸膛大幅度起伏，不断喘气。
弱小可怜又无助，说的就是她们了。
里见灯花探出身子，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使魔，心中不免也多出一丝慌乱。
她终究也只是个孩子，这时候甚至不是魔法少女，面对这种敌人除了逃跑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反击、陷阱……所有条件都不满足，况且她一个小孩子也根本不会那些，真做了也只是在浪费体力罢了。
里见灯花稍作歇息，打算继续拉着好友们开润，以她们之间的友情肯定是不放弃任何一个人，像“比队友跑得快”这种事情怎么都不会发生在她们身上。
但眼角的余光，好像是闪过了什么物体。
长条状的……棒子？
一根艺术体操棒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在空中旋转着砸出，顶端狠狠地轰入了使魔的脑壳里。
紧接着——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令三个小孩顿时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捂住耳朵。
体操棒轰然炸开，烈火混着浓烟，那里就像是炸药爆炸现场，一地黑灰显得格外骇人。
环忧等人心惊肉跳，一时之间更是僵在了原地。
这完全就是手榴弹吧！？佢
从爆炸的动静和范围来看，那确实是手榴弹没错了……环忧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往后望去。
刚刚那不知名的超高速移动物就是从身后飞出来的，应该是有援军赶到了吧？
但为什么会是扔手榴弹呢？难道来的人是军队里的士兵吗……
柊音梦回过头，起先还琢磨着会不会是姐姐大人抵达现场，但这一扭头……那张略有印象的脸顿时映入视野。
“你们没事吧？”
这是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那黑色兜帽戴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潜行的刺客。
透过敞开的黑色斗篷，所见到的是露脐的黑色上衣以及透明粉色纱边短裙，往下则是粉色的过膝踩脚袜，一颗绛紫色的宝石则以腿环的形式扣在少女的右边大腿上。
柊音梦能勉强辨认出少女所穿的服饰风格，略带浮夸的舞台风，就像是在舞台上表演的舞者。
而定睛一看，少女手头上双持着的艺术体操棒则更加映衬这一猜想。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的脸——
里见灯花倒吸一口凉气，环忧也忍不住后仰，往后退开两步。
这张脸……她们都是认识的。
在上野北跟黑江互换身体的时候，她们可是跟上野北通过视频电话的，甚至后面还强行把上野北给拉到了医院里，让他好好感受了一波妹系角色的愤怒。
当时还骑在他身上呢……那时候的上野北就是顶着黑江的身体啊！
“你是……”
但话说回来，环忧对她的印象并不算特别深刻，毕竟在那次事件后，黑江就完全淡出了她们的视野，过了几天当柊音梦再度怨气满满地提及时，上野北还跟她们说了一句“相忘于江湖”。
没什么交集的人……脸还记得，但名字却是忘了。
在场能会想起黑江名字的，只有柊音梦。
是的，黑江插了她的队，光这件事情就能让她记着好久……这才过去多少时间？想让她忘掉黑江这个名字，起码也得过个几年！
当时她和灯花可是怨念满满，吐槽着要把“可爱的黑江”变成“可爱的黑江酱”呢。
“我是……魔法少女，叫我黑江就行了。”
在说出这自我介绍的时候，黑江的目光还会微微闪躲，看起来是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羞耻。
她忽然有点理解了……听孵化者说，阿北战斗的时候基本都是把自己给包的严严实实，无论是黑骑士苍蓝星还是兔子先生的马甲，都是完全不露脸的，连个下巴都不给人看。
戴着那张面具，他直接就化身为社交恐怖份子，属于是面具一戴谁也不爱，爱怎么中二怎么中二，反正没人知道。
但魔法少女一般都是露脸的啊……跟圈外人自我介绍魔法少女，简直跟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
她都十四岁了，魔法少女这种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的题材，对她而言开始显得幼稚。
只希望魔法少女的头衔能让孩子们多相信她吧，那她这么做也就有意义了……
“来，先跟着我往这边跑——”
换到黑江的视角，她其实是不认识环忧她们的，毕竟上野北都没给她看过照片，而孵化者也是纯看戏状态，没提醒黑江她所踏入的病房就是孩子们的病房。
对现在的黑江而言，她只是救下了三个看起来都很可爱的小姑娘，然后就该想办法把她们给带出去了。
“是有办法中途离开魔女结界啦，但那一般是确定打不过魔女后开始逃跑，况且要逃也不是很容易呢，毕竟出口在哪个方向还不清楚，黑江一个人还简单，但护着大家一起逃跑……那倒不如上去把魔女打趴下，这样效果可能会更好哦？”
随着童声的响起，一只白色的外星生物从角落中钻了出来。
里见灯花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这只小小的外星生物，心中涌现出无限好奇。
她之前就对丘比有兴趣了，只不过丘比是哥哥大人的朋友，也就是之前的魔法咪路……跟哥哥大人同行的丘比她碰不得，难道像这样野生的孵化者她还碰不得吗？
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黑江娇喝一声，手中的艺术体操棒随之甩出，如回旋镖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随即落到了使魔群中轰然炸开！
至此，孩子们也算是明白之前的爆炸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姐姐手上拿着的是体操棒造型的手榴弹吗！？”
孩子们在撤退，且下意识远离那被黑江双持着的艺术体操棒。
她扔完一根体操棒，就又从虚空中再抓出一根，而至此，她的战斗方式也就呈现在了孩子们眼中。
轰炸，轰炸，无止尽的轰炸。
黑江时不时扔出体操棒，本质为手榴弹的体操棒在接触目标后瞬间爆炸，爆炸的威力有大有小，这似乎取决于她付出的魔力。
而遇到不得不近身的状况，黑江还会挥舞着体操棒激将那些使魔敲开……尽管她砸开使魔的时候似乎很轻松，但旁观的众人显然是更心惊胆战。
那是手榴弹啊！虽然是体操棒造型，但也改变不了那是手榴弹的事实！
她能拿那种东西去跟人对剑的吗？
得益于这次救援，三个孩子对黑江的印象倒是大为改观……哦，准确来说是两个孩子，环忧对黑江本来也没什么恶感，只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人有点意见。
毕竟之前黑江花的是里见灯花的钱，而且还插了柊音梦的队，虽然都不是黑江的错，但该有意见还是继续有的。
但这次遭遇后就不一样了，她们缩在后边，像是小鸭子跟着鸭妈妈一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旁观着黑江与使魔群的战斗。
“如果是阿北的话……”
少女手中的体操棒狠狠一锤，这一次却不是扔出去爆炸，而是以体操棒的顶端为中心，一个定向的爆破轰然爆发。
黑江的体操棒除了能当手榴弹，还兼具定点爆破的能力，这倒是让里见灯花渐渐露出了认可的表情。
实不相瞒，她也有点想耍耍那个体操棒了。
“结果还行嘛……”
以不会被黑江偷听到的声音，里见灯花凑在柊音梦身边，两人窃窃私语着。
“看在她这次救命之恩的份上，就绕过她上次的大不敬……”
“想想还是有些不爽，但如果知恩不报……那就成了糟糕的人了。”
“黑江姐姐看起来是个好人啦，你们不要总对她意见这么大……”
环忧无奈地摁住这两人，刚想好好说教一番，却见到不远处一道身影猛然倒飞回来。
嘭！！！
扭曲的冲击波从前方扩散，三个孩子被瞬间掀翻在地，而黑江也被这冲击波砸到墙壁上，一个密布细密裂痕的浅坑顿时从少女背后印出。
值得一提的是，黑江的战力算不上特别厉害。
能独自解决魔女，但前提是魔女不能太强，她属于是常规魔法少女里的一员，战斗力要高出秋野枫一点，但够不着五十铃怜。
所以，她能当英雄，但不是很强的英雄。

第289章 安全屋下毒惨案预告【好过分……】
前方的怪物在游荡。
这只魔女的体型算不上巨大，站起来大概只有一层楼的高度，但长度惊人，形如一条活着的红色鲤鱼旗。
鲜红的纸质鳞片层层炸起，却又好似涂鸦着令人望去便头晕目眩的漩涡，颜色各异的液体自使魔的残留中溢出，渐渐从地面上蔓延开来。
被气浪掀翻的女孩们撑着重新爬了起来，小脸顿时脏兮兮的，膝盖关节等地方还时不时传来刺痛的感觉，这让女孩们不由得抿紧嘴唇，用以往忍耐病痛的态度将这刺痛感给忍了下去。
“大姐姐……”
环忧抬眼望去，黑江正从墙体上滑落，她看起来伤势不轻，手中的艺术体操棒随之滑落在地上。
“咿呀！”
孩子们顿时又慌张了起来，这时候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也不对她有意见了，而是快步跑到黑江身边，围着她，似乎是想将她扶起来。
之前的恩怨在她出手救她们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而接下来黑江的状态直接影响她们的生死存亡，这不紧张都不行了！
“那个……大姐姐，你还能站起来吗？”
“要不先暂避锋芒？我们姐姐大人也是魔法少女，她今天会来看望我们，等到她过来的时候再一起对付魔女？”
伴随着鲤鱼旗的游动，天空中油腻的水彩也如漩涡般扭曲起来，使魔群也并未消失，而是不急不缓地逼近了过来。
这时候，黑江也开始感到不安。
她撑着站起身来，重新双持着艺术体操棒，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前方的魔女。
在经历魔力加持后，魔法少女的身体素质很少有脆弱的，像八云御魂那种属于是百里挑一，连使魔都打不过的魔法少女，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才能。
但头一次战斗……她也算是出师不利了。
“看来没办法了呢，黑江对付寻常魔女都可能有点吃力，来面对这样略强于水平线的魔女确实很为难呢～”
黑江仅有的战斗经验，就是操控上野北的身体，用满级满配玩家的账号爆杀魔女。
但那其实是上野北这架高达的固有战力，机师决定战力上限，但高达机体决定战力下限，上野北的下限就在那里，哪怕黑江什么都不会，用魔力拉弓轰炸都能把魔女活活炸死。
那高贵的高达体验券已经过期了啊，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新认魔法少女。
战斗经验不足，战斗资质不足，魔力天赋也不行……唯一的指望就是“信念”上的坚定了。
她在这里战斗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他人，阿北的妹妹们只是加强了她战斗的信念，她的善良注定她很难坐视不管。
只不过，黑江并不是特别倔强的姑娘，自然不会有必须单打独斗解决魔女的想法。
“丘比，你有联系阿北吗？”
熟悉的关键词令三个小家伙顿时竖起耳朵，外界的环境明明如此喧闹，但她们四人间的氛围却是悄然安静了下来。
孩子们屏气凝神，看着黑江的背影，一时之间倍感诧异。
而黑江没察觉到这一点，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孵化者，似乎是想从它这边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但孵化者的态度却格外淡漠：
“没有哦～”
“啊？”
黑江一阵恍惚，却也没有到无法接受的地步。
她其实早就知道的，孵化者是不能信任的……她只是心软，架不住它的友谊攻势，就常常跟它诉说心事。
果然啊，在关键时刻不能指望孵化者救场，否则迟早会出大问题……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用阿北啦，只要黑江你能把忧她们给保护下来，就会有别的魔法少女来帮忙的，就是……嗯哼，她到了呢～”
……忧？
这略显耳熟的名字让黑江顿时怔住，她呆呆地看孵化者，忽地又将目光落到身后那三个孩子身上。
下一刻，一根耀眼的粉色光矢划破天空，笔直贯穿那气球外形的使魔，余威不减地刺入那鲤鱼旗魔女的鱼鳃。
杀伤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地面开始翻涌，湿润的气息渗透在泥土的每一寸角落，那鲤鱼旗开始横冲直撞，卷着扭曲的空气，就好似沿着无形的漩涡盘旋，在空中甚是骇人。
但黑江的注意力却聚焦在了另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道轮廓粉白色的身影，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也跟她一样披着斗篷。
黑江的斗篷是黑色的，而环彩羽的斗篷则是白色的。
两人这一身打扮……看上去居然还很搭。
披着白色斗篷的环彩羽从高空落下，斗篷随之上扬，那粉色的眼瞳中满是庆幸与感激。
三个小孩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环彩羽的大腿。
黑江怔怔地看着这位熟悉的粉发少女，全然不理解……她也是魔法少女？
这时候，还是孵化者开口提醒：
“是彩羽哦，她在前些天也成为魔法少女了呢，虽然彩羽的战力跟黑江也差不多啦，但面对这只魔女，应该还是能处理得了的吧？”
环彩羽简单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妹妹，随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扭头看向了孵化者。
这外星生物正站在黑江的脚边，一脸微笑。
“丘比……啊，你不是阿北身边的丘比，而是那些……没有感情的丘比，对吧？”
环彩羽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是神色坚定地抚上了手腕上的弩箭。
“不管你是不是那个丘比，总之……谢谢了，然后，让我们一起先解决这只魔女吧！”
环彩羽从来不缺少决断的魄力，她的战斗意志要比黑江强大不少，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手腕上的弩箭已经拉开，一道道粉色的光矢朝着敌人爆射而去。
这么一看，她本该是更加正确的代餐人。
“像，真是太像了。”
粉发粉眸这种外形上的特色就不用多提了，更重要的是连变身魔法少女之后，她跟某位粉毛阿飘都能撞在一起。
环彩羽的武器是手腕上的手弩，跟粉毛阿飘那蔷薇花开弓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两人射出的箭矢均是粉色光矢，混在一起估计连谁发射的都辨认不出来。
这两人简直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啊，粉毛阿飘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除了战斗力弱上一点，魔法稍有不同，其余明面上区别已经不大了。
不愧是跟继鹿目圆后最有机会以正常渠道上位的姑娘啊……
虽说上野北尽量不将鹿目圆的影子落到环彩羽身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跟他格外有缘分的姑娘……身上确实满是某人的影子。
面对魔女的时候，魔法少女之间也无需多言。
黑江手持这两根体操棒，抡起来就像是在抡两柄大锤，她依靠过人的反应神经以及魔力带来的巨力将使魔掀开。
配合着环彩羽的光矢支援，她硬生生地在使魔与魔女的干扰下杀出一条血路。
黑发少女奔跑、闪躲，短暂地腾空，抡着造型奇特的手榴弹来到这体型稍大的魔女的鱼首前。
她的眼睛，倒映着眼前的敌人。
它是曾经的魔法少女，现在的魔女，骇人的怪物。
于是，目光中只剩下坚定。
她要送它解脱。
*
安全屋内。
浪漫古典的音乐在这小小的房间内回响，而几个年龄较小的少女则聚在角落，看着那黑胶唱片在唱片机上缓缓旋转，两眼睁大，显得十分好奇。
就在不久前，兔子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了一台唱片机，随后在那里捣鼓了一阵子，又从身后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胶唱片，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放置了上去。
悦耳的音乐开始响起，那是《胡桃夹子进行曲》。
据兔子先生本人解释，他是想给某位怀揣梦想的少女鼓励与鞭策，让她在下厨的时候多考虑考虑未来，最好是谋而后动，三思而后行。
毕竟他已经不是单纯的观众了，为了让魔法少女们也能享受到那升天级别，又或者改称为厨圣级别的厨艺，他是躲不掉的。
他一躲，其他人就会怀疑，也就没那么好忽悠人了。
这时候，兔子西安生正坐在不知道哪里搬出来的皮质高背椅上，手上还捏着高脚杯，里面摇摇晃晃着褐色咖啡，是谓优雅永不过时。
他起先是想搞点酒的，但受限于十四岁的年纪，不止是丘比妈妈明确表态“你在想屁吃”，连某位待他如亲弟弟般的白毛学姐也是严厉教导——这个年纪就乖乖去喝饮料，别想什么酒不酒的。
“所以，你就让玲奈来试吃这个？”
蓝发的傲沉少女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他笑眯眯看了她好几秒，直到这位傲沉少女小嘴一撇，脸上的表情也从不屑变成了不耐烦，以及最后的无奈。
“行吧，既然你这么求玲奈了，那玲奈就陪你一起试吃一次吧？对了，事先说好，这次试吃的是甜点对吧？甜点就还行，但如果是特色菜肴之类的，那玲奈就不奉陪了。”
水波玲奈傲慢地扭过头，乃是少有的会给兔子先生甩脸色的魔法少女。
“玲奈可没心情陪人试吃连是不是甜的都不知道的菜肴，那种东西在家里吃就够了……总之，不是甜点就离玲奈远一点。”
是不是甜点？
这个嘛……从八云御魂用到的部分原料，以及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半成品来看，她要做的东西应该是甜点吧？
蛋糕，糕点之类的。
请朋友试吃的时候来家常菜还是有点奇怪，毕竟不配米饭难以享用不说，这也不是要留人家下来吃晚餐，哪有做主菜的？
还是上点小甜点最合适，也最能表明心意。
“那是一定的，Master就放心吧！”
兔子先生非常自来熟地将靠了过去，手掌轻巧地落在这位Master的肩膀上，给她按摩了两下，全然一副小厮的模样。
不像是老板，反倒像是哪里来的店小二。
感受着肩膀上手掌传来的温和力道，不擅长与人如此交际的水波玲奈下意识低头，身体僵硬的瞬间，脸颊也微微泛红了一些。
可恶的家伙……她停顿了好一会，任由他按摩。
她也是属于要克服地心引力的那一批人啊！有时候确实很重……
无情的Master在充分享受后又是满脸嫌弃地拍掉了兔子先生的手掌，却被他拉着来到了一旁，又是按着坐下。
身后接着传来脚步声，上野北一边按着水波玲奈的双肩，一边扭头望向身后。
“师父师父，我也有份吗！”
哦，是小笨蛋啊。
上野北是没见佦过这么自告奋勇的笨蛋，她是真不知道前方是一片什么样的地狱啊……
毕竟上野北是有看到的。
明明要做的食物就是甜点，但细数八云御魂在厨台上打算用到的调味料啊——辣酱、芥末、胡椒粉……许许多多的调味料也算了，至少那玩意确实是能吃的，但最为重量级的是她居然又把颜料给带了进去。
不，除了颜料以外，她貌似又带了什么颜色鲜艳的东西进去……上野北没去细看那些瓶瓶罐罐，只知道那玩意应该不是正常人认知里的调味料。
当时他就看着八云御魂满脸自信笑吟吟地走了进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是想都不敢想了。
那最后的成品要说不能杀人，上野北是绝对不相信的。
这是只有魔法少女才有资格享用的美食，也只有魔法少女才能在吃完后还剩下半条命。
“有啊，当然有啦，我怎么会忘掉我们可爱的枫呢？忘掉谁都不会忘记你啊。”
温柔而充满磁性的嗓音，这绝对不是平日里会用的声线！
被他按着的水波玲奈抬起头来，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好耶……”
秋野枫捧着脸颊，背景直冒粉色泡泡，而跟在她身边照顾孩子的五十铃怜欲言又止，隐约间……似乎透露出了想一起享用美食的意图。
上野北心脏狠狠一跳，这一刻良心是真的痛了起来。
坑水波玲奈和秋野枫可以，但五十铃怜……不能坑！绝对不能坑！
小天使捂着肚子倒地不起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上野北心里涌现出这么一个念头，而迎着他目光的，是五十铃怜那期待的表情。
“肘，我们去那边说说……”

第290章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发抖】
这并不算特别艰巨的任务。
让五十铃怜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这种可悲的下毒惨案，小天使就别来掺和了，要不然他迟早得下地狱。
在秋野枫的注视中，上野北拐着五十铃怜就往角落里走，这两人也不用心灵感应，而是就这么窃窃私语，看得她跟水波玲奈是格外好奇。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看师父这说悄悄话的的小动作……唔！肯定是背着她这个可爱的小徒弟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她也要听！
秋野枫悄咪咪地挪动脚步，往上野北和五十铃怜的方向靠去，谁知这位师父满脸警惕地扭过头，那优雅的兔子脸蛋朝她和蔼一笑。
“你不准偷听我和怜讲话。”
瞬间就判了死刑！
秋野枫脸蛋煞白，嘴里嘟哝着“我不是师父最喜欢的小徒弟了”这样的话，失魂落魄地就走开了。
五十铃怜则是一脸好奇。
最近上野北都没怎么联系她，她其实也挺在意的……心里总想着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太好，又或者是想着上野北那边有了急事而满心担忧。
而这时候上野北拉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五十铃怜跟在上野北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八云御魂正在准备点心的厨房——这里本就是功能多样的储物间，必要时当厨房完全没有问题。
“咳咳，我知道怜也很想跟我们一起，但有些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说出来也很伤人，接下来就用怜自己的眼睛去看……啊！危险！”
眼角一抹寒光闪过，上野北汗毛炸起，当机立断抱住五十铃怜闪身躲过。
锵！！！
被施以巨力的菜刀刺入墙壁，上野北怀里的少女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视线的尽头是一位穿着围裙的白发少女……是八云小姐！
“哎呀？老板和怜？你们怎么进来了？”
五十铃怜小脸煞白地看着眼前的八云御魂，储物间内的厨具配套完备，烤箱炸锅微波炉等设备一应俱全。
而现在，八云御魂正苦恼地看着那飞出刺入墙壁的菜刀，精致小脸也是一脸愁容。
“唉，刚刚手滑了，用的力气也太大，没吓到你们吧？”
有件事情必须澄清一下，八云御魂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从来没有谋杀老板自己上位，又或者是给闯入厨房的不速之客一点小小震撼的想法，她只是发挥她正常的杀人技……厨艺水准，像是偶尔菜刀脱手飞出也只是常态。
此刻，八云御魂正盯着两人看——目光在菜刀与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她倒没有留意到上野北正抱着五十铃怜的动作……虽然厨艺约为厨圣级别，但八云御魂在做料理的时候还是很专心的，这姑娘有着她独特的信念，除了她做出来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她在厨师之魂上基本毫无破绽。
因此，她是真的有些失落——又是没拿稳菜刀，给人看笑话了是真有失水准啊。
“没有没有，只是怜很好奇御魂你打算做什么，所以我带她来看看。”
能够感受到略微急促的心跳声。
上野北微微垂眸，鼻尖萦绕着少女秀发那淡淡清香，这让他的动作忽地一僵，随即又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怀中的少女。
五十铃怜没有察觉，她只是害怕，心跳得很快，却是因为刚刚被菜刀给吓了一跳。
打话说回来……不是做甜点吗？为什么要用到菜刀？
菜刀是要干什么？甜点的步骤不就是那样吗，跟菜刀有什么关系……
对哦，那八云小姐拿着菜刀是在切什么啊……
少女喉头耸动，上野北带着她往前走，而仅仅是一眼，那蔚蓝的瞳孔便是震动了起来。
啊……啊啊？
“那、那那…那个，八云小姐？”
当上野北带着五十铃怜走出储物间的时候，这少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也不再提起试吃之类的话，而是找了个角落坐下，努力平复着内心的震撼。
八云御魂险些颠覆了她对厨艺与调味料的认知，她是头一次领悟到人类的料理居然还能如此……奇妙。
五十铃怜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她向秋野枫和水波玲奈的方向，秋野枫正向水波玲奈哭诉她在上野北那里遭遇到的不公，而由比鹤乃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偶尔能听见“天生邪恶的苍蓝星”之类的评价。
忽然觉得鹤乃这一次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啊，不对！那阿北他不是也要吃吗？
浑浑噩噩的五十铃怜忽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她重新看向上野北，那担忧惊恐的眼神就是她心情的最好体现。
那不能吃呀！
既然知道那是杀人用的毒药，那不应该离得远远的吗？
再不济也得说服八云小姐，让她放下屠刀……啊不，放下厨具立地成佛吧？
但心灵感应里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当场愣住。
‘没事，上次我已经吃过了捏。’
鼠鼠我啊，已经中过一次毒了捏。
这一刻，五十铃怜好像明悟了上野北为何会放任八云御魂展现厨艺，以及为何会拉着众人一起品尝八云小姐的手艺。
这可真是……关系好啊。
五十铃怜内心纠结，正迟疑着要不要给一旁三位无辜嘉宾提个醒，但上野北那期盼的目光又让她无法开口。
她怎么能这么对阿北呢？
但阿北又怎么能这么对大家呢……不，不能这么想，应该说阿北是在跟大家一起玩，对吧？
嗯嗯，应该是一起玩才对。
在自我催眠中，五十铃怜完成了一次看似迟疑其实早有定数的抉择，她只能最后护住十咎桃子——这位学姐对她很好，而这时候十咎桃子还想着过去凑热闹，但被五十铃怜给拉了下来。
“那个…桃子，对，别过去……”
“嗯？为什么啊？那边不是有吃的吗？”
十咎桃子一脸困惑，而五十铃怜不好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泄露半点机密。
“其实我跟八云也有过接触，发现跟她也挺合得来的，这一次八云打算做点心，其实我也很想试试呢。”
不，你不想。
五十铃怜紧紧拉住十咎桃子的手掌，说什么也不放手。
十咎桃子挠了挠头，无奈又只能重新坐下。
上野北暗道一声可惜，但十咎桃子本就是附赠的幸运观众，那三位钦定的特邀嘉宾已经就位，放过了也就放过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怜你都这样了，那我就算了吧。”
金发前辈成功知难而退，五十铃怜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快，八云御魂就从储物间里出来了，这一回她手上可是端着两盘点心。
“锵锵，准备好了，总共是六份，做的有点少，还请多多包涵啦~”
单马尾的银发少女微笑着，一身燕尾服的灵衣令她看上去格外像是一名合格的侍者，套着白手套的双手各托着一盘甜点，从外貌来看，这盘点心居然没太大问题。
但此人一出储物间，坐镇神滨的兔子先生当即正襟危坐了起来，而早早得知真相的五十铃怜也是微微后仰，明明离八云御魂还有段距离，但她就是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拉着十咎桃子一起往里躲。
这可把十咎桃子搞得有些诧异了，她瞄了一眼那些外表上毫无破绽的点心……不就是颜色鲜艳了一点吗？有什么好吓人的？
“来了是吗？哼哼，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由比鹤乃元气满满地看向了八云御魂端上来的点心，虽然她家是做中华料理的，但甜点这东西嘛，少女该喜欢的还是喜欢。
“这次轮到我给别人评分了，放心吧，我给分一定公正公平……”
一直被吐槽五十分的最强小姐总算有了评价别人的机会，她摩拳擦掌，拿起甜点，小嘴一张，就将这甜点给咬下了一大口。
秋野枫和水波玲奈看不出什么异常，顶多就是觉得这甜点的颜色鲜艳了一点……但这朱红艳丽的色彩，看上去不也挺让人有食欲的吗？
不就是一块蛋糕嘛……虽然从外表上有点难以辨认这是什么类型的蛋糕，但至少是个甜点，这么一想，水波玲奈也就满意地拿起了甜点。
“那我也开动了哦~”
说出这话的人则是秋野枫。
秋野枫起先是对上野北和五十铃怜的交谈内容感到好奇，但从五十铃怜回来后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来看，两人好像也不是在说什么少年少女朦胧情愫之类的话题，于是她后面就单纯对五十铃怜的反应感到好奇。
但那种事情以后再问也行，现在八云小姐已经把甜点给端上来了，她不得认真对待？
不认真一点，感觉真的对不住自家师父对自己的厚爱呀~
嘻嘻……
某条怯战蜥蜴一想到她师父刚刚那柔情的模样，心底顿时就偷着乐……印象中师父好像都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接下来是不是会有好事情发生啊？
“蛋糕啊……”
味觉异常的八云御影已经拿起她的那份蛋糕开吃，边吃边称赞“姐姐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好”这样令人倍感惊悚的话。
在妹妹的鼓励下，八云御魂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两人奇妙的味觉大概得追溯到她们的基因上了。
上野北倒是无意揣测在乣成为魔法少女之前，八云御影是怎么吃下八云御魂那杀人料理的，也不敢想象这两个姑娘的胃究竟是什么奇妙构造，他只是略显谨慎地凝视着眼前这块小小的蛋糕。
得益于半途去八云御魂那边参观过，他倒是知道了这是一块奶油蛋糕，但毕竟是八云御魂搞出来的奶油蛋糕——不是买来奶油蛋糕后加料，而是真的纯亲手制作，这其中包含了怎样的森罗万象……想到那把飞出的菜刀，上野北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惆怅。
唉……
上野北拿出了刀叉，他有提前准备，用刀叉分割总比一整块吃下去好。
兔子头套在微笑，兔子头套下的美少年则是愁眉苦脸。
就在这样的虚化背景中，五十分小姐应声倒下，脸直接砸在了盛放蛋糕的餐盘上，她餐盘上还剩下的蛋糕一下子当了缓冲，但随即被五十分小姐的脸蛋压扁，不知道有没有堵进口鼻，但想来应该不会。
已经吃下一小块，并明显察觉到不对劲的秋野枫僵硬地扭过头，呆呆地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由比鹤乃，顿时一脸惊恐。
哐当！
又倒了一个。
上野北戳了戳那一层貌似是辣酱混了不知名“调味料”的奶油涂层……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他故作镇定，拿起刀叉的手掌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但还是被他压了下来，接着平滑地切割起了蛋糕。
就一小块，就一小块……
上野北一边切割，一边还颇为风趣地跟八云御魂聊起天来，这也是释放压力的一环。
“你自己……尝了吗？”
“嗯嗯，尝了一块。”
八云御魂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是学生将满分答卷递给父母时自信满满的微笑。
自觉毫无破绽可言，堪称傲慢至极。
“感觉怎么样？”
“我加入了辣酱芥末巧克力菠萝碎块还有粉红颜料，但是我保留了一点奶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粉红颜料是真的有毒的吧？
不，是颜料就是有毒。
那玩意进入人体是真的会出事的啊！
这明明白白的就是杀人技了！
但这位杀人技登峰造极的学生非但不自觉，反而还洋洋得意：
“我觉得保留了一部分奶油的味道，才知道你吃的是奶油蛋糕。”
上野北再度深吸一口气，压压惊。
“你是有意加入颜料的吗？”
“是调色的过程中，我觉得粉红颜料好好看，就加入了一部分。”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是故意的。”
如果眼前由比鹤乃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迟早把五十分的印章给盖在她脑门上。
但八云御魂……考虑到神滨市还有这么多魔法少女等着她去祸害，他也就忍了。
背景里，水波玲奈用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餐盘狠狠地摔在地上，剩余的蛋糕碎了一地，她似乎是想叫骂什么，但捂着胸口两眼一翻，整个人也是往后倒了下去。
兔子头套消融一半，上野北吃了一口，杀心渐起，但很快又被他给压制了下去。
“大哥哥，感觉怎么样？”
在一旁，白发双马尾萝莉，正用星星眼看着他，满脸期待。
他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头顶，兔子头套硬是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此乃等价交换，以吃毒为代价，肆意撸人家可爱的妹妹。

第291章 时停你不要联系我了，我怕回溯误会【触动】
上野北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案发现场。
其实就是做一些基础的收尾工作。
比如将由比鹤乃给扶正起来，捏一捏她的鼻子嘴巴，看看还有没有呼吸，在发现呼吸是有的，只是混乱了一点后，他随手给她扔了发治愈魔法，顺道魔力涌入少女体内，帮她梳理了一下身体。
这么一套操作下来，由比鹤乃似乎有清醒的征兆。
只见这姑娘的眼皮半睁半闭，视线模糊地看着上野北，但那双眼睛里却完全不存在聚焦。
“零分……零分……”
“不要……下厨了……不可以……”
上野北认真听着，但由比鹤乃嘴里一直是低声重复着这两句话，没别的可说，看来也是执念颇深。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要是让八云御魂听了大受打击怎么办？
他还指望着她去祸害……去造福其他魔法少女呢。
又比如，他将那仰天瘫痪在座椅上的秋野枫扶正，这小呆瓜貌似是吃出幻觉了，有时候会痴痴地看着他，而在他手掌伸过去的，这姑娘还抓着他的手掌蹭了起来，眼睛里直冒粉色爱心。
“师父……嘿嘿……师父……”
之前也试过了，八云御魂的终极黑暗料理，连魔法少女吃了都得被加一个异常状态，但这也算是异常状态吗？
上野北不懂，也不敢深入了解，只是很冷漠地将这将口水擦在他手上的姑娘甩开，就像是甩掉了一团黏在手上的枫红色史莱姆。
而后从身后掏出一团冰块，包起来放在秋野枫身上，给这快要烧起来的姑娘降降温。
顺道——狠狠注入正能量魔力。
至于水波玲奈……她的状态就有点凄惨，她看上去是最像案发现场的，毕竟她当时是站起来把盘子摔了出去，因而昏迷的时候就是直接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上野北依旧是把她给扶了起来，跟前面两个倒霉蛋一样狠狠注入充满正能量的魔力，但衣服上沾着的那些蛋糕碎屑就不是那么好处理了……这只能交给水波玲奈醒来后自己清理。
希望到时候她别提着西瓜刀给八云御魂来一刀。
不排除那种可能，毕竟这孩子的脾气有些火爆，就像她刚刚直接把盘子摔出去一样，如果不是立即昏倒，她恐怕真能指着八云御魂的鼻子骂起来。
八云御魂的厨艺确实惊人……啊，他似乎也想到了接下来的生活了，多半得围着这可爱的傲沉少女好好安慰。
毕竟八云御魂是真的毫无战力可言，这次喂水波玲奈吃了这么一些味道微妙的东西，水波玲奈本就是重度甜党，她估计杀八云御魂的心都有了。
给八云御魂祈个福，希望她不会走在路上被人直接敲闷棍吧。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的经历真的很独特。
上野北捂着自己的肚子，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同时眼前的视野也忽地暗了下来，就像是打游戏把游戏亮度调低，这显而易见的debuff让他眼角直抽搐。
果然，是黑暗的debuff吧……八云御魂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啊，连魔法少女都能给吃出异常状态来。
“很神奇的料理呢。”
他只能撑起笑脸，给出这么一个诚实的评价——神奇那当然是神奇，黑暗料理的水平八云御魂绝对是独一档。
能把人吃出异常状态但又绝对吃不死人……这奇妙的标签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御魂，为了你的父母……”
一时之间竟有些口不择言，上野北顿了顿，整理思绪，很快又是接着说道：
“你今天在做甜点的过程中，是有点疏忽了对不对？”
八云御魂一惊，还以为上野北是想批评她哪里做的不好，顿时就轻轻歪头，露出一副甜美的模样。
挨批评也要看情况，像这种情况嘛……他说什么都点头就对了。
“你还可以做得更好的哟？不要让食材限制了你的想象力，放飞自我吧，看什么顺眼用什么就行了。”
反正，八云御魂自己也会试吃，大概是吃不死人的。
而有了上野北的鼓励，八云御魂顿时是兴致高涨，难得热情地邀请这位老板，询问他还要不要再吃一份。
毕竟，除了早就习惯了她料理的八云御影，上野北也是在场试吃了她的料理后还能坐着说话的人了。
嗯……哎呀，她也是知道的啦，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而且试吃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旁人试吃后的反应总是有点夸张。
这绝对不是她的问题……你看，这时候老板不就还好好坐着，还理智清醒地跟她说话吗？
说起来上次也是呢，果然啊，她跟这位年轻的老板就是有缘分，在各方面都很合得来嘛~
上野北赶忙摆手，嘴上说的无奈婉拒，心里默念着饶他一命。
这时候，一旁看着的十咎桃子和五十铃怜也走了过来，她们两个挨个检查了一下自家队友……这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望向八云御魂的时候眼神多少带了一点惊恐。
“那个…阿北，对，枫和玲奈她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虽然看上去挺严重的，但其实身体状况还好。这时候怜你就要相信魔法少女的身体素质啊，更何况我还用魔法和魔力给她们三个上了一点buff，出不了事情的。”
魔法少女就是这点方便啊——身体经由魔力的改变，在某些细节上已经跟人类不太一样了。
用魔力难以直接治愈普通人的伤势，面对病痛更是无能为力，但魔法少女不一样，她们的身体可以直接用魔力来强化修复，在效率上跟普通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简单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现场后，上野北环顾四周，确定这时候挑的时机很好——毕竟八云御魂制作甜点用的时间也不少，其他魔法少女基本都回去了，这里也就剩下他们几个。
还能再忽悠好几次……悠着点，到时候别被人一次性发现就行。
上野北正思考着这样的可能性，但很快的，八云御影就扑到了他的大腿边，用力抱住他的大腿，小脸上满是笑意。
“怎么样？大哥哥你开心了吗？”
“嗯？”
“嘿嘿，之前咪不是说过了吗？咪一定会想办法让大哥哥开心起来的……后来咪就是去问了姐姐，然后姐姐说美食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情变好，所以我就拜托姐姐做了今天的料理哦？”
“！？”
“所以，吃完之后大哥哥又觉得开心吗？咪看着大哥哥的兔兔脸一直在笑呢，一定很开心吧？”
上野北陷入沉默，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八云御影这个问题。
说是开心吧，这就有点违心的感觉了。
啊不，这么说出来会让八云御影感到伤心的……换个角度想想，今天他其实也有开心的地方，比如成功坑害了三位友人，这下子他们也是一起扛过米的交情了。
一念至此，上野北又是控制着兔子头套做出笑容，这个笑容格外灿烂，照在八云御影眼中也是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高举双手，发生胜利的欢呼声。
这孩子伸手拉住他，那满是童真的脸蛋上带着一抹兴奋的潮红。
“好啊，那大哥哥以后也要尽量过得开心哦？但如果真的有不开心的时候，记得一定得告诉咪，到时候咪会接着想办法让大哥哥开心起来的！”
虽然做法上是有一点问题，但这孩子的初心嘛……真的是挺让他感动的。
上野北弯下腰来，搂着这小姑娘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也跟着他轻轻笑了一下。
“嗯嗯，如果有不开心的时候，我会考虑考虑找咪的。”
“诶？”
“怎么了？是我不能喊你咪吗？”
八云小姐的视线貌似忽然变得锐利了不少，上野北松开人家妹妹，轻轻拍了下八云御影的肩膀。
“不是，大哥哥能这么喊，咪其实也听高兴的喔？直接喊‘咪’会显得很可爱很可爱呢！”
她先是回答了上野北的问题，接着继续道：
“咪是想说……为什么要考虑呢？心情不好的时候找别人说话不是对心情有帮助吗？”
“因为我的年龄比咪大，有时候找咪诉苦会显得很丢脸，所以在找咪之前就得深思熟虑……但放心吧，你大哥哥我又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事情会让我那么伤心呢？以后麻烦咪的次数一定很少很少，所以不用整天等着我了。”
这场闹剧虽然过程荒唐了不少，但在知道了这些人的初心后，他却总有点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在他眼中，这本就热闹的欢喜日常顿时也染上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除了有三个无辜的幸运观众躺枪以外，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的？
上野北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八云御魂面前，脚步还有些踉跄，但他很快就是站稳脚步，朝着八云御魂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手掌与少女那伸出的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洒脱地笑道：
“谢谢你了，御魂。”
海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这张童话风的兔子脸，八云御魂轻轻摇头，脸上也满是温和的微笑。
她的心思其实也很细腻，在八云御影告知了她上野北不开心的现状后，她在这次见面的时候就一直有在留意着上野北。
确实呢，在某些瞬间……会觉得他好像很疲惫。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心中是否又背负上了更多沉重的重量？
八云御魂不知道，毕竟她不曾与上野北朝夕相处，对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也无从得知。
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上野北曾经帮助过她，而现在，她有机会能够帮助上野北。
“嗯，不用客气。”
如果能让他稍有放松，那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了。
*
随着最后一击爆裂打击，那魔女在众人视线中灰飞烟灭。
它没有掉落悲叹之种，而环彩羽和黑江又是纯新人，在这时候反而是更加在意对方的存在，于是也没人去留意这件事情。
魔女结界扭曲瓦解，下一刻众人回到了原先三个孩子所在的病房里。
熟悉的病房让她们心中那紧绷着的弦松懈了下来，尤其是环忧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头一次觉得，这间之前讨厌至极的病房，在这时候居然也能显得那么可爱。
而在出来之后，环彩羽先是检查了一下她三个可爱的妹妹，她们身上倒是有着一些细微的擦伤，甚至还有淤乜青……她也不吝啬魔力，直接动用她的魔法，把这三个孩子身上的伤势回溯至健康状态。
是的，并不是治愈，而是回溯。
环彩羽许下治愈三个孩子的愿望，而她的魔法也和这一现象有了关联。
但她的魔法并不是简单的治愈，而是“倒带”，即时间回溯。
环彩羽的魔法能将施法对象的时间回溯，就像她现在治疗三个孩子，原理就是将她们的身体状态回溯到不久前。
这个时间回溯在使用上基本是没有限制的，只有魔力上的要求。
理论上，将一颗已经出现裂缝即将破碎的灵魂宝石放在环彩羽面前，她都能让这颗灵魂宝石回溯到完美状态，甚至她的魔力达标，悲叹之种都能被她重新搓成灵魂宝石。
环彩羽是一个真正的时间系美少女，这一手不讲道理的时间回溯……确实是bad end粉碎机。
如果她真有无限魔力，那属于是一切不幸的可能性通通由她的右手粉碎。
“黑江同学，没想到你也是魔法少女啊！”
而在回溯了孩子们的伤势后，环彩羽很快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黑江身上。
她跟黑江本来就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多了一个魔法少女的身份认同感，外加刚刚同生共死的并肩作战……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对黑江有所改观，更何况是跟黑江本就无冤无仇的她呢？
“魔法少女的事情……”
“放心，忧她们是知道的，被听见了也没太大问题……吧？总之，真的谢谢黑江同学你了。”
如果不是黑江及时赶到护住她的妹妹们，她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接着聊了起来，很快就谈及了黑江的目的。
“对了，黑江同学你来神滨市的医院干什么？看望病人吗？”
黑江犹豫了一下，最终坦诚道：
“不是看望病人……其实，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第292章 他跟黑江是青梅竹马啊！【完蛋了】
找男朋友？
环忧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也是露出满是诧异的表情。
“诶，黑江同学的……男朋友……”
连环彩羽也是给震住了，她想过许多种可能，黑江或许是来看望家人的，或许是来看望格外重要的挚友的，但没想到人家干脆就是来找小男友来了……
这么一问，倒让她仜有点小小的好奇了。
就是有一点小小的在意吧？
这一点代入到孩子们身上也一样，得益于某位小天使的情感纠纷问题，她们这三人组啊，现在对男朋友啊女朋友啊之类的关键词就比较敏感。
况且……环忧不觉得有什么，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表情有些古怪。
黑江啊，怎么说也是跟哥哥大人互换过身体的人，而这么短的时间且毫无征兆，她说的男朋友肯定就不是哥哥大人。
既然如此，那哥哥大人之前还真是遭罪啊……
这么想着，她们两人倒忽然有点小小的在意，毕竟哥哥大人忽然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什么的，还是过于刺激了。
果然！外面的女人都乱得很，哪有她们这边的人干净？
真是不可理喻，区区十四岁就在这里谈恋爱，说不定还跟别人亲亲过……这么一想，干干净净的哥哥大人都要被玷污啦！
但诸如此类的想法最多也就在心底暗暗吐槽，主要还是柊音梦对这件事情很有意见——没看到外面的女人很可能会脏吗？就不能考虑考虑自己家里的孩子？
这边还有个孩子嗷嗷待哺呢！
眼看着某种无形的怨念又从柊音梦身上冒出，环忧和里见灯花又是摇了摇头，对这位执着的好友也是无奈至极。
环彩羽跟黑江继续谈下去，她其实也没有问黑江男朋友是谁的想法，毕竟她们两个真说起来也不熟，就见过一面聊过几次，关系最深的接触还是今天的并肩作战。
但考虑到黑江来这边毕竟是要办事的，她也就想要适当地帮一下忙。
“那黑江同学你要找的男朋友……你知道他在哪间病房吧？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认识路吗？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带路。”
环彩羽格外友善地向黑江露出笑容，而三个孩子的目光则更多聚焦在孵化者身上，这只白色的小家伙轻盈地跳到了黑江的肩膀上，格外引人注目。
“他……”
黑江下意识的有些迟疑，她看着眼前的粉发少女，说起来阿北的联系方式还是眼前的环同学给她的。
之前孵化者也跟她说过了，环彩羽和上野北的关系只是朋友……既然如此，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并不是情敌之间的见面，而是朋友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朋友。
就是……稍微有些害羞呢，毕竟当初还跟环彩羽要阿北的联系方式，结果没过多久就跟阿北成了男女朋友，这话说出口倒有点羞涩的感觉。
“其实，他就是阿北……最近阿北都在神滨市这边，听说是在看望环同学你的妹妹们，我来这边是想找他的，不过阿北跟大家关系好像很要好，所以我也有想要认识大家的想法。”
刹那间，空气安静了。
气氛就像是瞬间冻上了，少女们起先是没反应过来，待到充分理解了黑江话里的意思，她们才是彻底怔住。
“……啊？”
环彩羽的眼睛顿时睁大，粉色的瞳孔因震撼而微微放大。
她感到了一丝难以理解的心情，脑海中的理智在告诉她——她或许是听错了什么？
“阿北？”
“嗯，阿北……这么说可能很突然，但我跟阿北……啊，对了，这样你们应该能相信一点。”
话在说出口前有些犹豫，但一旦说出，就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黑江迎着一大三小四位少女那惊愕的目光，心底也能理解，毕竟她突然上门来说是上野北的女朋友，会被人用诧异的眼光看待也是正常。
说不定还在怀疑呢……
但她确实是有证据的，别忘了，她跟上野北可是正正经经地约会过一次了。
扎在丸子头上的鲜红缎带随着少女掏出手机的动作而微微抖动，就像是两只艳丽的蝴蝶停在她的秀发上，格外灿漫。
“就是这个，看了这个的话……”
就多少能相信她的话了吧？
黑江调出了手机里的相册相片，外出约会肯定是留下了充足的回忆。
现如今，这些转瞬即逝的回忆早已经可以定格下来，成为永不褪色的纪念。
环彩羽匆匆望去，黑江倒不至于给她看什么亲吻之类的照片，一些过分亲昵的相册藏在相册里，而她调出的照片，其实只是一张抱在一起的自拍。
相片中的少年，确实是环彩羽所熟悉的那个人。
少年的五官如玫瑰般精致动人，他微微倾斜着下巴，跟被他揽在怀中的少女靠在了一起，迎面望向那自拍镜头。
环彩羽忽然感到了窒息。
某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忽然就从心底翻了出来，也像是整齐排列着的调味料被一挥手全部掀翻，毫无征兆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情感就混在了一起，成为了一片混沌。
“呃……嗯……”
她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这点头的动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承认了……不，就算她不承认，这也是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阿北……他真的是黑江的男朋友。
环忧小脸煞白地往后退，里见灯花的眉毛狠狠拧起，精致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这一刻，柊音梦也有点扶不稳鼻梁上的眼镜，这淡定的姑娘很少会震惊到这种程度。
“哈？”
不是，你又是什么情况？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这时候还算是比较克制，没直接一句“不可能！”就喊出来。
而视线放回黑江身上，她等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等到上野北。
“时间已经很晚了，看来黑江这次来得不是时候呢~”
站在黑江肩膀上的孵化者似是无意地提醒着，而它一开口，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目光就唰的一下聚焦到了它的身上。
它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可疑人物不就多了一个吗？
“这次没见到阿北，那就等下次吧，或者明天放学后也行，下次有机会再跟阿北一起来见大家吧？”
言语之间，营造出了一种上野北不会回医院的感觉。
黑江点点头，望了一眼窗外那暗淡的夜空，她暂时没有仗着魔法夜不归宿的习惯，还是一个比较自律的好孩子。
今天她没能见到上野北，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她发现环彩羽也是魔法少女，并且还跟环彩羽有了不错的友谊……这对她而言也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那环同学，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嗯，我们都是宝崎市那边的魔法少女，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少。”
黑江挥挥手，很有礼貌地告别了病房里的少女们，也是直到这一刻，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才是猛地吐出一口气，随即扭头看向环家两姐妹。
她们是故意没喊住黑江的，黑江离开的时候她们巴不得她走快点，接下来她们要做的事情才是正餐。
也只有黑江走了，一些话题才能在这里挑明开来。
“怎么可能呢？这个黑江……她之前跟哥哥大人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柊音梦对黑江的事情印象是最深的，当时骑在上野北腰上的时候可没少审问他，由此也问出过他跟黑江的联系。
黑江能和哥哥大人成为男女朋友？
这开什么玩笑呢，而且哥哥大人后面也完全没提过黑江的事情！如果真的有迅速变得亲密……她们跟哥哥大人相处的时间那么长，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听柊音梦这么说，环彩羽也有点回过神来。
其实她依旧有些恍惚，但至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黑江同学……她前段时间还跟我要了阿北的联系方式来着。”
况且连阿北也说过，他跟黑江同学，明明就只是认识的关系而已。
环彩羽心底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阿北在骗她？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被环彩羽亲手掐灭，她无法相信上野北会在这种事情上对她有所隐瞒。
毕竟……那时候的上野北，跟她可是有一点暧昧的感觉的。
如果上野北在那时候隐瞒了他跟黑江的感情，那上野北不就是一个背着女朋友想要脚踏两条船的人渣了吗？
不对的，阿北是一个心地温柔的好人，他怎么可能对感情如此不忠诚呢？
勾三搭四、招蜂引蝶……这种形容跟阿北明明就扯不上关系。
这么一想，环彩羽倒是镇定了不少。
她将心中所思所想都说给了环忧等人，有人能够分享这一忧郁，她心底确实好受了一点。
但环彩羽心中仍有不少困惑，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怪异，给人一种“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的困扰。
“姐姐大人，你先别着急，让我们联系一下哥哥大人——”
黑江离开了，许多事情说起来做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里见灯花这时候也显得着急了一点，她快速拨通了上野北的电话，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在场众人都聚精会神地聆听了起来。
【咦？是灯花啊，我这边很快就要过去了哦。】
【不是这个，是有事情要找我问一下……好的好的，有话就问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有些着急，上野北顿了顿，很快也就露出笑容。
他当然是顺着那几个孩子了，如果他们那边真有急事，他能帮得上忙那肯定是早早帮忙。
上野北扭头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自觉退避到靠边的角落里，在这里接听电话也不会碍着别人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那个黑江，她刚刚来我们这边了！】
黑江去医院了？
上野北愣了一下，面露困惑，但也就觉得惊讶，仍然能淡定地点头。
【黑江过去医院了吗？该不会是去找我的吧？对了，她现在走了吗？正好我也想向大家介绍一下黑江呢。】
光是从这回答来看，上野北和黑江给人的关系就已经很不妙了。
在医院那头，里见灯花拿着手机的手顿时僵住，那酒红色的眼镜微微睁大，俨然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哥哥大人……怎么听起来，他跟黑江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她确实是来找哥哥大人的，没找到，于是就先回去了……但是，哥哥大人！刚刚黑江她说了，她是哥哥大人的女朋友，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最要命的问题就这么被提了出来，但上野北仍不觉得有什么。
他只是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某种里见灯花无法理解的喜意，
【唔，这件事情啊……其实之前也想告诉你们了。】
上野北顿了顿，酝酿情绪道：
【黑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黑江的男朋友呢，诶嘿嘿……】
就像是被背叛了一样，里见灯花大声质问：
【为什么？哥哥大人你为什么会跟黑江成为情侣关系？】
她对上野北的感情并非爱恋，但一想到上野北真的有了女朋友，并且毫无征兆且并不如意，她顿时就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甘。
大概是源于妹妹的占有欲吧，她年龄还小，在“属于她的东西”上分得格外清晰。
她能撮合环彩羽，环忧也在此行列内，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替所有接近上野北的少女感到开心。
不干涉上野北的生活……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他都要喜欢上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然后把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了啊！
而且……这算什么嘛！那个黑江才跟哥哥大人认识多久？
都忘了吗？哥哥大人明明跟她们每一个人都立下过约定的，甚至还说过要保护姐姐大人那样的话，那这个黑江又是什么意思啊？
最终，里见灯花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哥哥大人，你跟黑江才认识多久啊！】
【啊？我跟黑江是很小就认识的啊，大概算是……青梅竹马吧？】
【……？】

第293章 见泷原的巴麻美【担忧】
青梅……竹马？
呆住了。
不止里见灯花一个人呆住了，她身旁那原先都格外低落的三人也瞬间呆愣。
【哥哥大人……你在说什么啊？】
里见灯花呆呆地问道。
【黑江，她怎么会是你的青梅竹马？】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如果环彩羽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相信之前阿北是在骗她，黑江真的是他隐瞒了许久的青梅竹马。
那么，里见灯花、柊音梦、环忧这三人，是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种事情的。
毕竟——
她们亲眼见证过上野北落寞的模样，也如舔舐奶油般轻轻品味着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孤独。
那寂寞的模样是不会骗人的，心灵受伤的模样也绝对做不了假……
哥哥大人他！明明就是从另一个宇宙过来的，经历了十分悲惨绝望的故事，最终在这个医院修养，并跟她们接下了深厚的羁绊……这样的哥哥大人，在这个宇宙里怎么可能会有青梅竹马啊！？
她们放下了过往，连里见灯花都放弃了深究上野北过去的想法。
上野北的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她又怎么忍心去触碰？
也是为了上野北，她才能如此压抑自己的好奇心。
但将这段经历放下，并不意味着她们就忘了上野北的真实身份。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违和感浮上里见灯花心头。
【呃？反应怎么这么大……我之前是没跟大家说过黑江的事情，但黑江确实是我的青梅竹马啊，我跟黑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一点我还能记错不成？】
上野北语气轻快地说道。
【我还记得我之前跟黑江当同桌的经历呢，所以不要那么奇怪啦……没事先跟大家说清楚是我的问题，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接受黑江吧。】
上野北还在继续说着，但电话的另一头，里见灯花的表情已经渐渐严肃。
她回过神来，目光从自己两位好友以及姐姐大人身上扫过，均能从众人脸上窥见一抹惊疑不定。
事情貌似变得严重起来了……就算是一向显得比较佛系呆萌的姐姐大人，她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藏有大问题。
【嗯……哥哥大人，现在就先不说了，你还是快点回来吧，我们在这里等你，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里见灯花向上野北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那询问的目光又是落在了环彩羽脸上。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那么……姐姐大人，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要先回家吗？还是说要留下来，等下一起跟哥哥大人见面？”
是去是留？
“我觉得……我还是想留下来。”
环彩羽的回答没有犹豫，她是分得清事情孰轻孰重的。
上野北也是她十分重要的人，这边忽然发现上野北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又怎么可能安心地回家去？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哦，姐姐大人真的能那么晚回家吗？不会害得家人担心吗？”
“我可以先跟家里说一声……到时候跟爸爸妈妈说想在医院里多呆一会，爸爸妈妈应该是会同意的，毕竟不是在外面乱跑……”
每到关键时刻，环彩羽的脑子转得也很快。
看着环彩羽做完最后的准备工作，里见灯花也是点点头，接着这四人组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医院病房里，一边商讨着上野北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等待着上野北的到来。
而上野北也没让她们等很久。
在收到了里见灯花的催促之后，上野北就以极快的速度往医院赶。
说实话，安全屋和里见医疗中心同在新西区里，有时间等电车，他用魔力加持跑起来的速度可能都比电车还快。
上野北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得到同意后推门而入。
他一进来就是笑着给众人打招呼：
“各位久等了——我没来太晚吧？你们……诶？”
话说一半，上野北的声音就顿住了。
在这病房里不止是三个孩子，连本该已经回家的环彩羽也在这里。
当然，环彩羽在也就算了，更重要的应该还是众人的态度——这四个人都正襟危坐地面向他，表情严肃，颇有面试官面试应聘者的模样。
不，应该比面试官还狠一点，毕竟面试官不会无缘无故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人，那心理压力可直接给他拉满了。
要是再加上一个一言不发，那上野北就真该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正要面对四人组的大审判了。
但这气氛还是很怪异啊……
上野北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大家是怎么了？我……是进来的时候哪个步骤错了吗？”
“不是，哥哥大人没做错什么事情，只是我们有些事情想跟哥哥大人你谈谈。”
里见灯花坐在最中间，尽管柊音梦跟里见灯花经常争吵，但柊音梦也不得不承认，里见灯花的口才和临场能力确实比她强很多。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站在演讲台上，里见灯花便是这样的。
尽管年纪还小，但出生于里见家族且才能出众的她并不缺乏自信，当她开口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她身上那浓浓的信心与底气。
因此，很多时候都是里见灯花负责跟上野北打电话，而这一次的大审判，里见灯花也是审判者这边的核心。
“首先，哥哥大人，坐——”
里见灯花指向了身前，那里正好有给上野北留下一张椅子。
上野北听话地坐了上去，这不坐还好，一座下去啊……他顿时更像是犯罪嫌疑人了。
这位俊美的少年微微挑眉，但看了一眼圆桌对面弧形落座的四人……倒也听她们的话。
“我们是想跟哥哥大人你说清楚黑江的事情。”
里见灯花说出这话的时候难得有些许紧张，手心都有些冒汗。
但她不是紧张自己会说错话，而是紧张上野北接下来的回答……她确实有一点害怕，害怕上野北真的摊上了大问题。
“哥哥大人——你之前跟我们说过的，你跟黑江才认识不久。”
里见灯花嘴里所说的话多少让上野北感到些许困惑，只见他微微皱眉，似乎是诧异于里见灯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跟大家说过吗？印象中好像没有吧……”
少年心底，倒是感到了一丝焦躁……他也不知道他在焦躁什么，总之就是很想解释一下。
他啊……想要“肯定”黑江的存在，那个他记忆中的青梅竹马，不允许任何人去污染。
丘比都看在眼中，少年心底那不愿面对的逃避……他通通看在眼中。
或许在梦见白发的无脸女孩消失的那一晚，他就有所触动了。
但人啊，心里总是有着某些事物，比让他去死还更加难受。
“唉，这件事情就让我跟大家好好解释一下吧，关于我跟黑江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事情都是我记忆在心底的，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有这样的记忆存在，总能向大家说……”
上野北话音未落，里见灯花就摇着头，强势地打断了他。
“够了，哥哥大人……你忘了吗？”
女孩那双酒红色的眼瞳中流露着肉眼可见的悲哀，谈话进行到现在，在场得知真相的三人都已经是面容肃穆，望向他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掺杂了怜悯之情。
哥哥大人啊，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呢？
怎么能将自己的记忆都给遗忘。
里见灯花顿了顿，给上野北预留出了反应的时间，见他仍然是毫无反应，这才是接着说道：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环彩羽原先还下意识跟着点头，但这点完头之后，她才是猛地一愣。
……诶？
*
见泷原。
住宅区，高级公寓。
时值深夜。
照理说，像她这样的国中生，在这个时间点也该睡着了。
但魔法少女嘛……还是有一点特权的。
十四岁的金发少女靠坐在床上，脑海中仍然是忍不住浮现出今天遇见的那个魔法少女。
“麻美还在想着她嘛？”
准确来说，应该是想着对方所说的话。
少女揉了揉眼睛，伸手抱住大腿上的白色小动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头。
她的名字是巴麻美，今年十四岁，就读于市立见泷原中学的中学二年级，正是个格外微妙的年龄段。
而比较不为人知的是，她除了主职学生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兼职——魔法少女。
巴麻美是见泷原这边的魔法少女，也是目前见泷原唯一一个魔法少女。
一个人独自守护着这座城市，疲惫是常有的，她时常深夜时分都仍在与魔女对战，堪称是魔法少女界的劳模。
但其实吧，她觉得与这种疲惫相比，孤独反而更加可怕。
“丘比，今天那个魔法少女是来自神滨市的吧？”
“是的吧，好像是有事情跟家人过来见泷原这边处理一下，很快就回去了呢。”
就在今天，巴麻美在见泷原里偶遇了一位魔法少女，她起先还以为是见泷原里多出来一个魔法少女，在并肩作战解决完一个魔女后，对方主动将悲叹之种让与她。
由此，巴麻美觉得对方肯定是个好人，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倳在委婉地将悲叹之种赠与对方的时候，她还想着要跟对方结为好友，以后继续并肩作战。
却不料，对方只是过来这边待了一会，很快就又回到神滨市了。
但这短暂的经历，倒是让对方在最后给她留下了一段话。
“那她说的话，你觉得是真的吗？”
巴麻美轻轻顺着孵化者的耳朵，一时之间想的有些入神。
“世界上真的有能够净化灵魂宝石污秽的魔法吗？消耗魔力恢复魔力，而且恢复的魔力要高于消耗的魔力，仔细想想的话，会觉得很奇怪吧？”
巴麻美并不好骗，她经历的战斗已经够多了，她本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现在对细节的思考能力更是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嗯，这种事情也说不定哦。”
无非就是以能量换取更多的能量，魔法少女的本质就是如此。
但这么一说，阿北反而不是了……他净化灵魂宝石的原理只是吸附污秽补充自己的魔力，其实更应该说是等价交换，补充的魔力就是他净化的污秽，这能量的总量是不变的。
“你是说……那个兔子先生，他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麻美不是已经想去看一看了吗？”
它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麻美没有想法，也不会在这里犹豫了哦……既然都开始犹豫了，那就迟早会去一趟的吧？眼见为实嘛～”
“那我周末的时候去看一看吧？”
周末？
孵化者眨了眨眼……哦，巴麻美好像不知道安全屋是周三限时开放？
那个魔法少女走的时候急匆匆的，说话也没说全。
但无所谓啦，无非就是多走一趟……况且，说不定周末过去的时候也能遇上正主呢？
多去神滨市那边走走，总是好的嘛。
孵化者的目光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下，城市也显得格外静谧。
那朱红色的眼瞳中，却如破碎的镜片般折射出不同的光景。
不远的风见野，有着如火一般绯红长发的少女倚靠着座椅，独自在深夜的街道上仰望着路灯，好似她也是聚在路灯下的飞蛾。
见泷原的某间公寓，一家几口都已经歇息，海蓝短发的少女躺在床上，深夜戴着蓝牙耳机在床上静静听歌，偶尔想到自己的暗恋对象，嘴角又会泛起一丝甜蜜的微笑。
遥远的东京，病弱的麻花辫少女孤零零地躺在在病床上，心中的苦涩与寂寞不为外人所知，在这深夜，即便是放下手中的书籍，也难以安心入眠。
而还是在见泷原里，某个可爱少女的闺房中，粉发的少女正穿着睡衣，在梦中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轻轻抱住自己身旁的水果抱枕，属于是纯天然的可可爱爱粉色系女孩。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遗忘对上野北来说是一件坏事。
但又有谁能知道他呢？
最悲苦的寂寞莫过于此。
在这个世界，所有他所珍视的人都还活着，但所有人都不认识他。
这是一个不存在“上野北”的世界。
孵化者啊，它就像是在打一局斗地主。
但它小手一滑，手上露出来十张牌，五对大小王。
全是王炸。

第294章 他有不愿意醒来的梦【哀伤】
“哥哥大人的记忆绝对出了问题！”
在跟众人交谈之后，上野北欲言又止，最终表情归于静默。
他就这么听着，听着他所重视的孩子们否认他所思考的一切，并且将关怀与善意施加到他身上。
有很强烈的违和感吗？
未必有，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在听完孩子们的话后，他也默默对比着自己的记忆，二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甚至有着根源上的不同。
“我……”
“哥哥大人，你想起来了吗？”
迎着里见灯花那期盼的目光，上野北始终是回答不上来。
如果他能说一句违心的话，告诉里见灯花“我已经想起来了”，那里见灯花今晚大概能睡得安稳一点。
但他做不到。
他能理解里见灯花话语中的逻辑，也能辩证地看待她所描述的记忆与他现有记忆的区别，但他心底……大概仍然是倔强地承认他现有的记忆。
他有着一条不能逾越的底线，那就是黑江。
让上野北承认里见灯花话语的真实性，其实就是让他亲手否定掉他对黑江的爱。
丘比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它之前也曾多次暗示过上野北，甚至有一次也直接点明了他记忆中的矛盾点，但始终终敌不过上野北自己的心。
他的心向着黑江，这份感情偏执到可怕，哪怕将真相告诉给他，他或许都会选择自我逃避。
因为……对现在的上野北来说，黑江才是真正不可失去的爱人。
否定了黑江，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爱人不在，亲人已死，他所愤怒的他所悲伤的他所愧疚的……一切都埋在他记忆中的暴风雨里。
要在这种情况下否定黑江，难度并不低于在小圆还活着的时候让他否定小圆。
无论这个“小圆”是真是假，这样的全盘否定……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极端的残忍，且他的心根本不会接受。
正如之前上野北对柊音梦说过的那番话——人总是躲在自己的箱子里，害怕受伤，既是在自我保护，也是在逃避伤害。
黑江成了他新的箱子，但他未必不愿意沉沦。
所以，丘比从一开始就知道——里见灯花她们是不会成功的。
在场的四个姑娘都敏锐察觉到了上野北记忆上的错乱，也都想唤醒上野北的记忆……但靠她们是不行的。
就这么说吧，在上野北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她们的位置倴。
她们不是记忆的亲身经历者，她们跟上野北认识的时间点排在那段记忆之后，她们对上野北而言根本不具备“刺激”，哪怕说出的话确实是真的，最多也就让他稍有感触。
终究只是一群局外人啊……
在上野北的叙事中，她们不属于过去，处在“现在”的她们跟“过去”是毫无关系的。
那些真正能刺激到他的人，已经全部死去了。
所以，丘比在浅浅尝试无果后，也尽量不刺激上野北了，当浅层的尝试没有效果，那就只剩下深层的刺激……那已经属于折磨的范畴，孵化者倒是饶有兴致，但它不可能去尝试那种手段。
最后的最后，唯一能刺激到上野北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所以也能发现，每次上野北对异样感与错位感最敏锐的时刻，就是他沉浸在他遗失的记忆里的时候。
每次听他跟它讲述梦境里的事情，它未尝不感到悲伤。
现在啊，只有上野北能刺激到他自己，那些残留的记忆以阵痛的形式不断提醒他，直到某一天他彻底从那个梦境中醒来。
他就在箱子里，而走出箱子的钥匙由他自己握着，什么时候走出箱子，全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愿意接受现实。
“……”
上野北保持沉默。
他并没有那种“记忆唰的一声直接恢复”的感觉，相反，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听着有点不舒服……他现在其实没太多感觉。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官呢……大概是觉得她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但他却下意识回避着，这种自我拉扯的感觉渐渐明显了起来。
女孩那期盼的目光落空了，精致脸蛋上那期待的情绪也转为某种愤懑。
“可恶……”
里见灯花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上野北心底更是忏愧。
“那……让我静静吧，嗯，我会认真考虑灯花你说的话的，我会去验证一下的。”
上野北双手拍在一起，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
这时候还是柊音梦要冷静不少：
“怎么验证？能跟我们说一说吗？”
“呃……记忆中我去过黑江的家里，所以有打算去黑江家里看一……”
话音未落，里见灯花便站起来拍了一下小圆桌，强硬地打断了上野北的话语：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跟那个黑江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哥哥大人，你不能再去跟那个黑江待在一起了！”
面对里见灯花的要求，上野北没有接受，他缓慢地摇了摇头，这次的谈话终究是没有结果。
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好的结果。
在离开之前，丘比有跳到柊音梦的头顶上，用尾巴轻轻敲了一下。
至于坏的结果，那就摆在明面上了。
这次追问让双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哪怕是选择离去的上野北，他离开的时候也没那么轻松了。
他依旧向着黑江，但孩子们的否定又让他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她们现在似乎是很厌恶黑江，这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重要的爱人和重要的家人不合……那夹在中间的那一个人肯定是最难受的。
上野北走了，里见灯花气得差点没摔东西。
“那个黑江——”
里见灯花很少这么气急败坏，生气也分级别，她很多时候生气都只是浮于表面，像现在这样怒火中烧是真的头一遭。
哪怕是柊音梦被家人冷落的时候，她心中的情绪也就止步于愤愤不平，毕竟那是柊音梦的家事，她身为柊音梦的朋友，能做到的事情也就那些。
但这一次上野北的遭遇可不一样了……
怒火中烧是肯定的，她现在甚至头一次有破坏的想法。
小孩子生气的时候并不可爱，尤其是过分偏执的孩子……破坏就是愤怒情绪最直观的体现，她现在就很想破坏点什么，那愤怒的矛头直接对准了黑江。
这事情怎么看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怎么敢的啊？怎么敢对她的哥哥大人伸手？
里见灯花的怒火绝对不是黑江能承受得起的，哪怕黑江是一个魔法少女，而里见灯花是一个普通人。
这时候，反倒是环彩羽得劝一下里见灯花了。
“灯花，先别这么生气……事情一定能解决的，我们好好想想办法就行。”
对环彩羽而言，上野北绝对是很重要的人，而他现在遭逢变故，她也是坐不住的。
此刻，环彩羽也正想着有什么办法……但她们其实连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都不清楚，在这里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姐姐大人，你能联系那个黑江对不对？我希望你能让她明天过来这边，就说我们有事情要找她。”
“这……”
环忧略显担忧地看了一眼里见灯花，但这时候她也很在乎哥哥大人的记忆……她是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更何况，那个黑江姐姐还以这种方式成为了哥哥大人的女朋友，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在里见灯花格外愤怒，环彩羽和环忧既是担心又是默许的时候，倒是柊音梦站了出来，颇为冷静地喊住了里见灯花。
“灯花你先等一下，不用那么着急联系那个黑江，我现在是有种预感，这应该不是那个黑江的错。”
理由是，哥哥大人身边的丘比，它没有对黑江表露出厌恶或者抗拒。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思索道：
“还有，姐姐大人，你今晚能留下来吗？”
“留下来是要做什么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试着跟爸爸妈妈说一声。”
“哥哥大人身边的丘比，它好像知道什么，它刚刚有提醒我，应该是打算在深夜的时候过来找我们。”
“诶？那我留下来吧……阿北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想了解。”
而事实也正如柊音梦所预料的那般，在深夜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而病房门一打开，丘比就跳了进来。
“大家都在呢，这样也好，就能直接跟大家说清楚了。”
丘比叹了一口气。
深夜时分，它依旧在为上野北操心，顺道也在替惨遭命运恶意的黑江操心。
如果它不过来跟里见灯花她们解释清楚，那明天她们明天就能跟黑江对峙，但连黑江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到时候牛头不对马嘴的，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谈话更是容易把话聊崩。
然后就是黑江的茫然给里见灯花带去二次刺激，里见灯花的怒斥也会让黑江彻底破防，两败俱伤。
这样惨痛的未来是绝对得避免的。
让众人跟黑江敌对，最终受伤的人还是夹在中间的上野北。
“黑江许下了愿望，而她的愿望是跟阿北交往。”
此刻，真相的面纱也在众人眼前掀开。
在听到黑江愿望时的愤怒，再到了解真相时的哑然。
这确实不是黑江的错，只是命运在戏弄着舞台上的演员。
“那哥哥大人就只能一直这样了？”
环忧忍不住问道。
丘比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愁。
“并不是……相反，阿北也快醒了吧？”
只是每个人都有的……哪怕明知道是错误，也必须背负起来往前走的心。
它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个梦，同时也看着这个美好的梦境缓慢走向毁灭的终点。
*
窗外的光线不知为何变得落寞了起来。
橘红橘红的，像是燃烧的火，也像是孤独的血。
在这第四次举行的聚会中，上野北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习惯性地站在一旁，但本该站在一旁陪他说笑的金发无脸女孩，却已经消失了。
这是第四次梦境，随着梦境的层层推入，他在梦境中的意识也越发清醒，他甚至能清醒地想起之前梦境中所发生的事情，包括那在第二次聚会时消失的白发无脸女孩，以及在第三次聚会时消失的蓝发无脸女孩。
那元气满满的少女消失了，在察觉到她消失的时候，上野北心中莫名感到过一阵落寞。
而这一次，该消失的人似乎时轮到那个一直陪他说话的金发女孩了。
那这公寓里还剩下谁呢？
哪怕是算上他，这间公寓里也只剩下四个人了。
聚会上也不再是欢声笑语，情绪的转变来源于第三次聚会，事实上在蓝发少女消失的那一次，聚会上的欢乐也就跟着消失了。
某种忧伤的情绪在这间公寓内徘徊，像是挥之不去的幽灵，时刻瞄准着每一个人，只要一露出心底的脆弱，那幽灵就会立即缠身。
上野北说不清楚现在的感受，他看着聚会里仅剩下的三个少女，尽管看不见她们的脸，但他依旧能感受到她们的不安与恐惧。
她们也会消失吗？
他不知道。
那他也会消失吗？
他也不知道。
他心底忽地有些惆怅，或许是已经失去过的缘故，他不想她们消失……他宁愿自己消失，也不愿意坐在这里看着剩下的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这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就像现在……他总是在思念着那个金发的无脸少女。
即便他连她们的名字都不清楚。
若是能看见她们，他又是能想起她们的名字？
上野北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但想起昨夜与众人的交谈与梦境，又是微微垂眸。
他拉开窗帘，抬眸所见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他想了很久很久，思绪每每触及黑江，心底又是一阵复杂。
更衣，洗漱，用餐，精气神很快就又提了起来。
上野北提起书包，又是照着往日的习惯走在了去往学校的路上。
他不知道他失去过什么，但现在，他有不能失去的人。
【黑江，今晚我们再出去一趟吧，之前不是想看一部电影吗？我们一起去看。】
消息发送，而后手机也被他重新放下。
或许，他真的还活在梦里。

第295章 女流氓阿莉娜【好可怕】
黑江……
对上野北来说，近期的烦恼莫过于此——孩子们并不乐意接受黑江，他也没继续在孩子们面前提及黑江的事情。
但有件事情他说出去了，却没有做到。
他终究是没有去黑江家里看望。
在这几天里，他只是陪着黑江去各个地方约会，就像是贪婪地拥抱着即将逝去的事物，在黑江与众人之间维持着一个脆弱而微妙的平衡。
孩子们自从那天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了，他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徘徊在爱人与友人之间，直到今天周末，他忽然收到环忧的消息，提醒他今天早点过来。
上野北没怎么犹豫就过来了，来医院看望一直都是他的必修课，孩子们让他早一点过来……那他当然是乖乖听话了。
他又怎么舍得冷落这三个孩子呢？
上野北踏入医院中庭，但这一次前来，医院这边却似乎在闹着什么动静。
“等等，这边是不允许这么做的——”
“Stop，不要打绕阿莉娜的创作，阿莉娜现在正有超棒的inspiration，不要来打扰现在的阿莉娜，OK？”
好像是护士在劝阻着什么。
上野北好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同样是在医院的中庭里，一个穿着病号服，十五六岁年纪，有着翠绿长发的美丽少女正在跟护士拉扯。
准确来说，是护士单方面在劝阻着她，而她看上去有点不听人话。
一个画板在医院的中庭里架起，这个病号少女明明是个病人，却能在医院里掏出这么一套完整的绘画工具，甚至各种颜料也是一应俱全，她就地调了调颜料，就这么在医院大楼前画了起来。
这可把人家护士给急得，但这姑娘看上去是毫不在意，正一脸诡异的表情，完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是……”
上野北起先是想过去帮一帮护士的忙的，毕竟先不说她那套画板颜料是怎么带进医院的，就光是她不听护士安排与劝阻，执意要在这里绘画……其实已经是在扰乱公共秩序了，如果她不是一个病人，那现在护士说不准都该叫一声保安了。
但上野北很快又注意到了，这姑娘……身上有魔力的气息。
“确实是魔法少女呢。”
丘比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而上野北挪了挪脚步，位置的变换也使得他能较为直观地看到少女手掌。
在那纤巧的手指上，有着一个黑灰色的戒指。
“既然是魔法少女，那就不能那么粗糙地对待了。”
虽然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太能听别人劝的问题少女，但毕竟是个魔法少女，他也就熄了用记忆操控让她配合护士的想法。
“在去见大家之前，就先帮前面可怜的护士小姐解决一下问题吧。”
像这种突如其来的功德，上野北一般是会接下的。
魔力的波动沿着视野徐徐扩散，护士小姐愣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身旁突然少了一个人，这对沉浸在创作中的绿发少女毫无影响，但魔法少女感知魔力的本能却令她对这股魔力格外敏感，以至于她下意识皱起眉毛，沿着魔力的本能转过身去。
“是谁啊？没看到阿莉娜是very busy的吗？打扰了阿莉娜创作art work，这又是谁给你的courage？”
这个自称“阿莉娜”的少女，她给上野北的第一印象非常奇怪。
这一标签主要体现在她的说话方式上，阿莉娜属于是一边说话一边带英语的那种——既不全说日语也不全说英语，这种挑着讲的语气反而让人对她印象深刻。
至于是不是正面印象……其实从她扰乱公共秩序的事迹来看，在上野北心中，她的标签多少得带一点“任性自我”。
“麻烦事真多，就不能让阿莉娜好好……”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的目光先是从上野北肩膀上的丘比扫过，下意识皱眉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接着，阿莉娜那嫌弃的目光又是悄然移动，聚焦到了上野北的脸上。
“抱歉，我是看那位护士小姐很受困扰，所以就多管闲事了，不过能看见丘比的话，你也能明白了吧？”
上野北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丘比，想着先用“魔法少女”的话题来吸引这个陌生姑娘的注意力，最好是能忽悠着她将画板收起，两人另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这也是从另一个角度解决问题嘛。
还有就是，他不认识这个姑娘……魔法少女嘛，该认识还是得认识一下的。
“要一起去旁边坐一坐吗？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
上野北起先是想套近乎，但这说着说着，他却有些说不动了丿。
因为……阿莉娜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混杂了兴奋、渴望，甚至是隐隐病态的狂热、偏执……如此火热的目光，上野北也是头一次遇见。
他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因而态度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不再友好地套近乎，而是略带试探性地问道：
“你好？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在上野北略微不安的注视中，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对劲的少女将手上的画笔放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并向着他走了过来。
“不认识，阿莉娜之前是不认识你的……对了，阿莉娜的名字是阿莉娜·格雷，你有听说阿莉娜吗？阿莉娜可是一名famous artist，如果有留意艺术杂志或者是报刊之类的，说不定你是了解过阿莉娜的。”
阿莉娜·格雷。
灵光于脑海中一闪而逝，上野北这时候是想起来了，在住院期间，他曾经读过不少杂志，而阿莉娜·格雷这个名字他确实是见到过。
阿莉娜·格雷，现年十五岁，就读于神滨市荣区的荣综合学园，国中三年级，乃是一位年少成名的天才艺术家。
“嗯嗯，听格雷小姐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印象……格雷小姐你很了不起呢，然后……然后，呃？”
但是，眼前这个天才艺术家少女……她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阿莉娜往前走着，呼吸隐隐加重，嘴角上扬，那笑容渐渐诡异了起来。
一抹兴奋的潮红洋溢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明明是如此热情，简直就像是狂热粉丝见到偶像时的过载状态，但这大白天的，她却令上野北直冒冷汗，不寒而栗。
“呵呵，你也看过阿莉娜的art work啊，那事情就好解释多了，还有，叫阿莉娜‘阿莉娜’就可以了，Understand？”
“Yes——”
少女那说话混杂英语的口癖并非毫无影响，至少上野北是下意识也带上了一点口头英语。
只不过阿莉娜的态度显然不太正常……上野北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脚步，阿莉娜前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可谓是保持着相对静止。
莫名的，他有点害怕。
以往上野北所接触的魔法少女基本都是正常人——不管内核如何，至少行为举止上都像是一个正常人。
但阿莉娜不一样，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特别“自由”的人，他是不太擅长应付这些人的，就好比现在，他只知道阿莉娜看起来很兴奋，但他完全不理解阿莉娜在兴奋个什么劲。
简而言之，这姑娘看起来是精神状态有病，不好琢磨。
上野北这退半步的认真动作几乎是瞬间就被阿莉娜给察觉到，这姑娘顿时焦躁地拧起眉毛，眼神顿时狠厉了起来：
“Stop！”
她喝住了上野北，上野北绷紧身体，这时候是真摸不透这姑娘的路数。
但他又没有跟阿莉娜撕破脸皮的打算，哪怕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抱有跟阿莉娜友好交流的打算。
人家姑娘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站住别动，让阿莉娜看看——”
看看？看什么？
丘比有些坐不住了，它看着眼前这个女流氓，这姑娘的路子比较野，上野北看起来是招架不住。
于是，它轻轻咳嗽一声，尝试着开口帮上野北挽回一点社交的可能性：
“阿莉娜，你——”
“阿莉娜又没让你这只白色鼬鼠说话，给阿莉娜闭嘴，别打扰到阿莉娜！不然阿莉娜就把你关到cage里！”
白、白色鼬鼠？
而且还要把它给关进笼子里！？
丘比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深吸一口气，眼前这姑娘的问题儿童程度真可谓非同一般。
“有意见吗？白色树獭？现在，先从这perfect body上下去，别碍着阿莉娜的眼睛。”
没，暂时是没有意见了。
丘比从上野北的肩膀上跳了下去，表示面对女流氓的时候，就算是它也帮不来太多东西。
而丘比一从视野中消失，阿莉娜的表情顿时就轻柔了下来，粉嫩小舌轻轻从嘴唇舔舐而过，她望着上野北的脸庞，居然是露出了着迷的表情。
到了这时候，上野北总算是知道她靠这么近是想干什么了。
少女抬起手来，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在那病态迷恋的表情中，纤长玉指沿着他脸庞的轮廓缓慢划过。
阿莉娜的手指是温热的，却带着一点点潮湿粘稠的感觉，应该是因为刚刚还调整颜料捏着画笔……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上野北在这一刻感受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惊骇，心中已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很显然，阿莉娜这直接上手的举动，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啊哈哈哈，对的，这个，就是这个——”
阿莉娜抚摸着上野北的脸庞，毫无克制地放声大笑起来。
“就是这个，绝无仅有的Aesthetic feeling，这种最棒的美，阿莉娜从来没有见过的！啊~太厉害了~哈哈哈哈哈！”
上野北下意识想要撤离，但阿莉娜似乎早有预料，她抚摸着上野北脸庞的手指忽然用力，按住了他的脸。
同时，她又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上野北的肩膀，整个人像是贴在他身上一样。
大拇指缓缓划过，指尖上残留的红色颜料在上野北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妖异的划痕。
“告诉阿莉娜，你为什么能这么美？”
阿莉娜深吸一口气，就像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又为什么……这么的罪恶、堕落，就像是，啊哈哈哈……即将死去的花一样？”
少女那尖锐的笑声在耳畔回响，她又是松开了上野北的脸庞，往后退开两步，依然是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上野北，好将他的脸庞与身形完全烙印在脑海中。
“美与罪恶相伴而生，就是这样啊——”
“究竟是为什么？你给阿莉娜的感觉不止是美，而且跟那些魔女好像……好棒，就像是要到达新舞台一样的心情，怎么办？阿莉娜觉得要对你着魔了~”
糟糕的表情。
糟糕的言行举止。
极其糟糕的……犯罪嫌疑人级别的发言。
警官听了都得直呼内行，当场就拿起手铐准备再冲一波业绩。
“抱、抱歉，我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不太理解阿莉娜小姐你的艺术之类的，我觉得……嗯，就先这样吧，是我打扰了，非常抱歉。”
驰骋神滨的社交达人兔子先生，头一次遇上了完全应付不来的魔法少女。
连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可见阿莉娜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究竟有多么深刻。
这个人……一眼看上去就明显是心理不正常啊！
对方那火热的眼神就像是想要将他给吞进肚子里，上野北只能是一顿“不聊，不约，告辞”不解释套餐直接打出去，而后光速开润。
他跑路是有一手的，猝不及防之下，阿莉娜也根本追不上去。
于是，少女就这么停留在原地，无意识啃咬着大拇指，就像是能借此品尝到他身上那浓浓的哀愁的味道。
阿莉娜着迷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嘴里依然喃喃着。
“The most perfect face……”
“不，是最完美的……Adonis。”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画板上的半成品，忽地拧起眉毛，一脚将画板踹倒，那尚未完成的画作也被她撕成碎屑。
阿莉娜走进医院，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的护士小姐，拦下来就是问道：
“告诉阿莉娜，Adonis……他会去哪里？”
“Adonis……阿多尼斯？什么阿多尼斯？”
很显然，女流氓小姐遭遇了一个小小的困境。
直到有个和蔼的老爷爷，在花园里告诉了她答案。
“很漂亮的男生？小姑娘你找的是不是上野那孩子？”


第296章 啵~~~【羡慕】
他遇上女流氓了。
上野北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走在街上正打算劝人向善，结果就被一个女流氓给轻薄了。
哈人，太哈人了。
上野北退缩到了三个孩子的病房里，捂着胸口在那喘着气，以平复心境。
如果早知道男生也会被轻薄，他在靠近阿莉娜之前或许该谨慎一点。
不不……
上野北又认真想了想，早知如此，在见到阿莉娜的第一眼他就应该拔腿就跑。
靠近？
连靠近的机会都不给！
“这就是艺术家吗？”
“这已经算是病娇艺术家了哦，多少带点特立独行，不要对艺术家抱有太刻板的印象呢。”
首先，该维护一下正经艺术家的名声，毕竟阿莉娜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艺术家，放到电影里当个疯狂病态艺术家的反派，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就在他靠坐着跟丘比说着楼下那位特级怨灵的事情的时候，小天使环忧也靠了过来。
白嫩嫩的手指从上野北的脸庞划过，带来温柔的暖意，这跟被阿莉娜抚摸时险些惊起鸡皮疙瘩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可爱的小姑娘摸到了上野北脸上的划痕，那嫣红的色泽令她皱起眉毛，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哥哥大人，你的脸上……这是什么东西？”
答案是干涸的颜料。
小姑娘又问为什么脸上会有颜料，上野北不得不跟她解释了一下之前遇到的艺术家小姐。
有鉴于阿莉娜的表现可能伬会惹得孩子们不开心，毕竟逮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流氓式的调戏……无论是替阿莉娜小姐的人身安全考虑，还是替自己的清白考虑，上野北都得稍微润色了一点。
“在楼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热情的画家，应该算是比较有缘分吧，所以就被她给抹了一下颜料，对了，看起来会不会很脏啊？”
“不会，哥哥大人怎么打扮都很好看，才不脏呢。”
环忧先是摇了摇头，充分体现一波她对自家哥哥大人颜值上的自信，接着才是对上野北脸颊上残留的颜料提出意见：
“不过颜料啊……那还是得清理掉的吧？不然被别人看见了也挺不好的……”
上野北借着孩子们的洗漱台冲洗了一番，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两人望着他的背影，表情稍显复杂。
“画家……啊，是不是阿莉娜小姐啊？”
“嗯？你们认识她吗？”
“认识啊，之前还是我们一起发现了阿莉娜小姐呢……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莉娜小姐跑到这边来……呃，跳楼。”
环忧比划了一下，脸上担忧的表情肉眼可见。
“……嗯？”
经由环忧的解释，上野北也渐渐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也简单，主要还是阿莉娜的行为艺术。
在前些天，阿莉娜提着锯子以及斧头，只身一人跑去美术馆把她展出的画作全部砸毁，而在给美术馆的员工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撼之后，这位脑回路清奇的艺术家就又跑到了医院这边。
她在医院的后花园里架起了一台摄像机，然后自己爬到医院顶楼，从医院天台一跃而下，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创作她最后一副作品。
上野北听得那叫一个头皮发麻，回想起刚刚见到的阿莉娜本尊……却又觉得对方好像真能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然后，她跳楼下来没死，对吧？”
阿莉娜应该是在跳楼之前就成为了魔法少女，要不然从这医院天台……上野北默默回想起电梯里二位数的楼层，从天台跳下去，这还有命能活？
就突出一个死状惨烈。
如果阿莉娜不是魔法少女，她在着地的一瞬间就真该变成阿莉娜酱了，哪有可能仅仅休息几天就重新爬起来画画？
“是灯花发现了有人掉下去呢，那时候正好看到了窗外有东西飞过，然后我们就一起跑到楼下去了，也就是在后花园里发现了阿莉娜小姐。”
阿莉娜是她们三人救下的。
虽然是魔法少女，但阿莉娜是真的抱着死去的想法跳楼的。
在天台上，阿莉娜嫌弃孵化者的纠缠，同时也觉得对方打扰了她的艺术创作，因此答应孵化者许愿并成为魔法少女，让孵化者赶紧滚蛋，别碍着她跳楼。
所以，阿莉娜在跳楼前压根就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特殊性，这姑娘是真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创作。
就魔法少女的生命力来讲，她那时候也是有生命危险的，毕竟她的魔法并非治愈，从高楼一跃而下已经将她的身体机能一次性干报废，如果不是环忧等人发现了她，并联系了医师护士将她推入抢救室，她的身体恐怕真会死去，而灵魂宝石也将在不断的修复与崩溃中彻底污浊，最终身化魔女。
从这件事情上来讲，环忧三人还是阿莉娜的救命恩人……虽然阿莉娜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冒，她只在乎她架着的摄像机有没有拍到她死亡的一瞬间，这脑回路让环忧也是倍感震撼。
艺术家跳楼自杀……上野北想了想，倒没太多印象，毕竟他这些日子基本在宝崎市，接收的新闻情报更多也是与宝崎市的事情相关。
“然后我们拜托阿莉娜小姐跟我们讲了很多事情……对了！灯花和音梦后来还给我看了阿莉娜小姐的作品呢，哥哥大人你不知道看过没有？就是那一个系列，好像叫死者……”
“死者苏生系列？”
“嗯嗯！就是那个，好像在年轻人的群体里名声挺高的呢，但在了解之后……我稍微有点不太舒服呢。”
上野北跟环忧所谈起的死者苏生，那是阿莉娜的艺术画作作品集。
阿莉娜使用遗体燃烧产生的碳绘制画作，以她独特的审美与方式去表现曾今存在过的生命，令逝去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在艺术中得以复苏。
这系列画作也算是阿莉娜比较出名的画作，但在某种程度上也令人感到畏惧，因而对此系列艺术画作感到不适或者恶心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姑娘的受众一般也是两极分化，欣赏她的人不少，而不喜欢姐姐的小黑子也挺多。
“用别人遗体焚烧的碳来画画……挺奇怪的吧……”
环忧嘟哝了一句，上野北的想法也是如此。
每个人对生命的态度不同，敬畏生命的方式也不同，他的思想在这方面还是挺保守的，没能跟上艺术家的步伐。
只能说不予评论吧……况且就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以后多半是得躲着阿莉娜了。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就是希望……要是这姑娘以后有机会接触到安全屋，别一眼把他给认出来。
而阿莉娜的话题很快也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孩们有意无意的显摆——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三个姑娘今天确实有点不一样。
主要就是装扮上的不一样。
环忧、里见灯花、柊音梦……上野北的目光从这三个孩子身上扫过，发现她们身上穿的并非平日里的睡衣睡裙，而是更加适合外出的休闲打扮，更贴合以前他带着她们出逃时的模样。
“哼哼，这下哥哥大人也懂了吧？”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脸上挂满得意的笑容。
“对的，今天喊哥哥大人过来，就是要哥哥大人带我们一起出去呢！目的地是游乐园喵！”
女孩的手指指向了圆桌上的地图，前往迪士尼乐园的计划早已排上日程，今天正是前去游玩的时候。
“当然了，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姐姐大人也会过来哦？”
说话间，里见灯花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她微垂着目光，很快又是打起气势，比划了一下，灿烂笑道：
“姐姐大人等会就到，而在那之前，就拜托哥哥大人给我们编发啦~要弄得好看一点喵~”
编完头发，上野北还被里见灯花给拉走了。
里见灯花特地拉着他去到了私人房间里，说着还有更多衣服，打算去试换一下。
而剩下环忧跟柊音梦……这两人暂时是留在病房里，这也是里见灯花跟柊音梦两人有意而为。
等等，灯花在那个房间里还有放衣服吗，还有……那个房间里有换衣服的空间吗？
环忧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柊音梦看了一眼那缩在圆桌上的丘比，自从那天丘比坦白从宽后，它也就没继续躲躲藏藏。
她们跟丘比商量了好几次，对上野北的状况也越了解，因此，她跟柊音梦也背着环彩羽和环忧两人商量了一回。
这件事情啊……她们一直都将目光聚焦在哥哥大人身上，却忘了有一个人也同样重要。
——黑江。
正如哥哥大人不清楚黑江的愿望一样，黑江也不清楚她的愿望究竟给哥哥大人带去了什么样的改变。
她们每个人都不愿意以极端的方式去伤害哥哥大人的心，那就只能将矛头对准这次事情里的另一个人了。
就在昨晚，柊音梦跟里见灯花还拉着丘比谈了一回，也正如她们所预料的那样——丘比及不赞同，也不反对，就是默默看着她们。
对她们而言，这就足够了。
当然了，那都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既然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那现在，就该以最热情饱满的喜悦，来迎接她们与哥哥大人即将一起创造的回忆。
这是头一次，也是她们下定决心，在哥哥大人恢复之前的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一起出去的话……哥哥大人，一定会变回从前最关心她们的模样！
“这样出去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好？这不是忧你之前很期待的事情吗？我记得的哦，忧等这个周末已经很久了吧？”
在之前安慰环忧的时候，她不就曾跟环忧这么说过吗？
周末的时候一起去游乐园，实现那五人的约定。
“但现在哥哥大人的样子……在这时候过去，总觉得不太好。”
“是觉得哥哥大人心里会想着别人吗？”
“也不是，就是哥哥大人的状况明明很糟糕，但我们却拉着哥哥大人去做这种事情，不会很奇怪吗？”
环忧捂着胸口，脸上带着浓郁的忧虑。
柊音梦跟里见灯花之间的讨论暂时是瞒着环忧的，她们可以将结果说给环忧听，但讨论的过程戾气还是太重了点，考虑到环忧心地善良，也就没拉着她一起讨论。
她们是不想环忧为难……有些事情她们来做决定就可以了，不需要让糟糕的情绪影响到每一个人。
“这也是为了哥哥大人哦。”
“诶？”
环忧眼睛一亮。
“音梦想到怎么让哥哥大人清醒过来的办法了吗？”
“不确定，但我们能去试一试，不是吗？”
“怎么尝试？能告诉我吗？我会好好配合大家的——”
“嗯，这个嘛……可以啊，那忧你只需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情就好了。”
柊音梦双手放在大腿上，给环忧做最后的心理辅导工作。
“一起开心地玩吧，这一次的经历……一定会成为很珍贵的回忆吧。”
无论这次出行的目的如何，这都是她们五人第一次一起出行，而且去的地方还是游乐园，这可是他们之前一起约定过的地方。
要是愁眉苦脸的，拍下来的照片多半也是不堪入目。
那可就太糟糕了呀。
环忧听着就是迷迷糊糊的，秀眉微蹙，可爱的小脸满是困扰。
“忧就放心吧，其实哥哥大人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虽然记忆还是不清醒，但并不影响我们这次游玩，只要跟我们在一起，哥哥大人一定会笑得很开心的……”
柊音梦顿了顿，接着道。
“甚至还能这么说，就算哥哥大人没受黑江愿望的影响，他对我们的态度也还是现在这样哦。”
黑江所占据的，是“爱人”的感情，但她们是哥哥大人的“家人”。
吃亏的，反而是姐姐大人呢……
“嗯……”
哥哥大人……确实呢，但她想的不是这个啦。
“呀，哥哥大人回来了……灯花换了一身衣服啊？”
推门的声音传来，柊音梦抬眼望去，上野北跟里见灯花走了进来。
“怎么样，是不是更漂亮了喵？”
里见灯花转了一圈，洛丽塔风格的粉色公主裙华丽可爱，令一旁的环忧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而眼镜娘的眼睛也开始闪过一道白光。
“嗯嗯，衣服更好看了呢……对了，哥哥大人，有件事情还想拜托你一下来着。”
柊音梦挥了挥手，招呼着上野北过来，而后后她将手上的口红递给了上野北。
“之前哥哥大人不是帮忧涂过口红吗？我也挺好奇的呢，这次时机合适，我也想试试。”
柊音梦微微张嘴，小小的嘴唇光泽粉嫩。
十岁的孩子其实还在换牙，乳白色的可爱乳牙还未完全替换成恒牙。
倒是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呢……音梦其实还只是一个正在换牙的小孩子，这一点忧和灯花也一样。
上野北捏着口红，在给柊音梦涂口红的时候，他的手拿得很稳。
“那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柊音梦在拿回口红的时候，却没有直接收起来。
说起来，这口红也不是她的，还是她向环忧要来的呢。
迎着上野北拿不解的目光，柊音梦柔柔一笑。
“哥哥大人，别动……”
女孩小手捏着口红，学着上野北那稳当的手法，口红独特的色彩光泽也染上了他的嘴唇。
“来，合上，然后~啵~~~”
环忧满脸惊叹。
里见灯花在恶龙喷火。
*
神滨市，电车站。
金发的少女下了电车。
巴麻美望着这陌生的城市，脸上露出了振奋的表情。
“就算是当作放松也挺不错的呢，你说对吧？丘比。”
孵化者眺望着远方，那是医院的方向。
看着看着，倒是看到了不错的风景。
它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徐徐点头。
“对呀，神滨市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呢。”

第297章 灯花有种机械降神的美【羡慕】
环彩羽在下车的时候，还显得有些俜心神不宁。
宝崎市位于神滨市的正西方向，见泷原则在宝崎市的西北方向，这两座城市并不顺路，因而她也没能在电车站撞上那位见泷原来客。
从新西中央车站出来，环彩羽又是长叹一口气。
脑海中浮现的，是前些天她所做的事情。
之前也说过，环彩羽并不软弱，相反她还格外坚强且有执行力。
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上野北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因此，周三晚上知道了黑江的愿望，她周四就跑去跟上野北提醒，几乎将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上野北，但上野北那回避的态度却让她大受打击。
她终于看出来了——知不知道真相，对上野北而言其实并无决定性影响，黑江的愿望给上野北塑造了一个盒子，而选择继续藏在盒子里的人，其实还是上野北自己。
她的善意提醒并未起效，但她也窥见了上野北脆弱的一面……那是她以往不曾见到的。
在印象中，似乎从她跟上野北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她所见到的上野北就一直在欢笑，永远都是那么坚强善良，让人看不清那笑容背后的忧伤。
这一次……她看见了。
看见了正常情况下绝对看不到的隐秘，也了解到了上野北那满是疮痍的过往。
平行世界的来客、家人恋人友人尽失……
她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悲痛，她在险些失去环忧的时候都已经是濒临崩溃，那上野北呢？
他是怎么挺过那样的痛苦的？
然后，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痛苦与绝望化作泥土将他活埋，他又拼尽全力将自己从黑色的泥土里挖出来，重新以欢笑迎接这个世界。
正是因为难以想象，甚至不敢想象，她最近的情绪才会越发难受。
明明已经战胜了过去的悲伤，却又被人重新撕开那道伤口，将他拉着沉溺进去。
当初的他已经将自己给掘了出来，他已经战胜过一次绝望了。
现在的他，却重新沉溺在失去过的情感里……她并不觉得上野北脆弱，相反，其实换位思考后她也能理解。
若是有朝一日环忧病死，而她在梦里能见到环忧，那她也会沉溺在梦里不愿意醒来吧？
上野北是没有错的，他只是太爱那些逝去的人了……
那这次事情又是谁的错？
黑江的错？
但黑江也是不知情的，她看似是受益者，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恶意就在幸福的水面下肆意翻涌，但黑江本人却毫不知情，她甚至都得替黑江担心，有朝一日黑江了解到这个真相……黑江又该如何接受？
真是一个彻底的僵局。
环彩羽来到医院前，回想着这些天挑明真相后上野北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之前倒是没有察觉，但现在想来，从黑江许愿的那一天起，上野北跟她也不再那么亲密了。
那枚在上野北手指间跳动的硬币似乎还在眼前，但她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握住上野北的手了。
他会拒绝的，以“女朋友”为理由，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也是环彩羽这两天上课的时候总是精神恍惚的原因，黑江的愿望影响甚广，令她也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压抑困顿。
“究竟该这么做呢……”
但临近病房，也就不能保持着这不愉快的表情了。
环彩羽坐着电梯一路往上，在楼下的时候还看见一个绿发少女正拦着护士小姐似乎是在纠缠……好像是在问什么人的信息？
这种问题显然是问不出答案的，无论是病人还是看望者，医院都得保护这些人的隐私，那个少女似乎既不是家属也不是朋友，想在这医院里找人估计是困难重重。
但这种事情也不关环彩羽什么事，她权当是路边见闻来听着。
待到站在病房门前的时候，环彩羽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愉快的微笑，随即推开了房门。
“姐姐也过来了！”
“早上好啊，姐姐大人——”
病房内的三个女孩都打扮得可爱动人，不同于往日的睡衣睡裙，看起来就像是做好了外出的打算。
而刚刚还心心念念的上野北，这时候也是坐在圆桌前，他抬手朝着环彩羽挥手示意，再次见面依旧是温和的微笑。
“诶，大家这是想干什么？”
环彩羽一时之间有些吃惊，接着细心观察，甚至发现了自家妹妹的嘴唇光彩水润，一眼看去便知道是涂抹了口红。
说起来……嗯，阿北的嘴上也有痕迹，果然超让人在意的啊。
但总的来说，得益于阿北那令人倍感惊艳的外貌，看上去倒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该说是美少年的优势吗？
明明是女士口红，但用起来也毫无违和感。
“当然是要出去啦！”
最为活跃的里见灯花跑到了环彩羽身旁，拉住她的手就往里跑。
“姐姐大人还没看出来吗？我们都这么打扮了，肯定是要去游乐园呀，迪士尼乐园，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的吗~”
“咦？游乐园？我们？”
“对啊，跟哥哥大人一起，我们都一起过去喵！”
环彩羽的思绪顿时有些混乱了起来，她可是没得到事先通知的。
“这不对吧，突然就说要去游乐园什么的……还有，大家现在不是还在观察期吗？突然离开医院，医师和护士是不会同意的吧？”
“这种事情交给哥哥大人就好了，姐姐大人也不知道吧，之前哥哥大人可是唔唔——”
眼看着自己有身败名裂的人生危机，上野北当即使出犯罪嫌疑人一生中大概率会有无数次的闪现，从背后捂住了这小家伙的嘴巴，顺手把她给抱起来箍住小腰，一个封锁令她动弹不得！
电光石火间，上野北又如风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唯一的变化就是他大腿上多了一个闹腾的里见灯花。
他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环彩羽见状也同样是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两人在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同步。
所以说……她看起来真的很呆吗？
环彩羽的嘴角抽了抽，努力保持微笑。
不要把她当傻子啊！
之前大家到底背着她做过什么事情了！？
“咳咳，总之，哥哥大人有一个特别的魔法，可以……嗯，就是那个，让医师和护士听话吧？总之出去是不成问题的。”
里见灯花那炫耀的态度显然不可取，因而柊音梦站出来，想办法稳定局势。
所以，就是用魔法稳住医师护士，然后带大家偷偷跑出去玩对吧？
她就说之前为什么总能在医院看到阿北……
环彩羽深吸一口气，再度望去时，发现这四个人心虚的表现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嬉皮笑脸.jpg
环彩羽无奈地点点头，面对这四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她是真没办法。
总不能过去挨个把他们的笑脸给扯成哭脸吧？
“但大家也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做准备……”
环彩羽看了一眼众人的打扮——三个孩子休闲的衣衫已经换好，上野北的造型也是标配的街头男孩。
就她一个人穿着学校的校服马甲，短裙过膝袜乐福鞋配套齐全。
跟这几个人站在一起，学生妹的感觉还真是明显啊。
还有还有，那个……零花钱已经快没了呢。
短暂的时间内，环彩羽很快又想到了自己那干瘪的粉色钱包，她还是挺想让眼前的大家冷静冷静的，但又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小灯花，这种事情真的得提前说的啊……
她这个姐姐大人呢，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国中生，零花钱全靠爸爸妈妈每个月固定配额，突然说要去迪士尼乐园什么的，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知道迪士尼乐园一日游的门票多少日元吗？
还挑在周末这个微妙的时间段……环彩羽印象没错的话，那个价格貌似在8500日元左右浮动。
小灯花哟，就算把你姐姐大人我杀了，我也是去不起的呀。
环彩羽想到了自家每个月固定配额的零花钱，心里默默盘算着——就算她找各种理由攒钱，也得攒三四个月才能去那么一趟。
钱包在瑟瑟发抖啊，榨干了都掏不出那么多日元。
不好，这么一想，勤俭节约的心要滴血了。
环彩羽擦了擦嘴角，确定她的嘴角没有溢出鲜血。
这还是一个人的价格，不知道未成年有没有优惠……哦，有儿童票和学生票来着。
“这个啊，这个我了解过呢，就是4岁至11岁儿童适用儿童票，12岁至17岁学生适用学生票这样的规定吧。”
这样一想，那他们一行人到时候就是三张儿童票，两张学生票这样的配置？
但还是去不起啊，能不能去点实惠点的游乐园……呃，好像正常游乐园也去不起的样子，要不退而求其次，去到处走走逛逛？
商业街和购物广场也不错啊。
环彩羽属于是比较贴近生活了。
“那个，灯花，但我还记得……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是不能单独进入迪士尼乐园的吧？我们……”
“但大家的票我已经买好了哦，姐姐大人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拦着我们的。”
在里见灯花那满是真诚的眼神中，环彩羽败退了。
有一说一，对里见灯花而言……规矩不是规矩。
她决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
这位大小姐确实有这能力，只要她想，她点点头甚至能切断整个神滨市的信号——到时候无非就是推几个倒霉蛋出来表演躬匠精神，其背后的财富权势已经远超常人想象。
大概是有一种机械降神的美感吧。
——被包养了。
环彩羽知道里见灯花很厉害，但更多是对她个人才能的赞叹，今天忽然见到里见灯花表现出的冰山一角，顿时也有些浑浑噩噩精神恍惚，顺带着有了一丝忏愧之情。
但她的妹妹依旧是她的妹妹，她并不会带上有色眼镜来看待她们，这是始终不变的。
“到时候保镖的工作就拜托哥哥大人啦~”
如果有更多的保镖，也请他帮忙用魔法驱逐。
上野北拍了拍里见灯花的小脑袋，后者满是微笑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其实能明显感受到一点，病情痊愈的里见灯花，相较于其他两人的改变是最为明显的。
而环彩羽最后的顾虑其实就剩下上野北的状况……但看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她张张嘴，但随即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
如果没人在意的话，她这时候忽然提起，不就让大家都很不开心吗？
环彩羽被环忧牵起了手，三个孩子簇拥着她走出了病房，再度抬眼望去时，眼眸化作紫色的上野北正跟护士小姐打着招呼。
“对了阿北，要记得躲着一点……阿莉娜在找你来着。”
接着，丘比也不知道跟上野北说了什么，环彩羽只看见上野北身体一僵，很快又是挤到她们中间。
这样任性的做法，其实真的太过分了啊……
环彩羽对于出逃还是抱有挺消极的想法，但看大家跑路的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也只得捂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到底偷偷跑出去几次了啊……如果不是她也成了魔法少女，估计得一直被瞒下去。
“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哥哥大人吧~”
*
对巴麻美来说，怎么找到安全屋……这其实还是一个技术活。
“之前忘了跟那孩子问到底在哪里……”
幸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过来的，倒也能静得下心来寻找。
“找一个魔法少女问问说不定会更简单吧？”
“魔法少女……但魔法少女很少吧，也不好找。”
“神滨市这边的魔法少女还算比较多的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在遇到魔女的时候就能遇上了。”
“咦，魔女……丘比你倒是给了一个好主意呢。”
巴麻美眼睛一亮。
她的目光放远，聚焦到了远方的地标性建筑上。
巴麻美拍了下手掌，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那就到处看看，然顺路找找魔女吧。”

第298章 金发女路人与呼朋唤友组【替他开心】
今天又是约不出大哥哥的一天。
八云御影瘪了瘪嘴，心想最近大哥哥都不怎么疼她了。
不止大哥哥，其实连姐姐也还是跟以前一个模样……不对，现在看起来比以前还过分。
毕竟以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嘛，但现在都知道她是魔法少女了，却依旧是什么事情都不管，每次想喊姐姐出来一起巡逻，都是被百般推辞……什么学习调整魔法、跟朋友一起出门，连钻研厨艺这样的理由都给姐姐整出来了，但说什么就是不肯跟她一起去打魔女。
这可把八云御影给气得啊。
钻研厨艺？
姐姐的厨艺已经那么好了，哪还有什么需要钻研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敷衍，是想欺负咪看不出来吗！
这还把咪当妹妹看嘛？
真是过分！
很显然，某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是竭尽所能想在妹妹面前保持一个姐姐的形象，但无奈她的妹妹是真不知道她有多菜，成天就想着拉她一起玩上阵姐妹兵。
“还说让咪去找大哥哥，姐姐真是差劲……”
在八云御影口中，八云御魂的风评大概就一直在“姐姐最棒了！”和“姐姐最差劲了！”之间来回反转，连八云御魂本人对此都不再发表意见了。
这孩子多少也沾点二极管思维，但孩子的想法……有时候不开心了就是这样吧。
“不开心，讨厌姐姐……”
哄她出来找大哥哥，然后她又找不到大哥哥……
嘁，大哥哥跟姐姐也是一样，这时候都是讨厌鬼！
如果她未曾见过光明，那她原先可以忍受黑暗。
好~无~聊~啊~
八云御影不由得这么想到。
之前找不到人玩的时候还不觉得，但自从认识的朋友多了以后，再出门却发现找不到人一起玩……突然就变得没意思了起来，一个人走在街上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在气馁了好一会之后，八云御影又是猛然抬起头来。
不行，咪怎么能被这种事情给难住？
她现在也是认识好几个朋友的人了，无论是枫姐姐还是怜姐姐，又或者是桃子姐姐……呃，看起来凶凶的玲奈姐姐也可以，虽然玲奈姐姐给人的感觉不太好相处，但其实对她很好呢，还会给她送糖果吃。
大哥哥有事来不了没关系，姐姐不带咪一起玩也随她便，咪还有别的朋友！
就这样，在八云御影强大的呼朋唤友A与呼朋唤友B的组合技下，她还真就成功拉出来两个心善的姑娘。
五十铃怜以及秋野枫。
十咎桃子是呼朋唤友C，可惜的是十咎桃子好像是被梓美冬她们给拉走了，这时候她要喊也喊不出来。
至于呼朋唤友D的水波玲奈……她正忙着要去抢偶像的周边。
八云御影不是很理解偶像周边是什么东西，但玲奈姐姐说很重要，实在喊不出来也就没办法了。
这个三人小队已经是足够了！
她是有听老师说过的哦——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所以三个人出来玩也一定很棒！
在约定好的公园里，秋野枫跟五十铃怜碰面了，她们两个现在可是要好的朋友，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嘛……当然是都闲着没事干，来陪八云御影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到处玩玩了。
八云御影的交友圈以上野北为核心展开，而上野北的队友以及熟人自然是八云御影最先认识也是关系最好的那一批人，尤其是今天八云御影喊过的人，基本都是上野北的队友来着。
她们这个小队啊，可是有内部群聊的。八云御影挨个给她们发消息，她们在群里一交流就全知道了。
其他两人有事情要忙，她们也就自告奋勇出来陪八云御影打发时间……毕竟八云御影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陪她玩一点也不亏。
“嘿嘿，小御影~”
秋野枫弯下腰，那天还是她带着八云御影进安全屋的呢，难得有这么一个年纪比她小的魔法少女，她可不得把这个孩子往死里宠？
嘿嘿，这样才能突显她不是最受照顾的嘛……没办法呀，小队里就她年纪最小，但别看她这样，她也是有一颗想要当姐姐的心的喔？
就是小御影的战斗力有点吓人，这一点有让她这个前辈感到些许挫败。
但很快，她就在照顾人这一方面找回了自信，毕竟会照顾人也是前辈能力的体现之一嘛！
身为怯战蜥蜴的代表之一，秋野枫还是非常擅长自我安慰的——人总是要找到一些有自信的地方，不然每天都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那未免残酷过头了。
“那么，御影是打算去哪里玩呀？”
“去哪里……咦，咪没想过。”
这个充满哲学气息的问题可把八云御影给问住了，她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两位好姐姐。
她哪想过要去哪里玩啊？就是头脑一热把人给喊出来，剩下的事情一概不负责。
幸好，秋野枫和五十铃俣怜都是好脾气的老实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气恼，而是主动给这孩子提出建议。
她们可比八云御魂还像是八云御影的姐姐——至少在此刻的八云御影眼中，这事情就是这么个理。
姐姐已经是过去式啦！大不了她在外面认一个枫姐姐和怜姐姐嘛！
“要不要…去一些化妆品专营店看看？”
“咦？怜有买化妆品的想法吗？”
“嗯…有一点吧，对，看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讨论，所以就觉得…对，试一试也不会很差。”
五十铃怜语速缓慢，但秋野枫和八云御影也习以为常。
“不过…可能就是看看口红、唇膏吧…大家说的也是这些，毕竟…化妆品也不便宜。”
里见大小姐那种家境终究只是少……不，是放眼整个国家也就那么几家，正常的小学生国中生哪能过得像她那么挥霍无度？
认真来讲，五十铃怜现在谈论的化妆品一般也是偏廉价的化妆品，高档化妆品那是真用不起。
秋野枫稍加琢磨——化妆品诶，谈到这个总觉得会有种成熟的感觉……
其实就是想到了师父，嘻嘻……
不管怎么样，怜说的都没错，女孩子总是该试试化妆品的嘛，对她而言也不算太早。
就是御影，她会不会不太了解化妆品的意思……
秋野枫低头看向八云御影，却发现这孩子的眼睛正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咦！化妆品吗？那不是超时尚的吗？”
……嗯？
怎么就时尚了？
令秋野枫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八云御影对这类事情并不抗拒，相反她还很自觉地将话题给拐到了“时尚”上面。
时尚——这算是八云御影表现出来的另一个爱好，这年幼的孩子似乎很崇拜大人成熟时尚的模样，所以也很想学大人做一些事情。
漂亮的衣服！时尚的打扮！成熟的语气！
仰望天空的雏鸟渴望长大，期盼着能成为心目中的大人。
对八云御影来讲，化妆品专营店可谓是正中下怀。
那是她之前没去过的地方！
“太棒了，大家一起过去吧——”
“诶诶，御影你先别着急，也得想想要去哪里吧？”
“梨花之前有跟我说过，在水德商业街那边好像有一家店的口红很不错，价格便宜，比较适合学生。”
位于参京区的水德商业街，那是一处不错的逛街地点。
参京区的知名景点倒也没太多，无非就是一个水德寺以及地标性建筑之一的钟楼。
神滨田径场倒是建在参京区，但那地方除了开展运动比赛的时候，一般也没什么人会去那边闲逛。
“要是累了，还可以带御影去烦恼咨询所那边看看，大家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人呢。”
“等等，梨花……好熟悉的名字，哦，是那个跟烦恼咨询所的大家一起过来的魔法少女？”
这么一说，秋野枫倒是想起来了。
“之前梨花跟枫也见过吧？”
“嗯嗯，印象深刻，毕竟她一直很好奇师父头套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那时候好险，差点被套出话呢。”
随着上野北认识的魔法少女越来越多，好奇兔子先生相貌的人肯定也大有人在。
而那个叫梨花的魔法少女，她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梨花她…参加了很多联谊，也会跟我分享经历和经验……”
“参加了很多次联谊会……哦，之前有听她说过呢，似乎是想找她的真命天子来着。”
这么一想，她的危险性就更高了啊！
三人就这么一边谈论着，一边往参京区的水德商业街走去。
途径中央区的CBD摩天楼区以及神滨电波塔交接地带，五十铃怜还会特地给两人指出这些特殊建筑。
“之前中央区一直都是都学姐在管呢，听说在八千代小姐和十七夜小姐争夺中间地带的时候，还是都学姐站了出来。”
都雏乃——神滨市的三大黑恶势力之一，一般会把她跟七海八千代、和泉十七夜这两人并列在一起。
在关系缓和下来之前，整个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其实就分为三个区域，这三人各影响着一片区域，身边也都聚集着一批魔法少女，说是在神滨市里搞黑帮火拼也不为过。
“跟水德商业街比起来…南凪区那边的购物广场其实要更大一点，对，而且…那边还有世贸塔和海滨观景台，以及一个…很大的绿地公园，下次有机会…再带御影你一起过去吧？”
上野北离开神滨市之前，可是在神滨市这边陪姑娘们度过了一整个春假，也得益于这位对神滨市不熟悉的兔子先生，他们一行人可是真的把神滨市能打卡的景点都给踩了个遍。
都是去过的地方，跟别人介绍推荐起来也就有底气了。
在水德商业街上，五十铃怜领着两人闲逛，这一次次的外出对她而言其实也是一种磨练。
五十铃怜依旧不善言辞，但不意味着她毫无长进，事实上她的改变已经不小了。
在场众人就她的年龄最大，她也很自然地肩负起年长者的责任。
从化妆品专营店出来，五十铃怜也自掏腰包送了八云御影一支口红，得到礼物的八云御影可高兴坏了，缠着五十铃怜就是甜甜地喊起了姐姐。
秋野枫也掏钱请客，请的是一些小吃，八云御影这孩子实在会撒娇，这一趟出来也是白嫖了两位好姐姐的零花钱，笑得合不拢嘴。
而就在水德商业街里，某条未来可期的怯战蜥蜴，受到了极其致命的打击。
“哇……啊？”
那是一个金发女路人，螺旋状的双马尾，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米黄色衣衫所勾勒出来的饱满人心。
如果只是单纯的大倒没什么，但问题是……她看起来好年轻，跟她差不多年纪。
秋野枫的心抽痛了起来，捂着胸口撑着墙壁，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基因层面上的碾压。
她还在未来可期，别人却大器已成。
五十铃怜也顺着秋野枫的目光望去……她倒是平静得多，毕竟她没有身材上的烦恼。
“枫姐姐在伤心什么呀？”
“没、没有伤心…芙悠……”
五十铃怜拍了拍秋野枫的肩膀。
姐妹先别哭，将来一定也是大器晚成。
而跟有着青春期烦恼的秋野枫相比，八云御影就单纯多了，她只是眨了眨眼，觉得刚刚走过去的姐姐也挺漂亮的。
但很快，八云御影目光一凝，扭过头，猛地望向了东边。
五十铃怜和秋野枫也是齐齐皱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田径场？”
灵魂宝石传来的感觉不会有错，三人对视一眼，又都默契地点了点头，开始往神滨田径场的方向赶去。
于是靠近，路上的行人就越少，而某位金发女路人的存在也就越发显眼。
她们四人都走一条路，而且还是一个方向，看着彼此赶路时火急火燎的模样，很快也都领悟到了彼此的身份。
巴麻美犹豫了一下，随即是抬起手，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主要是——亮出戒指，展示军火。
巴麻美在参观完水德寺后，沿着水德商业街一路前行，正打算南下去中央区闲逛。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总算遇到了她想找的魔法少女。
“你们好呀？”


第299章 神滨市真是民风淳朴【复杂】
来自见泷原的魔法少女，巴麻美。
简单的自我介绍是为了表明善意，以便更好地融入群体。
“我是巴麻美，见泷原中学的二年级生，同时也是跟丘比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
有一点是必须承认的——谁都无法拒绝这么一个甜甜微笑着的美少女。
且值得一提的是，巴麻美很乐意跟同行的魔法少女一起并肩作战，即便她跟八云御影她们并不熟悉，但魔女在前，她还是会主动邀请这三位偶遇的魔法少女。
“先一起把魔女解决掉吧？放太久说不定会有人遇害。而且我们现在有四个人，四个魔法少女一起合作，处理魔女应该会简单不少。”
她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成，这四人小组很快就在神滨田径场的休息室里找到了魔女结界，这个结界正在墙壁上侳游动，看来是魔女打算搬动结界往人群更密集的地方移去。
面对这种情况，她们当然知道得尽快处理的道理。
“这种事情就放心交给咪吧！”
暗蓝色的天空半明半暗，电闪雷鸣。
一场凶险的暴风雨倾盆而下，众人脚底不知何时变作了泥泞的滩涂，残破的木船残骸遍布浅水滩涂的四周，或是残破的船身半截入土，或是脱落的船板高高耸立。
视野的尽头便是刮着狂风涌着海浪的汪洋，鱼一样的使魔乘着浪头翻涌，远远望去却像是从海浪中伸出的肢体。
“%@＃@%@＆＃！”
意义不明的怪叫声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却窥见一群海鸟从天端俯冲而下。
布娃娃似的缝合起来的眼睛，怪异纸板拼接而成的翅膀，海风潮湿使得纸板生出点点湿润的水渍。
“咿呀！”
怯战蜥蜴率先慌乱地大叫一声，下意识便是握紧了她手头上的大魔杖，五十铃怜的反应却要比她快上不少。
附有纯白羽翼的长杖爆发耀眼的光辉，魔力在羽翼间窜动，纯色的光炮瞬间激射而出，将袭来的阴影吞没。
“只是一只使魔……这个结界的规模是魔女结界。”
自踏入结界的那一刻起，结界主人就已经被几人知晓。
光芒闪烁而过，所有人都变身完毕，四位各具魅力的魔法少女立于这泥泞的滩涂。
“咪可是很厉害的！”
在巴麻美那惊叹的注视中，自称为“咪”的小女孩化身魔法少女，一拳下去划动拳刃，狂暴的魔力沿着瘦小的臂膀轰出，将眼前的腐朽木板硬生生轰出一个空洞来。
前方道路豁然开朗，无论有多少阻碍，都会被八云御影一拳轰碎。
巴麻美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年纪最小的八云御影，确实是几个魔法少女里最强的那一个。
众人开始在魔女结界探索，其实就是组队抱团一路暴力推进，遵循着魔力的指引，不断往结界深处闯去。
“往这边！”
各色的魔法在结界中爆发光辉。
有肆意生长的巨大植物改变小区域内的地形，将海鸟海鱼之类的使魔卷起隔开，也有跑来跑去到处咬人的狂暴甘蓝，攻击性不错且侮辱性也强，还有如天使展翅般纯白的光辉自魔杖顶端逸散而出，紧随而至的就是光芒的洗礼。
组队刷魔女，对五十铃怜和秋野枫而言已经十分熟练了，就算是新加入组合的八云御影，其实也跟着她们小队进行了好几次魔女巡逻与魔女狩猎，彼此之间配合起来也有一定的默契度。
现在，她们就是护着八云御影，给这个机动性与攻击力都极强的小家伙开路，让她花费更少的魔力与精力冲到关键的位置。
完美的团队配合令巴麻美移不开眼睛，金发少女心中暗暗赞赏，也带着一丝羡慕。
真不错啊，能这样配合……一定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吧？
巴麻美莫名想到了孵化者粗略谈过的介绍——神滨市这边的魔法少女不在少数，因而很多魔法少女都选择组队。
她现在可是一个孤家寡人呢，有时候看到同行之间有这么好的交情，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不过羡慕归羡慕，现在人家可都在作战了……虽然看起来能够轻松应对，但她也得帮一把，就这么看着实在不好。
巴麻美抬手一握，明艳的缎带在她掌心中翻飞，一把银色线膛燧发枪顿时出现在她的手心上。
“大家——我也来帮忙吧！”
砰砰砰！！！
随着扳机扣下，燧发枪的子弹爆射而出，激射出去的子弹在击中目标的刹那爆裂开来，光从威力而言已经不弱于一般的手榴弹了。
而对巴麻美来说，开枪，仅仅是战斗的开始。
她在与魔女的长久交战中早已磨砺出了对战的本能，开枪后不到一个呼吸，无数缎带就以她所站立的地面为中心向四周爆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缎带从各个角落生长出来，编织出了一个如蛛网般精密的缎带网络。
半鱼半鸟的魔女被困住了，它从天端俯冲而下，却恰好撞上了巴麻美编织出来的缎带网络，这一刻无数缎带如活了一般沿着魔女的身躯攀爬，将其死死捆住！
如同黑夜中亮起的一缕微光，华丽的缎带有着与魔女结界的混乱截然相反的美好，在结界中飘荡也显得格外惹眼。
秋野枫渐渐睁大了眼睛，琥珀般的瞳孔倒影着那纷飞的缎带，一时无声。
巴麻美背对着三人，伸手一挥，纤细的燧发枪顿时化作厚重的手炮，银色手炮抬起瞄准，目标便是那正在使劲挣扎的魔女。
“我的魔法应该能困住它一会！大家，就趁现在吧！”
巴麻美身上好似有着一股强大的感染力，让别人不经意间就开始听她的指挥。
五十铃怜配合着高举魔杖，魔女被聚合起来的光芒轰飞了出去，似鱼似鸟的身躯砸进了泥泞之中。
巴麻美再次抬起手臂指挥炮击，趁着巴麻美乘胜追击的时候，秋野枫却是不自觉地走神了，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构架起的缎带上。
而在秋野枫发呆的时候，八云御影已经是指着那翻涌的缎带惊呼了起来：
“咦？缎带魔法……大哥哥过来了吗？”
“不…这不是阿北的魔法，这好像是…巴小姐的魔法？”
“但真的不是大哥哥吗？这个缎带简直一模一样……”
在最初的大呼小叫之后，八云御影渐渐冷静了下来，这姑娘伸手摩挲着巴麻美释放出的缎带，随之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好厉害啊，怜姐姐你看，连缎带出现时候的小黄花也完全一样……就像大哥哥在使用他的魔法呢！”
“等等，御影我们先帮忙解决一下魔女…对，不能让巴小姐一个人战斗。”
跌入滩涂之中的魔女被高高顶起，八云御影被提醒后也重新抬起头来。
“得令，接下来就交给咪吧！今天收到了怜姐姐和枫姐姐的礼物，这时候咪才更应该火力全开呢！”
绝对强横的魔力如猛兽一般袭来，汹涌的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巴麻美的发丝在风中凌乱。
她错愕地回过头，目光所见是一道疾驰的身影，那锋利的拳刃裹挟着强度惊人的魔力。
发射出去的火炮将魔女轰趴下，而那娇小的身影借机也从魔女上空坠下。
“喝啊！”
清脆的娇喝声。
这便是一击定胜负。
有着肉体崩坏魔法的加持，八云御影堪称是暴力的代表，哪怕是巴麻美对上她也得小心翼翼打拉扯，否则近身挨上一发肉体崩坏，巴麻美基本就得宣告死局。
爆炸一般的视觉效果在眼前出现，整个魔女结界山摇地动，最终寂灭于虚无。
这次的魔女没有掉落悲叹之种，巴麻美还在暗暗可惜。
但很快，八云御影就像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缠了上来，说着巴麻美的魔法跟“大哥哥”很像，满脸崇拜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作假。
“相似的魔法？这种情况好像很少见，我一般只看过别人的魔法相似，倒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的魔法跟我的魔法很像呢。”
倒是有了一点好奇心。
巴麻美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似乎是因为她的魔法跟她们所认识的某个人的魔法有相似之处，她们对她的态度也随之热情友善了不少。
在这个时候倒没人会往别的方面想，哪怕是对上野北最熟悉的秋野枫，这时候也只是惊叹于两个魔法的相似性。
她心里都琢磨着能不能拉师父过来做对比了。
很显然，在无人提醒的情况下，少女们的思路不可能拐到“平行宇宙”上，也更不能凭空推导出上野北跟巴麻美可能存在联系。
最多就是对巴麻美予以更多关注，并且某条怯战蜥蜴有往好事群众的方向发展，
“但大哥哥会好几个魔法哦？嘿嘿，缎带魔法只是大哥哥的魔法之一啦，不过像是真的很像，刚刚我还以为是大哥哥过来帮我们了呢。”
说起来啊，从刚才开始她就有点在意了。
这个“大哥哥”的说法……嗯哼？
借着这个机会，巴麻美也向这临时交好的三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神滨这边是想找一个人，之前我遇到过神滨的魔法少女，她跟我说这边有个能净化别人灵魂宝石的兔子先生，我来神滨就是想找他的。”
“咦？那不就是来找大哥哥的吗？咪认识大哥哥，我们可是大哥哥的好朋友，跟一般认识的朋友还不一样！”
就算是八云御影这样的小孩，也分得清上野北身边聚集起来的魔法少女们与他的关系。
很显然，像她们这些既认识“兔子先生”又认识“上野北”的人，绝对是上野北眼中的“自己人”。
闻言，巴麻美也知道她算是找到正主了。
虽然在听到八云御影说“大哥哥”的时候就心有预感，但听见确切的消息还是心情振奋的。
这走了大半天，都快到午餐时间了，总算是柳暗花明啊。
经过再深入的了解，巴麻美也清楚了这三人的身份——两个是兔子先生的队友，一个是兔子先生的弟子。
已经是准得不能再准了。
“那真是太好了，能拜托各位带我去一下安全屋吗？我比较想跟兔子先生见上一面。”
巴麻美脸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诚意与礼貌已经无可挑剔。
但令巴麻美意想不到的是，秋野枫却很快干笑一声，表情也有些尴尬。
“现在……师父他不在安全屋那边吧？”
“嗯？”
“因为安全屋是在周三下午开的……啊，说错了，开是什么时候都有开，但师父基本是只有周三的时候会去那边坐下，平日里就算有人，应该也是去那边碰头的魔法少女。”
“所以，就算现在带巴小姐你过去，也是找不到师父的。”
是这样啊……
“周三吗……”
巴麻美暗暗感到失望。
而似乎是看出了巴麻美的失落，五十铃怜微微抿嘴，又是善意地问道：
“巴小姐…你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想找阿…嗯，兔子先生吗？”
“比如…灵魂宝石需要净化之类的，如果真的有急事要找他…我们能帮忙联系。”
像是特殊情况，那当然是什么规矩都没有了。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还能让规矩把一个人活活急死不成？
面对五十铃怜的好意，巴麻美没有说谎的打算。
“我只是想见一见他，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对了，兔子先生他，每一次都是在周三的时候才会去安全屋吗？”
“周三才是师父的工作时间，但如果有急事找他，他也会出来救急的。”
在了解了足够多的事情后，巴麻美轻轻合上双手，也就明白了。
“那真是一个好人啊……这就够了，谢谢你们。”
对巴麻美来说，这一次的出行虽然没有达成目的，收获已经有了。
“巴小姐不打算见师父了吗？”
“当然还是想见他了，不过既然是规矩，而我又没有特别的事情……真去特地见他，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巴麻美主打的就是一个看得开。
她没有那种“必须要达成目标”的执念，在知道兔子先生是个好人后，就更没有去打扰对方的想法了。
“对我来说，还是以普通身份见面会好一点吧，所以就谢谢大家的好意了。”
巴麻美的举动也并非没有益处，至少她这开朗的佛系心态，令她成功收获了三份友谊。
“正好我们也是出来逛街，就先带巴小姐去安全屋那边走一圈吧？”
“好耶！下次巴姐姐就不会迷路了！”
“对了巴小姐…嗯，等下要不要一次吃顿午餐？”
少女们的建议令巴麻美喜笑颜开，她还是第一次过来神滨，而这边给她留下的印象……还真不错。
真是民风淳朴啊。
巴麻美，成功打入安全屋内部。

第300章 我们认识吗？【呆滞】
日暮西山。
一天的游玩，已经足够愉快了。
值得保留的珍贵回忆，也已经定格收录了下来。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觉得……很失落，很压抑？
环彩羽站在游乐园内的树荫下，门票一日游将要结束，但她却始终带着一丝怪异的触动，就像是双脚忽然挪不开了一样。
透过手机屏幕，相片已经将他们所经历的回忆都保存了下来。
在米奇屋中欣赏歌舞剧、在灰姑娘城中探险互动、在梦乐园中见证小小的童话世界。
小灯花坐在阿北的肩膀上、阿北拿着米奇耳套给小音梦戴上、小优也和阿北牵住双手在喷泉前转圈……
明明一幕幕的……都是那么温馨的画面，但她看着的时候却往往是笑着笑着，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手指再次滑过，这一次见到的就是她跟阿北的合影了。
他们每个人都有合影，就像她也跟孩子们各自合影，孩子们之间各有合影，以及所有人又都集体合影。
环彩羽最偏爱的，也就是他们五个人的大合照了。
但果然啊，一想到阿北现在的处境，那刚刚抬头的喜悦，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尤其是……
环彩羽脚步向前，待到出了迪士尼乐园，上野北也该有他自己的安排了。
他打算送孩子们回医院，接着就要赶回神滨市……在神滨市那边，黑江同学似乎是想见阿北了。
对此，环彩羽的心情始终是复杂的，她无法正视他跟黑江之间的感情，尤其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对这段感情就更是不看好。
但最令她难受的，莫过于上野北对这段爱情的沉沦。
“那我就先走了——”
环彩羽静静看着上野北离开医院，她也萌生了离去的想法，但在临走之前，她又被里见灯花给留了下来。
“姐姐大人也很心疼吧？”
环彩羽面露诧异，下意识想要掩饰一下内心的想法，但在下一刻，里见灯花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掌。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呢，姐姐大人。”
“诶，灯花……”
上野北离去了，剩下她们四个被黑江的愿望所困扰的人。
那到了这个时候，相信姐姐大人也深有感触了吧？
在经历了这一天的相处后，那无数倍扩大出来的，浓郁到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环忧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理解灯花在对姐姐说什么……但扭头一看，音梦正握着她的手，似乎是想安抚她。
环忧愣了愣，随即是小声地问道：
“音梦，灯花她想跟姐姐说什么呢？”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是有想做的事情，但她们没跟环忧事先商量，这时候环忧感到不安也是正常。
“是早上说过的，帮助哥哥大人……”
柊音梦的目光落在里见灯花身上，知道今天的劝说是一定能成功的。
理由无他……其实，她们连姐姐大人也一起算计了一次。
让姐姐大人陪着大家一起玩耍，正是为了让姐姐大人对哥哥大人身上的悲剧更有感触，也更加拒绝不了一些措施——哪怕那些措施看上去可能有点激进。
在这样的牺牲之下，她们的安排又怎么可能不成功？
“我和灯花呢，是想让姐姐大人把黑江叫出来，然后由姐姐大人告诉她真相，再让黑江去找哥哥大人对峙……”
“黑江姐姐……”
环忧捂住小嘴，脸上流露出不忍与担忧。
她们两人的小声交流并未传入环彩羽耳中，此刻的环彩羽正全神贯注地听着里见灯花的声音，并跟里见灯花一起交流她所做过的尝试。
“姐姐大人之前也尝试过了，哪怕将真相告诉给哥哥大人，他也不会很在意……相反还会有意无意回避这个话题，对吧？”
“这应该是因为黑江许下的愿望——”
里见灯花本身的气场已经足够惊人，哪怕她还只是个孩子，但当她以自信从容的口吻说话时，洋溢着的自信与感染力总是会吸引人们不自觉去相信她。
如果有一块黑板外加一根教鞭，里见灯花的气势与形象恐怕将拔高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但现在，光靠言语说服也足够了。
“尽管没办法引入变量来当证据，但观察哥哥大人的行为逻辑，再结合丘比给出的推测，我们基本也能得出结论。”
“哥哥大人对黑江的情感，并不是真的面向黑江，她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将哥哥大人对之前所爱之人的情感偷了过去，假装成是对她的，而高贵的人也因为失去过这份情感，现在失而复得才会更加沉溺其中……”
里见灯花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清楚，而后又将其中的关键点给拆了出来。
“灯花，也不能这么说人家……”
要求虽小，但里见灯花可以装作听不见。
才不能改口呢！
小偷！可恶的小偷！
如果不是黑江救过她们，如果不是黑江也是受害者……但凡两个条件少掉一个，她都得跑过去啪啪给黑江两耳光。
这时候能心平气和地说她两句小偷，已经是很照顾她了。
“现在我们所面对的困境，就是即便告诉哥哥大人真相，他也会回避……但姐姐大人可以再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真的就只有哥哥大人吗？”
“既然提醒哥哥大人没用，那我们能不能去提醒另一个能影响哥哥大人的人，让她去刺激哥哥大人，从而间接达成目的？”
环彩羽愣了好一会，接着才是低声说道：
“但丘比说过了，阿北过去所在乎的人已经死了……”
其实每次说到“过去”的时候，环彩羽心里也未尝没有感觉。
黑江的愿望揭开了上野北过去的一角，也让她了解到了上野北在过去原来还有深爱的恋人。
但幸运的是，环彩羽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她也能理解上野北。俋
况且丘比也说过了，这跟阿北对她们的看法没有关系，单纯是因为她们在过去的时候还不认识阿北，所以阿北才对她们没反应。
而事情回归正题，面对环彩羽的失落，里见灯花显然不那么想。
“这就是误区。”
她笃定道。
“愿望愿望，有人许愿了，愿望才会作用到哥哥大人身上，而那个许愿的小偷……她在这次事情里又有着怎样重要的位置？”
这时候不止环彩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连旁听的环忧也是屏住呼吸，感到一阵紧张。
“答案很明显，偷走了哥哥大人情感的她……在哥哥大人心中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哼，真是惹人讨厌。
但再讨厌，这解释也得接着说下去。
“黑江，她现在就是哥哥大人所遗忘的恋人，她看起来还是黑江，但她所代表的早已经不止是黑江一个人了。”
“这就是这件事情里一直被忽视掉的地方了……黑江，她是现在唯一有能力可以刺激哥哥大人的人，因为她既是取而代之的小偷，同时也是被遗忘的对象，只要由她亲口说出愿望以及忏悔，哥哥大人一定能有所改变！”
在这并不漫长的交流后，环彩羽呆住了。
“所以，灯花你是想……我去告诉黑江同学事情的真相，对吗？”
“嗯……姐姐大人先告诉黑江真相，然后再由黑江去跟哥哥大人坦白一切……”
为何能如此确定黑江会愿意跟上野北坦白一切，这也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极少数避而不谈的事情。
因为她们都清楚——自从上次跟黑江见过一面后，她们就明白了，黑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她一旦了解到她的愿望所引发的恶果，她一定会满心愧疚地去寻求上野北的原谅。
这一次的计划，全是算计人心推着人往前走。
逼黑江去跟哥哥大人坦白是这样，而姐姐大人……她们又何尝不是在推着姐姐大人去跟黑江摊牌呢？
姐姐大人的心实在是太纯洁了。
如果是为了上野北，环彩羽在犹豫后一定能去找黑江坦白真相，但如果黑江因此心态崩溃，那环彩羽也一定会被负罪感纠缠很久很久。
所以，她们需要强烈的救赎之心来帮环彩羽抵消负罪感。
她们知道环彩羽能帮得上忙，但又不希望环彩羽背负太多的负罪感。
跟上野北相处，在那些美好的回忆中品味越发浓郁的错位感，这些都是催促着环彩羽去拯救上野北的外界推力。
只有推动的力量足够多，才能压过过分善良所带来的负罪感。
“这样……真的能救到阿北吗？”
环彩羽的声音隐隐颤抖，内心已然在面对抉择。
里见灯花微微垂眸。
“这些是我和音梦的猜测……但姐姐大人你也知道的吧，这个逻辑是能理解并且能走得通的，如果连这种方式都没办法让哥哥大人醒过来，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待时间给予我们答案了。”
况且，就算哥哥大人的改变不大，那黑江……这个小偷还有脸继续赖在哥哥大人身边吗？
里见灯花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也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哥哥大人跟黑江给分开。”
里见灯花缓缓握住环彩羽的手掌。
“姐姐大人，你知道吗？他们现在……是情侣啊，是会亲近，会犯错的情侣……”
会怎么亲近呢？
牵手、拥抱、亲吻。
又会怎么犯错呢？
环彩羽的瞳孔微微一缩，已然是想到了那荒唐的可能性。
“不、不会的吧…那个，黑江同学跟阿北才……”
大家的年纪不是还小……吗？
里见灯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环彩羽，缓缓道：
“我们必须救出哥哥大人啊……”
她们又哪有选择呢？
*
红绿灯在闪烁着，红色的数字正在倒计时。
上野北站在十字路口，正值黄昏，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像下午那么多了。
“回去还得准备晚餐，今天的晚餐就……”
在等待的途中，上野北也在心底默默想着今晚的安排。
丘比陪着他一起聊天，不过正如丘比在神滨市里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隐身的，他在这边身份还没暴露，但要是肩膀上站着只丘比，那在魔法少女眼中可就真鹤立鸡群了。
就现在的时间来说，其实已经挺晚的了，晚饭还能再安排点什么呢？
上野北思考着，心想这大概也是生活的乐趣之一了。
而也是在他思索着的时候，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再过个两秒，一名金发少女就跟他并肩站在了路口前，一起等待着路旁指示灯的变化。
上野北起先也没多注意，直到丘比跟他的心灵感应忽地断开，他才是微微挑眉，注意力从心灵感应里转回到了现实。
他留意到了身边站着这么一个人，下意识也往对方望了一眼。
也就是仅此一眼，他的身体却如遭雷击般猛地僵硬，呼吸也在这一刻彻底屏住。
干净精致的俏脸，时尚可爱的螺旋双马尾，米黄色衣衫勾勒出少女身形。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身影、陌生的一切。
却偏偏……令他感到了如此熟悉。
他呆住了，心头空落落的，刹那间心脏又猛地抽痛了起来。
好似时空回转，头尾相连，他从过去推开一扇门走到现在，但从现在推开眼前的门，却发现再一次回到过去。
一份纯粹的情感跨越了两个宇宙的距离，从那千疮百孔的心脏悄然流出，浸润着那异变的心灵。
［有辛苦的事情，和感到辛苦，这是不一样的。］
［在我心中，阿北是最最重要的……家人。］
［好寂寞，有谁来……救救我？］
［……阿北？］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视线，金发少女也朝着少年的方向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足够俊美却毫无印象的脸庞。
未曾见过的面容，自然没有理由感到熟悉。
巴麻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悄悄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请问……你是谁？”
冰冷的空气窜入肺腑，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上野北的咽喉，令他痛苦到难以呼吸。
“我们认识吗？”
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

第301章 他哪也不去【悲痛】
呆住了。
这一刻呆滞的人又何止上野北一个？
面对眼前这个熟悉的金发少女，粉毛和黑毛两位阿飘内心的震傶撼顿时也跟着拉满了。
【麻、麻美学姐？】
粉毛阿飘的声音都被吓得有点尖了，黑毛阿飘也是呆呆愣愣的，下意识就抓住了粉毛阿飘的手臂，似乎是想借由对方的存在确认眼前并非幻觉。
【为什么麻美学姐会在这里……不对，是这个宇宙……】
绛紫色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嘴唇艰难地张了张，她的心里终究是涌现出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测。
【对了，之前阿北也看见过的，这个世界是存在的见泷原的。】
黑发少女扭过头，那惊慌的目光落进粉发少女的眼睛里。
【难道说——这个宇宙跟我们宇宙的相似度很高吗？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我们！？】
或许早该之前就意识到了的。
在上野北吞下了她们的存在后，她们就一直在注视着上野北，在上野北偶尔调动精力去查看见泷原的新闻时，她们也有在一旁静静看着。
但或许是当时总牵挂着上野北的心理健康，又或许是心底始终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因而她们的思绪总是悄悄地绕开了那片区域，只是将关怀的目光聚焦到上野北身上。
毕竟连年份都不一样，谁又能说这边跟她们的宇宙一模一样呢？
但现在，巴麻美的出现，已经将那个最复杂的可能性展现在她们面前了。
【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焰，也存在着……我？】
粉发少女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黑发少女猛地抬头，忽地记起了她之前住院的经历，思绪中灵光一闪。
【麻美学姐……她现在是几岁？】
那这个宇宙的晓美焰，她现在在哪？
是否还在东京的教会学校上学，亦或者是已经长期休学，住进了医院？
一切问题都找不到答案，她们能了解到的，只有发生在上野北身边的事情……说到底，她们只是依托于上野北而存在的已死之人。
粉发少女怔在原地，感受着心底忽然升起的迷惘，也感受着那属于上野北的心灵中的惊涛骇浪。
她鼻子一酸，感到一阵难言的酸楚，又似乎是预见了上野北将要面对的残酷世界，心底又是感到一阵悲哀。
她为上野北祈福，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好像是遇到怪人了。
那直勾勾的目光给人的感觉很强烈，令人无法忽视。
巴麻美有些不自在地拉开了距离，其实光从眼前这个少年的脸庞来看，他长得是真的好看，但第一印象并不只由颜值构成，对方的视线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因为太过直白，且一言不发……反而显得有些瘆人了。
毫无意外，她不认识对方。
其实这行为多少有点不礼貌了，巴麻美心肠也好，并没有指责对方的想法。
没有过多的联想，也没有什么涌上心头的熟悉感，巴麻美就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上野北的嘴唇抖动，心脏如刀片般割过，心脏跳动时泵出的不再只是血液，痛苦与迷惘混在他的血液里，令他难以开口。
但终究是得说一句话的，对吧？
上野北撑起一个牵强的笑容，嘴角咧开，却又止不住地收敛，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没什么，抱歉，我好像是认错人了。”
起初上野北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在他的竭力维持下很快又变得正常，只是那忍不住发抖的声线却让巴麻美听出了异样。
照理来说，她也不该怎么关注这个少年的，毕竟认错人无非就是一个误会，这误会一解开，双方就没什么关系了。
但眼前这个看起来跟她一个年纪的少年……看起来好像很悲伤。
那好看的脸庞上流露着肉眼可见的哀伤，令人一眼望去便心生怜悯，心中被打扰错认的诧异也就散去，不由自主地对他抱有一丝善意。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有巴麻美的个人习惯在内吧。
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巴麻美对他人的负面情感也变得更为敏锐，毕竟人类的负面情感就是魔女使魔的食粮，悲伤绝望的人更容易被魔女使魔诱导进入魔女结界。
在了解其中的逻辑之后，巴麻美对待他人的态度也就不自觉变得平和了起来，这位本就温柔的少女变得更会照顾人，也留意他人的脆弱。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还是跟上野北搭了一句话：
“是很重要的人吗？”
究竟……是不是重要的人呢？
少年下意识又是看向了巴麻美，对方那真挚的目光又令他迅速败退，下意识就将视线错开。
上野北心中已经理解了，一份强烈的情感在他的胸膛中冲撞着，且那个名字就在他的嘴边，呼之欲出。
是啊，理解了……
在那个迷幻的梦境中，他与无脸的少女们欢声笑语，而渐渐的……那金发少女也有了她的脸。
名字？
好像是能记起来了，但他又克制着，逼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嗯，一定是的……”
这样拐弯抹角的说法并不常见，巴麻美也是愣了一下，美目连连眨动，细细思考着他所说的话。
什么叫“一定是的”，像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抱歉，我说了比较奇怪的话……但我能冒昧问一下吗？你的名字是……”
上野北还想问些什么，但路旁的指示灯已经是跳成了绿色，这颜色的变化让巴麻美下意识望了一眼，也就知道这时候该过去了。
于是，她回过头，朝着上野北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嗯，我是巴麻美，家在见泷原那边，下次有缘再见吧。”
向聊得来的人交代一下自己的来历倒也正常。
况且，她也没真的交代清楚，无非就是礼貌性地说明了一个模糊的来历，她也没指望能跟上野北再次见面。
在稀疏的人流中，金发少女转过身，她的发丝有如黄金一般璀璨夺目，落在她的肩头像是为她披上一层奢华的轻纱。
她背对着上野北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地踏过马路。
尽管稍有波折，但对巴麻美而言，他确实只是一个陌生人。
要问印象，大概就是好看但可怜的陌生人。
正值花季的少女不会因为生活中偶然遇见的陌生人而停下脚步，再过个几天，上野北的身影就会从她记忆中淡忘。
巴麻美渐渐走远了，孵化者又是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钻了出来，轻盈地跳到了巴麻美的肩上。
少女笑了笑，接着跟孵化者聊起了今天的事情。
“今天没能找到那位兔子先生啊，不过也认识了挺多不错的孩子吧，神滨市这边的魔法少女也挺友善的嘛。”
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现在的神滨市是一个什么状况。
当悲叹之种不再是一种需要争夺的资源，净化灵魂宝石能成为一份得到保证的福利，那魔法少女们还能不心善吗？
除了心中的正义感，身后已经没有东西追着她们了。
托了那位心善的兔子先生的福，现在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们生活节奏可是一下子慢下来了，悲叹之种也不再总是藏着掖着，跟外面的魔法少女配合着打一次魔女，把悲叹之种推让给对方也是常规操作。
这给人的印象能不好吗？
去别的城市看看——争地盘争魔女争悲叹之种，头都快抢破了，
这么一想，他都帮了那么多人了。
巴麻美自然也是明白的。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对魔法少女的基本生存法则领悟通透。
她微微一笑，心中并无刚刚所见的陌生人，而是想象起了那素未谋面的兔子先生。
“那位兔子先生……真期待能跟他见上一面。”
可惜，没人能帮得了他。
*
少年死死地攥紧手掌，指甲几乎要埋入肉里，挽留的话语也到了嘴边，但他却连沙哑的音节都没能挤出。
他就这么呆呆地僵在原地，明明他也是在这里等着过斑马线的，但他却死命压着自己的双腿，目送着巴麻美的身影被来往的车辆遮盖淹没。
直到指示灯再过一个循环，重新由红色转为绿色，身前的视野再次豁然开朗，但马路对面已经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了。
“麻美……”
少年迈开僵硬的脚步，从空无一人的斑马线上走过。
密密麻麻的车辆在红灯的照耀下停滞，他的耳边不再响起车流或是车辆鸣笛的声音，世界反复都陷入了寂静。
他失魂落魄地走过了马路，不清楚他是怎么走过这段路的，但想来是他的记忆惯性在驱动着他，保证他一路走到新西中央车站。
虽然旁人一看就知道他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但总归是没给别人添麻烦。
窗外暖黄色的阳光毫无生机可言，从车窗外照入，落在他的大腿上，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像是迟暮的太阳在挣扎着，发散出的光芒便是落山前最后的垂死挣扎。
丘比坐在他的身边，这时候也安安静静的，不发出声音。
上野北费力地会想着刚才所见的少女，想象着她的相貌，想象着她现在会正在做些什么。
“见泷原……”
他记得的，那是在神滨市的西北面，两人要去的车站并不一样，所以在电车上也是遇不到的。
她现在……应该在另一列电车上了吧？
她是否也是这样凝望着窗外的黄昏，发散思绪呢？
不，人家又没疯，哪用像他这样神经质地看着外面？
蓦然间，上野北心里又是浮现出了悔恨，他或许不该在那时候站定脚步，若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跟上去，他是不是能跟对方顺势认识，甚至是要一下联系方式，成为朋友？
但成为朋友以后呢？
他又想做什么？
上野北啊上野北，你认识人家……是想做什么？
少年的四肢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陷入了极其深刻的迷茫之中。
他能想起来的。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名字、声音，过去的记忆就像是一本放置在他面前的相册，只要他鼓起勇气轻轻一掀，关于过往的一切就会接连浮现。
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想起来呢？
上野北按着自己的额头，各种混乱的思绪涨得他头脑发疼，俊美的脸庞也罕见地青筋暴起，不止是围着他漂浮的少女面露担忧，连静静看着他的丘比也面露不忍。
“阿北～”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思绪中炸响，清脆稚嫩的声音毫无疑问是最熟悉他的丘比，但他抬眼望去，却发现丘比也正一脸惊愕。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兽从车座底下爬了出来，毛茸茸的大尾巴也随之晃动。
丘比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敌意，但上野北没说话，孵化者也就厚着脸皮挨着丘比坐下，甚至还装模做样地跟它蹭了蹭，惹得丘比一脚将它给踢下车座。
“哎呀，别这么暴力嘛，我们对阿北也没有敌意哦？”
孵化者也不着急，它又爬上车座，笑眯眯地说这话。
冰冷的本质令他能清晰分辨出孵化者和丘比的区别，但这时候他也没太多心思去管它。
“你们？来找干什么？”
他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掩饰着自己的虚弱。
“不怕我给你们洗脑吗？”
“不怕哦……毕竟阿北现在也不需要帮忧她们治病了，所以我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孵化者就坐在丘比身边，它抬起一只后脚，轻轻挠着自己的下巴，就像是在模拟猫咪挠痒痒。
接着，它又是好心建议道：
“阿北打算去见泷原看看吗？”
去那边逛一圈，有奇效哦？
“不去。”
他费力地仰起头，靠着车座，深邃墨瞳的深处早已没了平日的从容镇定，只余下一片浓雾般的迷惘。
以及……藏在迷惘背后的恐惧。
“我哪也不去。”
就像是自救一般，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还未亮屏的手机屏幕折射出他憔悴的表情。
【黑江。】
他呼唤他的所爱之人。
受了伤的孩子躲在箱子里，有人将箱子的盖子拿开，阳光落在孩子身上，却给他留下如火焰灼烧般的痛楚。
他要的不是这个。
【黑江。】

第302章 这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哀痛【心疼】
黑江离上野北所在的公寓不算太远。
少女一身学校制服，往上野北所在的公寓赶路，这倒也不是她第一次去他家里找他了。
在互换身体的时候去过一次，而在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嗯，就在医院的孩子们病情痊愈，上野北重新回到宝崎市后，她也确实去上野北家里做过客人。
“阿北那边是发生了什么？”
听闻少女的喃喃自语，跟在她身边的吉祥物顿时抬起头来，觉得有自己发挥的空间。
“大概是比较伤心吧？毕竟见到了之前的故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故人呢~”
黑江心底是怀着一丝忧虑的，上野北发送给她的消息她都看在眼里，两次呼唤她的名字，这状态跟以往实在不太一样。
她比较担心上野北，尽管在隔壁城市的两个小孩眼中，她被判定为“小偷”，但她的情感是真诚的。
魔法少女就是一个火坑，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上他，她又怎么愿意拿一生只有一次的愿望来许愿，主动跳进这火坑里呢？
因而，黑江在跟家人交代一声后，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家里，往上野北的公寓奔赴而去。
“到了呢~”
孵化者扬起尾巴，在黑江犹豫着如何敲门打招呼的时候，它就帮着黑江推开防盗门，免去了这姑娘的苦恼。
“黑江现在能来找阿北，我们也挺赞成的呢，黑江真是帮了大忙呢~”
这一句话倒是把黑江的警惕心给拉起来了。
孵化者是什么东西？
黑江确实把孵化者当成朋友不假，但这个“朋友”多少是得打折扣的。
它们不会说谎，所以它们说的话黑江能够相信，但如果孵化者打算利用她做些什么……那她哪能不留心？
上野北可都跟她说过的，这玩意阴损的很。
不说谎话是真的，但它们会瞒着别人也是真的。
黑江问了，孵化者听了都是直摇头。
“真是的，怎么就总是怀疑我们呢？我们没骗黑江哦，阿北现在一定也很想看见黑江吧？黑江能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轻描淡写间，它倒是把话题又给错开了。
啧，小小黑江还想跟它斗不成？
不就是担心上野北嘛，只要把话题给引到上野北身上，这小姑娘根本就没那么多心思去分辨真真假假。
这是黑江对上野北的爱，也是她成为魔法少女的理由。
“其实阿北刚才也想找黑江你呢，但想着想着又没那么做，畏畏缩缩的，就想着把黑江糊弄过去，结果就是黑江你找上来了……这也不错哦。”
孵化者想了想，又是提出了一个超级良心的建议：
“黑江带阿北去外面走走吧？吃吃喝喝去哪都行，或者就陪他坐着聊天呗，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这样呢~”
这一整套灌下来，黑江顿时就迷迷糊糊地忽略了孵化者话里的异样，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室内。
目光微微下移，那是鞋柜。
这间公寓其实有她的室内鞋了，阿北在某些细节上倒是有着轻微的强迫症，就比如东西摆放整齐、家用配套齐全、地板干净整洁之类的……她没觉得不好，反而觉得有点小可爱。
少女开始换鞋。
黑江虽然觉得一声不吭就进别人家里不好，但孵化者先她一步把事情都给做了，她总不能嘭地一下把门给合上，然后再按门铃让阿北过来给她开门吧？
还有就是……孵化者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她这样进来，反而简单一点。
黑江进入客厅，却没有看见上野北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好奇地往里走去，却在将要走入衣帽间的时候，听到了一旁开门的动静。
黑江吓了个激灵，做贼心虚的自觉令她身体僵硬。
“抱歉，阿北……我进来的时候没提醒……呃呃啊？”
她回过身去，却顿时呆住了。
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喊声，脸颊却是转瞬间红了起来。
“哎呀呀~”
孵化者笑了笑，在这个一个劲地起哄。
而视角望向那从洗浴间出来的少年，丝丝水雾如云烟般从他身上飘起，乌黑的发丝不长不短，沾着晶莹的水珠。
俊美的少年赤裸着匀称结实的上身，一条淡灰色的宽大浴巾披在少年那比例完美的身躯上，属于是遮住了，但没有完全遮住，至少一些该遮住的地方好像没遮得很彻底。
所以说，孵化者那时候开门的动作可是一片好心啊——上野北人在浴室里，黑江就算按门铃她都得等上一会，它直接帮黑江把门给撬开，这效率不久提上来了吗？
想必黑江是能理解的，不过感谢的话就不用听了，一起静静欣赏这副美人出浴图就够了。
啧，美肯定是美的……之前也说过了，上野北并非人类，在他身上寻求生物的缺陷是不可能的。
阿莉娜的眼光也是毒辣，上野北当然是绝美了，不分性别且无与伦比的美感乃是他超越人类的表现之一，哪怕是没有知性的生物都能隐隐感到那纯粹美好所凝聚而成的美感。
所以他也特别招小动物喜欢……当然了，他也容易招来阿莉娜这样的纯种艺术家。
阿莉娜呀，她的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情情爱爱，她人很诚实，打从见到上野北的第一眼，她的企图就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她那是真的馋上野北的身子，多半是想让上野北配合她搞一些艺术创作。
孵化者的尾巴晃荡了两下，轻轻扫过黑江的脚踝，令这个无意间触发了幸运色女事件的姑娘回过神来。
嗯……也该回魂了。
虽然很有乙女向二次元抽卡游戏高星角色幕间剧情的既视感，但这么盯着人家看实在不好。
脸都看红了，那就别看呗。
“呀啊！”
纯情的少女往后退开，顺带着用双手捂住眼睛。
但这动作她显然是学到精髓了，手掌确实捂在脸蛋上，但偏偏眼睛部位还是悄悄岔开了一点。
这么一看，遮住的不还是通红的脸颊吗？
“……黑江？”
上野北不确定道，脸庞上的忧郁也渐渐转化为不解。
最终，他脸上的忧郁消失了，重新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温热的水流能予纷乱的大脑以平静，在心绪最为混乱的时候，他哪都没有去，在回到家里走进浴室，用温热的水流给自己从头淋到脚，接着又把自己给泡在温水里，仍由思绪在心中碰撞最终趋于平缓。
他尽可能地不去想多余的事情，也不去想孵化者口中的见泷原，但想了那么多，最终却发现不如黑江出现在他眼前比较佉实在。
“该说抱歉的是我，明明说好要一起出门的，但却在发了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后就消失无踪，还……嗯？”
上野北起初正向跟他的好姐姐弯腰道歉，但黑江抬起手指，指了指他身上披着的浴巾。
“阿北……要不你先……穿好衣服？”
终究只是十四岁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还远远没到女流氓的段位，所以这时候看见上野北的身子下意识想到的也是躲闪。
但这么一想才算正常，要是黑江能笑着调侃他，又或者是上来对他这美好的身子动手动脚，那或许才是大事不妙。
上野北轻轻咳嗽一声，随即就没有了动静。
黑江放下手掌，却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上野北一晃眼就消失不见，她迟疑了一下，又是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
“嗨——”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待到回过神的时候，黑江发现她已经被人给抱住了。
熟悉的双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给抱在怀中。
“……阿北？”
“放心，这次穿好衣服了。”
她有些羞赧地拍了两下上野北的手臂，却听见上野北接着说下去。
“既然黑江来了，那就一起去外面走走吧。”
“之前买好的电影票……”
“当然是一起去看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孵化者所说的话，似乎只是危言耸听。
黑江看着那迅速收拾起东西的上野北，他的模样可正常了，眼睛里像是盈满了光，笑着眯起的样子好看极了，令人忍不住去看。
但偏偏……孵化者又是不会说谎的，它们说阿北的心情不好，那阿北肯定是……
这样想着，黑江又是悄悄地看向了孵化者。
也是这时候，黑江才发现一件事情——跟她一起过来的孵化者，这时候正跟上野北身边的丘比纠缠在一起。
一只白色的小兽踩着另一只白色的小手，恶狠狠地踹着那脚下的兽脸。
“别踩了嘛，这么踩也没什么意义哦？还是说你也学会了人类那浪费力气却基本没有能量收益的发泄情绪？”
好了，一下子就认出身份了。
目睹了丘比暴揍孵化者的场景，黑江没有上去劝架的打算。
她只是悄悄地摸到了这两位吉祥物的身边，张了张嘴，忽地想起还有心灵感应这一招，顿时就采取了更加保险的心灵感应。
她也很会挑时机，主打的就是等丘比打累了，她才上前去触发心灵感应。
“它们说阿北心情很糟糕……”
黑江把孵化者所说的话都转述给了丘比。
她也不笨，相比起目的不明的孵化者，丘比这边的可信度要更高一点。
丘比冷冷地瞪了脚底下那厚颜无耻的鬼东西一眼，随即又是看向了黑江，那冰冷的目光在触及黑江时有所软化，它终究是没有将责任与错误尽数推到黑江身上。
它看着这个孩子，脑海中又是回想起了里见灯花与柊音梦跟它商量过的事情，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怜悯。
“事情渐渐近了呢。”
孵化者的声音响起，却是同时让黑江和丘比都听得见。
“说起来，真的不打算让阿北去一趟见泷原吗？其实黑江也可以带他去一趟哦？”
见泷原？
还没来得及等黑江问些什么，这孵化者就已经被丘比一记重踢踢得飞出去，撞在墙上生死不明。
“别听它瞎说……不过黑江你来的确实是时候。”
它从黑江脚边走过，目光又是望向了从衣帽间里出来的上野北，少年已经是做好了外出的准备，这时候正微笑着跑到黑江身边，围着她转，也逗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陪阿北去外面走走吧，这对阿北也挺好的。”
在心灵感应中，丘比这么说道。
它的话给黑江打了一针强心剂，黑江也放下心来，不用总担心着孵化者是不是打算利用她搞大新闻。
“外边的天色还不算晚，之前买的电影票是什么时间来着……啊，看来得快一点了，不然等下都有点赶不及了。”
上野北自然而然地牵住黑江的手掌，伸手揉了揉这姑娘可爱的脸颊，引得她微微摇头，似乎是小小地表达了一番不满，互动起来早已经没了最初的拘束，也明白了情侣间亲密无间的模样该是怎么相处。
时而是上野北占据上风，时而是黑江主导方向，该开心的就得及时分享，该吃醋的才是真心在乎他。
搂搂抱抱，估摸着也就差个贴贴了。
在黑江眼中，从她与上野北正式交往开始，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了起来，以往毫不在意的细节也能变出百般新鲜的花样，少女的生活因为介入了一个少年而变得多姿多彩。
而她……好像也越发靠近他眼中的世界了。
在电影院内，订票时就订好了座位的两人自然是坐在一起。
而影院内正在播放的是一部与爱情相关的电影。
这是一个值得感动的故事。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女主便会遗忘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男主一次次地追寻着自己的爱人，哪怕她的脑海中并不存在他的身影也毫不气馁。
少女感动之余，也将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少年。
至此，晶莹的泪光照进了少女眼底，一道泪痕点缀在少年脸上，泪花便顺着泪痕往下坠落，打湿少年的衣衫。
不像是被感动到热泪盈眶，而像是蕴藏着某种极其深刻的哀伤。
黑江头一次看见他哭泣的模样。
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内心极度不安。

第303章 都是因为黑江你啊【心碎】
出了影院，黑江却依旧心神不宁。
她又是悄悄往身旁看了一眼，上野北掩饰得很好，那泪痕与泪花皆是消失不见，而在她问起的时候，则得到了“泪点比较低，触景生情”这样的回答。
黑江点点头，认可了上野北这个答案，但她心底又始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有种古怪的感觉，却偏偏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不理解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但要对上野北身上所表现出的异样视而不见……她也做不到。
夜渐渐深了，他们本就是傍晚后出的门，现在又看完了一整场电影，外边的天空早已是缀满繁星。
对年纪尚小的少年少女而言，夜深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们的夜生活并不丰富多彩，相反家风门禁之类的琐事依旧困扰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
这当然是好的，这个年纪没有门禁那还了得？
不过上野北今晚要贪心不少，他拉着这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继续在外走着，偶尔侧头凝视，那鲜红的缎带就在可爱的丸子头下轻轻抖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野北那观察的视线，黑江微微低头，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要说多会打扮自己，黑江其实只是一个外行人，但上野北之前说过红色的缎带跟她更加适配，她这段时间也就全都戴着那意义非凡的红色缎带了。
“我不着急回家……”
黑江这时候显然也学坏了不少，她握着上野北的手掌，忽地就有了用魔法“作恶”的勇气。
“我的魔法在战斗时作用不强，但用来处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却挺方便的……”
“太坏了，你是打算骗叔叔阿姨吗？”
“不、不是骗，我会跟爸爸妈妈说实话的，不过魔法会让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嗯，就是这样。”
自从理解了这一魔法究竟有多么便利后，黑江当然是下意识就使用起了这个魔法，要不然她这些日子也不可能总是跟上野北出来约会，家里人佖还不得担心她？
“那我可不管，我下次去找叔叔阿姨告状去，投案自首争取一个好印象。”
上野北的臂弯揽过黑江，就这么黏在一起往前走着。
走出了那热闹的商业广场，很快又靠近了熟悉的河岸。
这条长河自北而下，横跨北养区与新西区，最终自北向南流入南凪区，从南凪区的港口汇入大海。
神滨市是一座滨海城市，南凪区便是港口所在。
而一到夜晚，河岸冷冷清清，远离了商业街后更是少有声音。
两张脸靠得很近，即便偶尔有夜晚的湖风吹过，也不觉得冷了。
黑江问上野北正在想些什么，他便笑着答道正在想她。
把姑娘的脸颊逗得通红，似乎便是他此刻的唯一目标。
只有等到两人彻底静下来了，不再走路，而是找了出温暖的店内依偎着坐下，他才没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自家的小爱人说情话。
耳边多了不少交谈的声音，室内固然温暖，却不像河岸边那么冷清。
但总在河岸边走着也不像话，找处地方点些吃的静静坐下，似乎更符合这对没什么大方向的小情侣。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些什么……我大概，只想陪着黑江你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江总觉得，今天的上野北总是乐意于说各种令人害臊的话。
大概是年纪还小，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害羞，而害羞多了，就想要往他脸上啄一下。
上野北并无特别的感觉，他只是尽可能地靠着身侧的少女，凝视着她的侧脸，呼吸着她的气味，就像是反复确认着她的存在，那依恋的模样也是头一遭，让黑江的脸唰的一下越发红润。
他不在意，名为“黑江”的少女，是最令他沉醉的事物，没人能比她更加重要……哪怕是他自己。
但他知道，他就像是手里正攥着一团细沙，而他拼了命想要将其握紧。
渐渐的，黑江也从上野北这温柔的微笑中品出什么，她既是红着脸，悄悄握紧上野北的手掌，心底又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太过沉重的目光反而让她觉得上野北好似将要远去，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尤其是现在的她，更是无法想象上野北离她而去会是什么状况。
他越陷越深了，但陷进去的又何止他一人？
黑江感受着自己的手臂被上野北环抱住，心头暗暗一惊，以往都是她这么挽着上野北的，毕竟这态度看起来更女孩子一些。
但他做出这一动作的时候，却只是像个不安的孩子……这一幕深深烙印在黑江的眼睛里，哪怕是到了上野北送她回家，她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在会想着这样一幕。
当然，在临别时那深沉的接吻，上野北那像是要把她彻底占据的热情，也在她的回忆范畴之内。
她是头一次体验那样的亲吻，并非蜻蜓点水一般的浅尝辄止，而是攻城掠地般烈火燎燃的热情，烫得她几乎迷失自我，事后也只能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心上人看。
她哪经历过这种阵仗？
羞死人了……
少女在床上莫名其妙拱起身来，没人旁观，害羞时的扭扭捏捏也就不必克制，看起来倒是更加好笑了。
但阿北也说了，他也是第一次尝试……莫名就觉得很有爱了。
黑发少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将那怪异湿热的触感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黑江啊黑江，你不能总是想着跟阿北卿卿我我的事情，要多想想阿北……要多替阿北想想！
对的，这样才对，你是阿北的女朋友，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会有的，不着急不着急，首先要帮阿北……正事！正事！
黑江把蒙在自己脑袋上的枕头给扯了下来，在心底默默向她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祈祷。
神明大人啊，现在她想要清净……
虽然祷告的方式姿势以及内容似乎全都有误，但这事情就讲究一个心诚则灵。
抱歉啊，神明大人，真不是友谊这么想的，只是今天头脑有点乱……
黑江又是整合了好一会思绪，才是抱着枕头仰头在床上，进入思考状态。
“为什么呢……”
今天的阿北，给她的感觉真的很不对劲……既甜蜜又虚幻，让她都有些害怕，像是一眨眼他就会悄悄飘走。
说起来，今天她也没问出来。
明明孵化者也说过阿北很伤心，她更是在影院里亲眼见到了阿北流泪的模样，但她还是过分地沉溺于与阿北的肢体接触之中，无论是她抱着阿北，还是阿北抱着她，任何一些亲密的接触都能迷得她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所以很忏愧……明明知道了阿北正在伤心什么，却没能帮得上忙。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现在夜深人静的，她往床上一躺，身子来回翻转两圈，心中的负罪感就更重了。
幸运的是她这边还有一头孵化者……
黑江琢磨了一会，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位看客，于是少女翻身而起，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扫视，很快就找到了那缩在飘窗窗台上的孵化者。
黑江顿时睁大了眼睛。
“丘比，你怎么躲到那里去了？”
以往这个时候，孵化者不应该是缩在她的枕头旁边，又或者是缩在她的床头柜上吗？
这突然挪了个位置，倒让她有点不大习惯。
“因为这里更加方便吧~”
孵化者眯着眼睛，像是狐狸一般笑了笑。
它当然不会跟黑江说这里是方便跑路了，待会黑江要是问起什么爆炸性话题，它风紧扯呼才是硬道理。
但现在，还是先跟这姑娘聊一聊吧。
毕竟她在这场即将迈入高潮的舞台剧中也算是女主角之一，连人类都知道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它这边想要搞事情，那肯定是好几条路子一起走。
黑江很重要，接下来环彩羽要找她谈点掏心窝子的话，那黑江会变得更加重要。
对了，这时候也可以提前给黑江透一个底……至少把疑虑先种下。
反正断头饭也吃完了，明天该上路就上路。
“之前没问过你……不对，是你转移话题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今天阿北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状况？”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上野北那不安的模样。
接着不安的表情又迅速替换，脑海中构建出的记忆场景迅速变暗，那是在寂静的影院中，泪痕从少年脸庞悄然滑落。
说实话，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上野北哭泣……
在她心中，上野北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不管多大的苦难与绝望，都无法将上野北击垮，他的脸上也好似永远缀着美好的微笑，那灿烂温柔的笑容正是她所向往且正在追逐的事物。
但破天荒的，她看见上野北哭了……哭得很心碎，令她也止不住心头的不安。
他为什么不安，又为什么哭泣？
黑江想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然后竭尽所能地帮助上野北。
但这一次，她从孵化者口中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大吃一惊。
“这个嘛……阿北之所以那么伤心，不就是因为黑江你吗？”
……啊！？
黑江露出了震惊错愕的表情，她不解地看向孵化者，心底忽然极度不安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阿北为什么要因为我而伤心？”
“他大概是在害怕吧，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黑江。”
咦？忘记……她？
黑江睁大了眼睛，可还没来得及等她追问，孵化者就推开一旁的飘窗，摇着尾巴跳了下去。
“我就先走了，黑江，明天再见~”
想套它的话？
吃它尾气去吧！
只要它跑得够快，它就不会被人逮住问话。
黑江刚要伸手挽留，但孵化者却已经不见踪影，震惊错愕之余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这拉开的飘窗，眨眨眼睛，却没了后续。
跑的好快，完全不给她追问的机会。
属老鼠的是吗？
黑江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心中的思绪更是五味杂陈，极端复杂。
正当她回忆着孵化者所说的话，她身旁的手机却忽然亮了起来。
黑江拿过手机打开消息，发现是之前认识的环彩羽，自从上次医院一别后，这还是环彩羽首次跟她发送消息。
会是什么呢？
黑江定睛一看，是一份邀请。
【黑江同学，明天放学后能约出来见一面吗？】
*
这个梦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
窗外的世界似乎变得灰暗了不少，不再有阳光，取而代之的是风声雨声雷声。
狂风猎猎作响，暴雨如倾如注，暗紫色的雷电从阴沉天幕倏然爬过，带起时明时暗的大片雷光。
继金发无脸少女消失后，那红色头发的无脸少女也消失了。
公寓外边不再有阳光，有的只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暴风雨，这场雨一直下一直下，就像是圣经所说的世界末日，暴风雨连下四十天，洪水将淹没地球上的一切。
轰隆！！！
又是一声雷声炸起，远方的天空燃起了一片赤红色，就好像云层着了火，看上去格外瘆人。
上野北从这场暴风雨中感受到了很熟悉的味道，那是令人绝望的无力，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笑声，简直要将他的鼓膜刺穿。
但上野北只是木然地坐在这里，圆桌上空无一物，而他的对面只剩下粉发少女以及黑发少女。
她们两人似乎是感受到什么，紧紧挨在一起，不安与害怕的情绪从她们身上传递出来，那是恐惧的味道。
上野北抬眼看向她们，他忽然发觉那脸上的雾气已经无比稀薄，就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
他甚至有种预感，他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将她们脸上的雾气吹散，看清楚她们的脸。
但上野北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垂下头颅，静静地注视着桌面，透明的玻璃桌面折射出他满是迷惘的脸庞。
脸庞之上，点缀着泪痕。
[对不起……]
他低声喃喃着，喉咙里只能挤出这么几个音节。
倏然间，他忽地僵住了。
一只手掌轻轻抚过，替他擦去眼角的泪花。
他抬头望去，那是粉发的姑娘，她的身上明明满是恐惧的味道，但似乎有着更坚定的信念，令她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擦干泪痕。
黑发的姑娘抱住了他，一言不发，却最是坚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肩膀大幅度地抖了起来，手掌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双腿，几乎将要窒息。
直到某一刻，就像是离开了水面濒死的鱼一般，他的喉咙里挤出像是哀嚎般无力的呻吟。
[对不起。]
小渚、沙耶香、麻美学姐、杏子……
还有、还有……
还有……

第304章 最怕她真的爱阿北【陪伴】
孵化者不见了。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里，黑江都没有再遇到过孵化者。
那些白色的小家伙似乎一下子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哪怕她动用魔力去翻找，也察觉不到它们的踪影。
昨夜它们所说的话就成了一片阴云，悄然笼罩在了她的心头上。
学校一斤放学，黑江走过马路，沿着导航不紧不慢地向着约定地点走去。
上野北一如既往是前往神滨市，似乎是那边的孩子们缠着他，直接十二道消息超级加急把他给喊了过去。
她没有阻止，昨夜孵化者的话勾起了她的疑心，她本就在担心上野北的状态，现在就更是任由上野北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黑江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跟着上野北一起过去，但那边毕竟是环彩羽的妹妹，而且从上野北的劝告来看，那几位小妹妹似乎对“哥哥的女朋友”有点意见……
莫非这就是漫画情节中的“兄控”么……事后黑江特地去了解了一点，大概知道了孩子们的状态。
其实挺奇怪的，兄控姐控，或者妹控弟控之类的，这种情节真的存在吗？
黑江家庭里的兄弟姐妹不少，除了弟弟以外，哥哥姐姐妹妹是都有的，因此站在她的立场来看……好假哦。
严格来说黑江还真是妹妹属性的，只不过她的人生经历很平淡，看着那词条的解释，心里只觉得稀奇古怪。
而词条延伸出的骨科词条，更是让黑江瞪大双眼，大受震撼。
喜欢哥哥或者喜欢姐姐……这是否太抽象了一点？
但黑江也没怀疑上野北，她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他，况且她也知道孩子们将要出院，她没必要去刺激她们，等出院后还是有不少时间来让孩子们接受她的。
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妹妹们一点一点地接受她的存在，这也是黑江想过的事情。
黑江站定脚步，脑海中纷杂的事情渐渐压下，绛紫色的眼瞳倒映出快餐店内坐着的身影，终于长舒一口气。
上野北去了神滨，而她则是留在宝崎，赶赴约定。
那是昨晚跟环彩羽的约定。
“不知道环同学知不知道什么……”
环彩羽，也就是环忧的亲姐姐，而且其他两个妹妹也是认她的……
毫无疑问，环彩羽比她更早认识上野北，而且环彩羽跟上野北相处的时间不短，两人友情深厚。
在环彩羽成为魔法少女后，她跟上野北之间的友谊应该是更深了，如果说上野北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环彩羽大概率是知情人士。
就算环彩羽真不知情，她也可以提醒环彩羽，让她多留意一下上野北身上发生的事情。
昨晚在答应环彩羽的时候，黑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孵化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上野北又为什么害怕失去她……一些话不能直接去问上野北，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去了解事情内幕，最好是能帮得上忙。
*
环彩羽在快餐店内等待。
如果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那在行动时说不准会更果断一点，但这毕竟是妹妹们给她提出的建议，以她的性格本不该牵连黑江。
“灯花的计划，真的能让阿北恢复记忆吗……”
说她笨也好，但她真的不是很懂。
“推断”得来的结论，真的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况且，这种方式还可能会伤害到黑江同学……
环彩羽幽幽叹了一口气，但现在这个状况，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小灯花了……灯花很聪明，在住院的时候也能替大家解决很多事情，这也是她愿意相信灯花的原因。
下一刻，熟悉的女声从身前传来，环彩羽的思绪自然也被打断。
“环同学——”
环彩羽抬头往前望去，才发现她心心念念的黑江已经坐到了她的面前。
黑江穿着教会学校的校服，白色衣衫外是黑色的校服马甲，往下则是短裙过膝袜与乐福鞋。
说来也挺有缘分，她们两人的校服很像，无非就是一个颜色浅灰一个颜色深黑，且两人的魔法少女灵衣也有一定的相似度，都是披着兜帽斗篷，一黑一白往那一站就很有姐妹的既视感。
“我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刚刚在外面对比了一下没走错地方运气很佮不错呢。”
话语间的庆幸不似作假，自从摆脱了心底的迷茫后，黑江也时常感到满足。
这是她的本性，她根子里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善良少女，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便是其心灵的体现。
黑江把书包放下，拿起桌面上的菜单开始跟环彩羽商量了起来，但刚说没两句，黑江就发现了环彩羽的异常。
她的心思似乎不在点餐上，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感到好奇。
尤其是黑江本来也抱着跟环彩羽商量正事的想法，她对环彩羽的观察也就更细致入微，因此环彩羽的异样很快就被她发现了。
“嗯？环同学不点餐吗？”
“我……黑江同学你先点着吧，我其实是想跟黑江同学你说一些事情。”
既然黑江已经到了，那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环彩羽压下心头的紧张不安，她的回答也让黑江面露讶异，惊讶的表情正是少女内心的流露。
黑发少女望了一眼神秘兮兮的环彩羽，很快也认真了起来。
“嗯……”
两人匆匆点完了快餐，在等待上餐的时间，她们也总算能够空闲下来，彼此交谈。
“环同学最近跟阿北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阿北偶尔会很伤心？”
而这话题刚打开，环彩羽便是大吃一惊，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以为黑江已经知道了什么。
“是阿北跟黑江同学说了什么吗？”
“没有，但有时候会有那种感觉……对了，丘比倒是有跟我明说阿北很伤心的事情，我只是看到了阿北哭泣的样子。但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向着环同学你也认识阿北，会不会有点线索。”
环彩羽心头一颤，连她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的心疼，其中浓浓的悲痛哪怕是黑江都能听得出来。
“阿北他……哭了？”
“嗯……”
“能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抱歉，我比较担心他……那时候是发生了什么？”
黑江迟疑了一下，要直说约会的事情还是挺让人犹豫的，但事有轻重缓急，她也并非不明事理。
“那时候是在看一部电影……”
黑江整理了一下记忆，随即将影院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环彩羽，其中绕开了约会的情节，就是着重讲了讲上野北的异样以及电影当时的剧情情节。
听到失忆的故事梗概，环彩羽僵硬了一瞬。
恍惚间她也明白了，上野北好像不是真的毫无察觉，他的内心或许也渐渐清明，也能理解他人对他的劝告。
他的哭泣正是他的痛苦所致。
她也该为阿北做些什么……
环彩羽咬紧嘴唇，很快又是望向黑江。
环彩羽的反应令黑江感到些许错愕，但还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她就见到环彩羽抬起头来，粉色的眼睛微微透露着不忍，但一份坚定的意志却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黑江微微恍惚，她的话似乎帮环彩羽坚定了什么信念，眼前的少女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许多。
“环同学，这件事情是不是跟魔法少女有关？”
在黑江的注视中，环彩羽沉重地点点头，又过了几秒，她又是露出了苦涩而无奈的表情。
“抱歉，黑江同学……我也不知道跟你说这些事情对不对，但接下来，还请相信我所说的话。”
环彩羽认真地盯着黑江的眼睛，肃穆的气氛令黑江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其实在上次，丘比已经跟我们说过……黑江同学你的愿望，我、阿北，我们都是知道的。”
而环彩羽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就将黑江的心理防线打了个对穿。
“……诶？”
黑江的脸上流露出慌张的表情，她许下的愿望固然是少女纯洁的爱慕，但这种愿望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更别提被当事人以及朋友给知道。
这比公开处刑还严重……几乎是宣告了她社会意义上的死亡。
迎着黑江那惊慌失措的目光，环彩羽微微垂眸。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她约黑江出来的那一刻，她跟黑江之间就注定会有这一场坦白局。
而刚才黑江所描述的意外更是坚定了环彩羽的信念。
如果说之前还能用“阿北沉溺于幸福之中”之类的理由来缓和这一谎言，但现在这类理由已经失去了依据。
阿北的记忆开始复苏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单纯幸福地沉浸在他对黑江的爱恋之中，而是跌入了一片将醒未醒的混沌。
即便知道真相，也一个劲地欺骗自己，而欺骗自己的行为又瞒不过自己的本心，因而无边的迷惘与痛苦缠上他的心头，血淋淋的伤口难以愈合，野蛮狂暴的情感几乎要将他的心撕成两半。
这份虚假的幸福，对阿北而言已经不是幸福了。
这是一份诅咒，拉扯着他令他不得安宁，真正对他好的方式就是尽快拉着他离开那片泥沼，让他彻底摆脱虚假的情感。
一念至此，环彩羽的心头又是沉重了起来，此刻她更加需要黑江来协助她做一些事情。
“你的愿望是跟阿北交往，对吧？”
少女的声音颤抖却尽量维持平稳，环彩羽也不知道未来在哪个方向，但她觉得她既然要做这件事情，那她应该让黑江也能冷静着听她讲完，而不是在黑江慌之前她先一步慌慌张张。
愿望已经被戳破，黑江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她很惶恐，就像是内心丑恶的一面忽然被人给掀开，在阳光的曝晒下散发出阵阵恶臭，因而她心底又是下意识升起了一抹回避与自卑。
一瞬间她在环彩羽面前像是凭空低了一头，以至于她都不敢直视环彩羽的眼睛。
“这不是你的错，黑江同学……不用那么害怕，我知道你是喜欢阿北，也只是想对阿北表达自己的喜欢而已。”
能在知晓真相的前提下为阿北许下这样一个愿望，她又怎么能轻易否定黑江心底的爱慕呢？
事实上连里见灯花她们都没有否认，丘比帮黑江解释了不少细节，尤其是她为了爱傻傻地跳进火坑这段，也是她在里见灯花面前能保住人籍的重要因素。
但最怕的也是这个……黑江真的爱上野北啊。
“但是……黑江同学，你的愿望造成了很恶劣的后果。”
环彩羽直勾勾地看着黑江，这时候也不用刻意停顿折磨黑江了，只需要将事实一并说出。
“阿北他喜欢上了黑江同学你，这是黑江同学愿望的实现方式，但黑江同学你也有察觉到吧？在最开始的时候，阿北应该只是把你当成朋友，而他喜欢上黑江同学你，这是受到了愿望的影响。”
黑江怔在原地，似乎是没想到环彩羽会在这时候将所有事情通通挑明，以至于她的思绪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辩解什么，但很快又是闭上了嘴巴，脸上流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是的，这就是她得到上野北爱的方式……依靠愿望。
埋藏在心灵最深处，也是享受他的爱意时下意识回避的事实。
“但黑江同学可能不知道，这个愿望对阿北的影响并不止如此……黑江同学你想一想？一个人真的会凭空喜欢上另一个人吗？突然发生这种转变，那是不是……那个人的记忆或者认知发生了改变。”
环彩羽这时候又有些不忍心看向黑江了，她低垂着目光，似乎是为了减少心头的愧疚感。
她知道，她此刻言语如刀，一刀一刀地割在黑江的心上。
“你在说什么？”
“我想要告诉黑江同学……因为黑江同学的愿望，阿北他失忆了。”
环彩羽把头埋得更低，就像是摆低了姿态，有求于人、
“阿北他忘记了过去的家人、友人、爱人，认为自己从小是在宝崎市长大的，而空出来的爱人的情感，则灌注到了黑江同学的身上。”
黑江的眼睛缓缓睁大。
“黑江同学，阿北……他现在过得很痛苦。”

第305章 孵化者听了都喊冤【陪伴】
“阿北他确实喜欢着黑江同学你，但这份喜欢……跟真正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们跟丘比谈过了的，也知道阿北的过去……诶，黑江同学你也知道阿北的过去吗？”
黑江身侅形摇晃，手掌紧紧按着桌面，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但那颤抖着的瞳孔却将她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孵化者就在这快餐店的角落里，卧在靠墙书架的最上层，朱红的双眸倒映出这两个正在交谈的少女。
环彩羽担心的没错，她现在所说的真相，对黑江而言确实是一份巨大的伤害。
黑江本就向往着上野北，她爱慕他，也真心期盼着能靠近他，与他依偎着相互取暖。
她之前就想着，成为魔法少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成为魔法少女就意味着她也能参加战斗，而不再是一个旁观的路人亦或者累赘。
而诸如此类的种种想法，其出发点都毫无例外——她期盼着能帮助他，成为他的力量。
但现在，环彩羽却将隐瞒了许久的真相摆在黑江面前，指着那真相跟黑江说了个明白——她不仅没有帮到上野北的忙，相反，她还拖累了上野北，令这个坚强的少年沉沦在痛苦之中。
黑江的眼睛快速眨动，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人目不忍视。
她……害了上野北？
莫名的，上野北无声哭泣的画面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黑江本就煞白的脸色此刻更显得毫无血色。
“我知道，阿北他曾经有过好几个队友，他们一起战斗，但最后都败给了一个强大的魔女……而在那场战斗中，阿北失去了家人和朋友……”
“不止是家人和朋友，还有他的恋人。”
环彩羽补充道，这是孵化者在跟黑江讲述时绕开的话题。
突如其来的“前女友”，让黑江又陷入了不解与震撼。
“丘比它没跟我说过。”
“它不会跟黑江同学你说的……我是说那个没有感情的丘比，说不定这就是它们的目的，它们又怎么可能跟黑江同学你说清楚呢？”
环彩羽接着低声说道。
“但我们都跟丘比它问清楚了，阿北之前的队友里有一个叫鹿目圆的魔法少女，那个人曾经是阿北的……女朋友。”
很显然，即便是丘比，在谈及那段错综复杂的感情之时，也会选择巧妙地将黑毛阿飘的事情暂且略过。
倒也不是心怀恶意打算给姑娘们一个暴击，而是这事情解释起来……这又是一个黑江。
总不能跟她们说黑江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魔法少女，在她前面的前辈也尝试过来一记狠活，只是活没整成功吧？
说实在的，这处细节大可不必，且就算是略过了这一细节，对整体的叙事……咳咳，观感上影响也不是很大。
“阿北曾经有过女朋友……”
黑江定了定神，渐渐从上野北有前女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但她接着又感到不解，为什么要刻意提起这件事情？
下一刻，黑江对上了环彩羽那忧伤的视线，她心底没来由也跟着一慌，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这是黑江同学你必须知道的事情，还记得刚才我说过的话吗？阿北他的记忆和认知遭到了篡改，进而喜欢上黑江同学的事情。”
黑江脖颈僵硬，点头的动作格外呆板，就像是关节僵硬的木偶，也像是预见了自己的死亡而深陷恐惧之中的夜莺。
“其中的逻辑就是这样……阿北将黑江错认成了之前喜欢过的鹿目同学，然后将对鹿目同学的爱恋转移到了黑江同学身……啊！”
黑江站起身来，罕见地流露出了愤怒。
“不可能！”
黑江生气极了，环彩羽在否定的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沉溺的爱情，她下意识就想要否定环彩羽所说的话，但刚一张嘴，话到嘴边却又零零散散碎成一团。
她头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但在愤怒之余，心中更多的却是一阵难以遏制的恐慌。
简直就像……她正在用愤怒掩饰心中的恐惧。
“不是这样的……”
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黑江的声音又是拔高了一些。
“阿北他说过，他喜欢的是我……他喊的名字是我，眼睛里看到的也是我，你为什么……凭什么说他喜欢的不是我，凭什么？”
“但这就是认知上的篡改啊，丘比跟我说了……黑江同学你应该很熟悉的才对，阿北身上发生的事情，跟你的魔法何其相似？”
黑江面如土色地坐了下来，却更像是跌坐下来的，眼神满是恐惧。
魔法、愿望。
愿望……魔法……
黑江很不愿意相信，她知道环彩羽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蒙骗她，且她的魔法……她自己是知道的。
但她怎么能相信？
如果相信了……如果环彩羽说的话是真的！那她这段时间所经历的，那她在阿北眼中的模样，这些不就都是假的了吗？
连情感都是假的……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但环彩羽并不是为了破防黑江而来的，她之所以在黑江面前揭开这一残酷的事实，只是想让她了解状况，并拜托她做最后一件事情。
“黑江同学，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阿北。”
直到此刻，环彩羽才敢将目光投到黑江的脸上。
她直视着那双满是抗拒的绛紫色眼瞳，其中浓郁的哀伤与恐惧仿佛凝为实质，令她也感到于心不忍。
她又一次想到了那个问题……尽管这是真相，但如此残酷地伤害黑江，这真的合适吗？
“对不起，我知道这让黑江同学你很悲痛，但是阿北他需要黑江同学的帮助。”
“阿北他现在过得很痛苦，他的记忆已经有所复苏，认知上的错乱也渐渐被掰回正轨……”
“但半睡半醒的时候最是难受，黑江同学你也看见了吧？阿北夹在两种认知之中受罪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看阿北再这样挣扎下去了，所以我想让黑江同学你跟阿北他坦白这件事情，跟他说清楚愿望，以及他曾遗失过的记忆。”
黑江的视线渐渐聚焦。
“你想让我……去跟阿北说清楚我的愿望？”
“……嗯。”
环彩羽的嘴唇抖了抖。
“这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黑江同学你……也尽量保持心态吧。”
环彩羽的内心终究是满溢着不忍与怜悯，看着黑江如此痛苦，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个…其实阿北醒过来应该算是好事，我知道黑江同学你喜欢阿北，这样一来你也能去尝试……虚假的感情终究不是正道，但说不定黑江同学跟阿北真的有缘分呢？如果阿北他真的喜欢上黑江同学你，真实的情感一定更能让黑江同学你感到喜悦幸福吧？”
在这一刻，环彩羽没再顾及她对上野北那朦胧的爱意，她只是想给黑江一个希望，好让黑江不至于在愿望的崩溃中迷失自我。
接下来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黑江不再质疑环彩羽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就像是封闭了自我，让谁都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过了好一会，她才是缓缓起身，微垂着眼睛，向环彩羽道了一声歉。
“抱歉，我先离开了。”
环彩羽起初没有阻拦，只是目送着黑江离开，但很快她又觉得这样做真的不妥，黑江的状态让人担心。
这件事情起因在她，今天是她把黑江约出来，并且告诉黑江这么多事情的，如果黑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这辈子都将过不去这道坎。
于是，趁着黑江还没离开视野的时候，环彩羽又是悄悄跟了上去，打算暂且保护黑江的周全。
这桌子的账已经结完了，但当服务员走过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快餐就放在桌上，由热气腾腾变得温热，最终是彻底冷掉，根本没人吃过。
“哈…哈……”
在那店内她几乎被压得无法呼吸，但一离开快餐店，压抑的胸口一下子就舒坦了许多。
唯有这一刻，感受着这她与阿北相拥感受过的风，她才能勉强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么自暴自弃的恐怖想法。
但是，她也有必须要清楚的事情。
“丘比——”
她跑到了空旷无人的烂尾楼地区，迎着飞扬的尘土与死灰色的混凝土墙壁，她高声呼喊起了那藏在暗处的外星生物。
“丘比——”
“丘比——”
在这罕有人烟的城市角落，少女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间回响，她坚信着孵化者一定就在她的身边，只是它们愿不愿意出来见她。
“丘！比！”
这是迄今为止她最用力的呐喊，几乎要将她的嗓子喊哑。
而在这之后，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丘比……你在哪里？出来，快出来……”
她找不到孵化者，这时候更不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
黑江只觉得她现在很难受，难受得要死，眼泪也有些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像是随手都会丢人地哭出声来。
“黑江在找我吗？”
终于，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女唰的一声立即转过身来。
孵化者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只见它慢悠悠地走向黑江，闲适恬淡的模样就像是完全没发觉黑江眼中那复杂至极的恐惧。
“丘比，你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孵化者说话的时候似乎在笑，这笑意连后面赶到的环彩羽都能听得出来。
但考虑到孵化者没有感情，它应该是不会笑的……这种笑是它模仿生物的方式，刻在它的行为模式里。
而孵化者说出这反问，却没指望等黑江来回答它。
它顿了顿，相隔不过两秒，就自言自语般接上了自己的话：
“黑江是想让我告诉你，彩羽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对吗？”
黑江怔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真的期盼着能从孵化者口中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但她这最后一丝侥幸，是注定要被孵化者亲手掐灭的。
“但彩羽说的话都是真的啊，因为黑江，阿北现在过得很痛苦呢。”
孵化者就在黑江面前，在谈及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捅出来的刀就远比环彩羽给黑江捅的刀锋利。
它只是简单地换了个角度，换了个说法，这个真相就立即以真实伤害的形式打出了暴击。
“我……我让阿北活得很痛苦？”
黑江往后退，脸上满是遭受打击后的难以置信。
“丘比！”
环彩羽不可能坐视不管，这时候立刻冲了出来，来到黑江身边，带着黑江远离了这蛊惑人心的外星生物。
“彩羽也在这里的嘛，不过彩羽对我的敌意也不用这么重吧？这件事情明明就是彩羽告诉黑江的，我们也没跟黑江提过她愿望的真相，现在怎么搞得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一样？”
孵化者又是笑了笑。
“明明就是黑江的错嘛。”
在这一刻，环彩羽心头忽然涌现出极度的不安。
无论她们做出什么反应，孵化者都能游刃有余地做出回应，并且挑选最猝不及防且最致命的角度往她们的心头狠狠扎上一刀，要说它们没做任何准备，那环彩羽是第一个不相信。
但这样一来……她们不就像是被孵化者给算计了一样吗？
像是孵化者的棋子一样走动，在棋盘上营造出它们想要看到的状况……环彩羽莫名有这种预感，最可怕的是这种预感多半是真的。
黑江身形摇晃，显然是被孵化者的言语直接重创。
“好啦好啦，其实黑江要找我们问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些，我们能给回答哦，彩羽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黑江的愿望就是以那样的方式实现的，跟黑江的魔法真的很搭呢。”
黑江顿了顿，挣扎着甩开了环彩羽的搀扶，满是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孵化者。
“为什么你之前不跟我说清楚？”
“因为黑江你没问啊。”
理所当然的回答，却像是瞬间将黑江的力气抽空。
“说起来我们这还是在保护黑江呢，这个事实对黑江而言很残酷对吧？如果刚刚许愿就得知这么一个坏消息，那黑江还能挺这么久吗？不能的吧？”
“所以，我们不告诉黑江，对黑江反而是有好处的，就比如这段时间黑江所享受的幸福——”
黑江怔怔地看着它，仿佛有极其可怕的阴冷沿着她的背脊攀爬，几乎要拽着她落入冰雪之中。
“如果黑江知道了真相，真的能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份幸福吗？”
“不能的吧，说不定还会很忧伤……所以，我们其实是帮助了黑江，让黑江能以最幸福的心情度过最幸福的时光，这难道不该感谢我们吗？”
孵化者又是接着说道：
“而且说实在的，愿望的实现方式也不是我们决定的。我们只负责签订契约，愿望如何实现是宇宙命运所决定的，我们没有欺骗黑江，相反，我们还保护了黑江呢~”
这是真话，比金子还真啊。
这件事情看起来像是孵化者在恶意戏耍黑江，但其实这件事情跟它们还这没关系。
它们能欺骗魔法少女的点，只在于“魔法少女的真相”，但黑江可是提前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它们还能骗她什么？
它们什么都没做，获得什么魔法、愿望以什么方式实现，这跟孵化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命运的恶意归宇宙管，黑江是自愿跳进火坑里的，把愤怒的矛头对准孵化者……这一回它们是真敢喊冤枉了。
当然，这冤枉也仅限于孵化者前期的所作所为，它这后期嘛……这哪句话不是冲着破黑江防去的？
“对了黑江，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相信的话，不是还有最后一个方法确定真相吗？”
像是怕被环彩羽抓过去一顿痛揍，孵化者跳到了还未装修的窗台上，大尾巴轻轻摇了一下。
“黑江可以去找阿北嘛，只要对照一下阿北的记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不是吗？”

第306章 黑江今晚留下来【悲伤】
黑江离开了。
环彩羽咬紧嘴唇，却是怔怔站在原地。
她当然知道黑江会去哪里了……
【姐姐大人，你把话跟黑江她说清楚了没有？】
【嗯，我该说的都说了。】
【是真的吗！那黑江她听完后是什么反应，姐姐大人有让她去找哥哥大人讲个清楚吗？】
从语气中也能听得出来——在手机的另一端，小灯花她忽然就振奋了起来。
小灯花她应该挺高兴的吧……
环彩羽下意识看了一眼黑江离开的方向，这一次却没有再跟上去了。
【黑江同学看起来很伤心，然后她去找阿北了。】
【姐姐大人没一起跟过去吗？】
【诶？我也要跟过去吗……】
想到黑江大概率去找上野北，且又要面对一次沉重惨痛的打击，环彩羽那刚有些缓和的心情就又一次为难了起来。
【我和音梦是比较想让姐姐大人跟过去的，姐姐大人别忘了，现在的哥哥大人可不在宝崎市那边。】
环彩羽听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哥哥大人现在也不在我们这边，他应该是在电车上还没到神滨市……呼，真是不容易呢，不把哥哥大人叫走就不方佫便拉黑江说悄悄话，但一拉走哥哥大人，就得随时掌握黑江的动向……】
【待会还得找理由让哥哥大人快点回去，又或者是看哥哥大人被黑江给叫回去，真是不爽。】
在电话的另一头，里见灯花瘪了瘪嘴。
【总之，黑江要是跑去找哥哥大人，那她的结果只可能是两个，要么是去哥哥大人的公寓找不到人，要么就是打电话给哥哥大人，让他坐电车会去，但这中间有段空白的时间，姐姐大人你可以先看着黑江，避免发生意外。】
对啊，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阿北他现在根本就不在宝崎市这边，黑江要上哪找他去？
【还有还有，姐姐大人跟过去是好事，毕竟这样也好掌握事态，至少等会我们就能知道黑江她有没有真的跟哥哥大人一刀两断，还有……哼，要是遇到了她还不愿意放手的情况，我们也能尽早得知，不是吗？】
环彩羽听到了电话那头有争论的声音，似乎是环忧在说话，从听到的零碎话语来看，貌似是环忧在劝里见灯花别太敌视黑江。
其实已经挺行可以的了，小灯花……相比起最初那想要把黑江拖出来砍了的愤怒，现在这淡淡的敌视已经是了不起的长进了，至少这份敌意是渐渐弱化了下来，以后还有望能原谅黑江。
【我觉得黑江同学不至于吧，她其实是个挺善良的人……不过灯花你们说得对，我必须得跟过去。】
环彩羽稍微眺望了一眼，看见了黑江那渐渐模糊的背影，而瞄准这个方向，她也是迈开脚步踏过马路。
【对了灯花，我还有事情想跟你说……嗯嗯，我先跟上去，边走便跟你们说清楚。】
环彩羽犹豫了一下，又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讲述给里见灯花。
她知道另一边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在听着，这两个孩子的才智不被年龄所束缚，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远不如她们，因此她很乐意听从这两位妹妹的意见。
非必要情况下不会逞强，而是会向更有能力的人询问意见，环彩羽的谨慎还是值得称道的。
环彩羽这是怕发生什么她想象不到的事情，孵化者看起来像是在刻意针对黑江，她害怕会惹出事情来。
【丘比……从它们已经透露出的情报来看，它们的目标似乎是引导魔法少女绝望，将这套逻辑代入黑江身上也显得正常，……】
【就这样吗？】
【不一定，不，一定不止如此……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我们不了解的内幕，光凭现在的情报，也推不出丘比究竟想干什么……】
【它们的目标是哥哥大人吗？但哥哥大人不是魔法少女，之前他还跟我们保证过不会魔女化，那这样逼迫哥哥大人有什么意义吗？但它们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打击黑江或者哥哥大人，如果黑江不是目标，哥哥大人也不是目标，那它们又是为了什么？】
里见灯花的自言自语随着电话传到环彩羽耳中，这孩子的思绪很是缜密，很多事情都猜到了真相跟前，就差个临门一脚。
真的就是缺了点东西啊……里见灯花的推测也得建立在已有的情报上，但只要她仍然把上野北视为“人类”，她就永远无法理解孵化者的动机。
但她又怎么可能认为上野北不是人类呢？
这样不尊重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根本不可能出现。
【我跟音梦再想想……啊，没有，忧也能帮得上忙的，哼哼……忧可是对付哥哥大人的超级大杀器，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只要把忧举高高摆到哥哥大人面前，哥哥大人就一定会屈服。】
话说一半，里见灯花显然是转头开始安慰起某位粉毛挚友，这次的出谋划策确认没环忧什么事情，她在另一边心情低落也是情有可原。
【总之，姐姐大人先跟上去再说，我就先挂断电话了，等事情结束了再继续交流。】
孩子们那边好像还是热热闹闹的。
环彩羽挂断电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灯花和音梦……对身边的人真的很好呢。
前方的视野已经丢失了黑江的踪影，但环彩羽已经知道黑江的目的地了。
看黑江跑去的方向，那分明就是上野北公寓的方向。
虽然到现在都还没去过上野北所住的公寓，但路过又或者是陪同走到公寓的经历还是有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有想去上野北家里看望病情的想法了。
但上野北现在不在公寓里啊，黑江过去的话……
想到这里，环彩羽的脚步又是快了几分。
她很快就抵达了上野北所住的公寓，也就在上野北所住公寓的门前，她看见了那伸手抵着防盗门，缺迟迟没能按下门铃的黑江。
黑江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在这一刻，环彩羽才又是回想起来——黑江是知道上野北去了神滨市的。
环彩羽捂住自己的嘴巴，尽可能地放缓呼吸与心跳，生怕惊动不远处的少女。
粉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悲哀。
*
昏黄的光从电车车窗照入。
太阳渐渐落山，暮光倾斜，最终又是彻底消失，仅余下傍晚时分那半是日光半是月光的朦胧余温。
上野北感到很疲惫。
深邃的墨瞳中卷着如浪花般细碎的倦意，电车在轨道上疾驰，而他的身子也随着电车轻轻抖动。
“哈哈……哈哈……”
上野北低头看去，一个小小的孩童正趴在母亲的怀抱中，朝着他伸出手指，笑容娇憨可爱。
他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这位抱着孩子的母亲，这也是他现在正拉着电车吊环的原因。
“哼哼……”
尽管内心疲惫，但上野北还是强打笑意，朝着那可爱的孩子露出一个笑脸，隔空互动了一番。
在这无聊的旅途中，多少也能打发时间吧？
终点站很近了，随着电车渐渐减缓车速，上野北也无需再随着颠簸摇晃。
“真是着急啊……”
上野北抬头望了一眼格外皎洁的明月，那疲惫的心灵似乎也得到洗涤，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是微微一笑，带着丘比往自家公寓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因此他还能较为悠哉地走着，全当是放松心情。
而既然是放松心情，那一路都保持沉默肯定就是不行的了。
上野北将内心的阴霾尽可能地扫开，尽管在孩子们面前强装轻松喜悦已经令他很是压抑，但他依旧不想将心底那糟糕的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
“感觉像是被嫌弃了呀……居然也不挽留我，看来是哥哥大人要老了，魅力不存了是吗？”
嘴里想说点轻松的话，但这语气怎么说都不是很对。
上野北几次张嘴，但最后又都是无奈地闭上。
是这样的，离开了那几个孩子的视线，心底下意识就明白——不用再接着装下去了。
连心底都松懈了下来，又怎么还能表现得很是轻松的样子呢？
麻美……学姐。
脚步落下，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昨日傍晚所见到的金发少女。
小渚。
踏过斑马线，最初失去过的女孩就像是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幻象就从他的眼前跑过，欢欣雀跃的模样像极了被奖励了糖果的孩子。
沙耶香。
杏子。
互相争斗，又互相扶持。
在梦中出现过的色彩映射入他的生活，他似乎能窥见……繁多的幻象就在他的面前呈现。
少女们的面容清晰了，一颦一笑皆从他脑海中掠过，难以停止。
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当他忆起那些姑娘的时候，她们的一切就一股脑撞进他的思绪，像是想要瞬间侵占他的所有，不给他留下任何喘息反击的余地。
当深埋地底的记忆翻起，便是这幅场景。掩盖在上层的沙石土壤尽数崩塌，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记忆的肆虐，毕竟它们连如此厚实的大地都能顶开掀翻，又有什么能抵挡得了它们的威势？
就像是一把重锤忽然敲在了箱子上，那力道甚是骇人，钢铁浇筑的箱子一下子就被砸得变形，连头顶的箱盖都被崩飞了起来，再也无法严丝合缝地盖上了。
箱子被打开了，于是箱子里那半死不活的猫也就成了定数，是死是活只要往里瞅上一眼就能知晓，再无悬念。
是的，再无悬念。
上野北的脚步加快了，到达公寓花费的时间也就更短了。
上野北随着电梯踏上楼层，但目光从自家门口扫过，缺忽地一顿。
在熟悉的公寓防盗门前，熟悉的少女就站在那里。
她背靠着墙壁，微垂着目光，额前的刘海将她的视线盖住，令人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黑江？”
在同一楼层的最远端，环彩羽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身体。
她就这么看着——上野北惊讶地喊出黑江的名字，而黑江在听闻后也是站直身子。
似乎是靠着墙壁站了太久，以至于黑江在离开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的，上野北下意识就上去扶住了她。
“要来找我可以事先跟我说嘛，来，先进去坐坐吧？”
在黑江面前，刚刚还深沉忧郁的上野北顿时挂起微笑，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而黑江……她提了提嘴角，似乎是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但没能成功。
上野北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刻无声地握住了黑江的手掌，没再催着黑江往家里坐，而是跟她站在门前，低声地说起了什么。。
环彩羽心头微微刺痛，能做的事情却只有努力藏好。
这时候真的不能再被发现了，否则解释不清。
“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怕打扰到阿北，所以就自作主张过来了，嗯，阿北不用担心。”
上野北看出来了，黑江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两人手掌交握，感受着那徐徐融入肌肤的污秽，上野北将黑江拉进自己的怀里，疲惫的眼眸满是复杂。
“其实，我就是想陪阿北说说话……我之前在那个…恋爱杂志上看到的呢，就是说，一起了解对方的过去，会变得更加亲密什么的……可以吗？”
黑江的手掌颤抖个不停，连上野北都能感受到她那猛然抓紧的力气。
是这样啊。
上野北闭上眼睛，随即又是睁开，他不再搂着黑江，而是牵着黑江的手，将她的面容纳入自己的视野。
他依旧是顺从黑江的想法，她想说什么，他就陪她说什么。
“阿北，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很久了，对吧？”
“……嗯。”
黑江的脸色渐渐染上苍白，但她仍然说道：
“真的好久好久了，从我们小时候认识到现在……”
越是说这样的话，少女的眼眶就越是发红，她的声音渐渐颤抖了起来，细微的哭腔若隐若现。
这一切，都停止于上野北那悄然握紧的手掌。
“已经够了，黑江。”
黑江猛地一甩手，哭着想要挣开上野北的手掌，但他抓得很紧。
“别走…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此时的黑江已经泣不成声。
“呜呜……对不起……”
上野北不怪她，一直都不怪她。
他只是轻声安慰着，不敢放手。
“今天留下来吧，黑江。”

第307章 直线加速谁不会？弯道超车才是快【等、等等啊！】
防盗门外。
环彩羽鬼鬼祟祟地站了出来，但始终没敢太靠近上野北所在的公寓，而是就这么站在不远处，静悄悄地观察着动静。
但……这实在观察不到啊。
【黑江同学她跟阿北一起进屋子了。】
目前正在尾……跟踪保护，做事情当然得隐蔽一点，因此环彩羽选择发送消息而不是直接拨通电话。
【嗯？进屋子……】
在医院内，小姑娘们起先还沉浸在无法挽留哥哥大人的阵痛之中，现在看到这条消息，当即又是皱起眉头，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对哦，谈话确实没必要在外面谈……”
环忧托着下巴，这时候也混进了两位好友的交谈之中。
“啧，理论上没问题的计划，却在意想不到的细节上出了点问题呢……”
“不会有问题的，这种俒事情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不就是因为它只是一件小事吗？”
里见灯花翘起嘴角。
“魔法少女能用魔力强化身体，那让姐姐大人必要的时候强化一下听觉，听听里面都在说什么不就好了？”
但这一次，里见灯花的建议却没被环彩羽采纳了。
她之前同意跟上来，主要还是担心黑江的状况，但现在黑江就在上野北身边，她要再说什么“保护”就有点自己骗自己了。
【不能这样偷听……尤其是现在黑江同学跟阿北已经进屋子了，我继续偷听就真的过分了。】
这是道德水平过高了。
里见灯花觉得无所谓的事情，放在环彩羽身上是万万行不通的，毕竟灯花大小姐一时兴起甚至能给人装个摄像头全天候监控，但这事情放在环彩羽身上可能吗？
这不可能啊。
在无正当理由的支撑下，环彩羽干不出偷鸡摸狗的事情。
在屏幕另一边，没什么良心的灯花大小姐摩挲着下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啧，她们之前就是不想伤害姐姐大人的良心，这才想方设法给她减轻心理压力。哄着她来做这些事情。
而现在算是一下踩在了道德底线上，以环彩羽的道德水平肯定是没办法越过这条底线的。
环忧犹豫着举起手来：
“其实姐姐说的也对，现在哥哥大人就在里面，黑江姐姐应该是安全的……”
她们当然知道黑江是安全的了，哥哥大人怎么说都不可能让黑江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事情好吧？
里见灯花跟柊音梦对视一眼，纷纷眯起眼睛。
但她们执着的是这个吗？
重点是黑江跟哥哥大人接下来的交谈。
情报一定要掌握齐全啊，况且这可是关系到哥哥大人情感的大事，她们怎么能忍受情报不在掌控之中呢？
里见灯花微微抿嘴，这时候又是有些埋怨起之前的自己了。
可恶，大意了喵！
就应该给哥哥大人的公寓也偷偷装一个……可恶可恶，明明都想到了在安全屋里装监控，怎么就没给哥哥大人的公寓也安装一个呢？
正好一个套餐整整齐齐，不是吗？
但事情如果这么想的话，那就太简单了。
唔，她还是太爱哥哥大人了啊！
在安全屋装监控摄像头是想要了解魔法少女，以及防止哥哥大人被坏女人拐走，但工作环境归工作环境，家里……那可是侵入哥哥大人的私人领域，她又怎么能在哥哥大人的家里装监控呢？
这监控一装，就相当于给她心底埋下一根刺，她不允许有那种事情发生。
毕竟她可是哥哥大人的小棉袄来着……唔哇，有时候真是麻烦呢！
“计划都执行到这里了，偏偏卡在了这里……难道真的就只能不知情了吗？不行！还是得让姐姐大人留一下。”
里见灯花拉着两位好友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即找到了主意。
【姐姐大人能不能先留在那里？黑江她进了哥哥大人的公寓对吧？但待会应该会离开才对，到时候姐姐大人就观察一下黑江她的情况，这样可以吗？】
就是有点折腾姐姐大人了。
里见灯花望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让环彩羽在外面等着说不定有机会获取一些情报，但累肯定是累的。
【嗯。】
但如果是这样的要求，那环彩羽反而能接受。
环彩羽又给自家的妹妹们发送了一些可爱的表情包，舒缓一下大家的心情，接着就是让她们等她的消息，剩下的事情交给她就够了。
于是，环彩羽就这么等啊等。
太阳彻底落山了，晦暗的夜空不算晴朗，即便抬头仰望也是不见星光。
等着等着，环彩羽等来了孵化者。
“咦？”
在楼道的另一端，环彩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小兽。
“嗯，是我呢～”
毫无疑问，它是来报喜的。
*
从被上野北带入房间后，黑江就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抬手遮着自己的眼睛，止不住地抽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命运？
黑江很痛苦，瘦弱肩头不断颤抖，说话的时候带着抽泣时的吸气，声音听起来也是断断续续的。
上野北暂时没有说话，他只是拉过黑江的手掌，黑江那通红且挂着泪珠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
这真是没办法。
黑江的手臂往后抽了两下，似乎是不想让上野北看见自己的脸庞，但上野北似乎是早有预料，这一次握的很稳，黑江也没能将手臂给抽回去。
他没有强迫黑江做什么的想法，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摘下黑江手上的戒指。
“灵魂宝石暂时就由我来帮你保管吧，还有……不用哭，没事的，不要想太多。”
这么一看，似乎还有某种既视感。
在前段时间，他似乎还对八云御魂也这么做过……那时候的八云御魂是真的心存死志，而眼前的黑江也不差多少。
似乎是被上野北话里的温柔与爱护所打动，黑江用力反握住上野北的手掌，但她很快又是松开力气。
眼泪在流，嘴唇微微颤动，却很是干燥。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从何时起，他那本该灿烂的脸庞也染上了淡淡忧愁与疲倦。
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是因为她吗？
黑江的心脏猛地一颤，真真切切地感到一阵深沉的悔恨。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我只是喜欢阿北你……”
明明是满脸期盼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祈祷着某一天自己陪伴在他身边。
“所以我许下了那个愿望，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只是、只是……”
只是有点小小的私心，想要有勇气能够牵住他的手而已。
那为什么呢……她的愿望为什么会让阿北失忆？
而且，还让阿北这么痛苦。
她颤抖着，任由内心的悔恨与自我厌恶将她侵蚀。
［这都是黑江的错嘛～］
［我没说谎呀，因为黑江的愿望，阿北才会那么痛苦……嘛，黑江想想也能理解的吧？毕竟黑江现在不是正享受着愿望带来的福利吗？没错，就是阿北对黑江的感情哦。］
［阿北这份感情很深厚对吧？但刚才也说了啊，这份感情不属于黑江，而是面对别人的。］
［愿望将阿北的记忆打乱重组，连带着认知也一并影响，黑江才能得到这样的爱意哦？不过阿北渐渐地意识到了呢，他被愿望强迫遗忘掉的，是他宁愿死亡也不愿意遗忘的珍贵回忆呢。］
［对啊，就是我跟黑江说过的那段回忆啊，他所重视的一切都没了，好不容易才从那段记忆里挣扎出来的哦，不过黑江这次又一脚把他给踹回去了呢。］
视线模糊了，但孵化者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却始如阴霾般终挥之不去。
要说到落井下石，那它们可太擅长了。
［啊，黑江为什么要说是我们的错？这明明就是黑江的愿望吧？不过黑江做的事情也有点好处吧，比如让阿北找回了之前快乐的心情……嗯，不过后面等他完全清醒又要面对现实，这对他来说又有点残忍呢。］
［伤害？这当然是伤害了……黑江真的伤他伤得好深呢。］
就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在旋转，孵化者对她说过的话在这一刻又被忆起，它们如刀一般割开黑江的心口，血液汩汩流出。
［而这件事情的起因，不就是黑江的一己私欲吗？］
［其实从一开始问题就挺大的呢……说着喜欢，但为什么要用愿望来跟阿北交往呢？黑江是知道的吧，因为正常地培养感情，黑江跟阿北都不太可能成为情侣呢，所以就想要用愿望来达成。］
［但许愿就是许愿哦，能成功交往是因为愿望，能享受他的爱，也是因为愿望，那黑江真的就没想象过吗？如果没有了这个愿望，阿北真的还会对黑江这么好吗？］
不是的！不是的！
［唔……本来就是假的嘛。］
但黑江说不出话来了，无论怎么挣扎，喉咙都挤不出任何声音。
可恨的身影，可恨的声音，虚幻的假象在她脑海中折磨着她，令她精神越发崩溃。
而她所感受到的，是一个足够温暖的怀抱。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以及，那令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温柔耳语：
“不要害怕，想哭就尽情哭吧，这里就是能哭的地方，等哭完了，我们还是会好好的。”
上野北轻轻拍着黑江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抛下黑江的……”
如果还足够理智，或许他的安慰不该这么浮于表面。
但他呢？
如果说黑江的情绪正在崩溃，那他的心情呢？
少女们的嬉笑声在他耳边回响，就像是从很远的远方飘来，想要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同前往远方。
他不想去。
所以，他抱住了黑江，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心爱的姑娘，就像是一个正在坠落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黑江在向他求助，而他也在向黑江求助。
黑江因为愿望的真相而崩溃，而他因为混乱的情感而崩溃。
他爱黑江！他爱黑江啊！
但记忆在撬动他的理智，如钝刀割肉般刺痛着他的心脏。
他所能做的事情，只剩下用尽力气抱紧心爱的女孩，感受着她的体温，触摸着她即将从脑海中消失的存在。
如果他不再爱着黑江，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现在的爱……也会消失吗？
失去了这份爱的他，还能找回现在的心情，还能是现在的他吗？
两人明明靠得那么近，彼此的害怕却没能传递到对方心里。
［现在也挺好的吧，阿北对黑江不是一直言听计从吗？只要愿望还没彻底结束，就算黑江告诉阿北真相，阿北也会依旧爱着黑江吧？］
黑江的手指渐渐用力，但那绛紫色的眼瞳却渐渐盈满了哀伤与凄凉。
“阿北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愿望，知道了她所做的卑劣的事迹。
黑江颤抖着，头一次期盼着上野北能够狠狠地驳斥她。
“既然阿北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交往……阿北不应该恨我吗！恨我啊，讨厌我啊！”
求求他了，憎恨她吧，厌恶的眼神、避之不及的态度，哪怕是震惊的表情也好……
不要这么包容下去了，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的好可怕。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无所谓，那不就说明……他对她的感情真的全部来源于愿望了吗？
所有的情感全是假的，不要啊……
哪怕是厌恶的感情也好，在这一刻哪怕是厌恶也好。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崩溃，也是黑江真正明白了，命运的恶意究竟有多么恐怖。
她快被窒息了，那沉重的压迫感令她完全喘不过气。
“不要对我这么好，真的不要了……”
“打我也行，骂我也行，不理睬我也好，但真的……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她不配啊。
黑江抽泣着，接着又像是濒死的野兽般歇斯底里了起来，她想要推开上野北，但对上的却是一双同样悲伤的眼睛。
“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喜欢上黑江。”
上野北似乎是想露出鼓励的微笑，但最后却是狼狈地挤出了眼泪。
少年抱着少女，跌跌撞撞倒在床上。
“你知道吗？我也好害怕啊，黑江……”
他大抵也有些混乱了，但他不能失去黑江。
“已经够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已经足够了。”
身下是少女的哭声，耳边萦绕着的却是少女的笑声，暴风雨的声音混在其中。
忽然又是一道惊雷炸起，赤红的火焰将虚幻的城市焚烧殆尽！
他不去注意了，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亲吻着黑江，唯有这样，才能将耳畔那越发刺耳的笑声彻底忽略。
少女的哭声渐渐微弱了。
她低声哭着，默默接受。

第308章 最后的堕落【啊啊啊啊啊！！！】
他究竟在想什么？
上野北的手指渐渐攀附上少女的小巧柔荑。
深邃的墨色眼瞳倒映出少女压着枕头那无助的表情，两道泪痕还未干涸，就这么点缀在那俏丽的脸庞上，惹人怜爱。
她的哭泣渐渐微弱了，眼眶依旧是红红的，那双绛紫色的眼睛也这么盯着他，伴随着极低的抽泣声，微微发红的小巧琼鼻时不时吸气。
从氛围上来讲，现在大概是很奇怪的。
他也说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看着黑江那双恍若在哪里见过的眼睛，他的心神又一次沉了进去。
“我喜欢你，黑江。”
他如此说道。
“无论你心中正在想什么，正在如何怀疑，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喜欢你。”
无论过去如何，无论未来走向何方。
现在的他，毫无疑问深爱着黑江。
“我其实也有话没跟你说过……我真正的心情，大概是害怕吧。”
黑江的手美丽得少见，秀窄修长，丰润白皙。
沿着指缝缓缓嵌合，心灵也得以渐渐宁静。
上野北拉着黑江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好似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黑江感受他的心跳。
此刻，这颗心脏正在为她而跳动。
他也在害怕啊，害怕着失去。
受过的伤隐隐作痛，再次遇到相似的抉择，他死死地抓住少女的手，不愿意再松开一分一毫。
上野北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他像是挨着一块温润的暖玉，少女的眼泪并未影响她的体温，更何况她的抽泣其实已经很小很小，此刻只是睁着通红的眼睛，哀伤地望着上野北。
她一直都在听着，但他越是述说，她的心就越是刺痛。
他们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靠近，但两颗心却仿佛前所未有的遥远。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喜欢你。”
喜欢你——哪怕像是行走于荒漠中的旅人饮鸠止渴。
上野北微微俯首，鼻尖抵着少女瘦弱的肩头，幽幽的少女清香萦绕在少女发间，而他的脸就埋在那里，像是钻进沙地里的鸵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想将少女的味道烙印在心底。
其实从见到巴麻美的那一刻起，他就该从梦里醒来了。
美好的梦境与残酷的现实，他在那条分界线上徘徊了一天一夜，哪怕已经窥见了梦境那濒临破碎的裂痕，他也始终不愿去承认。
他只是在装睡罢了。
整个拼图只差最后那两块，他只要狠下心来抛弃对黑江的执着，他就能想起她们的名字……这跟醒了又有什么俣区别？
但他只是恐惧着。
某种遗失过的痛苦在他心中徘徊，黑江便是他的唯一，若是让他抛弃黑江，那跟让他杀死心中的“爱人”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他深深恐惧着，徒劳地挣扎着，费尽全力地想要握住抓住黑江，不愿再一次失去如此珍贵的“她”。
上野北渐渐有了动作，他竭力笑着，尽管笑得很惨，但他很美，所以再惨的笑容也不会显得丑陋，相反在他脸上还有一种惹人怜悯的心碎之美。
他又一次亲吻黑江，唇瓣相接时更能感受到少女嘴边那满是哀愁的幽咽。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动，深黑色的连身校裙沿着少女的肩头向两侧滑开，白色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跳开，如此细微的动静落在少女耳中却无比清晰。
在白色衬衣下的，是更加白皙且如丝绸般顺滑的雪景，软润得仿佛掐一下就能掐出水来。
“呜……”
他其实不懂，对谁都很温柔的他照理来说应该格外有经验，但凡事不能忽略年纪，他并非深谙此道的花丛老手。
她也不懂，少女的心思不一定比少年单纯，但黑江的心思一定比绝大多数同龄人纯洁。
她懵懵懂懂着，嫩藕芽似的脚趾渐渐钩住了床单，往下奋力扯开。
但这并非一场灾难，他们确实不懂，但很快就该懂了。
温热挠人心痒的气息从嘴唇悄然溢出，窗外的月华更是一层薄纱，盖在少女柔美稚嫩的身体曲线上犹如一块暗淡的雪白美玉。
她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默默接受着。
通红的眼睛偶尔会看向上野北，似是欢喜，又有着无穷无尽的悲哀。
她就像是一个正在祈祷的赎罪女，跪倒在他的身前，祈求着他能宽恕她对他犯下的过错。
这便是他最后的堕落了。
*
房间内的少年少女终于靠近了，前所未有的近。
两位可怜的阿飘在房间内惊恐地尖叫，到处乱飞，想要伸手把少年拉开，但手臂又从他的身体上穿过。
她们要疯了。
上野北和黑江疯没疯不知道，但小圆和焰多半是要疯了。
【不要啊！！！】
【不能是黑江！不能是黑江啊！】
【啊啊啊啊——】
【快停下！】
【阿北你不可以啊！！！！！！】
但无论房间内的绝望呐喊有多么精彩感人，这一切都跟外边的环彩羽没什么关系。
门外的世界，风平浪静。
孵化者蹲在环彩羽面前，而环彩羽则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孵化者，这两人在这僵持已经有一会了。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黑江的愿望怎么实现不关我们的事情嘛，不用对我们这么警惕哦？”
“确实是这样……但黑江同学的愿望也让我们看到了，你们对人类绝对是不抱善意的。”
“不抱善意，也不抱恶意，一视同仁的态度还不好吗？”
总之，不管孵化者怎么说，就是不能对孵化者抱有信任与期待……
简而言之，尽量做到听归听，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思考，并且及时跟孩子们交流情报……
环彩羽坚定信念，目光依旧是投向孵化者，这格外戒备的态度孵化者看了都是直摇头。
“那我也不能让你进去再伤害黑江同学。”
“伤害黑江？唔……是这样啊，彩羽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嘛，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就是在这交谈中，环彩羽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孵化者的话语之中。
环彩羽一直以为孵化者是来针对上野北或者黑江的，但她永远也想不到，这一刻孵化者是为她而来。
“你在说什么？”
不出所料，事情一旦关系到黑江跟上野北的状况，环彩羽还是会轻而易举咬钩。
尽管环彩羽的表情依旧是一脸警惕，看起来不会很容易相信它所说的话……但这无所谓，毕竟屋子里的两人已经给足了证据，它不需要用到多么精巧的话术。
“彩羽还没意识到吗？黑江进去到现在已经多久了？”
孵化者有意提醒环彩羽。
得到孵化者的提醒，环彩羽朝上野北的公寓门牌望了一眼，也是到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黑江进去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
环彩羽狐疑地看了孵化者一眼，后者只是回以一脸无辜的表情。
环彩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多，她在等待中跟孵化者拉扯，没察觉到时间过去这么快，但手机上妹妹们的短信都发过来好几次了，全是在问她黑江现在的状况。
“黑江同学进去这么久了吗……”
她怎么还在阿北的屋子里啊？
照理来说，这时候也快要回家了吧？
总不能……黑江同学打算再阿北家里留宿过夜吧？
就算是很伤心很伤心，但一般也不至于这样。
环彩羽迟疑了一下，收回目光。
哪怕是脑海中闪过了“留宿”这样的想法，但她所想的留宿也真的就是单纯的留宿，她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彩羽很好奇吗？”
“好奇……不是不是。”
环彩羽摇摇头，她的心情更多是担心，害怕里面又发生了一些她不清楚的意外。
【黑江同学还没有出来。】
她给里见灯花发送消息，孵化者见状也什么都不说，只是退到一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们表演。
【咦？还没有吗？都好久了……啊！该不会是黑江真的打算赖在哥哥大人身边吧！】
倒也不一定会这样吧？
环彩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她再次将目光转到门牌上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一个想法了。
之前也说过，没有正当理由她是不愿意偷听里面的动静的，但现在……也勉强算是有了一个理由吧？
对环彩羽而言，现在确实可以偷偷听一下了。
“还是放心不下吗？”
孵化者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看得很明白，一下就拿捏住了环彩羽的心理。
“那就听听看吧~”
环彩羽不解地瞥了它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它的态度好像很积极……
但环彩羽想不明白，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埋伏吗？
房间里面无非就是黑江同学跟阿北的交谈，很大概率是阿北在安慰黑江同学……这又有什么惊讶的？
孵化者笑而不语，环彩羽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前面。
少女轻轻挪动脚步，在靠近防盗门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响。
她很快就来到了防盗门面前，而到了这里，魔力也渐渐绕上了她的耳朵，听觉在一瞬间得到了强化。
首先是格外寂静的玄关，接着就是相对安静的客厅，客厅里好像有着若有若无的声音，声音的来源应该是卧室。
下一刻，那如泣如诉的闷哼声便传入她的耳朵。
“呜……嗯……”
起先是疑惑，少女还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声音……
但下一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环彩羽猛地睁大眼睛，接着“啊！”的一声往后退开，却是踉踉跄跄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
环彩羽的脸色顿时煞白，粉色眼瞳中浮现出极端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在少女手中，里见灯花的短信也及时发送了过来。
【姐姐大人，黑江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
这个梦境似乎是走到了终点。
暴风雨，声势浩大的暴风雨！
风暴卷起，温馨的公寓在暴风雨中化作废墟。
角落里的阴影在蠕动，就像是有诡异骇人的怪物潜藏在阴影之中。
它来了。
在暴风雨中，混着七彩的虹光。
倒悬在天端，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不断嘲笑，不断转动，直至将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尽数毁灭。
终于，这个梦境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上野北坐在废墟中间，在这个梦境的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晚餐。
就像是梦魇一般，紧紧缠绕着他，令他两个多月来都痛苦不堪的事实。
也是令他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下意识去逃避的……根源所在。
叮当——
宝石落在餐盘上的声音。
清脆，对他而言却绝不悦耳。
这是怎样一个画面？
纯白的餐桌蒙着纯白的餐布，纯白的餐盘上，五颗宝石接连落下。
如散乱堆砌的积木，在餐盘上随意堆在一起。
三颗黑灰色的悲叹之种。
上野北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餐盘。
还有……两颗灵魂宝石。
紫色的灵魂宝石，粉色的灵魂宝石。
它们安安静静地混在三颗悲叹之种里，好似这样就能隐去它们的光彩，抹去他心中那强烈到令他崩溃的自我厌恶。
他该死的。
在那场暴风雨中，他早该死了的。
上野北握紧了手掌，指甲刺破表皮，深深没入手掌的血肉之中。
是有两个姑娘，两个还活着的姑娘。
她们替他去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恶心。
正如当初的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那是一种几乎要将胃都吐出来的恶心。
他干呕着，餐刀和餐叉散落在地上，连带着整个餐桌都被他掀翻。
[阿北，活下去。]
上野北的视线模糊了，唯独那两颗散落在废墟间的灵魂宝石无比清晰。
他踉踉跄跄地迈开脚步，拾起地上的悲叹之种，也拾起了地上的灵魂宝石。
焰……
小圆……
*
深夜，他紧紧抱着黑江。
年轻的肉体环抱在一起，裹在被窝内，就像是枕着彼此，温暖着彼此。
在梦境的呓语声中，他终于是轻声说道。
“焰……”
他无意识地挪了挪，将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两人严丝合缝地交缠在一起。
他有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将怀中的少女当成了心中的她。
“小圆……”
他吃了她们。

第309章 在这平静的清晨【呆滞】
色彩在眼前交织。
遮天蔽日的阴影将他笼罩，心脏的跳动起先是低沉，接着却渐渐拔高。
光是站在那怪物面前，那迎面袭来的扭曲与恶意就已经是化作了无数不可视的绝望之手，将他的心脏紧紧攥住。
——不可能战胜的。
黑灰色的齿轮在旋转，刺耳的嘲笑声在耳边回响，风暴几乎化作实质的刀刃，光是吹在脸上就有种被利刃刺痛的错觉。
他感到难以呼吸。
但不能退，誓死都不能后退一步。
深吸一口气，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这位被传颂的魔女是如此的强大，仅仅存在就足以引发风暴，人类所建造的城市在它面前渺小如积木，它只需轻飘飘地从城市上方掠过，人类耗费数十年修建而成的城市就会化作废墟。
——必须打败它。
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却好像又很是清明。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梦，这本该是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毕竟他恍惚间窥见了未来的一角，知道这个故事会走向何方。
心脏开始感受到刺痛，难以言喻的刺痛阻碍着他的回想，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在此刻化作一个恐怖的噩梦将他吞没，他被裹挟在这个梦境里，看似清醒，却又浑浑噩噩。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原来是立足于一个奇妙的视角——像是第一人称，又像是第三人称，各种感官好似融化后拼凑在一起，却又真实共存，想来只能用梦境的奇妙来解释了。
但是，这并非重点。
重点从来不在这个梦境的视角如何，而是在于这个梦境究竟要揭露什么，伴随着魔女之夜的逼近，他越发感到惶惶不安，心脏高速跳动，那心跳声简直如同鼓点般密集。
就好像，他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黄色的流光从天空中陨落，只剩下一段飘扬的缎带，它在空中慢悠悠地飘落下来，轻轻地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上。
他这时才发现，缎带原来已经破烂不堪，本该伴随着缎带射出而一齐盛放的鲜花也不见踪影，这缎带彻底失去了灵魂。
赤红色的火焰被暴风雨所浇灭，它曾盛放出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光亮，在这座冰冷的钢铁都市中就好似人间第二个太阳，但暴风雨从来都是不讲情面的，雨点拍打过后就只剩下一地的灰烬，狼狈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也不敢相信，那抹火焰消失得是那么快，快到他都没有及时反应。但细细想来，如烟花般盛放而后又转瞬即逝，这恐怕就是火焰的宿命了。
接着引起他注意的是一抹幽蓝的色彩，他起初还以为那还雨点，亦或者是天空，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抹颜色是那么的特立独行，与周遭昏暗的色彩截然不同，明亮到了让人想误解都没办法的程度。
他后来发现，那其实还是一团水，但观摩了半天，那或许是一团从童话海洋里取出来的水，毕竟现实里的海水应该也没这么蔚蓝，脱离了海洋却还保留这份色彩，那更是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至暴风雨将水流冲毁得分崩离析，半点不剩下，他心底才升起一抹怅然若失的惆怅。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
留给他的情绪可不多了。
他摇了摇头，将心底那怪异的心思甩开，很快又是留意到了这暴风雨中不同寻常的色彩。
他找这些颜色有些上瘾了，从这单调的噩梦中找到不同的颜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更何况这还能分散他心中的不安，令他在这个噩梦中好受一些。
在噩梦中，能让他安心的也就剩下这些色彩了。
而这一次引起他注意的，是点缀在他身旁的影子，它如浓墨泼洒在地，起初他都没留意到这片阴影，直到他挪开脚步发现脚下的影子没跟着他一起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有种颜色离他是那么近。
他迟疑了一会，决定好好观察观察，但当他升起这样的想法时，那片色彩却渐渐变淡，，不断落下的雨水毁掉了他所见到的所有色彩，包括那紧跟着他的黑色阴影。
——停下。
他这么呼喊着，伸手按在地上，他是那么急切想要将影子留下，但捞到的却是被稀释后如淡墨的水流，他终究是慢了一步，而且也没有弄清楚这片阴影的内在。
他满怀遗憾，甚至是倍感懊恼，他想要触碰这些色彩，但每次都好像差那么一点，一次次的赶不上让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尤其最后一次他的情绪波动更是格外明显，看得出他还在意那份颜色，毕竟它离他是那么的近。
他眼角隐约有血丝浮现，但他本人没有留意。
头顶传来轰鸣声。
他抬头眺望，庞大的怪物遮蔽了视野，大片大片的阴影从天端洒落，而一抹格格不入的樱色挤进视野里，那色彩美得令他心生留恋，就好似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集结在了一起，他怎么样都挪不开眼睛。
但是啊，它就像是一只蝴蝶，蝴蝶在暴风雨中起舞的结局自是不用多说，那脆弱的翅膀可经不起狂风骤雨的摧残，翅膀折断了，蝴蝶也就该消失。
当那抹粉色的身影从天端坠落时，他的眼睛也随之睁到了最大，表情甚至因此而显得格外狰狞。
但并不恐怖，而是显得……如此可怜。
[……]
呼吸停止了。
[……]
心跳停止了。
[……]
伴随着她的死去，整个世界都好像停止了。
疯狂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摧毁着他的思考，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钻心的痛将他的理智尽数毁灭。
色彩在眼前剥落。
他捂住胸口，却感觉手掌湿漉漉的，粘稠而令人倍感恶心。
他以为是雨水，低下头时才发现那是血液，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胸口汩汩流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在雨水的冲刷下，这血液迅速冰冷，他的身体也开始失去温度。
这时他才回想起来，他也快要死了。
被从天而降的钢筋钉穿胸口，尽管这跟钢筋很巧妙地避开了心脏，但在那场黑灰色的暴风雨中，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该跟着她们一起死去，在见泷原的废墟侽下得到安宁。
[……]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该有多好啊？
虚幻模糊的梦境在下个瞬间支离破碎，折射着各色光彩的碎片在他的眼睛里拼凑组合，将他从虚幻的想象中拖拽出来，狠狠地摔到了更加真实的冰冷的暴风雨中。
天空是黑灰色的，倒塌的建筑物，满地的废墟，火焰在暴风雨中燃起，却又被无情浇灭。
他被钉穿在废墟之中，内脏已经支离破碎，嘴角溢着鲜血，墨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半睁半闭，视野模糊。
天空中骑着怪马的魔女轰然破碎，一颗悲叹之种从天而降，落在了粉发少女的手里。
[虽然阿北的体质比较特殊，但魔力规模还是太低了呢，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也会真的死掉吧？]
粉发少女着急地抓着他的手臂，灵魂宝石抵在他的身上，魔力迅速供给了回来，但收效甚微。
[丘比？有什么办法能救救阿北？]
[魔法，以及……魔力。]
[给他喂下悲叹之种吧，沙耶香的魔法能救得了他，麻美和杏子的悲叹之种能帮他开扩魔力的上限。]
[怎么回事？阿北的伤势恢复的好慢，这是为什么……啊，焰！]
黑发少女孤身阻拦天端的怪物，最终被翻涌着的七彩火焰点燃，惨叫着坠落到废墟之中。
[是受到了魔女之夜的影响吧？]
白色的外星生物仰望着天端，那经由它们之手所创造的怪物就在暴风雨中回转，无形的魔力压迫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真是可惜呢，大家看起来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呢。]
[嗯？阿北能不能活下去吗？不一定吧？不过小圆现在也没办法吧？已经没有人能牵制魔女之夜了哦，阿北恢复的速度又这么慢。]
[……灵魂宝石？小圆的想法真是惊人呢。]
[理论上来说……阿北是可以吃灵魂宝石的啦，哦？小圆的魔法？也是跟治愈有关的呢，想要赌一赌吗？]
黑发少女扭过头，一脸惊愕地凝视着粉发少女。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是输给了小圆。
小圆一直都深爱着阿北，哪怕代价是她的生命，她也义无反顾。
黑发少女咬紧下唇，颤抖着手掌，也从废墟中挣扎了起来。
[但阿北会很伤心的哦？嗯？连焰也……嗯，没办法了呢，焰的伤势这么重，也到极限了啊。]
[不，焰要带着阿北逃出去才行，不要战斗了……跟阿北一起离开这里吧。]
雪白的外星生物轻轻歪头，眼瞳倒映着一粉一黑两位少女。
[就算这样，阿北也不一定能活下去哦？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这并不是它说了算。
[那就把灵魂宝石喂给他吧。]
粉发少女将贯入他胸膛的钢筋拔出，鲜血猛地喷出，瞬间就将少年的衣襟彻底染成黑红色。
脸上的表情温柔而坚强。
本该冰冷的宝石却散发着温暖，粉发少女倒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被黑发少女抱起，强撑着往废墟的更深处逃离。
直到双腿折断，犹如折翼的鸟儿，逃无可逃。
连她也死在了他的身旁。
但她并非死于绝望，她哭泣着挣扎着，最终满是歉意地将灵魂宝石送入他的嘴中。
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跪下干呕，像是想要呕出自己的灵魂。
*
在一个安静的清晨。
飘窗外的天空蒙蒙亮，晨光微弱，少年轻轻挪开环在他肩上的雪白酥臂。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脸颊那干涸的泪痕上，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声音。
大抵是昨晚哭累了，也可能是过于疲惫，少女沉沉睡着，没有醒来的征兆。
上野北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翻身下床，接过丘比递给他的干净衣裳，至少先将衣服穿好。
他回头看了孤独睡在床上的少女一眼，接着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推拉门往一侧滑动。
上野北来到了开放式的阳台上。
架子上的盆栽染着一丝清新的绿意，由他小徒弟送他的植物在此茁壮成长，他往日的悉心照料此刻也给他带来一丝淡淡的宁静，也算是没白照料了。
而他则是倚靠着阳台护栏，忽然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
上野北扭头一看，果不其然，那里正蹲着一只雪白的孵化者。
它就在那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萌萌哒地看着他。
上野北没怎么犹豫，抬起手拎着它的脖子，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它从高楼上丢了下去。
“高空抛物是不对的吧。”
上野北反反复复地将外星生物往阳台下扔，但这东西就跟蟑螂一个性质，当你发现房间里有一只孵化者的时候，那大概率还有成千上万只孵化者在等着你。
他每次扔完，都会有一只新的孵化者从他身后的房间跳出来。
等到上野北扔得无聊了，他才是撑着下巴，目光平静地盯着眼前的孵化者。
“昨晚过得开心吗？”
“开心。”
上野北面无表情。
看看，什么叫错误提问。
上野北又把它给扔了下去，然后又是一只孵化者爬了出来。
孵化者在雷区蹦迪，那上野北也给他雷区蹦迪应有的反馈，如果不是它们的外形跟丘比一模一样，他保证把这玩意的脑袋给捏碎。
啧，孵化者能在他面前活蹦乱跳这么久，真就靠这张脸。
“虽然没做什么保护措施，但放心吧，阿北你不想要孩子的话，是不会有孩子的。”
在上野北认可他是“人类”的时候，他的生理机能跟人类是一样的。
所以，他会受伤，会流血，会有生理反应，甚至DNA都是人类的形状，魔女的特征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体现。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认“人类”。
而理所当然的，他是能生育的——就像魔法少女也能生育一样。
但这就取决于他本人怎么想了。
上野北目送着孵化者往下坠落，兴致缺缺地问道：
“谢谢你的关心啊，没有别的事情了？”

第310章 对魔法少女的爱【呆滞】
上野北的心情很糟糕。
他会想起了之前所经历的事情，尤其是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幽邃过往，那黑色的情绪几乎是一口气涌入他的大脑。
他心情要是能好，那才叫有问题呢。
上野北一直都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姑娘是他亲手杀死的。
不是被魔女之夜残害，也不是因为净化不及时导致的魔女化……她们死于灵魂宝石的破碎，而咬碎灵魂宝石的人就是他。
无论前因后果如何，他都很难说服自己。
这也造就了最初那个自闭的上野北，他现在甚至可以大方地承认他有PTSD——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进食悲叹之种了，灵魂宝石那更是禁忌。
绝望、自我厌恶。
上野北第一次在里见医疗中心的病床上睁开眼，想起经历的事情，这就是他心情的全部。
在那长达两个多月的绝望与自我厌恶中，有人把他挖了出来。
那是不离不弃伴他同行的丘比，是不请自来心地善良的环忧，是活泼开朗骄傲自满的里见灯花、也是心思细腻心灵空虚的柊音梦。
“是这样啊……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然后又发现已经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所以很焦虑吗？”
倒也不是。
上野北并不焦虑，相反……他现在很空灵。
虽然之前总是调侃“贤者模式”，但他也知道玩笑话和现实的区别，他说不清楚他的心态如何，只能笼统地概括为“心情不好”。
上野北冷淡的视线落在孵化者身上，这一次他没有把它给丢下去。
丘比从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站在孵化者对面，同样是直勾勾地盯着这惹人气恼的家伙。
“终于能跟阿北好好谈谈了呢。”
“谈什么？”
“谈‘爱’呀。”
上野北微微皱眉，这个话题他当然有印象了，孵化者找他的次数就那么几次，谈过的话题也是屈指可数。
这是在他跟黑江互换身体的时候吧，以谜语人形态出击的孵化者就找上门来，跟他唠叨了好一会的“爱”，并且还说着等他“理解爱”的时候，它们会再次找上门来。
“所以说，你们觉得我是理解爱了吗？”
上野北微微眯眼，孵化者在这时候说起这个话题，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的心情正复杂得很，要是孵化者再给他心里添堵，他不介着跟孵化者接着玩丢丢乐。
反正现在也是孵化者有事找他，他急什么？
孵化者摇摇头。
“当然不是啦。”
算它识相，要是这时候给他蹦出什么“做爱”之类的关联词，那这话就不用接着往下谈了。
“不过在我们看来，阿北也离明白不远了，不是吗？”
上野北疑惑地“嗯？”了一声。
“就是说阿北的心情啦，阿北自己也能感受到吧？那份对黑江的爱。”
上野北停顿了一瞬，这一次他抬起手来，按住了孵化者的脑袋。
它没有挣扎，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那永远笑着的嘴角看上去满是和善。
“事已至此，黑江愿望对阿北的束缚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挣脱了认知束缚的阿北……当阿北再次回过头看向黑江的时候，阿北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是憎恨吗？是厌恶吗？还是说……是怜悯更多一点，是怜爱更胜一筹？”
上野北不说话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孵化者，任由它述说着他的心声。
如果要说什么事情最让他迷茫，那他此刻的心境就是最大的问题。
黑江许下了那样的愿望，他因为黑江而遭遇了诸多苦难，甚至对小圆的情感，以及对焰的情感，都被这次愿望给亵渎。
他该愤怒的。
但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只余下针对他自己的痛苦与忧郁。
他是还没清醒吗？
不，他已经清醒了，黑江愿望所带来的束缚已经消失……他还记得他之前对黑江的情感，也记得他与黑江一起经历过的甜蜜时光，但他已经找不回那时候的爱意了，那份将她视为唯一的爱，已经随着认知的修正消失无踪。
他清醒了啊，但他对黑江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甚至连埋怨的情绪都不存在。
那他……究竟是怎么看待黑江的？
“这就是爱呀。”
他低头看向孵化者。
“这就是属于阿北你的爱，对于魔法少女的爱。”
孵化者微笑着，耳朵下的触角缓缓抬了起来。
黄金所铸的圆环缓缓旋转，带着极其神秘的仪式感。
“阿北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有些事情确实很俇复杂，那这一次，就让我们来告诉你吧。”
孵化者触角朝着上野北伸来。
望着这越发靠近的触角，上野北下意识想要闪躲，但他硬生生遏制住了回避的动作。
他没有听见丘比劝阻的声音，由此也明白了，孵化者并没有要害他的想法。
准确来说，如果它们想害他，那也不用等到这时候了。
“就从阿北你最熟悉的魔法少女开始说起。”
触角轻轻点在上野北的眉心。
一瞬间，上野北就像是接通了某个庞大的网络。
眼前的色彩在飞舞，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彩碎片拼凑组合，将他拖入过往的记忆之中。
*
他们漫步在人类的历史之中。
[早在人类文明还没诞生之前，我们就观察到这颗星球了。]
[那时候的智人……甚至还没进化完全呢。]
在孵化者所观测下来的人类历史中，过往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上野北眼前。
它们没有说谎。
[在智人还没有完全进化以及自立的情况下……你们就干涉和插手了人类的选择。]
[是的呢。]
储存在记忆中的画面被翻出，那人类种族进化的历史。
一系列的图像足以令任何研究人类物种起源的科学家疯狂。
这是最真实的材料，记录了人类这一整个文明从无到有，从野蛮到智慧的过程。
每一个关键的转折点都存有记录，整个人类的演化图谱都在这里。
上野北凝视着这真实的历史，渐渐睁大了眼睛。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发现了智人身上出现了认知革命，并且还发现了智人拥有感情和灵魂，因此我们做出了选择，即帮助智人成功进化出了文明。]
可以说，人类的文明是在孵化者的帮助下建立。
它们亲手干预了地球上物种的演化，推着人类走上了地球生态链的顶端。
战争的爆发、朝代的更替、科技的进步、制度的变革……此类种种，孵化者的存在贯穿人类的历史，不同地区、不同时代，处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它们几乎参与了所有人类大规模的活动与进步。
它们无处不在。
上野北凝视着历史中被隐藏起来的隐秘。
在一些原始的崇拜以及信仰体系之中，孵化者、魔法少女、魔女，这三者甚至会被当成是神灵或者恶魔，一些现代国家中的神话故事，甚至就是过去魔法少女与魔女的故事传承。
[不过这些事情都离阿北很远呢……要是阿北是人类的话，看到这些说不定会更有感触哦？]
孵化者在记忆的回廊中行走，随意地抽调出各种历史的碎片，将人类的历史呈现在上野北面前。
不，它想呈现给上野北的……并非人类的历史。
上野北站定了脚步，仰望着那无穷记忆拼凑而成的星空，喃喃道：
[这是魔法少女的历史。]
人类的历史，即魔法少女的历史。
无数魔法少女前赴后继，有许多魔法少女许愿是为了一己私心，但总有魔法少女心怀苍生支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且无论她们许下什么样的愿望，绝大多数的魔法少女都是在与魔女战斗，默默守护着人类的历史。
魔法少女的历史，就藏在人类历史的背面。
[是的呢，魔法少女的历史。]
孵化者头也不回地说道。
[虽然阿北对人类很有认同感和归属感，但相比起人类的历史，果然还是魔法少女的历史更能牵动阿北的心吧？]
目睹着一位位少女死去，他的心抽痛了起来。
某种巨大的悲伤将他淹没，哪怕他与这些魔法少女素未谋面，哪怕她们早已死去上千年，但他站在这里，依旧会为她们的牺牲感到难以言喻的悲痛。
[这是……为什么？]
上野北喃喃着，这一次孵化者选择停了下来，回过头望了他一眼，直到他重新跟上来。
[阿北现在一直跟魔法少女待在一起，那阿北觉得自己熟悉魔法少女吗？]
当然熟悉了。
[但阿北看过的魔法少女其实不多呀，算来算去也就几十个。]
从这几十个魔法少女里，上野北所窥见的，就是魔法少女的全部了吗？
答案为否。
许多它跟丘比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它跟丘比才知道。
[在见证了魔法少女的历史之后，阿北又有什么感想呢？]
上野北微微垂眸，心中掠过一个下意识的答案。
[很悲伤，对吗？]
孵化者说出了上野北心中所想。
[那阿北有没有意识到，在这漫长的历史中，魔法少女的命运究竟如何？]
随着孵化者的触角一挥，无数色彩在天地间拼凑组合，将他们拉入记忆所构建的过往之中。
[就让事实来告诉阿北你吧……正好呢，有几个生活在现代的魔法少女，看了她们的经历，阿北的感悟或许会更深刻一点。]
出现在上野北面前的，是几个他不认识的魔法少女。
她们彼此之间说说笑笑，相处很是融洽。
[她们做了什么事情？]
[她们……勉强算是触碰了禁忌吧。]
[禁忌？]
[是的哦，魔法少女的禁忌。]
魔法少女……还有禁忌？
上野北的目光移到了这几位少女身上，不清楚身为魔法少女的她们，还能有什么样的“禁忌”。
[禁忌就是，向普通人透露了魔法少女的存在。]
[……？]
[这是规矩哦，一旦违反了这个规矩，就会变得不幸呢。]
孵化者笑着，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陪着上野北一起欣赏这幕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几个魔法少女聚在一起，商量着要将魔法少女以“好人”的身份扩散出去。
[让普通人知道她们的存在，让普通人知道她们的努力与牺牲，让普通人体谅魔法少女……抱着这样的期盼，她们开始向外扩散魔法少女的存在。]
而最接近她们的，莫过于她们身边的亲人、友人。
起初，少女们顺利地将魔法少女作为好人给扩散了出去，让身边人都知道了她们的身份，并且收获了他人的尊敬与憧憬，一切似乎都在朝美好的方向发展。
但很快，以某件事情为转折点，一切都变了。
[她们开始变得不幸了。]
使魔、魔女等敌人频繁出现，且出现的地点格外刁钻——友人、家人，那些知道魔法少女存在的人，他们的处境似乎远比无知的普通人危险。
[魔女总是能在巧合的时间出现在巧合的地点，让她们疲于奔波。]
很快，她们的朋友被魔女杀害了。
[而很巧合的是，她的另一个朋友也在现场，而在那之前，她们恰好有着约定。]
其中一个魔法少女与她两位友人立下约定要守护她们，但就一位友人面前，另一位友人被魔女杀害了。
[于是，那位友人开始憎恶魔法少女。]
紧接着，事故爆发了，魔女所造成的危害将更多人席卷进了灾难之中。
她们走到哪里，灾难与不幸就跟到哪里，最初那想要保护众人的魔法少女们开始承受他人的指责与误解。
[在她们迎击魔女的时候，又发生了雪崩，雪崩造成了很多伤亡，她们被迫背负起了那次雪崩的责任，继续承担他人的误解。]
[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的真相又暴露了。]
[魔法少女即魔女，过去所有的事件与灾难又都被归咎在魔法少女身上，而她们自然也背负上了骂名。]
上野北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几位魔法少女暗淡凄惨的下场，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
巧合、巧合、巧合……全是巧合。
就像是在玩死神来了一样，不幸追赶着她们，将她们的生活砸得稀巴烂。
不幸不一定能杀死她们，但一定会伤害她们……伤得很深很深。
[阿北其实也有察觉吧？有时候魔女出现的时机和地点总会格外巧合，就像是被人安排着出现在那里一样。]
[流言蜚语的流传也恰到好处，明明想要传播魔法少女的存在如此困难，但要让人们误解魔法少女却格外简单。]
看起来很像是孵化者暗中作祟，对吧？
[但那不是我们安排的哦，我们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魔女的出现，全是魔女自身的行动，包括那魔女之夜，它也是依照自身的本能在天空回旋。]
上野北的瞳孔悄然放大。
孵化者晃了下尾巴，平静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命运啊。]

第311章 名为绝望的碎片【呆滞】
魔法少女。
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在与魔女的战斗中不断磨损，要么灵魂宝石破碎凄惨死去，要么心灵绝望化身魔女最终生不如死。
这样的她们，在知晓真相后，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愤怒的矛头对准了孵化者。
[其实有不少魔法少女都觉得，一切坏事都是我们干的……嘛，她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啦。]
在说起背负少女们的怨恨时，孵化者依旧时心平气和，漫不经心的模样便是它对少女们愤怒的回应。
[相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我们更容易承担她们的愤怒，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魔女的出现、战斗的失利、身边的不幸……从古到今，孵化者帮“命运”背了不知道多少黑锅。
魔法少女们总是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孵化者的想法，将命中所遭遇的种种不幸尽数扔到孵化者的头上，生动形象点大概就是喝口水呛到都能嘟哝一句“天生邪恶的孵化者”。
但这些事情跟孵化者真没有关系。
[我们只负责签订契约的环节，从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以后，我们一般就不会干涉魔法少女们的生活了……甚至我们还真的是魔法少女的吉祥物哦？像是魔女之夜这种级别的强敌袭来，我们还会提前告诉所在城市的魔法少女，推荐她们及时避难。]
上野北可是经历过几次了的，就好比他跟黑江互换身体的时候，他遇到了魔女，而孵化者可是立马赶过来提醒他。
历史中隐藏的一幕幕惨剧映照在他眼底，而这些悲剧的幕后……真的没有孵化者的身影。
它没骗上野北。
到这里，上野北也明白了。
孵化者确实不需要做什么，一切都是命运在无声安排着。
命运……一个多么可怕而又令人绝望的事物。
如果一切都用命运来解释，那魔法少女……她们是天生就该受这份罪吗？
上野北说不下去了，他愤怒地握紧拳头，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很残酷，让人看不到希望……阿北是这样想的吗？]
孵化者心平气和道。
[能够理解呢，如果魔法少女的敌人就只是魔女……不，就算敌人是几乎不可战胜的我们，也比这个状况好吧？]
[毕竟魔女和我们至少是一个看得见的能够清晰定义的敌人，但命运呢？你们要怎么把命运当成敌人？]
这个真相的残酷性远远超出上野北的想象。
这是一种真正的徒劳无力的感觉。
就好比勇者历经艰险抵达魔王的城堡，但发现王座上没有敌人的身影，随后被告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魔王，那些杀人无数的怪物只是头脑一热或者兴致上来就想去搞点破坏，压根就没有人指挥他们。
所以，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真的只是死于怪物“俺突然想这么干”的念头。
至此，残酷到真相也由此揭开——人们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只是宇宙与命运的恶意。
宇宙？命运？
勇者的剑哐锵一声掉在地上，抬起头来茫然地仰望天空，便迷失了方向。
魔王可以被打倒，那无处不在的命运呢？
命运不是一个形体，甚至没有自我意志……那甚至就是世界本身，勇者难不成还能把剑对准自己脚下的大地与头顶的天空不成？
[她们为什么必须遭受这样的命运？]
[因为……宇宙是有“自净系统”的。]
孵化者抛出了一个新的说法，用以讲述宇宙和魔法少女之间的关系。
[就像人体存在免疫系统一样，宇宙也存在着属于宇宙的“免疫系统”……当侅然，这只是一种比喻，阿北理解成一种机制即可。]
[在人类身体出现异常的时候，人类的身体会下意识修复那些异常，而宇宙也是同理。]
[当宇宙的某个角落出现异常的时候，宇宙的自净系统就会发挥作用，目的就是修复宇宙内发生的异常状况。]
[而这个异常状况，指的就是魔法少女的存在。]
上野北愕然。
[看起来阿北也明白了呢，对的哦，在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起，她们对宇宙而言就是一种异常了，就像溜进人类身体里的病毒一样，是必须被清除的异常。]
[等等，为什么成为魔法少女就意味着成为宇宙的病毒！？]
这个逻辑过于跳跃，他完全无法理解，区区魔法少女……这对宇宙能有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啊——宇宙想要生存下去，而魔法少女绝望后转化出来的能量能帮宇宙维持生命，所以不是魔法少女做错了影响了什么，而是如果她们不去死，宇宙的生命就无法延长。]
[所以才说类似于免疫系统嘛，病毒是对人体有害才会被清除，但魔法少女是因为死了更有利于宇宙才会被施以恶意，宇宙的自净系统便是这样发挥作用的。]
荒谬的言论。
[魔法少女的能量——听你们说了这么久，就这点能量能干什么？]
[谁跟阿北说过，是‘就这点能量’的？]
孵化者轻轻歪头，带着遗憾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阿北所能想象到的能量规模是什么样的？行星？恒星？黑洞？]
[那如果我说，哪怕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少女，她们绝望所转化出来的能量……都能触及这种规模呢？]
上野北呼吸一窒，顿时僵在原地。
[不可能，如果有这种规模的能量，那绝望所产生的魔女——]
[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的目的是收集能量，在她们绝望的时候，那由情感转化而来的能量就已经被我们收集完毕，剩下的只不过是名为魔女的残骸。]
[就让我们来认真地跟阿北科普一下吧——魔法少女绝望所转化而来的能量，是我们文明目前发现的规模最大、效率最高的能量，甚至可能是宇宙中最庞大的能量，也唯有这种规模的能量才能用以填补宇宙的寿命呢。]
那能量的规模远远超过了人类所能掌握的极限，哪怕是最弱小的魔法少女，转化出来的情感能量也远超人类现有能源的总和。
[如果让这样的能量出现在人类的视野里，魔法少女的命运会很凄惨吧？不过人类的技术还差很远啦，别说是掌握这样的能量了，]
[魔法，是超越一切定律的技术。对人类而言还是太早了啦，魔法少女绝望的能量……这水太深，先凑合着用一用魔法少女的系统就可以了~]
孵化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语重心长道：
[所以，在了解了这么多秘密后，阿北也能理解了吧——宇宙对魔法少女是充满恶意的。]
魔法少女的存在对宇宙是不利的，因而会遭到宇宙自净系统的排斥。
命运即宇宙，宇宙即命运。
命运的恶意从宇宙的无意识中流出。
魔法少女乃是“天弃之子”。
[在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起，就要与宇宙的自净系统做抗争。]
[要么是在命运安排的恶意下绝望死去，要么是试图反抗，然后被施以更深的恶意，结局依旧是死亡。]
操翻宇宙？
那种事情……除非是真有“主角”，不然普通人梦里想想就好。
哪怕是黑洞的体量，于宇宙而言也只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反抗和不反抗，结局都是等着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时的存活并不能说明什么——你可以赢命运很多次，但命运只需要赢你一次。
魔法少女只要还活着，就一直都在命运的注视下。
孵化者慢慢讲述着，又提起之前所见到的那几个魔法少女，她们正是违背了宇宙的利益。
当她们试图反抗，宇宙的恶意便不断加深，自净系统的程度也越发骇人，隐藏的恶意也转化为毫不掩饰的不幸，霉运如惊涛骇浪般朝她们席卷而来。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观下当魔法少女是没有前途的。
也不是什么成年人看见丘比欣喜若狂之类的发展。
知道真相稳定心态并没有什么卵用，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
就算是成年人去许愿，无非就是选了个死法，顺道在死前梭哈爽一波。
终于可以大声说出这句话了——魔法少女，狗都不当！
呆住的不止是上野北，两个阿飘也完全愣住了。
昨天晚上她们大受震撼，最终缩在角落抱头自闭了一整晚，是直到上野北被孵化者拉进记忆回廊里，她们才从那绝望到足以流下血泪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身为上野北的随身地缚灵，神圣的链接让她们能够聆听上野北的心声，也是凭借着这一特点，她们能够知晓这发生在上野北脑海中的对话。
【怎么会这样……】
对整个宇宙而言，魔法少女唯一的价值……居然就体现在“绝望地死去”这一点上。
怎么能这么残忍？
阿飘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但孵化者是不会说谎的，这一罕为人知的辛秘……也是真的。
女鬼脸上的血泪还未擦干，这一波又是雪上加霜。
孵化者接着解释了许多跟魔法少女有关的事情，上野北越听心情越糟糕。
某种愤怒在他心中燃烧……他知道为什么。
那些为他牺牲的爱着他的姑娘们，全都是魔法少女。
此刻了解到魔法少女的真相……这残忍的真相对她们简直是一种亵渎。
而且事情的严重性还不止如此——他现在所认识的姑娘们几乎都是魔法少女……这不就意味着她们迟早也得遭遇不幸？
上野北回想起了在历史中见证过的悲剧，不由得浑身一颤。
而看到上野北的反应，孵化者也停下了讲解，它微微一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那阿北也能真正理解了吧——我们之前说过的，这个世界并不爱魔法少女。]
……爱？
上野北灵光一闪，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之前你们跟我说过的，我对魔法少女的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上野北质问着孵化者，脸色有些发白。
[就是爱呀，阿北现在不正渐渐理解了吗？]
[阿北对魔法少女的爱，是一种本能——就像是人要喝水吃饭一样。]
上野北隐约窥见其本质，却感到一阵荒谬。
[举个更残酷的例子，就像是AI遵照人类敲下的代码运转一样，阿北……你生命的底层逻辑，就是对魔法少女的爱。]
因为爱她们，所以爱她们。
这样的爱恋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结。
仅仅在相遇的第一眼，心里就本能地喜欢上了对方……不，甚至是在相遇之前，在他还未认识她们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了她们。
哪怕素未谋面，哪怕价值观完全不合。
而这还能延伸出一点——无论他被魔法少女怎么伤害，他都不会憎恶魔法少女。
就像是现在还躺在床上休息的黑江，他对黑江毫无恶意，只存怜悯。
[这就是爱呀~]
上野北觉得他的大脑正在颤抖。
孵化者悠哉游哉继续往前，而上野北踉踉跄跄着跟了上去。
它语气悠扬，就像是在吟唱诗歌：
[这个世界不爱她们，那又有谁来爱她们呢？]
这种爱绝非限定在某个人身上的自私的爱。
而应该与宇宙的憎恶相对称的，乃是一种更加博大而广泛的爱。
[当然是你了啊。]
[力尽死去的所有魔法少女与未能得以实现的所有希望的代行者，以绝望为名的魔女。]
绝望的魔女，也可以称之为宇宙的魔女。
其性质为强诉。
这个残酷的宇宙并不爱魔法少女。
但名为“绝望”的魔女，却由衷地……爱着她们。
[来吧，跟上来吧——让我们去见证你的起源。]
*
这个故事起源于很久很久以前。
[这段记忆还是从跟你过来的那个个体身上截获的呢~]
在上野北和孵化者跌入这个宇宙的第一时间，他们的存在就被孵化者获知。
孵化者复制了丘比脑海中的记忆，所以它们从一开始就很了解上个宇宙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它们总能跟上野北玩“谜语人小游戏”的原因。
是的，它们全都知道。
上野北听着，但他的目光却被一个碎片给吸引。
那是宇宙里某个璀璨的角落，各色的星光落在那奇异的碎片上，却没能折射出任何色彩。
他忽地意识到了——这个碎片名为“绝望”。

第312章 这就是爱【呆滞】
这个碎片像是一个盾牌的碎片。
它从一个猛然破碎的缝隙中出现，静静地在宇宙间漂浮着。
在地球上尚且有时间的概念，但空空荡荡的宇宙里可没有，这个碎片不知道漂浮了多久，最终被某个文明给纳入了观测的范围之内。
上野北静静看着。
这个文明便是他所熟悉的孵化者。
到了这里，上野北也明悟了——这里所呈现的记忆就是他的家乡宇宙所发生过的事情，而孵化者们用记忆将这段辛秘回放给他。
孵化者们发现了这个碎片，在小心翼翼地将其捕获后，它们对这个碎片展开了研究。
[不可思议，这个碎片上残留着魔法少女的魔力？]
[是没有观测过的魔力性质……在资料库中查找不到相匹配的魔法少女。]
[不对，除了魔法少女的魔力，这个碎片上还残留着未知的魔力。]
[魔兽的魔力？很相似，但从对比结果来看并不是魔兽……]
过去的孵化者们在讨论着。
在这个宇宙里存在魔法少女，但不存在魔女。
某位少女许下宏愿升华为“神”，那救赎的箭矢平等地洒向每一个宇宙的每一个时间，将所有魔女尽数消灭。
魔女从根源上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名为“魔兽”的怪物，它们是人类心中负面感情与绝望溢出具现化出来的怪物，也是魔法少女新的敌人。
这跟上野北认知到的宇宙不一样。
他不解地皱起眉毛，这个宇宙就是他之前生活的宇宙，但他的宇宙里明明是存在魔女的，为何这个时候只有所谓的“魔兽”？
[不用着急，慢慢看嘛。]
随着研究的深入，孵化者们对这个碎片的了解也渐渐丰富。
它们先是还原出了这个碎片的整体。
上野北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结构精巧的金属盾牌——就像是把沙漏镶嵌在盾牌上，齿轮埋藏在金属外壳下。
这个碎片是盾牌的一角。
[它应该是某个魔法少女的装备，既然是魔法少女，那我们不可能毫不知情。]
[但我们从未观测过这种性质的魔力……]
[除非，这块碎片来源于另一个宇宙……是平行宇宙的产物。]
这个发现令孵化者们大为振奋。
紧接着，孵化者以它们丰富的阅历解析了这个碎片上的魔力，并确定了一件事情。
[不可思议，这个碎片的本体……它的作用应该与时间相关，很可能是一个时间装置。]
[这个装置已经损坏了，我们无法将它复原。]
[它是怎么破碎的？]
无穷的疑惑接踵而至，谜题不断冒出，但哪怕是这立于宇宙顶点的孵化者文明，它们也有找不出答案的时候。
研究还在继续，而这一次，它们研究的方向是寄宿在盾牌碎片里的另一股魔力。
这一次的研究很快，它们深度挖掘了这个盾牌碎片的秘密，最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个碎片里隐藏了一个空间。]
[它不止是一个时间装置，它的内部还有一个构造完整的小型宇宙。]
顺带一提，它们还充分理解了那股污秽魔力的本质。
[这股魔力属于某个存在……与魔兽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它……死了。]
[这个盾牌是碎的，它曾经存在于这个完整的小型宇宙，但宇宙已经毁灭，它也死于不明原因。]
[就如同这个盾牌一般，它只剩下……碎片。]
它们观测到了，捕获到了，也彻底理解了。
[它的残骸还在这里……哪怕是碎片，这也是神的领域。]
绝望魔女已死。
在另一个时空的过去，黑发少女亲手粉碎了她的时间盾牌，而在盾牌中与神明无止境争斗的绝望魔女也终于消逝。
但绝望是杀不死的。
[既然能被观测，那就能被理解，既然能被理解，那就能被掌控。]
它们不知道魔女，只能将盾牌碎片中的事物认定为某个存在的残留。
即便已经逝去，但那也是神的残留。
孵化者们取出侜了碎片中的绝望残骸，开始了它们漫长的实验——它们要令这碎片中的遗骸复苏，这是掌握的必要环节。
这个实验持续了很久很久，但孵化者们从来不缺少时间，更何况这个实验所能收获的回报庞大到难以想象，只要宇宙还没毁灭，这个实验就会一直做下去，直到成功的那一刻。
看起来有点像是作死，但站在上野北身边陪着他的孵化者却是赞赏道：
[这就是探索未知。]
孵化者文明的老传统了——不试一试，它们都不知道自己作死的极限在哪。
上野北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聚焦在那轮黑色的太阳上，他恍惚间明白了——那就是他的“胎盘”。
他就诞生在这里，诞生在孵化者文明的实验中。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阿北你确实是孵化者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孩子。]
孵化者顿了顿，笑道：
[我们就是你的父母。]
他不属于人类，人类的十月怀胎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存在生理意义上的父母，只有养父养母。
[但这个实验的进度……嘛，让我们把时间往后飞跃吧——]
各色的景象在眼前掠过，最终定格在了某个时间上。
[这是奇迹般的一刻。]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方案的修正，无数的情感能量注入。
直到这一刻。
[这是一个奇迹。]
它在陈述一个事实。
[并不是日积月累所达成的实验成功，而是某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意外……]
就像是一个奇点在某个瞬间开始爆炸，往外扩展形成宇宙。
毫无征兆，仅在一瞬之间。
跟它们所做的努力毫无关系。
[其实现在倒是能理解了呢，但总之……还是得先恭喜一下。]
孵化者的语气有所停顿，它指引着上野北，两人的目光一同望向了那个方向。
[阿北，你出生了。]
那轮黑色的太阳渐渐融化，形成了黑色的人形。
[以人类的自我认知。]
那是一个五岁的男童，他懵懵懂懂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
眼前的世界停滞了，记忆不再往前运转。
孵化者缓缓回过头来。
接下来的记忆还是可以看下去，但一部分重要的解释，就只限于这段记忆了。
——何为“对魔法少女的爱”。
[阿北你觉得，你的出生是因为什么？]
孵化者忽然问道。
在这一刻，上野北终于能回答上来了。
[魔法少女。]
[是的，魔法少女。]
孵化者绕过记忆中那停滞下来的同胞，带领着上野北往前走。
两人一路走到了视野的尽头，初生的男童便落在那里，乌黑如墨的眼瞳满是茫然。
[其实这次实验也算是失败了，它们想要复苏的存在应该是绝望魔女，但阿北……绝望魔女是你，但你不是绝望魔女。]
孵化者的触角触碰着那孩童，接着还转过头，朝着上野北问道：
[阿北要不要也摸一摸？有触感的哦，摸到小时候的自己……这可是机会难得哦。]
上野北蹲下身来，手掌落到了那男孩头顶。
这就是他……
而孵化者的声音也接着响起。
[绝望的魔女，它是魔法少女希望的代行者，也是魔法少女绝望的集合，它将魔法少女那无止境的悲鸣集结于一身，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魔法少女，魔法少女的绝望还在循环，它便会在这绝望的循环中无限膨胀。]
绝望魔女的性质有别于常规的魔女。
常规的魔女要么是魔法少女的绝望化，要么就是使魔进化而来，高级一点就是复数魔女互相连接，形成复合魔女。
但绝望魔女不是。
或许有人会将它视为某位粉发少女的魔女化，但其实不是，那个愿望只是它产生的诱因。
它是一个空气人偶，在能够改写这宇宙的希望诞生同时自绝望之泥中诞生，是并不属于任何人的魔女。
[绝望魔女是阿北，但阿北不是绝望魔女。]
孵化者盯着上野北，又将这话复述了一遍。
[意识到了吗？绝望魔女是不会有自我意志的，它甚至不存在灵魂——寻常魔女至少都有一个扭曲的灵魂为根基，但绝望魔女只是情感的聚合物，它是没有灵魂的。]
[它，只是一头报复宇宙的野兽。]
所以……上野北不是绝望魔女。
他是拥有自我灵魂的真物。
[阿北就是一个奇迹啊。]
它赞叹道。
[从一无所有的虚无之中诞生出的灵魂，这是一个承载了无数魔法少女希望与绝望的灵魂……阿北，这就是你。]
[奇迹，很无法理解的现象，对吧？]
[……为什么？]
[为什么？要是知道为什么的话，我们也不会说是奇迹了哦……正是因为无法理解，才会称之为奇迹呢。]
[硬要关联的话，这大概就是希望的力量吧？]
少女神明将“希望”写入无数宇宙的底层逻辑，与绝望相对。
希望，由此化为了真实存在的奇迹。
神爱世人，祂允许了希望与奇迹的存在。
绝望魔女起源于少女神明的愿望，那头毫无理智可言的野兽从绝望中诞生，最终被少女神明射杀。
而上野北起源于少女神明的行为，祂将希望与奇迹赐予世间万物，希望与奇迹从绝望魔女的残骸中发芽。
也可以这么说，他的母亲名单里面，少女神明绝对有一份。
这声“妈妈”是跑不掉了。
孵化者不清楚这其中的逻辑，但它能观测上野北的本质——他是绝望的希望。
[绝望魔女所汇聚的，不止是魔法少女的绝望，它同样背负着魔法少女的希望……希望催生出了奇迹的种子，而那个奇迹结出了果实。]
每个魔法少女都是他的母亲。
他也是每一个魔法少女。
他从她们的希望中诞生，生来便与绝望相伴同行。
[阿北很美呢，其实从这完美的形体与魅力来看，多少也是受了魔法少女的影响……毕竟本质是无数魔法少女潜意识希望的集合体，阿北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以女性的自我认知出现才对，但最后却是男性……嗯，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他因为什么而诞生，跟他诞生后的真实并没有直接联系。
他生来就是如此。
他也恰巧应了那句话——美与罪恶相伴而生。
[到了这里，阿北能明白了吗？为什么你应该爱着且确实爱着每一个魔法少女。]
孵化者的声音落到了上野北的耳朵里，却像是落在了他的心房上。
[你从她们的希望中诞生，她们便是你最为眷恋依赖的母亲。]
[你背负着她们的绝望，了解她们每一个人的脆弱，你又是心甘情愿守护她们的父亲。]
[你明细她们的内心，生来便是为了抚平她们内心的忧伤，因而你又是忠诚地痴恋着她们的丈夫。]
[你甚至是她们自己——上野北，你是每一个魔法少女的希望与绝望，无论认不认识，你都本能地了解每一个魔法少女，能够理解任何魔法少女的悲伤，爱每一个魔法少女是你应该做的事情，爱她们就像是在爱你自己。]
家人、友人、恋人、自我。
人类所能理解的，所能攘括的一切“爱”的情感，都混在他对魔法少女的爱里。
他本身就是希望的集合。
[你爱着她们，所以才从希望中诞生。]
[你从希望中诞生，所以才爱着她们。]
这份爱……对他而言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生来就是为了爱这些饱受恶意的魔法少女的，他不会对任何一个魔法少女置之不理，也不会辜负任何一个魔法少女的爱意眷恋，更不会对任何一个魔法少女发怒——哪怕她们践踏他的一切。
他的情感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就像人类创造的机器人生来就是为了服务人类一样。
从魔法少女的情感中诞生的他，生来就是为了爱着魔法少女的。
他爱她们，像儿子爱母亲一样。
他爱她们，像父亲爱女儿一样。
他爱她们，像丈夫爱妻子一样。
他爱她们，像自己爱自己一样。
这是超脱，是束缚。
无数的爱混在一起，组成了最为纯粹的“爱”。
超脱了人类所能接受的情感概念，跳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伦理道德。
这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爱，也是人类无法理解的爱。
他是一介囚徒，被关在名为“爱”的囚笼之中。

第313章 小圆：青梅竹马，谁能杀我！【？？？】
[阿北其实也很不容易呢。]
这样纯粹而抽象的情感，便是他对少女们情感的本质。
上野北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他的手掌依旧落在那个年幼的自己头顶，似乎是想借此宣泄内心那淡淡的惆怅与不安。
那轮黑色的太阳已经融化，落在地上像是一滩黑色的液体，少年的目光落在孩童身后的黑色液体上，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这样啊……大概会有种“原来我的真相就是这样”的感慨，是嘛？]
孵化者抬起前肢，猫爪肉球轻轻落在了上野北的手背上。
即便知道这群没感情的家伙只是在跟自己套近乎，但上野北也没有将其甩开。
[这些事情都是阿北该知道的，毕竟事关阿北的来历嘛……不过阿北也不用太着急感慨，这段记忆可还没走完呢，接着走下去，阿北会见识到更多的秘密哦？]
孵化者挥了挥触角，随即朝上野北喊了一句：
[跟过来吧——]
下一刻，时间开始流动。
上野北的手掌从男童头顶穿过，这让他意识到记忆又一次开始往前推进。
[这个外形……人类？]
[人类的外表，连体内的器官也是人类……]
[他不是人类，他只是选择了人类的自我认知。]
面对这么一个现成的实验素材，孵化者们当然不会放过。
它们对年幼的男孩做了全方位的检测。
孵化者们首先确定了他那人类的身体——这就是人类的身体，外形与器官毫无差异，要说唯一的异常……那大概就是太完美了。
这是一具理论上最完美的人类身体，就“人类”这一种族，他已经是走到了极限。
上野北站在孵化者们面前，而身旁白色的外星生物扒拉着他的裤腿，给他充当解说员：
[毕竟是绝望魔女的遗骸孵化出的存在呢……以区区人类的身体降临于世，性能上已经完全溢出了。]
[但人类的身体只是最外在的表象，凡事要深究其内在嘛~]
咕噜咕噜……
在上野北震撼的目光中，那孩童坐在那像金鱼一样吐着泡泡。
等等——泡泡？
[是魔法哦~]
[我小时候……有魔法和魔力？]
何止是泡泡。
上野北就这么看着，年幼的他各种魔法信手拈来，魔法与魔力无穷无尽，如果不是心思单纯容易哄骗，孵化者们哪能拿他去当实验素材？
[小时候的阿北真的很可爱呢，不过阿北很吃惊对吧？]
孵化者跟上野北一起凝视着那个堪称大帝之资的男孩。
[阿北还是太小看自己了呀，小时候的阿北可不像现在的阿北这么弱呢，你看……他可是刚从绝望魔女的残骸中孵化出来的啊。]
[不要忘了，绝望魔女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而他所继承的，是绝望魔女的一切。
[与其说是个年幼的孩子，倒不如说是年幼的神明。]
此乃所有时间线上无数魔法少女的希望与绝望。
“通道”就连接在他的身上，只要他还存在着，绝望所化的魔力就会沿着“通道”汇聚到他身上，推动着他的魔力无止境地膨胀。
就像是当初的绝望魔女一样——直至以“宇宙”为名。
随着研究的深入，这群实验人员终于也确定了一个事实。
[自我认知赋予了他人类的形体……等等，他的体内还有魔力的踪迹，这种量级的魔力……]
[不可思议，这种级别的魔力一旦爆发，究竟会对宇宙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们确实成功了，既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魔兽的存在……他披着人类的外衣，但他究竟是什么？]
[他是有自我意志的……很强烈的自我意志，他似乎是想做什么事情。]
[人类的外表……他想做的事情或许要在地球上完成。]
[萌生出这样的自我认知一定有其逻辑，把他带到地球上吧，看看他想做什么。]
上野北一直觉得他前半段的人生是比较平凡的。
但现在，这可爱的外星人却忽然跑来递给他一面镜子，指着镜子里的他说了一声“其实你是神”。
有点好笑，尤其是他半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这就更显得搞笑了。
但上野北还是接受了孵化者给出的解释，他的视角跟着外星文明的视角而转换，凝视着那个年幼的男孩，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他隐隐有所预感伈，但还是得眼见为实。
[阿北遗失的过去，答案就在这里了。]
在他出生后的这段时间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掌握着足以令孵化者文明为之震撼的超凡力量，那他往后的人生又为何毫无印象？
记忆呈现出的画面光彩流溢，混乱的色彩组合是切换画面的标志。
待到男孩再度出现时，画面不出意外已经来到了地球上。
就在见泷原。
[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而到了现在，跟在男孩身边的外星生物也只剩下一只了。
男孩自发地往前走着，魔力的光辉随着情绪的剧烈起伏而不断扩散，那跟在他身后的外星生物也不得不照看着他，同时观测着他身上的魔力波动。
如此庞大的魔力……如宇宙般无边无际，很难想象这样的魔力居然能汇聚在一个个体身上。
[他想去哪？]
[阿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条走过千遍万遍的街道……他又怎么能忘？
熟悉的景象在眼前重演，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这男孩表露出极其强烈的目的性。
那伴随着呼吸而不断起伏的魔力几乎将光线扭曲，这头被孵化者文明复苏的怪物远远超过了它们所能掌控的上限。
从这一刹那起，故事的主导权就不在孵化者文明手里了。
在上野北的注视下，这个男孩终于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那是一栋独立的城市别墅，里面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
男孩旁若无人地推开门，他之前的表现明明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但这一刻眼睛里却好似出现了神采。
直面着这温馨的家庭，男孩张了张嘴，自降生后，他头一次发出了声音。
那是一个名字。
[小……圆？]
他来找一个女孩，但哪怕找遍了整栋住宅，他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住在这里的年轻夫妇没有孩子。
那个叫“鹿目圆”的女孩，是不存在的。
上野北的瞳孔猛地放大，一时失声。
[如果小圆这时候存在，那她应该也是五岁的年龄。]
解说员完美发挥了它熟知过去未来的特性，将现成的答案告诉给了上野北。
[但在这个宇宙……不，是除了我们那个宇宙外的其余所有宇宙，“鹿目圆”这个个体，她都是不存在的。]
在命定的轮回中，少女神明许下宏愿的那一刻就杀死了自己。
“鹿目圆”这个人，是不存在的。
而现在——
[小圆？]
不存在了。
[小圆？]
不管喊上多少次，都不会有人出来回应他。
[小圆？]
男孩回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失望极了。
脚下的黑色阴影在蠕动。
一轮黑色的太阳从地底升起。
绝望所化的触须眨眼间将整个地球吞噬殆尽，一个无边的空洞侵吞了视野中所能见到的一切，直至追赶上正在扩展的宇宙的边际，将整个宇宙都包裹在其中。
站在男孩身旁的丘比猛地一顿，感官上产生了极其强烈的错位感，同时也觉得似乎有哪里发生了变化。
情感的色彩染在了它的身上，而它也是唯一一个见证了“新世界”与“旧世界”的个体。
丘比再次望向男孩，发现它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后花园。
后花园中，男孩正牵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小女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圆——]
还未苏醒感情的丘比跟同胞们的网络进行接轨，这才得知整个宇宙的环境已经有了剧变。
[魔兽？从来都不存在魔兽，只有魔女。]
[鹿目圆是存在的，她从出生到现今五岁……她的人生有迹可查。]
年幼的神明锚定了某个少女的存在，同时彻底修正了这方宇宙的规则。
[如果不是你的记忆，我们无法想象宇宙居然发生过这样的巨变。]
除了丘比以外的孵化者也被修正，在它们的记忆中并不存在魔兽，整个宇宙从最开始就是这个模样。
有魔法少女，有魔女，也有鹿目圆。
[魔女……这就能解释了，从你提供的解析数据来看，他的魔力性质跟魔女极其类似……魔女应该是最初存在的，而魔兽则是魔女消失后宇宙规则产生的平替物。]
[圆环之理——在魔兽还存在的时期，魔法少女在灵魂宝石彻底污秽后会被名为“圆环之理”接引，我们起初只是将“圆环之理”看成宇宙的规则，但在魔女还存在的时期，圆环之理根本不存在。]
[两个不同时期世界的对比最容易体现出区别，在旧世界不存在的人，以及在新世界不存在的圆环之理。]
截然不同的记忆，既然不同的认知，丘比与新世界的孵化者们交换情报，对比得出的结论最是令人震撼。
[这个鹿目圆是谁？她身上又有什么特殊的？]
[毫无异常……哪怕是资质，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程度。]
[不可能没有异常，为什么偏偏是她？新世界和旧世界最大的区别之一就在于她是否存在。]
自然而然的，在某个可能性极其微小的猜测中，鹿目圆这个名字与圆环之理画上了等号。
这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个，孵化者们对小圆自然是严加监控。
但这个不存在之人姑且放到一边，某个改变了宇宙的男孩……是不是也得有一个处理？
[他的身体……已经察觉不到魔力的存在了。]
[魔力消失了，魔法也不见踪影。]
[他付出了代价，是他锚定了鹿目圆的存在，也是他锚定了宇宙的规则。]
灿然的希望与深邃的绝望相互交叠，在宇宙的边缘翻涌。
本该连接到男孩身上的通道被转移了，连接到了被修正后的宇宙的规则上。
无数的绝望蜂拥而至，却是汇入了这方宇宙。
这是强行锚定下来的宇宙，每一分每一秒所消耗的能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新与旧交汇的那个时间点，幼小的神明以他的认知修正了整个宇宙，将某一段“人性”截留在了这方宇宙，绝望的流层将宇宙包裹，令接引也无法传至这方宇宙。
在这方宇宙内，过去、现在、未来的因果由此重塑。
强行撕开只会使得唱片毁损，这是少女神明所不愿见到的。
[他现在毫无威胁。]
[绝望已经不再流向他，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魔女，也能轻易杀死他。]
[但他仍然很特殊，让他去跟鹿目圆接触……她就是他想要的。]
丘比将男孩带走了。
它修正了鹿目一家的记忆，删去了在后花园中男孩与女孩见面的记忆，同时也修正了鹿目知久和鹿目询子的记忆，为他们凭空生成了一位“友人”。
而它们还做出了一个尝试——删去男孩的记忆。
本以为会无比艰难，甚至不可能成功，但这次尝试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
男孩身上已经完全没了超凡的能力，他是真的变成了弱小的人类……嗯，很完美但依旧弱小的人类。
[该给他起一个名字。]
文字的表格在男孩面前铺开，他懵懂无知地将小手按在表格上，而随着他的动作，他也有了他的名字。
[上，野，北。]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粉发女孩在家中等候。
她的爸爸妈妈在上午离开了家，留她一人守在家中。
[咔嚓——]
听到房门推开的动静，女孩顿时喜笑颜开，迈着小短腿跑向玄关。
[爸爸！妈妈——]
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漂亮的孩子。
粉发女孩顿时又怂了，她唯唯诺诺地缩到了妈妈的身后，怯生生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孩子。
[阿北的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没办法照顾阿北了，所以阿北会跟我们一起生活，小圆你也跟阿北认识一下吧？不准欺负人家哦。]
她……其实不是很懂呢。
但这个漂亮的孩子很开朗，见面就给了她一个拥抱，身上也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小圆。]
他这么喊道，亲热地蹭着她的脸，让她感到受宠若惊。
[知久知久你看，好可爱……感觉小圆和阿北会很合得来哟！]
女孩那时候也没想那多。
她只是好奇，这么好看的孩子……
是男孩呢，还是女孩呢？
他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于是他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直到晚上家人洗澡的时候，女孩才知道了男孩那美少年的属性。
[唔……这是什么？小鸡鸡？嗯……呀！阿北你别哭，不要哭啊，我不碰就是了！]
小时候的粉毛……啧，真是出乎意料的凶残，大有猿猴之资。
怎么长大了就软了呢？
孵化者随手截出一段黑历史，这都是丘比记忆中截取出来的。
在接下来的九年里，丘比一直都跟着上野北，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
孵化者本来是想用黑历史活跃活跃上野北的心情，但见上野北依旧是默不作声，它也就接着开始讲正事：
[阿北从出生到现在……虽然说是十四岁，但其实只有九年的时间哦，认真来讲阿北应该才九岁。]
孵化者晃了下尾巴，记忆中的画面继续往前。
它接着道。
[九年——阿北你用了九年的时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类。]


第314章 焰：我杀我自己【麻了】
九年。
[在那九年的时间里，阿北真的成为了一个很棒的孩子呢。]
[阳光开朗、帅气俊美、热心善良、乖巧懂事、德才兼备……站在父母的视角来看，已经完全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呢。]
上野北以童养……嗯，养子的身份在鹿目一家里长大，而得益于温柔贤惠的鹿目知久以及英气逼人的鹿目询子，他的三观可谓是在“正能量”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不得不说，让他们抚养阿北，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
如果没有正确的三观引导，那上野北的性格……估计得走向一个极端混乱的方向吧。
——特指与魔法少女的私生活上。
上野北松开手掌，他年幼时的回忆在他眼前重演。
他跟孵化者慢慢向前，眼前呈现的记忆画面也随之前进，这些都是他人生中比较重要的时光。
[同时……这九年，也是跟小圆一起生活的九年呢。]
在他过去的生活里，满满的都是粉发少女的身影。
[说起来阿北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阿北对小圆的情感很不一般哦？]
眼前流动的画面猛地一顿。
[关于阿北的感情问题，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了，阿北是天生便爱着魔法少女的存在，这是一种神性般的博爱。]
[基于这样的博爱，阿北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任何一个魔法少女，而只要阿北愿意，任何一个魔法少女也能爱上阿北……毕竟阿北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她们的半身嘛，总之，你们是天然就互相吸引的。]
[而这样的阿北，本该爱上许许多多魔法少女的阿北，却将目光聚焦于小圆一个人身上……在得知真相后的现在，阿北不会觉得有点奇怪吗？]
呈现在上野北眼中的，是那被鹿目询子给抱在浴室外的粉发姑娘。
[咦？以后……不能找阿北一起泡澡了吗？]
[不能了，小圆也快成为一个大姑娘了呢，以后要尊重阿北哦。]
是的，是该让自家女儿尊重一下阿北。
虽然是童养……养子，但也不能太嚣张。
上野北站在这对母女的身后，看着那小小圆脸上看似恍然大悟实则什么都没懂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有些沉默。
眼前变换的景色缓了下来，每当孵化者有话要跟他说的时候就是这样，应该是想让他注意力更集中一些。
[阿北对小圆的感情很特殊，特殊到能让阿北只在意她一人。]
[这是一件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阿北也明白的吧？]
在经过孵化者的解说，他当然也明白了。
[明明小圆也只是众多魔法少女里的一个，为什么阿北就偏偏那么深爱着她呢？]
在上野北面前，孵化者开始替他剖析这份爱情的本质。
[其实很容易就能理解的……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小圆很可能跟圆环之理有关系”的推测吗？那个推测也是基于此处而来。]
[那块碎片——还没忘记吧？]
[碎片上携带着两种性质的魔力，一种是来源于不知名的魔法少女，她也是那个盾牌的主人，而另一份魔力则是来源于绝望魔女的残骸，这也是阿北你的主体。]
[而值得一提的是，阿北的诞生……结合了那两份魔力。]
孵化者的尾巴上拟化出之前见过的碎片，以实际的影像来给上野北说明。
[绝望魔女——这个魔女的存在很是诡异，它肯定与圆环之理存在联系……甚至于我们的推测是这样的——圆环之理是某个魔法少女愿望的产物，而绝望魔女应该是与之相对的存在，很可能是那个愿望的副产物，即圆环之理的负面。]
这其中的逻辑很容易推导——圆环之理救赎所有魔法少女，绝望魔女背负所有魔法少女的绝望，这两个超出规格的存在肯定存在联系。
而无论是圆环之理还是绝望魔女，这两个存在都紧紧围绕着“魔法少女”，在魔法少女的逻辑里推演指定没毛病。
[而既然是这样，那圆环之理很可能是绝望魔女产生的诱因……象征绝望的魔女对魔法少女的救赎有着天然的向往，没有理智的野兽只会张牙舞爪地嘶吼，但有了灵魂的绝望魔女，会追逐救赎的圣母，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鹿目圆与圆环之理存在联系的可能性，也是由此推测出来的。]
上野北出乎意料地没感到意外，也可能是前面所受的震撼太深，此刻居然能平静地聆听这段推测。
[这是其一，阿北对小圆的爱，存在着俄狄浦斯情结的成分，当然说成圣子对圣母的追求或许更加好听。]
孵化者给上野北戴了一顶“冲妈逆子丨”的帽子，并示意他速速扶正。
[俄狄浦斯……]
[是的哟，是很眷恋很依恋的情感呢，这也是小圆能轻易优胜的关键原因之一。]
这份爱意的本质，并非完全向着小圆。
而是向着那崇高的圆环之理。
大抵该有这样的感觉吧——我敬爱你就如同敬爱神。
女孩的影像从上野北身体穿过，他回过头，目光怔怔地落在那欢笑的女孩身上。
[这也是强有力的证据，在新世界与旧世界变革后出现的她，能得到绝望魔女如此眷恋的她，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少女。]
孵化者以笃定的语气说道。
而看着上野北那隐隐伤感的模样，它的语气又是缓和了下来。
[我们来说说其二吧……阿北对小圆的感情可不止有眷恋，还有一份近乎魔怔的思念呢。]
[……魔怔？]
[是的，魔怔，嗯……刚刚说过的啦，那个盾牌的碎片上有着其主人的魔力。]
[虽然那份魔力的主人身份不明，但分析出来的结果还是挺令人震撼的，那份魔力，简直就是思念的结晶呢。]
[嗯，我们将这种精神状态称之为魔怔，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个魔法少女，思念小圆估计是思念魔怔了吧，说好玩点也可以说是小圆魔怔人啦。]
[很显然，阿北肯定是被那份魔力的性质给影响了……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阿北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去到小圆的家里，然后呼唤小圆的名字。]
[甚至于，阿北对小圆的认知应该也是来源于那份魔力……绝望魔女所认知到的对象是圆环之理，而那份思念的魔力，它认知的对象才是小圆。]
[小圆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家住在哪里，她是什么模样，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她又与圆环之理有什么关系……很显然，这并不是绝望魔女该理解的范畴，阿北之所以出生就在思念着小圆，想必是受了那份魔力的影响。]
在出生的那一刻起，思念便让他认识了小圆。
在脑海中构造出了一个清晰的“鹿目圆”的形象，并且在思念的驱使下走过那从未见过的街道，去到小圆的家里。
[眷恋、思念……将阿北对小圆的爱剖析出来，这便是一切的真相。]
记忆的流速开始变快了。
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周围的场景不断发生变化，粉发女孩渐渐长成了出落的少女，而跟在她身后的男孩也成了陪伴她左右的少年。
[这也是阿北底层逻辑中的一环，就跟阿北天然爱着所有魔法少女一样，阿北天然也更爱着小圆。]
与对圆环之理的眷恋有关，与对鹿目圆的思念有关。
也就是说，名为“上野北”的少年，他的行为里有两条底层逻辑——一者为爱魔法少女，一者为爱鹿目圆。
小渚、麻美、沙耶香、杏子、焰……众多少女的身影从他的眼前掠过，却始终没能在记忆中留下最主要的位置，那抹粉色的身影最是清晰——直到焰许下愿望为止。
[而在两个底层逻辑的互相碰撞之中，显然是对小圆的爱占据了优势。]
所以，在最初的故事走向中，他走上了小圆单推人的道路。
这是一段冗长的沉默，记忆即将走到尽头，最后所呈现出来的已经是那一个月里经历的事情。
场景中的少年朝着那戴着眼镜绑着麻花辫的少女友好一笑，而对方则是支支吾吾地回应，稍不留意还咬了一下舌头。
上野北默然地看着，过了许久他才是忽地问道：
[那个思念着小圆的魔法少女……她是谁？]
孵化者轻轻歪头，对这种情况显然也是早有预料，就是回答的时候仍然有些答非所问。
[认真来讲，她也是阿北的妈妈哟？]
他算是听明白了，谁都是他的妈妈，是吧？
但孵化者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上野北”的构成，确实少不了那份思念之情。
[理论上来讲，阿北应该也会很亲近她吧，她对阿北而言应该也挺特殊的才对……]
上野北打断了孵化者，他这回算是听出来了：
[你也不认识她？]
[嗯哼……被发现了呢，是的啦，其实我们也不认识她呢。]
[很奇怪对吧？从目前两个平行宇宙的数据对比来看，只要时间段吻合，平行宇宙应该是有对应的人才对，既然是跟小圆有关系的孩子，那为什么在阿北所经历的宇宙里找不到呢？]
本该存在的魔法少女却找不到，这是最令人烦恼的了。
[这种事情就看以后吧，说不定在这个宇宙里能找到她呢？本人应该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是平行宇宙的人物……但只要能找到这个宇宙里的她，一样能知道她的身份啦。]
在最后，孵化者还看似很贴心地开口道：
[我们会着重留意的~]
言下之意，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告诉给上野北。
上野北瞥了它一眼，没戳穿它话里的漏洞——想指望孵化者当队友那是不可能的，跟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开辟未来？
面对这逼东西，他心里必须保留几分。
[好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阿北又有什么感觉呢？]
该说的秘密全都说清楚了——上野北的本质、他对魔法少女的爱、他对小圆的爱……他已经明悟了一切。
那在理解了一切之后，这双眼睛所见到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记忆回廊轰然破碎，眼前的色彩飞速翻转，最终定格为晨光微亮的阳台。
好像过去有一会了……
天渐渐破晓，淡灰色的天空有残星滞留，银灰色的轻纱从大地退去。
远方的天空被一小半轮火焰点亮，金色的丝带装点穹窿。
上野北顿了顿，表情渐渐复杂。
“魔女之夜……是我带来的？”
如果记忆中所呈现的真相属实，那上一个宇宙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魔女。
所有的魔女，都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自私地锚定了某个存在，进而覆盖了整个宇宙的规则所带来的。
“无论有没有阿北，该死去的人一样会死去……魔兽是魔女的平替物，正是因为魔女消失，因果出现了极大的漏洞，宇宙才会自发催生出魔兽这样的怪物。”
在孵化者妖言惑众之前，丘比先回答了。
上野北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接着问下去。
若是不锚定小圆的存在，那世界上就没有小圆。
而一旦锚定了小圆的存在，那魔女之夜紧随而至，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杂乱的思绪暂时无法尽数整理，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又看向了孵化者：
“那么……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我们想干什么，而是阿北你想干什么。”
孵化者的态度始终是那么不紧不慢。
“阿北才是这个故事的开端啊，这个故事该走向何方……决定权不是在阿北你手里吗？”
“魔法少女的命运如此残酷，而深爱着魔法少女的你究竟在想什么，这该问你自己呀~”
上野北怔怔地看着它。
“唔，难道阿北还是无法完全理解这份博爱之情究竟如何吗？”
“也是呢，突然就被告知这样的真相，心底总是会迷茫畏惧的吧……那这样如何？”
孵化者自言自语着，很快给出一点提示：
“去感受吧，当你站在黑江面前的时候，心底涌现出的究竟是厌恶还是怜悯——”
黑江便是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例子，尤其是他们昨晚刚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当然，除了黑江……我们也有另一个不错的对象可以推荐给阿北。”
它顿了顿，接着说道：
“要不要去试试看——你爱不爱阿莉娜？”

第315章 很润居士【五味杂陈】
【……】
彻底呆滞了。
在孵化者引导着上野北领悟他的本质的时候，飘浮在上野北身旁的两个阿飘已经失声很久了。
哪怕是小圆，也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我是……不存在的？】
【不，小圆你一定是存在的……不能这么想！】
眼看着自家好闺蜜正在怀疑人生，焰赶忙是拉住小圆的手臂，使劲晃了两下。
不能这么想啊！怎么能怀疑自身的存在呢？
尽管刚刚在记忆回廊中所见到的过往已经能证实这残酷的真相，但焰依旧是竭力否认着。
哪怕那是真的……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友这么悲伤。
所以，就算是真的也要否认掉，一直到小圆愿意相信为止。
面对这种事情，哪怕是有所成长的焰也忍不住眼眶发红，她紧紧地抱着小圆，就像是害怕这位朋友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掉一样。
【存在……圆环之理……】
小圆喃喃自语着，低头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焰，顿时也止住了声音。
她没有告诉焰……其实她有预感。
尽管情绪真的很压抑，但似乎有某种直觉在提醒她——事情就是这样的。
“鹿目圆”是不存在的，能存在的只有“圆环之理”。
小圆摇了摇头，这一刻倒也没有崩溃，只是面色复杂地看向了上野北：
【相比起我是不是真的存在，阿北对我的感情……更让我难受呢。】
这大概是一种极端无力的感觉吧？
直到今天，她才理解了上野北对她的爱恋——原来这份爱恋不是因为她走进了上野北的心里，而是因为“鹿目圆”从一开始就是他所思念眷恋的人。
他爱上了她，但理由与她无关。
他爱上的……更像是一个概念意义上的“鹿目圆”。
这样的打击更让小圆失魂落魄。
要知道她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纯爱党，哪怕是死去的现在，她依旧认为与上野北相处的时光就是她最珍贵的回忆。
但现在却被告知，原来上野北对她的感情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连死后都要被告知这样残酷的事实，她头一次天都要塌了。
【才不是——】
焰的声音猛地拔高，小圆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但仍然是愿意望向焰。
【我认为！阿北他……一定是爱着小圆的！】
在这一刻，焰那坚定的态度令小圆为之一怔。
【其实……我很羡慕小圆呢，小圆跟阿北一起走过了九年，难道那九年的时间里度过的一切回忆都是虚假的吗？】
在跟随上野北一起凝望过去的记忆时，她就心生艳羡了。
【不是的，那是只属于小圆的，跟阿北一同创造的珍贵的回忆。】
少女述说着，将她的挚友从心潮的低谷中拉出。
【不管阿北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到了现在……他所深爱的人，跟他有着无数回忆的人，一定是小圆你啊！】
哪怕是心中生出略微的酸涩，但也不影响她对挚友的认可了。
在那一场暴风雨中，她已经认输了。
哪怕是替阿北奔赴死亡，小圆也比她坚决……甚至于这一想法都是小圆提出来的。
小圆……她真的能为了阿北牺牲一切。
如果说在许愿的那一刻，焰心底还有取而代之的想法，那在经历了死亡以后，焰已经服输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不愿意看到小圆在这段感情中迷失方向！
【哪怕再出现一个“鹿目圆”，她也绝对不可能是阿北心目中的小圆了！】
如当头棒喝般，焰将小圆从情感的牛角尖里拉了回来。
这是往往不能掉进去的大陷阱。
【况且，从一开始就爱着小圆，然后爱小圆爱到了最后……这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
她赌上了自己的愿望，但都没能真正压过小圆。
焰揽着小圆，拍了两下小圆的肩膀，似是安慰。
但很快就换做了小圆拍她的肩膀，毕竟这波对焰来讲堪称是自爆式救援，她属实是往自己心里也割了一刀。
【但那个魔法少女究竟是谁呢？】
【焰很好奇吗？】
【小圆应该也很好奇吧，毕竟听起来跟小圆关系很深的样子……】
真是的啊……
焰也会在心底偷偷想到。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在乎那个魔法少女是谁，她只是在乎……那份思念对阿北的影响。
如果没有那个神秘魔法少女的思念，那阿北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深爱小圆了？
或许他还是会爱上小圆，但至少不会像在记忆中看到的那样，从一出生就在思念着小圆了吧？
那么，在她与阿北相遇的那一刻，她是不是还有微小的机会……能成为阿北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両那个神秘的魔法少女扼杀了其他参赛选手的可能性，自然也将焰那小小的期盼给彻底踩灭。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也不是对方决定的。
焰不怪人家，现在……大概只是好奇吧？
毕竟对阿北的影响那么大，甚至还被孵化者调侃成妈妈……她对阿北的非分之想可不允许她装作不知情。
而就在上野北仰望蓝天，两位阿飘互相安慰的时候。
在那间主卧里，躺在床上的少女，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自心底涌上来的空虚。
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很不好受。
黑江躺在睡床上，微微侧过脸，抬起手，迎着飘窗外那微亮的晨曦。
浅薄的天光从穹宇洒落，灰蒙蒙的天空逐渐被燃起的晨曦刺破，但地平线上的太阳没有展现全貌，那光芒微弱而稍冷，感受不到太多温度。
风也被阻隔在窗外。
室内的温度要温暖不少，尤其是她正窝在被窝里，与娇嫩肌肤相接触的被褥也染着人的体温，却只余下她一人。
她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昨晚她是一边哭着的，干涸的泪痕让她有点不舒服。
黑江心底也知道低声抽泣或许很败兴致，但昨晚她克制不住……明明是心甘情愿那么做的，但却始终忍不住内心的伤感，那情感上的沉重打击实在是夺去了她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因此，她一边哭着，一边感到累极了……疲惫如潮水般将她笼罩，最终她是哭累了，搂着心上人一起沉沉睡去。
很幸福呢。
她跟自己说着。
少女微微收缩双臂，洁白的手臂边交叉覆盖与胸前。
局部的刺痛感不比刚开始的时候，其实第二天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不影响生活。
相反，她还挺留恋这样的刺痛感的……她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上野北，他也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器般温柔地呵护着她。
“……”
但是……又很不安。
黑江紧紧攥着被褥，撑着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始终没有见到心上人的身影。
其实在她刚醒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上野北不在她的身边。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睡前搂着上野北沉入梦乡的画面还是清晰的。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上野北起床了，在她还没醒的时候，上野北就离开了。
这又是怎样的打击？
阿北……他终究是抛弃她了？
黑江不由得悲从中来，内心极度伤感，一种不安在她心头徘徊。
这正是她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她的内心在害怕……害怕上野北会离她而去。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去祈求原谅吗？
去挽留上野北吗？
她自认为爱着上野北，但所作所为却给了上野北最残忍的打击。
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昨天晚上……阿北的心灵已经到极限了，他就站在崩溃的边缘，眼睁睁看着幸福的沙砾从他掌心中溜走却无能为力，而那想要将她占有的欲求也是从这崩溃的边缘浮现。
她对他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伤他那么深，她又有什么理由去祈求他的原谅呢？
这样践踏他的爱情的她，真的不会被他彻底厌恶吗？
黑江只是伤心着，泫然欲泣。
不敢发消息给上野北，更不敢打电话给上野北。
她害怕看见他的逃避，她害怕听见他的沉默。
她什么都不敢做，只是卑劣地依恋着心中那剩余不多的温暖，就好似想从过往的回忆中再次寻到他的温柔。
待到回过神的时候，黑江才发现她将少年的衬衣紧紧攥在身前，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指节发白。
少女埋头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嗅到熟悉的气息。
直到房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脸上的落寞与颓然顿时一扫而空，少女惊喜地望向少年，已然是顾不上那不着片缕的现状。
确实是他，他并未离她而去。
而此刻，他的身边也不再环绕着昨晚那自我矛盾乃至是崩溃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舒适的安全感。
他回来了。
黑江反而怔住了，她就这么攥着上野北的衬衣，呆呆地望着他。
接着，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反而是低垂眼眸，颤抖着摇了摇头。
“抱歉……”
或许在昨晚就早有预感了。
但当这残酷的预感化作现实，黑江心底仍然忍不住一阵颤栗。
她开始变得畏惧起来，她惧怕上野北的目光，更惧怕这刚发生过最亲密关系的少年会令她伤心欲绝。
但没有……她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
上野北不厌恶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心乱如麻，但依旧试图维持起平衡，小心翼翼地抚慰着这位脆弱的少女。
“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没有接受黑江的道歉，也没有拒绝黑江的道歉。
上野北只是坐了下来，抱住这个正害怕着的姑娘，轻轻顺着那如丝绸般顺滑的美背，就像是正安慰着一个孩子。
他不逃避责任，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若是这一刻否定了黑江，那真的就是逼着黑江去死。
“不是以愿望的形式去践踏黑江你的心意，而是让我们一起……让这份心愿摆脱虚假的幻影。”
他的心情固然复杂，却依旧保持着对黑江那最纯粹的善意。
上野北莫名想起了孵化者所说的话。
他是爱着魔法少女的，对她们生不出任何恶意。
“不是愿望了吗……”
“嗯，不是了。”
“但我明明做了过分的事情……”
“我也对黑江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要说有错，就当我们都有错吧。”
她仍然觉得很不真实，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为什么……阿北不生气……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这时候，上野北也不敢给她过分确切的回答——毫无理由的爱意只会让黑江联想到愿望，甚至让黑江坠入“愿望的影响依旧在继续”这样的绝望深渊里。
一旦让黑江觉得愿望依旧发挥作用，那往后所有的举动都会被推向愿望，而黑江也将无法获得真正的救赎。
所以，上野北只是摇头，目光似是无意地触碰到了少女那娇柔的身体曲线，随即触电般迅速错开。
在他这般暗示下，黑江终于想到了。
让上野北发生这种改变的……是责任。
两人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他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他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好人。
她不也正是被这样的他所吸引，才会深深喜欢上这个少年的吗？
黑江呆呆地望着上野北，而上野北则是颇为绅士地给她递上了衣物。
黑江的心情依旧复杂，她万万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留下上野北。
明明是如此卑劣的手段，但她心底……居然松了一口气。
眼看黑江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上野北轻轻咳嗽一声，摩挲着下巴，故作暧昧地笑了一声。
“嗯……其实，很润？”
黑江的脸蛋唰的一下直接红了，她似乎觉得这时候这种表态很不妥，又是急忙遮住脸颊。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刻终于有了一种少年少女“事后”的暧昧感。
那僵死的氛围总算烟消云散了。
“我们真正相爱吧。”
上野北贴着姑娘的耳朵小声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蓝天，却越发飘远。
爱着魔法少女……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痴女般的绿发少女。
爱……

第316章 先拉一手黑名单【复杂】
上野北请假了。
在这周二，环彩羽时常会走神般望着上野北的座位。
那里空空荡荡，熟悉的少年因私事请假，班里的女生幽怨的哀叹声又是此起彼伏。
换做是以往，环彩羽说不准会暗暗感慨上野北在班级里受欢迎的程度，但现如今，她只是失神地望着那里，魂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这时候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下发呆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故，环彩羽可谓是大受震撼，这一刻凝视着上野北无人的座位，耳畔好似还会响起昨晚在耳边响起的娇媚哼声。
环彩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手掌颤抖着扶到额头上。
事情……怎么会这样？
明明就只是想让阿北清醒过来而已，但阿北怎么就跟黑江同学她……
少女心头有着难以言喻的慌张，尤其是这件事情还是她亲手造成的——是她去找了黑江说明情况，也是她拜托黑江去向上野北说清真相。
她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最初正常的模样……但事态怎么就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不能啊，阿北他明明不是真的喜欢黑江同学的……这不就是一个人间惨案吗？
少女的思绪带着浓浓的忧愁。
尤其是，她本人跟上野北关系也不一般。
在黑江横插一脚之前，她一度在上野北身上得到鼓舞与安心，甚至在成为魔法少女后也能畅想跟他以后的未来。
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又该怎么看待上野北？
这就好比一面镜子被摔在地上，碎掉了的镜子真的还能再拼回去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里，她注定是要魂不守舍了。
而面对里见灯花那边的追问，环彩羽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
学校里的环彩羽深陷苦恼，就这么隐瞒着过了一天。
但这事情不是她想装作无事发生就真的不会被人察觉……医院里的三个孩子已经就这个问题展开过好几次的讨论了，但每次的思绪都卡在这里动弹不懂。
医院里，里见灯花的小脸上也是挂满了不快。
“好烦啊……”
三个小家伙一起趴在病床上，
她们病情痊愈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到目前为止基本能确定她们的身体再无发病征兆，因而她们的行动也自由了很多，近期甚至干起了收拾“回忆”的活。
其实就是将她们一起编造的谣言都好好整理并收藏起来……不过由于撞上了上野北那边的事故，她们这边的动作算是暂时停下来了。
此刻，环忧正愁眉苦脸着。
“找姐姐也没用……姐姐说昨天她什么都不知道，唔……”
面对妹妹们的追问，环彩羽终究是选择了撒谎，关于她所听见的声音……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不是沟通情报的问题了。
她怎么可能当着这三个孩子的面说出那种、那种事情？
也正因为环彩羽的隐瞒，医院里的三人组也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们只能察觉到环彩羽出了很大的问题。
之前一直都有保持联系，但今天忽然就闭口不谈了……问起事情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她们又不是笨蛋，听得出来的！
但听得出来又怎么样，姐姐大人不愿意说也没办法呀。
“该不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但又能是什么大事呢？那个黑江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在哥哥大人家里留宿了一晚吧……”
“留宿……咦？”
环忧嘀咕着，很快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
“等等……如果是哥哥大人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收留黑江姐姐。”
“好像也有道理……毕竟哥哥大人心地善良，看到有女孩子哭，而且还是心情崩溃就可能有生命危险的魔女，那他确实有收留黑江的可能性吧？”
“但就算是留宿，应该也是哥哥大人好心收留哦！哥哥大人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呢，所以也没必要太担心啦……”
里见灯花撑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有另一种可能呢……说不定是黑江真的留宿了，没有再从公寓里出来，姐姐大人看到这一幕就开始胡思乱想，然后自乱阵脚什么的……有没有这种可能啊？”
“……感觉可能性不高，太巧合了。”
柊音梦翻了个身，语气也满是无奈。
“真是的……时运不济了呢，哥哥大人那边的情况没办法了解，然后医院这边也多了一个怪人。”
“诶——音梦是在说那个阿莉娜是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起话来，在这共同话题中，三人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绿发少女的形象。
“嘁……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哥哥大人啊？而且居然真的有人给她透露哥哥大人经常会来我们的病房，真是太过分了！”
“好像是跟楼下的老爷爷老奶奶问出来的……真是意料之外的情报处呢。”
“还说着什么命中注定……之前真是救错人了，哼，居然恩将仇报！”
环忧聆听着两位挚友对阿莉娜的怨气，倒是出奇地没有制止两位友人。
那位大姐姐确实很奇怪。
自从知道了上野北会来这边的病房看望后，阿莉娜隔三岔五就得来这病房走一遭，甚至还流露过想在这里架起画架，一边创作一边等上野北的想法……这毫不掩饰的痴女行径差点没把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两人给气死。
阿莉娜是她们三个救下来的，但她们救下阿莉娜可不是为了让阿莉娜成为哥哥大人的痴女啊！
“什么艺术家……哼，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的笨蛋罢了，先不管她。”
里见灯花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分针一点点向前划动，恰巧落在了学校放学的时间。
女孩从床上翻了起来，她等这个时间可等得太久了。
“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这时候应该放学了……姐姐大人会过来，哥哥大人应该也会，但比起哥哥大人跟姐姐大人撞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可以先直接去问哥哥大人——”
这样就没有什么顾虑，也不会考虑在姐姐大人面前需要谨言慎行什么的。
“先发条消息，最好能跟哥哥大人视频聊天一会，让哥哥大人别跟姐姐大人一起坐上电车……晚一点过来也是可以接受的喵！”
里见灯花可谓是把行动力给点满了，这时候操作起来可谓是行云流水，丝滑至极。
她没有提及黑江的愿望，而是以一种无比轻快的语气跟上野北交流。
该问的事情待会旁敲侧击即可，直接扑到人脸上撕开哥哥大人的伤疤……这事情她是做不来的。
【视频吗？我刚想着要去找你们呢……就直接过去好不好？】
【喵呜！不行，我们有事情要跟哥哥大人说呢喵！】
那个让人头疼的阿莉娜……待会跟哥哥大人说起的时候也可以拿来挡一挡，把她当话题就行了，顺道提醒哥哥大人离那种明显脑子不对劲的女人远一点喵！
环忧挤了过去，哪怕是心地善良的小天使也有想要保护的哥哥大人——阿莉娜还是太怪了，本来就有点欣赏不来阿莉娜的艺术，现在又遇到了这档子事……她发自内心地觉得阿莉娜是个怪人，哥哥大人的清白更重要。
至于柊音梦嘛，她瞥了里见灯花一眼，对于里见灯花这恶意卖萌讨人喜欢的语气表示强烈谴责。
什么叫“喵呜”啊？
文学少女内心略微酸酸的，但里见灯花喵得出声，她肯定是喵不出来的。
乐，接着乐。
总之，跟上野北的联系很快就让这边也跟着欢乐了起来，她们最在乎的就是哥哥姐姐，能陪重要的人一起互动，哪怕是简单的聊天，也足够令她们感到无比满足。
但这欢快的氛围很快就止住了，她们都看到了上野北的答复。
【那就让我看看小可爱们吧。】
【哥哥大人不用先回家吗？在大街上开视频会很奇怪的哦？】
【这个嘛，我今天请假了……忘了跟你们说一声，但现在正在家里绝赞放假中。】
……请假？
里见灯花乐不出来，这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紧锁着。
【咦？哥哥大人真是的……认真一想，哥哥大人在我们眼中都请假多少次了？该不会已经成了班级上出勤率最低的不良学生了吧？那种事情不可以啦~】
【还有还有，哥哥大人请假就算了，关键是请完假还不做正事……倒是多来看看我们呀！请假宅在家里，哼，这对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坏影响真是不可估量呢！】
做了个坏榜样还真是对不起啊。
但要说起出勤率最低……安全屋里的八云小姐恐怕有话说。
上野北微微垂眸，目光很快又从电视机上挪开。
这时候黑江也不在他家里。
那姑娘回家了，他们紧紧依偎着度过了一个上午，随后就是自发地给对方留出私人时间。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情， 甚至于不该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
他们都敏锐地意识到了，他们的生活已经发生变化，无论是上野北还是黑江，都不可能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若无其事地一笔带过。
他们真的需要时间去适应，并且去思考他们接下来该怎么相处。
说到底也只是两个中学生罢了。
照正常的恋爱步骤走还好，但现在这情况……真是头疼的很。
上野北调换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脸上撑起热情洋溢的微笑，由此开始了对话。
但他的精神状态相较于之前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这也使得里见灯花面对着屏幕眨了眨眼睛，在简单地说过两句后，顿时就身体前倾，脸蛋几乎要贴到手机上了。
【咦？哥哥大人你……难道都想起来了吗！】
这很容易看出来吗？
上野北挠挠脸颊，他有着之前的记忆，自然也留存着三个孩子伙同彩羽一起告知他真相的印象。
他知道这几个孩子一直在担心他，这时候也就承认了。
孩子们反复盯着他端详，那模样像是恨不得从屏幕里跳出来捏捏他的脸庞以确定真假。
而很快，她们那边也是欢呼了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
果然，这个决定是对的——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黑江都跟哥哥大人说了什么，但只要哥哥大人能恢复记忆，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只要哥哥大人恢复记忆，一切就能回到以前的模样……
【那哥哥大人快点过来呀！】
呱！待会姐姐大人也在，正好拉着这两人一起去外面当神滨街溜子！
【刚刚不是还十万火急速速接通吗？这么快就变卦了？】
【那种女人才没什么好说的呢，总之哥哥大人……】
起先是想催上仾野北赶紧过来，她们迫不及待想要拥抱这样最熟悉的哥哥大人。
但说着说着，里见灯花就又是停顿了下来。
她是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阿莉娜可以无视，毕竟阿莉娜这情况最多就是单相思式狂热，而且嘴里神神叨叨着的一直是“艺术”，能不能说是单相思还有待证实呢，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她想让哥哥大人配合她搞艺术创作。
但黑江式不能忽视的，尽管哥哥大人已经恢复记忆，但哥哥大人对黑江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
里见灯花撅着嘴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想在这时候问清楚。
【那哥哥大人，你现在跟黑江她……】
女孩没有往下说，只是含蓄地摇晃着，剩下的答案就交给上野北来补充了。
这绕不开的话题固然让上野北头疼，但失忆时期能逃避，清醒时候的他又能往哪逃？
他也不可能用欺骗的方式哄着这些孩子，那样做既是在践踏黑江的心意，也是在给自己埋下隐患，自找麻烦。
【大概会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吧，这时候说分手就太残忍了……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这时候还劳请小灯花相信我哟。】
眼前的视频在视野中仿佛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失真。
小小的天才睁着眼睛，不解地望着手机里的兄长。
【好了，那我就先过去了……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吗？这时间……嗯，正好还可以去截胡一下彩羽，到时候给你们带点好吃的。】
她不理解。
为什么事情没有变好？
又为什么……黑江还是执意地拦在她们面前？
黑江凭什么还赖在哥哥大人身边呢？
她讨厌黑江。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极了。

第317章 蜕变【心情复杂】
上野北察觉到了异常。
电车在行驶着，粉发少女就坐在他身边，往日亲密无间的两人似乎也出现了说不清的隔阂。
今天是周三，也是他将要前往安全屋跟众人再次见面的时候。
他偶尔会扭头看上环彩羽一眼，但一切都跟昨天差不多，两人之间只剩下难言的尴尬与沉默。
其实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了。
昨天下午，他在几个孩子的催促下赶往了电车站，在那里也遇到了要去医院的环彩羽，但环彩羽那时候的态度跟现在一模一样。
似乎是在……躲避着他？
说是意外，但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之前也说过了，上野北在相关的记忆方面并未出现缺漏，对于众人联合审问的事情依然印象深刻。
环彩羽是知道他跟黑江那段关系的，而在那之前，他偏偏跟环彩羽关系有点说不清的暧昧。
现在遇上了黑江这档子事，想不尴尬也是挺难的……
即便是昨天从三个孩子口中得知了他记忆恢复的消息，环彩羽也并未表现出多么开心的模样，依旧是忧心忡忡。
终究是在感情上受挫了？
上野北下意识担心这个姑娘。
环彩羽应该是觉得这份感情遭遇了玷污。
毕竟之前还走得那么近，但他转眼间就跟黑江走到了一起……就算是事出有因，但对环彩羽来讲还是挺难以接受的吧？
这期间的改变并不是一句“我恢复记忆了”就能扭回来的，上野北也早有心理准备，因而并未觉得环彩羽的态度有过分疏远。
只希望时间能让事情慢慢好起来吧。
电车渐渐减速，窗外的景色也越发熟悉，上野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是扭头看向环彩羽。
他提议道：
“之前跟彩羽也说过安全屋的事情，今天正好是一次机会，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孩子们的事情等会发条消息告知一声就行了，反正灯花那边也有监……跟哥哥大人的心灵感应。
总之，安全屋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时机，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不了……”
环彩羽下意识摇了摇头，接着又似乎是担心上野北胡思乱想，赶忙补充道：
“我还是想先去看望大家……就等大家出院以后吧，等大家都出院了，以后我再跟阿北来神滨的时候也就不是为了去医院了。”
当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过去的时候，少女不由自主地将畅想的未来给描绘了出来。
环彩羽确实想过未来的事情。
她家住在宝崎市，灯花和音梦都是住在神滨市的，等以后大家出院了，她跟忧肯定会经常来神滨市找这两个孩子一起玩，到时候也可以更加自由，而不用被约束在医院的小小房间里。
“那就等以后吧。”
上野北也毫不在意，洒脱一笑。
下了电车，离开了车站，但在即将分别的时候，环彩羽却忽然叫住了上野北。
“等等，阿北——”
上野北回过身去，少女的身影总是伴随着清新的香风，令人无法忽视她的靠近。
环彩羽停下了小跑着的脚步，她起初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喊住上野北，但随着两人的距离越发靠近，她忽然就知道了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是啊，其实就是仍然放心不下，想要问出心中的话。
“阿北……你现在已经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那么，阿北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少女这样问道。
她的表情异常复杂，似乎期盼，又似乎暗暗害怕着。
而这话落在上野北耳中，似乎也有极其不同的含义。
他停顿了一瞬，接着才是放轻声音说道：
“不知道。”
“诶？”
是啊，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了，但最后却用一句不知道来回答，这不能用一般的糟糕来形容。
但他说的话是真的。
其实从他恢复记忆后的表现也能看得出来。
孵化者给他灌输了许多罕为人知的辛秘，他脑海中的世界观忽地扩展开来。
以往最能拿主意的他，站在那令人倍感震撼的真相面前，却渺小如蝼蚁，连自己身处何方都无法清晰认知。
他又该做什么呢。
他或许知道，但还未清晰，所以他只是用温柔的话语安慰黑江，用开朗的笑容稳住孩子们，用友善的态度去面对以往的朋友，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上，尽可能地维持平衡。
孵化者真的给他答案了吗？
它们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且就像它们所说的那样——重点在于他想做什么。
他的心底燃起了一束小小的火花，它正在酝酿正在壮大，但还差点什么……还差最后一把柴薪，这火才能彻底燃烧起来。
上野北的目光落在环彩羽脸上，少女的表情忽地煞白。
他有点在意，却也不明说。
“彩羽，你对命运有什么看法？”
他说道。
“如果命运对人不抱有善意，那我们又该怎么做？”
某位有名的树人曾说过一个道理，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要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说要拆掉屋顶，那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这道理放在幻彩羽身上也是行得通的，上野北起初说情感迷茫，她一定伤心，但如果上野北神神叨叨地说起了命运，已然有了神经质的雏形，那她就觉得上野北还不如多在情感上迷茫一点。
“命运……这、这个，我觉得命运什么的……一般不用去想吧？一想起来就很容易觉得渺小或者虚无……嗯，阿北不用想太多啦，活在当下，努力寻找幸福的未来，这样就足够了。”
环彩羽那关爱的眼神他是看懂了，这才更加哭笑不得。
“寻找幸福的未来……”
“怎么了吗？”
“嗯，觉得彩羽突然说出了很有道理的话，挺出人意料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环彩羽不禁苦恼，最后离开的时候仍是一步一回头，这放心不下的态度让上野北都有点看不下去：
“实在不行就跟我去一趟安全屋？”
“呃……以后吧……”
待到跟环彩羽走远了，丘比才是跳到他的肩膀上，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彩羽知道阿北跟黑江的事情。”
上野北和黑江不知情还说得过去，但它肯定是听到了姑娘的尖叫声。
丘比的提醒倒是让上野北明白了环彩羽这两天的态度。
他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是扑哧笑出声来。
“哈哈……”
确实该笑。
什么嘛，结果两人的对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上野北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中究竟怎么想的旁人也不得而知。
“那看来是被我糊弄过去了。”
少年按了下心口，接下来嘛……他或许该离环彩羽远一点？
“为什么不是靠彩羽近一点，想办法消除彩羽对阿北的意见呢？”
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因为……
“我大概是爱她的吧。”
答案正在如此。
是握紧不放手、是心甘情愿地放手。
是希望对方陪在自己身边，是希望对方无论有没有自己都能过得很好。
上野北笑着，笑容在一时之间倒有些洒脱。
对绝望魔女本质的窥探，对那份爱的深沉理解，终究是浸透到了他的心底。
环彩羽弃他而去，环彩羽相随与共，他都能接受。
若是环彩羽真的留下来，他能接着跟环彩羽说说笑笑，但若是环彩羽无法接受离他而去，他也不会开口挽留。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挽留的……倒不如说他挽留人家，才是真该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这样的事情合理，那他人的离去更在情理之中。
“这么唰的一下，轻飘飘地就放手了，内心既是不舍，却又有着更高的满足……本来应该无法理解的，但真的落实到心底的时候，却又觉得无比通透。”
上野北夸张地比划着，又是平和地笑着。
自打从孵化者给他见证的记忆回廊里出来，他的心境似乎就一直在发生变化。
在丘比眼中，上野北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它知道上野北不会放弃对“爱”与“道德”的探究，但它也知道，它对上野北的帮助……仅限于他向它寻求帮助的时候。
上野北顿了顿，接着抛给丘比一个问题。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去跟阿莉娜见一面？”
“想去就去吧。”
“嗯，那我周末就去找她吧……啊，对了对了。”
上野北双臂张开，比划着，又似乎是在幻想着什么。
“丘比你说啊，我好歹也是一个魔女对，虽然现在绝望的通道并不是连在我的身上，也不像记忆里那么厉害，但本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吧？之前镜之魔女的使魔试图复制的时候也表明了这一事实……”
少年的语气慢慢缓和了下来。
“那么，我这个魔女，会不会也有魔女结界呢？我……会不会也有使魔呢？”
他这样想着。
“阿北很在意吗？”
“当然会在意的吧，那种东西很厉害不是吗？啪的一声响指就能展开固有结界什么的，还能有比我更靓的人吗？”
魔女结界，映照出魔女本身的期许与绝望。
使魔，亦是魔女内心情感佶的体现。
如果他真的有魔女结界，那他的魔女结界又会是怎么样的？
若是他也能拥有使魔，那他的使魔……又是否会倒映出他思念的模样？
“理论上是有的哦。”
“那可太棒了，速速告诉我变身为光的办法吧。”
“深挖自己的心吧，阿北。”
上野北忽地一顿。
“并不是看见了魔女结界，就理解了自己的心，而是理解了自己的心，才能看得见魔女结界。”
这才是两件事情正确的因果关系。
上野北往前走着，半晌后才是轻轻点头。
等到两人抵达安全屋的时候，那里的姑娘貌似是等他好一会了。
“师父——”
某位呆萌的小徒弟朝着他张开双臂，他随手一指，弹射开来的缎带就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秋野枫捂着脑门泪眼汪汪地往后退去，如此热情却惨遭痛击实在打击她的积极性。
戴着头套的兔子先生打了个响指，两颗糖果蹦蹦跳跳跑到了秋野枫的掌心里，顿时让这姑娘喜笑颜开。
——人傻好忽悠。
“多补充点糖分，思考的时候会用到哦。”
“师父这是在说我笨吗……”
“夸你可爱呢，恨不得抱在怀里亲上一口——哎，别真靠过来，跟你开玩笑呢！”
“呜哇，师父欺负人啊……”
望着眼前这万分和谐的一幕，五十铃怜一双大眼睛里异彩连连。
直到上野北自然而然地递上一小块点心，她才是回过神来。
“是感谢的礼物。”
感谢什么呢？
五十铃怜很珍重地点了点头，忽地察觉到餐盘上似乎有着一小行字。
【口红好棒啊，可爱可爱！≧▽≦！】
少女的脸蛋唰的一下又红了，就像是煮熟了的虾一样。
兔子先生始终是温和笑着，她吃一块他也吃一块，接着又是变魔术般再次从厨房里推出了一大堆甜品，居然是不知为何又开起了part。
但无所谓，反正他现在的后勤部门又多了很多很多跑腿的……嗯，说的就是那在储物间跑来跑去的孵化者。
这点小事已经不用丘比帮忙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我、我也来帮忙。”
但架不住五十铃怜这姑娘热情。
在这时，秋野枫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只见她急匆匆地往外边跑去，等过会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牵着一个人了。
“嘿嘿，这边还有惊喜哦，师父——”
上野北好奇地张望，那抹金灿灿的身影映入少年眼底。
“是上次认识的见泷原的前辈，巴小姐很厉害的哇。”
他以为本该猝不及防。
但这一刻，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打扰了——”
少女比印象中要年轻一点，想来是十四岁的缘故，但他好歹是跟着麻美学姐一起度过了好几年，对她十四岁的模样也完全熟悉。
也算是熟人见面了。
“你好啊，巴小姐。”
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脸上满是释怀的笑容。

第318章 这个buff不错【咿呀！】
在交谈中，少女翻阅着手头上的小本本。
封面倒没什么，主要就是避免羞耻而将魔法少女用简单的“Magic”来做代替。
这么一搞视觉效果倒真的好了不少，至少不会一眼看上就是“魔法少女”四个大字，那种视觉冲击感还是挺让人在意的。
毕竟人总是害怕社死的。
“魔法少女手册，真是了不起的创举呢……之前我也见过很多新人魔法少女，大家都是懵懵懂懂的，被迫就上了战场，每次都挺担心那些孩子的命运，如果有入门手册一样的东西指导，一定能有效降低伤亡吧。”
巴麻美对兔子先生很感兴趣。
之前的时候她就总想着要来见一见这位声名远扬的大善人了，而现在又多出了“魔法少女手册”这一话题……少女的眼睛几乎闪闪发亮，跟他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关于魔法的疑虑也已经打消了，她的灵魂宝石已经干净。
虽然好奇兔子先生的能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原理，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深究。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就行了……况且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伤天害理的人吧？
“而且両……说起来可能有点自夸的嫌疑，但我们好多想法都很像啊，不过兔子先生整理得比我完善很多，而且还有很多新颖的想法，真是厉害啊。”
不，其实就是你整理的。
此刻被巴麻美拿在手中的魔法少女手册，其核心内容基本出自上野北记忆中的资料，七海八千代等人做出的更多是补充，而那些资料本就是麻美学姐编写出来指导后辈的，她看着当然眼熟了。
至于巴麻美所夸赞的差完善度，只不过是因为两份资料相隔了一年。这相当于是“一年后的她”写的，肯定比现在她写的东西完善不少。
被“原作者”这么夸奖，上野北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手册的最后一页还有五十铃怜贴心画上去的兔子头像，虽然当初有说犯不着这样，但在姑娘们的坚持下还是加上去了。
只不过上野北也是有要求做点细节——那缎带就象征着某位少女，而还未像一年后那般成熟的她就坐在他身前，一脸惊叹地看着这本手册。
“都是大家的功劳，八千代、美冬、鹤乃，还有十七夜……能写出这本手册主要是大家愿意帮忙，不然靠我是写不出这些细节的。我反而只是做了点汇总的工作，占着这份功劳其实受之有愧。”
上野北始终是笑吟吟地看着这位金发的俏丽少女，一边享受着记忆带给他的熟悉感，一边又默默将她与印象中的麻美学姐分割开来。
他想——他该敬重巴麻美，而将巴麻美视为他记忆中的故友，这对眼前的巴麻美以及他记忆中麻美学姐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不尊重。
“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吧？”
“嗯？可以吗？”
“可以，况且这手册也是传播出去才算有用嘛，它写出来又不是打算藏着掖着当传家宝的。”
知识就是财富……那也得看是什么年代以及什么目的，对于一本从诞生就是为了让更多魔法少女看到的手册来说，能顺利传播出去就是对它最大的赞赏。
“当初写的时候没想太多，但传播的时候其实还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问题……比如，嗯，巴小姐不知道看到了没有，神滨市有很多魔法少女。”
“嗯，我知道，这还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呢。”
说实话，现在见泷原常驻的魔法少女就剩巴麻美一人，而当她来到神滨的安全屋，看着这屋子里来来往往的魔法少女……忽然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原来还能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坐在一起……想到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可能存在更多的同伴，顿时也会倍感振奋了呢。”
她是如此的寂寞，以至于哪怕只是了解到有着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对她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上野北在之前是没能真正抚平麻美内心的寂寞——他记忆中的麻美跟眼前的少女不同，眼前的少女只是寂寞于没有陪伴的友人，而他记忆中的少女……她寂寞的根源，却在于“爱”这一字上。
他当初没能正视麻美的爱，在阅遍少女记忆后，这也成了他的遗憾。
但他现在或许可以解决巴麻美的寂寞了。
甚至不用他主动解决，看巴麻美这兴致勃勃的模样……恐怕以后每一次的聚会，她都会尽可能抽时间参加。
这简直是对巴麻美型终极杀器之一啊。
上野北也没明说，而是不紧不慢地接住刚刚的话题。
“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很多，但大多数魔法少女都是挺熟练的了，甚至十个魔法少女里抽出六七个，她们都是能单独带领新人组成队伍的能人……而这也造成了一个蛮有趣的现象，就是神滨市没什么新人魔法少女。”
“要特地蹲着等个新人递给她手册，这听起来很呆吧？所以我们还在琢磨进阶型的手册，以及让更多城市的新人魔法少女能看到这本手册。”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才洒脱笑道：
“以后要是见泷原有了新的魔法少女，把这些东西教给她们的时候也会更轻松一点吧？”
已经尽可能图文并茂了哟，希望这一次那蓝毛笨蛋不会看着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说明陷入自闭吧……
想起了之前某人暴躁到险些掀桌的画面，那兔子脸上的笑意顿时也更浓了一些。
闻言，巴麻美才是点点头，随即这位少女回望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像是心有所感地说道：
“还有就是……这里也很有秩序呢，总觉得像是一个将要成型的组织一样……”
“有这种感觉吗？”
对于这个说法，上野北倒是感到一阵新奇。
“是啊，兔子先生不觉得吗？”
巴麻美一阵见血道。
“大家都挺信任兔子先生的，而且还会有这种……嗯，福利一样的东西。”
少女小幅度地指了一下餐盘中的甜点，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
“要是兔子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总觉得大家一定会义不容辞……况且就是连手册都出来了，要是组成一个松散的组织貌似也能理解。”
说到这里，巴麻美倒是停顿了一下，这位精明能干的少女仰头思索一番，其所思所想远比其余魔法少女要长远得多。
“不，是组成一个组织的话，对魔法少女来讲会更好吧？会有同伴的照顾，而且也不会太过迷茫什么的……嗯，但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就不可避免会受约束以及义务……”
渐渐的，巴麻美也皱起了眉毛。
“灵光一现的想法，总的来说还是太大胆了，要实施起来总觉得困难重重的样子，况且也不知道丘比对这样的发展保有什么态度……算了，就当我多言了吧。”
她说的话，都尽数落入少年心中。
少年的脸庞藏在面具下，但即便从这兔子的脸庞也能看出那显而易见的喜悦。
“不，巴小姐的说法很有参考价值呢……不过考虑的点也在理，大家都是不喜欢受到束缚的人，这些话我会认真记住的。”
他摩挲着那摊开的手册，封面的Magic有着更细致的手感。
他没再接着说下去，在考虑细节的方面上，他可以想得比巴麻美更加长远。
就比如……巴麻美所不了解的，魔法少女的命运。
宇宙的自净系统，它是否会作用到他的身上？
这些话题暂时也不用跟这些姑娘们谈起。
于是乎，在五十铃怜那惊讶的注视下，这两人话锋一转，又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他们说了很久，甚至还能当面示范起缎带魔法——巴麻美之前在他的好徒儿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于是也跟着来求证这一传闻。
这当然是真的了。
上野北不会跟巴麻美说这就是她的魔法，只是说了两人很有缘分，连掌握的魔法都如此相像。
这令本就对他一见如故的巴麻美更是愉快，甚至两人还能当面编织燧发枪——上野北说着是“模仿”，那一模一样的燧发枪令少女忍不住发声惊叹。
“巴小姐跟师父……聊的好厉害。”
秋野枫被五十铃怜抱在怀里，白发少女双手从她肩头垂下，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孩子。
“嗯……”
五十铃怜有点发呆，她也是头一次见到上野北对一个人如此热情……白发少女轻轻抿了抿粉唇，心底说不在意也不可能。
但很快，五十铃怜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
“铛铛——是全新的料理哟！”
某位可怕的白发恶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身着燕尾服，双手戴着白手套，手上端着盖好的料理，看上去格外正式。
仅此一眼，秋野枫便是打了个寒颤，身体从头抖到尾。
五十铃怜的脸色顿时也变得苍白了起来，而更远处的十咎桃子更是明智地箍住水波玲奈的腰，顺道捂住水波玲奈的嘴巴。
水波玲奈满脸怒容，这时候正“唔唔唔！”地抗议出声。
上次她成了受害者，光是摔一次盘子哪够她发泄怒火？
这次又见到八云御魂端着她的“得意料理”出来危害苍生，她当即触发了PTSD，想要上去给八云御魂一脚。
所以说，还是十咎桃子懂她，没给水波玲奈发作的机会。
至于由比鹤乃，由比鹤乃不是每天都那么有时间，像今天她家的生意比较热闹，她急匆匆地盖了个章就又以七十迈的速度狂奔回家中帮忙，她可是万万岁的看板娘，去万万岁的熟客们基本都熟悉了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没她在的万万岁灵魂都得少掉一半。
“哎哎，都怪老板，想开party也不提前说一声，还好厨房里有不少原料呢……不然还没办法给巴小姐做一顿点心。”
厨房里哪来的原料？
哦，是御魂啊……他大概知道那都是些什么原料了。
上野北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巴麻美身上。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已经接过了八云御魂的点心，这时候正温柔地朝对方道谢。
他看着八云御魂，八云御魂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又看向巴麻美，巴麻美也是满脸无辜地回望他。
上野北起先是于心不忍，但他很快又是释怀。
八云御魂并不止给巴麻美一个人准备了点心，看这分量给四五个幸运儿试吃都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别人能吃，那为什么巴麻美就不能吃呢？
这种事情是万事万物固有的规律，就像候鸟迁徙一般难以忤逆，他琢磨着他该学会接受这一切。
嗯，给巴麻美一点小小的神滨震撼，这对扩宽她的阅历也是挺有意义的。
况且一些共同经历总是能促进友谊的吧，像现在这样同生共死的机会不常有，说不定能让他们俩的情谊更深一层。
“来，壮士，咱们一起。”
于是，巴麻美脖子一僵，失去了意识。
她这一昏过去，大概得等到众人离去的时候才能有人把她给摇醒了。
五十铃怜看着这一幕，心底也跟着释怀了。
果然，她对阿北来说是特殊的呢。
五十铃怜想起了那一次上野北劝住她的举动，虽然觉得这时候开心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但少女心中仍然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甜蜜。
“怜，扶、扶我一下……”
五十铃怜终究是来晚了。
八云御影睁着无辜的眼睛，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想着之前她跟大哥哥说过的话……还是挖出了一小勺，递到了上野北嘴边。
“有鱼干的哦？”
点心里为什么会有鱼干？
八云御影分享食物满心欢喜，八云御魂见妹妹懂得分享更是欢天喜地，上野北得到了异父异母的亲妹妹的喂食，理应也是喜笑颜开。
这貌似是一个没有人受伤的世界。
秋野枫断然不敢上前，生怕被八云御影拉着一起分享美食。
某些人的料理，一辈子吃过一次就够了。
倒是五十铃怜不自量力上前去。
“怜姐姐！跟咪一起吃吧！”
“呃，我……”
“一起吃吧！”
“呃……唔……”
“一起哦！”
三分钟过后，五十铃怜粗鲁地拉过上野北的肩膀，少年半睡半醒，少女的粉唇朝着那兔子头套的脸颊印了上去。
通通结束了。

第319章 此乃超脱，敌在宇宙【心情复杂】
当夜风吹起少年凌乱的发丝，他觉得他还有些不清醒。
“后劲好强啊……”
上野北扶着面额，语气中满是一种成熟的沧桑。
巴麻美已经脚步虚浮地登上电车了，从最后少女那牵强的笑容来看，这次神滨之旅一定是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希望是好印象吧。
巴麻美的面容很快就从他的心底掠过。
上野北怀念过去的故人不假，但相比起今天一头栽倒的巴麻美，那位白色短发的姑娘显然更需要的他关心。
事实上，这一次他的注意力确实在五十铃怜身上。
到现在也算是众所周知了，八云御魂的黑暗料理是一种神奇的魔法物品，乃是八云御魂用她那常人无法理解的登峰造极的杀人技精心制成。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原料，哪怕偶尔有颜料毒药之类的物品混入，但她也总能将这些毒性进行中和，以至于让食用者只是随机加上一类debuff，而不会当场殒命。
人类的厨艺，很神奇吧？
上野北回忆刚才，神志不清的五十铃怜堪称是狂野地扯过他的肩膀，看上去是被加了“狂化”的debuff，他也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起先是想让她清醒，却没想到被她一下亲在了脸颊上。
其实从姑娘那堪称“野蛮”的动作来看，她多半是想给他嘴唇来一下的，只不过初吻丢失在神志不清期间未免太过绝望，因此他稍稍一躲，就给这姑娘留下了美好的期许。
所以这姑娘能够红着脸低头装傻，而不是直接头顶冒出蒸汽大脑宕机。
“但至少是亲了一下。”
丘比晃了下尾巴，夜风拂动那细密的绒毛。
是啊，从他上一次去五十铃怜家里险些亲上五十铃怜开始算起，这期间究竟过了多久？
在此期间，两人的情感又是悄然停滞，压抑了多久？
上野北没有深想下去，以往的他总是在“本我”与“道德”之间徘徊，在“忠贞”与“爱恋”之间挣扎。
其实现在也一样，只不过他看待这件事情的角度变了，言行举止间皆是洒脱了不少，条条框框的束缚在他身上似乎一下子就轻了。
上野北回头看了丘比一眼，它也看着他。
“这条路真是曲折呢，我其实还记得阿北刚出医院的时候，那一次雄心壮志说着要做一个海王。”
但他不是每一次都能实现他说的话。
上野北的思绪跟着丘比一起飘回了过往，那时候的他刚从少女们的记忆中挣扎出来，因而说出了那样的话。
想来态度是认真的，但行为举止是狼狈不堪的——刚说完要在情感的风暴中保持清醒，不辜负他人的情感，但这条路才刚开始，他就卡在五十铃怜和秋野枫之间，不知道如何动弹。
是的，当时真的就是……嗯，畏畏缩缩的。
或许是纯爱惯了，跟五十铃怜相处的时候他会想到跟秋野枫的约定，跟秋野枫相处的时候又会想到五十铃怜在等他。
少年的心里一边默想着不能重蹈覆辙，一边又总是想到养父养母对他的教诲，他们将他教成了一个正直的人，他也一直引以为荣。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那时候靠着一股子莽夫的气概就想要去改变什么，最终只是拉扯得他自己也难受。
况且也可能是五十铃怜和秋野枫之间彼此友谊深厚，他很惶恐这份感情会带来的变化——若是他接受五丗十铃怜，他该如何跟秋野枫交代，又或者他接受秋野枫……啧，这貌似有点想多了，当时想到的是秋野枫向他的告白来着，如果真要选……咳咳，不管怎么看，五十铃怜不是都更好嘛？
这样的拉扯并不好受。
这一点直到环彩羽出现才算好转。
上野北轻轻顺了一下丘比额头上的毛发。
他不否认——那时候的他，更倾向于环彩羽。
其实从他的感情上也能看出端倪，那时候的他跟环彩羽可谓是突飞猛进，而视角放到五十铃怜和秋野枫那边，他与姑娘们之间的情感却似乎是僵持了下来。
至于原先有点朦胧感觉的水波玲奈，那更是正当且合乎法理的主仆关系——下克上是常有的事，但这下克上完全是日常意味的，始终没能染上点魔法少女特色。
环彩羽让他摆脱了两位好友构筑而成的漩涡，并且环彩羽只是一人，就算有人在意这段感情，也是那三个孩子，但事实上那三个孩子怎么看都是赞成他跟环彩羽的，他在那边遭遇的压力最小，待在环彩羽身边的时候不用顾虑那么多。
那时候的状态啊，大概算是一种对五十铃怜她们的逃避吧。
有时候也会想着跟环彩羽确定关系就好了之类的想法，既有孩子们的助力，也跟他在情感中挣扎到疲惫脱不了关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黑江许下愿望。
那姑娘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办法，结束了他在姑娘们间的挣扎，而孵化者紧随其后，一把利刃刺入他的情感，彻底改变了一切。
“我当时其实还想了挺多种可能，甚至觉得我天生就那么……卑鄙。”
“确实有悖人类的道德呢。”
何止是有悖道德，以他的视角来看，当时简直就是前面没有了路，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
他所受的教育、所经历的惨剧、内心情感上的本能……混在一起令他燥郁极了。
黑江的愿望敲碎了那个原先就脆弱的外壳，露出了他情感上的混沌色，孵化者们似乎是有意引导，他的思绪被一只只巨手揉捏，却渐渐从那堪称粗鲁的蛮力中窥见了真实的一角。
若是跳出“人类”这一底层的逻辑，就似乎有所明悟了。
“我对她们来说可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上野北轻声说道。
“她们也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他是不该存在却存在的灵魂，是从少女祈愿中诞生的得了智慧的人偶，他的命运就系在少女们身上。
不是系在某一个魔法少女，而是系在每一个魔法少女。
他沿着线探索而去，窥见的是一颗颗受了创伤的心灵。
他生来就是为了抱住那一颗颗纤细而脆弱的心脏，予以其温暖。
这是他的本分，而无需考虑其他。
之所以会困于“对一个人纯粹的爱情”，仅仅是他固执地想以人类的身份予他的小圆以幸福的一生。
是的——这位他挚爱的圣母，他的半身，他的爱人，他的一切。
“但现在我渐渐明白了，这样的爱也很纯粹，只是纯粹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他不曾忘记，孵化者所揭开的情感真相中，那一刹那间的感受。
那个年幼的男孩，他身上抱有着的便是那般纯粹的爱——近乎神性一般。
这么夸自己或许有点奇怪，但事实如此，他现在都觉得自己远远不如那个年幼的孩童。
上野北如此确定着——他与男孩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对方那年幼的躯体中流淌着灵性，就好似嫣红的鲜血下是隐藏着的天神的灵髓，同样是这副相貌，他站在年幼的男孩面前却有如繁星比之皓月，那微弱的光转瞬间就会被对方覆盖吞没。
光是从记忆回廊中凝视着那个男孩，便会理所当然地感受到对方存在的理由，那浓郁至极的神性……就像是光从太阳流溢出来，而这还并不是男孩有意的举动，他仅仅存在，万物的灵性便围绕他盘旋，有如臣民匍匐于国王身前。
那个他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异类——可能是博爱世人的神明圣子，又或者是诱人堕落的魔王波旬。
那个男孩会爱着所有魔法少女，但他绝不可能为了“恋爱”而挣扎伤感。
他的天性便是爱好给予，他平等爱着所有那些姑娘们，天生便热衷于给予她们爱，热情似火而不求回报，如流弹般炽热地划过少女们的生命，无论她们选择滞留亦或是展翅高飞，他都能予以对方十足的鼓舞，好让她们再无后顾之忧。
但若是哪位姑娘认为他独属于谁，那肯定是要遭了——圣子不属于任何人，若真要说个归属，那也是天上的圣母。
是了，天上的她……那位或许真的存在，或许真的就是他的圣母的……她、祂。
上野北双手插兜，目光落在那遥远的穹窿，就好似目光能破开这黑压压的飘云，窥见那宇宙外的神明。
他觉得他正在融化，重塑成另一个模样……但一切又都理所当然，他往自我的根源追溯而上，头脑清醒地理解着“自我”，那份不属于人的情感被他捕获，也染在了他的身上。
上野北久违地感到了无拘无束，就好像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重负都在被卸下，他正一步步走向记忆中的那个男孩——那个天生就为了给予爱而存在，与罪恶伴生的美丽神明。
这一回，他可没有再强撑了，他尝试着理解这份爱，也是在救赎他自己。
他被埋在情感的沼泽地里，而这一次将他挖出来的不是别人，只能是他自己。
所以他告诉自己——去找阿莉娜吧，在那个狂乱的姑娘身上，少年将找到最后的自己。
此乃超脱。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洒脱地笑看巴麻美吃瘪……啧，果然还是有点恶趣味了。
“原谅我啊，麻美学姐……不过这话题都偏到哪去了？”
“不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吗？之前的话题是御魂的魔药后劲真大，要继续也可以哟。”
“就是这个——但已经是魔药了吗？之前不还是黑暗料理？”
“能让魔法少女和阿北一起中毒的料理，称之为魔药也没错了。”
丘比看着他。
它始终没能想到让上野北接受“本我”的办法，但它没做到的事情……孵化者做到了。
或许真的就只是需要一剂猛药，只是它注定是狠不下心的，理由很纯粹——它爱他，就像是母亲爱着孩子那样。
它是伤不了上野北的，哪怕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它也做不到去拆穿他的梦。
丘比只能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一个并不万能却竭尽所能去实现他愿望的母亲，这份慈爱是它许多事情无能的要因，却也是它始终如一地爱着他的证明。
只因为爱，他们之间有足够的爱。
它无法在所有事情上都做到绝对正确，它能做到的只有始终如一地爱他，而他也回馈它的爱，忠诚地爱着它。
这样的对话持续着。他天性给予他人爱，同时也对他人的反应极其强烈，只要珍重他的爱，他便会感到由衷的喜悦。
当然了，这一般是指魔法少女——普通姑娘就算了，没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轮〇都轮不到她们。
“把御魂放在古代，怎么说也是个大炼金术士，说不定菜谱还能被当成炼金配方流传下来哦？”
“真是不得了的才能啊……”
大炼金术士八云御魂的话题在此收尾，短暂的沉默之后，迎来的是少年仰望着夜空所发出的询问：
“丘比，这个宇宙有自净系统……那它也会作用到我身上吗？”
巴麻美没能考虑到的事情，他正在考虑着。
“只要临近界限，就会触发宇宙的自净系统，接着不幸就会降临……”
上野北述说着这方宇宙的规则，而他所做的事情……好像还真是在挑衅这个宇宙。
在孵化者所展示的历史中，几名魔法少女仅仅是向身边的朋友亲人传达魔法少女，便招来了不幸，祸及亲友。
“我组织魔法少女抱团取暖，想要降低魔法少女的伤亡率，甚至是传授魔法少女更多的知识技能，如有可能，我还想组建一个组织……就用安全屋现有的架构，可以松散，但能让人有归属感。”
孵化者说过，这方宇宙是不允许魔法少女大规模聚集起来互帮互助的，这势必影响魔法少女的绝望化，进而影响宇宙的寿命。
拥有各种魔法的魔法少女聚集，这无意是大大增强了搞事能力，甚至训练好了彼此配合，几乎所有魔女都不再是麻烦。
她们毕竟不是蚂蚁，聚集起来已经是有资格反抗相对“不强力”的命运了。
魔法少女能长寿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早已经违背了规矩。
“会的吧，自净系统的目的是保证宇宙的生存，是宇宙诞生便恒有的，其出现的原因并非魔法少女，魔法少女只是它监管中的一环。”
丘比答道。
“这样啊……”
他喃喃道：
“那我天生就是要站在它的对面的……”
它憎恶着魔法少女。
他却深爱着她们，生来便是这般爱着。

第320章 她没脸见人【绿油油】
有些事情并非他所能决定的。
他只是窥见了秘密的一角，觉得这个规则并不合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想这些似乎都挺早的……
“但认真来讲，不幸已经出现在阿北身边了哦。”
某个厚颜无耻的老贼听完了他跟丘比之间的谈话，而在他走过转角的那一刻，它就蹲在路灯上静静等着他。
上野北现在对孵化者也没太多恶意了，正如它们所说的那样，它们并未策划什么阴谋，就只是静静看着……尤其是看遍了人类以及魔法少女的历史，有时候都会觉得孵化者看起来比人类还顺眼一点。
硬要说这群家伙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大概就是总喜欢忽悠姑娘成为魔法少女吧。
毕竟孵化者没有感情，这注定了在某些领域它们的恶意远不如人类。
当然，把它们当成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的机器人来看待就差不多了，非常不建议对它们投入友谊之类的情感，它们的网络里可没有那种东西，真对它们投入感情，那迟早得疯。
上野北站定脚步，愿意跟这些聚上来的外星生物再聊聊。
“这话又怎么说？”
“黑江嘛。”
讨打是吧？
上野北微微挑眉，在那些历史亪里他可是看见了的——孵化者怎么诱导黑江许愿，他都看在眼里。
“但无论我们怎么诱导，我们一开始的目的都只是让她许愿而已，之所以将话题往那个方向发展，也只是因为那个方向更可能吸引黑江投入其中。”
外星生物就这么站在路灯上，上野北仰头看了一会，又是继续往前。
反正这外星生物会自己跟上来，他没必要一直仰着脑袋搞得自己脖子发酸。
“许什么样的愿望，愿望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这何尝不是命运不幸的体现？”
上野北愣了一下，脑海中便是闪过了黑江的面容，那少女哭泣的时候是如此惹人怜惜。
“你能确定？”
在这类事情上，孵化者一向不吝啬分享情报。
“阿北是想说我们能观测详细的命运吗？这倒没有哦，我们所能见到的仅仅是因果……黑江那孩子呀，从她跟阿北第一次见面开始，她身上的因果便与阿北牵连在一起了。”
“也是从那一刻，我们才留心上黑江……本来黑江的资质也不强的，我们倒不会特地留心她的事情呢。”
这是在许久之前就知道的事情，上野北观测不到因果，但它们跟丘比可以。
只是那一刻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段因果会以这种方式纠缠在一起，这形式属实过于恶意。
“所以，黑江的事情嘛……除了命运对魔法少女固有的恶意，也是阿北不幸的体现。要不然光靠黑江一个人，倒不应该那么快就踩到线吧。”
是这样啊……
“不过症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的啦，从我们观测到的案例来说，自净系统只是以‘巧合’的形式出现，这种干涉的强制力并不算强，也不会出现凭空扭曲他人情感的事情，阿北倒也不用太担心身边的魔法少女会反目成仇，自净系统体现在她们身上的话，大概就是战斗那一侧的偶然了。”
一般来说，自净系统体现在“魔法少女污名化”、“魔法少女消息无法流通”、“闲人驱散”等诸多巧合上。
人的意志始终是自由的，排除愿望的干涉，一个人的意志不会无端扭曲。
“但这个干涉的力度是渐渐增强的。”
上野北继续走着，孵化者的声音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阿北目前还没能明显感知到不幸，但如果执意要这么做下去，总有一天不幸也会真正落在阿北身边。”
组织并庇护魔法少女，这是对的吗？
对魔法少女们有好处的事情，对宇宙不一定有好处。
那些姑娘们仅仅是向身边的人述说真相便引得不幸降临，而上野北如果真想这么干，简直是在宇宙自净系统的底线边缘兴风作浪。
“阿北可能不惧怕不幸，毕竟阿北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人间的不幸应该很难害死阿北，但阿北得记住呢……阿北身边也有朋友，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孵化者述说着，以极其平稳的语调陈述事实。
“不幸并不是某种具体的敌人，它是无形中存在的巧合。”
“可能会来迟一步，可能会恰好不在场，可能会事与愿违，甚至无意中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呢。”
以它们的目光当然能窥见命运的一角，上野北并非毫无弱点，若是真的横遭不幸，那有的是办法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那你们呢？”
“我们？我们不会刻意去帮阿北的，签订魔法少女的契约依旧是我们的目的。”
期盼孵化者会停下手头上的契约……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哪怕是上野北重视的妹妹们，一有机会它们也会上去与之签订契约。
它们不是任何人的朋友，上野北可以从它们这里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但它们跟上野北可并不是主仆关系。
主动害他不至于，但主动帮他也不可能，它们主打一个顺势而为，顺其自然。
上野北朝它摆了摆手，对着油盐不进的外星人显然是没了兴致。
这垃圾宇宙。
在这宇宙的折腾下，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这一回还真是世界的错了……”
错的是世界啊！
忍不了，一拳把宇宙打爆！
他摇了摇头，公寓已经很近了，放学后的少年不归家还能去哪？
上野北登上电梯，行至七楼，而在自家门牌前，他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鲜红的缎带在灯光下略微惹眼，乌黑的秀发乃是记忆中无法忘怀的美景之一。
那是黑江。
这位能“合理化”各种不合理事情的少女，此刻正站在公寓门前，微垂着头，就像是在等待着谁。
上野北挠了挠头，目光却是柔和了。
*
今天上野北是有邀请过黑江的。
并不是邀请她来自家公寓，上次的贴贴一过，少年暂时也没想好该如何跟这姑娘在公寓里独处，毕竟触景生情的，要是想起了那段经历，那到时候就该惹得少女面红耳赤了。
他的邀请是邀请黑江一起去安全屋。
上野北还真打算这么做，黑江也是魔法少女，在神滨市那边想必也能认识很多朋友……宝崎市这边的魔法少女终究是少了一些，黑江在这边人也是孤零零的，找不到能够组成队友的魔法少女。
虽然这姑娘一开始就是冲着跟他组队才来的……
而很显然，黑江婉拒了他的邀请，说是想去搜寻使魔魔女，这理由听起来跟环彩羽的理由倒还有几分神似——主打的就是一个“拖”字诀。
上野北想带黑江去认识更多朋友，黑江对上野北所描述的地方也很感兴趣，但近期她是不可能跟上野北一起去那边的。
理由也简单……她真的没准备好啊。
哪怕是到现在，那残酷的真相依旧会从她脑海中闪过。
安全屋那边，有太多太多上野北的朋友了……她那么残忍地伤害了上野北，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关心着他的朋友们呢？
没办法的，她甚至隐隐害怕着——要是被那些人问起她跟上野北之间的关系，她恐怕无法理所当然地说出“情侣”这两个字，再被深究下去，她或许得掩面而逃。
她始终无法想象，若是被上野北的朋友们知道了最近的事情，她会招致什么样的目光。
——实在没脸见人。
哪怕那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能过去……至少在她自己过去那个坎之前，她很难面对上野北的朋友们。
更何况……那天是浑浑噩噩就跑了，所以没立即注意到。
其实她知道的事情还有更多，就比如环彩羽与上野北之间的感情……在孵化者口中，这郎才女貌的两人貌似是早就互有情愫，只是关系上确实还止步于“友人”。
那她究竟是做了什么？
黑江不愿意细想，却又止不住细想，因此她才更是满心愧疚，也不敢再去想环彩羽的事情。
“天都转凉了，既然过来了就先跟我说一声嘛。”
但她能感受到，上野北对她始终是没有恶意的。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度，黑江心神稍定，被关心的感动顿时涌上心头，驱散内心的彷徨。
孤身一人的时候她总是会瞎想，甚至是惶恐于她过去所做过的任何错事——这其实是一种非常不好的征兆，过往的恶意难以忘怀且被无限放大，总有一天会凝成枷锁紧紧压在她心头直至令她窒息而死。
但有人拉住了她……他的温暖犹如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春风，吹融寒冬的冰雪，绝望所化的黑犬被猎枪毙命，倒在阴暗的角落奄奄一息。
上野北领着黑江进了屋，他本想端上红茶招待黑江，但见是夜晚，就将红茶给换成了果汁。
黑江坐在这里，自从前天中午离开，这还是她头一次回到上野北的公寓。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当被问及上门何事的时候，黑江就显得有些支支吾吾了。
她来这里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是想来而已。
对现在的黑江而言，家庭其实也不能带给她很强的安全感。
啊，必须得为家人正名一下——她的家人并没有对她不好，相反大家庭里的长辈子女都团结和睦，互相关爱，她拥有一个堪称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又怎么能说上苍在家庭方面对她有所亏欠？
这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安全感的缺失源于她自身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亲爱的家人也难以平息她内心的忧郁，这是一个幽深的窟窿，唯有待在少年身旁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
因此，她来到了这里。
她本该乖巧地待在少女闺房享受宁静，却于夜晚在少年门外等候，就像是一只缩在角落等待主人归家的猫咪，楚楚可怜。
上野北了然，这时候也不点破。
少女微垂目光，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微拔高声音道：
“对了，阿北你……平日里这个时候会去找寻魔女吗？”
此话一出，少女顿时又后悔了，她顿时觉得她的情商像是受到了诅咒，若是她见过那位黑毛前辈，恐怕还得惭愧于她有一天情商沦落到跟那位前辈一样的地步。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什么话题不好，为什么要在阿北刚到家的时候就说起这事呢？
黑江望向少年，他原先正握着遥控器，看起来是想换个电视天，但这时候嘴角却是无意间翘起，显然是没忍住。
但他就犯一次傻……上野北看了看这时间点，琢磨着今晚大概率又是个熬夜的晚上——正经意义上的。
“走吧！”
在黑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野北随手抽起身旁的外套给自己披上。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呢……黑江都成为魔法少女这么久了，但我都没见过黑江的灵衣是什么模样，这回让我康康。”
他再不找点能同心协力的事情来做，这姑娘可就要惭愧死了。
黑江有些不知所措，但上野北却是竖起食指，轻轻地摇了一下。
“会嫌弃太晚了吗？”
说起来这边的魔女也确实有几天没清理了。
不过这次出去当夫妻档，那没到大半夜可是回不来的。
“不、不会，只是……这样可以吗？阿北你不是才刚回家吗？”
“这种事情还是挺看心情的，而很明显，我的心情很愉快，很适合干这些事情。”
少年重新靠到黑江身旁，他也是头一次……嗯，这么接近跟他有亲近关系的姑娘。
心底顿时有种想戏弄对方的冲动，也有一种格外怜惜的温柔。
少年的热情总是有些不好把控尺度，他又是轻轻拉着黑江前行，这姑娘本就没什么主见，现在又被少年牵着小手，早已是芳心大乱。
她本就没特别的事情要找上野北，上野北愿意带她出来，她或许更自在些。
况且。
黑江微微侧目。
月光皎洁，却始终不比少年眼中的光彩。
他敞开心怀地笑着，那清澈不再有迷茫的眼眸便是最令她沉醉的事物。
她恍然想起，这便是她最初所憧憬的，也是她最想追随的。

第321章 渚篇：甩不掉的麻烦【无奈】
她难以缓解心中的思念。
自从那天中午分别，她的心就像是被割下了一块，被偷偷藏在了少年身上，自此她的思绪也时常跟着那无形的思念飞旋，随他远行。
她还有一点藏在心底的秘密没对任何人说。
光影在少年脸上浮动，斑驳的光斑从天穹照射而下，无首的怪鸟在嘈杂的怪叫声中飞落下来。
她其实有在暗暗庆幸着。
如此卑劣，如此狡猾，这样的心思满是肮脏，全然配不上少年那洒脱的笑颜。
但她确实在庆幸着，尽管内心偶尔会怀揣着不安，但一想到愿望结束后他依旧愿意留在她身边，她心底便忍不住会泛起一丝丝喜意。
这便是人的情感。
神明大人啊，她现在的庆幸一定很丑陋吧？
明明愿望已经被戳破，但她却以另一种“卑鄙”的方式留住了上野北——那一晚过后她与他就分不开了，少年会竭尽全力弥补她亏损的一切，哪怕在她心中他付出的真情实意早已远远超出她所承受的忧郁，更别提那一晚她还是心甘情愿的……
若是没有那一晚的遭遇，阿北更可能会留在环同学身边吧？
恰恰是那最令少年少女不知所措的意外，替她挽留了最后的情感，也让少年留在她的身边。
神明大人，她现在已经不想去分辨是非对错了……或许从那晚被他拥抱开始，她心头的对错就不自觉混淆在了一起，令她不愿意去分辨。
在这残酷的破灭后，她只想抱住上野北，紧紧地抱住这遥不可及却近在咫尺的爱人。
她会离他更近的。
这也是她最后的决心——正如上野北所说过的那样，她希望她的心意可以成为真实，不是以愿望的形式实现，而是真诚的爱意孕育最美的果实。
岩石隆起，是外形荒诞的蚯蚓在地下搅动土壤。
黑江惊愕地叫喊，却在脚下大地崩碎前被一道影子抱起，恰到好处地脱离了危机。
上野北没有戴着头盔，也不再戴着头套，据他所说他之前是常常穿着盔甲的，那样好不会被人给认出来。
在宝崎市的土地上，近期也流传着“夜行的黑骑士”的传闻，她知道这个传闻的正体便是她心爱的人，也知道他为何不直接在众人面前显露面容，她一度非常欣喜她能被告知这一切。
她问他为什么这次不那么打扮了，他回答因为她在场，而他希望能让她更安心些。
他当然能让她安心了，这张熟悉的俊美脸庞，清新微甜的小麦香气，稳如泰山的结实臂膀，又有什么能比这更令她沉醉迷糊的呢？
“这是走神了吧？”
少年的手指从她的额前轻轻挑过，亲昵的动作在混乱的战场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淡然，闲庭信步，就像他不是行走于荒诞诡异的魔女结界，而是国王正在巡视他都后花园。
她有这么一种感觉，他不慌不忙，她还记得他之前在魔女结界中面对使魔时的模样，那时候的他正气凛然，眼眸中流露着爱憎分明。
但现在的他，眼眸中没有了敌人，哪怕是正在跟使魔与魔女交战，他的眼神也始终平和，她从中未能见到多少敌意，更别说是杀意了。
“阿北不讨厌魔女吗？”
“讨厌……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能说是讨厌她们吧，说到底绝大多数的魔女生前也都是魔法少女。”
上野北沉吟片刻，给出的答复令黑江心潮激荡，就像是要颠覆她之前所塑造的“正义与邪恶”的观念。
她知道魔女本质是魔法少女，但哪怕是她这个魔法少女，也没有将魔女视为“她们”，而是“它们”。
上野北远眺魔女，那可怖的姿态在他眼中更多是悲惨。
“实话实说……在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后，也会觉得她们挺可怜的吧？要是能帮她们解脱就好了。”
也是在这一刻，黑江觉得她离心目中憧憬的身影更近了，她更加理解他——尽管那些魔法少女已经逝去，但他心中对她们的怜悯与敬重丝毫不减。
因此，他说的是“解脱”。
“好啦，不要露出这么敬仰的表情……唔，有听过吗？憧憬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上野北没有把黑江放下的意思，而是抱着这姑娘在魔女结界中行走，如游览风景般踏遍每一个魔女心中难以忘怀的细节。
“我们都是什么关系了？要是黑江你真的很憧憬我，那我可会很伤脑筋的……”
接着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上野北倒也不害羞了，他甚至能光明正大地捏一捏这姑娘圆润的小脸蛋，让少女害臊得催他放她下来。
是啊，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没必要向往他……向往的距离太远了，他不喜欢那么远的距离，最好是能近一点，那种能互相打闹互相嬉闹的关系最是诱人。
他想起了之前的时候，他跟那些姑娘们既是战友也是挚友，其中两个更是称得上损友之名——点名批评红毛和蓝毛，就她们两个最会搞事。
“况且，话是这么说，但活着的人显然是更重要的，遇到魔女不需要怜悯，无论之前有怎样的哀伤，在转化为魔女后也都了结了，剩下的就是让她们解脱。”
上野北笑着，可不敢要求黑江也有这样异常的觉悟。
他这纯粹是艺高人胆大，外加心态上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在看待魔女的时候自然就染上了不一般的色彩。
或许等他真正开启属于他的魔女结界，他看待魔女的视角还会再次变化。
但不能拿他的视角去要求魔法少女，毕竟他本身都算是魔女群体的一份子。
说罢，上野北又是轻轻撩了一下少女的兜帽，看着那兜帽摘下，少女露出清秀的脸庞，他不禁粲然一笑。
“斗篷很帅气，好有侠客隐士的感觉……”
逗弄似的动作巧与调侃的语气妙化解了少女心头的距离，也让这姑娘明白了一件事。
上野北爱着她。
并不是出于愿望的爱，而是真情实意。
他看向她的眼睛里在没有异物，她不再是他心底的某个影子，而是再真实不过的情感流露。
黑江有些不知所措地卷了卷发丝，眼眸中始终盈着淡淡的欣喜。
她又是想到。
他的爱并不廉价。
在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落泪的人并不只有她，她能清晰看见少年眼中的哀伤，便清楚了他有着即便终其一生苦苦追寻也必须抓牢的事物。
那是爱。
他爱着别人，无私而热情地给予，那他一定也在期待着别人能爱他，无私而热情地给予他。
是了，他这一生都离开不爱，就像是桑树离不开水一样。
*
他伴着黑江入眠。
并非男女之间的欢爱，而是相互依偎着沉入梦乡。
而在这最后的迷梦之中，他终究是见到了那个荡着秋千的小姑娘。
奶白色的大波浪长发在阳光照射下仿佛流淌的牛乳，纯洁的色彩格外引人瞩目。
年龄相仿的男孩总是出现在她身后，替她轻轻地推着秋千。
她的话很少很少，哪怕是在熟悉后的男孩面前也是沉默寡言，生活沉重的苦难将女孩打磨成了苦闷的模样。
明明年纪还那么小，但她心灵上的担子已经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指望她有多活泼欢快那是不可能的，否则男孩也不会总在背对着女孩的时候愁眉苦脸，苦思冥想该如何逗这孩子开心。
但看着她偶尔能面露微笑，他也不自觉跟着高兴。
上野北凝视着眼前这一画面，却始终没说什么。
百江渚——也就是这孩子的名字。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小渚的身上究竟背负着多少沉重的担子，那个失了神性的男孩只是想逗小姑娘开心，又哪来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那个年幼的男孩……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少年了。
上野北的步伐往前，却是越过了秋千，回到了男孩女孩最早相遇的那一天。
在他心里的最深处藏着这么一个孩子，他对她有着永不褪色的愧疚与迁移，那悲悯永远盘踞着他心灵的一角。
[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呢？]
[……]
奇怪的人。
色彩鲜艳的眼睛怯生生望着眼前的少年，他好像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
这个突然来到她面前的男孩吓她一跳，那欢快像是在笑的语气令她下意识闭起了眼睛，想到了学校里被孤立后就会被欺负的同学。
她其实也是边缘的那一批孩子……尽管还涉世未深，但沉重的生活已经令她理解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
不合群的孩子会被欺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没人会帮那些孩子出头，聚在一起的怀孩子们最是盛气凌人。
但他不是。
哪怕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反复会想起这一天，她也不会忘记那一刻的心情。
[渚……]
她也是头一次知道，人的眼睛真的可以像书里说的那样“亮”起来。
[这不是有海岸的意思吗？小渚你去过海边吗？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呢。]
[……没有的说。]
孩童时的回音沿着记忆悄悄追赶上来，那是妈妈说过的——她跟爸爸在海边相遇相识，因而她的名字起名为“渚”。
这是一个纪念，纪念爸爸妈妈那真挚的爱情。
但爸爸妈妈的爱情真的真挚么？
病房里孤零零躺着的妈妈貌似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妈妈小时候对小渚很好，但后面又变得很差，会经常骂小渚……
她或许是知道原因的，恰如爱屋及乌一般，怨恨也会随着血脉而蔓延。
但她不在乎这些，小渚只在乎妈妈对她的好。
于是，她便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小渚还有事情要做，再见。]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就像是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但她其实没甩掉……永远都没能甩掉。
[要吃糖果吗？]
第二次见面其实就是第二天，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她又一次遇见了相同的怪人。
但这一次，他手上有糖果。
陌生人的糖果是吃不得的，哪怕同为小孩子也说不定会是恶作剧。
[不用了，小渚不想吃的说。]
她总是不介意以最大的警惕面向外界，好似披着一层厚厚的盔甲就不会再被外界刺伤，但这层盔甲也阻碍了许多东西，他人的善意好巧不巧也在这身盔甲的防御范围之内。
但是，要离开这里吗？
她放学后其实无处可去，要么是去家里孤零零呆着，要么是去医院的病房里陪母亲聊天，但有些事情不想承认丟也得承认——那两处地方于她而言都过于压抑，唯有开阔的天空与宽阔的视野才是孩子所愿意见到的世界。
她会去医院，但不是天天去，她会回家里，但不是放了学就将自己锁在笼子里。
小渚不走，那个怪人没理由让小渚走，这里又不是他的领地，每个孩子都能来这边玩的说……
……她其实骗人了。
并不是说真的不想理睬对方，而是从他的身上，她看到了她缺失的事物。
那种东西啊……名为幸福。
他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孩子吧？
其实从那无意间流溢出的善意与温暖便能看出来了……如果他过得不幸福的话，又怎么会如此耀眼呢？
恰如春夏之交的太阳，暖烘烘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成为一个善良正直温柔的人……这其实也是一种特权哦？
而且还这么的漂亮，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连她都暗暗感到喜爱。
[……]
……很受欢迎吧？
大家交朋友的时候也是会选性格开朗的人去交朋友，阴沉的人常常会被人忽视。
像这样既开朗又好看的孩子，绝对是“抢手货”呢。
但小渚……其实是一个非常卑劣的心思阴沉的孩子。
见不得光，也不愿意见到光。
内心的思绪在沉淀，不愿与人过多交流不意味着内心毫无波澜。
相反，这样的她内心才更是活跃，不敢说的话偷偷想的事全都一股脑憋在心底。
直到，所坐的秋千被男孩一个战术绕后，随即轻轻推了一下。
[咦！不要推的说——]
风起的那一刻，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靠近。
[嘿嘿，没事的啦，小渚你没什么朋友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暴击了，必须被重拳出击的说！
[我也没什么朋友，那我来当小渚的朋友，小渚来当我的朋友，怎么样？]
就从那一颗糖开始。

第322章 渚篇：抱憾终生【伤感】
百江渚是一个坏孩子。
一个心肠很坏很坏的……坏孩子。
以女孩内心忧郁的视角，或许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孩子内心的伤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她喜欢“悲剧”。
并不是喜欢悲剧的艺术性，也不是觉得能从悲剧中得到多么强烈的感触。
甚至她都不是真的“喜欢”悲剧……她仅仅是“享受”罢了。
享受着故事以悲剧落幕，而后从那悲剧性的结局中得到“安慰”。
是的——安慰。
哪怕年纪尚小，但她也知道——名为“百江渚”的女孩绝对是不幸福的，她的人生可以说就是一场悲剧，在这黑灰色调的世界里找不到可以期盼的光彩。
大家好像都很喜欢这个世界呢。
好多人都歌颂着世界的美好，欢庆着能够降生于世……那大家都是过得很幸福吗？
她不清楚，但从现有的结论来看，她的生活始终算不上幸福，这颗稚嫩的心无论如何都很难真的喜欢上这个世界。
她仅仅是活着，并不感到多么开心。
被说营养状况不好了，家里的电灯老化了，只住着她一人的房间里堆积起了小孩子难以清理的垃圾了。
因此，她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养料”——精神世界的干涸总是最令人感到苦闷的，而悲剧对她的救赎就来源于此。
从一个个悲剧的故事中，她能窥见无数凄惨的命运。
当一个故事落幕，悲剧性的结尾往往能给她的心灵带来短暂的安宁。
其实就是自我安慰，从他人的悲剧中感受“同病相怜”，也从他人更加痛苦的悲剧中获得自我宽慰，她只是将自己的安宁建立在他人的悲剧之上，用最卑劣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心灵。
很坏。
完全就是在幸灾乐祸。
不习惯看到幸福美满的事物，过于幸福的光芒大概会刺伤她，就像是太阳伤害夜行性动物一样。
喜欢看到故事里的悲剧，只有悲剧才能予她的灵魂以宁静，从中获得大概算是“扭曲”的满足感。
如果说小渚跟那些很糟糕的罪犯有什么区别，大概就在于她仅仅喜欢看故事，而那些天性为恶的坏人却将心中的恶意带到了现实，任由那黑色的野兽膨胀为伤害他人的怪物。
所以，她其实也不喜欢那个男孩。
并不是他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情，而是感受着对方那耀眼的光芒，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自身的卑劣，进而萌生出一种难言的压抑。
连鬼魂都常常是在夜间出没的，卑劣的坏孩子又怎么能直面太阳的光辉呢？
况且，小渚也没有时间来认识朋友，妈妈更需要她的照顾，一个人待在医院里一定会感到孤单的说。
但彩色的糖果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彩，她终究是太年轻了，甚至该说是太年幼了，以至于一颗满是善意的糖果便能让她方寸大乱。
她的爱好确实可以说是扭曲，但那并非她原有的色彩。
这只是她在受了伤后的保护色，若是生活在苦难中却仍要时常去凝视那些幸福的孩子，那再坚强的人也会忍受不了那样的落差感……因此，向下俯视仅仅是一种自我保护，是她在无意识间穿上的盔甲。
这盔甲是孩童那清澈的心灵捏成的，就像是雪一般纯净而脆弱，温暖的阳光一照，便化作泪水从她身上滑落。
她一直认为她是孤独的，但其实不是。
没有人生来便是孤独。
一个幽深见不到底部的深坑，它可以永远是黑暗的，但只要有一束光意外打了进去，那黑暗便悄然褪色，好似从未存在。
连绵的汪洋隔绝孤岛，无垠的沙漠侵蚀绿洲，但只要有人穿过去，找到藏在海洋中的孤岛与沙漠中的绿洲，那永不熄灭的火炬将在孤岛与绿洲中燃起，一切都将翻过书页，开启新的篇章。
一个人可能一生都是孤独的，但只要感受过一次，只要被简简单单地爱过一次，那种感觉就将再也忘不掉。
孤独不是她的宿命。
[你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啊，莫非是性格太糟糕了的说？]
[我性格还糟糕？想跟我做朋友的女孩子能从班级排到校门口去。]
[那为什么说自己没有朋友？]
[是没什么朋友，不是没有朋友。]
他似乎是想起了令他苦恼的事情，这时候轻轻挠头，接着嘿嘿地笑了笑。
上野北当然知道这男孩想到了什么——这时候的他还没认识麻美，身旁的友人也就小圆，以及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沙耶香。
[我说的是真正的朋友。]
就像是收拾好了心情，男孩笑道：
[就像……小渚你，我看见小渚的时候就知道我们该做朋友了，好不好嘛？以后我每天都带糖果给你。]
每天……每天。
但其实不是每天。
就像是月亮绕着地球转，但地球却绕着更加遥远的太阳转。
名为“上野北”的男孩，他有着更加完美的社交条件，他渐渐地认识了更多更多的朋友。
他当然会照顾到她这个朋友了，但他的生活并不绕着她转。
她并不觉得男孩违约了，“每天”实在是太沉重了，只要能做到“每次”，她也能一边吐槽抱怨一边静静享受了。
[……]
[……]
[……]
答案是骗人的说。
除了下雨的时候会自觉躲雨，她每天都会去那个公园，哪怕是要去看望妈妈之前，也会去那个公园里静静坐上一会。
他并不是每一次都在那里，但她每一次无事的时候都会在那里等待，仿佛那里就是她的归宿。
明明就是重要的朋友，为什么要抛下她呢？
为什么……要自己去享受幸福呢？
这边的小渚很不幸呢。
除了你以外没有更好的朋友了。
除了这里以外没有更多想要去的地方了。
你不是也很喜欢来这里玩吗？
那为什么现在就不来了呢？
那些朋友……比小渚重要，对吗？
小渚不开心的说。
要是真的开心，也不会在他想要向小渚介绍朋友的时候果断拒绝的说。
[朋友与朋友之间不一定会想要相互认识，尤其是靠着某个朋友维持起来的友谊……要是你不在的时候，那不是会特别尴尬吗？反正小渚不要的说。]
还有还有，有一个金色头发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子……她好像一直在偷偷看着小渚跟阿北？
她渐渐地习惯了那个女孩子的存在。
然后也明白了……这个叫“巴麻美”的女孩子，是要跟小渚抢阿北的说！
为什么呢？
明明大家都有那么珍贵的东西了，却偏偏要跟小渚抢……小渚好不容丒易才喜欢上的东西呢？
如果那些人不存在该有多好啊？
但小渚是坏孩子，却不是坏人的说。
就算不开心，也不会跟阿北表达出来。
任性是不好的，小渚没有任性的资格。
任性和撒娇……那是属于幸福的孩子们的，幸福的孩子们呢，哪怕是任性撒娇，也会有人默默爱着他们。
小渚是不幸的，因此是不行的说。
要是被他讨厌的话，那以后又该怎么找到他呢？
[该怎么样才能让小渚笑得更开心一点呢？]
[阿北又在想什么坏主意的说……]
她也知道，有时候该笑得开心一点。
狭小阴暗的房子、不知去向的父亲、重病住院的母亲、沉重苦闷的生活、无人理解的处境、不堪重负的经济、与日俱增的压力……
她笑不出来。
哪怕是偶然间的微笑，也是在她真的被触动才会有的反应。
[小渚很爱自己的妈妈呀。]
[当然了，小渚的妈妈是最好的妈妈的说。]
[啊？这我就有意见了，询子阿姨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男孩理所当然地吹了一波自家长辈，抬头挺胸甚是骄傲。
[呀，为什么是阿姨而不是自己的妈妈的说？]
[这个嘛……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大概正在享福吧？]
她是头一次见到，他沉静下来，目光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思念。
她忽地明白了。
这又是一个悲剧的故事。
但她却没能从中收获满足感，有的只是一份小小的不敢透露的悲伤。
[那我想去小渚家里玩一玩，顺道见见小渚的妈妈，可以吗？]
[不、不可以的说！]
下意识就拒绝了。
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家庭状况，不想让他见到乱七八糟的房间，更不想让他见到妈妈骂她的场面。
这孩子深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她几乎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母亲身上，不知不觉间母亲似乎也不仅仅是母亲，而是某种象征，好似混杂了一个孩童对美好未来的期盼。
在那个未来中，病情痊愈的母亲会牵着女儿的小手，再跟她讲述“渚”这一名字的由来，并带她前往海岸，去见那小时候幻想过却未曾真正去过的海边。
女孩的记忆多是不堪回首的忧郁，连带着上野北这个看客的心情也被染上了些许压抑。
但他最终仍然是舒展眉头，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如果你有实现愿望的能力，那就杀掉好了！把那些人统统杀掉！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那些伤害我的人，杀掉！让他们全部消失！]
年幼的孩童愿意为母亲的病痛献出自己的愿望，但她所得到的却并非母亲慈爱的目光。
而是一声声癫狂的叫喊。
她的妈妈呀……并不在意她辛辛苦苦攒钱买来的蛋糕，也不在意她愿意为了妈妈而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也毫不在乎她那想要治好妈妈的心意以及那份对妈妈的深沉的爱。
妈妈想要杀死那些伤害她的人吗？
她孤零零地走到了天台上，这里的风很大很大，她瘦弱的身子在天台的大风中就好似一片单薄的树叶，风一吹便能将她卷下去。
[小渚不是还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
[从表现来看，小渚应该是喜欢阿北的吧？什么样的愿望都行，这勉强也算一个方向呢。]
[……不要。]
她摇了摇头，奶白色的大波浪卷长发如华美的绸缎。
[在故事里，许下那种愿望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说。]
这应该也算是在童话故事里见过的故事吧？
就像是贪恋财富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一样，蛊惑他人心智的人，也不会有下场的说。
况且，她又怎么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去玷污自己的归宿呢？
哼，真是个连小孩子都不会去许的愿望。
会中陷阱的人都是笨蛋的说。
[小渚想要一个奶酪蛋糕的说。]
[不想帮妈妈恢复健康了吗？]
[小渚想要一个最美味的奶酪蛋糕的说。]
她重复确认这个愿望，哪怕她并不喜欢奶酪蛋糕。
是的，她对奶酪蛋糕并没有特别的喜爱……之所以会经常去买，只是因为妈妈喜欢。
每次给妈妈买来奶酪蛋糕，妈妈就开心，而她也能跟着开心，然后吃剩下的奶酪蛋糕。
[最美味的奶酪蛋糕……这个标准有点难以定义呢。]
[那就按妈妈的标准吧，小渚想要一个让妈妈觉得最最美味的……奶酪蛋糕。]
所以，这个奶酪蛋糕不是给她自己的，而是给妈妈的。
于上午成为魔法少女，又于下午化身魔女。
小渚的魔法少女生涯之短在魔法少女历史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命运的悲剧性在她身上可见一斑。
真正令女孩绝望的，是她终于清醒了——哪怕是在母亲身旁，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爱。
在这最后，女孩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病房，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染着血的双足在医院的走廊上留下一道血色的印痕。
她离开了医院，去守候约定。
而后，她孤零零死在了秋千旁边。
在世界某个微小的角落，没有任何人的陪伴，孤零零地陷入了绝望的泥沼之中。
那一天，她要等的男孩并没有去赴约。
他不是每一天都过来的。
*
尸体也消失了。
展开的魔女结界将尸体吞了进去，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女孩存在过的痕迹。
她并不憎恶他，那双空洞的眼睛容不下憎恶的存在。
哪怕是临死前的那一刻，她也只是在思念着能否再见他一面。
那个在公园沙地前推动秋千清秀男孩，是留存在她记忆中的仅有的温暖。
上野北弯下腰，手掌轻轻触碰那奶白色的长发，大幅度卷曲的长发漂不漂亮因人而异，但在她身上肯定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触及了温度，心想这或许便是梦境所能给他的安慰——这为数不多的安慰十分可贵。
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但梦境里的一切能让他回温旧日的温暖……
[……嗯？]
上野北顿了顿，又想到了之前的梦境。
那是他认知错乱时的迷梦，梦里的白发女孩替他指出了那粉发少女，这个回忆里的细节令他思绪一顿，连带着被女孩染上的悲伤顿时也淡了许多。
当然，那也可能只是他潜意识那么想，于是梦境就那么编排了。
他的心里对小渚始终有着亏欠，她死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他却毫不知情，直到多年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这时候早已将女孩的灵魂啃咬破碎。
上野北微微垂眸，目光聚焦到眼前这女孩的脸上。
女孩脸庞青涩稚嫩，毕竟是他几年前认识的老朋友了，而她的生命也定格在了那个岁数。
昔日年龄相近，他俩都是直呼姓名，但现在嘛……再见面的话，她大概得喊他一声“大哥哥”了。
毕竟小渚比御影那孩子还小，御影好歹有个十一岁，小渚真就是八岁小孩。
在这朦胧不清的迷梦中，少年的手指轻轻划动，从这孩子的发丝滑下，沿着脸庞的轮廓轻轻描过。
这画面多少有点犯罪现场的影子，但他确实是在思念着这位友人，那无边的歉意更是寻不到发泄口，堵得慌。
他承认，他抱憾终生了。
上野北稍一失神，却是不小心戳了一下这孩子的嘴角。
而后，被这姑娘张开小嘴，狠狠地咬了一下。
[……？]


第323章 你这绝望魔女，它合法吗？【紧张】
夜深了。
上野北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呼……吸……
耳畔传来的是少女那平稳的呼吸声。
上野北稍稍一顿，僵硬的身子随即舒缓下来，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吵醒身侧那依偎着他的少女。
注意力伴随着魔力扩散出去，但还没等他怎么寻找，那白色的身影就已经从睡梦中苏醒，轻盈一跃落到了他的面前。
“阿北怎么醒了？”
心灵感应传来了丘比的关心，两人在这时候默契得很，不会吵到那熟睡中的少女。
“我忽然有个问题，之前倒是没想过的……”
上野北回忆着梦境中手指被咬的画面，不由得轻轻摩挲起指尖。
指尖没任何触感，梦境中刹那间的刺痛好像真的就只是梦里的感受。
他觉得有点不真实，而将记忆往回翻查，似乎还能察觉到梦境里更多异样的画面。
少年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情感，深呼吸后问道：
“我之前吃掉了悲叹之种……悲叹之种和灵魂宝石一样都是大家的灵魂，那被我吃下去以后，那些灵魂都到哪去了？”
灵魂会无缘无故消失吗？
被他这个“绝望魔女”所吞噬，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已经魂飞魄散，化作单纯的力量，还是说……
“那些灵魂……会不会沉睡在我身上？”
不，其实也不一定是沉睡。
一听到这话题跟她们有关，两个阿飘头顶当即是浮现出感叹号，原先还纠结地盯着那依偎在上野北身旁的黑江，现在也不管了，先听他们交谈重要。
她们也共享到了上野北的梦境，对少年心底浮现出来的想法也是大感振奋。
莫非……她们还能有同伴不成？
那到时候该是什么情况，又多出几位阿飘姐妹？
粉毛阿飘和黑毛阿飘对视一眼，忽地又觉得就算真有机会……也不一定是好事。
毕竟她们现在就两个阿飘，活着肯定不能算是活着了，大概是不死不活的境地吧。
要是大家真有机会醒来，醒来后却落得跟她们一个下场，那大概睡着了反而能少操心一点吧？
“灵魂……”
这个问题让丘比微微一怔，倒是罕见地把它给难住了。
上野北将梦境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它，这其实更多是一种猜测，毕竟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那很可能只是他心底无意识那么期盼，而梦境予以他答复罢了。
但丘比也没直接否认，而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阿北这种情况应该得从魔女的角度入手。”
它先切了个角度，这事情明显不归魔法少女管。
“别的魔女也可以通过吞吃悲叹之种来强化力量，甚至复数的魔女还能通过特殊方式连结在一起，组合成更加强大的魔女，阿北的情况可以参考一下这些特殊情况。”
“那她们的灵魂呢？”
“魔女是灵魂的具现化，也是魔法少女灵魂扭曲后的姿态，魔女诞生……一般意味着灵魂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丘比意味深长道：
“对魔法少女来说，那种状态……大概像是在做梦吧。”
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梦里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仅仅是一个混沌而迷幻的梦。
外在表现则是魔女沉溺于某种“执念”。
那种状态，其实就跟死亡没有区别。
“而悲叹之种被其他魔女融合或者连结，对混沌的灵魂其实没有太多影响，那些灵魂照理说应该继续存在，就像击败了复数魔女组合成的超大型魔女后，一般会掉落复数的悲叹之种一样。”
说着，丘比深深地看了上野北一眼：
“但是，绝望魔女的性质比较特殊，别的魔女是互相吞噬互相组合以此变得强大，但绝望魔女本身便是从集结的希望与绝望中诞生，一经诞生便立于宇宙的最顶点，虽然说是魔女，但无论是从成型的过程还是力量的体现，都明显要超越其他魔女。”
之所以称其为魔女，仅仅是因为其性质表现如此。
就类似于圆环之理——如果圆环之理真的由魔法少女许愿而成，那祂的起源与本质也是魔法少女，但那玩意究竟算不算魔法少女……哈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当然，如果圆环之理愿意自称“新人魔法少女”，那也完全没问题——祂就是许完愿望成为了魔法少女，程序上是完全合理且合法的。
绝望魔女的状况也可以这么理解。
——你这魔女，它合法吗？
“要说融合的灵魂会如何……能不能将其他魔女身上的现象套入其中，这就看阿北你自己的观察了。”
连普通的魔女都可能存在特例，又何况是这样“归宿”一般的绝望魔女呢？
绝望魔女本就是所有魔法少女绝望的汇聚，现如今她们的灵魂坠入上野北体内，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它真不好说。
上野北又闭上眼睛了。
“但我有种感觉……就像是，她们确实还在一样。”
真的还在吗？
不是梦境过于逼真的幻觉？
“那说不定阿北是对的。”
“你也这样觉得吗？”
“一般来说，阿北不会有莫名侢其妙的预感吧？怎么说也能混个魔女之王的头衔了，如果真的有强烈的预感，那为什么不试着相信自己呢？”
上野北有点睡不下的，他不可避免地想着这段交谈，接着又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更多的证据。
但很快，睡梦中的黑江轻轻动了一下，他再一次切实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上野北也是头一遭经历这种事情。
童年时跟小圆腻在一起的回忆已经不能当作参考了，他跟黑江的关系在实质上更加亲近一些。
但恰恰就是过于亲近，而之前的经历又过于……波折，以至于他跟黑江相处的时候反而没敢很出格。
也多亏了黑江那“合理化”的魔法，她远比上野北想的要自由许多。
她没办法让家人接受她合理搬出家庭的事情，但她可以让家人接受她在朋友家里留宿——这个魔法的便利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堪称是完美的辅助神技。
实战就不用想了，这影响太小了。
“……”
上野北轻轻歪头。
睡着了的黑江跟平日里一样安静，睡眠呼吸平稳，嘴唇自然抿起，身上气味清甜，文文静静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他想起了记忆中那位黑发的麻花辫眼镜娘，焰也是这般文静，但两人的文静又不一样，黑江显得更像是文学少女，而焰单纯是内心怯弱。
黑江那红色缎带也暂时解开了，他知道这份礼物多少带点刻板印象，但事已至此他也不会跟黑江提起这些，毕竟这姑娘的心态更重要。
“居然不趁机干点什么呀……阿北这时候还挺正人君子的。”
上野北没了继续思考的想法，丘比当然也再次卧下。
少年给他翻了个白眼，这真是为老不尊。
他当然知道丘比在说什么，毕竟身旁就躺着这么一个姑娘，再想起那一夜所经历的，心底要说毫无波澜也是假的。
理论上两人可以更加亲近，在发生男女关系后又躺到一张床上，不动手动脚的多少有点对不起青少年的活力。
但感觉有点奇怪。
倒不是说上野北不喜欢黑江，PTSD导致没有兴致的情况更是不可能……他们俩单纯就是一晚上跳过了太多东西一步到位了，等事后那冲动的情绪一过，顿时就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想要理所当然地亲近，却会考虑到对方的想法——当两人都是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种微妙的平衡就出现在两人之间了。
“再加油一点，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很奇怪呢，黑江也在等着阿北的行动吧？无论怎么说，那一次的氛围都不算理想，倒是好好弥补一下人家受伤的少女心吧？”
上野北的呼吸也渐渐慢了下来，像是要入睡一般平稳。
咳咳，他先问一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哄黑江？
“？”
打问号干嘛！
这对一个没有过相关经验的青少年而言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哄小姑娘不是有一套的吗？”
但也不是这么哄啊，这种情景确实是……
上野北是一个正直的人，至少之前是。
他的人生啊……前期就是一直跟小圆在一起，认识麻美学姐后就是经常跟麻美学姐一起去拯救世界，成天在自家小女友和正义伙伴之间来回徘徊，较真起来他过得确实挺忙碌的。
小圆、麻美学姐——他夹在两位姑娘中间，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干别的事情？
再往后啊，就是他单独跟杏子同居的故事了，但参考他偶尔见到一些场景都会面红耳赤，大概就知道他的段位在哪了。
所以，跟人相处他是明白的，但这种情况就真不适应了。
有时候不是不想做，而是单纯的……有点尴尬，说好听点应该是纯情。
懂不少，但也只有脑子懂。
上野北颇为惆怅，有时候一鼓作气确实是很大的进展，但姑娘的哭声偶尔也会在他的耳畔回响。
他不知道他之前做的算是如何，但女孩子据说是会很痛的。
黑江没有喊痛，但这种事情显而易见，是姑娘本就在低声抽泣压抑自我。
第一次那情况多少有点不正常，以至于他对这方面也格外在意。
丘比挥了下尾巴，把自己的脸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啧……”
它很想吐槽，甚至想把这瓜娃子的“天赋”追溯到那年幼的神明时期，但它随即又忽地想起——哪怕是那个年幼的神明，他也是呆萌呆萌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孵化者给哄着配合实验。
是啊……世界上确实有“生而知之”的生命与文明，但上野北从来不是。
他是一个纯白色的干净灵魂，他像是一个婴儿降生在了世界上，懵懵懂懂才是正常的。
而在这懵懵懂懂的基础上，在考虑上野北的经历。
这瓜娃子，家庭教育正直的一批！连带着身边的朋友个个都是实打实的好孩子！
小圆没想法，她只是想要一段纯纯的恋爱。
上野北也没想法，他想的跟小圆差不多，这种事情嘛……高中或许会更合适点，甚至到大学也没问题，何必在这时候着急？
他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情，是想不开了才在这年纪一头掉那温柔乡里……
做过的比较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概就是看看涩图？
所以，上野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大概立于“口嗨”的境界之上，也就是口嗨可以，懂的梗也多，平日里可以跟丘比一起接梗装懂，但实操……啧，跟好兄弟们聊聊美少女没问题，但别聊着聊着把自己给骗了。
“丘比？”
这种事情就不要问妈妈了，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教你。
毕竟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外星猫猫，不懂这些。
怎么调情是他自己的问题，别来沾边。
“多少给点提示？”
他还在缠着他的小小百晓生，希望它能给少年人一点建议。
但它能教什么？
灵巧的指法？
而在一旁，两个阿飘早已是呆住了。
【阿北好单纯……】
一旁的粉毛阿飘已经羞愧地捂住了脸蛋，她是没想到啊……阿北在这时候居然比她还容易害羞。
【？】
黑毛阿飘惊愕地扭过头，但很快，她也跟小圆一起羞愧地捂住了脸。
两人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想法，然后惊奇地发现——她们的心态确实比上野北开放一点点。
呃，其实阿北也不是不懂，从他能跟丘比一起玩梗来看，他该知道的理论经验还是知道的。
—脑子懂了，但手没懂。
他大概得经历一段从理论经验转化为实操经验的过程吧……啊？这是好事吗？
“别问，问就是多练。”
这种事情问它有什么用？
不如多试几次。
“多练啊……”
丘比挪开尾巴，悄悄瞥了他一眼。
反正迟早是会熟练的。
以他的天赋异禀，纯情嘛，迟早会消失的。
他……甚至可以算是一个“爱神”呀。
*
周六。
今天并不特殊，但上野北踏入医院的时候，却始终觉得有些紧张。
他特地去绽放花店跟老板要了一束看望病人的花，以期望能有个正经的开局。
但还是有点头疼，这一回算是勇闯龙潭虎穴了。
上野北踏入医院，脚步却又忽地一顿。
他的目光聚焦到了医院中庭，魔女的气息在那边激荡。

第324章 不善不恶，最为残酷【忐忑】
烦躁。
非常烦躁。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哪怕是天才的头脑，也有无法理解的事物。
里见灯花气鼓鼓地撑着下巴，小腿在白圆桌下止不住地晃荡，女孩心头的烦闷可见一斑。
“哥哥大人真的恢复正常了……但他为什么还要当黑江的男朋友呢？”
女孩独自坐在宽敞的房间内。
之前的她就总是拖着病重的身体努力学习，更何况是身体痊愈后呢？
但今天也算比较特殊了。
大概是在那个可恶的阿莉娜的刺激下，又一次想到了哥哥大人身边的黑江了吧？
里见灯花颇为烦躁地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个不讲礼貌的怪人又一次突袭她们的病房，并且还自顾自地说着一些怪话……谁管那个阿莉娜心情失望啊？她还失望哥哥大人那边的状况呢！
再加上姐姐大人那边情况也不好……这也对，姐姐大人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她们多，对哥哥大人跟黑江之间的关系也有所了解。
里见灯花揉了揉脸颊，但很快她又是振作精神。
她可没时间这么幽怨下去，她呢……一定要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弄清楚哥哥大人跟黑江之间究竟说了什么。
“找丘比就是一个办法……”
但最近都见不到丘比的影子，就好像那小家伙有意躲着她一样。
孵化者其实也可以考虑，毕竟它们不会说谎，而且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暂时跳过，强行追问很可能会让大家都不开心。
黑江也是知情人，但那坏家伙也直接跳过，她不想跟黑江说话。
丘比找不到，那就只能是找孵化者了……甚至都不用找，它们自己就会出现。
从它们身上入手是最可行的。
而且，说不定还能借机了解更多的事情。
毕竟……那是一群不会说谎的高等文明生物。
里见灯花心底盘算着，健康的身体让她有了更多的精力与活力，平日里认真思考很快就会觉得疲倦，但现在却能专注地投入某件事情很久很久。
时间匆匆过去，眼见也快到环彩羽来看望的时间了，里见灯花也就走出了私人房间。
在病房内，那白色的外星生物也算是等候多时了。
“丘比？”
“是我哟。”
白圆桌正蹲伏着一只奇妙的神秘生物，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它当然不是哥哥大人身边的丘比了，但喊它“丘比”也没任何问题。
里见灯花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在上野北的科普下，她对孵化者的习性也算是有所了解的，当然知道这些小家伙是什么德行。
跟它们打交道，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可是不行的喵！
“灯花也回来了！”
环忧欣喜地朝里见灯花招手，柊音梦也是望向那值得信任的友人。
“来得正好，难得它肯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和忧还想着要不要去喊你呢。”
柊音梦轻轻拍了一下孵化者的头顶，觉得手感还算不错。
其实就跟摸丘比的时候一样。
柊音梦还记得上次抚摸丘比时的触感，毛绒绒的，暖烘烘的，她人在医院，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可爱的小动物们，虽然她对那些小动物也没有特别的喜好，但在撸到手的那一刻却也能感到开心。
大概算是图个新鲜吧，总的来说，那段记忆对她而言还是挺不错的。
“没错过就好，哼哼，看来今天本天才的运气还不错喵。”
除了今天早上遇到的阿莉娜……一大早就试图混在病房里等哥哥大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
死心吧！哥哥大人才不会看上阿莉娜这样的女孩子呢！
水性杨花！恬不知耻！
一想到那个几乎将“变态痴女”写在脸上的艺术家，里见灯花就有些止不住火气。
尤其是她还真不太敢让哥哥大人跟对方接触，毕竟都见过这么多次了，她们三个早就留意到阿莉娜手上戴着的灵魂宝石戒指了。
那家伙居然还是个魔法少女！
天知道让哥哥大人跟她遇见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呸，哥哥大人才不会喜欢那种人呢，但就算是成为朋友也不行，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气还没消吗？”
“音梦那时候不也很生气吗？生气才是应该的喵～”
里见灯花快步走到座位坐下。
环忧撑着下巴，指了指孵化者道：
“刚刚丘比就在说等灯花了，结果灯花很快就到了……嘿嘿，那就一起问问它吧。”
说起来还是环忧发现的孵化者，这小家伙就在角落里蹲着，也不像往日那般隐藏身形，就像是有意引起她们注意一样。
“嗯嗯，不过在问之前呢，就先让它自己说说吧。”
“为什么呀？”
“如果它不想被我们找到的话，那我们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现它的，它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它是有话想跟我们说。”
在了解了孵化者的特性之后，里见灯花对这种蟑螂一样无处不在的外星生物也有了充足的了解，。
它们一定是在观测着哥哥大人，而既然是正观测着哥哥大人，那跟哥哥大人关系密切的她们肯定也在观测的范围之内。
其他人她不知道，但换做是她们三人，就算是指着空无一人的废墟说话，孵化者也一定能听到。
“是这样吗？”
环忧眨了眨眼，柊音梦依旧是轻轻抚摸着这只可爱的小家伙。
“灯花说的没错，就先听听它有什么想说的吧。”
柊音梦的表情总体是平平静的，但仔细一看，女孩那微微挑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一丝丝愉悦。
孵化者轻轻歪头，卖了个萌，倒也不推脱：
“大家要跟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柊音梦抓起孵化者的触角，一把将它给摔到了地上。
“咦！？”
环忧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发现柊音梦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只在地上撑起来的孵化者。
“你想劝我们当魔法少女？”
“是的呢～”
虽然遭到了顾客那不懂事的暴力对待，但敬业的推销员依旧是撑着笑脸，语气欢快。
“我就是想来问问，大家有没有当魔法少女的意愿。”
孵侫化者再次跳上圆桌，再次强调它来此处的目的。
但她们可都是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人啊。
环忧起先是惊愕，随即又是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里见灯花微微皱眉，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
这一回倒也不用她将猜测说出来了，柊音梦跟她想到了一块去。
棕发的眼镜娘微微垂眸，透明镜片后的绛紫色眼瞳格外冷冽。
她面无表情道：
“你想利用我们对付哥哥大人？”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推测，只要了解孵化者跟哥哥大人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就能明白对方的立场。
在她们眼中，孵化者绝对算不上友军单位。
“嗯？音梦为什么这么想？我们为什么要对付阿北呢？”
“别拐弯抹角，正面回答我，答案是‘是’，还是‘不是’。”
尽管是第一次跟孵化者正面交锋，但柊音梦的避雷意识极强——她本来就是文学作家，文字游戏她多多少少也是玩过的，对这孵化者这种前科无数的犯罪嫌疑人自然是格外敏感。
“不是啦～真是的，音梦警惕过头了。”
但孵化者的回答就比较出乎意料了，柊音梦和里见灯花纷纷一愣。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难道在音梦眼中我们是会说谎的吗？”
柊音梦微微眯眼，但仍然是愿意相信上野北跟丘比之前交代的“孵化者不会说谎”这一特性，尤其是理解了对方那机械一般的逻辑后，她也越发相信这一特点。
这也是她们这些小小幼童能跟孵化者交锋的主要原因，要是孵化者愿意以谎言欺骗人类，那游戏确实是没法玩了。
“哼，这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之前就是你这家伙跟黑江签订契约的对吧，不就是想用我们刺激哥哥大人吗？”
里见灯花鄙夷地瞪了它一眼，这时候站出来力挺友人。
“还有——别告诉我你不清楚，我们要是跟你签订契约，那哥哥大人会有多伤心……这不就是间接伤害哥哥大人吗？”
柊音梦的变脸就是这一缘故，她们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这个结局，她们坚信自己在上野北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这才越发珍惜自身的安危。
如果这是游戏，那她们就是“水晶枢纽”——被偷家的滋味可不好受，她们哪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孵化者这一开口，就是老硬币本尊了。
傻瓜才上当呢！
“黑江？唔……其实也是冤枉呢，我们只是负责跟人签订契约，别人想许下什么样的愿望，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孵化者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
“我们从之前就接触黑江了，一直都有跟黑江沟通愿望，也不是见面一两次就拉她去许愿，这个愿望明明是黑江的心愿，怎么能把后续的恶果怪罪到我们身上呢？”
“至于伤害阿北？这就更没有了，我们不会主动去帮助阿北，也不会主动去伤害阿北，只是一如既往延续我们的活动，即签下魔法少女。”
环忧有些忍不住，小小地驳斥了一下：
“但你明明就伤害了哥哥大人……而且还是在感情上，真的很过分。”
孵化者反问：
“跟黑江签订签约是我们对他的伤害吗？那不跟黑江签订契约，算是我们对他的帮助吗？”
“忧能不能理解这个逻辑呢……我们既不帮助，也不伤害，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们对上野北没有恶意，却也没有善意。
上野北身边的人都能对他造成影响，就拿环忧是否成为魔法少女这一事来举例——若是简单地以“伤害”和“帮助”来区分，那环忧成为魔法少女就是“伤害”，而环忧不成为魔法少女就是“帮助”。
在这件事情上，这是它们行动所能造成的仅有的两个结果。
要么是伤害，要么是帮助。
这样就简单多了。
指责它伤害了上野北？
那它不签订契约，不就是帮了上野北吗？
所以在这件事情的逻辑上，孵化者并不引入上野北的利益作为考量，它们只是单纯地站在它们的利益立场上，一如既往地行动着。
“寻找有资质的少女，是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做的事情，我们并没有想在这件事情上帮助或者是伤害阿北，我们只是在执行拯救宇宙的计划。”
它们总不至于为了上野北而停止行动吧？
全球各地都孵化者依旧在活跃着，哪怕是神滨市的角落也有孵化者在筛选合适的少女——黑江、环彩羽、环忧、里见灯花、柊音梦……她们都只是魔法少女系统生产中正常的一环罢了。
所以，孵化者才能如此坦然——在这件事情上它们确实没针对上野北。
像上个宇宙，小圆和沙耶香接连成为魔法少女，这都是不以上野北的意志为标准的，能说是上个宇宙的孵化者在针对上野北吗？
看看鹿目知久和鹿目询子——他们同样是上野北身边的亲人，但他们没有资质，所以孵化者完全不在乎他们。
并不是它们喜欢挑他身边的人下手，而是他身边的人恰好有资质。
“忧的想法有点太唯结果论了呢，结局如何我们也预料不到，把不幸归咎于我们也太奇怪了。”
这世界本就混沌，非黑即白的观点早已行不通，灰色才是世界的主调。
不善不恶，但就像是没有好运也没有霉运一样——绝对的“中立”往往是残酷的。
“之前没来跟大家见面，反而是照顾到阿北的状况了呢，现在只是恢复了常态而已。”
“大家的资质都很不错呢，这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哦。”
孵化者所言句句属实。
它其实就透露出一个意思。
冲业绩嘛，不寒碜。
但这话也就唬得住环忧。
柊音梦表情不变。
里见灯花抓起孵化者，把它摔到了墙上。
“别说那么多话，接下来我问，你答，好不好喵？”
还懂得征询意见。
大小姐就突出一个有教养。

第325章 你为什么要躲呢？【吓！】
魔女结界一路移动，就丩好似内部正在发生剧烈的冲突，魔女正拽着结界飞速遁去。
从中庭到走廊再到楼梯，最后附着在墙壁上快速游走。
上野北受限于地形倒不能像魔女结界那样到处横冲直撞，但他的速度也不慢，紧紧跟在魔女结界后边，且距离正在拉近。
在这时候也能遇上魔女？
他不好说这是什么意思。
在知道了那该死的命运后，真是做什么事情都容易变得疑神疑鬼。
但这种事情无论是正常还是不幸，他都得迎面而上。
上野北踩住脚步，避开了走廊上那一脸茫然的护士。
这双向躲避的情况他刚刚经历得多了，这时候动作格外灵活，几乎没怎么滞留，就像是风一般从那护士身旁滑过。
“人太多了，经常会碍着路……”
而他的背影一消失，那迷茫的护士顿时就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满是不解地扭头张望。
“医院里确实不方便跑动，之前其实也有遇到过，那时候阿北在安全屋那边，是黑江和彩羽一起配合击败了出现在医院的魔女。”
“嗯？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那天被四人审问，他当时还在那纠结着关于黑江的事情，倒是没留意她们是怎么了解得那么深的……原来是遇上了黑江么？
上野北往感知到的魔女所在地跑去，一路上丘比也帮他留意四周的情况。
“孵化者呢？”
“都不是它们干的……倒不如说是魔女把它们吸引了过来。”
“算了，暂时不管它们了，这里的魔女必须快点处理掉。”
魔女出现在医院里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故——无论那三个孩子有没有在医院，他都得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场灾难消灭于无形。
医院里待着的大多是病人，那些病人可经不起魔女和使魔折腾。
甚至倒霉一点，重症监护室里那些正在吊着命的病人被拉进魔女结界……离了呼吸机可以直接打出GG。
嘭！
上野北猛地推开房门，储物间内视野稍暗。
在这储物间内，他眼睛发亮——这是物理意义上的，绛紫色的眼瞳驱散了附近的病人，也让所有人无视了他的行为举止。
上野北的目光聚焦在那不断闪烁变换的诡异图案上，一步一步走近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能感知到魔女结界里的异常状态了。
“阿莉娜的魔力也跟魔女混在一起……她已经在魔女结界里了？”
“嗯，看来这只魔女是在我们过来前就出现了的，那阿莉娜就是比我们更早发现了它，然后直接闯了进去……刚刚突然感受到的剧烈激荡应该也是她跟魔女的战斗所致，现在看来魔女似乎是打算逃跑了？”
上野北手上的花早就找个地方放下了，现在也没什么累赘。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此刻距离魔女结界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之前接触的时候挺奇怪的，但能在遭遇魔女的时候挺身而出……这就够了，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不是吗？”
他忽地想到了这一点，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能夸赞的优点，对那印象不大好的绿发少女顿时大有改观。
丘比瞄了他一眼，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阿莉娜也是一个魔法少女，出现魔女应该是会自觉帮忙的……吧？”
丘比倒是也想推一推阿莉娜的行为逻辑，但它仔细想了想，那姑娘的性格啊……说她是正常魔法少女还真是太对不起其他姑娘了。
她是否会因为“责任”而去与魔女交战？
啧，这把阿莉娜想得也太好了吧。
丘比也没有打击上野北的想法，它其实也好奇现在阿莉娜在魔女结界里干什么。
“不管怎样，她现在就在里面，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眼前的世界重重叠叠开开合合，无数的帷幔从视野中拉起而后落下，一个个盒子封闭接着又是打开。
视觉混入了极致的错乱感，纷杂的色彩如打翻了的酒水般一鼓作气全都洒到了视网膜上，以至于视线无法聚焦，只能笼统地感受到一幕幕抽象的画面从眼前不断闪过。
上野北意识一凝，视野顿时清晰。
魔女结界的开场白，最初几次会觉得难以适应，但魔女结界闯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上野北站在一处坡地的缓坡上，天边那暗淡而抽象的太阳令他这个货真价实的黑太阳倍感亲切。
他深深呼气：“安全着陆。”
魔女结界的风格无须赘述，他只是警惕着可能会有的使魔与魔女的偷袭，但感知扫过一圈，他却发现这边格外安全。
没有使魔，也没有魔女。
他想找的那个人提前进来，将这边给清扫了一遍。
魔女是什么情况暂且不知，但使魔肯定是没留下活口了。
他好奇道：“阿莉娜她的战力怎么样，大概在什么层次上？”
丘比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哦，阿莉娜的情况……我知道得跟阿北知道的没什么区别，孵化者应该会知道她的魔法和魔力，但现在也没人出来给我们问。”
阿莉娜成为魔法少女跟丘比没任何关系，那一整段故事都是孵化者亲自上阵，丘比最多也就从阿莉娜的灵魂宝石上确定她的身份。
“魔力的反应还算剧烈，她应该还在和魔女战斗，往这边走！”
丘比跑在前面，上野北紧随其后。
魔力爆发的方位也不远，那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附近的地面坑坑洼洼，混着一些画风过分写实以至于蒙着一层恐怖色调的建筑残骸，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而战斗才结束不久。
“哈哈哈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上野北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抬手挥动着一个半透明的深绿色立方体，那立方体很快就缩小落到了她点手上。
在那匆忙一瞥中，上野北留意到了立方体的细节——那立方体内部有这一个怪异的轮廓，以至于它看起来就好像关押着犯人的囚笼。
“那是一个‘结界’。”
丘比见多识广，一眼就看明白了阿莉娜的魔法。
它有些担忧地扫了阿莉娜一眼，利用心灵感应给上野北解释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她的魔法……她利用魔力塑造了一个结界，就是她手里的立方体。”
“魔女消失了，但魔女结界还在……也就是说这个结界的主人还没死去。不出意料的话，那魔女应该是被她关押在了结界里，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彻底封闭那个结界……”
丘比对“结界”的了解要更加全面，此刻它也努力鉴定着阿莉娜结界的性质，这是一种警惕。
它始终觉得阿莉娜的性格有点不对劲，上野北不会跟阿莉娜起冲突，但不意味着阿莉娜就会当个乖乖女，参考上次阿莉娜痴女的模样，它觉得起冲突的可能性其实还不低。
为了避免待会闹冲突时上野北下手不好掂量轻重，它觉得有必要给上野北说个清楚。
阿莉娜，她绝对不算弱者。
秋野枫跑她面前也就是挥挥手关起来的事情，具体战力已经没办法用秋野枫这个战力单位来衡量了，这不光是战力差距，而且还有相性问题在内。
此刻，少女捏着她手中的立方体结界靠近眼睛，那翠绿的眼睛几乎要贴到立方体上面。
“这就是魔女，真是超棒的Art。究竟是为什么呢，这样的Gift怎么能不令人着迷？”
她一脸陶醉，脸上那病态的愉悦不加掩饰。
上野北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这第三者的入场引起了阿莉娜的注意，她捏着结界转过身来。
原先以为会是扰人兴致的不速之客，但少女的目光聚焦到上野北脸上，那本就微微翘着的嘴角顿时大幅度扬起。
这反应……跟第一次见面如出一辙。
“嗨~Adonis！”
这姑娘喊着一个不属于他的名字，那态度中的热情却分明是对准了他。
阿莉娜随手将手上的结界抛到身后，翠绿的眼瞳迅速亮起，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打量，就像是盯上了田鼠的蛇。
她不像是在打量“人”，而像是在打量一件“艺术品”。
而上野北也在打量着她。
阿莉娜的灵衣类似于短袖制服，下搭一件颇具艺术设计的短裙，裙子偏暗色系，由不同颜色巧妙拼接，使得少女在衣着风格上独树一帜。
而再往下，明显不属于少女年龄段的渔网吊带袜裹着少女双腿，这大胆的尺度他也是头一回见。
其他姑娘也有白丝黑丝，但人家起码都是厚实的，透肉的黑丝都少见，纯洁少女的气质拿捏到位。
哪像阿莉娜……这姑娘一出场就给上野北来了一波艺术家震撼，此刻梅开二度更是在审美上予他一条新的道路——渔网袜看起来也挺性感的。
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沿着背脊的优美曲线优雅滑落，身材不说大器已成，但也绝对是玲珑有致，该细的地方纤细，该有肉的地方也是恰到好处，就突出一个匀称优雅之美。
就算是个疯批，她也是个疯批美人。
而说起这身灵衣给上野北的第一印象……可能是刚得知了阿莉娜“结界”的魔法，他觉得阿莉娜这打扮像是看守监狱的典狱长，而她手里都结界就是她的随身囚牢。
少女的打量似乎结束了，她一步一步朝着上野北走了过来。
“Adonis就算了，神话中的名字有点经受不起，我们也是第二次见面了，阿莉娜小姐你喊我上野就行了。”
“上野？那种事情无所谓，阿莉娜只是想要找到你。”
属于是不听人话。
阿莉娜似乎是按捺不住，她毫不生疏地摸上了上野北的脸颊，就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确定那魔性之美的存在。
她兴奋起来了，刚刚寻到的艺术灵感被她抛之脑后，她无比欣喜，以及无比深情。
“知不知道阿莉娜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一定知道的吧？中途阿莉娜差点没忍住，想去做点bastardry来引起你的注意呢。”
上野北有预感，他不会想知道阿莉娜口中的“恶行”究竟是什么。
“现在好了！阿莉娜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道阿莉娜找你的cause吗？阿莉娜很喜欢你呢，想让Adonis你来当阿莉娜的model！怎么样？这样就能加入了不起的艺术创作了，而且想要什么reward，都可以跟阿莉娜谈哦？”
她啊，有很多很多~超棒的想法呢！
有一点值得注意——阿莉娜是一名艺术家，而非一名单纯的画家。
绘画只是阿莉娜艺术天赋中的一环，事实上她还是艺术摄影师、雕塑艺术家。
绘画、雕塑、照片、手工、视频、艺术装置……阿莉娜家里开设了一家格雷美术馆，她从小接触过的艺术作品多到数不清，这对她的艺术创作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也让她接受了各种艺术形式，成为了一个堪称怪物的天才。
但上野北没有答复，他暂时不着急回答，而是直勾勾地凝视着少女的眼瞳。
透过这翠绿的瞳孔，他好似窥见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上野北头一次这么做，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他这走神还真就大有问题——人家明明这么热情，但他却呆呆的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阿莉娜也有这种感受。
“变了很多呢，气味和感觉变了，是心灵发生变化了么？但Adonis你果然是最棒的Art，真是太美了，无论怎么变化都是那么perfect，连魔女都只是跟你类似……啊哈哈，对啊，连魔女给予我的joviality都不过如此。”
所以，不能亲手感悟这份美，才是最可惜的。
甚至于……无法容忍。
阿莉娜往后退开，一脸痴迷地看着上野北，接着又是慢慢抬起手，手掌一合。
“！！！”
空气猛地凝固，眨眼间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往中间挤压，一个真实大小大约3×3×3的立方体结界瞬间成型！
封锁！闭合！
但下一刻，阿莉娜不解地皱起了眉毛。
她颇为不快地扭过头，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本该被一口气关进笼子里的上野北，此刻正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她脸上那病态愉悦的笑容消失了，接着不快地埋怨道：
“真是糟糕……Adonis，你为什么要躲呢？”
她想要他。
并不是爱情意义上的，而是那份令她移不开目光的魔性之美。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所以，完全没必要忍呢。

第326章 疯批美人也得疯得起来【不妙】
阿莉娜绝对是一个危险的魔法少女。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上野北也有些猝不及防。
心跳速度骤然飙升，刹那间的腾挪闪躲并不容易，饶是他也忍不住捂着胸口，一脸惊愕地注视着阿莉娜。
“你干什么？”
这种情况是完全始料未及的，上野北想过这姑娘可能不好勾搭，但没想到这第二次见面会如此惊险。
毫无疑问，她是真的抱有将他关起来的想法。
阿莉娜歪了下头，无辜道：“唔，这不是Adonis你的错吗？”
这重复使用的Adonis也能说明一件事情——这姑娘是真的不听人话。
她似乎一直都沉溺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旁人跟她说的话她也不在乎，做起事情全凭自己的感觉。
就好比她认定上野北是Adonis，于是她就固执地这么喊着，至于上野北的真名是什么，她是完全不在意的。
“我的错？”
“是啊，毕竟Adonis总是躲着阿莉娜呢。”
这姑娘抬起手来，紫、绿、黑、蓝、红……大量的结界魔方在她身后漂浮着，颜色各异。
就像是无数行星拱卫着恒星，那些方块围绕着她漂浮，发散着微光。
各色微弱的光亮照在阿莉娜身上，染得她像是置身于颜料的包围之中。
“阿莉娜又不是笨蛋，虽然亲口承认会很不开心，但你确实是在躲着阿莉娜，要不然怎么会一直一直都找到你呢？”
那双翠绿的眼瞳聚焦到了上野北脸上，虽然还是带着欢笑，但笑容的含义已经截然不同。
“阿莉娜已经等了好久了，一开始是热情满满，但等得太久了，活力都快被耗尽了呢，所以就渐渐觉得——”
“Angry～”
她忽地一顿，那浮夸的语调犹如戏剧里的演员抑扬顿挫。
“为什么要躲着阿莉娜呢，把阿莉娜躲得都没耐心了哦。”
没有耐心会变成怎么样？
“You are too self-willed.”
太任性了，阿莉娜可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尤其是最近……自从见过如此魔性的完美后，她的心思与灵感完全被他给吸引了。
提起画笔，脑海中想到的全是他的身影。
本该继续进行的艺术绘画，这时候也完全找不出原先的颤栗与兴奋。
画出来的只是一副空空荡荡毫无内容的苍白躯壳，看了一眼就顿感不堪入目，于是一脚把画架给踹翻了。
灵感！
阿莉娜的灵感转移了！
她的兴奋、她的热情、她所迷恋的大脑颤抖的创作欲望——全都聚集在了那个人身上。
“于是阿莉娜就明白了，心中这份澎湃的创作欲望一定得尽情地挥洒殆尽，否则阿莉娜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至少，得让她先创作一次吧？
他的身上有她所迷恋的美，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让她亲眼看见，却无法亲自以他为原型进行创作。
“阿莉娜已经迫不及待了，Adonis总是在躲着阿莉娜，那阿莉娜就只能将Adonis抓起来了～不要反抗，来吧，一起配合阿莉娜进行创作吧！”
魔方在空中飞舞，如漫天箭雨朝着上野北扑了过来。
每一个魔方都是一个独立的结界，能够闭锁空间、折叠生物。
它们的适用性同样夸张——它们可以是实体也可以是幻影，可以化作虚无的影像嵌入物体，但这本质是一种封锁，而被魔方封锁的事物将被结界牵制，若是身体关节被嵌入几个魔方，那跟被几根钉子钉住毫无区别！
魔方砸入大地，上野北高高跃起，缎带编织而成的轨道托着他往前飞跃。
阿莉娜见状也不好奇——她完全不在意上野北是不是魔法少女，对于上野北身上的魔力究竟是怎么来的也毫无想法。
少女迎着那扬起的沙土，只是淡然地压了压军帽帽檐。
“阿莉娜就不着急完全封锁这只魔女啦，要是真的锁死了，那魔女结界也会消失，好麻烦啊……呵，事情就在魔女结界里解决吧——”
她嚣张地大笑着，接着又是威胁道：
“反抗的话是要接受惩罚的，End～”
所以，其实就是发现上野北有意躲着她之后，就转变了策略，打算把上野北直接关小黑屋里拉回家慢慢琢磨。
真有你的啊。
上野北居高临下俯视阿莉娜，缎带搭建而成的轨道足够灵活也足够平稳。
“阿莉娜小姐，刚才不是还在商量着应聘模特的事情吗？”
“但你的态度让人很失望哦，一直在走神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要答应。”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
阿莉娜的想法过分跳跃，上野北垂下视线。
从心底涌现出的情绪并非厌恶或者烦闷。
相反，他居然觉得——
“还真是可爱啊。”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样的评语究竟有多恐怖。
上野北捂着心口，想着想着，却是低声笑了起来。
如果不仔细去感受的话，确实很难领悟到这样的心情。
被后天所受教育以及三观所压制着的，对魔法少女单纯的爱。
孵化者们说的没错。
从绝望魔女的残骸中诞生的他，天生就无限接近于完美，而唯一的瑕疵就在这里——他不存在对魔法少女的“恶”。
他无法厌恶魔法少女。
他生来便被赋予无限庞大的权与力，却注定缺失了一部分。
但这才是他的完美——身为“代行者”的完美。
如果说人类必须拥有“自主厌恶某种事物”的能力才算圆满，那他这个背负魔法少女希望与绝望的代行者……唯有“不会厌恶魔法少女”以及“永远爱着魔法少女”，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圆满。
划出这个岔道口的不是命运，而是他固有的天性。
上野北再度躲开一个魔方，颇为洒脱地掰了掰手指。
“但我会教训人啊——”
他当然洒脱了。
或许就如孵化者所说的那样，他确实是关在鸟笼里的金丝雀，落在囚笼里的爱之囚徒。
但他已然认可这份本质——他是囚徒而非奴隶，情感所框定的仅仅是“爱”的事实。
他并不是魔法少女的奴隶。
在这一点上，孵化者多少有点妖言惑众——它们说的他好像是一个死板的机器人，但其实不是。
他爱着她们，心甘情愿为她们做一切事情，但他既是溺爱又是理智，之前恶作剧或者坑起人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
上野北仅仅是本心为爱，而不是无法伤害魔法少女。
魔女为魔法少女所化，他能怀着大爱将魔女杀死，若是有魔法少女搞大屠杀或者是袭击平民，他也能择日不如撞日，当一回路过的假面骑士送对方去见上帝，看看敬爱的神原不原谅她们。
他终于理解：
“是这样啊……所以，它们才会说这样的爱不属于人类……”
绝望魔女确实是魔女，但关于他……孵化者们似乎更愿意将他称之为“神”。
神的爱、超然的爱、热情似火却冷若冰霜的爱、无限宠溺却无限公正的爱。
恰如神爱世人——恩赐、惩罚、审判，皆为神之爱。
他凝视着阿莉娜的眼睛，从中窥见的却是他自己的身影。
家人们，是纯海王。
少年微微抿嘴，在闪躲间，他的身形模糊了一瞬。
——幻惑。
*
“唔……”
眼见光靠结界无法捕获上野北，阿莉娜不由得皱起眉头。
一直漂浮着的绿色魔方被少女抛起，其他的魔方只是结界，唯有她手上的魔方才是她身为魔法少女的“武器”——就跟五十铃怜的魔杖、由比鹤乃的铁扇那样。
翠绿色的光芒汇聚，但却就卡在了这里。
阿莉娜动作难得纠结。
她的攻击方式当然不止丢魔方砸人这一侖种，事实上她还有另一种更有效的攻击方式——光炮。
翠绿的魔方便能折射出射线，甚至还能想霰弹枪一般同一时间爆出复数射线。
但她真的能用那种攻击吗？
丢魔方是比较好控制的——魔方实体还是虚体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用实体魔方封闭上野北的躲避路线，再用结界魔方卡住上野北的关节不让他行动，这就是能不伤害到他的捕捉计划。
到时候她就可以捏着魔方说一句“宝可梦，我捉到了！”以示庆祝。
这是使用魔方的情况，而一旦把真正的攻击手段给用上……到时候给上野北身上开个洞，或者给上野北脸上划一道灼烧的疤痕，那她估计得哭得比上野北本人还伤心。
她馋的就是上野北身上的美，就算要亲手毁灭这份美，那至少也得等艺术创作到后期，有别的灵感的时候再搞吧？
更何况她觉得根本不会有那时候——如此完美的容貌与身体，作为男性、甚至是作为人类，这具身体的比例与线条都毫无瑕疵，她能连着拿画笔画上几百个小时都不带累的。
换句话来说，这身子她能玩上几百年不带腻的，为什么要去破坏这份美？
所以啊，她真的只是想抓住这只宝可梦。
“阿莉娜不想伤害你，但好麻烦——”
阿莉娜眉头皱得很深，看起来倒像是真在思考严肃的事情。
明明不抵抗就能很简单结束这次闹剧，而且也不会受到伤害，为什么要那么倔强呢……
“再这样下去阿莉娜可要动真格了哦？”
先吓唬吓唬，如果能成的话，那就……嗒！
一只手掌落在了阿莉娜的肩膀上，这正琢磨着如何捕捉宝可梦的训练家不耐烦地甩了下手臂，皱眉说了一句。
“别烦阿莉娜！”
下一刻，她又猛地扭过头。
上野北挥了挥手，非常自来熟地揽住这姑娘的肩膀，居然是把她强硬地拽着坐了下来：
“阿莉娜小姐，已经将军了。”
阿莉娜扭头望去——那魔方中间的“上野北”依旧踩着缎带打不还手，但那魔方却始终没能擦到对方的衣角。
“不用看了，那是幻惑，刚刚借着视角盲区金蝉脱壳了，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幻影，其实阿莉娜小姐你只要攻击得到那个幻影，那幻象就会立即消失。”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战场中心的幻影立即如泡沫般消失。
真是破绽百出啊。
上野北有点感想——阿莉娜的魔法貌似很强力，但她一是施展不开，二是缺少经验。
阿莉娜几乎没什么自我保护意识，而且近身作战能力几乎为零，就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少女。
他要想的话，有九种方法能摸到阿莉娜身边把她给扛起来——足足九种。
用幻惑当诱饵欺负人家不会战术，便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现在可以停下来了吧？容我说一句自大的话，你现阶段还是太弱了，想跟我同台竞技还差得远呢。”
畏畏缩缩的占不到优势，倒是可以试着变屑一点。
“你……呃？”
阿莉娜眨了下眼睛，这时候居然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你这人好奇怪……算了，先松手，阿莉娜对你很感兴趣，但距离这么近是不行的，这一点请一定要慎重，OK？”
“……啊？”
她居然对上野北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的事情很有意见！？
上野北愣了愣，这一刻他忽然就顶上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罪行……等等，这姑娘之前不是还摸他脸来着？
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上野北给她翻了个白眼，阿莉娜则是趁机重新站起，手中的魔方不死心地抛向了他。
“我可是放手了的，再动手就真的是你不礼貌了。”
上野北动起手来也不含糊。
缎带隆起土石，缺少实战经验的少女当即重心不稳。
紧随而至的是一条从她下盘扫过的缎带，阿莉娜平日里连运动都少，这时候想稳住下盘简直是痴人说梦。
“呜啊！”
阿莉娜仰面栽倒，属于是看着都疼。
只要她一天没学会自我保护的手段，利用缎带进行全面控场的上野北就始终有无数种方法能玩死她。
炮台？轰炸？
把她基座都给掀了，还炮台。
这弹药她打得出来吗？
上野北拍拍双膝，伸手捞起仰面栽倒在地上的阿莉娜，把她给横放在自己大腿上。
阿莉娜愤怒道：“你要对阿莉娜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面对这女流氓可千万不能怂，怂了那他铁定得吃亏。
“我觉得你还是别折腾比较好。”
每一个在他面前嚣张的魔法少女，好像都避免不了吃瘪的命运。
疯批美人啊疯批美人。
要呈现出病态美的气质，那起码也得她疯的起来。
只要双方差距够大，什么疯批美人都是假的。
上野北提起她的吊带袜，啪地一声回弹，笑着开口：
“这下能安静了吧？再闹腾我就把你用缎带吊起来，然后拍个战败CG。”

第327章 从纯爱到屑人【完蛋了……】
一开始让上野北耍流氓，他是拒绝的。
但他面对的姑娘毕竟是阿莉娜，在这位战力非同一般的疯批美人面前，他不屑一点，那迟早得被她吃得死死的。
况且，他心态上的转变也恰好合适。
他大概是想做攻了。
接下来，上野北一边把阿莉娜压在他的大腿上，一边又是跟她聊起天来，这胜利者与战利品的地位一目了然。
“Trophy？你居然敢说阿莉娜是trophy？”
“有何不可，这不是你先挑起来的战斗吗？况且我要是输了下场会更惨吧？你这个结界可是能把人给关进去……哦吼，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阿莉娜挣扎着，像是上了岸活蹦乱跳的鱼。
“这都是爱啊。”
上野北笑眯眯拍了下阿莉娜的大腿，这姑娘似乎不习惯陌生人靠她很近，因此这也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回礼。
他好心好意松开人家，结果反手就被扔了个魔方，这也得是他脾气好，换个魔法少女过来阿莉娜怕不是得被打趴在地。
“……爱？”
上野北本以为阿莉娜会一脸嫌弃或者一脸迷糊，但事实并非如此。
阿莉娜难得安静了下来，这姑娘皱眉思索，这时候又显得格外文艺。
“这就是你身上的味道？”
上野北摇了摇头，避而不谈，转而说道：
“叫我上野或者阿北……算了，你应该也不可能那么喊，那就上野吧，至少得让我觉得阿莉娜你是在喊我吧？不然每次都被你喊Adonis，Adonis的，都让我觉得很不受尊重。”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
目前最首要的，当然是确定一下称呼问题。
上野北很乐意给阿莉娜尊重，但他也希望他能得到应有的尊重——起外号不是问题，但阿莉娜对他的称呼显然不是外号。
她的眼睛里只看见了“艺术品”，而没有看见“上野北”，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上野……啧，真是古怪的执着。”
上野北顺道把玩着另一件战利品——阿莉娜关住魔女的魔方结界。
透过半透明的魔方，他能看见被关在结界里的魔女，它就像是陷入睡眠一般静止不动。
“你为什么要把魔女关起来，不直接打败她吗？”
“哈？阿莉娜为什么要打败魔女？”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就算是正处在战利品地位，阿莉娜也要怒拍上野北的大腿以示反驳：
“cute又pretty而beautiful，魔女简直是最棒的礼物，看着它们便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灵感，粗鲁地毁掉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阿莉娜理直气壮。
阿莉娜能从魔女身上寻找到她所钟情的生与死的主题，因此她对魔女也变得格外痴迷，这些怪物简直是最棒的素材，她恨不得把所有魔女都给收集起来。
而她的结界魔法，恰好能像精灵球捕捉宝可梦一样把魔女给抓起来，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完美的吗？
有！那就是她面前的上野北！
上野北伸手按住这姑娘的后腰，那是曼妙曲线与挺翘圆润的交界处，这姑娘顿时敏感地抖了一下。
“喂！”
阿莉娜颇为不快，觉得受到冒犯。
“那我也不问你我重要还是魔女重要的话题了，但身为一个魔法少女，悲叹之种是你存活下去的必须品，而悲叹之种只能通过击败魔女获得。”
“以后就算真的想尝试什么新颖的艺术，也要留意一下悲叹之种的数量，最好确保自己手头上有稳定数量的悲叹之种，以备不时之需。”
上野北拍拍手，终于松开了阿莉娜，这姑娘得以重新爬起。
“好了，我可爱的愉悦犯小姐，站起来吧，但不要袭击，不要袭击，再袭击我，我可就真对你屁股下手了。”
那样就一点都不愉悦了——相信阿莉娜是能理解的。
“还有，之前一直躲着你是我的问题。”
“哎~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吗？真是凭空浪费了阿莉娜那么多时间精力，但知道错误就行了，赶紧悔改吧。”
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但你显然也是有错的——”
上野北朝阿莉娜走近，在阿莉娜好奇的注视下，他的手掌也落到了阿莉娜的脸颊上。
风水轮流转，当初是阿莉娜化身女流氓来调戏他，那这回总该到他调戏阿莉娜了吧？
“我的决定是原谅你，但我们之间显然还差一个重新开始——”
他笑了笑，细细摸索着少女那细嫩的肌肤，在对方还愣神的时候，他开口建议：
“就拿之前模特的事情来商量吧。阿莉娜你下定论太早了，成为模特还有报酬，这种事情我当然是愿意的……当时没回答，只是看入迷了。”
手指轻轻划过，带来触电般的怪异触感。
“你看啊，你一直说着我很美，但你不也一样吗？”
乌黑的眼瞳如幽邃的深渊，却染着耀眼的光彩。
这等男魅魔也是人间极品！
他对阿莉娜使用了魅惑，阿莉娜无视了大部分的魅惑，但又不小心中了一部分。
“这份‘阿莉娜之美’。”
老爹说过，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面对疯批美人，再文质彬彬的，那就真是太不礼貌了。
最好的建议是大家一起乐。
“阿莉娜，听着——我可以给你当模特，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应该有报酬……你猜我想要什么报酬？”
上野北头一次放飞自我似的卸下一切负担，以纯粹的爱去面对他人。
他觉得很舒服，也很自由。
“你想要的reward……”
阿莉娜咬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地跟着上野北一起思考。
她思索的表情也有分皱眉和不皱眉，她不皱眉的时候，想事情的表情就像是课堂上走神的小孩，精致的脸庞带着不谙世事的纯洁。
“就是你了，阿莉娜。”
上野北抹了一下少女的唇角，毫不在意此刻的他有多么语出惊人。
如果让那三个孩子听见，大概哥哥大人的形象有得遭受一次剧烈的冲击吧。
说不定大家会觉得他是哪里出了问题，聚在一起偷偷商量是不是又有人许愿改变了他的想法，从而引发诸多误会。
但真没那么复杂……这件事情也永远不会复杂。
“啊？”阿莉娜睁大了眼睛。“你想要……阿莉娜？”
上野北点头，那笑容中带着令阿莉娜都感到诧异的从容不迫：
“我想我多半是喜欢上你了，所以……我只想要你，阿莉娜。”
“唔……阿莉娜？不行，但是……”
阿莉娜并不缺乏生活常识，只是平日里自我意识过分强烈，这一刻她充分理解了上野北话里的意思，这要求可是真的不得了。
把她也交给上野北？
阿莉娜是自由的！只要不是笨蛋都不可能会把自己以这种方式交给别人吧？
要是他不让阿莉娜画画！或者是对干涉阿莉娜的兴趣爱好指指点点该怎么办！？
啊，活动室里已经有一个让人头疼的fool girl了，要是再来一个蠢人，她还真不确定她能不能忍得了。
但要她放弃上野北？
啧……
阿莉娜的脸色阴晴不定，如果上野北弱一点就好了，她还能强行捕获上野北将他摆弄成她喜欢的模样，但现在看来她是完全打不过上野北，想要靠武力解决问题难如登天。
这一次她犹豫了许久，最终仍是决定谈判：
“你具体要阿莉娜做什么？”
“嗯……日常或者是陪伴吧。”
“不干涉阿莉娜的艺术创作？”
“虽然我跟阿莉娜喜欢的艺术主题可能不太相同，但我优点是求同存异，况且关于生与死的主题探讨，我也觉得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上野北对阿莉娜的创作风格观感算是一般，他更喜欢热爱生活赞颂生命之类的主题，但他从不觉得其他艺术创作不该存在。
阿莉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那你会占用阿莉娜很多时间吗？阿莉娜可是very busy的，不可能挤出很多时间给你。”
啊？就这？
“我还好奇呢，阿莉娜你真的明白我在说什么？”
上野北搭住阿莉娜的肩膀，叹息道：
“就是拉你当我女朋友而已，不是让你给我做牛做马。”
啊，女朋友……
阿莉娜并不喜欢跟陌生人很是亲近，甚至连熟人也不喜欢靠在一起。
像是男女关系……这类事情离她很远，她小从到大都沉溺于艺术之海，世俗的男女之情她毫不关心，也毫不期待。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在“成为别人女朋友”这样的问题上犹豫。
真发生的话，大概是直接拒绝，顺道把对方的自尊心踩在地上碾一遍吧？
她只想搞艺术，男朋友只会拖累她画画的速度。
表现出冷酷甚至不近人情的一面，才能杜绝更多的垃圾人物以及垃圾事件干扰。
但眼下……
阿莉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表情满是烦闷与苦恼，看上去像是爆炸边缘的火药桶。
上野北不慌不忙，只是饶有兴致地等着阿莉娜的选择。
“很奇怪，阿莉娜觉得这个要求真是过分……”
“不过，阿莉娜不是很在意这些，女朋友男朋友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美……阿莉娜要找到最完美的美，然后再找到属于阿莉娜的阿莉娜之美。”
少女缓缓抬眼，那双眼睛里终究是狂热更多一些。
“阿莉娜可以接受这个条件，但等阿莉娜对你腻了可就不会管你了，Understand？”
顺带的，她也列举了许多细节。
“阿莉娜是不会照顾你的，不管是便当还是礼物什么的都不用想了，impossible，有时间等阿莉娜送礼物，不如找个地方睡午觉。”
“那逛街约会看电影呢？”
“没意思，阿莉娜才不想去浪费时间。”
上野北觉得这姑娘的回答很有趣。
“噗嗤……好吧好吧，那——画廊？艺术展？艺术节？”
“唔？这些可以，脑筋转得不是挺快的吗？”
想得到阿莉娜的认可，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常的情侣关系经过层层封印变得有些古怪，颇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但上野北并不介意，他本就不是那么在乎，这段关系有没俁有对他来说都没差。
他只是借着这次的相识，最后一次审视自我。
“盯……阿莉娜在想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要阿莉娜？你是真的喜欢阿莉娜？”
“嗯？有问题吗？”
上野北手里抛着阿莉娜封印的魔女，好不自在。
魔女被阿莉娜彻底封锁，魔女结界也扭曲消失，似乎是被重新拽回了魔女那边。
两人出现的地方依旧是储物室，魔女结界最后的逃窜地点就是这里，跑到这里之后那倒霉的魔女就被阿莉娜给关了起来，魔女结界也失去了掌控，不再移动。
此刻，阿莉娜皱起眉头，咬着拇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虽然很想无视这些细节，但还是会很在意，在跟阿莉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明明是躲着阿莉娜的吧？第二次见面却忽然说喜欢阿莉娜……很令人怀疑！”
阿莉娜觉得，如果能搞清楚其中的缘由，她或许能更加理解……他身上的美。
为什么如此令人着迷？又什么如此遥不可及？
上野北眨了眨眼：“我当然是真的爱着阿莉娜了……是感受不出来么？”
要是感受得出来才是奇怪吧？
阿莉娜抓了抓头发，却发现上野北又一次走了上来。
唇瓣相接，清甜的小麦香气闯入少女的嗅觉。
阿莉娜似是不解地眨了下眼睛。
“这样能感受到吗？”
“其实我还是挺感谢阿莉娜的，阿莉娜帮了一个忙，让我终于逃无可逃了……嗯，算是完全地，接受了自己吧？”
少年温和一笑，又是学着阿莉娜的语气，抑扬顿挫道：
“来，Let's meet。”
他推着茫然的阿莉娜压在墙上，他咬住了阿莉娜的嘴唇，认真亲吻，不多时便如他所愿。
少女双腿微微发软，上野北沉醉忘我，完全不在乎他与阿莉娜的相性究竟有多差。
就算技巧稍显生疏，但至少气势是装出来了。
况且，他肯定比阿莉娜有经验。
“阿莉娜，这也是女朋友要做的事情。”
他捏了捏这姑娘的脸蛋，忽然觉得这层关系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阿莉娜捂着胸口喘息，努力缓过神来。
“慢慢来，我们会熟悉起来的。”
上野北挥挥手，刚想走人，却被阿莉娜一把拽了回来。
“不准走！”
阿莉娜脸颊微红，却越发兴奋。
“呜啊，不错的感觉刚好涌上来了~去阿莉娜的病房，阿莉娜要paint，你必须给阿莉娜当模特！”

第328章 我会拥抱大家的【呆若木鸡】
“啊？现在就要用到模特？”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答应了阿莉娜的事情想耍赖？”
阿莉娜按着嘴唇，目光忽地犀利了起来。
“你是想惹阿莉娜生气吗？就算明知不可敌，阿莉娜也无法忍受这样的shame。”
“而且，违背约定可是无耻的罪行，Ad……上野你莫非也是那种人格卑劣的烂人？Really？至少不能辜负你这美丽的皮囊吧？”
要是理直气壮地说出“我想白嫖你！”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被盛怒下的阿莉娜追着跑。
上野北没有违约的想法，但不妨碍他在脑海中自由畅想——阿莉娜这性子，貌似还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谈“约定”这一事。
“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道德了，但约定我还是会遵守的。”
上野北往后一退，重新靠在了墙壁上。
“那就快跟阿莉娜一起走！Quick，come with me！”
阿莉娜啪的一声用手臂卡住了他活动的空间，这壁咚的姿势不算标准，但那热情与不容拒绝是传递出来了。
可惜没有椅子，上野北其实是挺想坐下的。
但现在没得休息，少女身上那淡淡幽香萦绕而上，这倒是挺出人意料的。
他还以为这姑娘身上会有消毒水或者颜料的味道呢……该说不愧是神奇的魔法少女吗？
上野北上下打量着阿莉娜，这姑娘现在依旧是魔法少女灵衣的姿态，但把灵衣取消，她应该会是一身病号服。
“怎么回事？又盯着阿莉娜看？”
值得说明的是，阿莉娜并不缺常识——恰如她知道女朋友该做什么一样，她并不在意男女之情，但对基本的“爱情”的主题还是有所了解的。
搞艺术也离不开各种概念，阿莉娜看起来只专注于她所热爱的生与死的主题，但其实她一点都不偏科，真让她搞点别的艺术主题她也压得住，就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
所以，她也很认真地观测了一下上野北的眼睛，除了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以外，居然没见到“迷恋”之类的情绪。
那真是奇怪！明明也不是痴汉之类的性格，为什么总是那么专注地盯着别人呢？
还是说一直在走神！
阿莉娜眼神不善，尽管说着要保持情侣关系，但阿莉娜的表现毫无疑问是不合格的。
她并不真的存在“恋爱”这样的心情，硬要把她对上野北的感官往男女情愫上靠，大概能这么说——有的只是一种对“美”的病态的占有欲。
因此，阿莉娜小姐并不温柔，说是女朋友，但更像是两个由誓言关连起来的搭档。
要说阿莉娜什么时候最像“女朋友”，大概就是她痴迷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脸陶醉的那一刻。
上野北也分得清楚——他渐渐进入了状态，也明白了孵化者所说过的“理解魔法少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他内心对自我认知的不断强化，某个锁悄然扭开了。
他能理解阿莉娜的心，那颗心永远热诚，却只针对她的艺术。
上野北从不奢望在阿莉娜身上寻求“恋爱”，他只是在享受这份亲近，就像是孩子腻在母亲身边，又或者是丈夫拥抱着妻子深深吸着她的气息。
“我只是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阿莉娜你是打算作画对吧？”
“Yes，阿莉娜最喜欢的还是绘画艺术！”
“这就是问题所在。”
上野北拍了下手掌，给他的小女友提醒了一声。
“阿莉娜你说要带我走，那你是打算带我去哪？”
当模特啊，他确实是不介意，但也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上野北肯定是不会一整天都黏着阿莉娜的，从他刚刚亲完人就打算开溜的动作也能看得出来。
他还有事情要做呢——再往上几层的病房里，孩子们在等着他。
再然后，就是场地的问题了。
阿莉娜现在都还待在病院里修养，她哪来的画室能给她摆弄人体模特？
没看见她练习都是跑到室外去支起画架吗？
里见灯花能在医院里为所欲为，阿莉娜可不行。
阿莉娜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在医院静养，直到医院通知她可以出院，唯有那时候她才能有足够的场地去继续她的艺术创作，而这需要的时间恐怕不短。
毕竟是跳楼才住院的，她家人也不会允许她跳楼没几天就跑到医院外到处晃悠，没在床上躺个十几二十天的还想离开医院？
“总不能带着我去中庭或者后花园吧？那样阿莉娜静得下心来吗？感觉暴躁的可能性跟高一点，而且会被很多人围观……阿莉娜你介意吗？”
阿莉娜咬了一下自己的拇指，深思片刻后才笃定道：
“阿莉娜要回自己的画室！”
学校的活动室也行，总之就是要一个安静而且能自由发挥的地方！
被人围观？
搞什么啊，以为阿莉娜是街头画师吗？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她这些天已经暴躁过好几次了，后面干脆变成躺在病床上看艺术杂志或者艺术书籍，由此也能看出阿莉娜的态度。
“好好好，回你的画室——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画室的，都没去过呢，到时候再带我去吧。”
“这次是没办法了，没有场地也没有时间，我记得人体模特也挺麻烦的吧？一次就得保持动作两三个小时……挺新鲜的，就把我们之间的新鲜感留到下一次，怎么样？”
阿莉娜大危机！
阿莉娜的灵感极限寸止大挑战！
阿莉娜僵在原地，那艺术家的热情当即受到了猛烈冲击。
她呆若木鸡地望向了上野北，发现他正在笑，而且还是笑得很开心的那种。
明明说好了要当她模特的，甚至还被他给亲了！这是她头一次被别人亲嘴！
上野北笑着摸了下这位天才艺术家的头顶，言语之间倒是不知不觉变成了哄小孩一样。
阿莉娜察觉到了，刚想发作，却被上野北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既然都是男朋友了，那给男朋友一点特权不过分吧？要不阿莉娜也摸摸我的？”
——毫无破绽可言。
阿莉娜是很想让他松手，但仔细一想……两人的约定还真就这样？
上野北摸着他新攻略下来的小可爱，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不对不对！Nｏ！阿莉娜不接受——我们之间的约定可不是这样的，阿莉娜已经付出了reward，那接下来该轮到你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等价的交换！阿莉娜不想在这俍时候停下来，所以你也得听阿莉娜的话！”
“不然，无法兑现的承诺就没有遵守的必要了！”
上野北眨了下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
“区区场地时间问题，随随便便就能解决——他们管不住阿莉娜，阿莉娜也不需要他们管，他们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但阿莉娜今天就要回自己的画室！”
想白嫖她？
不可能！
阿莉娜自由而不受约束，区区医师的安排叮嘱……乐意就听，不乐意就是不存在，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在跳楼前，她可是提着斧头锯子跑去美术馆那边搞了一波恐怖袭击——她提着斧子，无视了劝阻尖叫的工作人员，亲手将她正在展出的画作通通销毁。
像阿莉娜这么自由的人，干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想用常识来约束她更是不可能的。
最多最多，也就是打一个强硬的逻辑植入，用诱导的话术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很快，阿莉娜脸上又是流露出自信的表情，她顺手撩了下长发，那胜券在握的笑容就像是将老鼠给抓到了手心里的猫。
他今天插翅难逃！
模特，而且还是人体模特。
这绕不开一个重点——裸体模特。
对啊，阿莉娜确实是在馋他身子，艺术意义上的。
阿莉娜算是全能型选手，画人画物都是经过专门练习的，从石膏像到人体模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进阶过程。
想要画好人体，人体模特是必不可少的。
阿莉娜见过的人体模特不在少数，男女老少都有，也是在了大量的练习之后，她才能做到今天的胸有成竹，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人体的肌肉线条。
因此，阿莉娜是明白的——她要画上野北，不仅要画他穿衣的样子，也要理解他的骨骼肌肉的结构和走势，那完美的身材比例与身体线条才是最令她痴迷的事物。
同时也只有理解了他的全部，她才能将他的“美”烙印于心，并呈现于画纸之上。
至于怎么理解骨骼肌肉、身材线条之类的……啊哈哈，猜猜为什么会叫裸体模特？
上野北这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不知道阿莉娜心里的算计，也猜不透阿莉娜想把他衣服扒光让他在模特台上待个几小时的强烈冲动。
所以，上野北这时候笑得还是挺开心的，唯一苦恼的事情大概在于该怎么暂时婉拒阿莉娜。
“今天确实不行，我还有别的安排，况且这样逃跑也太草率了，劳烦多替伯父伯母着想吧。”
“……嗯？”
想不守约定？
阿莉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杀气逼人。
上野北没再拖沓，光速推出他的条件：
“作为补偿，我就告诉阿莉娜你一个秘密，顺道……带你去一个地方逛逛。”
上野北神秘兮兮地竖起了食指，狡黠的微笑照在阿莉娜眼中，却是令少女艺术创作的欲望更加强烈。
这迷离而梦幻的美少年啊……真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勾起她强烈到极点的创作欲。
所以，根本无需犹豫：“阿莉娜没兴趣。”
她只想绘画，秘密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无——
“我大概算是魔女吧。”
——无法拒绝。
阿莉娜瞪大了眼睛。
上野北挑眉一笑。
“魔女？你？”
阿莉娜起先是震惊，但见到上野北那撩拨的眼神，顿时又不屑地冷哼一声：
“呵！人怎么可能会是魔女？你在拿阿莉娜寻开心吗？”
上野北摊开掌心，掌心上躺着的魔方正是阿莉娜的结界，她一直没要回她的捕获的魔女，这只魔女也就一直在上野北手上了。
当着阿莉娜的面，上野北捏碎了魔法结界。
阿莉娜以为他要释放魔女，但他却随手一挥，在这刚刚展开的魔女结界内，魔女如绚丽的烟花轰然炸开。
他捏住了悲叹之种，随机又将这颗悲叹之种扔给了阿莉娜。
别的魔法少女还在辛辛苦苦打魔女，他却是着急退款的速通玩家。
“气氛都到这了，再卖关子就不礼貌了——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虽然我也是刚有所感觉，但多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阿莉娜终于还是被他的话牵着走了。
“要去哪里？”
“结界——”上野北闭上眼睛。“魔女结界。”
他有魔女结界吗？
一定有的。
怎么开启？
找。
感知不到怎么办？
接着找。
就往心灵的最深处寻找。
魔女的根源在于心。
在他心灵的最深处，绝对存在着那么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
只要他承认自己的心。
只要他承认魔女结界的存在。
沉入不知多深的深海。
找出在深海之中那煌煌神性的本心。
那是最真实的真我。
“……”
有风吹来。
“……”
暖洋洋的阳光落在肩膀上。
“……”
阿莉娜再度睁开眼，发现她正站在高塔之上。
她往前看去。
上野北就在前面。
他在高塔边缘张开双臂，俯瞰着整座见泷原。
这是白昼。
明亮的天空，和煦的阳光，飘浮的白云，温柔的清风。
这里是永昼的乐土，永远和谐安宁的天国。
这便是他的魔女结界。
“阿莉娜——”
他转过身来，面朝阿莉娜，却又像是正面对着更遥远更崇高的存在。
“我会拥抱大家的。”
＊
啪！
里见灯花猛拍桌面。
“你说什么？”
“哥哥大人跟黑江已经——”
她却是说不下去了。
“怎么能这样……呜呜……”
这一刻，环忧颓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柊音梦看着，这个画面她永生难忘。

第329章 魔女party【呆】
光影错落。
他记忆中的乐土沐浴在阳光下，整座城市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纱衣。
上野北步入熟悉的街道，阿莉娜就跟在他身后。
空旷的道路上不见汽车，也没有行人步行的动静。
红绿灯照旧有序更替，广场上的巨大屏幕循环播放着固定的广告。
上野北拉住阿莉娜驻足等待，这姑娘自从来到这结界后就很不安分，上野北觉得如果不是他总拉着这姑娘的手，她过个几秒就能直接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阿莉娜：“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上野北笑着开口：“有人才可怕吧？”
红灯过去绿灯已至，在空旷的十字路口，仅有的两人相伴着踏过斑马线。
“我说过了这里是魔女结界……虽然是一座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城市，但本质上跟其他魔女结界是没多少区别的。”
“它是一座心的迷宫，在里面活动的只有魔女与使魔，人类只有被引诱的时候才会落入这里，而且人类在这里也根本生活不下去。”
“使魔？在哪里？让阿莉娜看看，说不定会有很厉害的构思哦？”
“嗯，使魔啊……我确实能感受到她们在哪。”
好巧不巧，上野北路过一栋摩天大楼，揽着阿莉娜的肩头在楼墙面前摆了个“耶”的pose。
嘁！话说一半就突然做别的事情，哪有这样的？
阿莉娜刚刚皱眉，却发现眼前的墙壁忽然变得光滑无比，像一面镜子似的照出她和上野北的身影。
“哇啊……”
一时之间，阿莉娜大感惊奇。
上野北轻声问道：“好看吗？”
阿莉娜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显然是还未开悟。
他得换个更容易引起阿莉娜兴趣的问法：
“我长得美不美？”
就已经不是一般的自恋了，必须得重拳出击才行。
但在阿莉娜眼中，这位毫无瑕疵的美少年却绝对有自恋的资本，因而她毫不犹豫点头。
“很美，是让阿莉娜都为之惊叹的美呢……真是容易上瘾。”
“那好啊……现在，这美是给你一个人的。”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近乎是深沉地盯着阿莉娜。
少女眼中是一片强烈的欲望之海，而少年那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则是沉入其中。
“说你爱我，我想听听。”
“爱你？”
阿莉娜双手抱胸，稍加思索。
“听起来很让人腻味呢……但既然你都擅自这么兴奋了，那阿莉娜就跟你一起吧？”
少女挑起嘴角，笑容似乎带着一种妖异的魔性。
“阿莉娜爱你哦。”
上野北顿时喜笑颜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走吧，使魔的方位啊，我带你一起过去。”
同时乕，他也不忘夸一夸这可爱的姑娘。
“阿莉娜虽然总是很酷很有型的样子，但其实也有跟年龄相符的可爱的脸呢，偶尔的小动作也会让人很有感觉，实在让我有种不容否认的迷恋呢。”
少年哄着他的小女友，又是如巡视领土的国王，带着他的姑娘继续往前踏去。
他们像是无意间闯进了故事中的国度，这偌大的城市空空荡荡找不出一个活人，只剩他们在这寂静的乐土上徘徊。
“这里是我的魔女结界，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上野北翻了翻手腕，居然从手里滑出了几张照片。
微风一吹，少年捏着的照片错开，露出了其中的内容。
阿莉娜定睛一看，照片上居然是她跟上野北一起……嗯？这不就是刚刚的动作吗？
但照片上不一样的是阿莉娜的表情——刚才阿莉娜应该是微微皱眉的，但这照片上的阿莉娜确实灿烂笑着，居然有种元气少女的感觉。
“算是主场加成——我能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上野北随手一捏，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上半部分凭空消失，断面口光滑如镜。
只要他想，这整座城市都是他手中的积木，他这个结界之主可以将其揉捏成各种形状。
而现在，上野北觉得他这时候像是牵着孩子在外闲逛。
阿莉娜貌似是没去过见泷原，对他具现出来的城市陌生的很。
只不过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这姑娘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居然是主动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眺望着那永远高悬的太阳。
这太阳不刺眼，就像是清晨刚从云中探头，连光都好似晨曦一般温柔。
“孤独的feeling，太棒了，还有看似朝气蓬勃实则毫无生气的死寂世界，这种冰冷的feeling……上野！你说过的吧——魔女结界是魔女心灵的具现化，这就是你心里的世界吗？”
阿莉娜很感兴趣，笑容中透露出隐隐的期待与纯粹的强欲。
她好像是在期待着……上野北能承认这个猜测？
啊，感觉是激发出了某种病态的创作欲望。
上野北的嘴角抽了抽，自觉避雷：
“不，我没有，你别乱说，这是天大的误会。”
“这个结界确实跟我脱不开关系，但哪有你这么理解的……我又不会去狩猎人类，偏偏这结界还很大，大概跟真正的见泷原没什么区别吧？总之这么一个地方，没了人类，冷清不是很正常？”
什么叫外表阳光内心冰冷，这样的污蔑真是不能忍啊。
阳光开朗大男孩，请尊重他阳光少年的标签。
“呵，真的吗？那阿莉娜就拭目以待了。”
阿莉娜当然清楚自己的行为举止异于常人，毕竟绝大多数人类都是无法理解天才的蠢人，她跟医院里那两个小小天才一样，对普通人基本没感觉。
但在她眼中嘛，上野北跟她大概算是彼此彼此了。
美又怎么离得开罪恶……更何况像是他这样的美呢？
美与罪恶相生，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啊，算了，真拿你没办法……”
“阿莉娜还有一个想法——这是你的结界对吧？那画室这样不就有了？”
“嗯？但带你进来逛逛不就是道歉的赔礼吗？你还想把我留在结界里继续作画啊？”
阿莉娜一脸“有何不可”的表情。
“这是约定，既然有能力去实现约定，为什么不去做呢？”
“不行不行，就算抛开赔礼的性质，我们也不能长时间留在这个结界里。”
上野北指了指地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尽管这个结界画风很正常，但依旧改变不了它是魔女结界的事实，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是我展开了结界，外界的魔法少女是能感受到魔女结界的魔力波动的，要是长时间滞留在结界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一群魔法少女杀进来。”
拿魔女结界来当画室？
别把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当作不存在啊。
上野北也是拿捏着时间，今天环彩羽家中有事来得会稍微晚一点，而医院周围一般不会有别的魔法少女出没，他这才敢大摇大摆地展开魔女结界。
他可不想摇身一变就从兔子先生变成需要被众人组团强推的世界BOSS，招仇恨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魔女结界的事情他也没打算立即告诉他的朋友们。
给阿莉娜解释完，上野北也满心愉快地双手叉腰。
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
“好了，已经到了。”
阿莉娜好奇地向前张望，这里应该是一处住宅区。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导游——这里是他的结界，而且要见的还是他的使魔，那他应该是最清楚的才是。
“没错，是见泷原这边的高级公寓区……跟过来吧，我们去楼上。”
上野北这位热心导游介绍得还算认真，两人一起坐着电梯上了高层，最终来到了一间公寓的门前。
阿莉娜扫了一下门牌——巴。
住户的姓氏……算了，随便吧，反正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说起来我可能会有一件事情想麻烦阿莉娜你的……啊，先进去看看再说吧，毕竟我现在也没见到她们，虽然能感知到魔力，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呢。”
本该锁住的防盗门被轻易推开，阿莉娜进了玄关，刚想直接进客厅，却被上野北给拦了下来。
“她比较喜欢干净，就留心一点吧。”
她现在穿着的是魔法少女的灵衣，脚下踩着的是中靴，要脱起来还是麻烦的。
阿莉娜歪了下头，倒也没拒绝，她直接取消了魔法少女变身，病号服对她而言没什么影响。
“但这氛围很古怪……你是要去见使魔？但阿莉娜觉得你像是要去见朋友。”
“那就不说是使魔了，还是朋友听着更自然点。”
“还有，她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阿莉娜你还能喝到她泡的红茶，而且她的轻乳酪蛋糕也很美味哦，她很喜欢用这个招待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上野北的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下来。
他已经猜到这位使魔是谁了，事实上当他感受到那使魔的“存在”，他就对她到身份有所感知。
这是一种本能。
“她？感觉更奇怪了呢……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上野北在玄关处跟阿莉娜聊了几句，但阿莉娜觉得他更像是在拖延时间，这站在玄关不进去……这又是在犹豫什么？
“不进去吗？”
“进去。”
上野北还是走了进去，而她则跟在上野北身后。
本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但其实没有。
阿莉娜环顾四周，既没有找到恐怖的庞大怪物，也没有找到爱干净的淑女小姐。
在这装潢温馨的客厅中，比较引人注意的应该只有那张简约设计的小圆桌，一扫繁琐纹样的地毯就铺在附近，风格简约明快而不失温馨。
在小圆桌上，三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已经摆放在那了。
“你的朋友……嗯？该不会就是那个吧？”
在小圆桌上，还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它的体型无比娇小，大概就跟茶杯一个大小，刚刚站在圆桌后面是一点都没露出来，是等到它主动跳到圆桌上，阿莉娜才眼尖发现了它。
两条黄色的飘带似乎就是它的双臂，它像个侍者一般朝两人稍稍行礼，满是欢喜地招待两人参加它的宴会。
上野北记得它……永远也不会忘记。
它是曾经的秀色魔女，也就是巴麻美的魔女化，曾被上野北亲手击败的魔女。
他终究没有见到他想见的少女。
在踏入结界的那一刻，他感知到了那份熟悉的存在。
不同于魔法少女的魔力以及魔女的污秽，他感受到都存在更加纯粹也更加模糊，在未揭开面纱前，他不知道他会见到的究竟是麻美，还是秀色魔女。
但现在，答案出来了。
上野北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阿莉娜碰了他一下，他才是抓了抓头发，脸上的笑也显得有些无奈。
过去的都过去了。
况且真让他再次面对麻美学姐，他也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上野北道：“别让她久等了，一起过来吧。”
阿莉娜挑眉：“阿莉娜这算运气好吗？”
“看来是我错了。”上野北拍了下额头，稍显浮夸地感慨道：“无论运气好不好，她都会给你一杯红茶，这就是她嘛……很不错的朋友，对吧？”
魔女没有智慧，只余下本能。
哪怕它现在是上野北的使魔，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秀色魔女不会跟他们聊天，它自始至终都看着上野北，直到上野北朝它告别的时候，它才往前一跳，跳到了上野北身上。
茶杯一样的体型让它能轻松地钻进上野北的口袋里，只留个脑袋在外面。
这一点跟秀色魔女的习性很不同，它本该不放走任何一个参加派对的客人，但现在居然被客人给拐着走……不过它都不是魔女了，好像也不该拿这标准要求它。
“@△§▅ʌ$%＆……”
稀奇古怪的文字从它嘴里冒出来，声音混沌不清，同时实体的符号掉在地上。
上野北却能听懂。
“它想跟着我们。”
“阿莉娜看得出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上野北又去拜访了剩下的朋友们，她们分别是在湖泊里吐泡泡玩浪花的人鱼姑娘，以及骑着爱马在他家附近游荡的无头骑士。
沙耶香、杏子。
卷着海浪的人鱼公主，失去了头颅只剩烛火燃烧的赤红骑士，她们忠实地跟在他的身后，好似军队般威严肃穆。
在最后，上野北来到了公园，在那静止不动的秋千上，他将软绵绵的布偶给抱了下来。
最后的……小渚。
可爱的布偶翘起了嘴角。
软绵绵的双臂环在他的身上。

第330章 零食魔女：今晚就鲨了你【百感交集】
结界里的灵魂少了两个。
在找到四位魔女的时候，上野北也曾想过是否会以另一种形式再次跟小圆与焰见面，但他的感知遍及整个魔女结界，最后都没能找到她们存在的身影。
“使魔……”
该说心情有些复杂么？
没能见到小圆和焰……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吧？
至少能说明，她们并没有沉沦在魔女的绝望之中……无论她们的灵魂是否还存在，她们都是干干净净的未曾被这份绝望浸染。
上野北抚摸着人鱼魔女的尾巴，手感有种说不出的顺滑，却也冷得令人不适。
但他依旧是宠溺地拍了拍这鱼尾巴，给这位人鱼公主一点小小的关怀。
高举着的军刀寒光闪闪，她看上去是挺高兴的。
上野北莞尔一笑，尝试着从人鱼魔女的视野中脱离，但无论他走到哪，这位魔女都会紧紧盯着他，并且无视任何阻碍靠在他身旁。
如果不是他有意拒绝，她多半还想把他给捞起来放在手心上。
上野北瞥了一眼人鱼魔女另一只空着的掌心，心想那位置说不定就是留给他这个“手办”的。
人鱼魔女很黏着他，这一点跟之前是一模一样。
早在沙耶香刚刚魔女化的时候，他就被当成“手办”给抢走过一次。
那时候他被人鱼魔女握在手里，始终舍不得伤害友人最后的残余，最后还是焰出手将人鱼魔女击杀，这才把他从人鱼魔女的手心里抢了回来。
而在成为他的使魔后，人鱼魔女似乎也保留了这一特性。
上野北能感受得到——自家使魔心中那蠢蠢欲动的“下克上”的野望。
如果不是他确实是使魔的主人，人鱼魔女恐怕早就将毒手再次伸向他了……这么一看这位人鱼公主还是有点小小的病娇啊。
“但能保留一点熟悉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
上野北转移目光，又是看向了武旦魔女——这位魔女骑着坐骑，头颅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不断燃烧的蜡烛。
她燃烧了自己，像个忠实的骑士一样始终护卫在他身旁，在死前是如此，在死后化作魔女，她也义无反顾地朝着魔女之夜冲锋而去。
现在，她继承了这一本性，始终围绕着他，护卫丶着他。
武旦魔女不像人鱼魔女那般渴求着更多，因此她护卫的距离非常合适，上野北能感受到她正骑着爱马在巡游，偶尔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但她也不会真的跑得很远。
以他为中心自由行动，这就是武旦魔女的行为逻辑。
至于秀色魔女和零食魔女……这两位魔女吃了体型小的优势，通通都挂在他的身上。
茶杯大小的秀色魔女占领了他的口袋，两条黄色的缎带总是挂在半空摇摇晃晃，看着像是上野北的口袋里放了一条缎带，缎带无意间露了出来。
她扒拉着上野北的外套口袋，偶尔会用缎带托着不知道哪里泡出来的红茶递给上野北。
秀色魔女是不打算继续开宴会了，她看起来对自己的新窝非常满意，以后大概率就是赖在他身上不走了。
第一形态，也就是“外壳”的零食魔女，她的外形是一个粉色糖果娃娃，体型大概就稍大一点的布娃娃，抱在怀里正合适的那种。
这位魔女正维持着可可爱爱的伪装，看似无害实则满是侵略性地压在他的肩头。
她的身子挺小，坐在肩膀上还算合适，但她的粉色糖果脑袋是挺大的，以至于她总是得歪着头，要么看着他，要么看着外面，不然那糖果脑袋就会戳得两人都不好受。
秀色魔女很懂事，会体贴照顾别人，端红茶送苹果更是拿手好活。
但零食魔女就不是了，上野北能感受到这糖果娃娃小小躯体内蕴藏的强烈欲望——这浓烈的欲望名为“贪婪”，犹如剧毒一般骇人。
她看起来最无害，但实则是四个魔女里最疯狂的一个，她贪婪地渴求着她想要的“奶酪”，这份奶酪不止是真实的奶酪，更是她生前未曾得到过的一个人。
上野北有种古怪的预感，零食魔女会是一个小醋坛子，最容易被打翻的那种。
但参考小渚生前那悲惨遭遇，上野北也就不对她有更多要求了。
她蒙受了如此强烈的恶意，确实不该要求她能有多么健康的心态……更何况她之所以如此疯狂，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最后没能找到他。
如果那时候他及时去到了公园，找到了濒临魔女化的小渚，事情是否能有所不同呢？
上野北不清楚……很多过去了的事情其实都满是遗憾，他也只能摸一摸这魔女的脑袋，而她依旧不悲不喜，面无表情。
这是他欠她的。
当然，这小醋坛子确实很会搞事。
秀色魔女主张一个大家和和睦睦团结友爱，但零食魔女始终想着贪婪独占二人世界。
有时候上野北会伸手去拿秀色魔女端给他的苹果，而零食魔女则会暴躁地将苹果打飞，或者是抢过来自己吃掉，也就是秀色魔女是个老好人的脾气，基本没啥攻击性，要不然她早该跳起来一梭子把零食魔女给崩了。
嗯，秀色魔女用的依旧是枪，只不过她生前用的是魔法弹药，而魔女化后的现在用的是火药，开起枪来就突出一个复古。
上野北颇为无奈地按了下零食魔女的小脑袋瓜，以后他是少不了跟别人接触的……他大概能看到未来了，这孩子估计得成一个恶霸一样的角色，看见谁跟他亲热就上去踹谁两脚。
阿莉娜瞄了上野北一眼：“你这是带上了一个马戏团吗？”
别的不说，上野北现在的架势确实有马戏团团长的风范，手下四个使魔个个都身怀绝技。
“别这么说嘛，大家都是朋友——听见被这么说，大家会伤心的。”
上野北靠着阿莉娜，这位天才的艺术少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人鱼魔女，而对方也在打量她。
阿莉娜看向人鱼魔女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迸射的灵感以及火热的创作欲望，但人鱼魔女……如果上野北没看错的话，她看着阿莉娜的时候，情绪的波动似乎格外不善。
上野北想了想，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以后亲热得逼着魔女们……哦，秀色魔女不用。
阿莉娜显然还没察觉到危机的靠近，她只是摩挲着下巴，两眼放光地围着人鱼魔女走动，甚至还偷偷上去摸了几下。
当然，很快她也消停了下来，转而将目光望向了上野北。
“真是奇怪……这东西已经不是使魔了吧？不用骗阿莉娜，阿莉娜是见过使魔的，那种Rubbish跟薄纸一样一戳就破，但这几个家伙……就算是想对付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呢。”
“果然，它们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独立的魔女呢……这就是你的使魔？那上野你还真是更加神秘了呢。”
阿莉娜想从上野北口中了解更多的事情，但这段过去的故事嘛……上野北是没打算再讲一遍了。
他只是按着阿莉娜的肩膀，推着这姑娘往湖边走去，一路上也留心转移话题。
“还记得我之前跟阿莉娜你说过的话吗？我需要阿莉娜你的帮忙。”
“哦？想让阿莉娜帮忙啊？那得看是什么事情……无聊的事情阿莉娜可不去浪费时间。”
情侣的身份还是有点作用的，阿莉娜的第一反应不是对待陌生人的拒绝，而是打算听听他的请求……这就是很了不得的进步了。
看来他确实让阿莉娜感到了开心，至少这趟魔女结界之旅肯定是让阿莉娜乐开了花，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接纳他。
“放心，是阿莉娜擅长的绘画……我想让阿莉娜帮忙画几张画，肖像画还是别的形式，这都由你来决定。”
阿莉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嗯哼，上野你这是终于想通了？对吧，艺术怎么可能被外界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呢？”
“来吧，如果是上野你，阿莉娜随时都可以开始，现在也一样，这里不行就跟阿莉娜去阿莉娜的画室，想要绘画总会有地方的。”
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怎么在向他示爱的时候就没有这股热情劲呢？
上野北摇头：“阿莉娜你误会了，不是为我画像，我是想请你帮她们画像。”
手指的指向在几位魔女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目标最大也是最显眼的人鱼魔女身上。
“主题怎么样都由你来定，我只是想把她们以另一种方式留存下来……如何？”
阿莉娜微微挑眉，答应的很爽快。
“当然可以！阿莉娜本来就对魔女很感兴趣，它们身上有着跟上野你很相似的味道，同时那种绝望与腐烂的感觉真的令人……欲罢不能！”
对于阿莉娜来说，每一个魔女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她当然愿意为它们创作了。
上野北此举恰好挠到了阿莉娜的痒处，她是现在真就愉悦到大脑颤抖。
当然了，阿莉娜答应的时候是很干脆，但也不意味着她什么都没想。
这姑娘还想到了很狡猾的一层：
“只不过阿莉娜也是有条件的——画它们可以，但在画它们之前，上野必须先配合阿莉娜完成之前的约定，也就是把上野你的画解决完了，阿莉娜才会考虑它们，Understand？”
这样一来，就能把跟上野北的约定早日提上议程了。
上野北也没意见，点头道：“那就等以后约个时间吧。”
此刻，无形的感知巧妙地传递回信息，上野北顿了一下，笑着摇头。
“这时间倒也刚刚好……”
上野北转过身，除了身上带着的两位魔女，他身后还有两个魔女。
他跟魔女们告别，他要离开了，但没办法把所有魔女都带着离开。
并不是他能力有限，而是人鱼魔女与武旦魔女本身就有问题。
人鱼魔女啊……这巨大的魔女差不多有几层楼那么高，一旁的武旦魔女在体型上也是不遑多让。
上野北有办法把这两位魔女带出去，正常魔女都是龟缩在魔女结界里，而她们成了上野北的使魔，自然也沾了绝望魔女的光，能以实体的形式在现实世界显现。
但带出去后问题就来了——这么大的体型可没地方藏。
所以，人鱼魔女和武旦魔女是带不出去的，甚至连零食魔女他也不打算带走。
零食魔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上野北。
“放心，等回到家里……会让你出来的。”
上野北只能这么安慰这个孩子。
如果说人鱼魔女和武旦魔女是因为体型和外貌无法带走，那零食魔女就是性格问题了。
带着个糖果娃娃当然不成问题，但如果这个糖果娃娃会吃醋，偶尔会暴走伤人呢？
上野北对自己的处境有清醒认知——他身边的女孩子太多了，这要是把零食魔女带出去，她怕不是见一个咬一个，而楼顶上那三个妹妹更是一个都别想逃。
零食魔女只适合独处的时候放出来，或者是放在家里放在被窝里暖暖氛围。
而跟她们三相比，体型小到能藏口袋里，性子又温柔的秀色魔女……属实是赢太多了。
赢赢赢，赢麻了！
阿莉娜大感惊奇：“你真打算带她出去？”
此刻，上野北已经安抚好了零食魔女，而口袋里的秀色魔女正探出小脑袋，缎带手臂朝着零食魔女挥手，似乎是在友好地告别。
零食魔女变脸了，杀意沸腾。
秀色魔女被吓得缩回口袋里，只剩两条缎带在外边晃荡着。
上野北竖起大拇指：“放心，不会暴露的。”
在魔力波动上，秀色魔女是跟他的，她确实是他的使魔，在魔力上跟他同根同源。
至于他的魔力？
那可是再正宗不过的魔法少女的魔力，主打一个根正苗红。
秀色魔女的体型太小了，甚至小到了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玩具的地步，在不散发污秽气息的前提下，就算拿着她跟魔法少女说她是魔女，估计信的人也不会很多。
上野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记忆中的见泷原。
他拍了下手掌，世界翻转。
“走吧，有人到了。”


第331章 Love Rat【无助】
“阿北他呀……会这么做也是正常的啦。”
在说这话的时候，孵化者可以说是完全无视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那阴沉的脸色。
但它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然是实话实说了。
“无论后续如何，黑江都在阿北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毕竟阿北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事情呢……正常来说，想忘记或者想忽视都不太可能吧？”
“更何况，这已经不单单是感情那么简单了呢，阿北的责任心很强呢，对阿北来说，照顾黑江已经是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最恶毒的结局莫过于如此。
本就不纯的感情混入了名为“责任感”的异物，而本该享受这份感情的正主却被排挤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黑江亲热。
“除非是黑江有一天主动跟阿北分手，不然阿北是不可能背弃自己的责任的……他会一直照顾黑江，一直都跟黑江在一起。”
“够了，不用说下去了——”
再听下去，血压就真的要压不住了。
她要红温了！
里见灯花皱紧眉头，看得出来她在努力保持正常的语气，大喊大叫实在有失风度……
这位大小姐是很看人的，她在撒娇的时候可以直接骑到上野北身上揪着他的领子，但在外人面前却又格外矜持努力保持教养。
柊音梦揉了两下太阳穴，头一次觉得这些事情如此令人头疼。
女孩们都安静了下来，她们也没人去问究竟是谁主动的问题，这时候深究这个已经意义不大了。
如果这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那以哥哥大人的性格……他又怎么会主动离开黑江呢？
里见灯花气不过将头别到一边，而柊音梦则是看向了环忧。
她看得出这位粉发的友人伤心欲绝，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能理解环忧的想法。
是啊，为什么情感间的纠纷……会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呢？
姐姐大人喜欢哥哥大人，忧也喜欢哥哥大人，姐妹两人喜欢上同一个人真的很难，尤其是忧总觉得亏欠姐姐大人，想让她主动去跟哥哥大人说明心意，更是难上加难。
环忧起初是心有纠结，直到生死之际才明悟般跟上野北立下出院后的约定，而这一心意在环彩羽许愿后简直是遭遇了毁灭性打击，环忧内心的愧疚令她一度不知所措，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当竞争”的心态。
她们劝导了许久，这才利用去游乐园的机会让她重新明白“哥哥大人也在等着跟她实现约定”。
柊音梦和里见灯花本以为环忧跟环彩羽之间的情感纠纷最终会在环忧告白后决出胜负，到时候无论上野北是接受还是拒绝，这份心意都能平和地走到终点。
但谁能想得到啊，这段姐妹间的情感问题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
不甘心，无论是对姐姐大人来说，还是对忧来说，都是最差的结局。
一向淡然的柊音梦这时候对黑江也有了不少怨气，她很感谢对方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们一命，但那次救命之恩真的要被后面这繁多的恶劣影响给抹平了。
况且，本来也就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吧？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罪行归罪行……她能在审视黑江的时候带上救命之恩，已经算是偏感性了。
过了许久，这位眼镜娘才是长叹一口气。
“所以你才会跟我们说这些啊……”
就是知道了她们无法对此无动于衷，孵化者才会特地来跟她们解释清楚吧？
这确实是免费赠送的情报，但这情报的透露对于想让她们签订契约的孵化者而言……绝对是好事。
“是想看我们会不会因此而许下愿望吗？正如你们所想的呢，就算能够冷静地理解现状，但心态上也会有很大的起伏，这样一来破绽就变多了。”
情绪波动就是最要命的，有时候冲动行事就真救不回来了。
“那音梦打算许愿吗？”
这一次，柊音梦倒是没有明确拒绝。
虽然也很想对自以为是的人说“NO”，但眼下……不得不说，孵化者这坏人做得还是合格的。
孵化者正是吃准了她们懂事，且极具自主性，才会如此坦然地将真相全盘托出。
“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许愿……这件事情已经发生，许愿挽救无非就是再一次扭曲哥哥大人的情感，黑江所犯下的错，我不会重蹈覆辙。”
况且，她又怎么忍心用愿望去改变哥哥大人的意志呢？
她跟哥哥大人说过的……哥哥大人必须从箱子里救她出去，而她也会救出哥哥大人。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还好，但环忧已经开始主动卖自己了。
“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柊音梦拦住了环忧，示意她先冷静冷静。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抗拒许下愿望。
她是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在这种心态下许愿，跟那些看合同不看仔细的傻瓜不一样，她甚至还能冷静地审视一番“利益最大化”的可能性。
但上野北的意见至关重要……如果她们真的许愿，那势必会对上野北造成极大的打击，这便是她之前坚定不许愿的原因。
如今就算真的要接受愿望，那也得权衡利弊，绝对不能被孵化者牵着走。
“忧不用着急……”
柊音梦安抚着环忧，同时也面对着孵化者。
“在哥哥大人的感情问题上，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去解决，哪怕答案再难寻找，我们也会竭尽所能去做出尝试……但那绝对不是以愿望的形式。”
“如果想让我们许下与之相关的愿望，那你想的就太单纯了，我们不接受，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孩们怀疑的目光聚焦到孵化者身上，这时候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又一次思考起了孵化者的来意。
孵化者道：“要许什么愿望得看大家的心意呢，我们一般只有在大家迷茫的时候给出建议，如果有强烈的想做的事情，不妨先认真考虑哦？”
柊音梦果断摇头：“就是所谓的‘诱导’对吧？说是给出建议，但很难想象你们会给出很好的意见……会不会带有恶意之类的？”
“一般是不会哦，都说了啦，我们本身对魔法少女是没有多少恶意的，又为什么要特地将愿望提现到方方面面呢？”
“但成为魔法少女，是必须得背负相应的命运的。”
“……命运？”
“是的哦，命运呢。”
孵化者轻轻歪头，继续热心肠地给这三个孩子透露情报。
“是彩羽已经在面对的命运，也是阿北将要面对的命运……逆流而上的勇者，阿北的心态应该是这样的~”
新概念的引入令孩子们大为困惑，但很快 她们脸上又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不能接受……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
得到的总会失去，渴望的总会远离。
寻觅初心的人背道而驰，精于算计的人百密一疏。
命运的恶意，即魔法少女的悲歌。
*
医院里出现了魔女结界。
即便是相隔一段距离，但类似的事情环彩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一次是黑江帮她拉了妹妹们一把，她才能及时赶到。
这一次可不一定有黑江的帮助了……
环彩羽顿时醒悟，一扫愁容，立即就往里见医疗中心赶去。
上野北所感知到的魔法少女就是她。
而当环彩羽站在储物间门前的时候，她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大家的病房……”
不可否认，这个发现倒是让环彩羽暗暗庆幸，但她很快也察觉这种反应不太对，于是又是打足精神，决心要消灭那不知名的魔女。
无论是不是威胁到忧她们……这都是她必须做的！
但就在环彩羽推开储物室的那一瞬间，她所感知到的魔女的魔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间储物室内，只有一对少年少女。
环彩羽刹那间心神大乱：“……阿北？”
那俊美的少年正是她近日忧郁的根源，而上野北身旁还站着一位有着翠绿长发的少女，从她清醒的模样来看，她好像并非受害者。
那她是……
环彩羽的目光聚焦到了少女的手指，乇在确定了对方魔法少女的身份后，却难免有一瞬间的恍惚。
“彩羽也过来了啊，看来是花了不少时间……现在不用担心了，魔女已经解决了。”
“呃……嗯……”
环彩羽点了点头，却始终有些不知所措。
她迟疑着看向了绿发少女，忐忑地问道：“阿北，她也是魔法少女吗……”
果然，还是会很在意啊。
这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女……她已经知道对方魔法少女的身份了，但或许是受了之前冲击的影响，现在她对上野北身边的女性关系有些敏感，因而不自觉地想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阿莉娜·格雷，一个很有名的天才艺术家，彩羽你说不定无意间听过阿莉娜的名字。”
但让环彩羽感到安心的是，上野北毫不犹豫地朝着她这边走来，能很明显地看出他对待两人的亲疏态度。
而既然上野北都这么介绍了，那无论有没有听过阿莉娜的名字，她都得给对方一个面子。
“阿莉娜小姐啊……嗯，好像有听过呢，阿北跟阿莉娜小姐是刚认识的吗？”
“倒也不是，前些天有过一面之缘，然后今天又恰巧遇到了，有时候缘分也很奇妙……”
说着，上野北还扭头看了阿莉娜一眼。
所以……应该是很正常的朋友？
环彩羽暗暗想到，却忽然发现上野北离自己很近，淡淡的小麦香悄然而至。
这些日子她总是跟上野北保持一定距离，以此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此刻才刚刚重新靠近，她的心脏就不争气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要不要继续保持距离？
环彩羽看了阿莉娜一眼，在某种不便明说的冲动的驱使下，她主动往上野北身旁靠了一点。
至于阿莉娜……这姑娘之所以那么安静，是因为她正双手抱胸来观察上野北跟环彩羽之间的互动。
最终，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阿莉娜明白了，她也是你的女朋友？”
——孽障，你都明白了什么？
——哦吼？two-timer？
对此 上野北并未表示否认。
他现在确实有两个女朋友——黑江和阿莉娜，这都是确定过关系的。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最终是阿莉娜挑起了眉毛，露出讥讽的笑容。
——Jackass！Love Rat！
但两人的心有灵犀可不关环彩羽什么事，相反阿莉娜这“坦诚”的态度直接让环彩羽傻眼了。
“……也？”
难道阿莉娜小姐已经知道黑江同学的身份了？
等、等等，阿莉娜小姐跟黑江同学认识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关系……
得益于上野北之前补充过的“第二次见面”，环彩羽倒没往阿莉娜身上联想，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从上野北身旁吓退，瞬间又害怕阿莉娜会误解。
“阿莉娜你也别吓彩羽了，彩羽人很好的。”
上野北微笑着靠在门边，他口袋里的秀色魔女早已经骑在丘比身上跑了出去。
他委托秀色魔女和丘比做件事情——不出意料的话，秀色魔女现在应该扛着一束花跑向阿莉娜的病房了。
“你的生活怎么样阿莉娜不在乎，但答应阿莉娜的事情一定得做到，Understand？”
“嗯嗯，等阿莉娜你出院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哟——”
于是，这位“正牌女友”就潇洒地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她确实上野北的女朋友，有权谴责上野北脚踏多条船的恶行，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又不是有意找乐子，真让她去大肆宣扬，她还觉得浪费时间浪费口舌呢。
真好啊……阿莉娜确实不在意这些事情，她也懒得跟“吃醋”之类的情感扯上关系，在她眼中，这段“恋爱”完全就是交易。
当然了，上野北这渣得光明正大的行为倒是让她很有领悟。
——【Love Rat】
阿莉娜在走廊上，一边走着，一边给她新加的某位联系人设置备注。
阿莉娜似乎又觉得不妥，苦思冥想后，她决定给这屑人再加一个前缀。
——【Beautiful Love Rat】

第332章 抱歉，他有两个女朋友了【复杂】
阿莉娜一走，就变成他跟环彩羽结伴同行了。
上野北起先是望着阿莉娜离开的方向微微感慨——这姑娘真是毫不留情，在确定了没办法拉他去画室后，二话不说就开润。
希望以后能渐渐发展点感情吧。
不说是爱情，至少得当一个能让阿莉娜重视的人……等他什么时候摆脱了“艺术品”的印象，让她第一反应能以“女朋友”身份示人的时候，大概就算成功了。
但现在嘛……上野北回身看了一眼环彩羽，这姑娘还有些呆愣，估计是觉得他跟阿莉娜之间的交谈太过云里雾里了。
上野北莫名笑了笑，随即自觉领着这姑娘，往外边走去。
换做是之前，他或许会牵住环彩羽的手，但之前环彩羽那煞白的脸色似乎就说明了她对于他的看法——她是个纯洁的孩子，不勾搭有妇之夫。
上野北并非大恶人，也没说一定得把环彩羽拉进恶堕的泥沼里。
事实上他的性格也并非变得恶劣，即便他正无限接近那位年幼的神明，但他知道他跟神性的他始终是有区别的。
那个年幼的神明是个孩子，是完全的“干净”，从虚无中诞生，除了敬爱的圣母外无牵无挂。
但他不同，他已经活了九年，九年的时间让他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人，也让他对许多人有了独特的偏爱。
就像是病房里那三个孩子，他永远会把她们当成妹妹，哪怕是爱，也不会将这份情感偏移成“爱恋”。
他想像爱家人一样爱着她们，这便是他的倔强。
若是有朝一日连这点都违背了，那他必然无限憎恶自己。
他可以跟绝大多数的魔法少女不清不楚，唯独不能对她们如此。
说起来有些“区别对待”的感觉，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像是这个宇宙的巴麻美，甚至是更多的其他旧友，他也不会去玷污心中的情感，如果有朝一日能跟她们再次相见，那他大概只想跟她们做做朋友。
不可否认，他心中已经有过不一样的她们了，那是他无法亵渎的情感。
就好比……鹿目圆。
若是这个宇宙的鹿目圆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亲吻对方吗？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光是想象就会感到由衷的抗拒。
无论怎么想，那都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他只能以朋友或是家人的身份爱她们，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线。
这是他身为“人”的体现。
“神”不会有顾虑，但“人”会有。
而环彩羽啊，她是太容易受伤了，就跟五十铃怜一样。
他无法为了“占有欲”之类的情感去拉着环彩羽接受“后宫”这样的关系，那样不止是在挫伤环彩羽的人格，而且还会令孩子们无法接受。
环彩羽是环忧的亲姐姐，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姐姐大人，这就注定了他对她始终会更加关心。
“刚刚的魔女会很艰难吗？”
“啊？会的哟，那魔女很厉害呢，就是长得丑了一点，差点把阿莉娜给丑到了，就听她一直在那抱怨。”
“是跟阿莉娜小姐一起打败的啊……”
两人接下来是打算去更上层的病房，因而一起坐上电梯，而孵化者则是凝视着电梯的楼层数字不断上升。
在路途中，环彩羽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心中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地提问道：
“阿北，你答应了阿莉娜小姐什么事情吗？”
“小事而已啦，就是阿莉娜看我长得好看，想让我给她当模特，那些天还被她追杀了呢……但答应了就没事了，阿莉娜其实也不是无法沟通。”
虽然想说阿莉娜不算特别恶劣，但总觉得那是在睁眼说瞎话，说出来怕不是自己都想笑。
电梯到了，上野北走在前头，而环彩羽始终是藏有心事般走在他身后。
环彩羽忧郁许久了，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刚刚阿莉娜的身影，她所说的话也随之浮现。
阿莉娜小姐也知道了阿北和黑江同学的事情吗？
那她刚刚所说的“也是女朋友”是指她吗？
阿莉娜小姐是认为她也是阿北的女朋友吗…俠…那阿北又是怎么看的？
阿北似乎没什么反应，就一笑而过。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渐渐想起——自从经历了黑江的事情后，她似乎真的没跟上野北认真谈过。
她一直都在逃避，不愿意去面对那样的事实，连带着疏远了上野北。
她无意如此，只是浑然不知该如何正视，这或许是一种恐惧，她恐惧于她跟上野北之间的桥梁正在无声崩塌。
是啊，从那之后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阿北正离她越来越远……既是阿北在向黑江同学靠近，也是她畏缩不前，未战先怯。
还能这样下去吗？
他刚刚那掩饰般一笑而过的表现，不就是她逃避所导致的结果吗？
阿北他心底是不是也在为这件事情忧伤呢……
环彩羽站住了脚步，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是紧张地喊道：“阿北？”
上野北回过身，病房就在前面，环彩羽的忽然出声令他有些好奇。
不应该先去看看妹妹们吗？
“等下……等中午休息的时候，要不要单独……说说话？”
上野北微微扬眉，似乎是看出了环彩羽心中所思。
他依旧是灿烂笑着。
“嗯。”
在推门而入的时候，他一如既往收获了孩子们热烈的欢迎，他张开臂膀揽住这三个小姑娘，这习以为常的动作下，孩子们却显得有些不一样。
环忧紧紧抱着他的腰，看起来悲伤极了。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上野北困惑地打量四周，目光却在触及圆桌上那白色生物时猛然一滞。
“上午好啊，阿北。”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孩子们的后背，随即走到了孵化者身边，伸手把这小家伙给提了起来。
绛紫色的眼瞳格外通透，对视一瞬后，这小家伙自觉穿过玻璃，从这高楼上一跃而下。
——垃圾清理完毕。
上野北那双绛紫色的眼瞳重新聚焦到孩子们身上。
他似乎是有什么想法，但那可怕的想法仅仅是从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惊恐。
孩子们信任着他，而他也该信任孩子们……以“保护”为名所施加的枷锁，已然背离了使她们欢快的初衷。
在笼子里孤独了那么久的她们，又如何能忍受无形的枷锁？
更何况还是他亲手给她们戴上去的。
他不能这么做，他是她们相信的人……
上野北眼瞳中的紫色褪了下去，他拍了拍手掌，终究是没给她们设下保护性的暗示。
“哥哥大人……”
环忧似乎是头一次见到少年如此严肃的模样。
上野北摇摇头，严肃道：“无论它刚刚都说了什么，大家都不能成为魔法少女。”
*
被孵化者那么一打岔，上野北难得的好心情是没了。
环彩羽也是如此，在得知孵化者将主意打到自家三个妹妹身上后，她也着急了起来。
她之前对魔法少女是无所谓的，毕竟当魔法少女的人是她自己，她自觉血赚不亏。
但妹妹们绝对不行——她的愿望已经帮妹妹们赢回了未来，她们完全没必要参与这样危险的使命。
午后，在三个孩子明面上是午睡了，上野北和环彩羽也就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为什么偏偏是忧她们呢……”
“它们盯上的人都是有资质的，或许是忧她们的资质比较出众，但感觉它们不会善罢甘休。”
上野北靠着椅背，跟环彩羽坐在一起。
两人这个时候是没有暧昧的感觉了，纯粹就一对老父亲老母亲坐在这，替病房里的三个小家伙深深忧虑着。
“我们在场的时候有办法阻止它们，但我们总会有不在场的时候……二十四小时守着她们不现实，所以我们该做的事情是打消她们许愿的念头。”
上野北格外清醒，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孩子们不要有许愿的念头，只要能让她们坚持不许愿，那孵化者再巧舌如簧也不会有作用。
“灯花跟音梦很聪明，她们很少会感情用事，但也说不准……它们可能会利用我们两个来游说她们许愿，到时候跟她们多做一些思想工作。”
“忧的话……咳咳，我们多看着点，这孩子有时候不想麻烦别人，心里总会憋着事情，要是被趁虚而入也挺糟糕的……”
说来说去，最后要确定的原则还是从源头抓起。
他们没办法根除地球上的孵化者，那东西杀之不尽，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孩子们身边。
千日防贼确实很笨，但面对孵化者也只能如此……而这防贼的重点，就是孩子们的思想建设。
不能许愿啊……这个火坑由他们担着就够了。
好不容易才换回来的幸福光明的人生，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们付出一切去交换的呢？
他吗？彩羽吗？
不，她们应该清楚的……如果她们真的为了他们而许愿，他们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上野北和环彩羽在这聊了许多，上野北还有丘比可以商量，但环彩羽能商量以及能相信的对象就只有他了。
过了许久，两人的交谈声才渐渐微弱下去。
也是到了这时候，待严肃的话题下去了，两人悄然安静下来了，他们渐渐地才会想起——两人还有着要说点私事的约定。
环彩羽安静了下来，世界似乎陷入了极端的静谧，她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上野北不说话，以至于她也有些紧张，某种怪异却令她感到熟悉的氛围悄然弥漫，短暂驱散了笼罩在二人心上的阴霾，令他们有能耐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上野北仰望着天花板，终究是没让环彩羽等太久。
他低声道：“彩羽，你喜欢我吗？”
“……呃？”
环彩羽睁大眼睛，心神大震。
她忽地局促不安了起来，心中却又暗暗期待着什么。
“我……”
承认吧，就在这时候。
将内心逃避的苗头彻底掐灭，至此就没有退路可言。
哪怕是再困难的事情，也一定能跨越过去的吧？
“我……嗯，我喜欢阿北你。”
上野北能认真地面对她……面对这份感情。
“抱歉，这些天让你伤心了。”
他向她道歉，却也宣告着，这段朦胧的爱恋似乎要就此落下帷幕。
“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在这个瞬间，环彩羽似是万箭穿心，某种徘徊着的情愫被冬日彻骨的极寒所凝固。
她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愿接受。
这是一种保护，但如果要分个级别，那这种保护无疑是残忍的。
“为什么？”
他认真地注视着环彩羽，就像是想把目光印到她眼底。
“我也喜欢彩羽你，但现在不行了……我会对黑江负责，况且现在的我也已经有些混蛋了，配不上彩羽你对我的喜欢。”
他似是有所感慨，最终道：
“如果你还爱我，那就把对我的印象留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吧。”
在那双粉色眼瞳中，那抹从黑暗中照入的白月光，握着她的手，朝她说出这样的话。
无论以后的他会传出多么混蛋的消息，在环彩羽眼中，那一刻的他还不算太糟糕。
其实那时候也有些混蛋，毕竟还吊着怜和枫……啧，枫不算，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但至少，那时候的他才应该是环彩羽喜欢的他。
“好吗？”
她点头，即意味着以后不再眷恋他，至少明面上不再。
所以，她没有点头。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这姑娘，也有着一种极强的韧性。
说不定会让她受伤，却能让她坚持她想要的。
她知道，在今天以后，她跟上野北之间的暧昧会消失……消失很长一段时间，这便是她的初恋。
他们会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一起谈论妹妹们的事情，却不会再有之前那般亲密的举动。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明天就会变成这样，但心底……她一定得有所期盼。
“我喜欢阿北你……但我会努力不影响阿北你的，应该不会让阿北你觉得困扰……吧？”
偷偷地喜欢着，不犯法吧？
这是她喜欢一个人的自由。
上野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似乎是呛到了，不由得咳嗽了几下。
真会让人为难啊……
于是，他笃定道：“困扰，很困扰。”
“我费劲心思让自己不去喜欢你，那样会很累的。”
至此，他接着道：“彩羽你能接受我有别的女朋友吗？”
环彩羽错愕了一下，果断摇头。
那个……当渣男是不行的吧？
环彩羽还是挺保守的，过于自由开放的情侣关系，她也接受不了。
“所以啊，我们是不行的。”
他靠着环彩羽，靠得那么近，却离得那么远。
他实话实说：“我有两个女朋友了。”

第333章 阿北，你想上天堂吗？【啊？】
真诚是必杀技。
也是直达终点的死亡通道。
环彩羽离开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似的。
上野北摇摇头，在离去之前他给环彩羽净化了一下灵魂宝石，顺道也趁这姑娘发呆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点安慰。
自家白月光居然是公交车这一事……想想确实会挺伤感的。
但他也无意要跟环彩羽保持暧昧关系了，再藏着掖着确实是持续性伤害……说清楚了反而念头通达了。
以后这段关系会怎么走，就看环彩羽怎么想吧。
他会尽力跟她保持朋友关系的……如果她还乐意的话。
在楼顶上，丘比陪着他一起眺望夕阳。
火红的颜料涂满天空，却呈现出一种病怏怏的暮色。
“那不说不就好了？”
“不说清楚彩羽是不会死心的。”
“但就算说了，彩羽也不会一定会死心哦。”
丘比瞟了他一眼，长大了的孩子确实会有自己的想法。
“她说不定会萌生出把阿北拖回‘正道’这样的想法呢。”
“咳咳……真是那样未免也太糟糕了吧？事情全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真是太累了。”
他现在的觉悟并非环彩羽能动摇得了的……他偏离了人的法则，渐渐越发靠近神的法则。
上野北揉着头发，虽是抱怨，但却没见他脸上有多少不快。
相反，相比起一直瞒着环彩羽，这样把话说出口……他真是太舒服了。
这才是爱，他之所以对环彩羽全盘托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环彩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后宫关系，这才把话跟她说清楚。
他要骗环彩羽简单吗？
简单，当然简单了。
真要放纵点，他用不了几天就能把环彩羽给骗到宾馆去，他只要撒一个小小的谎——就比如说点他已经跟黑江分手了之类的话，环彩羽立刻就能回到他身边。
但恰恰是愿意爱她，他才不想让她活在谎言中，也不想让她在这段关系中遭受毁灭性伤害。
“如果俸她能接受呢？”
上野北真的咳嗽起来了，他扶着额头，颇为震撼地睁大了眼睛。
“还有这种可能吗？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过她不嫌弃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嫌弃她呢？”
逻辑至此也算是圆满了。
丘比倒是挺期盼环彩羽能够接受这样的关系的，毕竟它只是想上野北过得好点 至于其他人的幸福与否……它的心还是比较渺小的，唯有上野北过得好了，才会有多余的心思无思考别人过得如何。
但从人类社会的经验来看，现代社会下生长起来的少女又哪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就阿莉娜癫了点，以及某些活在绝境中的魔法少女会极度渴望救赎。
不出意料的话，上野北往后会主动接触的人应该是这样的人居多。
丘比不强求，在明悟了何为爱后，上野北在这些事情上的决断要比它清醒，他会分辨哪些人离不开爱，而哪些人离开了爱才会过得更好。
他对每个魔法少女都怀有爱，但爱的形式体现多样，并非将所有魔法少女都哄到床上才叫爱她们。
结合应该是爱的赠礼，而非目的。
对黑江、对环彩羽、对阿莉娜……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不相同，以后对其他任何人的态度也会皆有不同。
黑江离不开他，阿莉娜对魔女的病态热情需要约束，环彩羽想要的纯洁之爱他无法给予，再往下只能以刺激扭曲她的爱情观，这是他做不出来的。
能看得明白这些，他才算得上是成长。
而五十铃怜啊，那姑娘现在跟黑江有点像……她离不开上野北，而这也是上野北思索着的问题。
况且，他跟五十铃怜也有不少约定来着。
啊，枫？那孩子是谁？
暂且不谈。
上野北跟丘比闲聊着，秀色魔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烦恼，因而纤细的缎带从口袋中探出，拖举着一颗甜美的苹果。
上野北道了声谢，接过苹果。
这苹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居然真的能吃，而且口感还非常甜美，在吃过一次后，上野北对这苹果也是格外喜爱。
如果杏子能吃到这颗苹果……应该会赞不绝口吧？
他是有杏子记忆的，对于杏子喜欢什么样的苹果这一问题，他有充足的发言权。
哈哈，说不定这本来就是替杏子准备的呢？毕竟能吃的东西那么多，但秀色魔女偏偏选中了杏子最喜欢的苹果，这未尝不是一份美好的期许。
咯嘣——咯嘣——
上野北不紧不慢地享受着，秀色魔女甚至还给他端上来一杯红茶，这小家伙在他眼中越发乖巧可爱，尤其是他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奖励的时候，她居然还会兴奋到转圈。
上野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又是想到了那还在结界里放置play的零食魔女……他想了想，刚琢磨着是不是要放她出来一起看风景，却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往后一看，那三个穿着睡衣的孩子已经顶着夕阳的暖风上了天台。
——是环忧她们。
这下好了，放肯定是不能放了——这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
秀色魔女咻的一声缩回他的口袋里，这一回连两条缎带都不留着，这乖巧懂事的反应令上野北都有几分始料未及。
她真的就那么容易满足，哪怕他只是简单地表扬她一下……
他立即从天台护栏翻了下去，知道孩子们挑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
“哥哥大人——”
“这时候上来干嘛呀，而且上来还不多穿点衣服？”
“现在已经五月份了，没那么凉快了啦，就算穿这样的衣服都觉得有点热呢，毕竟天台都被晒了一天了喵~”
里见灯花大大方方双手叉腰，脸上不见先前的忧虑，那喜悦的笑容正是他最喜欢见到的。
至于环忧？
这姑娘正趴在他胸口，努力蹭着。
他微笑以对，现在环彩羽先一步离开，而他仗着无牵无挂能独自留得久一些，倒是能多分到点妹妹们的热情。
他忽然想起，今天似乎都没跟她们悠闲地亲昵过。
相比起跟孩子们讲述魔法少女的危险以及劝导她们不要成为魔法少女，他更愿意抛开这些令人头疼的话题，专注地享受跟她们在一起的岁月静好。
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魔法，没有魔法就治不好这三只绕着他飞的小精灵，但如果她们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该有多好……那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着她们也步入火坑里。
“嗯，我们都了解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对我们的关爱，也发自内心感激以及眷恋这样毫无掩饰的关怀呢。”
柊音梦抓着天台护栏，迎合暖风似乎有所感触。
“这就是情感的温度，温暖得令人情不自禁。”
既然温暖人心的话由柊音梦说了，那更为现实的话自然只能交给里见灯花：
“魔法少女的命运，那种事情听着都让人心烦……哥哥大人，你之前都不告诉我们有这些事情，是不是在偷偷瞒着我们，有什么计划？”
“对的！要是哥哥大人有什么目标的话，请务必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很想知道相关的事情，哥哥大人和姐姐都在默默守护着我们，如果连知情都做不到，那我们真的会很难受……”
环忧也跟着点头，继而语气又有些失落。
——目标？
上野北确实有，自从知道了命运的存在后，他就一直在思索着——他并非毫无希望，毕竟他是怎么说也起源于绝望魔女，那是宇宙规模的怪物。
但他一直都没跟别人说过他想干什么，现在大概只有丘比理解他的想法。
而现在……
上野北扶着额头，看着环忧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换作别人我是不会轻易交代的，但忧嘛……拿点条件来交换的话，也不是不行。”
上野北这时候也不忘大恶人一回，他按着环忧的肩膀，以非常魔鬼的语气吓唬着孩子，立下了“忧亲手做一次汉堡肉”这样的魔鬼低语。
环忧大感振奋，里见灯花暗暗朝柊音梦比划了一个OK——看吧，只要把忧给推出来，区区哥哥大人闭着眼睛都能打大破。
泪眼汪汪的忧是极致的特化型核武器——对环彩羽和上野北有特攻加成。
“但具体怎么做，毕竟我也只是在想，很难跟你们说出详细的步骤……但已有的计划与目标，大概是魔法少女的幸福吧。”
环忧睁大眼睛：“魔法少女的……幸福？”
“是啊，会不会觉得有点中二……嗯？这是什么表情？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魔法少女所遭遇的命运的恶意……我比你们更早知道一段时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想了。”
命运为何如此残酷？
魔法少女真的就不能拥有幸福吗？
不，那样的事情一定是错的。
“魔法少女的幸福——这是我找到的方向，也是我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情。”
他接受了神性，而无论是人性还是神性，他都无法忽视那被命运针对的魔法少女。
而为此……
为了魔法少女幸福所要克服的，便是命运。
里见灯花喃喃道：“幸福……听起来好难。”
“确实很难呢，但这应该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吧。”
柊音梦缓声问道：“为什么呢？”
“不能坐视不管吧，有点多管闲事的感觉，但我的心告诉我该那么去做……”
上野北微微垂眸，环忧不由自主地靠近，但很快他又是抬起头来，狡黠一笑。
“当然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幸福。”
灯花猫见状不妙似乎是想要开溜，但上野北随手一捞把她放到自己大腿上，这下可就跑不掉了。
“打探敌情肯定是小灯花的主意吧？但这些事情由我来做就好了，你们是绝对绝对不能许愿的。”
他当着柊音梦和环忧的面箍住了里见灯花的腰，恶狠狠地玩弄里见灯花，这熊孩子主谋差点笑得喘不上气来。
“嘶……被哥哥大人发现了。”
“已经放飞自我了呢，哥哥大人头一次如此残暴……啊，应该是想到了我们的病情痊愈，现在经得起折腾了吧？”
上野北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最后他说道：“我相信大家，所以大家问我我想做什么，我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大家，只要能让你们觉得安心，感觉受到信任，我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我也想让你们相信我……我会去做这件事情的，但对我和彩羽而言，你们的安危比魔法少女的幸福更重要，不要把自己看轻了，没了你们，会有人活不下去的。”
里见灯花坐在他的大腿上背靠着他，跟柊音梦与环忧对视时，眸光始终复杂。
但是啊，哥哥大人。
她们是那么的骄傲，又怎么愿意一直一直……被他人所庇护呢？
还有，这样的恩情与感情，又该如何回报？
＊
深夜。
路灯下。
上野北回复着朋友们，明天小队里似乎是打算组建团建活动，而他自然被邀请前去。
他答应了——这无需犹豫，周末确实跟朋友们外出的好时间，哪怕他说的朋友全都是魔法少女。
而恰巧是在他接着往公寓走的时候，前方拐角处站出来一只孵化者。
它歪了歪头 主动开口道：
“为了魔法少女的幸福……这就是阿北藏在心中的方向吗？”
“又偷听了？”
“我们一直都在哦。”
也就是不否认。
上野北边走着，边淡淡地说道：“那听完之后有什么感想吗？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迷糊，如果能给点建议的话，说不定我会感激不尽哦？”
孵化者跟上了他的脚步：“建议？根据我们的推算，阿北还真的有那种可能性哦~”
上野北站定脚步。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孵化者也不藏着掖着，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阿北，你有听过天堂吗？”
“对你来说，是否有着一个宁愿牺牲一切也要前去的，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天堂？”
“在那里，命运不会存有对魔法少女的恶意，你所憎恶的不幸不会无端落在魔法少女身上，甚至她们的命运也将得到改写，不再被魔女化所威胁。”
上野北转过身，问它：“什么是天堂？”
“你知道我们说的天堂只是一个概念，那是阿北你所向往的未来，因此那便是阿北的天堂。”
它顿了顿，接着说道：
“只有阿北你能找到那个天堂。”
“它可以是境界，是力量，是宇宙，是命运，甚至是……神。”
“那么，阿北，你想上天堂吗？”

第334章 天堂制造的六个要素【大受震撼】
他想过命运。
正如他跟女孩们所说的那样，若是说他真有某件必须去做的事情，那毫无疑问就是“反抗命运”。
在知道魔法少女的命运后，他似乎一直沉寂着，没见他这么怎么行动，也未见他喊出响亮振奋的口号。
但一团火在他心中燃烧，以他在历史中所见的悲剧为燃料，萦绕着无数死去的魔法少女的悲鸣，越烧越旺。
“突然告诉阿北那么多事情，确实是在给阿北徒增烦恼，毕竟以阿北的见识与能力，暂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解决问题吧？”
似乎是察觉到上野北隐隐被说动，孵化者也卖起了关子。
“与命运对决，或许会让不少人觉得热血沸腾，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直面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呢……若是连触摸都做不到，又谈何对决？”
上野北不吃这套，正如孵化者所说的那样，他的知识储备与对方的知识储备是完全不对等的，在这样的对话中，他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直至被孵化者给牵着走。
因此，伵他更愿意主动去引导话题的走向。
“天堂——宗教色彩如此浓厚的词语从你们口中说出来，给人的感觉真是违和。”
他转过身，朝着孵化者走去。
“我想去的地方是天堂……你们的意思是让我造出一个天堂，是么？”
“你们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提供情报……说吧，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这是我们接着谈下去的基础。”
孵化者跳下路灯，而上野北也弯下腰，抚摸着这小家伙的脑袋。
“这个嘛……就得从‘天堂’的结局解释了呢。”
白色的外星生物眯起眼睛，似乎是在享受上野北的抚摸。
藏身在上野北口袋里的秀色魔女也探出脑袋，颇为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孵化者，她能感知上野北的心情，明明如此亲昵，但上野北心中却没有多少波动……真是让魔女摸不着头脑啊。
“天堂，就像我们所说的，这只是一个概念……其实阿北自己也想到了吧？命运即宇宙，想要对抗命运，其实就是对抗宇宙。”
“对抗，这便是核心。对抗是需要力量的，阿北觉得蚂蚁能对抗星球吗？这个道理放到阿北身上也是一样的，阿北现在的体量与力量，对宇宙而言恐怕比蚂蚁还要渺小无数倍呢，所以这个问题延伸到最后，其实就是阿北……你需要力量。”
对抗命运——能靠嘴炮把命运给打下来吗？
不存在的，只要体验过这命运的恶意就该清醒了，这是非得强横的暴力才能达成伟业。
“所谓的天堂，即阿北拥有覆盖一切的力量，宇宙的意志由阿北你来主导，你有能力跟根源上解决魔法少女的不幸，并将幸福赐予她们。”
“但是，那是宇宙呢。以宇宙为假想敌，那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与之抗衡呢？”
这是连孵化者文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孵化者的文明远胜于人类文明，但它们依旧在为延缓宇宙的毁灭而奔波，它们存在于这方宇宙内，但要让它们以“宇宙”为敌人，那它们也只会跟现在的上野北一样——连具体的敌人都找不到。
宇宙即世界，它们又该如何与世界为敌？
所以，它们做不到……所有人都做不到，除了上野北。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阿北的想法跟我们应该是完全一样的吧？”
孵化者顿了顿，一字一顿道：
“绝望魔女。”
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局都一定会导向那位年幼的神明。
宇宙啊，宇宙……谁又知道对抗宇宙究竟需要怎么样的体量呢？
那样的存在无法估量，但已有的过往却是最佳的证明——只要能够重新取回那煌煌神性，他必能以意志覆盖整个宇宙。
上野北知道他必须那么做，但他只知道终点在那，过程全然不知。
孵化者们知道终点所在，且以它们强有力的文明储备，为他推演出一条理论上能够重新点燃神火的道路。
“现在的阿北……其实都不能说是绝望魔女呢，虽说本质如此，但从体量上来看，阿北还是太丢人了，哪有差点被魔女给打死的神呢？要我们来定义，现在的阿北更应该说是‘可能性’。”
“真正的绝望魔女，是背负魔法少女绝望与未尽之希望的代行者，绝望与希望的交汇塑造出了绝望魔女，那才是力量的根基……”
“小时候的阿北倒是挺能挥霍的，还记得阿北的故乡宇宙吗？锚定小圆以及魔女的存在绝非易事，那力量的根基就连接在那个宇宙上，正是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持着那些‘错误规则’的存在，才让阿北之前的宇宙勉强保持着魔女的历史。”
“因此，事实便是绝望魔女力量的根基融入了那个宇宙，从那一刻起，复苏的绝望魔女就又一次死去了。那位神明被分成了两个半身，一个是阿北你，一个是宇宙本身。”
绝望魔女的存在被一分为二，灵魂的部分留有自我，灵性则化作星光汇入宇宙，成为天与地法则的支撑。
孵化者们帮上野北解答了最大的疑惑，它们的观测更为彻底，一条鲜明的路也就此铺开。
“重新接引那散落于宇宙的灵性，两个半身重新融合化作原初的一，这就是阿北你要做的事情。”
重新寻回神性，取回遗失在另一个宇宙的一切。
上野北沉默了好一会，接着低声问道：
“我的家乡……若是真的将灵性收回，那个宇宙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唔，大概是会被修正吧？”
孵化者也不骗他。
“所有宇宙都是不存在魔女的，我们的宇宙不知为何也存在魔女和鹿目圆，但这跟阿北之前宇宙不一样，或许是我们的宇宙藏有更深层的秘密……但无论如何，阿北的宇宙显然不是我们这种‘特例’，一旦阿北真的收回了灵性，之前锚定下来的规则应该会被重新修正。”
“也就是说，小圆的存在会消失，但魔女也会消失……魔兽会重新出现在宇宙里，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都会被重新编订——包括沙耶香的死、麻美的死、杏子的死，以及……焰的死。”
“没了小圆的羁绊，历史修正中的阿北应该不会让沙耶香和麻美感到孤独吧？而没了魔女，也就没了魔女之夜，杏子和焰的死，可都是因为魔女之夜呢。”
也就是说——
“她们，说不定会重新活过来哦？”
除了有一个人会消失。
除了小圆的存在会被抹除，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小圆。
他缓慢地咬着字：“天堂……”
似乎是想将孵化者之前所形容的世界彻底剖析开来。
真是荒唐至极。
“没有小圆的世界该怎么说得上是天堂，阿北，你是想这么说吗？”
孵化者看穿了上野北心中的思绪，又是接着说道。
“小圆的存在理论上会消失，但这只是理论……我们都不知道绝望魔女的极限究竟在哪，当初的阿北锚定小圆的同时也锚定了魔女，那是否可以放弃魔女的概念，转而牢牢抓住小圆？”
之前也有说过，小圆的概念或许是与“圆环之理”相关联的，因而不可避免地与魔女相关联，只锚定小圆而不锚定魔女，这种事情听上去颇有些不可思议。
“但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有谁会知道结局呢？”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是值得主意的，但它们没主动说出来。
仅仅凭借绝望魔女，哪怕他神威如海，挥手间揉捏宇宙，但他真的有能力锚定圆环之理的人性么？
圆环之理……无数平行宇宙都存在的圆环之理，祂是否一直在注视着？
祂对这个“孩子”……态度究竟如何？
“现在的阿北，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吗？”
“若是真能做到，不止之前逝去的大家能够得救，连这个宇宙的大家也能获得救赎，而就算是失败了，至少也能挽回一部分的人，并且能为这个宇宙的大家开辟幸福的未来。”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尝试。
孵化者给出了足够多的提示了，甚至还隐隐给他指出一个方向。
它问道：“这不就是天堂吗？”
但话题进行到此，在解释完如此多的概念之后，它们也该回答最初的问题了。
“你们肯定是在利用我，那你们又想要得到什么？”
他知道孵化者肯定有具体的办法，但他要知道孵化者们想要什么。
“我们要观测。”
孵化者诚实道。
“圆环之理，以及身为绝望魔女的阿北。”
观测的目的是干涉，干涉的目的是掌控。
上野北哑然：“观测？你们有能力去观测么？”
不是他说啊，孵化者的文明相较于人类确实犹如天神，但跟圆环之理相比，甚至是跟绝望魔女相比……
记忆中席卷宇宙的画面又一次浮现，那样的伟力已经不是“宇宙内的种族”能够抵抗得了的。
它们想要亲手放出他，再经由他去牵动天上的圆环之理……这已经不是胆子肥不肥的问题了，纯粹是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顺手还把平衡杆给扔了。
就好比孵化者推着他找回身为绝望魔女的灵性，到了那一刻双方的地位就完全翻转了。
孵化者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们也挺苦恼的，毕竟现在的阿北对我们而言毫无帮助，登神后的阿北又超出我们的掌控，这个跳跃的幅度得惊人，偏偏我们也没办法对阿北加以限制，在这种情况下把阿北放出来毫无疑问是危险的呢。”
“但是，把阿北一直放置着，阿北又创造不了更多的价值。既不能对我们文明的进步有所帮助，又白白浪费了阿北的价值……到最后呀，还是得让阿北去尝试吧？况且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呢。”
“我们总归是要往前走的，这是文明的进步，就像你们人类在猿人时期初次举起火炬，在古代无意间发现炸药，在近代研究核能源，进步便在这风险之中。”
上野北沉默了。
有时候，他确实无法理解孵化者那冰冷的机械思维。
它们是最理智的智者，但它们也是最纯粹的狂徒……他是真不敢想象，任何有感性的生物都不该这么做，这毫无疑问是在自寻死路。
但这样的想法，孵化者就该反驳了：
“不，最差的结果我们也有预料，我们文明的延续是必然的。”
它没有解释下去，上野北微微沉默，没有反驳。
他只是整顿了一下心态，最终目光复杂地望向这冷静的狂徒：
“说吧，你们的办法是什么？”
该要怎么做，才能登临它们口中的天堂？
上野北自己找不到答案，以他的知识阅历实在无法理解“如何接纳弥漫在另一个宇宙的灵性”。
这就好比忽然有人告诉他吐纳天地灵气便能修仙，那这步骤究竟要怎么走？天地灵气是什么鬼？怎么感受又怎么吐纳？
——至少也得留一本功法吧？
这件事情他必须得求助于孵化者，这或许也是它们自信文明必然延续的原因之一。
混沌的恶人不可捉摸，但有底线的善人却能与之合作。
“唔……总的来说其实不难，但最最重要的，是阿北得下定决心。”
能让它这么说的，那这“决心”肯定是有问题的。
上野北的心情略微忐忑，但他仍是坚定不移地看着眼前的“合作伙伴”，示意它别墨迹。
丘比这时候也认真听起来，它的计算力现在远低于孵化者文明，鬼点子确实没它们多，它推演不出方案，但至少能帮上野北判断方案的真假。
“我们就用阿北比较能接受的方式来说明吧——”
孵化者语气骤然轻快，但这放在它们身上，实在很难说得上是好事。
“要素之一，是阿北的半身‘绝望魔女的灵性’。”
“要素之二，是值得信赖的爱人。”
“要素之三，是成千上万的魔女灵魂，即悲叹之种。”
“要素之四，是极限的精神，矢志不渝的觉悟。”
“要素之五，是要有一度舍弃人之躯的‘勇气’。”
“以及最后一个要素——地点与时间。”
此乃“天堂”。

第335章 觉悟会吹走一切绝望【不可以！】
“第一个必要条件——绝望魔女的灵性。”
孵化者那骤然拔高的声音似乎是为了提醒什么，上野北的思绪一紧，也完全集中到了它的话里。
“绝望魔女的灵性，这是一切计划的源头，这个计划横跨两个宇宙，一个是阿北你们曾经生活的宇宙，以及现在我们所处的宇宙。”
“立于现在的宇宙，接引另一个宇宙的灵性，这就是天堂计划的终极目标，一切安排都围绕这一终极目标展开。”
“与此同时，这也是资格的证明……唯有阿北能够接纳绝望魔女的半身，也唯有阿北才有资格去与命运为敌，这是独属于阿北的可能性。”
它顿了顿，总结道：
“阿北接引灵性之路，才是魔法少女应当前进的道路。”
这一点无可否认，唯有绝望魔女才有资格去直面宇宙。
宇宙的命运绝非寻常魔法少女能够直面的，现在唯一观测到的特例就是疑似魔法少女的圆环之理，但那玩意……孵化者的文明存在了不知多久，无数年来也就抽出过这么一个UR。
其中的巧合难以想象，它们连这玩意怎么出现的都还没搞清楚，况且在理解了同为UR的绝望魔女的性质——即魔法少女的绝望与希望的汇聚后，它们也沉默了。
还不如实际一点——虽然上野北目前还是一张平平无奇的SSR，但总归是有成为UR的希望。
“第二个必要条件，是值得信赖的爱人。”
“她必须是一个完完全全深爱着阿北的魔法少女。”
“她必须与阿北的需求契合，最好是未曾许愿的少女，那样的人可塑性才更强，也才最容易许下我们需要的愿望。”
孵化者描述着，丝毫不介意这对上野北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至此，上野北的脸色已然发生变化。
他忽然明白了孵化者口中的“牺牲”——那必须得牺牲一个纯洁少女的心愿，且对方还纯粹深爱着他。
“她会心甘情愿为阿北你付出一切，哪怕是她的愿望。”
“她爱阿北胜过爱自己、期望阿北幸福远胜于期盼自己幸福，那份依恋甚至要超越绝望，哪怕她有朝一日成为魔女，她也绝对不会伤害阿北分毫。”
“然后，她将掌握‘聚集污秽’这种类型的魔法，堕落化作魔女，这样诞生的魔女最有可能具备聚聚污秽、吸收污秽的可成长性，这就是我们所必需的。”
“……你在说什么？”
上野北一字一顿道：
“我需要为此特地去欺骗一个姑娘，诱导她许下愿望，然后就为了孵化出一个特殊的魔女？”
孵化者摇了摇头：“为什么是欺骗呢？不能是真心为阿北牺牲吗？”
“况且，这确实是必须的条件呢，我们需要她有聚聚污秽以及吸收污秽的能力，这样的魔女与绝望魔女最为契合，便是牵引灵性的最佳素材。”
“值得信赖的爱人也是为了这一条件，她将是一个最合适的素材，而她必须永不背叛，全心全意地配合阿北，这才有可能成功嘛。”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压着那把它一脚踢飞的冲动，决心还是先听完它的方案。
他没有思路，孵化者的思路他不赞成，但未必不能找到可参考的地方。
“事实上，这也关系到第三个必要条件——成千上万魔女的悲叹之种。”
“其实就是魔法少女的灵魂啦，魔法少女的灵魂具有强大的力量，即便化作魔女也一样，而相比起进食灵魂宝石，进食悲叹之种……阿北应该更能接受。”
上野北瞳孔一缩。
一种下意识的排斥从心底升起，翻涌着挥之不去的恶寒。
“放心，不是让阿北吃啦……虽然阿北来吃悲叹之种也可以，但阿北心理上会很难受吧？所以让那个爱人堕落成魔女，就能避免这一过程了呢。”
“将悲叹之种推给那个魔女就好了，魔女进食悲叹之种也能变强，进而存在感不断提高，离计划的需求越发靠近……”
“当然了，这是有时间限制的，阿北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收集到足够的悲叹之种，悲叹之种不够那就得用别的能量来代替，总之得把那只魔女培养到一定的高度——至少得能与魔女之夜抗衡。”
“到了最后，她还需要对抗魔女之夜……魔女之夜就是当世最强的魔女，在我们计算的数据中，如果阿北能吞噬两个魔女之夜 那魔力的体量应该勉强达标了，能成为接引的‘火炬’。”
“而永不背叛的意义也体现在此，无论她成长到什么程度，她都是阿北最忠实的爱人，她会永远簇拥着阿北，在必要时刻会自愿被阿北吞噬。”
这是其三。
话题进展到这里，孵化者计划的面纱也差不多掀开，上野北能窥见这一理想计划下的残忍，毫无疑问，那是他极其抗拒的故事走向。
“接着是必要条件之四，极限的精神，矢志不渝的觉悟。”
“这是对阿北的要求，阿北可曾想过绝望魔女真正背负的事物？那是无数平行宇宙所有魔法少女的绝望，阿北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极限的精神，阿北必须将自己的精神磨砺到极致，唯有极限的精神才能突破重重阻碍去往天堂。”
“当然啦，这一点阿北是可以做到的，阿北灵魂与精神的韧性是天生的，你天生便背负着那样沉重的事物，只不过是暂时卸下休息了九年，崇高的灵魂本质不会有所变化，那是与人类灵魂截然不同的神的灵魂。”
他天生就是众人的代行者，他的灵魂自绝望与希望的交汇中诞生，天然便无比高洁。
“至于矢志不渝的觉悟……”
孵化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上野北一眼，似乎是在告诫他：
“阿北，觉悟者恒幸福，唯有觉悟才能幸福啊。”
“饲养魔女、培育魔女，悲叹之种的收集很难，短时间内想要大量悲叹之种就只能去人工饲养使魔，而阿北如果不愿意这么做，就又得去别的地方抽取能量。”
“但哪有那么多能量呢？无非就是再收集普通人的情感能量罢了……那样的能量除非是绝望那一瞬间，否则你又能收集多少？”
“多少困难在前方阻拦，多少迷惘等待你的抉择……凡此种种，皆是需要觉悟。”
“想要去往天堂，没有觉悟是不可能成功的，哪怕是最基础的，你也必须得有这种觉悟，即为百善而行一恶。”
一有损失就停止？
一有伤亡就于心不忍？
这是不行的，连半点觉悟都没有，又谈何与命运对决？
这是一个一旦开启就无法停止的计划。
时间有限，能量有限，它们不会支援上野北，给出方案就是它们最大的技术支持。
这是一场试炼，上野北若是决心步入这场试炼，那矢志不渝的觉悟才是他获得救赎的阶梯。
唯有觉悟！才能吹散前方一切不详之风！
犹豫、悔恨、怜悯、于心不忍——通通驱散。
孵化者低声述说着：
“这是一场试炼。”
“觉悟会吹走一切绝望，阿北与魔法少女也会因此蜕变。”
登临天国的资格、踏上阶梯的素材、无与伦比的能量、宁死不退的意志。
至此，必要的准备已然完成。
“第五个必要条件，舍弃人之躯的‘勇气’。”
“前面一切铺垫都是为此，由进化到极致的魔女吞噬魔女之夜，再有阿北你去吞噬或者融合那只魔女，聚集污秽的能力以及无限趋近于聚集绝望，这一点放在别的魔女身上并不特殊，但放到阿北身上就是最重要的筹码。”
“阿北是绝望魔女的半身，只要获得这一能力，便无限趋近于以往的姿态，而魔女所吞噬的力量也会被阿北据为己有，那时的阿北展开结界便能覆盖整颗星球。”
“无限相似的姿态、渺小却足以引起关注的火光……那一刻的阿北将成为一支耀眼的火炬，只要找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灵性便会朝阿北聚集。”
“这也跟第六个必要条件紧紧关联，即正确的地点与正确的时间。”
孵化者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就像是为了施以压迫感一般，语速逐渐加快。
“阿北从另一个宇宙而来，两个宇宙的通道已然洞开，我们无法穿越屏障前往另一个宇宙，但我们的文明能观测到那个宇宙的现况——它已然死寂。”
“在阿北离开以后，一切都停止了——时间不再流动，物质不再运动，那个宇宙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阿北脱离宇宙的那一刹那。”
“阿北应该也理解的——那是呼唤，阿北的半身就在那里，就如阿北现在要寻回半身一样，那失去了灵魂的灵性也在渴望着阿北的回归，那边的宇宙因此停滞，是灵性在等着阿北。”
“只要阿北没有回去，那它就永远是四月三十日。今天、明天、后天……皆是魔女之夜。”
“这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最为精准的时间点——两个宇宙的时间很难完全对的上，但命运是我们的参照物。”
“还记得小圆死去的时候是几岁吗？十四岁，现在我们宇宙的小圆是十三岁，也就是说，在小圆十四岁的四月三十号，就是阿北所经历的魔女之夜。”
“那就是在明年，明年的四月三十号，那正是命运之风的交汇点。”
“一切的计划准备必须在那之前完成——筛选合适的魔女，将其培养壮大，最后在四月三十号的见泷原，驱使它吞噬魔女之夜，再由你去吞噬或者融合它，进而让自己成为足以接引灵性的火炬，天国侑之门将为你洞开。”
一连串的话语直至此刻才有所停顿，它抬起头来，没有理会少年手掌传来的僵硬感。
“那就是……天堂之时。”
这是一条牺牲的道路。
其本质跟饲养使魔的魔法少女没有区别，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去培养一个“绝望魔女的半身”，将他饲养成无限接近完美的姿态。
“我不同意。”
上野北站起身来。
他不会让别人为了他而许愿，也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天堂”而去让人堕落成魔女，接着主动饲养魔女。
上野北握紧了拳头，因用力过猛而指节发白，拳头微微颤抖着。
他转过身，无视了身后的孵化者，径直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谈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是吗？”
孵化者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阿北真是缺少觉悟呢。”
“什么觉悟……反正，最后的目标只要让我变得足够强大，直至能够引起另一个宇宙灵性的注意，这就够了，对吧？”
“不是哦，还差了一点，阿北不要忘了聚集污秽的能力，现在的阿北可没有这样的特性呢。”
孵化者贴心送上了友情提醒，但也不忘记赞成“奇迹”的可能性：
“不过，这所有的步骤都是在为阿北培养一个最后吃掉的魔女，如果阿北有办法能掌握聚集污秽的能力，以及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那也能不参考我们的方案。”
“就是……时间有限哦？”
“目前的方案，就是把阿北推向与过去无限相似的处境，以期盼‘共鸣’，甚至连时间地点也是如此要求，这都是为了提高成功的可能性。”
孵化者摇了摇尾巴，直言道：
“如果错过了明年的四月三十日，那接下来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办法，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了呢。”
上野北难得觉得，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人了。
“你该离开了。”
“我们从未真正离开过。”
绛紫色的眼瞳一扫，它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
上野北再次回到公寓，那丸子头的姑娘依旧在门前等着他。
他将心中的思绪尽数抛去，不让那纷杂的念头扰乱他与黑江的相处。
“不用每次都这么等……我把钥匙给你吧。”
上野北也没叫黑江别再这么做，他隐隐也能察觉，这姑娘心底有着一股“赎罪”的冲动。
他很难说得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目前来说……有这么一个信念支撑，她或许能过得更好一些。
温暖的室内，觉得世界一下都温柔了不少。
门外卷着的是刺骨的风，魔鬼的低语就那样混在风中。
唯有室内……在这间公寓里，他自由而宁静，而且有人在等他。
不可否认，在发现黑江依旧等着他的时候，他确实有所触动。
他撑着下巴，突发奇想地问道：“要试试同居吗？”
先上车后补票，似乎是这么一个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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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咪也想去约会！【悲】
远方的天空隐约有光亮。
在这又一个的周三，上野北从睡梦中醒来。
接连数日，他已经习惯了身侧少女那温热的体温，亲昵的举动也越发娴熟自然。
这大概算是好事吧……总的来说技巧熟练度得到提高，也越发习惯了。
虽说这段时间夜夜笙歌的生活显得有些不克制，但也没人会对他提出意见……嗯，唯一有能力提意见的丘比只会宠着他，对此类事情完全没有意见。
“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
它确实会劝诫上野北，但那得是正事。
这种事情啊……它没要求抱孙子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是现在前途未知，且两人年纪小，不然它真该在上野北嘴边碎碎念叨。
看着少女额前略微散乱的发丝，上野北动作轻盈地替她将发丝撩到两侧，这一刻的时间好似也变得缓慢而静谧，令他格外享受。
枕头边上传来动静，但那并非少女睁眼起身，而是小如茶杯的魔女有所动作。
上野北扭头望去，秀色魔女正躺在他的手缝娃娃上面，两只缎带般的手臂环过娃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挂饰。
那本来就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上野北微微垂眸，立于床头柜上的悲叹之种静谧无声。
*
安全屋内。
八云御影凑在五十铃怜身旁，抱着这位异父异母的亲姐姐的手臂，在那说着化妆品的话题。
这孩子的兴趣还是被五十铃怜等人挑起的，但现在她正反推着五十铃怜等人了解了更多化妆品与时尚的话题。
这都是“姐姐”的自尊心在作祟呀，八云御影对“时尚”与“成熟”有着超乎想象的热情，她时常拉着这些大姐姐聊天，为了避免出现“我也不懂啊”这种尴尬境地，她们自然不得不去了解相关的知识。
“牌子……呃啊，知道是知道啦，但钱包已经不堪重负了芙悠。”
秋野枫捂着脸蛋，终于是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姑娘是真的不容易。
众人买化妆品的时候她肯定是一路跟上去，这种少女组团活动怎么说都不想被落下，也不想跟大家找不到共同话题可谈。
但是呢，她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种菜才是她的本命爱好，夹娃娃机也是又菜又爱玩，这对一个国中生的钱包而言是何等残酷的打击。
总而言之，钱包已经被掏空了内脏。
“这是昨天咪从大哥哥嘴里问出来的，而且大哥哥好像也经常看时尚杂志呢……”
顺道，还缠着大哥哥请她吃粗点心！
似乎是想起了美妙的回忆，八云御影舔了舔嘴唇，随即露出期待的表情。
哼哼！问就是她总能精准找到上野北的去处，无论他待在哪里，她总能靠着直觉一路找过去。
“大哥哥有说要送给咪来着，但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有教过咪的，太贵重的礼物也不能拿。”
“师父想要送礼物啊……”
秋野枫不由得扭头望向那边的兔子先生，他正在跟某位辣妹系角色聊天……不，看上去倒有点像师父单方面被人给缠上了。
但这种事情不用她管，八云小姐会妥善处理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闲饭的，这位从能力与外貌上看都无可挑剔的学霸少女正越发……勤劳？
还是回归她们的话题吧。
“明明就是同龄人，但这话从师父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虚啊。”
秋野枫趴在了圆桌上，终究是发出了感慨：
“可恶的大富翁。”
十咎桃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哪怕是顶着Master头衔的水波玲奈也不得不承认。
“派对都开过几次了，虽然吃的时候会觉得很开心，但仔细想想……每次吃掉的点心都得不少钱了。”
“嗯？关注点不应该是后厨到底怎么装下那么多东西的吗？我去储物间里看过，那空间完全不像能放那么多东西啊。”
“玲奈觉得他的魔法起码还得带一个钞能力。”
“这是用钱能做到的吗？空间诶，空间。”
而这聊着聊着，就不得不提起在魔法少女之间流传起来的流言了。
貌似是圣莉莉安娜学园那边的富姐过来凑热闹，进而挖出了这块土地的归属权问题……那个买下了安全屋这块地皮的传闻，放别人身上恐怕会觉得天方夜谭，但放某位兔子先生身上却觉得还能接受。
秋野枫举起手：“这个……我倒觉得不太像。”
“我悄悄问过师父的，师父那时候的表情也很奇怪……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样，但他应该没干过这种事情。”
那种突然明白自己不止连工作期间被妹妹用摄像头盯着，甚至理论上每个月还得给妹妹交房租的心情，她确实是无法理解的。
但近期有一件事情绝对是众人能达成共识的。
水波玲奈微微眯眼：“并不是错觉，玲奈觉得他最近好像有点变化，但就是怪怪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改变。”
在众人眼中，兔子先生的气质倒是越发的……贤惠了起来。
她们没有类似的经历，但有时候感觉不会骗人。
这一点啊，连八云御魂也是深有同感。
这位端庄淑女在他对面坐下，将餐盘推到了兔子先生面前。
“老板明明就那么年轻，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像是家庭煮夫一样呢？”
过于直白的问题，自然而然推到他面前的凶险魔药，这两样东西一起上来，上野北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吐槽哪边。
八云御魂的料理已经闯下了赫赫凶名，这边的魔法少女不再那么好忽悠去试药……嗯，是试餐了，以至于她也颇为苦恼，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自家老板身上。
老板的生命力很顽强，就算偶尔会出一点小差错，他也能很快生龙活虎地爬起来。
上野北搅拌着颜色鲜艳的奶油，挖起一勺子，递到了八云御魂面前。
这姑娘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十六岁少女却演得跟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似的，吃下一口后还得露出甜甜的笑容。
呸，纯正的十一岁女孩还在那边呢，要装可爱也得多跟自家妹妹学学吧？
但就跟之前试探出来的一样，八云御魂不受影响。
虽然不是头一次知道“八云御魂免疫魔药”这一特性，但上野北依旧是止不住地叹气。
“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有，就比如这端到他面前的点心。
多亏了八云御魂的衬托，由比鹤乃的五十分料理在他眼中也染上了不一般的“救赎”的色彩。
跟八云御魂这过分具有特色的黑暗料理相比，五十分似乎也不再是简单的五十分了，那炒饭可以是散发着圣光的五十分。
八云御魂捧着脸颊，看了一眼兔子先生那面露难色的模样，无声一笑。
她看着上野北将料理吃完。
“干干净净，真节约呀。”
其实她也看得出来，上野北对这料理似乎不是很适应。
但看得出来归看得出来，就这么静静盯着他将料理吃完，也不失为一种腹黑的乐趣。
因为，就算是不喜欢，他也可以忍着幽怨侾吃下肚子……想到这样的细节，大概会觉得挺开心的。
同时也算是一种激励——总有一天，她必然能做出让他满意的料理，这才是挑战嘛！
“……嗯？”
八云御魂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老板，这是什么？”
在八云御魂的注视下，上野北的口袋里伸出两根缎带，缎带上托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缎带魔法的全新开发，咕噜噜——”
上野北将茶杯里的红茶一饮而尽，豪气的模样不像是饮茶，反而像是抡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那么，这次的debuff就是软弱无力了……好，好得很！
上野北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读作温文尔雅，写作咬牙切齿道：
“下次——去我家或者去你家，由我下厨，然后你在旁边给我盯着，一点一点地学。”
“这不好吧？”
八云御魂一脸受惊的表情，遮住嘴巴，却止不住地目光闪躲，就装成一副羞赧的模样。
“再怎么说我也是水灵灵的妙龄少女，老板突然说要去家里什么的……很吓人的。”
上野皮笑肉不笑：“我是去找咪玩的，咪会很欢迎的。”
“没想到咪会成为极大的破绽。”
话是这么说，但八云御魂心底倒没什么抵触，她本来就是在装，上野北要去她家是完全没问题的。
“唉，但毕竟是老板……嗯，算了，老板的样子也挺美型的嘛，很合胃口，过来也不是不行。”
上野北一脸认真：“就看脸吗？”
八云御魂如有所思：“不看脸还能看什么呢？图老板你的钱吗？”
“唔……要是老板想追我的话……年龄小不是问题，但追女孩子可不能想着省钱哦~”
至于被人知道会不会很丢人之类的……如果这个男子国中生是个狗大户呢？
高中都有人去干爸爸活了，她媚惑个小学弟也不过分吧？
至少没出卖身体，全靠茶艺。
上野北毫不犹豫地摇头：“御魂你这说法完全是想要一个提款机啊，我看起来很笨吗？”
简直勃然大怒——这位姐姐是真的过分，这话完全是想养舔狗对吧？
这种开局就说明了“我想你给我花钱”的坏姐姐啊，舔到最后大概率是一无所有。
——不干，坚决不干。
况且都认识这么久了，八云御魂的性格他也了如指掌，捉弄人有一手，屑也是屑得要死，跟他有的一拼。
稍有不慎落入甜言蜜语的陷阱里……提款机不至于，但她肯定会占他便宜，具体的底线就得看八云御魂对他的观感了——如果八云御魂真不把他当外人，那问题就大了。
上野北摇着头，虚弱无力的debuff还没褪去，跟八云御魂拌嘴实在吃力。
“美少女被人追捧不是很正常吗？”
“但我比御魂你漂亮。”
“……”
一发精准的暴击贯穿了八云御魂的心脏，他不由后仰，深吸一口气。
“放弃吧，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她拳头硬了。
“是，的，呢。老板的美貌天下无双，如果是我当老板，在看到老板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给老板打折吧。”
连身为美少女的属性都被一个少年给超越，那美少女的一生就该黯淡无光了吧？
但没办法，这个老板啊——怎么能这么漂亮？
上野北笑吟吟地将把玩了一会的悲叹之种交给八云御魂，少女接过这暗淡的宝石，很快也收敛起失落的心情。
八云御魂捏着这颗悲叹之种，仔细端详。
“说起来……老板，你最近对悲叹之种有什么想法吗？”
“嗯？”
八云御魂笑了笑：“意外啦，意外——不小心看见了，你对着悲叹之种发呆的样子。”
“然后，觉得那时候的老板看上去有点多愁善感……是这颗悲叹之种对你来说很不一般吗？”
上野北最近确实总是会看着悲叹之种，其中的原因他没告诉任何人。
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他一个人的烦恼，仅此而已。
上野北没有跟八云御魂描述“天堂”的想法，他只是非常平静地解释道：“没什么，你就放心拿着吧。”
看着八云御魂那仍然有些困惑的模样，上野北神秘一笑，故作玩笑道：
“别想那么多了，我这边确实没什么问题……多笑笑嘛，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要说一些不能说的话题了哦~”
至于是什么不能碰的话题……
八云御魂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等着下文，这转移话题的伎俩并不高明，但确实能勾起这姑娘的好奇心。
少年深情道：
“等下一起去约会吗？”
约会？
约会。
约会！？
不得不说，上野北这一波是成功把八云御魂的CPU给干烧了。
八云御魂愣住了，目光头一次有所躲闪。
上野北恶作剧成功似的笑出了声，他轻笑着，但很快就笑不下去了。
因为八云御魂已经抬起头来，正认真端详着他。
她拍了下手：“可以哦。”
“……御魂？你是认真的？”
少女反问：“难道老板你不是认真的吗？”
此女惺惺作态，故作娇弱道：“没想到老板还是这么轻浮的人啊，明明主动跟女孩子提出约会的请求，却打算告诉人家这是在恶作剧吗？抽泣……”
上野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方便透露一下约会地点么？”
“商业广场，购物中心。”
真是毫不犹豫啊。
但即便如此，上野北依旧是表情复杂。
“御魂，你真打算答应？”
“老板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嘛，身为员工帮你排忧解难不是也挺不错的么？”
她顿了顿，临时编了个理由。
“说不定老板心情好了，还能给我涨工资呢？”
无需质疑，这姑娘的心始终是善良的，她隐约窥见了上野北这段时间深受困扰，因而主动站了出来，宁愿接下这暧昧的邀请，也想跟他单独说说话。
之前啊，总是他听着她诉苦，并且扶着她走过了那段艰难的黑暗，那她是否也能为他做点事情？
上野北也明白她的想法，心底未尝没有感慨。
接下来本该是两人互相理解的时刻，但某个突兀插入的小家伙却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那是八云御影，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这边，这时正扒拉着桌子，眼睛发亮：
“约~会~”
她张开了臂膀，眼睛里满是闪烁着的小星星。
“好厉害，等下大哥哥和姐姐能带上咪吗！”
这时候连犹豫都不需要犹豫，直接默契度拉到最高：
“绝对不行！”

第338章 想去东京【……！】
新西区的废墟处，迎着迟暮的夕阳，两伙人在此分别。
上野北挥挥手，得益于八云御魂主动打掩护，少女们也没怀疑他们的去向。
大家伙都挺相信八云御魂的，她在这边关系经营得不错，跟每个人都能说得上话，可谓是朋友满地。
而八云小姐显然还是要脸的。
她就过去安慰安慰自家老板，最多最多牺牲一点给他个肩膀靠一靠，要是让大家伙知道她答应下来的是约会……这事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会被五十铃小姐死亡凝视的哦？
她是什么人精，虽然有过花了一坤年结交朋友却惨遭背叛的经历，但这不能说她不会看人……她只是不愿意把人往那么坏的方向去想。
而很显然，在这安全屋里大家伙都看得出来，五十铃小姐嘛……佂嘿嘿。
所以，八云御魂告别时，望向众人的目光重点就是落在五十铃怜身上，看这位可爱的姑娘没什么反应，她才算松一口气。
八云御魂给了五十铃怜一个wink，把人家姑娘整得有些迷茫。
……好呆！
但好可爱啊。
八云御魂大概能想象到这位姑娘要面对的竞争有多么不容易，但这跟她也没太多关系了。
她告别道：“咪就拜托各位的照顾了~”
然后，就非常自然地将自家妹妹扔给别人照顾了。
八云御影不开心，很不开心。
双马尾的小姑娘气鼓鼓地盯着自家姐姐的背影，目光中满是不满与幽怨。
这目光同时也是对准她那位好哥哥的，这两人就是合起火来欺负咪！
不要他们了！
她还有怜姐姐！枫姐姐！桃子姐姐！玲奈姐姐！
八云御影本想硬气地甩过头，不理会那两个背着大家去约会的大坏蛋，但始终是忍不住委屈的心情，在那盯着直至两人的背景消失不见。
倒不是她不喜欢其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但……嗯，前面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外加一个异父异母的情哥哥。
不行——咪还是好想跟上去！
秋野枫发现了异常：“咪是想跟师父他们一起走吗？”
年幼的孩子在躁动着：“嗯嗯！但他们不让咪跟上去……太过分啦……”
但八云御影还保留着冷静，在离开前八云御魂就跟她说过——不能跟别人说这是约会……虽然姐姐是坏姐姐，但妹妹绝对是好妹妹，她不至于八云御魂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事情都透露出去。
“不让御影跟上去？神神秘秘的诶……”
“说起来，好像确实没弄清楚他们是要去干什么呢……是跟八云小姐正在学习的魔法有关吗？”
“就是那个……嗯，调整魔法对吧？我也有问过，八云小姐好像还没学成，但听说是挺厉害的，能让魔法少女变得更强呢。”
众人很快就舍下了那离去的两人，沿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但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沉默了有一会的八云御影很快又是振作了起来。
她从路边的配电箱旁蹦蹦跳跳地走过，一路往上途径绽放花店的时候停了下来。
里边的老板娘正在收拾花卉准备关店，八云御影这小可爱的到来令老板娘喜笑颜开，八云御影很快就跳进去主动帮忙。
在场的几位姑娘——秋野枫是这里的熟客，五十铃怜也曾经来过，真正的生客只有十咎桃子和水波玲奈，但有几位熟人帮忙介绍，她们很快也跟老板娘熟悉了起来。
水波玲奈嘀咕着：“上野他经常来这里？”
这位身材傲人的童颜少女微微弯腰，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水润的花卉。
“是啊，阿北那孩子经常会过来这边买花，都是为了送给他的家人。”
——在医院里的家人。
这段故事除了八云御影，大家都是了解的，而八云御影在经历提醒后很快也想到了那个喊上野北“哥哥大人”的小屁孩。
嗯，她那时候还特意跟着喊了几声“哥哥大人”，然后电话那头对方气急败坏呢。
十咎桃子在秋野枫的热情安利下对漂亮的花产生了一点兴趣，正琢磨着要不要也买一点，水波玲奈则是一边装作不以为意，一边跟着大部队慢慢移动，目光也会聚焦到好看的花卉上面。
真正无心花卉的，只有八云御影。
“咪决定了！”
八云御影双手叉腰，把众人吓了一跳。
“咪还是想去找姐姐和大哥哥，才不能让他们丢下咪自己玩呢！”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八云御影撇下这句话，随即风风火火地跑出了花店。
“等等啊御影！你不知道师父他们在哪吧？”
没关系的。
八云御影没有回头。
“这种小事难不倒咪的~”
嘁，看不起谁呢？
在这神滨市里还有她八云御影找不到的人吗？
小家伙抬起头来，临近傍晚，天空的云彩多是染上暗色。
视野中的商业街开始有霓虹灯亮起，再过一会路灯也该亮了。
对于即将踏上的征途，八云御影满是自信。
“咪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
很难说得清他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
说亏了吧，八云御魂真是一个魅力四射的青春美少女。
十六岁的学姐诶，青春靓丽，人美声甜，玲珑有致的身材那更是好得没话说。
就这么说吧，八云御魂啊，她的人心大概在沙耶香之上，跟麻美学姐有点接近的水平，然后人家身材又相对高挑，在一众十四五岁的魔法少女里边，她的魅力是实打实的高。
拿来对比是有点不好，但毕竟他也有过亲密接触的女朋友了。
阿莉娜的身材不错，但离八云御魂这足以拿来当镇店看板娘的奸商魅魔还是有段距离，至于黑江……咳咳，十四岁，跟印象中的焰有得一比的叹息之墙，简而言之就是未来可期。
上野北跟八云御魂走在一起，这位学姐辈分的小姐姐不失天真，起初两人还像是朋友逛街，但走着走着她主动打开了话题，同时又是笑容娇俏地将氛围给拉了上来，偶尔装可爱的模样还真像一个年上系的小女友。
对他这个年仅九……年仅十四岁的青春少年而言，这样的学姐真是梦中情人了。
“本来还觉得上野你应该更有弟弟的感觉……但身高优势就是好啊，男友力不错哟~”
八云御魂戳了戳少年肩膀，有意无意地加强“学姐”的属性。
上野北嘴角抖了抖，终究是没跟八云御魂实话实说。
他怕说出真实年龄，有几个姑娘会直接自闭，尤其是他的大女友黑江……严格来说，已经能上新闻力。
没想到吧，他才是太太，这些围在他身边的大姐姐才是切嗣！
……啧，还是当他十四岁吧。
这一天，八云御魂仍然没察觉到她正在犯罪嫌疑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事实。
相反，她还饶有趣味地逗着上野北，似乎是打算报恩——也不是为了他的钱，纯粹就是觉得刚刚买的发香雾超级顺眼。
“上~野~”
八云御魂笑眯眯地喊着，语气温柔得让上野北起鸡皮疙瘩。
“平时都叫老板来着，这样的称呼喊起来别有感觉呢……会不会更亲切点？”
“啊，还是愁眉苦脸的……嗯？难道跟我逛街不应该很开心吗？以后不一定会有这种机会哟。”
上野北很想给这姑娘一个白眼，而事实上他确实没忍住。
说赚了吧……
上野北觉得他就像是打游戏点了一个陪玩小姐姐……不，现实点，他这叫租借女友，登陆一些正经人不会去登录的网站，点个小姐姐来陪自己一天，也能有这种类似的效果。
唯一的区别，恐怕就在于对方不是魔法少女，而八云御魂身上带着“魔法少女”的属性，立于“绝望魔女”的逻辑去推演……嗯，不是魔法少女他大概率没什么兴趣。
唉，依旧是花钱买陪伴呀。
上野北的面色略带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郁，有鉴于上次榜一萝莉的强烈谴责，他这次是没敢拿榜一萝莉的卡去给别的姑娘刷，不然这回医院的时候顾及又是一场劫难。
所以说，这是丘比给他的老婆本。
这么一想，不忧郁才奇怪吧？
上野北在心底碎碎念了几句，这才是将心情值给拉了回来。
丘比缩在角落里，秀色魔女坐在它的头顶，温柔体贴地将苹果送到它的嘴边。
无论面对谁，秀色魔女貌似都能热情招待……尤其是她能读上野北的心，知道上野北跟丘比关系好得很。
‘怎么就成老婆本了，不是给你泡妹妹的钱吗？’
这应该说是物尽其用。
上野北扭头给角落里揭穿真相的吉祥物翻了个白眼：‘雪豹闭嘴。’
八云御魂跟着扭头，但她没上野北那么强的感知力，也不存在什么心有灵犀之类的buff，想发现丘比……这怕不是在刁难她。
她好奇询问，上野北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也一笑而过。
“其实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上野你有没有理想型啊？”
“理想型？”
八云御魂双手藏到身后：“理想型的女朋友。”
少女大跨步往前踏出一步，随后稍稍一顿，扭过身来，恰好比上野北往前半个身位，笑吟吟地看着他。
“上野整天都被魔法少女包围着，从一个男生的角度来看该说是挺幸福的吗？而且五十铃小姐看起来还特别喜欢你来着……那么我也有点好奇，在见过这么多魔法少女，对上野你的择偶观会有所影响吗？”
“如果能交到女朋友的话，是会想找个普通人当女朋友呢，还是想找个魔法少女呢？”
如果八云御魂能得知他不做人的本质，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好奇了。
但这姑娘总归是不知情，心底自然而然就有了这样的疑惑。
“普通的女孩子……就不会背负上使命什么的，也不用总是谈到什么战斗啊，魔法啊之类的话题，不会担心必须得拯救他人之类的，能做一对更加自然的情侣……”
八云御魂细心地给他数着找一个普通少女当女朋友的好处，诚如她所说，找个普通姑娘好处确实挺多的。
上野北笑着反问道：“但坏处也是有的……不是吗？”
“使命啊，魔法啊……这些虽然算负担，但如果都陷在这漩涡里，那就该说是共同话题了吧？经历了这么多波澜壮阔的事情，再想找个平平淡淡的女朋友可就不容易了，光是想象一下——连自己正在做什么，自己最骄傲的是什么都无法跟她提起……那未免太寂寞了。”
八云御魂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随即想起战斗……咳咳，这似乎也跟她没关系来着？
啊，她其实是想感慨啦——上野北对魔法少女的事情真的很上心了，对这个群体的善意甚至要比许多魔法少女本人还高。
“这么说……”
“对的，普通姑娘太平淡了，还是魔法少女更符合我审美哟，这么说吧，我大概也算是一个魔法少女控？”
上野北接着比划了一下：“狼入羊群，这时候有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没有，一点都没有。
八云御魂认真看着这个俊美的少年，就他这张脸蛋啊，掉魔法少女堆里还敢说什么狼入羊群……啧，怕不是得经历一番终极侮辱，随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但照这么看，五十铃小姐还是挺有机会的咯？
“我明白了。”
八云御魂没有撤退的想法，她离这头“小狼”很近。
“心情不好果然打不倒你呀，这不是还挺能笑的吗？”
八云御魂心想，他跟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心情崩溃的时候只想着寻短见，但上野北……她似乎就没见他心情崩溃过。
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今天这样的略微忧郁——算是心情不好吧？
“都说了没有心情不好。”
“哼哼，这可不要你以为哦，我觉得上野你心情不好嘛……”
八云御魂狡黠一笑，随即又是自然地问道：
“那上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心情不好可以考虑一下哦？”
有的吧。
“想去的地方……这倒是有。见泷原和东京吧，怎么，御魂要陪我去吗？”
在两人身后，某个小脑袋瓜悄悄从墙角探了出来。
咪，正在待命！

第339章 咪什么都看到了【你为何】
静谧，和谐。
这里是东湖附近。
虽说约会地点是商业广场与购物中心，但八云御魂也没真带着上野北出来买买买……嗯，这是好感不错的老板，真不是什么绝世大冤种。
在上野北给她买了件礼物后，她就主动拉着上野北远离了化妆品店与美妆店，接着又逛了好一会，最终她又拉着他走到了大东区，东湖就在眼前。
她曾在此徘徊，而且也数次在此见过上野北……想来，这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场上有少年少女两人，场下有丘比魔女妹妹三人，半空飘着一粉一黑两个阿飘，这阵仗好不热闹。
他们以为他们在说悄悄话，实则不然。
要不是这一幕建立在令人的悲痛欲绝牛头人剧情上——而且被牛的人还是自己，两个阿飘真得捧起爆米花看戏。
不过八云御影是真的边吃粗点心边看戏，缩在不远处跟头小仓鼠似的。
而谈及主演，上野北倒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东湖了，他只觉得他跟这地方似乎很有缘分，之前就在这边捡到过家出少女八云御魂，然后又在同一个地点，换作八云御魂来试探他内心的烦恼。
幽静的月光落在少年肩头，朦朦胧胧有如白纱般轻盈圣洁，那本就俊美的脸庞更添一丝魅力，清冷气质拿捏到位。
八云御魂望着上野北，露出惊讶的表情。
“见泷原……东京？”
这两处地方她都是认得的，前者就与神滨市相邻不远，后者的知名度更是无需赘述。
“其实风见野也该去一趟……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大概会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一次性把这些地方都走一趟吧？”
八云御魂眨了下眼，好奇问道：“你去这些地方干嘛？”
“去见几个人……应该说是去见几个朋友。”
上野北脸上的复杂一闪而逝，八云御魂都看在眼里，这让她越发好奇。
“几个比较特殊的朋友，其实之前偶尔也会想去见她们，但认真琢磨还是得先放一放……刚刚说的话是开个玩笑，现在还不能去看望她们。”
八云御魂微微一愣：“为什么不能？”
虽然不知道上野北是想见谁，但听到他这么说，就会觉得他应该那么去做。
“如果真有特别想见到的人，那什么阻碍都是有办法跨越的，想见就抽个空去见吧，心里一直压着也会很不舒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上野北托着下巴，在这远离了喧嚣的湖泊附近，凝视着水波荡漾的湖面，心也跟着平静。
霓虹灯光照在湖面上，徐徐散开的水波又将这色彩调得越发混沌，隐隐约约间，他似乎能透过这水波窥见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在这边，我放心不下……孵化者们盯上了我的家人，我不能每时每刻陪在她们身边，但我能尽己所能待在神滨市，每天都去看看她们，或者跟她们发发消息聊聊天。”
“这好过我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们都变成了魔法少女。”
上野北看向八云御魂。
“这一点御魂你应该能理解。我不是对魔法少女有意见，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家人离危险远一点，这些都是她们无需背负的……”
尤其是，环彩羽和黑江被偷家的经历已经是给他敲响警钟了，他不忍心对那三个孩子下保护性暗示，因而也会忧虑他不在的时候，她们会被孵化者趁虚而入。
孵化者不是他的朋友，这冷漠无情的合作伙伴不会顾及他身边的家人，遇上有资质的少女它们就会上去蛊惑，不能指望它们会大发善心放过那三个孩子。
“魔法少女……”
八云御魂理解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啊，保护家人的信念……那确实很难抉择。但你有办法一直看着她们吗？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办法，不然……这不就是把你给锁在她们身边了吗？”
说到这里，八云御魂略微停顿了一下，海蓝色眼眸凝视着上野北，渐渐地嘴角翘起，俏皮一笑。
这个笑容照进了上野北眼底，让他莫名也轻松了不少。
“我知道，我没办法一直陪着她们，她们迟早得离开我的视野。”
上野北也不是看不明白，但他这时候每天都去看望孩子们，也有他的想法。
“可能是孵化者们的出现让我变得过分警惕，我想先观察一段时间，或许是等她们出院，也可能是出院后再过上一段时间……等事情看起来风平浪静了一点，那时候再离开神滨去看望老朋友，大概会安心不少。”
孵化者们的出现把他的警惕性暂时拉满了，让他在这时候出趟远门……显然不行。
八云御魂这时候倒没接着劝上野北离开神滨市了，她能体会上野北的心情，这种放心不下有时候很不理智，但人性如此，就像看护痊愈后的病人一样，他总归能更放心点。
那就让他陪着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
“等过段时间心情就会变得很不一样……确实有这种感觉，不过最大的重点还是得跟她们说清楚，你应该有说吧？”
“说了，魔法少女和魔女的事情全都说清楚了，不怕她们胆小，偏偏那几个孩子胆子大得让人害怕，太有主见了。”
八云御魂点点头，她很开心上野北能及时将真相都告知给他的妹妹们……她这边多少有些遗憾，毕竟八云御影成为魔法少女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两个妹控就这么靠在一起，慢慢往下说着，八云御魂对那三个孩子也有了点兴趣，就听他讲着各种事情，总是带着一丝温和鼓舞的微笑。
至于上野北的视角，他微微侧目，两人在无意间越发靠近了。
之前也说过八云御魂是个养眼的大美人，他看着这个跟他“约会”的姑娘，嘴角也渐渐上扬。
不可否认，那份对魔法少女的爱有时候确实挺抽象的……上野北心底有些痒痒，却也不刻意矜持。
大概是经历得多了——跟黑江在一起的时候多为纯爱，毕竟黑江性子还是比较保守的，受不得大刺激。
但这几天他又跟阿莉娜见了两次，这使得他对某种特殊情况越发得心应手了。
对，说的就是调戏人家姑娘。
八云御魂被他逗笑，他托着脸颊，看着人家的笑容。
“御魂，我能亲你一下吗？”
然后，成功让八云御魂的笑容僵住。
这位素来狡黠的少女头一遭如此惊愕，以至于待到上野北真的在她脸颊上亲一下的时候，她才刚反应过来。
八云御影激动地握紧了小拳头，海蓝色的双眸如星星般闪闪发亮。
“……咿呀！？”
但八云御魂的反应跟这位卖姐姐的亲妹妹可就大不一样了，只见八云御魂下意识就往上野北推了一把，这俊秀的少年没做任何抵抗，一下就被推下了草坡。
“啊啊！”
传来的惨叫声令八云御魂险些触发PTSD，她呆呆愣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望向了光线暗淡的草坡下方，忽地想起下面就是湖岸，上野北该不会被她这一推就推到东湖里了吧？
不，听声音应该没摔下去……但这么滚下去她也过意不去啊！
“上、上野？”
八云御魂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打开手机的灯光，往那躺在地上的身影照去。
是上野北，他那白皙秀气的脸颊被草坡的泥土擦出些许痕迹，乌黑的头发里也夹着几根草叶，看上去颇为狼狈。
但他没抱怨，而是朝八云御魂伸出手掌。
“拉我一把呗。”
卖惨也是一项技术活，他当然不会受伤了，但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这点他还是有点经验的。
八云御魂见他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随后下意识听他的话伸出手掌，待到被他一把握住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上野北似笑非笑的表情照入少女眼底，那握着的手掌似乎也有不一般的温度，八云御魂头一次觉得，原来她真的能不用手摸，就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
“谢啦。”
她莫名觉得，上野北这时候还是把头套戴上比较好，这样偷袭她这个十六岁的老前辈，真是过分的孩子啊……
上野北拍拍手掌，简单整理了一下外套，至于脸上的泥印与头上的杂草……先留着，给可爱的八云小姐加点愧疚。
八云御魂目光闪烁，过了几秒才敢看向他。
“老板——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哟，怎么能对水灵灵的少女做这种事情？太不像话了！”
佯装发怒的模样，以此掩饰鶸的事实，进而增添威慑力。
况且，这件事情性质真的很严重哟！
八云御魂是没什么战力的，所以她从不在其他魔法少女面前暴露自己的出生地以及就读学校，她愿意毫无防备跟上野北出门就是她对上野北的信任，要知道以上野北的战力……他真想把她拐小房间里，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已经要演变成严重的信任危机了，我亲爱的老板呀。”
但她不是还愿意拉他起来吗？
上野北长舒一口气，想要靠过去跟美少女贴贴，人家却嫌他头发乱糟糟的，灵活一闪就避开了他。
她必须得这么做……就算没那么生气，也得让他知道不能这么乱来。
“御魂的反应倒让我清醒了不少，随便亲女孩子是会被推开的……难得的正常发展啊。”
等等，还有不正常的发展！？
八云御魂起先还在纠结自己就这么被他给亲了，但下一刻忽地又警觉起来。
心理上完成了一次微妙的转变——大概是被亲了一下，因而对他的生活作风格外在意。
“让我自恋一下吧……这么说或许不好，但我确实是走到哪都有人喜欢，但每每都能遇到喜欢我的人……时间久了，真的会很怀疑生活。”
上野北适当地看了八云御魂一眼。
“所以，御魂的拒绝对我来说也挺有意义的，谢谢啦。”
言下之意是，她不喜欢他？
不，这话其实不好说得那么绝对……听她辩证地说一说哈，喜欢不喜欢肯定不能这么武断，她能确定的只是她对他很有好感，剩下的态度就是受了各侻种关系的影响。
上野北对她曾经的帮助、上野北的脸和性格……诸如此类都是强大的加分项，而五十铃怜对上野北的思慕，这种则是干扰项。
八云御魂并不怕竞争，也不存在说什么主动退让，她没去勾搭这位小学弟不假，但根源在于她对恋爱也不算特别上心，就算有不错的好感，她也没有想把好感上升为喜欢的冲动。
当朋友挺不错的——她是这么想的。
接着，在见到五十铃怜有那么强烈的意向后，她也就更加没了去掺和的心思。
对，这一切都截至到上野北刚刚那偷袭似的一吻。
因为一吻而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好感也不会凭空增加……但不可否认，这小坏蛋刚刚做的事情让她觉得挺害羞的，光是这份悸动的心情，就已经影响巨大了。
本来就是想用平常心去看待他的，他怎么偏偏搞这一出呢……
八云御魂暂时不敢多想，只是苦恼地按了下额头。
她又不经意间瞥了上野北一眼，下意识想要说一说“这也不算拒绝”，但幸运的是她还算理智，硬生生把这话给憋了回去。
算了，就让这位年轻的小老板当她拒绝了吧。
被他亲了一下也不算太亏……嗯，长得不是挺好看的吗？今天又收了他礼物，让他傻傻地乐呵一会也不是不行……
八云御魂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她察觉到身后似乎有动静，抬头一看，八云御影正站在草坡上方，海蓝色的眼眸在夜间也是闪闪发亮。
“咪看到了！”
八云御魂下意识把刚站稳没多久的上野北又推了下去，扑通一声，上野北一脸懵逼地栽进了水里。
八云御影那灿烂的笑容顿时一僵。
八云御魂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温和至极的微笑：
“咪，你看到了什么？”

第340章 咪最喜欢大哥哥了！【不会吧……竞争好激烈呢】
“咪……咪看到……”
八云御影缩了缩身子，就像网吧的王者也得屈服于老母亲的铁掌之下一般，她面对八云御魂也是毫无反抗之力。
都说她是战神的幼年型号，但她的战斗力在八云御魂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这已经不是战斗力能够抹平的了，这属于是血脉上的压制，姐姐对妹妹天然的气场克制！
但即便如此，英勇如八云御影，传说中的传说魔法少女，在神滨市孤身游荡了大半年没被发现的隐形人，她英勇无畏不惧强暴，一双铁刃威武豪迈不弱于人，要她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那是不行的。
八云御影秀头一皱，退至上野北身后。
接着，她双拳紧握，鼓足力气地喊道：
“咪看见了的，姐姐跟大哥哥亲在一起了！就算是那么可怕的姐姐，也会有像小孩子一样害羞的瞬间！现在脸也是红红的！羞羞！”
——咔擦。
银发美少女脑海中有哪条弦发出了绷断的声音，八云御魂额头青筋直跳，她极为罕见地被人给破防了，且攻破她自我安慰防线的人居然还是她最最亲爱的妹妹。
她看这个妹妹啊，分明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知道那个在学校天台上喊出姐姐恋情并对姐姐形象造成沉重暴击的弟弟的下场吗？
世人皆道年少有为威武壮哉，但家庭弟位懂的都懂，连天台都还没下去腿就抖得跟筛糠似的，回到家里面对那暴虐的长姐，又哪有活路可言。
上野北的刘海还滴着湖水，衣服也湿了个彻底。
这时候被八云御影当挡箭牌一样卡在姐妹中间，他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不当人。
没办法了，只能先把头发吹干了先……
上野北的手掌附着魔力，轻轻一摸头发顿时就一片干爽，连带着他身上的水汽尽数蒸发，舒服得不行。
他感受到了，八云御影那抓着他大腿不放的小手……那力度大有天崩地裂都不放手的架势，可见刚刚八云御魂那温柔一笑对八云御影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
但有没有人想过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那推一下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知不知道这一推对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该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上野北暗暗腹诽，同时也留心拍了拍八云御影的小脑袋瓜，以示安抚。
平日里八云御影看起来是挺嚣张的，纯纯一个熊孩子……果然啊，治熊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长辈的怒火。
八云御魂真的生气了，或者摆出一副“你今晚完蛋了”的表情，八云御影该怂还是会怂的。
“我跟上野清清白白的，咪知道了吗？”
八云御影心里害怕，接着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不对，姐姐跟大哥哥是出来约会的，咪从之前就偷偷跟着了，所以都看在眼里！”
上野北心惊肉跳，刚说这小祖宗怂，她却又勇的一批，这又是谁给她的勇气？
他感受到八云御影抱住他的动作更明显了，几乎成了挂他身上的装饰品。
……哦，是他啊，但他也压不住八云御魂吧！
他就调皮一下，又不是真的姐夫……况且就算万一万一他真成了姐夫，那老婆和小姨子该站谁，这送命题还有的选吗？
上野北按住了八云御影的肩膀，小姑娘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但上野北却往前一推……没推动？
“大哥哥不能放弃咪哇！呜呜——”
“这怎么能说是放弃呢？是想让咪弃暗投明……哇，咪你别拽得这么用力，裤子要被撕开了。”
“咪明明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嘛，喜欢大哥哥就是喜欢，电视剧上不是都看了好多了吗？亲一下又不会真的怎么样。”
“大哥哥不要推咪呀，咪是姐姐的妹妹，要是大哥哥喜欢姐姐，那咪应该也是大哥哥的妹妹才对，大哥哥不应该跟咪站在一起吗？”
八云御魂起先是杀戮欲望正在高涨，但随着这两人演喜剧一般搞笑胡闹，她那沸腾的杀意居然也慢慢降了下来，最终只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把八云御影一把抱起。
“咪以后不能乱说话了，我跟上野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哦，被别人听到会被误会的……”
“诶？但大哥哥明明都亲姐姐了，这不是、不是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吗？”
御影才十一岁吧？
就算是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情侣啊，真是有够不妙的呢。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丘比摇头的动作跟他同步率百分百，只不过这两人一个在摇头世风日下，一个在摇头某人没有自知之明。
但无论如何，八云御魂的矢口否认都令八云御影沮丧了下来，这小姑娘连额前的刘海都耷拉了下来，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大概是大脑过载了吧？
毕竟还小嘛，不理解男女之间复杂的好感也是情有所……
“咪知道了……这种情况，一定是某一方的错呢！”
上野北又好奇地听了起来。
“一定是姐姐的错，是姐姐不要大哥哥了对吧？钓着大哥哥，让大哥哥帮忙买礼物什么的……”
果然是亲妹妹啊……亲姐姐终究不如大哥哥亲是吧？
八云御魂表情黑得吓人，上野北观此面相，料定八云御影回到家里必遭劫数。
但不幸的是，八云御影发动了“你也有份”，给他发了个散发着血色的钱袋子。
“姐姐不要大哥哥，那咪要——嘻嘻，大哥哥跟咪一起玩吧！明天跟咪一起去约会，然后咪可以让大哥哥亲！”
你小子，还以为自己很聪明侽，从姐姐那里捡漏了是吧？
八云御魂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黑来形容了，她强撑着朝上野北温和一笑，上野北很快会意。
上野北自觉背过了身，举起双手以示投降，甚至还往草坡上走，把月亮和隐私都留给了这对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啧，嫌自己撞见了姐姐害羞的模样还死得不够快是吧？
真是的，差点就被这小家伙给拉下水了……御魂应该是相信他的人品的，他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对这种心智都不成熟的小笨蛋下手。
对，说的就是你，笨徒弟。
没过多久，上野北听闻身后一道破空声，他下意识想要闪避，但感知所传来的轮廓却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心疼这小姑娘，但这小姑娘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啊！直接往他后腰就是猪突猛进！
嘭！
上野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八云御影则是趴在他身上。
“下次注意点啊，你不注意点，我就只能下辈子再注意了。”
也就他能挨得了八云御影这铁头功，换个正常人这一撞就真该考虑下半生在轮椅上坐着了。
“大哥哥你带咪走吧，咪今晚不想回家了！”
“不行不行。”
“不要嘛，大哥哥就听咪一次嘛！不是说过最疼咪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咪难道不是大哥哥最疼的小孩吗？”
这是不能碰的滑梯。
也就现在四下没人，要不然被灯花或者音梦听了，御影就得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黑恶势力了。
上野北托着这小姑娘的屁股“嘿咻”一声抱了起来，想将她还给她的姐姐，但这回说不撒手就真的是不撒手了。
直至八云御魂友善地告别离去的时候，这小姑娘都没从他身上下来。
上野北感受着臂膀上的重量，也亏八云御影体态娇小，他抱着毫不费力。
他喃喃道：“还真敢把咪留给我啊……”
“那还不是御魂觉得你靠谱。”
丘比从阴影里跳了出来，头顶上的秀色魔女摇摇晃晃。
八云御影对丘比没什么恶意，况且她这时候注意力可全在上野北身上。
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朝着八云御魂离去的方向吐了吐舌头，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双手一环就是挂住了上野北的脖子。
“嘿嘿，咪就知道大哥哥不会抛下咪的，大哥哥是最疼咪的啦~”
真是会撒娇的小鬼头呀。
明明就是她死缠着他不放，怎么到她嘴里，他就变成不抛弃不放弃了？
是巴不得把她扔给御魂哟，毕竟真让咪离家出走跟着他……这怎么能行？
说起来太伤伯父伯母的心脏了吧？
之前是八云御魂离家出走，现在又是八云御影准备彻夜不归，这对父母心不知道该有多担惊受怕。
得想个办法……等下先单独去跟伯父伯母见一面好了。
对了，有八云御影在的话，他也不能回宝崎市那边，毕竟他现在跟黑江同居，八云御影大概率不介意跑去别的城市过夜，但他非常介意。
——会爆炸的。
那他今晚就不回去了，待会得给黑江发条消息，让姑娘早点睡觉，今晚就不用等他回去了。
“但接下来该去哪呢……”
上野北思索着，因而没能感受到危险的靠近。
这份危险啊，恰恰来源于还挂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她似乎就抓住了上野北思索的空挡，撅起小嘴，有所动作。
啵~~~
“咪最喜欢大哥哥了。”
淡淡湿润的触感轻盈地贴在脸颊上，下一瞬间又是消失不见，留下一丝晚风拂过水汽风干特有的微凉
上野北呆滞住了，耳边传来的是女孩那清脆的笑声。
在某个幻视中，他差不多可以想想被人家姐姐追杀时江边的措辞了。
“刚刚咪有看见哦，大哥哥亲了姐姐，但姐姐却没有回应……很不对劲吧？那大哥哥也不用失落，让咪来吧~”
“如果姐姐真的不要大哥哥，那大哥哥就跟咪吧！到时候带咪吃好多好多粗点心，嘻嘻~”
她兴高采烈地抱紧上野北，庆祝着刚刚做出的“大人的举动”。
是的，八云御影不比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孩子心思单纯，言行举止间都透露着一股孩童的稚气，连思维方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小学生。
她很期盼着能够成为大人——这样的想法放在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上绝无可能，但在八云御影身上却无比自然。
所以，她真的在庆祝，觉得自己离成熟时尚的大人又更进一步。
笨蛋，笨到不能再笨的小笨蛋。
以后真该好好教一教她呢，那么快成为大人可不是好事，不知道多少大人都渴望着再多当一会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呢。
上野北沉默了一会，觉得这局势略微不妙。
“……丘比，帮我做个证明。”
以后八云御影在八云御魂面前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希望丘比能自觉点，站出来帮他澄清一下。
不然他真有点害怕八云御魂会满怀怨恨地给他下毒——那魔药是真能破防的。
“这还用说吗？我晓得啦～”
真是让人安心呢，丘比妈妈。
在关键时刻，丘比的存在总是能让他倍感安心，就像是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却恰到好处地滋润着他那疲惫的心田。
“我拍下来了，到时候可以拿给御魂看一眼，相信她自由判断啦。”
他是让丘比出来澄清的，不是让丘比配合把他一脚踹坑里的啊！
“吃我30吨力的Mighty Kick核爆骑士踢吔！”
＊
由于带上了八云御影，上野北不得不思考今晚的去处。
归家已经被他排除，而八云御影小小年纪却偏偏期盼成熟……这反而让他不敢带八云御影去酒店。
他当然不是对八云御影有什么幻想，他是单纯怕八云御影觉得这是一份“成长”，然后在八云御魂面前说出来……
八云御魂大概率是相信他的，但这种可怕的画面还是能少则少吧。
那他还能带八云御影去哪呢……
最后选定的地点，乃是医院的病房。
上野北在路上将消息发送给了黑江，嘱咐完后就带着八云御影赶赴里见医疗中心。
“啧，你是真的勇啊，这一回又是谁给你的勇气？”
不，这不是谁给的勇气，而是觉悟。
选公寓是死，选酒店是社死，选医院也是死，他只是在三个死亡选项中，选择了一个最幸福的死法是吧？
“我要在妹妹们争夺哥哥的醋意中死去，死在她们的簇拥中。”
换而言之，死在修萝场里是。
丘比发出简短锐评：“死妹控真鹅心。”
但这确实是个机会嘛，说实话他跟八云御影认识挺久了，一直没机会把她介绍给孩子们……虽然刚刚见面可能会有点小摩擦，但毕竟年龄相仿，应该能玩到一起才对。
站在他的角度，他当然希望她们能当好朋友了。
于是乎，他就得直面风暴。
“哥哥大人——”
柊音梦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着门口那一脸无辜的双马尾白毛。
“她，是，谁？”

第341章 风见野的女孩呢？【惊慌】
“咪是大哥哥超级喜欢的妹妹哦~”
“哥哥大人？你对这智商朴素的未开化野人说过什么？”
“噫，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吧，咪明明就那么可爱……但你好有趣啊，噗嗤，咪头一次见到嘴巴这么毒的人呢！”
柊音梦的抗拒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八云御影一身蛮力可不是柊音梦这样的病弱眼镜娘能挣扎的。
一个简简单单的熊抱，柊音梦当场就歇逼了。
柊音梦怎么反抗得了拥有魔法少女之力的八云御影？
“松手！你这家伙——太用力了！”
八云御影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但柊音梦的肢体语言无不彰显出女孩那深深的抗拒……这个白毛小妖精歪了下脑袋，松开手，却依旧是一脸热情。
“咪的名字是八云御影，喜欢的事情是跟姐姐还有大哥哥一起玩，然后交朋友也很开心！”
“叫我咪吧，大哥哥的朋友也是咪的朋友，大家跟大哥哥关系很好吧？那咪也想跟大家做很要好的朋友。”
听到这，上野北满意地点了点头。
八云御影这元气满满的自我介绍没掉链子，率先赢得了环忧的好感，眼见这银发女孩性格开朗，环忧脸上已经能见到喜色。
至于他为什么只是看着？
往下看，他怀里正紧紧抱着一只灯花猫。
这叫大局为重！
忧不是问题，忧是很喜欢交朋友的，只要御影真心想跟她们当好姐妹，忧一定会坦然接受并真心相待。
小音梦……稍微有一点点问题，但问题不大。音梦的攻击性比之灯花是要低上许多的，就算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分影响，她最多也就面无表情地刺一刺御影，御影心怀宽广，对这种小事毫不上心。
相反，御影的性格热情开朗，对三无系的音梦多少也有点克制关系，当一段时间的加把劲骑士，她在音梦眼中的地位应该也能从草履虫变回人类。
但灯花……ban灯花！ban灯花！解决不了的英雄通通ban掉！
这唯一一个ban位就留给灯花了。
上野北是不敢放灯花的——灯花的攻击性远在三无系的音梦之上，至少先让御影把自我介绍搞定吧？连自我介绍都没开始就被轰出病房，那种场面真是太惨烈了。
看啊，现在这局势，发展不就挺好的吗？
环忧上前一步：“我、我的名字是环忧，叫我忧就好了，咪……嗯，咪。”
说着说着，粉发的小姑娘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环忧面朝八云御影，心底既是欢喜，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设想过很多交新朋友的场景，但真的跟医院外的小孩接触，她的大脑却一时宕机，总觉得该接着往下说什么，但又找不到该说的话题。
属于是太久没跟陌生同龄人说过话了，对社交有点不适应。
但没问题的，御影很热情，而忧天然也活泼，她很快就跟御影贴在了一起，达成了最速贴贴的成就。
柊音梦揉了下眉心，只能说不出意料。
环忧的投敌直接影响了她的态度，但她的友人就是这么自由，她拿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五个人——上野北、环彩羽，以及她们三人小组，在这五个人里边，环忧就是公认的团宠，谁都疼她。
哪怕是骄傲如灯花音梦，她们也会为了忧做出许多让步。
里见灯花的反抗力度肉眼可见的小了，她似乎也知道无力回天，因而气闷地哼了一声。
她一字一顿道：“哥，哥，大，人。”
接着，里见灯花鼓着小脸，有意识地将脑袋往上野北的下巴顶，小手也不忘落下，在那一根根地掰着上野北的手指。
“坏心眼的哥哥大人，为什么要把她给带到这边？不知道我们会吃醋吗？还是说有意而为喵？”
上野北即刻回答：“是故意不小心的。”
“哥哥大人！我们明明都不计较哥哥大人你在外面找小姑娘了，但哥哥大人居然还敢来挑衅我们——”
里见灯花难免有些不满，八云御影她是知道的，监控画面里经常出现，属于是让她单方面牙痒痒的素未谋面的老仇家了。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她可没忘记，在某次她打电话给哥哥大人的时候，有个不知所谓的笨蛋就在电话那头学她们喊“哥哥大人”……哼！绝对就是这个八云御影，对吧？
“还有，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带着她呀！如果哥哥大人不来找我们，是不是还打算带她去外面过夜了？我可不知道哥哥大人变成这样可怕的嫌疑人了哦？”
抛开她拉着上野北去开酒店的事实不谈，她觉得上野北是不该带小朋友在外面瞎晃悠的——这分明就是犯罪嫌疑人嘛！不能这么做的呀！
哼……主要是不能对除了她们以外的小朋友这么做……
里见灯花凑到上野北耳边，低声细语：“所以说，哥哥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不甩掉她吗？还是说被强迫了，不得不带着她……”
里见灯花对向上野北撒娇让他带自己在外过夜有着充足的实践经验，因此她顿时笃定——这个叫“八云御影”的坏家伙 一定是耍了她卑鄙下流的手段，迫使哥哥大人不得不屈服！
因为连她都得用卑鄙的手段去裹挟哥哥大人，区区一个白猫笨蛋怎么可能让哥哥大人心甘情愿呢？
“受人之托，得照顾咪一晚上，等到明天就好了，我会把咪带回她姐姐身边……”
上野北抱着里见灯花往后倾倒，怀中那清新的芳香源于少女那奢华的秀发，清甜的芬芳令他倍感愉悦。
“我想着，把咪带去宝崎市不太好，安全屋那边一到晚上黑黝黝的也没什么乐趣，带去酒店又比较麻烦，所以今晚就叨扰大家了。”
上野北的手掌搭在里见灯花的小手手背，像是抚弄猫咪一样，带着她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小肚子。
哈哈，这孩子的肚子软软的，很有小孩子气。
“床位我会解决的，就是借个地方……对了 正好也监督一下，看看今晚又有哪两个小可爱喜欢熬夜看书，可别让我发现了哈~”
他这大话题转移术很成功，里见灯花也不计较他怎么带人跑这边来了，而是开始关心起更现实的问题：
“跟本天才一起睡不就好了喵？”
“不可以，不然你跟音梦又得吵起来了，我自己一个人睡，大家也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了，自己睡觉才是淑女该有的样子。”
当八云御影同时亲近两个新朋友时，里见灯花没有加入的想法，她跟上野北就这样躺在床上，独占着上野北，跟他说一些能令她感到轻松的话。
但其他三人嘛，很快就发现了这边偷跑的小猫——大家伙都在交朋友，怎么就你借着“怒斥哥哥大人”的理由跑过去跟哥哥大人贴贴起来了呢！
柊音梦微微垂眸，镜片上白光一闪，不予评价。
环忧欲言又止，心想着御影是个很棒的朋友，该把灯花也拉过来认识认识……但这念头才刚浮现，她就又想起了之前里见灯花的碎碎念。
灯花她……唉，不提也罢。
八云御影毫无自觉，她朝环忧与柊音梦调皮一笑，随后弯下腰摸到了病床边，就站在上野北和里见灯花身旁。
她看见了：“唔哇，大哥哥喜欢摸肚子吗？”
里见灯花扭头一看，八云御影正扒拉在床边。
“呀！”大小姐受了惊吓，如果不是上野北稳着她，她刚刚就得翻身摔下去。
八云御影往后退了一步，面露纠结。
“好奇怪的喜好呢……这样做会很舒服吗？还是说哥哥大人喜欢那样的手感？但总觉得揉肚子什么的，唔，好害羞哦。”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个叫灯花的孩子不会觉得害羞呢……连她都觉得有点羞羞呢。
“嗯……但是，如果大哥哥真的很喜欢的，咪、咪也可以哦？很害羞啦，但咪会努力克服的，这样才能变成厉害的大人呢！”
不，这才不是什么厉害的大人。
上野北无力吐槽，八云御影将手放在制服衣尾处，似乎是想将上衣往上提。
她不止是想给他揉肚子，似乎还想发挥一点创新精神，把外面这层黑色系校服给揭开，直接上真实的。
上野北当即吓了个亡魂大冒，一手揽着里见灯花，另一只手又猛地擒住八云御影的小手，将不妙的苗头扼杀于摇篮之中。
他强撑微笑：“不用了，大哥哥我不喜欢这个，只是刚才不做点事情觉得手很痒，顺手而为罢了……别往心里去，这真不是什么喜好。”
这熊孩子……她姐姐刚在物理层面上单杀两次绝望魔女，她又打算在社会层面上给绝望魔女降下社死的天谴是吧？
没看到音梦欲言又止的表情么？
上野北觉得头都大了，这修萝场不好过啊。
里见灯花起先是想跟八云御影争论，但目光扫过八云御影的戒指，又是扭头冷哼一声，这才往环忧和柊音梦那边跑去。
“对了，咪还带了礼物呢——”
八云御影，她跑到上野北提过来的袋子旁边，里面装满了倠她帮新朋友们挑选的粗点心。
至此，气氛迅速缓和。
上野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悄悄扔给秀色魔女，让她也能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而有了粗点心的加持，八云御影的亲和度肉眼可见提升了不少。
这都是上野北帮忙买的，她们不吃白不吃！
八云御影咬了一口曲奇饼：“大家为什么都叫大哥哥‘哥哥大人’呢？”
“应该是喜欢和尊敬吧……嘿嘿，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啦，之前听灯花和音梦总是喊姐姐为‘姐姐大人’，所以当时可能是受了这一点影响，脱口而出就是‘哥哥大人’了。”
“哥哥”就太奇怪了，毕竟不是真的血缘关系。
“大哥哥”其实不是不行，但她总想到“姐姐大人”这一称呼，既亲近又尊敬，棒极了。
“唔……咪倒是更喜欢‘大哥哥’的说法呢……”
上野北跟众人围在一起，只要有人带头，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也不会真的甩一张臭脸不给面子，因此孩子们交谈起来还是挺有气氛的。
很快，这话题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环忧惊讶道：“咦？哥哥大人想去东京吗？”
八云御影点了点头：“之前咪听见的是这样……不过没听太清呢，但大哥哥好像说过为了家人不能离开神滨什么的，反正大哥哥就在这里啦，直接问问就好了~”
四人目光齐刷刷一转，全都落在了上野北脸上。
为了……家人？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隐晦地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这回压力是真给到他了。
“也不算特别重要的事情，可以等以后去做的。”
“但我们想知道哥哥大人为什么想去东京啦，说说嘛——”
其实不止是去东京，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两处呢。
“去看望朋友而已，一些特殊的老朋友。”
他朝三个知道他身份的小孩眨了眨眼。
随后，上野北流露出思索的表情，众人也不打扰他。
是了，他其实就是想去见一见那些老朋友。
孵化者不会骗他，在大体的“故事情节”保持相似的基础上，现在的时间点正处于魔女之夜的一年前。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点，几位少女的命运还未抵达那命运的舞台，最后一个月的狂舞也还未拉开序幕。
现在的晓美焰应该在东京教会学校上学，当然，说是上学，其实是休学在医院养病。接下来她会养很长时间的病，直至转学去到见泷原中学。
巴麻美他见过了，下午安全屋没关门的时候她还在里边跟其他魔法少女聊天呢，现在就是孤寡学姐，唯一的困扰应该在于找不到并肩作战的同伴。
鹿目圆、美树沙耶香……这两位其实是他的青梅竹马，但这个宇宙没有“上野北”，他也不好推测她们是什么情况，因此他也很想去见泷原看一眼这两位少女。
然后是杏子……
上野北的思绪忽地一顿。
……杏子？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心底涌现出难以自制的情绪波动。
如果是这个时间点，那杏子，她……又是什么情况？

第342章 命运的残酷正是如此【难受】
佐仓杏子。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把钥匙，脑海中相关的记忆接连洞开。
过往的遭遇，如火焰般灼目的赤红枪尖刺入胸膛带出一抹更加妖异的嫣红。
环忧面露担忧：“哥哥大人？”
或许是呼喊的力度太过细微，她的声音罕见地没有得到回应，上野北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思绪如抛入湖泊的石子般笔直坠落。
佐仓杏子遭逢不幸，她的父亲燃起烈火将教堂与家人焚毁，仅余下她一人在世间孤零零地徘徊。
他有杏子的记忆，因此更能体会少女站在雪地中，看见焦土般的教堂时，那颗心迸发出的碎裂的声音。
重新忆起佐仓杏子那一刻的心情，随即而来的是他直面杏子时少女那冷淡的眼神——纵使她是刻意疏远他和麻美，但那一刻的眼神也未尝不是她内心崩溃的体现。
而在那段回忆中，他奋力拉住了那个一心绝望的傻姑娘，扭转了她接下来的人生。
但这个宇宙呢？
这里没有他的存在，从巴麻美的现状来看，她孤零零一人，佐仓杏子早就离她而去，仅靠她根本拉不住去意已决的佐仓杏子。
也就是说，佐仓杏子在失去魔法后，孤身回到了风见野……
他低声喃喃着：“等等……”
上野北很难想象，记忆中那种崩溃的情绪……任由其在少女心中野蛮生长，佐仓杏子的心又将走向何方？
那个说过要“守护大家幸福”的姑娘，那个拉着他的手认真说着“会保护他”的姑娘……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上野北下意识寻找丘比所在的方位，但他刚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孩子们担心的表情。
环忧、里见灯花、柊音梦，甚至是八云御影，尽管八云御影跟她们交情尚浅，但相同的心情却将她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使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短暂放下芥蒂。
她们看着他。
“想到要紧的事情了吗？”最后是柊音梦开口道。“哥哥大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亟待解决？”
“我……嗯，抱歉，是有一些事情，比较着急，所以……”
上野北勉强微笑，随即听到房间内的动静。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是丘比跳上了圆桌。
丘比深深地看了上野北一眼，随即低下头，触角如人类的手掌一般将里见灯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它娴熟地输入密码，并且帮上野北打开了浏览器。
“相关的新闻还能搜索得到……过来看看吧，阿北。”
它之前没告诉上野北，他们还是没赶上。
佐仓杏子的崩溃是在一场冬雪之中，茫茫大雪将街道染成冰冷肃穆的惨白色，少女踩着薄薄的雪地，目视着雪白世界中唯一的黑色。
那是她被烈火吞噬的家，焦黑的残垣断壁在雪中格外刺眼。
她与巴麻美的决裂也发生在寒冬，飘零的雪花就是两人情谊的末路。
若上野北被扔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心神未受重创，他们或许是来得及的。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心神憔悴地躺在病床上，被内心愧疚所化的黑犬吞没，而它也陪在上野北身边，一边照顾他，一边默默收集情报。
它并不是主动发现隔壁风见野的惨案的，而是风见野那一起自焚案件过于骇人，以至于神滨市里也有相关的话题流传，等它留意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案件早就过去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丘比才忽然惊觉——这个宇宙在某些事情上跟他们的宇宙极其相似。
后来，上野北赶上了将他救赎的春季，春花正欲灿漫开放，但他永远错过了凛冬。
上野北坐到了圆桌前，手指在触及键位是略微僵硬，但落下后敲击起来却格外流畅。
“新闻？哥哥大人是想找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里见灯花略微迷糊，其余三人的反应跟她一模一样，四个孩子顿时搬起椅子坐到上野北身边，而坐不下的也尽力挤着。
“风见野……”
“今年教堂烧毁……一月份的事情吗？那不就是在四个月前？”
八云御影捂住小嘴，看着新闻报道中的相关图片，雪地里的教堂被熏成黑色，焦尸的部分没有放出，只是简单地拍摄了现场。
这些照片映入上野北眼底，令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环忧看着有些难受，尤其是看见新闻中报道的死者……“自焚”的字眼令人格外忧伤。
“有一个女儿幸存吗……”
里见灯花有直觉——这个幸存下来的少女，大概率就是上野北想要看望的朋友。
这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忧伤呢？
里见灯花缓缓握紧手掌，想要帮上野北说些什么，但无意间扫过八云御影手指上的戒指，又陷入了沉默。
柊音梦没往魔法少女的方向去想，她只是看出了一件事情。
他现在一定很想离开她们，去往风见野吧？
这场搜索很快就结束了，但在场的气氛较之刚才却冷了不少。
上野北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里见灯花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的注意力一定都被风见野的那个少女给夺去了。
但这一刻她却出奇地平静，心底没有嫉妒与不满，有的只是淡淡的心疼。
她知道的，哥哥大人之所以在意那个人，单纯是出于怜悯。
入夜，但上野北却没办法安然入睡。
他以缎带编织出软床与被褥，独自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表情平静。
八云御影睡得很安稳，刚刚的事情他有意淡化，过去得很快，找了点游戏陪着几个孩子玩起来，她们也就沉浸其中了……嗯，除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
但那两个孩子懂事呀，就算知道他有意在淡化坏心情的影响，也会为了环忧积极配合……忧和御影就是受益者，这两人现在睡得正熟呢，小嘴都是翘着的。
上野北翻了个身，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正偷偷摸摸潜行着。
他看见她们了，而她们也清楚这一点。
上野北起身，竖起食指示意不要说话，接着以魔力为纽带，将三人的心声联系到了一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们两个半夜不睡觉……来吧来吧，但动静得小一点佷，别吵醒忧和御影。”
里见灯花捂着嘴娇气地笑了一下，一双大眼睛在光线暗淡的室内也满是灵气。
她跟柊音梦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上野北欲言又止，她们却更快地掀开被窝。
事了，里见灯花还有模有样地缩了缩肩膀：
“入夜了有点冷呢，还是被子里暖和……哥哥大人你想说什么吗？”
没，话都被你说死了，还能怎么拒绝？
让她出去受凉不成？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懂事又不完全懂事，远超常人想象的才能遮掩了孩童的本心，但在亲近之人面前她们仍不吝啬展现稚嫩的一面。
上野北目光柔和了下来，反正就说话的时间，待会再赶人也不迟。
柊音梦悄悄抓住他的手，这个动作像是在传递力量或者暖意：“哥哥大人很想去风见野吗？”
“我们看得出来呢……刚刚灯花也去查了，那个幸运的少女叫佐仓杏子，如果哥哥大人认识她……那一定是在上一个宇宙认识的吧？不然没办法解释哥哥大人对一些陌生人的好感呢。”
说到这里，柊音梦顿了顿。
“上一个宇宙，真的是跟我们很相像的平行宇宙吗？”
上野北的点头就是答案，里见灯花露出惊叹的表情，柊音梦也不由得感到吃惊，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庆幸。
她们还真是幸福呢。
另一个宇宙的“她们”，已经没有机会认识哥哥大人了……毕竟哥哥大人最开始的时候完全不认识她们，这说明在上个宇宙中，哥哥大人并未与病房里的可怜女孩建立羁绊。
哥哥大人从另一个宇宙来到这里，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一般，这简直就是奇迹了。
但柊音梦不说这些，她知道上野北的穿越绝非幸事，他背负着沉重的过往，她不会去揭开那个伤疤，再细说下去可要出事的。
因此，她对这个话题只是浅尝辄止，确定了上野北对他人好感度的由来，她就及时抽身，从这深渊一般混沌的话题中逃离。
“那哥哥大人就去找她吧。”
上野北吃惊地看向柊音梦，这姑娘推了下眼镜，表情温柔。
“我们能看得出来，哥哥大人现在心神不宁……也是呢，在看到那样的新闻后，哥哥大人又怎么会有心情做别的事情呢？”
“就算是微笑，心中也会觉得沉重吧？我们不愿意看到哥哥大人这样，所以……哥哥大人就去找她吧，把上个宇宙的羁绊，认真地处理一下……”
里见灯花撩了下秀发：“哼哼，就跟音梦说的一样，虽然很想哥哥大人继续陪我们，但心头压着这样的事情是笑不出来的，我们更想看到哥哥大人发自内心的笑容，所以哥哥大人非得去风见野不可。”
哪怕是占有欲极强的孩子，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是的，就像她们所说的那样，若是紧抓着上野北不放，那他过得也不会开心。
见上野北没有回答，里见灯花又是说道：
“我们知道哥哥大人很在意我们，这时候让哥哥大人迟疑着，没有第一时间决定去找那个佐仓杏子的原因，一定就在我们身上吧？”
“哥哥大人是太担心我们了，怕自己离开的时候孵化者会来蛊惑我们，骗我们签下契约，是吗？”
明天的上野北大概率还是会决定去风见野的，因为他是一个明事理且责任感很强的人，他之前没考虑到佐仓杏子已经是犯下大错，他不会一错再错了。
而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有一个默契——她们能让上野北离开得更轻松且更没有心理负担，不用时时牵挂着她们。
她们给不了上野北更多的帮助……虽然很不甘心，但她们不是魔法少女，在上野北深入魔法少女世界的现在，很多时候她们都只能看着。
里见灯花已经在琢磨了，她将主意打到了孵化者身上，但这暂时不能透露，且就算做成了也是未来的事情了。
上野北现在需要帮助，她们难得找到机会能做点贡献，当然用心了。
里见灯花问道：“哥哥大人愿意相信我们吗？”
上野北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当然信任她们了，可以说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丘比以及病房这三个孩子。
他坚信着——她们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就像他一直深爱着她们一样，那三个孩子也深深爱着他，她们定然不会用谎言欺骗他。
他交出了自己最珍贵的爱，也相信她们会将她们都爱给予他。
“那我们就跟哥哥大人做一个约定吧，拉钩的……”
里见灯花伸出手，笑容从嘴角荡漾到脸上。
“我们不会辜负哥哥大人的信任，在哥哥大人去风见野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绝对，都不会跟孵化者签订契约！好吗？”
她用手指勾着上野北的手指，轻轻摇晃了一下。
“嘿嘿，这次就让我抢了，音梦不用太嫉妒哦~”
“哼……”
笼罩在上野北心头的乌云悄然散开了一些，他看着里见灯花的小手，嘴角微微上扬。
“嗯，我永远相信你们……谢谢，真的谢了。”
“还有，其实我也想知道喵……”
里见灯花说的小声，听不太清。
上野北不禁好奇：“知道什么？”
里见灯花道：“当然是我们的地位了，等哥哥大人重新认识那些朋友，接下来会怎么看待我们呢？究竟是过去的朋友要更好，还是我们……”
里见灯花看着上野北，一双琥珀般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期盼与忐忑，她当然有一点小心思了，这个问题抛出来，就是有些不甘心——凭什么那些人天生就有优势？
上野北微微一顿，随即是张开臂膀，将这两个小家伙都揽进怀里。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们最重要。”
里见灯花的眼睛亮了起来，上野北的话还在继续。
“我关心她们，在我的家乡那边，我跟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无法对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悲剧坐视不管。”
“但我也分得清，她们并非我记忆中的朋友，我不会把她们当成过去的影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在这个世界里，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他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予以抚慰，事已至此，里见灯花在心灵感应中发出欢呼。
“哥哥大人~真是感动呢，不管哥哥大人要我做什么，我都能配合哥哥大人去完成了呢~”
真的假的？
上野北尝试了一下：“那跟御影好好相处……”
话还没说完，里见灯花的小脸就垮了下去，小表情幽怨极了。
啊，这事看来急不得了……但总会好起来的。
还是接着试试吧。
“那……夜深了，回到自己床上去吧，该睡了，你们不是习惯早起么，到时候……呃？”
“盯——”
“你们会回去的，对吧？”
“盯——”×2

第343章 她选择多机位拍摄【呆滞】
医院，单人病房。
叩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响，靠坐在病床上的绿发少女悄然皱起眉毛，那被人打扰的烦闷当即涌上心头。
但阿莉娜并未发作，这里是医院，她这些日子都见过多少医师护士了，他们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估计也乐得开心。
少女只是平静地翻着手中的漫画，头也不抬道：“请进。”
上野北推门而入。
阿莉娜就这么静静坐在病床上，翠绿长发在身后编了个漂亮的结，而她手上则捧着一本封面白紫相间的漫画书。
这位平日里略显狂气的艺术家少女也有安静的一面，她静下来的时候很漂亮，尤其是她全神贯注投入书中时的气质更是迷人，此刻的她毫无疑问是一个能满足少年一切青涩想象的文学少女，那恬静的微笑澄净至极。
说实话，上野北还挺喜欢这样的阿莉娜，毕竟光是看着都能觉得赏心悦目。
阿莉娜起先没留意到是他过来，但上野北进了房间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自然引起她的注意。
她以为是医师或者护士，抬起头来才发现是她朝思暮想的绝美少年。
上野北朝阿莉娜走近，而阿莉娜随手抽过一个书签夹住，而后合上漫画。
她将漫画书放到床头的柜子上，随口说道：
“是你？进来了也不说话，阿莉娜还以为又是医院那麻烦的心理辅导呢，阿莉娜明明就没问题，偏偏喜欢来阿莉娜这边浪费时间……”
得益于多次见面，阿莉娜渐渐适应了上野北的靠近，甚至适应了一些相对亲昵的举动。
她开始习惯这个“男朋友”的存在，这进步堪称可喜可贺。
“今天是周四吧？阿莉娜住院也就算了，但你不用去School？”
上野北在病床旁边坐下：“我跟学校请假了，今天和明天都不用去学校了。”
“今天和明天？那后天就是周末了，四天短假是吧？呵呵，你过得可还真潇洒啊。”
“别这么说，我有些事情要做，不确定今天能不能做完，所以才这么决定的……顺道，过来找阿莉娜你也是想要摆脱你一件事情。”
阿莉娜微微挑眉：“嗯？”
接着，少女挑起嘴角轻蔑一笑。
“又有事情要拜托阿莉娜？你觉得这样做公平吗？我们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阿莉娜在付出吧，上次、上上次……哼哼， 阿莉娜可没有忘记，在成为‘女朋友’后，阿莉娜被你亲了……唔，Four！足足四次！但说好的交换，阿莉娜这边一次都没拿到！”
说到这事情，阿莉娜心里就来气。
阿莉娜从小到大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的，幼年时期就展露出非凡的艺术天赋，年纪轻轻就成了声名远扬的天才艺术家，在全国范围乃至国际范围都有不小的名气，这剧本简直顺得飞起。
而一路顺风顺水的她，又哪受过这种气啊？
白嫖！这是最可耻的白嫖！
而且被白嫖的人居然是阿莉娜！这不就说明阿莉娜在他面前很鶸吗！
别开玩笑了，一个脸蛋长得漂亮的男人罢了。
阿莉娜看着这个占了她不知道多少便宜的美少年，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拳……唔，还是不行，她狠不下心来，这张脸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破坏！
可恶！沉迷男色的阿莉娜真窝囊！
上野北竖起食指：“草莓牛奶。”
“唔……那种东西也能算是Gift吗？”
上野北失声笑道：“当然算了，毕竟阿莉娜很喜欢不是吗？每一次都有好好喝完呢。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是礼物？”
阿莉娜不由得秀眉微蹙，上野北再度伸手递给她一盒草莓牛奶，她依旧是果断地收下。
咕噜咕噜——
这姑娘也不避讳有人在场，大不了就是边喝牛奶，边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好啦好啦，阿莉娜你不是也要出院了吗？很快了，到时候我一定去找你。”
“呵，这饼画得连病房都装不下了。”
“但这是实话。”
上野北拍拍手，接着朝阿莉娜请求道：
“我明天有可能不过来了……如果我今天和明天都没来医院的话，还请阿莉娜你帮我照顾一下上面的孩子们。”
阿莉娜撑起下巴，打量的目光再次从上野北脸上扫过。
她看见了那双眼睛，唇角微微翘起。
“可以，但这一次阿莉娜依旧有条件。”
上野北轻轻歪头，阿莉娜对情绪的直觉远比他想象得要敏锐。
“阿莉娜觉得现在的你很棒，是忧郁吗？还是自责？亦或者是迫切想要去挽救什么？阿莉娜不管你想做什么，但阿莉娜觉得这样的你比笑着的你更美，所以阿莉娜想要画一幅肖像画。”
不需要上野北脱衣服，也不需要描绘躯体的轮廓，她仅仅是贪婪地注视着他的忧伤，想将他的悲哀以画笔描绘下来。
幸福的笑容？
那太平常了，只能当开胃小菜，没办法让阿莉娜兴奋到颤抖。
所谓的美啊……除了其浑然天成的美感外，最美的瞬间不就是坏掉的那一刻吗？
阿莉娜并不追求把上野北弄坏，她也不觉得刻意的安排能催生出美崩坏的那一瞬间。
因此，她就只是想把上野北画下来，画上一百遍一千遍，描绘他的生长，记录他的忧郁，以及静静等待着……有朝一日他的身心是否会走向毁灭。
阿莉娜翻身下床，似乎是料定了上野北会愿意留下，开始从病房角落里拉出画架和画布，各种颜料也是一应俱全。
“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了，不需要多大的空间，也不用精心安排，不用精心准备的画室……就在这个房间里，就保持你现在的心情。”
上野北给她翻了个白眼，
“真不乖……总有一天要把阿莉娜你骗上床去。”
“跟阿莉娜上床？唔……牺牲太大了，阿莉娜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对男女交媾的行为也兴致缺缺呢，那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呢？生命的繁衍……倒不能说没有意义，但不符合阿莉娜的审美呢。”
上野北叹气道：“那‘失去’呢？”
阿莉娜收拾颜料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仰起头来。
他逐渐明白该怎么拿捏阿莉娜了：“贞洁在阿莉娜眼中很珍贵么？”
“珍贵不珍贵……这倒没想过，阿莉娜没想过会交男朋友，也没想过结婚之类的事宜，阿莉娜有阿莉娜自己的艺术就够了。”
阿莉娜属于是这辈子都打算抱着她的艺术孤寡一生的艺术家，对恋爱与成家的话题毫无兴趣。
因此谈到贞洁的话俳题，就显得有些纠结。
要说珍贵吧，从她愿意跟上野北交易就能看出她对贞洁的态度。
但要说不珍贵吧，真要随便找个男人，她当场就能把对方从窗户丢出去。
她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谈这话题……拜托，先看看上野北的脸，这张脸她看着舒服极了，也就没什么恶感。
上野北看透了她：“贞洁对阿莉娜而言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但随随便便又会觉得很不愉快，或许得从少女心与潜意识来评价一番，但回忆起来的怅然若失……阿莉娜有兴趣品尝一番么？”
“麻烦的事情……让阿莉娜想想，如果真要失去的话，也得找台摄像机记录下来，说不定会是另类的灵感。”
上野北嘴角一抽，忽地窥见了某个惨淡的未来。
“喂，阿莉娜问你，第一次会很痛么？”
“……为什么问我？”
她理所当然道：“因为阿莉娜还是Virgin，上野你有经验的吧？经常能从你身上闻到不同的香味，脚踏几条船的Love Rat，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是个Virgo？不可能吧——”
阿莉娜的目光有些怪异，那一副“细狗你行不行啊？”的表情让上野北一阵汗颜。
Virgin确实值得比他纯洁，但像阿莉娜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少见。
每次跟阿莉娜聊天，都能拐到一些很抽象的话题上去。
上野北又叹了一口气，先是对这莫名不矜持的姑娘感到一阵可惜，接着又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阵头疼。
他忽然有点忧虑——阿莉娜到时候该不会架着四五台摄像机，来一场多机位拍摄吧？
这已经不是黑历史那么简单了。
不妙不妙，她好像真能干出那种事情……
在闲聊中，阿莉娜架好了画架，画布挂了上去，一切准备得都差不多了。
上野北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漫画——《怪盗少女魔法姬铃》。
“阿莉娜你还喜欢看这个？”
“社团里Fool Girl推荐给阿莉娜的，看她天天吵吵闹闹的，阿莉娜就想知道她那么推崇的漫画究竟怎么样……但很一般，无论是画风分镜还是剧情，通通都透露着一种‘一般’的味道。”
阿莉娜毫不留情地批判道：“给小孩子看的魔法少女题材漫画，就是这样平庸的作品而已。”
少女比划了一下大致的位置，指着上野北，让他麻溜地滚到她的视线中间。
“快点过来，这是阿莉娜跟你的第一次配合，要是搞砸了，你得浪费更多时间。”
至此，少年的忧郁总算一览无遗。
少女重重地咬了一下大拇指，几乎咬出鲜血。
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那沉醉的表情再也无需压抑，病态的潮红恰是源源不断的灵感。
“呜啊~不错的感觉涌上来了~不·准·动，虽然你应该是第一次当模特，但阿莉娜不会纵容你哦，身为模特，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动。”
画笔落到画布上。
霎时间，整个病房都静了下来。
*
风见野。
孵化者的脚步十分轻盈，走在路上不发出声音。
它越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越发靠近城市的边缘所在。
在一家废弃的化工厂内，污秽的魔力气息正在肆意散发，而一抹赤色的身影也从远方迅速赶来。
她有着如火焰般灼目的赤色长发，一颗赤色的灵魂宝石彰显她魔法少女的身份。
她的名字是佐仓杏子，一个风见野市的魔法少女。
佐仓杏子从化工厂的房顶上跳下，一眼就看见了那蹲在化工厂外就像是守株待兔的孵化者。
少女微微挑眉：“丘比？真少见啊，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怎么？今天不用到处跑来跑去找人当魔法少女么？”
孵化者摇摇头：“我们只是来看看杏子的呢，杏子真的顽强地挺过来了呢，明明刚失去魔法的时候那么狼狈，但现在又可以跟魔女正面作战了呢。”
佐仓杏子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冷冷地扫了孵化者一眼，扭头走进了化工厂。
这也是孵化者想看到的，轻轻地碰一下雷区，就能让佐仓杏子丧失跟它接着聊下去的兴趣，也就不用暴露那么多目的了。
佐仓杏子步入化工厂，刺鼻的气味令她微微皱眉，但这空气只是浑浊而非毒气，这里太久没人打理了，以至于脏乱得惊人。
啧，这得是空置多久了？连教堂那边烧毁的废墟都没这么脏……
佐仓杏子不由腹诽，走出一步，很快发现了化工厂内歪歪斜斜躺着的两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具人类尸体。
“杏子来晚了。”孵化者从她身后跟了出来。
佐仓杏子很快收敛多余的情绪，她垂眸凝视着那两具死去的躯体，也不做任何多余的改变，大跨步从他们身旁走过。
摸尸？
效益太低，砸ATM机来钱比这快，况且道德上觉得不爽，砸ATM拿来的钱可比死人的钱干净多了。
她沿着魔力的感知一路深入，最终看见了那头在天空中飞舞的使魔。
“啧，居然是使魔……白跑一趟了，真是晦气。”
杀死魔女会掉落悲叹之种，但杀死使魔是没有任何收益的，只会白白浪费魔法少女的魔力。
佐仓杏子看了那使魔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
“杏子不杀了它吗？”
“人已经死了，跟它较劲也没意思，况且看这规模也不是第一次吃人了，应该快到魔女了吧……那就让它再多活一段时间吧，我记下它的魔力了，等它成了魔女就上门找它。”
眼看那使魔有进攻枫欲望，佐仓杏子随手挑起长枪，一枪就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抽飞。
孵化者歪头道：“但它会继续杀人的哦？”
“杀就杀呗，养猪不就这样吗？不给它饲料还指望它吃空气长大吗？”
佐仓杏子翻了个白眼。
“别当着我的面杀就行了，我看不到的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收回长枪，双手抱住后脑勺。
“走了，这一趟又没什么收益……”
孵化者跟了上去，朱红的眼瞳倒映出佐仓杏子的背影。
“这活就不是人干的，迟早得被饿死。”
它聆听着少女的抱怨，知道这就是现在的佐仓杏子。

第344章 唯独你不可以饲养使魔【捂嘴落泪】
“洗漱洗漱……”
“算了，那边有一次性的，拿去用吧。”
“哇！灯花！咪谢谢你啦～”
蠢货。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八云御影的岁数比她们三个都大上一岁，但言行举止却要幼稚不少。
这大概跟成长环境有关，八云御影生性豁达，而她们在医院里遭受了太多苦难，哪怕是最天真的环忧，相较于其他孩子也是稳重得不行。
就是这种成熟会让关心她们的人格外难受。
八云御影举着牙刷，对着里见灯花表达感谢。
里见灯花说着不稀罕，但小嘴一撅冷哼一声，那傲娇的模样生动极了。
毕竟哥哥大人说过要好好相处，看在她勉强还算礼貌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那么多了。
八云御影跳了两下，牙膏泡沫粘在小嘴上，不干不净的模样令里见灯花自觉退避三舍。
“离本天才远一点，要是把泡沫沾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喵。”
“咪这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夜呢……突然明白了好多麻烦！没办法换睡衣，没有熟悉的牙刷牙膏，还是家里最舒服嘛……呀，今天是周四，咪还得上学来着！”
“不识相的笨蛋，哪有人在病人面前这么说的？哼，要不是过段时间就能出院……”
环忧拉了拉柊音梦的手掌，说了句悄悄话。
“御影喜欢用‘咪’，灯花喜欢用‘喵’，这两人好般配呢，说不定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哦。”
不，一点都不般配。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心想这两个笨蛋在上野北面前最大的可能就是争风吃醋，到时候不互相攻击就是好的，还指望她们和和睦睦？
眼镜娘的目光落在八云御影身上，就是这个人，害得她们做完没能如愿缩进上野北的被窝里。
是的，虽然哥哥大人义正言辞地表示这不合适，但明眼人都知道——哥哥大人是担心第二天起床被八云御影给逮个正着，到时候解释不清。
什么“不合适”……这话骗鬼呢，之前都拉着他撒娇那么多次了，也就这次失败了。
如果没有八云御影在场，她们的计划绝对是可行的！
“哥哥大人的偶像包袱还是挺重的呢……”
环忧歪头：“咦？”
“没事，想到了哥哥大人，但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柊音梦挥挥手，没跟这小呆瓜二号机透露昨晚的交锋。
其实她跟灯花都能理解哥哥大人的想法——一旦跟她们睡了一觉，那就得跟八云御影也睡一觉，如果还有谁搞出点不安分的小动作，到时候大家就吵着闹着要补偿，这种事情真的就跟给孩子们发糖果一样，做不到平衡，也看不到尽头。
柊音梦的目光重新移到环忧身上，忽然发现环忧看上去有些羡慕。
她关心地问了一声，环忧的回答一如既往离不开某位少年。
“御影是魔法少女吧……虽然哥哥大人总是说不要当魔法少女，但比起我们，魔法少女还是离哥哥大人更近呢……”
柊音梦摇摇头：“并不是，我们才是离哥哥大人最近的。”
但八云御影能够帮得上上野北的忙，这却是她们做不到的。
柊音梦看着环忧的眼睛，那粉色的瞳孔中似乎有某种情绪在酝酿。
那是一份令人动容的坚强。
柊音梦陷入沉默，她望向里见灯花，这位大小姐则是喊住了八云御影。
里见灯花命令道：“御影，你上午先留下来。”
八云御影困惑地歪了下头：“咦？但咪得去上学啊。”
里见灯花不耐烦地皱起眉毛。
“上学又有什么关系，才小学，学的东西那么简单，就算不去上课，你自己看看都能学会……好吧好吧，换个说法，你跟老师请个假，留下来陪我们说一会话……我有事情想问你。”
八云御影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问道：
“唔，想问咪什么？”
“跟哥哥大人有关的事情……前段时间和这段时间，我想听听御影你们的经历。”
八云御影稍作思考，随即翘起嘴角，笑容灿烂道：
“那么咪能不能得到礼物？”
“……礼物？”里见灯花面露不解。
“粗点心，或者零食！咪要去跟老师请假，而且还要跟大家讲故事，难道没有礼物吗？”
八云御影泪眼汪汪地望向里见灯花，如此熟练的卖萌之举给里见灯花造成了极强的震撼。
妈耶，是同行。
论卖萌，这两人属于是棋逢敌手了。
但礼物……
“我送你，不是粗点心或者零食……算了，也不用等了，准备准备吧，我带大家去Walnuts西餐厅，去那里坐下来慢慢聊吧，正好医院的营养餐又腻了，现在偷跑出去最多就是被骂一下，不会有问题的。”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一样，里见灯花也有一个魔法。
其名为——钞能力。
“咦？那是哪里？”
“北养区的一家餐厅，据说是历史悠久，有着出类拔萃的味道……而且每天都是限量售卖，去晚了还吃不上哦。”
就大众评分上，绝对是碾压某家五十分的存在。
八云御影已经亮了起来：“限量的……”
“总之，我带大家去喵～”
但很显然，某位钞能力持有者并不在乎。
待到几小时后，某位充分榨取上野北价值后进入贤者模式的艺术家推门而入，留给她的只有一间空空荡荡的病房。
阿莉娜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Oh！Shit！”
“人呢！？”
*
宇宙与宇宙之间的对比，相似度高到令他忍不住心神恍惚。
“见泷原市议会，美国久臣议员被发现在自己家中上吊自杀。”
“美国氏涉嫌一连串渎职贪污行为……”
该死去的人依旧在特定的时间点死去，哪怕是死亡的理由也是如此相近。
上野北坐在电车上，相似的新闻从他眼底飘过，他又不禁闭上了眼睛。
“真是一模一样呢……”
在这条前往风见野的道路上，能陪伴他的人就只剩下丘比了。
其实无论哪条路，最了解他且最能陪伴他的，永远是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家伙。
此刻，丘比抬起触手，慢慢开口道：
“美国久臣，这个人是被污蔑的……他是一个正直且有强烈正义感的人，但这样的人当不了议员，所以他被污蔑成挪用公款的罪人……”
上野北愣了愣：“那还真是黑暗啊，政敌攻击么……”
他低声喃喃着，很快又陷入沉默，没再深究下去。
丘比知道他的想法。
“他很快就会被平反的，攻击他的政敌有更多无法遮掩的污点，他们会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这是在上个宇宙并未出现的发展走向，至于为何会如此……那当然是某位老母亲对儿子的照顾。
这世界上好人本来就不多了，让这样一个心怀民众的好人上吊自杀，实在是令人心痛。
越是靠近风见野，上野北心中的紧张也越发加深。
电车到站了，上野北很快出了电车站，目光又是落到了熟悉的街道上——源于杏子的记忆令他对风见野的一切都感到熟悉，尽管这个宇宙有着细微的不同，但总体上城市的布局与风格都是那样。
“杏子家的教堂是在这边……”
上野北朝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去，记忆的尽头便是一座烧毁的教堂。
碎裂的彩绘玻璃只余下残片，洁白的墙壁被烈火熏得焦黑，整座教堂遗迹看起来都非常骇人。
出于未知原因，这里一直没被拆除，也不曾改建。
在记忆中，哪怕是去到见泷原那边生活，杏子也会抽时间回来这边看看，这处教堂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这里撞见佐仓杏子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上野北摇了摇头：“但看来是运气不好。”
少年没有犹豫，步伐轻盈地走入了这片废墟，他伸手轻轻拭去墙壁上的尘土，属于少女的那份记忆逐渐唤起他的惆怅与忧郁。
她们的记忆对他并非没有影响，某种情感悄然沁入他的思绪，他切身体会她们的感情，这是必然的结果。
这便是他所背负的，所以孵化者说过，他必须有极限的精神与超然的觉悟。
“背负所有魔法少女的绝望，以及未能实现的希望……”
那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规模呢？
他想象不出来，只是清楚那样的担子绝对重得吓人。
上野北走过这片废墟，到了离开的时候仍然感到几分惆怅，但他还有任务在身，很快便将心思投入到了寻找佐仓杏子的事情上。
“杏子平日里还会去的地方……”
他持有杏子的记忆不假，但要推断这个宇宙的佐仓杏子的行动，这还是有点难的。
毕竟两个杏子是不一样的，他认识的杏子跟他一起生活，两人同在屋檐下，过的生活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但佐仓杏子啊……无家可归的她究竟会去哪里？
她还会继续上学吗？
她平日里会住在哪里？
她的生活费用从哪里获取？
许多问题从记忆中得不到参考，上野北甚至想过要不要去风见野的学校看看，哪里说不定会有佐仓杏子的线索。
在他提出这一想法的时候，丘比却摇摇头，给出一个相当不妙的答案。
“我帮忙查过了，这个宇宙的杏子……她现在没在上学，自从教堂被烧毁后，杏子就没回过学校，应该是一直在外面生活。”
上野北不由得沉默，他在脑海中有个相当糟糕的预测，他甩了甩头，将不详的预感抛之脑后。
“那没去上学的杏子能做什么？”
这个年纪的她不去学校，也无家可归……那她的主要活动场所该在哪里？
丘比对佐仓杏子的研究要更多一些：“跟着魔女或者使魔的足迹前进，说不定会有收获……当然，也可以去电玩城之类的偢地方走走，”
“我也可以帮阿北调取一些路边的监控……这样效率应该会提升不少。”
好主意。
丘比的计算力远不如以前接入孵化者网络的时候了，让它同时监控整个风见野的道路情况不现实，但要它抽调监控摄像头查看录像，它还是做得到的。
寻找佐仓杏子的踪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丘比的抽调并不顺利，它确实找出了佐仓杏子今天早上的踪迹，但她很快又消失在摄像头死角，它只能挨个监控不断查找，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而上野北则是追踪污秽魔力，同时结合丘比的指引，这样赶路更有方向。
他很快在化工厂里找到了一只使魔，这使魔的强度已经开始往魔女靠拢，这化工厂附近还有两具尸体，应该就是它杀的。
上野北手起刀落把这祸害提前解决，接着又赶往下一处地点。
一路上，上野北不禁有些疑惑：“这地方真奇怪……使魔的数量怎么这么多？”
这是不合常理的，对魔法少女而言，绝大部分使魔都是相当弱小的敌人，解决起来不用费多少力气。
一般有魔法少女镇守的地区，使魔的数量都是稀少的，出现了就会被扑杀，很少有存活下去的机会。
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大量使魔存在于此？
上野北想起了从“魔法少女历史”中窥见的某种现象，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云。
他不是傻白甜，只是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
上野北一路追查，渐渐的又变成了一路清剿，他将感知到的使魔通通杀死，令人心寒的是有不少使魔已成气候。
有人在饲养使魔——对上野北而言，这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最终，上野北追踪着魔力赶到了一处地下停车场。
在停车场的深处，一只使魔在半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着，它的形象就好似一个纸人，骑着木马踏着混沌的彩虹。
而横在他与使魔中间的，则是这个“使魔牧场”的主人。
秀色魔女从上野北的口袋里探出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红发少女，但她的苹果已经无法送出。
上野北的手在颤抖，秀色魔女的缎带悄悄缠了上去。
在上野北与秀色魔女身前。
佐仓杏子横起长枪，火红长发好似一团燃烧的活火，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她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半晌，她才不耐烦道：“你这家伙……来砸场子的是吧？”
“是。”上野北缓缓点头，锐利的目光射在佐仓杏子身上。
“我不允许你饲养使魔，听着，佐仓杏子——你绝对不可以那么做。”
唯独她……唯独他所在乎的人，绝对不能这么做。

第345章 你不是我，但我就是你【加油！】
他凭什么这么说？
上野北的话语无疑令佐仓杏子不爽，他凭什么这么指责，而且还是以如此笃定的口吻？
她张嘴便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她忽地又留意到一个问题。
“等等等等——”
她伸出手掌比划了个“打住”的动作，目光在上野北那俊秀的脸蛋以及颀长的身材上来回扫视。
“你这家伙……刚刚没留意，但你不是男生吗？小白脸呢……那使魔和魔女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而且……”
佐仓杏子觉得脑袋暂时有些混乱，心底升腾起的无名火顿时也消了许多，反而变成了好奇。
目光一扫，站在上野北肩膀上的丘比一目了然。
佐仓杏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是许愿变成男生的变态吧？”
她得先确定一下，她不太愿意跟什么跨性别的变态有所交集。
答案当然不是。
“感觉更混乱了，不是魔法少女你又怎么掺和的这些事情……算了算了，就当你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吧。”
佐仓杏子扶着额头，冷冷瞪了他一眼：“受不了……那么多魔力反应都消失了，要不是留个心眼赶到这边，你是真打算赶尽杀绝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当然知道了，不就是饲养使魔吗？至于这么……生气？”
少年尽力压抑着，但那愤怒在她眼中却清晰可见。
佐仓杏子微微一顿，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烦躁有所收敛，转而露出讥讽的表情。
“我说……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这么做不正义，所以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我吧？”
长枪枪尖刺入地面，佐仓杏子一脸玩味。
她的日子过得还算平淡，对这种……嗯，大概是正义感爆棚的人吧，她对这类人有着天然的不喜。
她过去也是梦想着要当正义的伙伴，但真不行啊。
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吧——背叛了过去的理想，因而再次见到类似的人或信念，就下意识想要将其否定。
佐仓杏子摊开手，从动作来看就是十分欠揍：“真遗憾，如果是抱着正义感来批判别人，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人的善心是有限的，更何况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呢？饲养使魔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止我一个人在做，这座城市的其他魔法少女也有类似的行为，况且你连魔法少女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少女小脚一踢，长枪划过弧光稳稳当当落在她手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魔女的数量有限，魔法少女饲养使魔的行为堪称历史传统。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个圆，而魔法少女的历史也是如此，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
上野北在历史中见过的——人与人互相伤害、人与魔法少女互相迫害、饲养使魔、报复社会……该看过的他都看过了。
从本能上来讲，他并不否认一件事情——他潜意识里更倾向于魔法少女，会站在她们的阵营来看待矛盾。
但他并未泯灭理智与良知，他并不认为这样的行为对魔法少女算是有益的……当她们背离许愿的初衷，剩下的便只有痛苦，饲养使魔又何尝不是在以最狼狈的姿态苟延残喘？
“靠你的正义感吗？那你又打偔算怎么对待这座城市的其他魔法少女？”
上野北态度坚定：“一个个打过去。”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麻美学姐会这么做，他认识的杏子会这么做，小圆、焰、沙耶香……在他所背负的过去，她们一定无法容忍这样的恶行。
所以，他不会赞成这样的行径，也拒绝“情有可原”这样的解释。
错误便是错误，这甚至不是为百善而行一恶，只是纯粹的“为了生存”而做出的恶行，是通关残害他人来换取存活的卑劣行径！
他不相信整座风见野的魔法少女都会做这种事情，但也相信佐仓杏子所说的“还有别的魔法少女也在这么做”。
毫无疑问，她们病了。
这座城市正在走向病态，神滨与见泷原那欣欣向荣的氛围让他遗忘了许多潜藏在阴影中的黑暗，风见野倒是让他从少女们构建出的美好中惊醒。
“如果你认识她们那再好不过……我想跟你要一份名单，到时候我挨个上去找她们谈谈。”
上野北严肃的表情让佐仓杏子愣了一瞬，随即瞥了一眼，满是不爽。
“真会说大话……呵，弄到最后还不是得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听你的语气是这样的吧？什么去谈谈，就是想用武力让不听从的人屈服而已。”
佐仓杏子长枪指向了他：“让人反感的家伙，满嘴正义正义的……还在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是吗？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索要赔偿呢，那些使魔里有不少都快成为魔女了，你知不知道它们能提供悲叹之种？”
上野北弯弓搭箭，黑木长弓上燃起熊熊烈火，漆黑的光矢爆射而出。
同一时间，数十根猩红的结界锁链从地面钻出，如巨茧般将少女环绕在内。
但光矢的目标并非是她。
半空中骑着木马飞舞的使魔被一闪而逝的光矢贯穿，木偶之躯轰然破碎，细碎的光屑从天空飘落，就好似一场薄薄的慢雪。
他想起了他拉住杏子的那一天。
上野北放下长弓，光屑从在他们两人头顶飘落，但他始终是目光平静，那双深邃的眸子透露着令佐仓杏子烦闷的坚定。
“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会动用焰的魔法……但也正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会放过你，做好被纠缠的准备吧，佐仓杏子。”
这个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么自作主张地说着“正因为是你”，恶心不恶心？
这语气简直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的堕落，然后痛心惋惜一样。
他谁啊？她跟他又不认识，这么自以为是的是想干什么？自我感动吗？
如果说刚才还是火药味弥漫，那上野北这一发光矢毫无疑问就是将火药桶点炸了，那火光从两人相交的视线中迸射而出。
佐仓杏子咬牙切齿：“很好啊，你小子……成心的是吧？”
当着她的面把她要护着的使魔打爆，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直接点燃了佐仓杏子的怒气。
她对他这种正气凛然的家伙本来就不爽，一看就是没经过社会毒打……现在他还敢主动挑衅，真的就是找打。
“你个男的也有魔力，啧，正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会手下留情的。”上野北打断了佐仓杏子。
这是不理智的，甚至是挺没有情商的话。
突然上前来就抓着人家指责什么的……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如果他愿意忍耐片刻，厚着脸皮缠着佐仓杏子，以他对她的了解，一定能找到别的方式，来更加委婉地解决这件事情。
但他拒绝。
“我不会杀你，就算打伤了你也会帮你治疗，因为你是佐仓杏子，所以我才愿意这么做。”
是啊，一切都因为她是“佐仓杏子”。
因为她是佐仓杏子，所以他能原谅她……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恶行，他都会竭尽所能包容她，想方设法保护她的生命。
若是有人要审判佐仓杏子，他甚至会想尽一切去帮佐仓杏子逃过审判。
但正因为她是佐仓杏子，他才更不能容忍她饲养使魔的行径，也因为她是佐仓杏子，他才会以如此不近人情的态度朝她举起武器。
他对佐仓杏子是有“第一印象”的，说是愤怒也好，说是恨其不争也好……当看到记忆中熟悉的人儿如此堕落的时候，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她的恶行啊，放任使魔杀害人类是无法掩饰的事实，他不想找理由替佐仓杏子开脱 也不想说她的恶是无可奈何情有可原。
他只想让她知错，而后悔改。
并且，上野北不愿意用温和的话语去哄着佐仓杏子迷途知返，他选择了最为激烈的方式，以纯粹的信念去与佐仓杏子的信念进行碰撞。
这不仅是他的信念，也是他认识的杏子的信念，此乃他选择的救赎之道。
“我会一直缠着你的，绝不放手……无论你否定多少次，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哪怕你厌恶我，想要将我杀死，这一点也不会发生改变……”
上野北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他不指望佐仓杏子能如此简单地认可他的信念，他只希望佐仓杏子重返正道的未来越近越好。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愿不愿意相信，但我只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你，有人会因为你的自甘堕落而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而这便是我们的因果。”
圆环之理，是这样的名字吧？
祂就是神吗？
如果是的话，祂是否也在看着这里？
若是正注视着他脚下的大地，那祂是否愿意宽恕眼前的少女？
她犯下了罪，也必将以余生来偿还这份罪行。
‘我爱你，佐仓杏子。’
他想着，佐仓杏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必须毫无理由去爱的少女。
佐仓杏子怒目而视：“哼，少在那自我感动了！什么因果……神神叨叨的，谁稀罕你的在乎了？我必须得谁在乎这才能活下去吗？”
“是的，你一直都在期盼着，世界上能有关心你的人……你不能缺少那个人，也不能缺少那份关心，因为你想真正地活着……”
佐仓杏子微微一怔，上野北手中的长弓在光辉中变形，那是她最熟悉的兵器。
“你不是我，但我就是你。”
“所以，我理解你。”
此刻，长枪对长枪。
＊
神滨市，废墟附近。
“嘻嘻，好好吃的点心啊~”
哪怕已经离开了Walnuts西餐厅，八云御影依旧对那里边的餐点念念不忘。
那是粗点心完全无法比拟的美味……每每想到此处，八云御影便是伸出小舌头，舔舐唇角，似乎还有所回味。
柊音梦点点头：“确实很不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百分制也能拿个八九十分的高分了……跟五十分小姐家的饭店完全不一样呢。”
环忧也跟着附和：“是鹤乃小姐吧，鹤乃小姐家的店……唔，该说是很有特色吗？如果平平无奇也算是特殊的话……嘿嘿。但这家西餐厅确实很厉害哦，拿在一起对比确实是……”
“味蕾是不会骗人的哦，那一家好……哼哼，随便想象一番，下一次还想去哪家店就餐，答案不就出来了喵？”
确实如此呢……
环忧起初还想帮五十分小姐挽回点颜面，但很快就放弃了。
饭店的没落是有原因的，比不过人家就是比不过人家，平平无奇说是特色已经很给面子了，身体还是诚实的。
而此刻，这一行人正打算前往安全屋。
“反正御影都请了一上午了，那下午也请假吧，反正区别不大，下午的课也就那么点吧？”
里见灯花成功说服了八云御影，让这孩子陪她们在外边活动。
这也是里见灯花心细，她跟上野北说过在此期间不许愿，那自然得避免各种意外的发生。而毫无疑问，魔女和使魔就是最大的变数，在外闲逛最好还是拉个保镖比较稳妥。
虽然八云御影看上去有点弱小，而且还很不可靠……但勉勉强强吧，有个魔法少女就不错了。
安全屋已经近在眼前，这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的。
环忧微微握紧手掌：“好安静啊……”
八云御影跳在前头：“安静才是正常的，魔法少女……嗯嗯，这里年龄最大的大姐姐也才十八岁哦，大家都得上学呢，工作日的话，想要见到大家必须等放学后呢。”
“也就是咪，嘿嘿，咪今天请假了，所以是特例哦~”
里见灯花对安全屋并不陌生，她环视着这熟悉的布局，稍稍停顿，很快就往里走去。
环忧和柊音梦对这里很好奇，环忧甚至还碰了碰那个“营业中”的木牌，嘴角轻轻翘起。
“咦，灯花好熟悉的样子，难道灯花不是第一次过来吗？”
“之前哥哥大人带我来过这里，所以有点印象。”
关于这件事情，她来之前也找机会跟环忧和柊音梦说过了。
“好了，继续说说哥哥大人吧……御影，你之前说到的，你觉得哥哥大人怎么样？”
“大哥哥……”
八云御影眨了下眼睛，努力回想。
“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超级大好人呢……”
“但是，他也很累吧……”

第346章 灯花＆音梦：魔法少女？没用的东西！【心疼】
“大哥哥很想为大家做点事情呢~”
八云御影讲述着以她眼睛所见到的上野北，那是一个溢满光辉的形象。
对的哦，是完美无瑕的，光辉流溢的……在品格上，哪怕是姐姐也很难跟大哥哥相比呢！
所以说嘛，那时候才会笃定地认为是姐姐在钓着大哥哥！
“无论是谁，只要遇到了苦难，大哥哥就一定会上去帮忙。”
心情不好、友谊受创、暗藏心结、生活疾苦，甚至是情感纠纷……他跟人家姑娘什么都能谈，而且谈完了还会倕尽己所能去拉那些姑娘一把。
八云御影跟她姐姐不一样，八云御魂跟上野北的交集基本在于周三下午，但她是全天候都能去找上野北玩耍的，因而上野北身边的事情她见得更多。
“好好先生，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大哥哥，哥哥大人也跟很多很多姐姐成为了朋友。”
“咪觉得大哥哥很厉害哦，那么多人，大哥哥却能跟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呢，光是记下大家的喜好就很不得了了~”
但在她眼中，上野北渐渐也染上了不一样的阴影。
上野北不曾察觉到的，自从跟孵化者谈过以后，他似乎更加执着于魔法少女的幸福，但在八云御影眼中，他却越活越累了。
八云御影笃定道：“很累的。”
“绝对会很累的……大哥哥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呢，在咪的眼中，大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跟别人在一起，明明生活已经很幸福美满了，但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大哥哥一样……他大概是坐不下来吧？于是总想着去做些什么。”
说着，八云御影还举起了手，一项非常有力的证据被她甩出：
“大哥哥连跟咪唠叨的时间都少了呢，跟咪在一起的时候也会问到姐姐的情况，偶尔也会问问东区的情况，啊，还有镜之魔女……大哥哥对它也很不放心，所以一直在想着怎么解决来着。”
简而言之，上野北要管的事情太多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他张开臂膀也触及不到的距离，但他却尽己所能地伸长手，拼了命地为魔法少女们做些事情。
“所以……咪自己也在想一个很棒的计划呢，大家都是朋友，所以咪也可以将计划告诉大家哦？”
里见灯花觉得嘴唇有些干燥，“累”这个字深深触碰到了她的神经。
但她还是想先看看八云御影有何想法：“什么计划？”
“大哥哥还是很吃撒娇的，下次下次，咪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嗯……就等周末的时候，在那之前努力地拉住大哥哥，然后哄大哥哥答应咪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接下来就让他回家里好好休息一天！”
环忧有些局促不安，柊音梦抿了抿嘴也不曾开口。
唯有里见灯花，她的手指触及冰凉的圆桌，低声问道：
“这里对哥哥大人来说……是一种牵累吗？”
八云御影睁大眼睛：“不能这么说吧，咪觉得大哥哥还是很开心的，而且在这边反而能休息呢，大哥哥累应该是他总想要帮大家吧，所以就让人觉得会不会很累……对了，这只是咪的看法，大家看大哥哥的时候也不用全部代入哦！”
姐姐说过，要学会自己思考哟？
“但如果哥哥大人能离开这里，不再需要帮助魔法少女……那绝对会变得更幸福吧？”
“咦……”
里见灯花喃喃自语的模样映入那海蓝色眼眸，八云御影也不知如何作答。
“应该……会吧？”
“你觉得是好事吗？”
“咪……不知道啦，但大哥哥要是能更加自由的话，那应该是好事吧……”
里见灯花轻轻叩了一下额头，棕红色的眼瞳微微眯起。
“所以说，我还是不喜欢这里。”
里见灯花撑起身子，转了一圈，目光从这个装潢日渐温馨的屋子里一扫而过。
认真来讲，这里还是她买下来的地方呢，只不过她不求回报地将其交给了上野北使用。
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她的本意也就是替他解决场所的困扰——这地方买下来就没有争执了，他想在这上面怎么玩都行，甚至是他想要也可以直接送给他，就是怕他不接受。
一片废墟而已，别人还求着她接盘呢。
但现在，她还真有把这里给毁掉的冲动。
里见灯花张开手掌，又是慢慢握紧。
“这里只是又一个笼子。”
她对这类象征真的很敏感。
里见灯花的目光错开八云御影，只是落在与她交情甚好的柊音梦脸上。
她在对所有人说，却又像是只在对柊音梦说：
“在那些魔法少女里面，有因弱小而寻求庇护的人，也有想要依靠哥哥大人来摆脱战斗亦或者是魔女化命运的人……但无论如何，她们都是在向哥哥大人单方面地索取着什么，简直就是在利用哥哥大人的善心，让哥哥大人落在笼子里，围着她们团团转……”
八云御影没什么感觉，她既不弱小也没想过脱离战斗。
环忧似乎有所触动：“灯花……”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而拉开这帷幕的，正是里见灯花。
“好啦，我知道的喵。”里见灯花转过身，双手叉腰：“因果顺序颠倒了对吧？是的呢，是哥哥大人主动去帮助别人，而不是别人以悲惨的命运挽留哥哥大人，这个所谓的笼子，还是哥哥大人自己画地为牢……”
说到这里，里见灯花还不免有些无奈。
“不，哥哥大人或许都不觉得这是个囚笼吧，跟我们被关在医院里不一样，哥哥大人是主动把时间精力都花在这上面，而且还可能对这些事情感到幸福充实什么的……”
“我都知道的，所以只是稍微地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
里见灯花喃喃道：“这些事情为什么必须得哥哥大人去做呢，去劳累别人不行吗？把担子都压在哥哥大人身上……这算什么意思嘛，就算哥哥大人在笑，那我们又该怎么笑得出来？”
她会支持哥哥大人的辛苦？
才不想，她理解哥哥大人的想法，也理解哥哥大人的追求……但人不就这样的吗？
偏心偏爱，只要喜欢某个人，就会想要他过得好，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想要他过得轻松，而不是在知道了他的辛苦后还支持他去背负担子。
这跟哥哥大人自己怎么想没关系。
就像哥哥大人不希望她们成为魔法少女一样，她的偏爱，这是一种“骄傲的爱”。
无关所爱之人的意愿，只是单纯地想要对方过得更加幸福……这份爱便是如此的纯洁而骄傲。
他爱着她们，所以她们也爱着他。
里见灯花就像是骄傲的孔雀，毫不掩饰这“互相爱”。
“哥哥大人真是个大骗子呢，之前他跟我说他很自私，只会在乎身边的人……但完全不是嘛，你们看，他总是在为别人奔波，也总是愿意替别人压榨自己的时间与精力，所以，那时候果然是为了哄我才跟我说的好话……”
里见灯花站定脚步。
“但我接受了喵，哥哥大人说过的——让我开心就好，当一个只在乎身边人的自私的人也没问题。”
“他没有做到，但我也不觉得这是欺骗……相反，我愿意听哥哥大人的话，因为哥哥大人很温柔，他愿意向我伸出手，而且愿意见到一个任性的里见灯花。”
若是不曾体验过幸福，便无需执着于给予，至于何时给予他人幸福……
“哥哥大人后来对我说了呢，他想先看我的幸福满到溢出来，这多出来的幸福再给予他人，得到的才是真正的快乐。”
但真的是笨蛋啊。
被这么一说……幸福又怎么可能盈满到溢出来呢？
因为已经不可能再交给别人了，那个容器中盛满了幸福，溢出的幸福她甘愿全数赠与某个人，甚至是容器中的幸福也可以交于他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再也分不到丝毫。
所以，她对魔法少女并无善意：
“魔法少女就该魔法少女自己来拯救，把责任甩给别人什么的……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里见灯花直勾勾地看着柊音梦，柊音梦没有迟疑，笑着点了下头。
“难得赞成灯花的看法……是的呢，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
环忧愣了愣，看着自己两位挚友，却忽然觉得她们好像离自己很远，自己又在某个瞬间被甩远了。
她有点不理解，但清楚她两位好友所说的话……绝对不行啊。
“等等，灯花、音梦，不能这么说大家——”环忧拉住两人的手掌，低声说道：“大家也是受害者，而且还背负着那样的命运……真的很可怜的，这样的语气实在是太严苛了。”
里见灯花鼓起脸，但面对环忧，她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看在姐姐大人也是魔法少女的份上，就听忧的话吧~”
但是呢，她啊……也想让哥哥大人的幸福能盈满，直至溢出容器呢。
环忧没再说什么，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位友人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她紧紧握住两人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被两人抛开。
＊
“你这家伙还追！？”
呼喊声被淹没在急促的风声中。
他真的下狠手了，说是手下留情，但力道却丝毫不减。
这是自信——他有把握控制好分寸，他永远徘徊在令佐仓杏子受些皮肉伤的程度，而他的治愈魔法又恰巧专业对口。
赤色的身影倒疾驰着逃出，她心有余悸地回眸望上一眼，那疯子还跟在她身后！
刚刚要把上野北打趴下的豪言壮志肯定是没了，佐仓杏子头一次见到这种对手——手上居然有四五种魔法，力量敏捷反应神经战斗意识全部拉满，这战斗一开始她就落入下风！
打什么啊？就几个使魔，玩什么命啊？
更何况跟上野北死犟有什么好处，最好不还是浪费魔力吗？
佐仓杏子老油条得很，在挨了上野北一顿毒打后，她敏锐地发现了上野北那骇人听闻的战斗力，在理智地对比了一番之后，她毫不犹豫开启了逃亡模式。
在逃跑时，佐仓杏子也不忘嘴臭一下，至少气势上不能输：“蠢货，疯子！有本事追上来啊！”
在她身后，上野北盯着她的背影直摇头。
“真的是……变成了一个圆滑的人了呢。”
但这是好事吗？
肯定不是啊，他更怀念那个直来直去、心存正义的杏子……佐仓杏子是成了老油条，但她这种变化绝非“成长”，而是单纯的“堕落”。
“骂人的话也是学了不少。”
上野北压低重心，下一刻如发射的炮弹一般弹射出去，一双绛紫色的眼瞳燃起光辉，魔力所过之处闲人避散！
他不曾选择以结界或者是缎带来关住这位魔法少女，这便是他要给佐仓杏子展示的。
他明白，想跟佐仓杏子坐下来说话……前提是先把佐仓杏子打一顿，或者被她打一顿，这注定是公平不了的。
上野北的心灵感应捕捉到了佐仓杏子。
“既然你这么想被追上……那不努力追反而是辜负你的期望了。”
“！？”
佐仓杏子一愣神，前方闪过了上野北的身影。
少女瞳孔一缩，彪悍地将长枪往前刺出，却扎了空——这只是一个幻影。
真正都上野北，却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佐仓杏子再次飞出，这次挣扎着站起身来，却满是恼怒地朝他吼出声来。
“你真的疯了不成？这里是大街上，那么多人都看着，你怎么敢这样……”
小心思被识破了，她有意跑向人群密集的地方，但为什么他不受束缚？
他难道没有常识吗！？
但下一刻，佐仓杏子却像是被冰冷的大手扼住喉咙，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避开了她和上野北，就像是海水遇到礁石般自然分开。
佐仓杏子终于看见了，上野北眼中闪烁着的紫色光芒。
佐仓杏子嘴唇干涩。
“你这家伙……究竟还有多少个魔法？”
“总共就六个。”
上野北俯视着她，却渐渐弯下腰来，与她保持平视。
绛紫色的眼睛里有心疼，也有决绝。
人群如流水般从他们身边穿过，眼中完全没有他们的存在。
“这是其中之一。”

第347章 有人比她自己还在乎她【呼……】
站在高处，午后那病怏怏的灰颓云翳逐渐耀眼，迟暮的夕阳发散着火红炽热的余晖。
灿烂的的红霞将天空染透，亦如少女心头那愤怒的火云。
愤怒么？
愤怒，简直是怒火中烧。
这个人生都烂成什么样了，她只是在这静静发霉，但还有人要强硬地把她给拉起来，给她一巴掌说她不该如此。
光从这描述也能体会她那愤懑的心情了。
不就是摆烂吗？
她摆烂还得经过谁同意是侷吧！？
心中压抑的愤怒便是海浪，浪花汹涌地拍向海岸，浪头一波比一波推向更高。
佐仓杏子挥手甩开了上野北的手掌，那酥麻的感官渐渐消退，待到再度低头望去时，手臂上那血痂已然脱落，手腕肌肤光滑如初。
但佐仓杏子依旧对上野北恨得牙痒痒，就像是被挑衅后炸毛的野猫，凶悍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暴徒”。
理由无他，她此刻的狼狈正是拜对方所赐。
看看啊，鲜红的裙摆破破烂烂，华丽的衣裙沾染着斑驳的血迹，灵衣的边边角角都找得到灰尘泥土的踪影，她就好似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后又被人暴揍一顿的倒霉娃子，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都这样了，她还得感谢对方吗？
做梦啊！
上野北目光偏斜，天台下的街道依旧喧哗热闹，路过的行人丝毫没意识到身边曾爆发过的战斗。
这是好事……有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道，毕竟普通人对魔法少女的存在毫无办法，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发起疯来随时能搞恐怖袭击的魔法少女，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舆论。
上野北如此沉思着，随后又缓缓看向了佐仓杏子。
他想到了佐仓杏子之前说过的话，开口道：
“现在是谁的拳头比较大？”
他的所作所为毫不偏离他的誓言，他对佐仓杏子手下留情，但刀枪却实打实地落在了佐仓杏子身上。
这场战斗是以“生命”为底线的厮杀，整个过程更贴近于压倒性的单方面屠杀。
上野北是无……不，这debuff还不能这么上。
准确来说，对于“常规魔法少女”而言，他这个六边形战士都是无解的强大，纯粹就一毫无短板的数值怪，除非是几个头目级别的选手一起围殴他，才有可能把他拉进势均力敌的较量中。
单靠佐仓杏子一人……她输出没他高，防御比纸薄，魔法用不了，自然是从头到尾都在挨打。
所以，少女的愤懑可想而知。
“这就是你想要的？打完之后你又能得到什么？浪费你的魔力，然后拉我一起下水？”
佐仓杏子恼怒地拄起长枪，却没蠢到再向上野北发起攻击。
上野北瞥了她一眼，手掌轻轻一挥，细微的动静令佐仓杏子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瞬间就从原地闪开。
她这是忽略了“控场”的可能性。
翻涌着的缎带犹如巨大触手挥舞而起，瞬息间，地面好似化作一片流动的黄沙，而她则是深陷流沙惊慌失措的猎物。
那绯红的瞳孔倒影出这骇人的景象，却又微微一缩。
一条缎带捆住了她的脚踝，瞬息间的愣神决定了她再无逃脱的可能。
她被上野北抓住了，无数缎带沿着捆住她脚踝的缎带缠绕而上，转眼间就将她从头到尾捆了个严严实实，胸前还系上了一颗可爱的铃铛。
夕阳那迟暮的晚风吹过，铃铛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堪称是五花大绑的耻辱姿态。
其呈现出来的效果甚至令上野北本人都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就看向了佐仓杏子胸口那晃荡的铃铛……这是麻美学姐的审美以及恶趣味，他倒不是刻意羞辱佐仓杏子，而是不自觉就用这缎带搞出了这么个捆法……
上野北口袋里的秀色魔女探出脑袋，就像个挂饰般一动不动。
而这华丽的缎带一出，佐仓杏子的眼神终于变了，从单纯的敌视与忌惮，混上了些许更加复杂的追忆。
她想起了上野北最初说过的话——他不会伤害她，而是会纠缠着她，直至她放弃饲养使魔的行为。
她微微垂眸，忽然问道：“你跟巴麻美是什么关系？”
上野北早有腹稿，他料到了佐仓杏子会这么问，巴麻美对佐仓杏子而言绝对是绕不过去的坎，再怎么说她都是佐仓杏子的师父兼战友。
于是，上野北有意戏谑地笑了起来，形如讥讽。
“这是我的魔法，杀死别的魔法少女之后，我能获得她们的魔法，就像你现在看见的这样，我有六个魔法，这还不算上我自己的能力……”
上野北顿了顿，有意观察佐仓杏子的表情。
“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魔法少女杀手。”
他想看见佐仓杏子有不一样的表现，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理解了上野北透露的逻辑之后，佐仓杏子猛地睁大眼睛，投向上野北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从未想过……不，不对！
转眼间，少女的目光又锐利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已经看穿了上野北暴露出来的破绽。
她一字一顿地笃定道：“你骗我。”
“你这混蛋……我承认你很强，但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一样看待，就你这样还能当魔法少女杀手？先把我杀了怎么样？”
光是从上野北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了……这混蛋绝对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蠢人，又怎么可能做出猎杀魔法少女这种事情？
眼见谎言被佐仓杏子，上野北也不恼怒，他已经见到了他期盼的反应——佐仓杏子眼中闪过的慌乱与忧虑恰是她善心的证明。
她变了，但在某些令人喜爱的细节上，她一如既往的可爱。
“你一定跟巴麻美有关吧？我看你的魔法说不定是复制或者模仿……那你来找我也是因为巴麻美？那个笨蛋又想干什么了？”
上野北摇摇头：“并不是……我来风见野找你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麻美学姐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上野北一边说着，一边朝佐仓杏子走近，她把佐仓杏子绑起来可不是为了羞辱她，而是为了避免待会要发生的事情可能比较刺激佐仓杏子的心脏……
佐仓杏子还未察觉到危险迫近。
她嘲笑道：“你自己？别开玩笑了，我跟你都不认识……说到底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以为从巴麻美那里听到了我的名字就跟我认识了？”
上野北不为所动：“我的名字是上野北，那现在就认识了。至于我怎么认识你的……你就当我是一个能够看见未来的人吧。”
“我之前也说过了，这是我们的因果。”
佐仓杏子秀眉微蹙，上野北的言论让她感到荒谬至极，但她又忍不住去思索上野北话语的真假，从而忽视了上野北那伸向她的手掌。
待到上野北的手指拨开她胸前的缎带时，佐仓杏子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喂喂——你这个混蛋在干什么！？我警告你啊，就算你……唔！”
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他确实很容易被误解。
但这是无奈之举。
现在的佐仓杏子不可能放心地解除灵衣，而偏偏这姑娘的灵魂宝石还安在她的锁骨下方，这位置多少有点敏感，他必须得把佐仓杏子绑好，否则被一巴掌扇飞就是他唯一的下场。
瞬间的“贤者模式”沿着脊柱冲上大脑，佐仓杏子睁大眼睛，只觉得精神一阵空明。
这是……？
“我帮你净化了灵魂宝石。”
上野北没有深入解释的打算，因而面对佐仓杏子那急促的追问，他只是淡淡地拍了拍手。
“这是我能力之一……好了，我放你下来，然后你给我指路吧。”
佐仓杏子松绑时趔趄了一下，她抬起头来，微微挑眉。
“指路？指什么路？”
“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我是说有饲养使魔迹象的那群人。”
上野北望了一眼天色，其实也不晚了。
今天看起来注定是要劳累了……等下看看那群魔法少女人数如何，如果顺路的话，他应该能尽早解决，然后计划一番，乘车回宝崎市。
至于神滨市的孩子们……时间确实太晚了，而且他对阿莉娜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这姑娘一手结界魔法猛的不像话，有她在，他暂时也能放心一点。
于是，他竖起食指：
“这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光是找出那些使魔没有意义，我想跟那些魔法少女见一面……至于怎么说服她们，就是我的事情了，你不需要帮忙。”
“哈哈哈，你觉得我会给你带路？”
佐仓杏子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捧着肚子嘲笑出声。
“拜托，你可是刚把我打了一顿，你看——就是这里。”
佐仓杏子指着自己的脸庞，就在半小时前，尖锐的枪尖就擦着她的脸庞划过，鲜血随之滴落。
上野北以为帮她治好了伤势，刚刚到战斗以及被捆绑的羞辱就能当做无事发生吗？
“你不带路吗？”
“呵，不带，打死我都不带，我告诉你，我就算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可能给你带路！”
佐仓杏子铮铮傲骨，而出于对佐仓杏子决心的尊重，上野北也没有拿出“一人两颗悲叹之种”这样的报酬来羞辱她的决意。
他只是平淡地描绘出一个残酷的未来：
“真的吗？那我就一直跟着你了。”
“……？”
“如果杏子你把人供出来，我就会花时间精力去找她们，杏子你也能难得自由——至少再见到我的时候，应该会是明天了。”
“但相反，如果杏子不愿意举报那伙人……那就没办法了，我就把时间精力都花在杏子身上吧。”
上野北瞄了佐仓杏子一眼，少女的脸色有些惨白。
“今晚我就不回家了，杏子去哪里玩就跟去哪里……嗯，希望杏子不要嫌弃到时候我在房间里守着杏子你吧。不过我们也可以深入说说……其实又不少话想跟杏子你说的。”
“……”
佐仓杏子眉毛拧在一起，以极端扭曲的表情呈现出她内心的纠结。
妈耶，有流氓啊。
佐仓杏子犹豫再三，最终愤愤地跺了下脚，终究是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光明大道。
真被上野北缠住一个晚上甚至是更久……她会疯掉的！
“我最多就是告诉你名字和外貌，地址我也会跟你说清楚，但我不可能跟着你去的，你自己去找她们！”
她要趁机润才是。
上野北毫不犹豫地点头。
“答应这么快？也不怕我骗你？”
“杏子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我……况且，在杏子心底的某个角度，一定也还残存着良知才对。”
佐仓杏子青筋直跳：“什么叫还残留着良知……你小子真会说话啊？”
但令佐仓杏子诧异的是，上野北居然真的愿意信任她……还是毫无保留的那种。
在记下了佐仓杏子说出的人名地址后，上野北转头就走，从头到尾都不曾怀疑过她。
佐仓杏子心情有些微妙，她许久未曾感受过这种“被信任”的滋味了，更别说这居然还是从敌人身上感受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情真的结束了。
上野北打算集中精力去解决这起大范围恶性事件——佐仓杏子一时半会急不来，但使魔和魔女的存在那真是急急国王。
在勉强稳住佐仓杏子后，上野北立即就想去跟那几个魔法少女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最好是畅谈人与魔法少女和谐发展的话题。，避免极端二极管思维。
而上野北去找那些魔法少女已是事实，佐仓杏子知道她很快就能借机润了……
“杏子——”
上野北的声音把佐仓杏子吓了个激灵。
“谢谢你的帮助，我明天还会来找你。”
呵呵！找啊，想找就去找吧你！
她明天连使魔都不管了，她还不信了……风见野这么大，她能再撞到这家伙。
而就像是纯心跟她作对一般，上野北最后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的。”
佐仓杏子恼了。
“你真以为这样做有用？把人打一顿 别人就怕了？”
她朝上野北的背影喊道。
“呵呵！你又怎么管得到我？饲养使魔是魔法少女的生存方式，下次我依旧那么做 你又能如何？你能次次都出现阻止我吗？真是蠢货！”
“我会的，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阻止你。”
上野北脚步停顿了一瞬，扭头看着佐仓杏子。
“直到有一天，你亲口答应我，不再去做那样的事情。”
她答应了就是真的？
佐仓杏子差点被气笑了。
就不会是她选择骗他吗？
佐仓杏子刚想嘲讽，话到嘴边却头一次感到沉重。
他真的会相信她吗？
会的，他已经毫不犹豫相信她的话，正准备去找那些魔法少女。
所以，在相同的选择上……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
只要到时候她说一个谎言，她就能轻而易举地甩开上野北，如果这蠢货杀个回马枪回头检查那就更好，她还想让他知道知道社会的残酷狡诈呢。
但莫名很沉重。
她不在乎自己的信誉，但别人比她自己还相信她。
他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为什么搞得像是童话过家家一样，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得做到吗？
啊啊！这蠢货究竟在想什么啊！？
上野北收回目光，至此他才算是离开了这里。
过了许久，佐仓杏子那烦躁的表情才收敛了起来，继而又有丝丝缕缕的迷茫，但很快被冷淡所取代。
她想到了战斗中出现的幻影。
那魔法……
佐仓杏子握紧灵魂宝石。
是她多想了么？

第348章 操控魔女的魔法少女【怜惜】
他信守承诺，今天不再纠缠佐仓杏子。
那就只能明天再来找那姑娘了。
“接下来要更难了哟。”
毕竟要跟佐仓杏子较劲了……上野北以如此强硬的姿态狂暴轰入佐仓杏子的生活，要她保持平常心接受肯定是不可能的，接下来很可能演变成两人耐心的较量，直到有一方认输为止。
起初是信念的交锋，但后面可能就是单纯的“唱反调”了……丘比是懂佐仓杏子的，以她的性子还真可能死不认输。
但上野北就是要这么做啊，它理解上野北的想法，也完全支持这个傻儿子。
秀色魔女给上野北递上苹果，顺手也给丘比递上一个。
“谢谢~”丘比礼貌地朝秀色魔女点点头，这茶杯大小的小家伙当即振奋欣喜。
她没有脸庞，自然无法看出表情，但即便如此，上野北跟丘比也能感受到她那洋溢的喜悦之情。
上野北拍了拍她的脑袋。
真容易满足啊……无论看见几次，都会觉得这孩子乖到不行，跟结界里藏着的另一个小家伙简直两个极端。
他现在还真有些不好处理零食魔女呢，毕竟黑江都跟他同居了，他要是把零食魔女给放出来，黑江的大好头颅可能就不属于她本人了。
所以，他放蓓蓓出来的时间并不多，主要还是自己独处的时候拉她一把。
“占有欲啊，偏偏又带着很强的进攻性。”
难处理啊……好在魔女结界里她可以休眠，否则他都不敢想零食魔女会不会强硬地想要冲击结界了。
随着沉闷声响，苹果果核安稳落入分类垃圾桶内。
上野北拍了拍手，收敛心中那略微惆怅的思绪，深紫色的眼眸扫向了不远处。
他此趟行动还是顺利的……其实也不可能不顺利。
她们不是佐仓杏子，他基本就是了解了一下这些姑娘们平日里所做的事情——万幸她们只是对使魔视而不见，没有主动抓人去喂养使魔。
“很多魔法少女都只是孩子，她们的做法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生存。”
丘比轻轻拍了一下上野北，他们一起目送着一位魔法少女远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麻美或者八千代那样厉害，弱小的魔法少女会想要规避高强度的战斗，此乃生物趋利避害的本性。”
“而当她们头一次发现魔女也可以由使魔饲养起来，并且由使魔变成的魔女在最初强度不会很高后，大规模放养使魔……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们只是为了生存……所以很多人的做法其实跟佐仓杏子一样，看见使魔正在伤害他人，就上去斩杀使魔，但如果遇到使魔的时候使魔没在杀人或者是已经杀完人，她们就会对它选择视而不见。”
“一边忍受良心的责备，一边又静默地做着这样残忍的事情，很多饲养使魔的魔法少女都会有这样的挣扎。”
没有道德负担的魔法少女，终究只是少数。
“……当然，也会有那种反社会人格的魔法少女，那种就当成特例来看吧，十个魔法少女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
上野北表示理解。
“就算是那样反社会人格的魔法少女，也很难对她侸们升起恶意啊……”
他抓了抓头发，语气中不无感慨。
这时候还是丘比更能理解他了。
“但面对这样的行为，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愤怒……爱着也就爱着吧，怀着爱的心情，让扭曲狂躁的灵魂得到宁静，才是真正的救赎呢。”
而说到这点，上野北倒也想起了佐仓杏子最后跟他提上一嘴的人。
[最近风见野好像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我也只是听说，所以名字就不用问我了……啊？怎么知道的？整座城市就那几个魔法少女，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知道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没找到这个人，毕竟连名字都没有的魔法少女，怎么想都不可能找得到。
除非是偶遇。
“说不定她已经离开风见野了？”
是不排除这种可能……况且佐仓杏子所说的“麻烦”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这种时候，倒是可以相信一下直觉了呢。”
“有什么不错的意见嘛？”
“只是直觉……见过的魔法少女比较多了，所以在遇到类似的情况时，偶尔会有点幻视……我也比较希望是错觉，但说不定事情真的会很糟糕呢。”
丘比顿了顿，在这一刻，他也极其自然地引出了一类必须提防的群体。
“在魔法少女的群体里，真的存在着以‘猎杀魔法少女’为目标的魔法少女，也就是魔法少女杀手。”
真正的魔法少女杀手，而不是上野北这种说出来吓唬人的水货。
“嗯。”
上野北没更多的反应了。
魔法少女与魔法少女之间的杀戮啊……说起来残忍，但这种情况是真实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伤害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无解的话题，指望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真的就只能在梦中想想了吧？
上野北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这时才恍然发觉……天色半暗不暗，他居然没花很多时间，从黄昏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把预定的计划都给解决完了。
丘比觉得理所当然：“用上魔法当然快啦。”
毕竟不是佐仓杏子……在确定了对方没有犯下不可原谅的大奸大恶之后，上野北就甩给对方一个精神暗示，这是最正确的解题思路。
当然，他把人家饲养使魔的路子给掐断了，他也得想想该怎么维持这些魔法少女的正常生存——掐死人家的收入后拔腿就跑，那属实是大恶人，上野北肯定得琢磨怎么帮她们解决问题。
但魔法少女的问题啊，归根到底都会掉进“魔力消耗”的大坑里，这个垦荒几乎是爬不出来的。
哪怕是他，也只能用肉身布施的方式来缓解问题。
“真是的，又给自己增添负担了哦？”
“没办法啦，你好大儿我值钱的就这身体了，能帮人净化污秽……已经很足够了，只要牺牲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罢了。”
“况且，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上野北坐了下来，目光中汇聚着天幕上的繁星，就好似星河在他眼中流淌，光辉夺目。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直到丘比忽然道：
“阿北，去见泷原看看吗？”
“……见泷原？”
“对啊，既然都见过杏子了，那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再回见泷原看看呢？”
换做是以前，丘比断然是不会这般怂恿上野北的。
但现在，他已经能主动去找那些女孩们了，他的心已经接受了过往的离别，也能容纳新的友谊。
“目标也不用定得太高，就先趴在草丛里看上一眼小圆的家……怎么样？”
*
她在逃跑。
急促的呼吸声混着凌乱的脚步。
本该颤抖不止，但在死亡危机的侵袭下，她连颤抖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迈开步子竭尽全力地逃跑。
“哈……”
少女心跳如鼓点般密集，她心怀希望，风见野是她最熟悉但城市，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大街小巷她都熟悉至极。
她是有办法逃出生天的，那个家伙应该——
但恐惧如同一双冰冷巨手，悄然掐住了她最后的希望。
空气荡起了涟漪。
水波似的波纹在空气中徐徐荡开，前方的道路已然扭曲。
少女扭头了，她一直惊惧着身后少女的追猎，逃跑时也是时常往回观察，生怕那人追了上来而她全然不知。
这本该是加强警惕的动作，却没发挥出积极的作用。
这最后的扭头断送了她的生机，她一头闯进了那扭曲的波纹，其背后蕴藏着极端恐怖的荒诞世界。
那是情感的描摹，绝望而癫狂的心灵地狱。
此乃魔女结界。
少女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满是绝望地看着前方的身影。
“真是危险呢，差一点就让你给跑掉了~”
优木沙沙，即追猎着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她抬手扶起帽檐，居高临下满是愉快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她笑容灿烂道：“还好还好——我的小可爱还是很派的上用场的嘛，你说对吧？”
在优木沙沙身后，畸形恐怖的魔女探出手臂，那流淌着浓浆的混沌眼球直勾勾地注视着低下的少女，令她忍不住遍体生寒。
明明也不是特别强大的对手。
明明单打独斗绝不可能如此毫无反抗之力。
但偏偏……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能操控魔女的魔法少女啊？
少女盯着优木沙沙背后的魔女，她看似还有生机，但这种希望实则只是绝望的假象。
对方的帮手……可不止一只魔女啊。
在战斗刚刚打响的时候，优木沙沙主动下场跟她发生战斗，但优木沙沙的战斗力实属一般，她很快就占得上风。
但噩梦，也就此开始了。
整整四只魔女，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四只魔女一齐杀出，逮住她就是一顿围殴，直接杀得她落荒而逃。
一个硬实力完全不是她对手的魔法少女，却仗着复数的魔女横行霸道，而她偏偏拿对方没办法……这其中的憋屈与惊惧不是能简单概括的。
但很显然，优木沙沙并不在乎她的怨愤。
“嘿嘿，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优木沙沙眨了下眼睛，笑着灿烂。
“就是~兔子先生~”
“之前就听别的魔法少女说过这个名字了，听说是能帮人净化灵魂宝石的了不起的人呢……刚刚我听见你在说他了哦，介不介意跟我聊一聊呢？”
少女不由得提高声音：“兔子先生？”
“是的，说吧说吧，要是说出的答复能让我满意，那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哟？”
这是真的？
少女并不蠢，但她也知道……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跑不掉了，这个魔女结界断送了她套逃跑的可能性，她就是落入蛛网的猎物，能不能存活就全凭对方的心情。
眼前这个笑吟吟的优木沙沙，简直跟恶魔一般。
少女挣扎了片刻，最终嘴唇轻轻颤动，交代出了她的猜测。
“我刚刚……可能见过他。”
优木沙沙睁大了眼睛：“哦？居然见过吗？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是男生……虽然这一点令人难以置信，但现在传出的消息都是这样，那他男生的身份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少女打量着优木沙沙的表情，她正露出思索的表情。
“而就在不久前，我被一个男生找上门了，他会使用魔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临走前帮我净化了灵魂宝石。”
她知道上野北会使用魔法，但不知道上野北对她用的魔法乃是记忆操控。
但这都无关紧要，毕竟在“兔子先生”的猜测链中，至关重要的证据就是“净化污秽”。
“他一定就是那个兔子先生……他说了他会定期来风见野这边，既是帮忙处理魔女，也是尽力解决魔力的消耗问题……他真的如传闻所说的那般，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说罢，少女只觉得胸口的气忽然就这么泄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她觉得，她就像是背叛了那位善良的兔子先生一般。
“他来过，而且以后也会来……真有意思啊！”
优木沙沙的眼睛亮了起来，闪耀着的是少女无法理解的光辉。
她真的不理解……这种毫无善意的目光究竟该如何形容。
“那他长什么样？”
“很漂亮……他的相貌很漂亮，甚至比女孩子还好看，只要记得他很美，那在人群里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有没有搞错，这种说法很玄乎诶？
优木沙沙摆了摆手：“这样啊，那我大概知道了……我正好也想找他呢，谢谢你提供的消息啦~”
下一刻，从地面钻出的魔女猛地咬断了少女的半截身子，拖着少女的下半身又重新遁回地底。
“啊啊啊啊！！！”
出尔反尔，而且还如此……折磨他人！
“没有出尔反尔啦，我说了得我满意嘛，所以我不满意的时候，会死不也很正常吗？”
“不过……就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么死的，接下来可得好好地魔女化哦。”
她将双手握在身后，笑容娇憨可爱。
“我想要看一看……你的魔女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349章 美国织莉子【关怀】
美国久臣自杀的新闻才传出不久。
登上电车，尤其是见泷原的电车，就更能听见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
已经进入了见泷原的地界，但上野北并不着急着下车，他只是平静地坐在座位上，电车四通八达，而他也随之在见泷原中穿梭。
“毕竟是见泷原本地的议员……神滨市那边只是溅起一点水花，但对见泷原这边的人来说，已经能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呢。”
上野北轻轻拨弄着肩膀上的秀色魔女，聆听着丘比的声音。
秀色魔女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尤其是她很乖，会装成一动不动的布娃娃。
她在旁人眼中就只是一个装饰品，即放在肩膀上的娃娃。
这样一来，上野北的形象是变得有些奇怪……但形象这种东西终究是要考虑多重因素的侫，就拿这肩膀上放娃娃的行为，也有“阴郁怪人哥布林”以及“气质独特美少年”两种结果之分。
车厢里有着一伙女生，从校服上来看应该是见泷原市私立白羽女学院的学生。
上野北起初是偷听着她们谈论“美国久臣渎职自杀”的话题，但很快又在她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那边的男生好漂亮”之类的声音，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她们谈论的中心。
迎着女孩们的目光，他放下了正在逗弄秀色魔女的手掌，露出温和友善的笑容。
但她们不是魔法少女——甚至连可能性都没有。
他是集合了一切魔法少女绝望与希望的存在，这个范围是无数平行宇宙。
在他遇见这些少女的时候，自然就能感受到她们于他而言是否具有吸引力——哪怕她们还不是魔法少女，只要她们存在成为魔法少女的可能性，他就能感受得到。
毕竟，他就是那无数可能性所带来的聚合，能感受到也实属正常。
上野北这时候也发现了很大的问题，原来他对正常少女……是真的没性趣的。
只属于魔法少女的美少年揉了揉额头，觉得这事情多少有点荒谬。
之前貌似也被八云御魂问过来着，对普通的姑娘毫无感觉什么的，说出口会被当成变态吧。
丘比就明摆着趴在上野北头顶，但她们对这么一只大白耗子却视而不见。
大白耗子的尾巴轻轻拍了一下上野北的后脑勺，他起初是以为萝莉妈妈正在气恼，但顺着丘比的触手望去，却发现电车车厢的尽头，正坐着一个同样身着私立白羽女学院校服的少女。
她低垂着头，米白色的长发绑着侧马尾。
上野北的目光悄然一凝，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对，他的魔法少女雷达动了。
“以后还真的是个人体雷达了。”
上野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也算好事吧，以后他也不会看漏魔法少女，又或者是被魔法少女瞒过去了。
是不是魔法少女，一看便知。
但她啊……
上野北微微抬眼，聚精会神。
“看着有点眼熟呢。”
在车厢尽头独自坐着的少女，看起来很眼熟。
上野北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那他应该是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个姑娘。
“阿北确实见过她呢，不过印象可能不深就是了。”
丘比的爪子从上野北的头顶探了下来，拨弄着他的刘海。
“她的名字叫美国织莉子，美国久臣的女儿。之前，大概是在八九岁的时候吧，她曾经到街上帮她的爸爸美国久臣发放宣传单，一个懂事可爱的小女孩，给市民们的印象很好哦。”
上野北微微一怔。
“所以，那时候的阿北跟小圆还接到过她的传单……还是小圆好奇，然后阿北去跟她拿的呢，不然那样的传单一般也不会交给小孩子啦。”
随着丘比的讲述，相关的记忆在上野北脑海中渐渐浮现。
确有此事。
小小圆的相貌对他而言仍是记忆犹新，他将关于小圆的一切的保存得很好，尤其是这共同的回忆，他更是视若珍宝。
“阿北觉得她眼熟也是这样吧，过去确实见过面，不过那时候年龄还小，所以印象不深……但加上了对魔法少女的天然好感后，那模糊的印象就忽然变强了，给阿北一种在哪见过她的感觉。”
是这样啊……
“美国久臣的女儿……”
上野北的目光投向了刚刚那伙女生站着的位置，她们中途就下了电车，但现在听起来……她们说的话似乎若有所指。
“又是遇到问题的孩子么？”
“她十五岁……嗯，错了呢，在这一年前，织莉子应该是十四岁，但无论是十五还是十四岁，阿北用‘孩子’来形容都不太妥当呢。”
“但我就喜欢这么叫。”
这样喊起来显然更顺口。
至于真实年龄究竟如何，谁更年长之类的问题……上野北一向是无所谓的，哪怕是环忧他们知道了真相一起催着他喊姐姐，他都毫无压力。
只要把视角放到更高的角度，就不会执着于这些旁枝末节了。
眼见美国织莉子有抬头的迹象，丘比当即软得好似一滩液体，顺着上野北的后脑勺滑了下去。
“她身上没有魔力的气息，手上也没有灵魂宝石化成的戒指，所以她还没成为魔法少女……但以后就说不定了，她现在的心态，应该很抑郁吧。”
是的，那深沉到几乎化作实质的忧郁啊。
在跟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少女眼眸中那毫不掩饰的忧郁就将他感染，这份对魔法少女特有的共情能力既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使命。
说实话，他的本能没办法对需要帮助的魔法少女视而不见，但万幸他是理智主宰行动，本能影响他的判断，却不是决定性因素。
他没办法给这位叫美国织莉子的少女多大的帮助，毕竟她的绝望源于她父亲的死去，以及对她父亲那无力的迷茫。
她相信自己的父亲，却不知晓为何她的父亲要就此死去……所有的斥责都指向她那死去的尊敬的父亲，但她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将自己悄悄缩紧。
所以上野北没办法怎么安慰她，他跟她根本就不熟悉，且人家父亲的死……这起事件还是等真相水落石出吧。
“她还不知道她父亲的罪行是被污蔑的……或者该说是没有证据，一切都突如其来。”
丘比但声音在心灵感应中响起。
希望到那时候，她能走出她父亲上吊自杀的阴影。
上野北抬起眼睛，电车所显示的站点已经近了，但看美国织莉子的模样，她应该会在车上继续待着，任由电车带着她在城市中四处游荡。
车厢里只剩两人了，静的出奇。
上野北看着美国织莉子，少女眉目端庄，五官精致，米白色的长发奢华典美，有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美国织莉子是政客的女儿，且出头露面的次数不少，应该习惯于他人的注视。
但很显然，最近的美国织莉子……她沉在压抑的阴影中，面对上野北的凝视，她起先讶异不解，但很快就错开了目光。
并不是自卑或者卑微，以她的性格与才能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她仅仅是不想与人沟通，不想听他人的中伤与诋毁。
于是，只得他主动开口：“美国小姐，有幸再次见面。”
被认出来了？
美国织莉子愣了愣神，再度看向上野北时，目光真的就带上了困惑。
很显然，她并不认识这个……嗯，很好看的男生。
如果两人真的认识，那她怎么说都不会忘记对方，毕竟这容貌未免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是小时候，我在小时候收到过美国小姐的传单，刚才看见美国小姐的时候认了出来……一开始有点不太确定，但现在看美国小姐的表情，应该是没认错了。”
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就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美国织莉子不知道，就连这一面之缘都是单方面的，但小时候的事情她哪记得那么多？上野北说的事情能对得上她的记忆，她自然就点点头，顺着上野北的话听了下去。
上野北温和道：“您的父亲，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我也是见泷原的人，之前就总是听长辈谈起过，令他为见泷原发展所做的诸多贡献，他足够令人尊敬。”
美国久臣，强烈的正义感是他倒下的原因之一，至于更深层的原因……丘比偷偷看了美国织莉子一眼，没把调查得到的结果说出来。
美国久臣自杀的原因极其复杂，数年前妻子的横遭车祸令他悲痛欲绝，而在此基础上，美国织莉子的变化又勾起了这位父亲的心理阴影。
美国久臣出生于政治世家，他的父亲表面上德高望重，背地里却冷漠残忍，因而他打从心底一直恐惧着他的父亲，他的正义感也与此有关。
但讽刺的是，在妻子逝去后，他的女儿美国织莉子却与那位残酷的大政治家越发相似，这在无形中压垮了这位正义感强烈的父亲。
他选择了以最懦弱的方式逃避，可以说他死去的导火索是被他人污蔑，但追究其深层原因，是他的自我崩溃。
美国织莉子，是压着她父亲死去的最后一根稻草，甚至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此。
妻子死去，美国久臣人生的支柱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女儿，但女儿那错误的成长……他无能为力，绝望地注视着最后一根支柱坍塌，最后他又在政坛上遭遇诬陷，他一生所为之奋斗的事业毁于一旦。
于是，美国久臣的身体跟着他的心一起死去了。
是的，绝大多数魔法少女的人生，一眼望去尽是悲剧。美国织莉子与她的祖父相像……这一切的改变源于她母亲去世，其实是她想尽快变得成熟，好帮父亲分忧，成为父亲眼中能替代母亲的支柱。
她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完美，更加能独当一面，却不知道她的行为照在她父亲眼中，却好似一个死去的恶魔正在重新复活。
若美国织莉子围绕着这件事情许下愿望，那她的结局可想而知。
如果还想美国织莉子保持正常，那这段隐秘最好就是埋藏在过去，让美国织莉子认为她的父亲是受了污蔑而死，这是最好的结局。
简而言之——这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美国织莉子可以说是她父亲自杀的根本原因，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她？
“刚刚她们的讨论我都听见了。”
上野北并不掩饰他的旁听，美国织莉子瞳孔微扩。
他只是认真道：“但我相信令尊大人，那样有正义感的人，绝不是会做出此等行径的小人……天日昭昭，这起事情一定会真相大白的，届时，令尊大人定能洗刷冤屈。”
“所以，她们的话还请不要太往心里去，我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她们是有意当着您的面说的，其中缘由您应该也理解……世界上有很多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您不必跟她们怄气。”
“只要……您愿意相信您的父亲，这就足够了。”
上野北从来不是为了跟美国织莉子认识，然后借此乘虚而入，他只是在离开前稍微鼓舞一番，她备受打击痛苦不堪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美国织莉子什么话都没说，像是对上野北的话毫无反应。
但这位大家闺秀握紧手掌，这一动作说明她内心也并非那么平静。
那种无人能够倾诉的委屈，那种无人能与之分担的哀伤，那种一夜之间被全世界指指点点的惶恐，那种对信念彻底迷失的茫然……
她确实需要那么一个人——那个人愿意肯定她父亲的一切，也愿意肯定她的一切。
直到上野北要下电车的时候，她珊珊开口：
“谢谢。”
少女稍微地停顿了一瞬。
这位眉目端庄的美少女对交际并不生疏，但如此真切的心情，她确实是头一次。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上野北。”
丘比卡着死角偷溜下车，上野北也来到了车门边上。
“您能振作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能见到您更有精神的样子。”
他笑着，挥手告别。

第350章 活着的小渚【呆滞】
【……】
【呃……】
鬼鬼祟祟的模样……也很帅气呢？
黑毛阿飘的目光直勾勾落在那抹背影上，少年正翻过鹿目一家的围墙，形似一个成功的man，三下两下就跳到了少女闺房的飘窗附近。
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呢，这就要见到这个宇宙的小圆了吗？
黑毛阿飘偷偷观察着自家好友的表情……果不其然，这表情非常非常地扭曲。
倒也能理解，等等阿北去见这个宇宙的晓美焰的时候，她大概也会是这种表情……
平行宇宙，莫名有种很糟糕的感觉呢。
人还是更喜欢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吧，而且如果真的有一个相似却又不同的自己，某些细节真的细思极恐啊。
如果在某个平行宇宙里，平行宇宙的“自己”不喜欢阿北怎么办？
就比如她探头一看，发现平行宇宙的自己正抱着沙耶香prprpr……算了，沙耶香还是不太行，果然只能先想象得出阿北的样子啊，怎么说也得是她熟悉的脸吧？
这问题真的很严重！
【焰，努力往好的方面想啦……】
【咕……好难的感觉。】
阿飘们的目光又悄悄飘向那只可可爱爱的秀色魔女，秀色魔女是能干涉现实世界，这也给了她们一点微弱的希望。
现在没办法，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说不定阿北又开发出了奇奇怪怪的能力之类的，那个魔女结界就很夸张了……
少年微微抬眼，魔力的探知往房间里一扫，鹿目圆的闺房中空无一人。
他想了想，缎带撬开飘窗，翻身轻盈地跳了进去。
粉发阿飘和黑猫阿飘对视一眼，纷纷跟在上野北身后飘了进去。
“不是说在草丛里远远看上一眼吗？”
“挑衅都用出来了，不进来看看怎么能行？”
在这个平行宇宙……小圆她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上野北抬起手，指尖轻轻从少女的被褥上扫过，微弱的幽幽芳香令他嘴角轻轻挑起，这味道对他而言确实算是熟悉了。
他也不生分，直接在人家姑娘床上坐下，顺手还捞起了鹿目圆放在床头的小熊玩偶，轻轻揉了揉。
此情此景，上野北不由得心有感慨：
“真是少女闺房啊……”
“很小孩子气是吧？”丘比也用尾巴碰了碰那些玩偶。
鹿目圆的房间当真是一片少女粉，各种可爱的布娃娃或是放在床上或是放在架子上柜子上，看一眼就知道这房间主人是什么性格。
“她不喜欢被人说是小孩子……不过确实像小孩子就是了，无论是从可爱程度上，还是从喜好上。”
“那时候还被认错过对吧？”
“对啊，我当时跟那位朋友说这是我刚读六年级的妹妹……噗嗤，蛮有意思的我跟你讲，那种可爱怎么说呢，就是很少见的，让人很想欺负她的那种。”
尤其是看见小圆因为自己而呆愣着急不知所措的时候，更是发自内心感到一阵甜蜜的愉悦。
冲妈的快乐是真的快乐。
上野北抱着小熊，在丘比面前比划了一下。
两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就是粉毛阿飘的表情表情有点僵硬，笑不出来。
是啊！她确实不喜欢被人说是小孩子……但没办法啊！
因为脸蛋和身材的问题，到了国二也还是会被人错认成小学生，她也很绝望啊！
“被发现就麻烦了呢，会被当成入室行窃的嫌疑犯的哦？”
“指着我的脸再说一次，就算是嫌疑犯，也是芳心纵火犯才对。”
上野北下意识说出口，但很快又是停顿了一下。
“不对呀，我可不能在这个宇宙的小圆心底纵火，嗯，还是得慎重一点，努力跟这个宇宙的小圆保持一个合适的……友情的距离。”
他不想把他对小圆的爱强加到这个宇宙的鹿目圆身上，但他知道这感情一旦开始，他或许会难以自控……因此，还是掐掉爱情线比较好。
当朋友就够了，友情党万岁了属于是。
但他们这一次潜入究竟能做什么呢？
上野北继续走动：“感觉无论是哪个平行宇宙，小圆的房间都会是这个样子呢。”
跟他印象中的房间比起来，也就是少了一些两人的照片以及纪念品吧？
上野北突发奇想：“要不去外面看看？”
“嗯哼，会不会太大胆了？”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进来都进来了……有种很无所谓的感觉了。”
上野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是轻松道：“况且就算真的遇上了巡逻的知久叔叔，也能再跟他说说话……说实话，我还想再抱一抱小达也呢。”
上野北正欲开门，但房间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跟丘比纷纷一怔，没过几秒，房门便被推开。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少女。
暗淡的光线打落在少女脸庞上，青涩稚嫩的脸庞尚未长开，其实远远说不上绝美。
在少年与少女的颜值对比中，少年的颜值一直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那粉发的姑娘啊，在颜值方面的败北堪称是惨烈。
连绝美的黑发美人都无法在相貌上与他媲美，又何况是这撑死说是脸蛋圆圆的有点小可爱的姑娘呢？
但是啊，这婴儿肥的粉发少女……她赢的太多了。
那熟悉的面容落在少年墨色瞳孔的最深处，震得他呼吸一滞，那便是常常出现在他梦境中的身影，也是孵化者所说过的……他在法理上最为正当的“母亲”。
【！？】
偷听着少年心声的粉毛阿飘忽然心神大震，她满是错愕地扭过头，少年缩在衣柜里，而她的身子则是穿透衣柜退了出来。
她被吓到了。
不可以呀！阿北！你不可以这么想呀！
被当成母亲什么的，那是比死掉还有可怕的事情啊！
至少也得把她当同龄少女来看吧？他们可是从小长大的哟，青梅竹马的人设最好不过了，同龄妈妈什么的不要啊！
抖，发抖，伤心地抖。
黑毛阿飘忍不住飘出来安慰这姑娘，她多多少少是能理解阿北想法的，孵化者说的没错，如果小圆跟圆环之理真的有联系的话，那小圆确实是他最有分量的“妈妈”。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实操不能这么搞呀……
小圆也是害怕吧，想象着接吻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把她当妈妈看，这是会出心理阴影的。
【要相信阿北呢，这是阿北对问题最根本真相的看法，但我们还不了解阿北吗？他啊，更看重感情呢……】
【这是最最重要的，在阿北对小圆的感情里，最突出最耀眼的，绝对是那份爱，并非俄狄浦斯情结呢。】
乖乖的，不要害怕~
上野北确实如此，他刚刚所想的是问题的本质，不可否认他看待鹿目圆的目光稍显复杂，但他也不至于真喊人家妈妈。
现在，他正躲在人家的衣柜里。
他刚刚想躲在鹿目圆的床底下，但那床的底盘太低，藏不进人，他在来不及躲闪的情况下自然是光速缩进衣柜里，算是还原了他小时候跟小圆玩捉迷藏的剧情。
但这么做其实不是很好。
小时候这样玩毫无压力，但现在鹿目圆岁数不少了，怎么说也是个十三岁的姑娘了，他这么藏人家衣柜里……
淡淡幽香混着丝丝缕缕佤的甜味，上野北挤在衣柜衣服里，双手抱膝，坐在衣柜的木板上。
要是被小圆知道了……哦，无所谓，小圆会红着脸把他从衣柜里拽出去，然后他可以顺理成章抱着她让她小拳拳锤他胸口。
青梅竹马其实如此不便之物？
但现在，只能说是有点尴尬，万幸鹿目圆的贴身胖次是卷成筒状有序放在另一边的小格子里，他也免了一手按下去就是少女胖次的究极社死处境。
但坏消息也有，就比如在他耳朵旁边悬挂起来的小巧胸衣……他当然知道鼻尖那味道是哪来的，但他也是刚正不阿，不近女色的代表人物，在认真地审视了一番少女的隐私后就挪开视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再理会。
审美一如既往的纯洁呢，这可爱的孩子。
【……】
评价是不如焰，焰看着挺害羞的，但透过记忆会发现她的审美要比小圆……嗯，略微成熟一点。
简而言之，焰更涩涩一点。
【！？】
在小圆琢磨着公主裙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时候，焰的黑丝和绝对领域已经夺走了男孩子的视线……
只要承认了他喜欢焰的事实，那他就是无敌的。
他也想过让小圆那样打扮来着，但小圆的身材并不如焰那般纤细，还是走可爱风更合适点。
鹿目圆走进房间，脚步放得很轻，脸上的表情也多是疑惑。
粉色的双马尾，娇憨可爱的面容，小巧玲珑的身材，粉毛阿飘静静看着鹿目圆从自己眼前走过，倒映在她眼中的身影令她倍感熟悉。
“咦……刚刚好像有什么声音来着……”
鹿目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房间内，飘窗关紧，一切物品摆放照旧……嗯？小熊先生好像没摆正，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野北躲在衣柜里，看着鹿目圆跑去捣鼓她床上的小熊玩偶，又看她抱着小熊甜甜地在床上滚了两圈，那幸福的味道满溢而出。
是的，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就该这么过……若是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过完幸福的一生，那真就再美好不过了。
上野北想着，却没有从衣柜里出去的想法，他当然做不到从衣柜里爬出来面不改色地来一句“你不准成为魔法少女！”，那种理性蒸发的事情谁爱做谁做。
今天他看到了鹿目圆，这就够了。
剩下的事情，就等以后在外面相遇的时候 在重新认识吧。
上野北静静等着，直到房门外传来鹿目知久的声音，而鹿目圆推门而出，站在门口接过鹿目知久递过来的书包，这是她刚刚落在下面的。
上野北也要走了，小圆也被拉扯着必须离开，她没办法离上野北太远，这便是阿飘之身的局限性。
魔力扩散，深紫色的幽光在眼瞳中绽放，上野北这一次没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的看着鹿目圆、鹿目知久，以及那趴在鹿目知久背上的鹿目达也。
上野北来的时候选择了飘窗，去的时候也仍是选择飘窗。
而小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在走之前，她终究是轻轻伸出了手掌，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
她转身随着上野北离去。
因此，她也没能看到鹿目圆接下来的反应。
鹿目圆怔了一下，头发传来的微弱的触感令她有一种被人抚摸的感觉……她吓了一跳，瞬间抬起手拍了下头顶，扭头望向了房间。
一抹樱花般的粉色闯入视线，少女情不自禁地“诶？”了一声。
鹿目知久探过身子：“怎么了吗？”
鹿目圆揉了揉眼睛，但小圆早已是跳下飘窗轻飘飘地飞走，待到鹿目圆再次看向飘窗方向时，那边已经空无一物。
“刚刚我好像看见了自己……但现在又看不见了，嗯……没什么，应该是错觉吧？”
很快，鹿目圆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
上野北心情还算畅快。
“看了一眼小圆，对你的激励还是挺大的嘛。”
“我还想抱一抱达也呢，但这次是没机会了……下次吧，以后总会有理由去小圆家里的，到时候再跟他玩。”
上野北站在十字路口，走动的方向很有目的性。
虽然已经见过了鹿目圆，但这次见泷原之行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之前是不知情，没预料到无比相似的事情正在不断重演，现在他知道了那些悲剧的存在，而且他也有办法帮她解决。
他一路走到了一家公园，熟悉的场地，但却没能见到熟悉的人。
“小渚现在还活着。”丘比帮他否定了心中的忧虑。
“她没什么朋友，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多，我们可以去她家里看看。”
他是否有能力挽救些什么？
上野北眺望远方的公寓住宅区，满是忧伤。
他有她的记忆，自然知道她住在哪里。
上野北放出了零食魔女。
“一起走吧。”

第351章 你要拐走小渚吗？【心疼】
难得被放出来，零食魔女显得很兴奋。
她左踢丘比右踹秀色魔女，仗着自己武艺超群，硬是独占了上野北的小脑袋瓜。
秀色魔女盯着她，缎带轻飘飘地碰了一下她那糖果形状的脑袋。
“@△§▅ʌ$％＆＃？”
似乎是在打招呼。
零食魔女不声不响，这个形态的她似乎就只负责可可爱爱以及暴揍别人，问起话来只会一声不吭。
秀色魔女又是戳了戳她，终于吸引来她那堪称冷漠的死亡凝视。
秀色魔女慌不迭地躲进上野北的口袋里，其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上野北没怎么管这两只小家伙的互动，他一路来到了记忆中小渚的住所，兜里还揣着勾搭小姑娘专用的糖果。
零食魔女想抢糖果，上野北主动交给她几颗，又将剩下的藏好。
“本来就是给你的……不过不能全吃了，等下还得送人呢。”
要把送给她的东西送给别人？
零食魔女的小脑袋瓜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其中的缘由，但她知道的是……有人要跟她抢东西！
连她的东西都敢抢，脑袋还要不要了？
她张了张嘴，躲在布娃娃身体里的黑虫凶相毕露。
“打住打住，乖一点……她对你来说应该也很特别，所以才会想让你也一起出来看看，但攻击什么的是绝对禁止的，你绝对绝对不能伤害人家，可以吗？”
上野北抬起手，靠感觉捏住了这小家伙的小短腿，把她从自己脑袋上拉了下来，转而夹在怀里。
零食魔女默不作声，关键时刻装死的本事堪称一流。
上野北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就当她默认了……不默认他也有办法阻止。
前方，丘比开口提醒：“到了。”
眼前的公寓偏于老旧，且它本身就位于城市偏僻的角落，四周冷清萧瑟，像是与繁华的城市隔绝，令人稍感不安。
跟焰所在的公寓有点像……焰租住的公寓也偏性价比，那栋外观复古的公寓他仍然记忆犹新。
但毫无疑问，这边的环境要比焰记忆中的公寓糟糕不少。
咔——
防盗门应声而开，屋内的环境不出意料。
脏不至于，但这狭小阴暗的屋子里只住了一个小学生，她没有充足的精力与能力去将整个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因此屋子里的环境就是乱和差。
“平行宇宙那么多……就没有一个小渚能不受苦的宇宙吗？”
上野北坐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老旧的书桌上还放着几本故事集。
大概能猜到那里边故事的风格……为了百江渚可可爱爱的画风，上野北还是没动手去翻。
零食魔女歪着头，目光从这个房间各处扫过。
上野北揉了揉她的腮边：“很熟悉是吗？”
扭曲的灵魂无法正常思考，但世界上仍旧存在着能唤起她们反应的事物……哪怕是细微的熟悉感也好。
零食魔女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迈着小短腿在这房间里走动。
上野北随她去了。
而他本人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深深叹了一口气。
打了个响指，缎带开始肆意生长。
使魔的使魔——也就是零食魔女的使魔，那些形似老鼠实则是图章的使魔。
借着他的力量，它们摆脱结界显现于现实，在这房间里打扫了起来。
这些使魔习惯于用头顶撞入人类身体对其盖章，那画面描述起来格外骇人。
但只要不盖章，它们看起来倒也挺可爱的……零食魔女的画风跟其他魔女相比确实是碾压，这群老鼠在众多奇形怪状的使魔里也是眉清目秀的了。
上野北双手叉腰，跟丘比在一旁当监工。
丘比一甩尾巴：“小渚不在这边。”
上野北嗯了一声。
“大概是去看望妈妈了吧……在这里等她吧。”
“小渚的妈妈啊，说起来这也是个重要的问题，阿北得去解决一下吧？”
上野北想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他抓了抓头发，点头赞成。
“今天一口气解决完毕吧，要是不把她那边处理一下，小渚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开心的……则，倒不如说根源就在那边。”
百江渚的母亲，算是比较经典的可怜又可恨的人。
在早年，百江渚的母亲是一个小明星，既可爱又有人气，生活不说有多奢侈，但小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
她在一次海边之旅中认识了百江渚的父亲，两人迅速坠入爱河，随后……随后就出问题了。
她是一个相信爱情的女人，于是未婚生子，生下了百江渚。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丑闻，她的事业迅速崩盘，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在事业崩盘后，她依旧选择爱那个男人，她不曾责怪她，而是大大方方地跟他结了婚，打算追寻属于她的幸福。
她为之付出了情感与事业，她也不后悔，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在婚后没多久，她就病了，一病不起，且病情越发严重。
而那位备受她信任的爱人……他润了。
是的，在跟人家结了婚生了孩子，然后在她病重的时候，那个男的润了。
起先是忙于工作不常回家，后面干脆就是不再回家，联系也联系不上。
她相信她与那个男人的爱情，哪怕是事业崩盘也未曾责怪过那个男人……但那个渣男，显然只能同享福，而做不到共患难。
百江渚的母亲，她也在这过程中渐渐疯了。
不可否认，在百江渚还年幼的时候，她对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尤其是她丈夫还在家的时候，她对两人爱情的结晶也是百般照顾，那时候也常对百江渚讲述过去的事情，讲述幸福，描绘未来。
这是百江渚对她母亲爱的由来，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敌视憎恶百江渚，而是真的爱过百江渚，所以才被百江渚所爱。
百江渚父亲的离去改变了一切。
百江渚的母亲起初还期待她的爱人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但等待的时间越久，她心底的失望与绝望就越深，渐渐演变成憎恨。
而在心灵备受折磨的时候，她的肉体也渐渐千疮百孔，病情不断恶化带给她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甚至到了终日躺在病床上的程度，肉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终于让这个曾经温婉的女性扭曲疯狂。
她开始厌恶一切，敌视一切，百江渚也由此被她憎恨——理由自然离不开那个男人。
这是一个悲剧。
将时间推至十年前，百江渚的母亲既可爱又有人气，前途一片光明，但将目光放到现在，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诅咒一切敌视一切，甚至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将她的不幸与扭曲也传递给了她的女儿。
上野北的心情……复杂肯定是伱复杂的，在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心里终究是怜悯的情绪更多一点。
况且连百江渚都没真的厌恶她的母亲，而是盼望着有朝一日她的母亲会变回小时候的模样……那他还能代表百江渚去憎恶鄙夷人家不成？
她可恨吗？
她迁怒百江渚，百江渚的不幸与扭曲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她，百江渚无比爱她，但后面得到的反馈始终只有厌恶。
她可怜吗？
她后半段的人生也忒惨了点，肉体上得了重症难以治愈，心灵上的折磨丝毫不下于肉体……但凡悲剧的成分少一点，她都不至于发疯。
而且到了最后，她剩下的其实也只有百江渚了……
在小渚遗留下来的记忆中，母亲临死前那重复呢喃的“小渚，你在哪？”不断回荡，小渚最后逃离了病房去往了公园，但母亲死前的呼唤依旧缠着她，也令她彻底崩溃。
那个可恨而可怜的女人，她确实只剩下百江渚了。
这故事的后劲还是比较足的，至少上野北想的不是惩罚或者斥责那位母亲。
他有想法，而且有能力……少女们留给他的魔法没能拯救到她们自己，但他可以用那些魔法来拯救更多的人。
“记忆操控吗？但要调整的记忆不少呢。”
但调整她的记忆，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小渚还爱着她，况且嘛……这样的命运，让人有种很想要忤逆命运的想法。”
当然有给她一拳让她自生自灭，然后强行带着百江渚的做法了……但那样并非大快人心，而是杀死了那位母亲，同时也杀死了百江渚的心。
命运要这两人走向be，他看不惯。
“小渚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找到爱的替代品，而是扑在妈妈的怀里，享受幸福。”
上野北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咔嚓——
相同的发展，防盗门被推开，门外的小姑娘正在走入室内。
但结局肯定是不同的……这一次，上野北并不打算躲起来。
少年打了个响指，高挑的兔子先生出现在原地，他眯起眼睛露出温和的笑容，这绝对是他最温柔的时候。
白色的大波浪卷发格外鲜明，上野北就这么看着这个姑娘，娇小瘦弱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营养不良。
说出来让人很痛心，但百江渚就是处在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她真的说家境贫寒，母亲的病情已经掏空了这个家庭的积蓄。
而此刻，百江渚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熟悉的家中满是造型奇特的老鼠，这些老鼠上蹿下跳收拾家务，一只软趴趴的布娃娃坐在桌子中间，似乎是这些老鼠的监工。
一切……就好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场景。
“诶……”
背着书包的小姑娘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睁大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大脑正全力以赴分析这复杂的情况。
啪啪——
是拍手掌的声音。
老鼠们瞬间站定，随机像是受到了召唤般跑到她面前排列成队伍，它们时不时蹦起，就像是童话里活泼好动的小精灵。
她顺着声音望去。
一个衣着华丽，戴着兔子头套的高挑少年就站在那里，文雅君子莫过于此。
他朝她笑了笑：“哼哼~”
虽然素材有限，但他依旧能送她一场童话。
这一定会是最棒的……就像是梦一样的童话。
＊
百江渚润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上野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小姑娘背着小学生书包，啪嗒啪嗒就往外边跑了出去。
兔子先生的笑容顿时僵了。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在公寓楼的底下抓住了这个逃跑的小姑娘。
他按着这小家伙的肩膀，把她带到了房间里。
“至于这么害怕吗？”
上野北哭笑不得，就好奇他这是怎么把人家给吓着了。
“你看起来很可疑……而且那些蹦蹦跳跳的东西看起来也很可怕，虽然不丑，但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小渚不想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这孩子，就是警惕心太强了。
百江渚抱着书包，手上还紧紧握着小学生特有的报警器，情况不对她就会立刻拉响警报。
上野北坐在她对面：“就不可能是童话吗？”
“……小渚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童话……只是给孩子看的故事……嗯？”
老鼠使魔在那玩叠罗汉，百江渚的目光不由得被它们吸引了过去。
上野北趁机按住零食魔女——这小家伙对百江渚表现出了极端的杀意，这份“我杀我自己”的强烈诉求令上野北备受震撼，只能把她给夹自己怀里。
她真的很讨厌百江渚。
至于何以至此……大概还是因为“相似”，以及他对百江渚的关爱吧？
百江渚回过头来，稚嫩的脸庞写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谨慎，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很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上野北。
“所以……你是想送给小渚……礼物？”
“Yes，遇上善良的兔子先生大发善心了，现在正打算回馈社会哦。”
“不需要小渚付出什么吗？”
“但明明就不让小渚逃跑的说……”百江渚小声嘀咕着，又是看了上野北一眼。
“小渚觉得，你更像是想要拐骗小渚呢……不以真面目示人，强迫小渚留下来，许诺无需付出就有回报的好事……很像是拐骗小孩子的套路的说。”
就算他好像真的有魔法……百江渚依旧是不愿意相信“命运的善意”。
她只感受过恶意，也认为命运只存在恶意。
她小心地，似乎是心怀恐惧般问道：
“你要拐走小渚吗？”

第352章 三小只正在行动【沉默】
拐走她？
她愿意被拐走吗？
少女眼眸中的抗拒是真实存在的，她不愿意离开母亲。
哪怕上野北以“享福”为理由想要带她走，她也不接受，更别说现在的上野北如此可疑了。
上野北沉默了，半晌后才是提起笑容。
“是想看我摘掉头套吗？”
“其实小渚刚才就想说了……真诚是社交的基础的说。”
“嫌我不够真诚是吧？”
兔子先生终于是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他懊恼地拍了拍头套，随后将其摘下。
那张漂亮的脸蛋勾人心弦，但对小孩子来讲，只是让孩子们对他更加亲近。
“这下够真诚了吧？”
他对她有着无限的包容，直到她满意为止。
女孩面露惊叹，这个孩子足够成熟，也足够令人心疼。
上野北顿了顿，觉得他该换一个方式跟这孩子聊天。
弯弯绕绕太多了，让百江渚见不到他的真心实意，也让百江渚担心他是不是另有所图。
真是的，他是真不愿意百江渚如此早熟……这早熟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了。
于是，他轻声说道：“我就是来找小渚你的。”
“我要帮小渚你，你现在怀疑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我是不是在骗你，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百江渚似乎还不理解，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唔，要加点条件吗？如果加点条件能让你满意的话，那我也可以用交易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情。”
三只老鼠使魔围绕着百江渚蹦蹦跳跳，秀色魔女从口袋里探出了脑袋，用伽缎带送上一颗苹果。
这颗苹果由上野北转交给了百江渚。
百江渚张了张嘴：“条件……”
想要获得她的信任，显然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参考之前他跟小渚相识的过程，其实也花了不少功夫……想让百江渚第一次见面就信任他，这确实不太可能。
跟佐仓杏子一样，如果真的有跟百江渚做朋友的想法，那他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和精力来陪她。
现在，上野北不过是在用百江渚无法拒绝的能力，将善意施加到她身上，正因没有能力拒绝，百江渚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说到底，已经不一样了啊。
他跟小渚认识的时候，他上热情开朗的同龄人，而现在坐在百江渚面前的，却是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的大哥哥，她的警惕合情合理。
而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就得上野北自己用时间去证明了。
他咳嗽了一声：“我帮小渚实现愿望，包括找到更好的医院，为小渚的妈妈提供更好的治疗。”
百江渚睁大眼睛。
“这么说果然好奇怪，突然就从童话回到了现实……但小渚你应该能理解吧？这就是我愿意提供的帮助。”
上野北并不能直接医治百江渚母亲的重症，连拥有回溯魔法的环彩羽都不行，毕竟她做不到回溯几年的时间。
所以……现实点，提供治疗。
这是一个最佳的鱼饵，用来钓百江渚这个年仅七八岁的小姑娘……简直百打百中。
“……真的吗？”
但她还有迟疑，除了上野北话语的真实性以外，她还在意上野北刚刚“趁机”说出的条件。
“那么，代价又是什么？”
“代价就是小渚每天都得甜甜地喊我一声哥哥大人。”
变、变态的说！
是那种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呀！
百江渚往后缩了缩，那震惊的表情终于有了小孩的感觉。
“这样的表情才像话嘛，好啦好啦，骗你的，我来详细讲讲小渚在契约中该做的事情吧。”
上野北撑着脸笑出声，随即竖起食指，开始讲述规矩。
“首先，以后遇到丘比……嗯，就是桌子上的小可爱，要是你遇到的丘比跟你说起魔法少女和愿望之类的话题，你得一口回绝。”
面对百江渚的疑惑，上野北跟她着重讲解了魔法少女的弊端，直截了当地说明这个职业没有未来。
看到百江渚勉为其难地点头，他的笑容才是真的放松了起来。
他之前没能救得了小渚，此刻似乎是将所有的歉意都转移到了百江渚身上，期待着她能得到拯救。
“接着……很重要的一点来了。”
百江渚聚精会神地听着。
“关于生活费的问题，丘比妈妈会想办法，但你，不准再吃一顿饿一顿，也不准想着省钱而少吃点……给我乖乖地，当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学生。”
“要是过两个月让我发现你还是营养不良，那你就完蛋了，等着被我关在小黑屋里喂成小肥猪吧。”
上野北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是挺吓人的。
喂成小肥猪，他是真做得出来。
他属于是老父亲心态——这娃子怎么吃这么少？不多吃点怎么长肉？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敢喊胖？减肥？小小年纪减什么肥！快，肉多吃一点！
有一种饿叫做奶奶觉得你饿。
“这……”
“这是契约的一部分。”上野北义正辞严地打断了百江渚的吐槽。
“然后呢，嗯……让我抱一下吧。”
迎着百江渚那困惑的目光，上野北抬起手将零食魔女暂时送回结界，解放了自己的双手。
百江渚有些扭捏，又有些不敢置信。
“抱一下？”
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而且，又为什么要抱住她呢？
明明……她是那么阴郁而不讨人喜欢。
上野北其实并未经得百江渚的许可，在百江渚还困惑于这个“怪人”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张开了臂膀，轻轻地抱住了百江渚。
将下巴枕在她瘦弱的肩头，闭着眼睛，看上去很不成器。
有一句话他在心底藏了很久，已经无法倾诉给他真正想倾诉的人了。
这或许也是某种救赎，哪怕百江渚毫不知情。
他在心底低声说着。
‘抱歉，那一天我没及时赶到……’
他不想让百江渚听到，害怕会让她觉得她是替代品。
但情绪是能传递的，尤其是百江渚本就敏感。
直到此刻，感受着这个大哥哥将自己紧紧抱住的动作，百江渚才真正感受到了……他身上那一闪而逝的忧伤。
也是这份忧伤，让她头一次对他生出了信任的感觉。
她意识到了，他失去过某个重要的人。
他是真的想对她好，而理由则是那个逝去的……可能跟她很像的女孩子。
她……是被他当成了另一个人吗？
女孩心底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大哥哥你……小渚知道大哥哥可能很伤心，但小渚就是小渚，不是别人，也不想被别人当成替代品……的说。”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的说。
“那当然了，你就是你，我不会将小渚你当成其他人，永远不会。”
上野北从怀里掏出糖果，将其交到了百江渚手上。
“那么，现在能试着相信我一下吗？”
＊
可以预见，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上野北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风见野以及见泷原上。
在风见野，他要不停地纠缠佐仓杏子，直到佐仓杏子被他那迫真的真诚所打动为止。
在见泷原，他得对百江渚多多照看，跟这孩子多多交流，以期望能让她对生活多点希望。
而现在，上野北从医院离开，再次登上了回程的电车。
“头一次触碰这种分量的记忆……工程量巨大啊。”
“没办法哟，简单的暗示并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阿北从源头上修正了记忆，把她的精神状态拉回了之前正常时的模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
他模糊了大部分悲惨的记忆，将其作为一种“无用的垃圾”打入大脑的垃圾桶里，顺道还来了波彻底删除。
修正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属实不易而在搞完这一波工程后，上野北还给这个可怜人加了个精神暗示，让她的态度转变有一个过程。
这是为百江渚着想，百江渚对他人态度的变化很敏锐，她固然期待着能跟母亲重归于好，但要是母亲的态度一天之内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那她肯定也是接受不了的。
她会怀疑，而且会觉得是上野北动了手脚。
于是上野北做了点小动作，她母亲对她的态度会一点点转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转变。
在预想的完美未来中，母她母亲态度的变化应当还随着身体病情的好转，病情的好转带来心灵的安宁，这样能增强态度变化的可信度。
一天之内，上野北还真做了不少事情。
少年坐在电车上，刚想叹一口气吐槽一声，忽然又想起了医院里的孩子……想到闲着也是闲着，他联系起了阿莉娜。
【上野北：大家都还乖吗？】
【阿莉娜：不乖！非常不乖！】
阿莉娜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阿莉娜：阿莉娜到病房的时候她们人已经走完了，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阿莉娜真的没见到她们，她们就先一步逃跑了。】
上野北还没来得及表示惊愕，她就又送上了一个好消息。
【阿莉娜：但差不多黄昏的时候，她们就都回来了……好像路上真的遇到了魔女，不过那个叫八云御影的小孩子解决了魔女，所以没人受伤。】
上野北觉得他的心情这是在做仰卧起坐呢！
少年摩拳擦掌——他今天在阿莉娜的病房里枯坐了两三个小时，为的就是给她们请个保镖，结果现在可好，保镖都还没到呢，她们人就全跑光了。
【阿莉娜：Stop，阿莉娜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其实阿莉娜都觉得你保护欲过头了，她们也都快出院了吧？你没必要像是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她们呢，她们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那样才是成长。】
被阿莉娜这么说，心情倒也有点微妙吧。
他确实是太在乎她们了……算了，她们没有受伤就好。
他这次就当做不知道了，动不动就兴师问罪确实不好，孩子们肯定也不想他一过去就提起这些事情。
想太多了，太麻烦了。
【上野北：我放弃思考了，好累，想点轻松的事情吧，下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把你嘴亲肿就行了。】
【阿莉娜：What？阿莉娜可是很认真地留在她们都病房里等她们回来！】
【上野北：当然了，阿莉娜肯定会信守承诺，所以阿莉娜一定是很努力很守信地等到了孩子们……所以，我才要奖励阿莉娜啊。】
【阿莉娜：Shit！恩将仇报！】
像她这样又傲气又别扭，又病态又可爱的小女友，生来就是要被男友亲亲的！
跟臭卷宝一个性质。
等上野北放下手机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脸舒爽。
欺负或者逗弄阿莉娜……嗯，确实很愉快。
上野北靠着椅背，忽然想到了黑江，想到了今晚家里有人在等他，而且还在打算修习厨艺给他做好吃的。
想着想着……倒是真的感到了温馨。
尽管这段关系的展开略显复杂，但现在，他真的从黑江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有人在等他回家。
只要这么想，就会觉得很幸福。
＊
入夜。
当上野北正用甜言蜜语哄着黑江，享受床笫之欢时，医院里的环忧也坐在里见灯花的床上，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这位友人。
病房内，灯光明亮。
越是接近出院的时间，她们剩下留在这间病房里的时间就越少，而她们也越发珍惜起彼此的情谊。
环忧认真道：“灯花，还有音梦……你们是不是想好了，打算做点什么？”
今天下午灯花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灯花对安全屋和魔法少女的不满她都看得出来，同时灯花和音梦最后的对视，她也看得格外清楚。
从那一刻起她就猜到了……灯花和音梦一定是有了想法，她们可能要搞大新闻，而且那个大新闻还跟魔法少女有关。
“忧果然发现了呢~”
里见灯花一撩长发，露出自信的笑容。
“当然能发现了，因为灯花的态度很明显嘛……一定是想帮助哥哥大人，对吧？”
环忧抬头看着里见灯花，随后又是坚定道：
“不管灯花想干什么，我都想加入……我也想帮得上哥哥大人的忙！拜托了！”

第353章 最盛大的礼物【越来越熟练了呢，悲】
她有着不得不帮忙的理由。
女孩面露坚定，双手在胸前握紧。
“这些事情一直是哥哥大人跟姐姐在处理——”
她们从好久之前就知道魔法少女的事情了。
哥哥大人想要保护她们，因而选择让她们远离那些纷争。
姐姐为她们许愿，然后对她们是否应该成为魔法少女一事，也保持着坚定的抗拒。
“他们想着的永远是保护我们……但这样真的好难受。”
灯光下，女孩那稚嫩的脸庞满是心疼。
柊音梦看了一眼那一直放在她病床边的小猫玩偶，轻轻点头：
“是的呢。”
她能理解环忧的心情，因为那同样是她们的心情。
“竭尽全力地想要保护珍贵的事物，但在不经意间却忽略了被保护者的想法，然后又非常坚定地替被保护者做出决定……好像很多人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越是深爱，就越是重视，越重视就越是深陷其中，甚至‘保护’的行为凌驾于被保护者的‘意愿’之上。”
柊音梦不紧不慢地将里见灯花病床上的被褥折叠好，随后靠在那豆腐块上。
“就是这样……无论是哥哥大人还是姐姐大人，他们永远都在忙着魔法少女的事情……偏偏我们都看在眼里，却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里见灯花瘪了瘪嘴，显然是意见不小。
“这怎么能忍受嘛……而且姐姐大人还好，考虑的事情比较少，但哥哥大人那边简直忙的要死，偏偏那些魔法少女都是笨蛋，连当队友都不能让人省心……”
她对上野北又当爹又当妈的现状很不满——再怎么说那些魔法少女也得有些用处吧？但事实确实上野北既提供战力，又提供后勤，对他来说，那些魔法少女全都没有实际的作用，这个安全屋单纯是他一人带着整个团队起飞。
“一想到哥哥大人要拖着那么多人负重前行，心情都不好了喵。”
她只想让上野北岁月静好，负重前行之类的重任还是别压他身上了。
她们都抱着这样的理念，想让上野北和环彩羽能够过得更好……因此，某个共识就这样诞生了。
“我们并不想被单纯保护着，我们也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已经为我们付出很多了，接下来该我们来帮他们了~”
——此乃孩子们的诉求。
哪怕是最听话的环忧，她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愿意再保持沉默。
对她而言，这次想要替哥哥姐姐们提供帮助的心情……是必须的！
其根源在黑江与环彩羽的事情上。
借着这次灾难性一般的事件，哥哥大人跟黑江走到了一起，而姐姐却落寞了。
是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姐姐跟哥哥大人明显有了隔阂，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远，偶尔跟姐姐独处的时候，她还会看见姐姐发呆的表情。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环忧不想评价这样的状况是好是坏，她只知道……她的姐姐，似乎是从这段恋情的争夺中退出了。
是自愿放弃，还是被哥哥大人所拒绝，其中的缘由她无从得知。
“忧的想法不完全对……姐姐大人，肯定是还喜欢哥哥大人的。”
柊音梦修正了一下环忧话语中的错误，在她眼中，环彩羽对上野北肯定是还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孤零零发呆。
在发呆的时候，一定是在想着哥哥大人的身影。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让姐姐大人如此颓丧，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姐姐大人退出了，但并不彻底，她或许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再去找回哥哥大人，也可能在得知忧喜欢哥哥大人的时候感到震惊与抗拒。
忧看似绕开了姐姐大人，但其实没彻底绕开……她们靠得太近了，哪怕只是单纯从姐姐大人身旁走过，忧都会不可避免地擦到姐姐大人的手掌。
“我知道呢，所以……才一定得帮忙。”
环忧闭上眼睛，好似在祈祷。
“如果从头到尾都在袖手旁观，那我一定会缺少勇气的……”
她想跟上野北表明心意，在被柊音梦点醒后，那个约定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姐姐放弃了，她半是侥幸地越过了一道坎，那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的决心了。
“我想要帮得上忙……感激哥哥大人对我的关照与爱护，也偿还姐姐为我做出的牺牲，我必须得那么做呢，不然我永远永远都做不到在姐姐面前表达出对哥哥大人的喜欢。”
因为愧疚，因为她天然就欠着姐姐一份爱与牺牲。
忍着不安绕开了姐姐与哥哥大人的劝阻，跟友人一起跨入魔法少女这备受诅咒的命运……这也是她对自我情感的跨越。
唯有她帮得上忙了，成为了跟姐姐以及哥哥大人相似的人，她才能在出院后坦然地表露那份爱意。
“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我想……喜欢还是喜欢。”
她的笑容抛弃了不安，满是朝气。
如此坚定，如此耀眼。
柊音梦抿起嘴角：“已经有预感了呢，到时候哥哥大人应该会很头疼才对……”
“诶，是我们跟魔法少女扯上关系吗？”
“不是的……是忧哟，我相信对哥哥大人来说，忧的爱一定比魔法少女的命运更让他手足无措吧？”
柊音梦大胆地做出了预言——她相信事实如此。
里见灯花也是笑眯眯的表情，她们两个只想当妹妹，但非常赞成忧去努力上位。
虽然可以预见这段上位过程会很艰辛，但要是忧真成功……她们直接开香槟庆祝都行。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环忧认真地看着里见灯花，期待着她给出答复。
“嗯哼哼，怎么做嘛……让我们认清楚问题所在吧。”
里见灯花探出身子，从床头柜上拿出一本书。
其余两人好奇地凑了上来，这本书正是里见灯花之前看的那本。
“《魔法少女 其希望与绝望》……”
柊音梦表情有些微妙，而环忧的态度则更可爱些。
“是漫画书吗？”
“不是啦！是民俗书……是我叔父写的，里面写的很多关于魔法少女的事情，结合对照哥哥大人所说过的情报，我对魔法少女系统基本了解透彻了喵。”
怎么能说她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是在看漫画书呢？
里见灯花拍了下书籍封面，鼓起脸颊。
“首先要弄清楚的是我们的目标，也就是我们要为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分别做些什么。”
“姐姐大人是魔法少女，魔法少女要面对的宿命，乃是魔女化的威胁……当然了，宇宙自净系统的威胁也在其中，但命运……唔，我们对命运看不加也摸不着，倒不如把精力集中到姐姐大人魔法少女的宿命上。”
“先解决姐姐大人魔女化的宿命，这件事情意义非凡，能真正将姐姐大人从战斗与生存的威胁中摘取出去。”
“至于命运究竟如何……暂时将其当成需要谨慎对待的背景板吧，我们可能需要一份特别强大的力量，照着计划走下去应该也能集结出能量才对……”
计划？
环忧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能直接许愿结束这样的命运吗？”
与其制定复杂的计划，倒不如许个愿望把坏东西全部消除……这样更棒吧？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是许愿，也要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许愿……愿望与因果资质是挂钩的，并不是说真的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像改变整个宇宙的命运什么的……这种愿望不能碰，太贪心反而容易出问题。”
里见灯花摆了摆手，环忧这想法太危险了。
许下资质无法承担的愿望，将会迎来极其可怕的后果。
她是要搞大新闻，但不是要去送人头啊……
“所以，姐姐大人的问题就在这里，或者说整个魔法少女悲剧的根源都在这里——魔女化。”
“刚刚也说了，不仅要解决姐姐大人的烦恼，也要解决哥哥大人身上的责任与重负……大家能理解吧，这两件事情本质上是一件事情，因为哥哥大人面对的同样是魔法少女，而他所忧愁的同样是魔法少女的宿命。”
“只要能够解决这个宿命，让魔法少女彻底摆脱魔女化的困扰，姐姐大人就能从命运的恶意中挣脱，而哥哥大人也能从道德与责任的囚笼中挣脱，得到真正的自由喵！”
里见灯花翘着嘴角，稚嫩脸庞上洋溢着无穷的自信。
“而同样的，这对我们也有好处。”
柊音梦接过了里见灯花那本民俗书，她对这书的内容也有些好奇。
【这个世界由少女守护着，】
【我们的文明由少女们创造，】
【这一文化至今仍在延续。】
确实是……很奇妙的书呢。
“我们入场的方式就只有许愿，而这意味着我们也得背负起魔法少女的宿命。”
“这就给我们的计划划定了一个前提——我们必须得自保，在帮助姐姐大人跟哥哥大人的同时，我们要有把自己从宿命里摘出来的能力。”
“所以，灯花说得没错，解决‘必定会变成魔女的宿命’，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或者该说，我们只能这么做。”
“不这么做，我们就只是把自己跳进了火坑里，到时候我们还得跟那些笨蛋魔法少女一样，依附着哥哥大人的能力吸血……那可不是帮助，只是又给哥哥大人增添负担罢了。”
不，说是吸血未免有点……
环忧看着柊音梦那面不改色的模样，想了想又将吐槽的话给憋了回去。
“那具体落实下来，灯花你有什么想法？”
她知道，虽然灯花有时候说的话很让人火大，但灯花是绝对不会说空话的。
里见灯花接着出场：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本天才的想法啦~”
“从魔法少女系统入手，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你们看——”
讲到关键处，里见灯花举手神采飞扬道：“把魔法少女的系统给拆分开来，孵化者在其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可以说整个魔法少女的系统都依托于孵化者的维护才能运作，而我们要做的是夺走孵化者的能力，将这个系统彻底改变！”
“为此，我们要找到其中最关键的齿轮。”
那必定是通往胜利的钥匙。
而她，一定已经站在了胜利的大门前！
“能量的收集、能量的转化、能量的实现，这就是关键……即‘回收’、‘转换’，以及‘具象’的能力！”
女孩挑起眉毛，从容道：“我们不止是来破坏魔法少女系统的，我们在破除魔法少女系统的同时，还要解决孵化者一直担心的熵的问题，这才是能够狠狠打它脸的满分答卷喵！”
“首先，我们要夺走孵化者‘回收’的能力，利用这一能力，我们能代替孵化者收集污秽等情感能量以及变相能量。”
“无论要做什么事情，能量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只有把原先被孵化者收走的能量掌握到我们手里，我们才能改变魔法少女的命运，以及挽救宇宙的生命。”
若是她们也有办法拯救宇宙，或许命运便不会如此恶意地针对魔法少女了乂……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个尝试。
“接着是‘转换’的机能，它能将回收的能量以及魔法少女、人类的灵魂通通转变成魔力，也就是魔法少女可以自由使用的魔力！”
这是一个中转的环节，负责将第一个环节收集到的能量转化为能够应用的安全能量，将其交与第三个环节使用。
“最后是‘具象’，这个能力的本质是创造，就像孵化者将人类的灵魂实体化为灵魂宝石一样，只要掌握这个机能，我们就能掌握用能量进行各种创造的能力。”
“将能量转化为实体，放到现实世界极其困难，但利用魔法可以轻易达到！”
三个人，分别拆分掉孵化者的三种机能，将其取而代之。
“收集能量，接着将能量转化为魔法少女能够自由使用的魔力，再以魔力赋予能量实体，创造出能够自动运转的‘自动净化系统’。”
这就是她们的终极造物。
也是她们献给所爱之人的……最盛大的礼物！

第354章 他永远在被背叛的路上【大悲】
自动净化系统。
“用我们的魔力创造出的系统，拥有我们所有的能力，也就是一个去人格化的，不存在任何主观意志的程序。”
“这就是自动净化系统。”
里见灯花替她们描绘出计划的轮廓，这位天才的脸蛋上也能见到清晰的兴奋。
她啊，一直都很骄傲于自身那出色的才能，而此刻能用这份才能帮得上环彩羽以及上野北的忙，她自然兴奋至极。
“这个系统将代替孵化者，我们将它扩散到全地球，那它就能做到每时每刻自动回收所有的污秽……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魔法少女变成魔女了，在她们绝望的前一刻，她们的污秽会被这个系统抽走，从而根绝魔女化的宿命。”
“再然后，这个系统会自动将吸附过来的污秽转化为能量，一部分微小的能量用以维系整个系统的运转，而能量的大头则会输送至宇宙，跟孵化者之前所做的事情一样，用以延缓宇宙的毁灭。”
只要这个自动净化系统能够成功。
魔法少女将不再背负战斗的宿命，契约中不幸的成分将会尽数消失，而魔法少女的契约……也将成为一份幸运的礼物。
一个更加宏大的程序替代了孵化者，也将替代上野北，他不必再担心弱小的魔法少女得不到悲叹之种，也不必再担心魔法少女与人类的生命会遭受魔女的威胁。
这个自动净化系统摧毁了魔女化，自然也摧毁了魔女——魔女的源头就是魔法少女，只要魔法少女不会再堕落成魔女，那魔女的数量就是杀一只少一只。
可以预见的是，魔女的数量会越来越少，直到地球上最后一只魔女彻底消失，那整个世界也就清净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个系统不止造福魔法少女，它还间接地造福了全人类。
毕竟魔女少了，使魔的数量也会跟着锐减，魔女和使魔都少了，那人类也就不用担心走在路上忽然一脚踩进魔女结界了。
“我们，哥哥大人，姐姐大人，都能获得自由与幸福。”
“甚至那些笨蛋……唔，她们运气很好，在造福我们的时候，也顺道把她们给带上了呢。”
里见灯花一直都觉得那些不打听清楚就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很蠢，但在这列通往“幸福”的列车上，她并不介意让那些笨蛋搭上一程顺风车。
正如她所思所想——这是一个能造福所有人的宏愿。
“哇哦……”
环忧发出惊叹。
她嘛……主要就突出一个有决心，但关于计划的制定什么的，暂时是靠灯花和音梦来带她起飞。
环忧目光炯炯地望着里见灯花，她对里见灯花的才能抱有充足的信心，因此当里见灯花给她描绘未来的蓝图时，她不曾抱有任何怀疑。
“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当然是能的了，忧要相信我的计算哟！”
嗯嗯……听着就是非常可行的方案呢！
柊音梦认真思考一番，也觉得里见灯花提出的计划很有可行性。
“嗯，考虑得很周全了呢……”
里见灯花帮她们把所有要考虑的事情都考虑好了，包括成为魔法少女后如何脱身也计算在内，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她们需要做的事情……貌似就是分配一下能力的拆分，比如由谁负责哪个环节之类的，等分工一完成，似乎就能找孵化者许愿了。
环忧有点急不可耐，她过分期待那个将要到来的美好的未来。
“我们现在就要找孵化者许愿吗？”
里见灯花摇了摇头：
“忧有点太着急了哦，虽然计划是完美无缺了，但在计划之外，我们还有不少要考虑的要素呢……就比如我，在许下愿望之前，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想问问孵化者。”
里见灯花微微垂眸，脸上浮现出苦恼的表情。
“对我而言，就算是许愿，也应该在知晓那个问题的答案后再行许愿。”
灯花还有问题……环忧眨了眨眼睛，转而看向柊音梦。
柊音梦也同样摇摇头：“不着急，灯花跟我们说这些，肯定不是要我们当场许愿的，不出所料的话，灯花应该是想留给我们思考以及讨论的时间，这次谈话的性质更偏向于商讨，而非执行。”
“我个人也觉得‘冷静期’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剩下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嗯，在出院前许愿，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比较合理的。”
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环忧有点可惜：“是这样吗？”
“是啊，况且……不出意料的话，我们还得瞒着哥哥大人，不管计划如何，我觉得哥哥大人对我们许愿这一事都是极其抗拒的……”
姐姐大人也是得瞒着，但姐姐大人不像哥哥大人那么聪明敏感，想瞒过姐姐大人还是很简单的。
说到此处，柊音梦也微微一顿。
她又何尝不理解上野北对她们的爱呢？
但正如她们也爱着他呀。
所以，才会发自内心地期盼他能获得自由与幸福，才会愿意在这样的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
“他不会强制性控制我们的行动，也不会用魔法操控我们的精神，他狠不下心来的……所以，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在哥哥大人面前坚持到底，他最后一定会屈服。”
他那么善良，对她们又无限溺爱。
“但是，这件事情对哥哥大人而言……绝对是残忍的伤害，他会亲眼看着我们成为魔法少女……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未来。”
听着听着，环忧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伤害哥哥大人……”
“对，这是伤害……所以，我才说得瞒着哥哥大人。”
柊音梦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她也在为某人的心灵殚精竭虑，只期盼终将到来的伤害会无限微小，甚至接近于无。
“与其让他亲眼见证而痛苦，倒不如让他跟姐姐大人一样被蒙在鼓里……我们可以替他们省去这个痛苦的过程，直接献上幸福的礼物。”
柊音梦言辞诚恳道：“只要成功就好了……趁哥哥大人不在的时候许下愿望，等我们如期摘下了幸福的果实，再将这份幸福献给哥哥大人，到时候就算是哥哥大人会心疼我们……也不会过分沉迷于悲伤了。”
她相信上野北 。
在她们三人里，她应该是最理解哥哥大人的了……再说了，她跟哥哥大人也是有约定的。
她祈求上野北拯救箱子里的她，赐予她爱，而她也毫不保留地拯救箱子里的上野北，将相等甚至是更浓重的爱赠与他。
“他会替我们感到骄傲的，因为他爱我们，所以他一定会愿意且努力肯定我们争取而来的幸福。”
值得考虑的，已经全部考虑了。
上野北无能为力的，她们替他去完成。
上野北不愿意见到的，她们尽量不让他悲伤。
她们以“爱”为名义，行走在追寻救赎与幸福的道路上。
环忧用力地点点头，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兴奋过，她终于不再是姐姐以及哥哥大人的负担了……她之前备受爱护，而现在，她将以她都信念去守护她所珍视的人。
然后……就怀抱着小小的私心吧。
守护了哥哥大人的她，也能真正毫无顾虑地去实现出院后的约定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里见灯花接管了话题。
“现在就接着讨论一下喵~”
“比如……让我们先来分配一下吧，回收，转换，具象，大家觉得自己更适合，或者是更想要那个呢？”
柊音梦喜欢创作故事，她对“具象”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如果能将能量自由地具现为实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将整个世界都变成我创作故事的舞台？”
里见灯花微微挑眉：“音梦想的还真是远大呢，理论上是可以的吧？说起来，将故事具现为‘实体’……这真的跟漫画书的情节一样了呢 ”
这时候肯定不需要谦让，无论是柊音梦还是里见灯花，她们都有各自感兴趣的领域，因而在分配时格外迅速。
里见灯花想要的是“转换”，她本身就是偏理科的天才，对能量的性质以及各种能量之间的转换……真是high到不行呀！
“我有预感，这个能力一定是最最符合我心意的喵~”
环忧看着两位好友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这女孩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那我就‘回收’吧。”
是了，回收。
环忧的兴趣爱好比较平常，让她负责计划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没问题，现在好友们对另外两个环节有兴趣，那她自然不会跟她们争抢。
况且这也很符合她的定位吧？
能量的收集、能量的转化、能量的具现……跟灯花和音梦相比，她的才能实在的过于平凡，后面两个环节相对更加复杂，交给两位好友，她也信得过她们的才能。
而她本人嘛，就替她们收集能量好了~
最基础的工作，但也不能忽视哦！
“回收大家的污秽……诶嘿嘿，其实听起来也不算太差，有种把大家的悲伤通通带走的感觉呢。”
悲伤悲伤~通通飞走~
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却是女孩内心所浮现出的第一反应。
如此纯洁而善良的灵魂，很难说还有比她更适合这一环节的人。
她将抱着纯善的心去面对众生的恶意，就犹如在幸福中受难的圣女。
＊
神滨市，里见医疗中心的病房内，三个女孩讨论得热火朝天。
宝崎市，高级公寓的天台顶，孵化者仰望着夜空明月，陷入了深思。
孵化者之间的网络是共通的，潜伏在医院里的孵化者旁听了一整场对话，那它这边自然也不会落下。
回收、转丶换、具象……
这话题把它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但仔细琢磨一下……
不得不说，这三个小姑娘是真的大胆啊，居然想到了要拆分孵化者的机能，并且塑造一个自动净化系统……真是奇思妙想呢。
孵化者感受着，公寓里的少年少女已经熄火，在洗浴后相拥而眠，带着十足的亲密氛围。
他们睡深了……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精力与性致确实旺盛。
孵化者很快低下头来，感受着身后同族的靠近，它只是头也不回地提问道：
“你还记得吗？在你们那边的历史，应该也存在着那个魔法少女才对……那个许下了‘夺走孵化者的全部’这个愿望的魔法少女。”
丘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你是说伊莎贝拉？”
“对的哦，在历史中被评价为卖国妃的魔法少女……伊莎贝拉。”
“说起来她也是极其罕见的特例来着，顶着魔法少女的宿命活到了六十岁，如果不是被塔鲁特所杀，她应该活更久才对。”
“她那样也能算是活着？”
丘比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伊莎贝拉的心智早就被她所背负的污秽扭曲了……她妄图以人类之身夺走孵化者的全部机能以及智慧，但最后反被愿望所害，那灵魂简直比魔女还要扭曲恐怖。”
“是啊，那就是以人类之躯背负绝望与污秽的下场呢……正常情况应该是快速堕落为魔女，伊莎贝拉特殊一点，但除了保持人类的外形，她本质上也跟魔女没什么区别了。”
孵化者若有所指，目光渐渐放远。
“你想表达什么？”
孵化者摇了摇头，又是卖关子道：“我们好像窥见了命运的一角。”
三个女孩不知道，早在她们之前，就有别的魔法少女尝试过获取孵化者的机能了。
而那位前辈的下场是灰飞烟灭，连悲叹之种都被人给扬了，骨灰都不剩下。
她们不像前辈那么贪心，还知道将孵化者的能力一分为三……但结局嘛，尤其是环忧的下场，它还真不好说。
但这……可真是巧合呢。
“真是不幸呢。”
孵化者诉说着他的不幸——原来他的行为早已引起了宇宙自净系统的反噬，那灾厄般的命运正朝他展露獠牙。
宇宙自净系统是死板的，它不在乎这份恶意会将上野北推向何种方向。
但也正是这份干净彻底的死板，它所安排的恶意才如此深厚。
上野北不愿走向天堂计划。
上野北不愿意有爱他的人成为牺牲品。
上野北最害怕那个粉色的小天使堕入深渊。
他最信任的……就是她们。
它们终于理解了一切。
“他会遭遇背叛呢。”
孵化者看向了丘比，向它阐述属于上野北的命运。
他毫无保留地爱着魔法少女，所以他的一生都离不开被他所爱的魔法少女所背叛。
以各种理由，以各种名义。
或许是“怜悯”，或许是“眷恋”，也或许是“深深的爱”。
这是他踏上“反抗命运之路”的代价。
就像是许愿了爱情就被爱情所背叛，许愿了钱财最后一无所获……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要失去什么。
原来之前就开始了啊。
黑江便是第一个背叛者，她主观上是在追求幸福，但客观上却以“追求幸福”的名义给了上野北极其沉痛的打击。
但也不完全是坏事嘛，宇宙自净系统这死板的机制……不就创造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局面吗？
无意间，登临天堂的素材反而是齐全了。
毕竟宇宙自净系统不会思考，它只负责本能地施以命运的恶意。
“那这一次的话，他又要被他所在意的人给背叛了呢。”
孵化者直勾勾地看着丘比，轻声道。
“就以‘爱’的名义。”
他永远走在爱她们的路上。
而她们则永远走在背弃他的爱的路上。
她们，永远赐他以心灵上血淋淋的伤痛。

第355章 总有人永远不会背叛他【羡慕】
孵化者所言究竟何意？
丘比忍不住上前道：“你在说阿北？”
“唔……除了说阿北，我们还能是在说谁吗？”
丘比微微一怔，随即语气严肃了起来。
“什么背叛，谁又要背叛阿北？”
“这种事情呀，这么直白地跟我们索要答案真的合适吗？”
但没办法，谁让丘比笃定了它们是“不会说谎”的呢？
“谁都有可能哟～话说回来，都过了这么久了，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孵化者转身望向了丘比，歪了下头。
“就像魔法少女的命运一样……虽然你已经不跟我们一起签约魔法少女了，但之前持有的记忆是不会变的吧？在那漫长的观测下，你还不清楚魔法少女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吗？”
“越是在意就越是要失去，是命运的准则呢。”
丘比下意识反驳道：“阿北并不是魔法少女——”
“但他是魔法少女的集合，且他想要做的事情可比魔法少女要严重多了，那会遭遇更严重的恶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所以，我们才说是背叛呢……对一个爱别人的人来说，被背叛一定是很难痛苦的事情吧？”
孵化者绕着丘比走动，声音混在夜风中冷得更加彻骨。
它们已经猜到了孩子们的结局……不过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那就真不好说了呢。
丘比想接着反驳，但孵化者那从容不迫的语气令它浑身一冷，强行冷静了下来。
孵化者们不会无的放矢，它们选择这时候跟它谈起这话题，一定是正在发生着什么……
“对了呢，我们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丘比望向这外形相似的同族，也就是这吉祥物的外形没有眉毛，不然它眉毛都该拧成一团了。
“就假定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好了……越是被他爱着、信任着的人，就越容易在无意间踏上背叛他道路，那……你呢？”
看着丘比那陷入呆愣的模样，孵化者也不意外。
“看来很吃惊呢，应该是没想过类似的问题吧？不过我们建议你可以认真想想哦~”
丘比缓过神来，断然否定道：“这不可能，你是在挑拨离间吗？”
“没有哦，这可不是挑拨离间，相反，我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就是相信阿北呢……相信了他对你的爱与信任哦？”
丘比感到了一阵恶寒。
这是绝无可能的，它怎么可能背叛上野北？
“那就要把这个‘背叛’的定义拉出来单独谈谈了……唔，你能确定吗？如果有一天你的意志与阿北的意愿相悖，而你非常笃定你的想法能给阿北带去幸福，那你是否会选择以爱去背叛阿北的爱？”
孵化者歪头的动作忽然定格，犹如一个灵活的木偶忽然死寂，朱红的双眸不带一丝感情，淡漠得令人感到恐惧。
“就像是善意的谎言那样，以最纯粹的‘爱’为出发点，却在无意间伤害他的心……或者明知道会伤害到阿北的情感，但在足以赋予他幸福的巨大希望面前，仍然选择那一刹那间的短痛。”
“你能肯定，你不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吗？”
“情感就是这样吧，相比起纯粹理智的我们，拥有情感的你们反而会遭遇困扰……是的呢，大家都很讨厌做选择题，但到了必须要做选择题的时候，你又能百分百笃定，你的意志不会与他的意愿相悖吗？”
“其实，你之前就表露过了不是么？”
在丘比耳中，那嗓音冰冷得好似冷冽寒冬，扑面而来的暴风雪令人连思绪都要被冻僵。
“在阿北受黑江愿望影响的时候，你就因为‘爱’，做出了‘沉默’的选择……你说，那时候的你，算不算背叛了阿北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
丘比僵住了。
若是有那么一个机会，能将发生在上野北身上的不幸尽数扭转，死去的众人尽数复活，幸福的生活又一次眷顾与他。
那它是否会选择违背上野北的意愿，去做出那份“背叛”？
说到底，这样的背叛……根本就是错位了的无法接轨的爱。
如果背叛是损害上野北的利益，那任何被他所爱的人都不会背叛他。
但正因为爱他，所以在诸多的诱惑之下才会有“背叛”的出现……就像是善意的谎言一样，形式是谎言与背叛，但内核却是一心为他。
孵化者在它身后小小站定了一会，看着它这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三步并作两步从它身旁走过。
“这就是情感啦，现在你也能理解了吧？为什么我们会将情感视为一种精神疾病。”
“情感就像是一把霰弹枪，嘭的一声，瞬间就能把理智的思考轰得千疮百孔，从而导致你们在错误的情绪中进行判断，这样得出的结果又怎么可能顾及方方面面呢？”
没有情感的孵化者，可以说是天然站在情绪化的对立面。
“靠着所谓的情感做出判断……简直就跟把决策的机会交给野兽的本能一样，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呢。”
“言归正传，既然第一次已经有了，那你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吗？就用相同的理由——爱，以这个理由去背叛他，如何？”
在孵化者眼中，丘比真的算是一个超大的炸弹。
无关丘比的想法啦，它们只是参照“不幸的规则”，做出合理的推测而已。
没办法，谁让他那么喜欢她们，又那么愿意相信她们呢？
说起来啊……它这时候跟丘比提起这些事情，算不算也是无意中完成了命运的一环？
孵化者扭过头，因为它的那番话，丘比现在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毫无疑问，它在无意间将丘比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我怀疑上……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丘比应该会提醒上野北多加小心，但丘比依旧会被它现在所说的话困扰，从而失去对那三个孩子状况的判断能力。
嗯……是这样吗？
孵化者抬起头来，却发现丘比正直勾勾地盯着它。
“嗯？有什么问题吗？”
它身上……居然不感到迷茫么？
“我不会背叛阿北。”
“……？”
“或许你们说的是对，命运的恶意……我相信命运恶意的存在，但正是你们的描述，让我明白了我的意义。”
差点，就被孵化者给拐到牛角尖里去了呢。
但是啊……没有情感的孵化者，又如何能理解它当初的“沉默”呢？
在孵化者的视角看来，在当初的“长痛”与“短痛”之间，它选择了沉默，以至于让上野北沉溺在梦中，迎来缓慢的破灭——这就是它对上野北的背叛。
“抱歉，我不是背叛……如果要形容的话，我更愿意是另一个角度的，更加愚昧的‘溺爱’。”
长痛与短痛、正确与错误，它最终做决定的时候，所考虑到的真的是这些吗？
并不是。
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情。
它做出“沉默”的决定，仅仅是因为上野北甘愿沉溺在梦中。
如果上野北对那个梦表露出厌恶与抗拒，那它第一时间就会想尽办法把上野北唤醒。
但那个梦啊……上野北是那么舍不得那个梦，它又怎么能去吵醒他呢？
“我仅仅是爱着他而已。”
正是因为心里都是他的感受，才会如此偏执而蛮不讲理。
或许挣脱梦境是正确，沉溺其中是错误，但他选择了沉溺，那对它而言，沉溺便是正确！
“哪怕他是错的，只要是他的想法，我就会跟随；如果他愿意沉溺在梦中，那我就陪他永远待在虚幻的梦里。”
“你看那个孩子啊，他已经很累了……那么多人都伤害过他，她们何尝不是抱着‘爱’的想法，却根本没想过他的意愿？”
夜风吹来，却吹不熄丘比眼中的坚定，那就好似两团耀眼的火炬，在黑夜中灼灼发光。
上野北不需要那么多正确了。
高举着“为了他好”的旗帜，在无意间站到他的对立面，那样悲剧已经够多了。
他想要的，明明就那么清晰可见。
“别人做不到的，我来做。”
“他需要那么一个人，一个永远不怀疑他，永远跟随他，永远不背叛他的人……他不需要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帮助了，她们都做不到，那就由我去做。”
在做出决定后，无论是面向天堂还是直面地狱，它都会陪着他一直走到底。
是对是错，它不管那么多。
只要上野北认为可以，那就是可以。
“你说他的命运就是被背叛，那我会证明你的傲慢与错误。”
孵化者的尾巴晃了晃，丘比的坚定令它感到无法理解。
“你也在命运的一环里哦，你又是否考虑过，如此坚定的你……你的命运又会如何？”
“我们都在命运里，不止我们，你们也是。”丘比缓缓道，“所以，我们在反抗命运。”
“是这样啊……”
孵化者不再说什么了。
它看了丘比几秒，随后轻盈一跃，从天台顶上跳了下去。
丘比也不再追问孵化者，它就这么静静地目送孵化者的离去。
大概是有种念头通达的感觉吧？
丘比在楼顶上待了一会，很快又跟着跳下天台。
在各个阳台来回跳跃，最终回到了上野北的卧室里，看着熟睡间流露出微笑的少年，它也得意地笑了笑。
它卧在了窗台上，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家猫。
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觉得明月的光辉也格外不错。
农历八月十五的十五夜，也就是中秋节，可以跟阿北一起过。
他一定很需要人陪。
*
周六。
在登上前往风见野的电车前，上野北在黑江额头上亲了一下，甜甜蜜蜜地占了点小便宜，还惹得这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而长时间去风见野，他自然还跟神滨市那边的小队成员请个长假，理由也很充分。
【秋野枫：什么？饲养使魔……】
【五十铃怜：这太过分了…使魔是会吃人的，那么危险的敌人，怎么可能饲养……】
【秋野枫：就是啊，那边的魔法少女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可怕！】
饲养使魔……
神滨市这边曾经魔女稀缺，一度引起东西两区魔法少女对魔女资源的争抢，但即便是如此残酷的竞争环境，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也没想过“饲养使魔”这一招。
拿普通人的性命去喂养使魔……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在神滨市里哪个魔法少女敢这么做？
这消息一传出去，东区的和泉十七夜、西区的七海八千代，甚至是中央区的都雏乃，三区的头目都得轮流上门找她热情谈话。
哪怕是内斗都不能饲养使魔！
这边的魔法少女正义感可不低。
【水波玲奈：受不了了，干脆把风见野一拳打爆。仆人，给玲奈听好了！狠狠教训她们！一定要打得她们跪地求饶！】
【十咎桃子：非常赞成玲奈的意见……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邪恶了，必须得被重拳出击才行……对了，阿北你上车了没有？要不要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过去教训她们。】
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呀……平均素质还是很高的。
上野北婉拒了十咎桃子的建议，他当然不能说现在死犟着的就只剩下佐仓杏子……他可以欺负佐仓杏子，但肯定不能带着别人一起去欺负她。
【五十铃怜：总之……阿北放心去吧，一定要处理好那边的问题才行。】
“呼，第三天了……”
百江渚的母亲首次对她露出宽慰的笑容，哪怕仅仅是很短的时间，依旧让百江渚手足无措。
风见野的魔法少女回归正规，那边的使魔数量锐减，剩下的使魔很多还是佐仓杏子为了刻意气他，而对那些使魔手下留情。
看看佐仓杏子这不服输的态度……他还得再接再厉才是。
在抵达风见野后，上野北立即赶往宾馆——佐仓杏子平日里就住宾馆，她用砸ATM机拿来的钱生活，搭配小偷小摸过日子，有效拉高上野北的血压。
推门而入，不出意料佐仓杏子正躺在宾馆床上。
上野北放下给她带来的苹果，正要跟她说些什么，却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只见佐仓杏子咬了一口苹果，淡定道：
“喂，风见野这两天，好像是死了一个魔法少女。”

第356章 怒气值up【担心】
魔法少女死去？
“据说是被魔女给杀死了……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啦，但昨天闹出了好大的热度。”
佐仓杏子将果核随手一扔，目光仍然聚焦在大床对面的电视屏幕上。
这个时间点正巧是逗人发笑的真人秀，与这严肃的话题格格不入。
“在新闻上就能看见，被腰斩只剩下上半身什么的，貌似是把路过的人都给吓出问题了呢。”
上野北拿出手机查找新闻，很快找到了佐仓杏子所说的事件。
“你现在找也看不到图片……不过昨天倒是被这座城市的同行给找上门了，所以被拉着说了一通，勉强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吧。”
佐仓杏子瞥了上野北一眼，倒有些惊讶于他难看的表情。
真是……各种意义上的正义伙伴呢。
她想想哈，这家伙成天都是笑眯眯的，能惹他不开心的事情……就认识的这三天来看，只可能是她的刻意作对以及砸ATM机之类小偷小摸的恶行。
现在，是在为死去的魔法少女感到悲伤吗？
倒很像是那种把友谊啊羁绊啊什么的都挂在嘴边的人。
“死人了……”上野北坐了下来，眉毛深深拧起。
在他来到这个宇宙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遭遇魔法少女牺牲的情况。
佐仓杏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会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没见过魔法少女死亡的例子吗？”
看着上野北这吃惊的模样，她感到格外不爽。
怎么回事？这种“高高在上，不知疾苦”的态度？
死人很奇怪吗？
明明都让别人不许饲养使魔了，这可是把一条轻松活下去的路子给彻底斩断，做出这样决定的他，看起来怎么一点“接受牺牲”的觉悟都没有？
虽然这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啊，她大概也是在发牢骚吧？
“我说啊，你该不会真没见过伤亡吧？”
佐仓杏子本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嘲笑一番上野北的天真，但目光所及，上野北那尖锐的眼神让她明了——这家伙一定也失去过什么。
“凶恶的眼神……这眼神不是挺厉害的嘛？”
佐仓杏子转了个身，拍拍床褥，一副懒散的模样。
“想要调查的话就尽快去吧，现在有事情要干了，就不至于成天烦着我了吧？说起来你闯进别人宾馆的行为本来就恶劣至极，该出去了。”
上野北将手机放进兜里，双手抱胸，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她雷区蹦迪的话他就当没听见，但刚刚说的那么过分……她还想逃就未免太单纯了。
“喂，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事先说明，这件事情跟我没太大关系……哇哇哇！站住！你别走过来！”
佐仓杏子一个激灵翻下了床，她可打不过上野北，得做好随时开润的准备。
上野北没想对她怎么样，他不是动不动就撸起袖子以武力胁迫别人的暴力狂。
大拇指朝着房门方向指了指，接着灿然一笑：
“一起去调查调查，怎么样？”
魅魔的诱惑也不过如此。
但佐仓杏子轻蔑一笑，根本不上当：“不去。”
她当然不去了，想想都知道这事情有多累。
为什么要用上“调查”二字，不就是因为这起事件疑点重重吗？
上野北能想得到的问题，她摸爬滚打那么久还想不清楚？
“麻烦的事情……”
一般来说，被魔女杀死的魔法少女，她的尸体应该也会遗失在魔女结界里才对。
甚至干脆被使魔或者魔女给分尸……佐仓杏子当然是懂的都懂，就是这话真说来就有点倒胃口了。
总之，这死者的死法还是挺有悬念的……也不是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但那得是各种巧合拼在一起，才有可能是她曝尸荒野的结局。
佐仓杏子就是开摆，她本来就没想过掺和这事情。
“死掉的那个魔法少女倒没什么啦……但她死了以后，有自愿维护秩序的魔法少女站出来了哦，领着一个小队正在到处追查呢。”
佐仓杏子竖起食指，轻轻摇了两下。
“队长叫人见里奈，我跟她关系不怎么样……调查嘛，有限的线索最后会把答案指往同一个方向，跟你一起出去很容易会撞到她，你多少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佐仓杏子往床上一躺，好不自在。
她跟人见里奈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魔法少女嘛，当然就是互相争地盘了，这事就跟内卷一样，魔女的数量是有限的，你不争别人就去争，真以为谁都像巴麻美一样占着一整座见泷原吗？
既然是争夺地盘，那日常摩擦肯定不少，就像是追杀魔女追着追着越界了，或者实在找不到猎物潜入对方地盘偷猎什么的……都有的啦，魔法少女也是人嘛。
受此影响，她跟人见里奈的关系当然不友好了……况且还有件要命的事情，即人见里奈是个正义感较强的魔法少女。
风见野的魔法少女并非全都在饲养使魔，在前天她交给上野北的名单上，人见里奈就不在其中。
人家的小队不干饲养使魔的勾当，反而尽心竭力地维护风见野的和平，对她这种“自甘堕落者”当然是看不起了。
行吧，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她们嫌她堕落，她还笑她们天真呢，整天说着正义啊正确啊那种没营养的话，她非常不喜欢。
昨天两人之所以会有交集，也不过是人见里奈想进佐仓杏子的地盘调查一番，这才把消息告诉给她。
佐仓杏子态度坚决，上野北也只得收起魅惑，背影落寞地独自上街。
佐仓杏子翻了个身，就这么默默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对他那肉眼可见的遗憾不为所动。
嘁，明明自己就能做的事情，偏偏拉上她干嘛？
这样不就好了，他去干他的正事，她就在这安安静静地躺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个回笼觉。
反正嘛，以他的武力值……啧，还有魔法少女能打得赢这样的怪物不成？
连她都只能全程挨揍的对手，就风见野这些魔法少女的水平啊……
佐仓杏子没再多想，搞了点吃的倒头就睡，她的生活也不需要那么多破事，有吃有睡就行。
而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佐仓杏子伸了个懒腰，草草起床，走出房门一看，却被门外四个魔法少女埋伏个正着。
“人见里奈？”佐仓杏子一脸惊愕。
出现在佐仓杏子面前的，正是她上午跟上野北嘀咕的正主。
一头长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五官精致，就是看起来有点不苟言笑，给人一种很正经的感觉。
——人见里奈。
毫无疑问是个美人，而且还不是冷着脸的面瘫三无，属于是笑起来很温柔的女孩子。
“出来了啊，那正好，也不用想怎么破门而入了。”
“不、不行啊美绪，这里是宾馆的房间吧？破门而入绝对会被警卫给抓走的！”
“先别说了，打听一下那个人的去向才对。”
比较莽撞的美绪、性子温顺胆小的佐木京、正义感同样强烈的朱音麻衣……嗯？是不是还差了一个奇葩黏人的双叶？
佐仓杏子微微挑眉，双手抱胸看着这不请自来的四人。
最后站出来跟她交涉的，当然是她们队伍里的队长人见里奈了。
看起来就才能出众都人，会成为队长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你们怎么回事？看起来怎么这么狼狈？”
人见里奈并未否认，而其余三人也是纷纷垂眸，握紧了拳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佐仓杏子感到困惑。
“佐仓杏子，我们找到那个杀害魔法少女的犯人了。”
人见里奈抬眼望向佐仓杏子。
“这起事件确实不是单纯的魔女袭击，幕后主使是优木沙沙——前段时间来到风见野的魔法少女。”
佐仓杏子愣了愣：“还真是她啊，那我猜的还是挺准的嘛……”
“你也在找杀害魔法少女的凶手？”人见里奈有些意外。
“没有，我才干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们爱做就交给你们好了，别等出现伤亡了哭哭啼啼的就行。”
此话一出，四人皆是变了脸色。
最为胆小怕事的佐木京，她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佐仓杏子意识到不对劲，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你们真出现伤亡了？”
虽然说平日里不对付，但佐仓杏子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她将这几人带进了房间，听她们讲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我们找到了优木沙沙，她对她杀害魔法少女的恶行供认不讳，她能操控魔女，当时她就是操控着复数魔女将人杀死。”
“同时，我们还发现了她的另一件事情……她在拿人类去喂养魔女，让她手底下的魔女变得更加强大。”
拿人命去喂养魔女？
佐仓杏子倍感惊愕。
她倒也不是想辩解，她放任使魔成长的行径跟优木沙沙的做法半斤八两，人见里奈她们可以鄙视优木沙沙，但她最多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
但主动抓人去喂养魔女，还不是为了悲叹之种去培养使魔，而是单纯想培养魔女……这娘们是真的狠啊。
佐仓杏子自认为她已经是个邪道的魔法少女了，但没想到这个优木沙沙居然比她还邪门……这会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人见里奈她们当然是忍不了的。
“她毫无疑问是一个邪恶至极的魔法少女……我们跟她无法达成一致，为了维护风见野以及魔法少女的秩序，我们跟她就起了冲突，在战斗中……双叶牺牲了。”
又死了一个魔法少女……
佐仓杏子觉得事情不妙，某位正义感爆棚的少年知道了估计又得血压爆炸——魔法少女本来就难，现在倒好，内斗直接就折了两个。
等等，她们这边有人牺牲了，那优木沙沙呢？
人见里奈张了张嘴，感到难以启齿。
“她……跑了。战斗进行到最后，我们找到了机会，但她抛弃了她的魔女，利用魔女展开魔女结界把我们关在里面，等我们击杀魔女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踪影。”
“她纯粹就是耍赖皮。”朱音麻衣忍不住附和道，“明明就不算多强，但手底下一堆魔女就很恶心……而且打不过了就用魔女结界关住别人自己逃跑，一点胆量都没有！”
这才正常吧……有谁真会死战到底啊？
佐仓杏子揉揉额头，算是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到了这一步已经快要不死不休了吧，你们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个？想让我帮你们对付优木沙沙？”
佐仓杏子托着侧脸，她们应该是来搬救兵的。
虽然平日里不对付，但面对更大的邪恶，会有联合的想法也很正常……就是她实在是兴致缺缺啊。
说起来这到底关她什么事嘛？
就算不去解决，也会有别人去解决……看，早上那个出门调查的笨蛋就是最好的例子，反正没什么奖励，天塌下来就由这些高个子顶起来好了。
“不是。”
“我可……哈？”
“优木沙沙在找一个叫‘兔子先生’的人……这个名字我们听过，好像是神滨市那边的人，但听别人说，他最近来到了风见野。”
兔子先生……他哪位啊？
这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样，她还真不认识什么兔子先生。
“我们也是从别的魔法少女那边知道的消息——她们见过兔子先生了，而且据那个兔子先生所说，他还是在你这里得到的名单……无一例外都跟你是类似的魔法少女。”
“所以我们过来找你，是想问问兔子先生的下落……优木沙沙很可能是盯上他了，无论是保护他还是请他配合，我们都需要找到他。”
人见里奈本以为佐仓杏子会严阵以待，却不料这少女当场发飙了。
“啊啊！那个家伙……他怎么敢把我的名字说出去啊！混蛋！小气鬼！”
得了，这下全知道她是个带路党了。
这不是让她在坏女孩的圈子里直接社会性死亡了吗！
“佐仓——”
“你管他干嘛，他哪会出什么事情？他强得跟怪物一样，优木沙沙找他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佐仓杏子！”人见里奈高声打断。
“优木沙沙她不强，但她的魔法是洗脑……这是我们用鲜血换回来的教训，这还不值得重视吗！？”
“……洗脑？”佐仓杏子呆了一下。
“洗脑——她借此控制魔女袭击魔法少女，并且在战斗中我们也见到了……她能洗脑魔法少女。”
“不加防备，被偷袭的话……这跟强不强可没有关系，你知道吗！”
这时候，她需要做出决定了。

第357章 人类早把魔法少女给卖了【困惑】
优木沙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无论是平日里时尚的喜好以及装扮，还是成为魔法少女后那可爱甜妹风格的魔法少女灵衣，她都是相当相当可爱的女孩子~
但再可爱的女孩子，在被糟蹋了珍贵的小宠物时，也会狂躁愤怒。
“贱货！碧池！下贱的蠢货！”
在小巷内，少女朝着墙壁愤怒一踹，巨响过后墙漆脱落，以魔力强化后的踢击已经与锤击无异。
“人见里奈……啊，我记住了，给我等着，敢惹我……我要你哭着跪在地上求我！”
优木沙沙终究是没能忍下这口恶气，她的小宝贝们足足被人见里奈带人干死了五只……整整五只魔女！知不知道要找合适的魔女进行洗脑也是很麻烦的？
“本来还想洗脑收下来当手下……现在你死定了。”
少女面色阴翳，自言自语着，很快又是长舒一口气，光明正大走回了街上。
她啊，本来就不喜欢比她优秀的人。
无论是比她漂亮的人，还是比她有聪明的人，又或者是比她受欢迎、比她有钱……诸如此类，通通都在她厌恶的名单内。
对的，她就是见不惯别人比她好，哪方面的好都会觉得不爽。
而抱着这样一种信念，她当然是许下了一个为所欲为的愿望——要让比她优秀的人对她唯命是从。
这个世界这么大，比她优秀的人数不胜数，以她的资质做不到让所有比她优秀的人都当她的奴隶。
因此，她实现愿望的方式是得到她的魔法——洗脑。
一个从邪恶的愿望中诞生出来的魔法，也注定随它的主人为祸一方。
孵化者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优木沙沙从它面前走过，它才朝优木沙沙打了个招呼，极其自然地跑了上去，与她同行。
“啊？丘比？”
“真是过分呢~虽然我们不干涉魔法少女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沙沙一次性就杀了两个人，真是就给人带来麻烦呢。”
优木沙沙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就是死了个两个魔法少女吗？况且还有一个奇葩丑女……”
“还有还有，我也不想杀第二个的好吧？谁叫里奈她们堵着不让我走，我不反抗难道还得给她们束手就擒吗？”
说到底，双叶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人见里奈带队来围堵她哦？
是自作孽哦——下次有机会的话，她一定得这么嘲讽人见里奈。
孵化者瞄了一眼这三观不正的姑娘，她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优木沙沙……看上去很拽，其实是一个笨蛋。
脸蛋长得还不错，算得上是可爱，但很遗憾的是这人的智商不高，胸大无脑的标签她起码得占个无脑。
就拿她的魔法来说事——她这个“洗脑”的魔法交给任何一个有点战术意识的魔法少女都能被玩出花来，但放到优木沙沙手上，她就只会正面莽过去。
就好比报复人见里奈，真想报复那姑娘，以优木沙沙掌握的洗脑魔法，绝对能让人见里奈感受什么叫人间绝望——人见里奈跑得了，她的家人还跑得了吗？
但优木沙沙不这么想，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洗脑更多的魔女，一口气把人见里奈打趴下！
就是这么一个莽撞的笨蛋……会混成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呢，格局真的小到不能再小了。
“沙沙你为什么要找兔子先生？”
“嗯？丘比你知道我在找他啊……当然是因为他的能力了，我听说他是个很了不得的人呢，净化污秽……只要把他洗脑成我的手下，那我不就能完全摆脱魔力消耗的烦恼了吗？”
“况且，我也了解过了哟，他搞了一个安全屋对吧？那我还可以跟他一起混入安全屋……哼哼，那里面该有多少魔法少女？到时候用上我的魔法，就能洗脑更多的魔法少女！还有更多的魔女！”
啧，别总想着那些魔法少女和魔女的，以优木沙沙的魔法早该走上人生巅峰了。
“还有啊，听说那家伙很漂亮……据说是人群中看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程度呢，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还以为是在看漫画吗？自带主角光环和气场，旁边的都是不画脸的路人吗？”
优木沙沙双手叉腰，不屑地哈哈大笑。
“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漂亮，让那种受欢迎的漂亮的死现充变成狗跪……呃？”
在不远处，某个顶着主角气场，像是能把身旁路人都自觉淡化为无脸路人的绝美少年，那完美无瑕的侧颜直接撞进了少女心房。
优木沙沙不喜欢别人比她漂亮，当然性别上只针对同性的少女，说白了，她也想受男生群体的欢迎，也想享受那种众星拱月的快乐。
而毫无疑问，优木沙沙是一个颜狗。
如果有一个美到会让人毫不怀疑是“完美”的少年，她怎么想都不会讨厌对方。
“我是说……其实不一定得把他洗脑成走狗。”
优木沙沙冷静了下来，一脚把孵化者踢飞，露出甜美至极的微笑。
“洗脑成一个百依百顺的男朋友，不也挺好吗！”
孵化者开口提醒：“很危险的哦？”
“才不危险呢~哈哈哈，今天的运气真是太棒了！”
看着那主动送上门去的优木沙沙，孵化者摇了摇头。
也没见过这么着急投胎的。
被踢了一脚，孵化者也不生气，它这是非常淡定地跑进了阴影里，继续观测。
优木沙沙当然是赢不了上野北了，真打起来 她不出两回合，脑袋就得被上野北给摘下来。
但上野北啊，他又打算怎么处理呢？
它就这么看着，优木沙沙上前去，简简单单搭讪套近乎，接着就把手往人家手里塞，像是没见过美少年似的。
然后，她的手被甩开了。
自从修正了自我认知之后，上野北能做到许多过去他做不到的事情，就好比他一眼就认出谁有成为魔法少女的可能性，而精准无误地理解魔法少女的心，也是他身为代行者的本能。
绝大多数的魔法少女都有心灵上的空洞与偏执，而优木沙沙……她的扭曲从内而外。
上野北如触电般甩开她的手掌，但在下一刻，他又是主动握了上去——刚刚是理解了罪恶后下意识的抵触，而现在则是他的……爱。
他压抑着，微微一笑，想着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最好先把她带离人群。
“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吧……啊，对了 你喜不喜欢吃糖果，我身上正好有带一点。”
他向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上糖果。
＊
里见医疗中心。
晴空万里的天气，正适合找孵化者解决最后的困惑。
“只是个人立场的问题……看了叔父的书，然后也受到哥哥大人善恶观的影响呢，所以想找它们聊一聊。”
里见灯花合上书籍，招呼起了自家姐妹。
而她们要过的关卡则是拿着艺术画集坐在圆桌前的阿莉娜。
上野北在离开前依旧拜托了阿莉娜帮忙照看她们，有鉴于上次那万分耻辱的惩罚活动，阿莉娜对这三个孩子难得上心。
呵！那个混蛋，说的是亲嘴，但根本就是hooliganism！indecency！
浪费阿莉娜时间不说，还把人弄得不上不下随后拍拍手走人……真是想想就让人恼火呢。
吃瘪了，很不开心。
她想用脚踹他，让他也吃一吃瘪……但又怕那个变态会很爽！
阿莉娜合上画集，不耐烦的目光扫向了那三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上次就是她们出逃，害得她在上野北面前连反驳都很艰难。
“Stop，你们又想去哪里？”
“天台上，找孵化者聊聊天……哼，说起来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啊？别以为真的对我们发号施令！”
“你以为阿莉娜想吗，自己静静看书可比在人多的房间里看书舒服多了……如果不是他让阿莉娜这么做，阿莉娜才懒得管你们这些little girls！”
明明只是馋上野北的身子而已，为什么阿莉娜堂堂一个天才艺术家会沦落到给人当门卫的地步呢？
阿莉娜本来就嫌麻烦，对里见灯花等人的反应也不想争辩。
她对上野北有耐心那是人家身子太美了，但眼下这三个小屁孩……就算是天才艺术家阿莉娜小姐也无法欣赏出任何美感哦？
说到底小屁孩就是这样嘛！前不凸后不翘，人体比例的美感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可爱？可爱能当饭吃吗？可爱能让她们那贫瘠的身材焕发不同的美感吗？
说到底，只是烦人且毫无艺术价值的人类幼崽罢了……就算是脱光了衣服让她画她都嫌浪费时间，而且说不定还会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傲慢无礼的家伙……听好了，我们不是要许愿，而是有魔法少女的话题想跟丘比谈谈，你要旁听也可以跟过来，说不定正好也是你不知道的秘密呢，而且会很有趣哦。”
“阿莉娜不知道的秘密？”阿莉娜来兴致了，这姑娘好奇心本就旺盛，很快就被里见灯花说服并带着上楼。
“不要许愿，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你们别让阿莉娜为难即可。”
“嗯嗯！我们会听话的，阿莉娜姐姐。”
那个叫“环忧”的姑娘倒是很乖巧……阿莉娜跟在众人身后，里见灯花如愿在天台上见到了孵化者。
“灯花有问题问我们？”孵化者歪了下头，“愿闻其详。”
“本来不该是我来问的，但既然想要有所决心，果然还是得把事情完全弄清楚才对。”
里见灯花顿了顿，在书中所见令人惊心动魄的描述仍历历在目。
“孵化者，告诉，你们对于人类而言——是善还是恶？”
微凉的风扬起，映照在翠绿眼眸中的是神滨市的全景，阿莉娜对里见灯花的问题倍感惊讶。
“善……还是恶？”环忧微微睁大眼睛。
柊音梦若有所悟，微微垂眸，倒也不是在悲伤，而是单纯觉得这事情很让人不爽。
“灯花就好奇这个吗？”
“是的，大概也有答案了……但既然你们不会说谎，那就借你再来确定一下答案好了。”
里见灯花跟盲目的魔法少女不一样。
她极其辩证地看待了孵化者于人类的意义，也从那本民俗学书籍上，窥见了人类文明的一角。
“答案是——善。”
彻彻底底的善。
环忧最先坐不住，她不喜欢指责他人，但也无法接受孵化者将它拐骗少女的行径说成是对人类的善。
“怎么可能？你做的事情明明就很过分……”
“过分吗？但善与恶的定义，是受立场所影响的吧？没有绝对的善，也不存在绝对的恶，善与恶只存在相对与比较之中，而我们对人类文明来讲……毫无疑问是善呢。”
“不对不对——”
“忧你是想说牺牲的魔法少女吗？”
既然里见灯花想要知道这个问题完整的答案，那孵化者也不介意帮她们彻底理清这个问题的脉络。
记忆所构建的回廊侵蚀女孩们眼中的世界，历史便是最直接的答案。
“谁告诉你，魔法少女能代表人类文明的？”
“如果真的要判断我们在人类眼中究竟是善是恶，那怎么也轮不到魔法少女来决定吧？她们可是只占了人类人口总和的极少数，犹如沧海一粟。”
在三百万人口的神滨市内，只有几十个魔法少女，这还算多的。
这种数量啊……说是少数群体都很勉强。
“人类的利益，跟魔法少女的利益并不一致，好像有不少魔法少女都以为人类是维护魔法少女利益的，但很显然……不是这样的呢。”
孵化者往前走，古代的历史一幕幕闪过，最后停留在了最有说服力的“现代”。
“几千万人甚至几亿人组成的国家，怎么看都比魔法少女更能代表人类文明吧？人类社会就是这么一个构造呢，魔法少女代表不了人类，只有那些被推上去的领导者、政治家，他们才更能代表全人类发声哦？”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想的？
“灯花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现代的那些政治家们，他们把魔法少女当成工具使用的事实。”
“这是国家的意志，也是人类文明的意志。”
人类早就把魔法少女卖了个好价钱。

第358章 小奸小恶阿莉娜【严肃】
魔法少女的愿望，是一个万能的许愿机。
只要认识到愿望存在资质上的限制，对其合理运用，能轻松解决一大堆棘手的难题。
“魔法少女注定不可能在人类群体中广为传播，但只是知晓其存在……大家也能理解的吧，连古代的人类高层都存在魔法少女，现代人类高层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很多魔法少女都自作主张地将我们视为人类的敌人，但这种认知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呢。”
“看看代表着人类群体的那些人们，他们并不觉得我们是恶意哦？”
说到底，有太多问题可以用愿望来解决。
“国家的财政收入、人民的生育意愿、泡沫经济的平稳落地、不堪重负的养老金负担、难以维系的高福利社会……甚至是国与国之间的国际冲突，能源的争夺、科技的进步、人文的发展、思潮的变革。”
上到人类文明的科技爆炸，下到地方官员的政绩成果。
“只要一个资质合适的魔法少女为之许愿，那愿望就能实现了。”
旁听的阿莉娜微微皱眉，她不清楚为何会谈及善恶立场的问题，但听到这里多少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魔法少女是道具？
这白毛貉子在说什么啊？阿莉娜大人也是魔法少女，它敢这么大放厥词？
“Stop，先让阿莉娜缓一缓……很奇怪诶，魔法少女的愿望再怎么说都是魔法少女自己的，是不可侵犯的Private property，但你的说法是让魔法少女按别人的想法去许愿对吧？”
这怎么可能呢？
阿莉娜无法想象——她当初着急跳楼的时候觉得孵化者烦透了，赶时间给它许了个“拥有一个无人打扰的画室”的愿望，但这不意味着她愿意为别人而许愿。
再着急再赶，她许愿也纯是为了自己。
“是什么笨蛋才会把愿望交给别人啊？况且强迫许愿根本就走不通。”
像这种情况，就是不能换位思考了。
“人类社会的教育是有爱国教育和正义教育的环节的吧？”
“当然有了，那种东西……等等，白色貉狸你是什么意思？”
名称总在变呢……
环忧偷偷瞄了阿莉娜一眼。
“阿莉娜真的就不愿意记一下我的名字吗？丘比~明明很好记的吧。”
孵化者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是欢声道：
“当然是正义和爱国啦~”
“……爱国？正义？”阿莉娜睁大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白毛鼬鼠在开什么玩笑？
“是的呢，就是正义与爱国……这不也是人类最常见的教育吗？只要强调奉先精神，强调大公无私的牺牲精神，强调所作所为皆应顺心正义……那为了自己所热爱的国家去付出一切，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在那被刻意塑造而成的价值观中，这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正义。
“你是说……洗脑？”阿莉娜语气难得怀疑。
并不是用魔法洗脑，而是在孩子幼年时期就对其进行价值观上的教育，最终将其塑造成甘愿为之奉献的“好孩子”。
环忧隐隐感到压抑，那若有若无的沉闷压得她很不舒服。
“在连卫星地图都找不到的深山里，有一座与世隔绝的村落，那里面的少女就是被这么教育着的哦——正义。”
“她们世代传承，她们的血与这个国家的血汇入一处，其不断为国家献上祷告与虚无，如烛火般将自己燃烧殆尽。”
“在那里，只要以正义为名，以爱国为名，推崇牺牲与奉献，就能哄骗少女许下愿望，成为荣耀的‘巫’……巫就是魔法少女啦，不同叫法而已。”
“然后在魔力污染灵魂宝石之际，将失去作用的魔法少女沉入河底，那便是她们身为魔法少女的结局。”
严格来说，被孵化者单独签约的魔法少女，其实还算是幸运的——她们的愿望只属于自己，而不是从出生开始就被教育着愿望为他人而许。
毫无疑问，人类在魔法少女的机制中尝到了甜头。
“唯一制衡人类的，大概就是他们无法主动干涉魔法少女定位系统吧？他们看不到我们，也没办法大规模筛选有资质的魔法少女，这样反而保护了很多没许愿的孩子呢~”
人类无法判定哪个女孩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
说到底，除非是魔法少女也参与其中，否则连他们自己都看不到孵化者……这整个过程都由能够看见孵化者的少女来完成，人类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挺荒谬的。
孵化者摇了摇头，没有感情的高等文明对此做出总结。
“人类接受了魔法少女的存在，甚至比我们更加迫切地想要从魔法少女的系统中压榨出更多的价值，简直像是贪婪的野兽呢。”
“而我们对人类来说究竟是善是恶，听完后也明白了吧？说到底，人类自己都把魔法少女给切割出去了呢，真是冷酷呢。”
“所以，人类的利益与魔法少女的利益都不在同一阵线上，魔法少女还指望以‘人类’的大义来指责我们，这就很莫名其妙哦。”
甚至于……跟利用魔法少女的人类相比，孵化者们给出的契约，至少愿望还是属于魔法少女的。
真要指责孵化者，只能是站在魔法少女的角度上去指责……但这种指责嘛，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之前都嘲笑过了，孵化者又怎么可能会赞同？
在孵化者眼中，这是一场公平的等价交换，它们从未压榨过魔法少女——像刚才所举的例子那才叫压榨，人类压榨魔法少女，甚至是魔法少女压榨魔法少女，它们在这些妖魔鬼怪的衬托下都显得出淤泥而不染了。
所以啊，魔法少女对它们的指责，属实是空穴来风，诽谤都不是这么诽谤的。
里见灯花揉了揉太阳穴，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某种令她不舒服的氛围。
“听起来有点以偏概全了……”
“并不是以偏概全呢，而是描述一个客观事实……对有资质的大家来说，人类没掌握魔法少女的技术是好事哦？”
“偷换概念？你可以打住了，我已经充分了解了，一群蠢货和一群让人忍心的蠢货……搅在一起果然就是一团混沌，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而且还倒人胃口。”
里见灯花嘟哝着，这时候又想起了她敬爱的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啧，有对比伤害就更深了。
果然嘛，姐姐大人和哥哥大人真的是光辉万丈呢！
说实在的，里见灯花心底没太大波动，她并不怜悯魔法少女，对人类也没什么恶感，只是单纯觉得蠢货与蠢货混在一起，那污浊的混沌令她窒息。
她又不笨，孵化者偷换概念她又不是没听出来，这外星来客说的话真真假假，她自有判断。
接下来就是……音梦！最常吵架相性很差却莫名凑在一起的命定挚友，她果然也很冷漠。
阿莉娜一脸嫌弃，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这四人里，唯有环忧是真的觉得魔法少女很可怜，同时也只有她的三观受到了极强的震撼。
“都问了这么多了，那轮到我问灯花了吗？”
“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算了，问吧，我看心情回答你喵。”
“打算什么时候许愿呀？”孵化者笑眯着眼睛，这语气像极了拿着棒棒糖拐小孩的怪叔叔。
“哼……就这么急不可耐么？好吧，这貌似也是你的天职？会这么催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时间呢？”
“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就是这样喵~”
阿莉娜听见了有意思的事情，她回忆起上野北对她的嘱咐，不久前她严令禁止三人许愿，但现在仔细一想……
她看着三个孩子的背影，上野北是那么宠爱她们，生怕她们受到一丝伤害，若是她们成为魔法少女……嗯哈哈？
兴许是刚才魔法少女的话题导致了阿莉娜心情有些不愉快，但某种愉悦的想法，却从她那片灰暗的土壤中滋生出来。
对上野北的关爱？
啊哈哈哈！她就馋他的身子，眷恋他的绝望与毁灭啊！
Stop，Stop，再high下去就要被看出来了呢~
她答应过上野北的，今天会好好看着这三个孩子……确实没问题嘛，就只限“今天”而已，她们又不打算在今天许愿。
至于刚刚听到的，孩子们许愿的决心……嗯哼哼，这样的信息，就不用说给他听了呢~
阿莉娜的心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顿觉阳光灿烂。
孵化者静静看着她。
阿莉娜这孩子啊……她跟上野北的关系其实已经很亲的，接吻已经从最初的适应演变成了情侣间“甜蜜蜜”的日常，随后某个屑人肉食力接连劲增，对调情一事越发娴熟，她也没少被那个渣男男友吃过豆腐。
上野北越玩越起劲，而她负责被玩。
他爽了，而她……大概也是爽了吧？
阿莉娜对此不排斥……唯一一次不适就是在初吻的时候，接下来她很认真地适应了上野北的存在。
精神上，她给上野北提供的“女友的爱”很稀薄，而在肉体上，她绝对给上野北提供了充足的“女友的福利”。
但她恶劣的本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阿莉娜·格雷，她一直都是偏执狂气的艺术家。
淡漠生命、极端自我、毫无底线……一个反派该有的素质她是一个不落，就差在身上打一个“我是反派”的标签了。
严格来说，她跟优木沙沙可能是半斤八两，甚至不加约束的话，阿莉娜也会走上饲养魔女的道路，在这姑娘眼中，魔女简直不能再艺术了。
而这一刻，她对上野北的背刺也是如此……她满心愉悦地期待着故事的发展，那扭曲的灵感恰是她内心本质的体现。
只能说……上野北把她包容得很好，而且遇到她的时候比较早，那时阿莉娜还没干什么坏事。
不然，就又是一颗临终糖果。
＊
上野北看着优木沙沙吃下了临终糖果。
少女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显然一无所知，这时候还露出甜美的笑容，伸出小舌头炫耀出可爱的俏皮。
如果一定要把优木沙沙视为“可爱”的话，那得先忽视掉那不断扩散开来的魔力波动。
这是从刚才开始的。
那是上野北拉着优木沙沙往偏僻地方走的时候，优木沙沙有意落后于他，像个小孩子一行围着他转来转去。
他警惕地运转魔力，果不其然感受到了无形的渗透。
此刻，幽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优木沙沙。
他不清楚优木沙沙的魔法是什么，但他几经尝试，最终用焰的记忆操控挡住了对方的魔法。
这精神类的魔法可不兴玩啊。
唯有亲身体验过这一类型的魔法，上野北才更清楚这种魔法有多可怕，以及它们落在恶人手中又能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
“上野~”优木沙沙满脸期待地看着上野北，“我有什么不同吗？”
她不断地输魔力，心想事情应该成了才对，而如果洗脑成功，那照她的设定，上野北应该就把她当成最最最最亲爱的女朋友才对！
而迎着优木沙沙那期盼的目光，上野北抬起的手掌中涌现出魔力的光华，凭空出现的丝线勾勒出燧发枪的形状。
“……啊嘞？”优木沙沙笑容一僵。
“等等！这是对女朋友该有的态度吗！上野你冷静一点哇！”
优木沙沙双手慌张地放到身后，不住地往后退，脸上写满了委屈，搭配着可爱的脸蛋更显娇弱。
“……女朋友？”
雷区蹦迪总是能在无意间踩中最危险的那颗雷，好在上野北脾气很好，这时候只是擦亮了燧发枪，还顺道替她解惑。
“你不是我女朋友……顺道一提，我现在有两个女朋友了，所以不要冒认对象。”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优木沙沙顿时石化。
上野北顿了顿，严声道：
“优木沙沙，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空洞，那并非美好的祈愿……你骗不了我的，我问你，你是不是杀了别的魔法少女？”

第359章 他属于神滨，你拉不过来的【生气】
紧握拳头，绑着红色高马尾的少女穿过人潮，几位魔法少女紧随其后。
一行人齐齐小跑，沿着风见野中那稀薄微弱的魔力反应，尽可能地搜寻优木沙沙以及上野北的踪影。
挥之不去的急迫感令佐仓杏子分外头疼，她跟着众人从宾馆里跑出来，但刚踏上路，就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困惑。
上野北邀请她一起去寻找优木沙沙，她拒绝了，理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时候莫名其妙听到了优木沙沙的魔法满是威胁，上野北或许有危险……她却莫名其妙地跑了出来。
嘶……这不一样是多管闲事吗？
糟糕透顶了啊，到时候碰见了有点难以解释，像是自己打自己脸一样。
但那家伙，确实是近期她唯一还算上心的人了……除了他，也没谁会这样烦她了。
人见里奈斜睨了佐仓杏子一眼，这位相貌高冷的姑娘其实也就国中生，跟佐仓杏子差不多年纪。
“你在担心那个兔子先生？”
带着好奇意味的话语声在佐仓杏子耳旁响起，红发少女顿时如炸毛一般扭过头。
起先是想激烈地反驳以示清白，但话到嘴边给她强行憋了回去。
她也有模有样地斜睨了人见里奈一眼，语气平淡反而更能证明问心无愧。
“没有，巴不得他出事呢……那家伙啊，跟牛皮糖一样，都不知道这么黏上来的，现在甩都甩不掉。”
人见里奈稍作揣摩：“……他在追求你？”
佐仓杏子一口气没缓上来，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话里貌似歧义不少。
“不还是急匆匆跟我们出来了吗？之前觉得佐仓你是个烂人，现在……貌似是一个稍微改观了一点的烂人？”
朱音麻衣一头短发却发量旺盛，说出的话尖锐而毫不留情。
“没想到佐仓也会关心人……很厉害呢。”佐木京黑发披肩，柔柔弱弱的模样像是无害的小动物。
这算什么厉害的事情？
对她而言仅仅是关心人就这么令人难以置信了吗？
“受不了……不要被表象给骗了哦，饲养使魔的人，真是差劲到极点了。”美绪倒依旧是脾气火爆，显然是不相信佐仓杏子有什么悔改的可能性。
所以说，她今早才跟上野北说过，她不想跟这伙人接触。
彼此都看对方不爽了……啧，饲养使魔的邪道魔法少女，维护秩序的正义魔法少女，相看两相厌了属于是。
也就都是少女，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要不然以这种价值观的对立……她怕不是早就被这群人驱逐出风见野了。
除非像优木沙沙那样大开杀戒以及为饲养魔女而残杀人类，否则魔法少女之间不会轻易分个你死我活。
“我说你们……”佐仓杏子青筋跳动，但瞄了一眼对方那四人站在同一阵线的态度，她还是把怒气值给手动拉低了下去，“看来你们是真不清楚那家伙的价值啊。”
她不是优木沙沙，没有素手一挥魔女纷至沓来的本事，况且她连魔法都遗失了……真要来一场一打四，她又不是吕奉先，只可能是被关门打狗。
要知道人见里奈本事可不弱，一手警棍敲人放电都是狠活，虽说比不上隔壁见泷原那个大胸前辈，但能当得上五人小队的队长，她在魔法少女的才能上无疑是优秀的。
“都打了那么久的魔女了，能净化灵魂宝石的魔法，你们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佐仓杏子冷笑一声。
“虽然那家伙很让人头疼，但要是能把他拉拢到手，以后都不用担心魔力的消耗了。”
但这话毫无疑问只是转移话题的狡辩，人见里奈看得可比佐仓杏子远多了。
眼见现在还有余力，人见里奈一边赶路，一边耐下性子给佐仓杏子做一点科普。
说来也怪离谱的，明明跟人家都那么熟悉了，却连他“兔子先生”的事情都不了解……
“那是不可能的，我消息比你灵通，连人家兔子先生的名字都没听过，还敢说这些话？”
佐仓杏子一顿，随即又是大感恼火。
什么兔子先生啊，鬼知道那家伙会有这么个特殊的……艺名。
呸，装小白兔，臭不要脸的家伙！
“神滨市知道吧？他是神滨那边的人，早在神滨扎根了，那边很多魔法少女都跟他有交情，你想拉拢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到风见野，但估计不会久留。”
人见里奈之前也有过要去拜访那位兔子先生的想法，但在几经思考后又是打消了。
从风见野到神滨确实不算远，但毕竟是两座城市，她在这边经营得也还行，五人小队打魔女基本不会翻车，倒也不用特地去找他。
“况且……我得先给你提个醒，我不知道你跟他是什么情况，但建议是别牵扯太深，你得考虑一下神滨那边魔法少女的态度。”
“据我所知，神滨那边的魔法少女，这几个月来过得都很滋润，甚至在别的城市里有了‘阔绰’、‘大方’之类的说法，那都是她们把战利品让与他人换来的名声，你得明白这其中是为什么。”
人见里奈也算是好言相劝。
这还涉及到了她为什么对上野北的安危如此上心。
酸不酸暂且放到一边。
兔子先生啊，他可以在神滨市那边出事，但绝对不能在别的城市横死，她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家猎场门口站着一排排来寻仇的魔法少女。
“神滨市那边有多少魔法少女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听别人说好像有几十个……究竟是二十个，还是三十个？又或者四十五十？总之，你自己琢磨琢磨，想一想她们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该怎么办事了。”
佐仓杏子听懂了，于是她大受震撼。
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白兔是吧？
都被那么多魔法少女缠着了，那还来纠缠她干什么？
拜托，她听着也觉得很吓人。
朱音麻衣倒是跟着埋怨一句：“魔法少女……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大家都想过更好的生活，甚至能为了稀缺的悲叹之种而划分地盘乃至互相残杀。”
“那边大概是真的很有希望吧？能不把悲叹之种当一回事，没体验过的感觉呢，但光是想想都让人羡慕。”
佐木京跟着点点头，弱气少女脸上浮现出无穷的期冀。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得知自己正在负重前行，而另一些同胞却在岁月静好的时候，心底确实会有一种难绷的挫败感。
人见里奈及时掐住这不好的苗头：“我们跟魔女交战并不全是为了悲叹之种，维护城市的秩序是我们的职责，只有我们能守护大家了。”
佐木京犹豫了一下，隐藏表情，依旧是点头。
佐仓杏子觉得气氛忽然有些奇怪，她给这些心态娇弱的小姑娘们翻了个白眼，这点挫败就承受不住了？
还是转移话题为妙：
“喂，洗脑的魔法……这种魔法不是很作弊吗？打都不用打了，想想都头疼啊。”
“优木沙沙的魔法很厉害，但也没那么厉害……她需要时间，而且洗脑魔法少女好像不简单，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打败她……嗯？”
话语声在收尾时化作困惑的鼻音，某种强有力的压迫感骤然压在心头，能够感受到的魔力横扫开来，如同火炬般引人注目。
这是……
——轰！！！
迎面撞来的，是一个魔女结界。
幽绿色的油层在天空流动，带着粘稠而厚重的压迫感，一只形象可怖的双首怪物自云层中钻出，往下俯冲却被烈火的蹄子猛踏砸入泥土。
“希律律律！”那是一匹画风诡异的马匹，其背上骑乘着一位以烛火代替头颅的骑士。
——魔女大战。
无序的乱流突起，撩起少女们的衣裙以及发丝，同样凌乱的还有她们那震撼的心灵。
两头体型庞大的魔女正在交战，烛火骑士高举长枪猛地贯穿，污秽的血液从肥胖的鼓皮下喷涌而出，黑白相间的战马接连猛踏，大地震颤！
而在更远处，娇小的火枪手高举老旧的燧发枪，无数枪炮全力开火，硝烟弥漫。
黑色的怪虫跃起而后俯冲，魔女使魔混在一起，它犹如无双附体，深渊巨口之下是战场消消乐。
海浪卷起，人见里奈定睛看去，却发现前方是车轮滚滚，彪悍的人鱼公主手持军刀，将一个圆球状的魔女削下一角。
这是魔女与魔女之间的战斗，使魔也在魔女下方混战成一团。
但在这场举世罕见的旷世大战中，参战双方的战力显然是不对等的。
这边的四只魔女，除了那只体态娇小的火枪手外，其余三只魔女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尤其是那条黑色怪虫，怎么杀都杀不死，无限蜕皮的本领令优木沙沙指挥凌乱，尖叫着，撤离时更是慌不择路。
数量上不如对方，但质量上赢太多了。
秀色魔女打完火枪，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魔女身上那数量繁多却缺少实质性伤害的弹孔，又看了一眼那大杀特杀的零食魔女……不由得沮丧地低了下头。
体型优势，零食魔女哪怕是俯冲而下，靠体重的优势都能把对方给砸个七荤八素。
人见里奈起先还感到诧异，一个普普通通的魔女结界何德何能让她感到仿佛被猎食者盯上的压迫感，但在进来后她才明白——这哪是一个魔女结界？这分明就是一个惨烈的修罗场，残忍的绞肉机！
妈耶，四只强大的魔女，外加粗略一扫大概八九只的魔女，总共十几只魔女混在这个魔女结界里。
开箱前以为箱子里放着一只薛定谔的小奶猫，结果开箱后才发现小小的箱子里竟能容下十几只东北大猫，这结界谁撞上了都得麻。
优木沙沙这是把她老底给搬出来了？
她们知道优木沙沙在风见野里还藏了很多魔女，甚至手头上捏着的悲叹之种也不在少数——拿人命去饲养魔女，又用洗脑能力杀戮魔女，手下维持着稳定的魔女大军，吸血鬼见了都得连夜把她纹在背上。
但她们没想明白，优木沙沙能在风见野里藏这么多。
人见里奈顿时不寒而栗，这魔女数量……风见野每天都得悄无声息地死掉多少人？
但为什么会是魔女大战？另一边的魔女又是什么情况？
有很多问题困扰着众人，人见里奈直皱眉头，又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直到佐仓杏子无意间发现了一旁人数众多的行人，开口提醒，人见里奈这才瞳孔微缩，猛然反应过来。
“刚刚是商业街！他们被卷进来了！”
人见里奈匆匆一扫，人数之多令她头皮发麻。
一个众多魔女复合的超大型结界，在人流密集的时候直接往人群里撞，一次性将大量行人尽数揽入其中，这不得是疯了？
人见里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优木沙沙的手笔。
优木沙沙确实很为所欲为，从她之前利用无辜路人甚至是报警脱身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优木沙沙是个不择手段的狂徒，但她没想到的是优木沙沙居然真敢用魔女发动恐怖袭击。
人的生命……重量有那么轻吗？
人见里奈感到了由衷的愤怒，锐利的目光匆匆瞥了一眼高空之上的优木沙沙，转身投入到了对路人的保护之中。
优木沙沙站在魔女身上，见到那卷入其中的人质，脸上的气急败坏才算是消退下去。
她恶狠狠地扫了上野北一眼，不久前他朝着她举枪，她在短暂的惊愕后甩出了魔女，一场战斗瞬间触发。
他居然是为了那两个蠢货来寻仇的！？
优木沙沙一阵恼火，但战斗爆发后她才真的傻眼。
她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上野北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也养着魔女！？
这逼得她不得不召集散落在风见野各处的魔女，几乎将所有受她控制的魔女都投入了这场战斗里，战局顿时演变成了两个魔女指挥官的战斗。
她没办法洗脑上野北，上野北百试百灵的对视初见杀在她面前也没有作用。
斩首不成，优木沙沙苟的一批，全程缩在魔女身上，要攻击她还得先把她的坐骑给打下来。
于是，两个都具备了精神魔法的非正常战力开始了一场拉扯，优木沙沙扔出魔女边打边退，硬是靠着大量魔女撑到了现在。
血亏啊！就算是打赢了她也觉得心疼！
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优木沙沙嚣张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这才是我的战术！既然打算当正义使者，那就乖乖投鼠忌器吧！”


第360章 非魔法少女的单人连携【哦哦哦！】
森绿色的天空下，奇形怪状的魔女们混战作一团，甚至于站在人鱼魔女掌心中的少年，他的本质也完全非人。
没有招式名和必杀技的对决大抵是很难有看点的。
认真来说，上野北对战优木沙沙压力不大，属于是在魔法以及战斗方式上完全克制了。
魔法相互抵消，两边都是精神操控类的，在主动入侵时遭遇的抵抗格外强烈，以至于双方拿对方都没办法。
那优木沙沙就只剩下她的战斗风格了，她赖以战斗的魔女战术确实让人头疼，哪怕是七海八千代或者和泉十七夜来了，都很难能在单挑中战胜她。
毕竟她真的是十几号人单挑她们一个，一只魔女不怕，两只魔女围殴也能游刃有余，但这数量累积到两位数，光是魔力消耗都能把她们逼死。
但上野北……优木沙沙有魔女，他也有啊！
优木沙沙的战术就是释放魔女，别人都被她的魔女所牵制，而她自己则躲到后面哈哈大笑地看戏。但上野北却用魔女对战魔女，在下方甩下他的使魔们，接着驾驭人鱼魔女开始追击优木沙沙。
他的个人战力不是优木沙沙能比的，更别说有人鱼魔女驾驭海浪配合，优木沙沙裹挟着魔女结界一路亡命逃窜，这才苟活到了现在。
当她以往所有赖以战斗的手段都不起作用，她也只能寄希望于上野北会被人质影响，而如果连最后的人质威胁都不起作用，那上野北战胜她只是时间问题。
丘比在人鱼魔女肩膀上跑动，视线时刻聚焦在优木沙沙身上，它提防着她可能跑路或是偷袭的举动，而上野北则驾驭着人鱼魔女冲锋向前。
“停、停下！我让你停下！没看见那边的人吗？”
优木沙沙眼见自己的威胁没奏效，刚松懈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浮空的魔女急流勇退，它迅速冲向更高的天空，趁着缎带还未将空间彻底封锁，它在无数缎带的缝隙间穿梭而过。
上野北当然有留意到脚底下的人质了，他确实在乎人质们的生死，但他也知道，优木沙沙并没有从他手中掠夺他人生命的能力。
他有办法应付的。
上野北摇摇头：“你威胁不到我的，还是束手就擒吧……你的魔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样高强度作战下来，灵魂宝石也快污浊了吧？”
仅以他心中的爱，他并不想看到魔法少女因魔女化而死。
既然是逝去，那就以灵魂宝石破碎，无伤无痛的形式寂灭。
优木沙沙不由得有些慌张，她帽子上的灵魂宝石确实污秽了大半，而她手头上的悲叹之种也已经尽数用空。
该死……她当然还有小金库了，但哪个魔法少女会把所有家当全放在身上？
别的不说，悲叹之种能放哪？身上带个两三颗就是极限了。
此刻，优木沙沙心都快凉了半截。
优木沙沙内心暗骂，目光最后朝着地面上的人质瞪了一眼。
“我就不信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们……我知道的，你这家伙跟我不一样，所以就不用装了！”
优木沙沙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心一狠，素手一挥，华丽的魔杖在空中划出轨道，她驾驭着身下的魔女犹如一颗导弹往远方的人群俯冲。
她就是要看看，上野北是不是真的对下面的人漠不关心！
但上野北仅仅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目光从下方的人群以及众多魔法少女扫过。
当看到佐仓杏子的那一刻，他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往更远的方向望去，那骑乘着怪马的烛火骑士忠实地践踏敌人，透过武旦魔女的身姿，他似乎能窥见那个说着要保护他的姑娘。
难得放他的朋友们出来活动，看来效果还不错。
上野北思绪万千，凝视着下方那惊慌失措的人群，无辜的路人们被卷入其中，这大规模的混乱已经不是几个魔法少女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这种规模的恐怖袭击，事后要处理可真麻烦了。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得先遏制住优木沙沙最后的疯狂……
上野北再次举起了燧发枪。
伴随着幽紫色瞳孔的收缩，一抹全新的色彩以极其震撼的形式猛然扩散，森绿色的黏稠天空被瞬间覆盖，有如脆弱的薄雾在风暴前被一卷而空，毫无抵抗之力！
全新的世界出现了，取代了畸形怪诞的世界。
一座座熟悉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如迷宫般将结界中的众人层层分割。
优木沙沙尖叫着拽住魔女往上冲起，一条天桥在她狂野拔起，她刹车及时才没贴脸撞上！
魔女交战的地方被重点关照，那混乱的魔女战场被地形强硬撕开，被无限推远。
人见里奈等人也摇晃不止，她们脚底下的柏油公路海浪般起伏不定，像是无形之手将整条公路推远，而她们这些站在公路上的行人也被横推向远方。
这究竟是……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魔女结界。
极其强大的污秽魔力在鼓动，那是足以将其他魔力尽数压垮在地的体量，其源头应该就是结界之主。
人见里奈一时失声，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魔女，此刻感知所触及的污秽，令她心思骤然沉底。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甚至不清楚刚刚保护着的人质们被分割到了哪里，而更要命的是从感知的反馈来看，导致这场震荡的居然还是一个强大的魔女？
未曾去过见泷原的人见里奈无法窥见细节，对这个结界内部的景象一无所知。
佐仓杏子直皱眉头，她感到一阵荒谬的熟悉感，内心并不确定，因此急匆匆地招呼一声，立即踹开玻璃门，冲入高楼的接待大厅，随即往上方跑去。
佐木京瑟瑟发抖，眼见人见里奈等人跟了上去，她也只得喊上一句“等等我！”，紧随其后。
到了天台，佐仓杏子向外望去，豁然开朗的景象令少女一时失神。
“看起来像是一座城市……但这里是魔女结界啊。”
人见里奈上前，目光所至是高悬天穹的太阳，那太阳的光线温暖柔和，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丝毫不见灼热。
这里真的是魔女结界吗？
每一个见过魔女结界的魔法少女，都该有这样的疑问。
魔女结界乃是扭曲与憎恶萌发的场所，是魔女栖息的邪恶领域，在魔女结界内部，常识颠倒，画风混乱，时常能见到各种现实中不存在的畸形审美。
但眼下这个魔女结界，光是在画风上，就已经跟少女们印象中的魔女结界大不相同了。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令人不适的压迫感，她们恐怕会以为这里正处在现实。
“这也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吗……但那家伙到底在哪里？”
眼下整座城市都像是一个被操盘的迷宫，无数高楼大厦如棋盘上的棋子轰隆移动，人质被困在了无数高楼与公路构筑成的封闭空间内，而他们很快就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若开启这样结界的魔女是敌人……不对，魔女本来就是敌人啊！
“这里是见泷原。”
略带凝重的话语声在人见里奈耳旁响起，她转过头去，佐仓杏子表情复杂。
说到底……离那件事情其实也就过了几个月啊，连半年都没过去呢。
“见泷原？对了，你之前是在见泷原那边的……”
“老黄历了，只是突然发现这地方看起来很眼熟。”
佐仓杏子抓了抓头发，她下意识联想到了某个黄毛学姐，接着又是想到了某个大概率跟黄毛学姐有关的家伙。
这会是他么？
但魔女结界……这也能是“魔法”的领域吗？
佐仓杏子思绪百转千回，头顶上那嘈杂的声响轰然震颤，将她心神拽回。
那是一条光轨。
过分灼热的起浪扑面而来，光与热交织而成的残像在空中拖曳出华美的焰火，如梦似幻的美感令人容易忽视其致命的威胁。
那只被优木沙沙骑乘着的魔女犹如坠落的飞机，残破不堪的躯体正在猛然下坠！
*
八云御魂曾跟他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那是她正在学习的调整魔法的核心。
每个魔法少女都有自己的魔力类型，而调整魔法的精髓，则在于往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内部注入其他种类的魔力，改变其原有的魔力输出环境，激发出灵魂宝石的潜在能力，让其拥有更高的出力。
[哎呀哎呀，调整魔法可是超厉害的哦，我跟你讲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魔法少女的灵衣样式是储存在灵魂宝石内的哦？只要掌握了调整魔法，把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拿到手，就能偷偷摸摸修改她们灵衣的样式……[
[夏活泳装~万圣节搞怪装~新年新衣~情人节~女仆装~甚至是黑化装扮~总之，只要有了调整魔法，把灵衣改成什么样式的都行哦？同时……嗯哼哼，社死不也是一种杀伤力巨大的手段吗？]
[给你康康？老板啊，不可以调戏淑女哦……嗯？除了强化魔力和调整灵衣外有没有更正经的用法……有啊！]
[那就是“合体魔法”啦！]
简称——连携。
八云御魂对调整魔法的修习越发精进，在成功率上有足够的长进，而她告知上野北的情报也越来越多。
被调整后的灵魂宝石能够接纳除主人外的魔力，两个魔法少女之间能用彼此的魔力进行混合，进而全方位地强化输出的魔力以及使用的魔法。
这便是“合体魔法”，也就是“连携”，连携后的攻击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不同的查克拉混在了一起，羁绊的力量……]
[……咦？]
很显然，这个举例并不恰当。
[我们来试试？]
[老板讨厌啦~~~]
话题终结，那时候是上野北想玩一玩八云御魂的灵魂宝石，结果被这惺惺作态的奸诈少女给甩在了身后。
“其实也不一定得调整魔法后才能做得到，要是天赋异禀的话，也能主动混合别人的魔力，麻美就有这方面的想法哦？阿北有麻美的记忆，应该清楚才对。”
而上野北的情况嘛……咳咳，他天赋异禀过头了，毕竟连灵魂宝石都没有，魔力均匀地在他躯体内流动，操作起来如臂使指。
“把麻美学姐的魔力和小渚的魔力均等地混合起来，啧，有种搓尾兽玉的感觉了呢……”
两种不同性质的魔力交汇在一起，而由于操控的主人都是上野北，其混合起来顺畅无比，没有一丝滞涩。
“麻美的魔力性质也偏向联结，来启动连携再合适不过了。”
小渚的魔力性质又什么呢？
看看小渚的战斗——她赖以进攻的手段，乃是泡泡的爆炸。
上野北截取了这份“爆炸”。
那是一个足够华丽的炮台，口径足有数米之宽。
上野北举起燧发枪，充当瞄准器的作用。
高空之上的气流撩起少年衣角与发丝，炮台边缘缎带飘扬，又缀着许多糖果状的装饰物。
想象中应该是迫击炮，那样的形式更加符合泡泡爆炸的场景，但实操起来……像滋崩那样“滋~~~嘭！！！”，在准星上会更加精准。
——扣动扳机。
炽眼的光线笔直地爆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灼热，这一炮打出去的魔力足以令秋野枫之流叹为观止。
‘驱使同胞的悲惨终末进行战斗，这并非值得骄傲的事情。’
这是他用心灵感应给优木沙沙送过去的话语。
光与热在优木沙沙瞳孔中瞬间扩大，瞬息而至。
轰！！！
爆炸激荡起气浪，如巨手般的羽翼连抵挡都做不到就被轻易撕碎，圆球连接而成的身躯眨眼间残破不堪。
唯有魔女用命相保的少女，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感受着皮肤上的灼热感，生命似乎就在此刻悄然流逝。
她跌倒在地，最后想利用人见里奈等人的想法也落空，她的魔力到达极限，众人将她包围，她再无逃离的希望。
优木沙沙愤怒地向上仰望，似乎是想给予诅咒，但最后所对上的，却是少年那怜爱与期冀的目光。
他在怜爱什么？又在期冀什么？
“救救我！里奈，你们不是正义的一方吗？杀人是不对的吧！”
人见里奈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优木沙沙。
这诡异的目光比蔑视还令她难受，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上野北举起燧发枪想给她一个体面的结束，她却下意识护住了帽子上的灵魂宝石，至此，那比死亡更深邃的恐惧攥住了她的灵魂。
“啊啊啊啊！！！”
她饲养魔女，却不清楚魔法少女魔女化的真相，她驱使魔女，却又发自内心嫌弃厌恶魔女。
她将以她最厌恶的姿态迎来终末。

第361章 她一定得有人认可她【悲伤】
无论局势如何发展，孵化者始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短小的四肢轻盈地越过高楼，在着现代都市的钢铁丛林中快速穿梭。
结界的主人肯定是知道它的旁观的，他没有制止的意思，因而它在这钢铁丛林中也算来去自如。
没有魔女袭击，没有使魔阻挡，路过那些人质的时候歪头斜睨了一眼，却从不放在心上。
直到，它悄无声息地踏上了高楼顶层，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几位魔法少女就在楼顶，而一道扭曲的身影则在众人之间猛扑，形如捕猎的恶狼。
“哦，优木沙沙——”
准确来说，应该是优木沙沙被污秽扭曲后的灵魂。
‘那孩子一直都觉得魔女很丑哦，虽然总是说着很宝贝的样子，但其实只是把魔女当成了道具来驱使……要是让她知道有一天会变成这个丑陋的模样，她一定恨不得捏碎灵魂宝石而死吧？’
孵化者那带着旁白意味的话语声在上野北心底响起，正从高空降落的少年愣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浓重的悲哀。
‘其实，阿北现在的心态也足够奇怪的呢，以人类的理解来看，或许充满了割裂感。’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怀着怜爱与可悲的心态，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爱是真实存在的，但从现实角度来看，这份想要以死亡来令优木沙沙解脱的爱，未免太过扭曲。
‘这时候就别说这样蛊惑人心的话了，我并不后悔……无论这样的爱究竟是对还是错。’
说到底，这不也是孵化者总提醒他的吗？
抛开世俗的重重枷锁，照着他的本心去做。
真是可悲啊，扭曲的人格塑造于悲哀的环境，或许是家庭潜移默化的影响，或许是年幼时遭遇过的不公对待，也可能是过早地直面某种人性的阴暗，阴暗也同样在内心滋生。
但无论如何，错便是错。
他对优木沙沙的爱，便是斩断这阴暗的连环。
上野北想给优木沙沙一个体面的逝去，可惜的是优木沙沙的求生欲望让故事走向了最差的发展。
少女的尸体被她魔女化后的灵魂所蹂躏，如破布娃娃般被甩飞出去。
上野北单手接住了这具身体，少女遗体还残留着些许温热，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少女那空洞无光的双眸上，终究是把她的眼睛给合上。
往前望去，人见里奈等人已经是脸色惨白，连佐仓杏子也是紧咬下唇，面朝魔女似是愤怒又似是否认。
这确实是最差的结局，将魔法少女最悲惨的终末赤裸裸展现在几人面前，而她们甚至都没听过魔法少女的真相。
“啊啊……”佐木京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位性格最软的姑娘已经语无伦次，优木沙沙的魔女化显然带给她极强的冲击，她很难不怀疑人生。
连对优木沙沙满是憎恶的朱音麻衣，此刻握着手中的兵刃，手掌却在止不住地动摇。
上野北随手一挥，属于沙耶香的军刀被他从虚空中拔出。
在场的魔法少女暂时难以从梦魇中逃出，那就该他去解决问题了。
反正啊，他本就是绝望与希望的代行者。
湛蓝色的魔力斩击在明昼中依旧耀眼，自四面八方，快速的斩击宛若编织一张天罗地网，朝着那体型庞大的魔女落下。
魔女巨大的体型在此刻不能为它带来优势，厚实表皮在锋利的剑刃之下形如虚设。
铮！！！
光在闪烁，湛蓝色的光亮带着一种振奋人心的清澈。
其光芒撕裂了魔女的躯体，骤然破碎的魔力粒子被狂乱的风流卷散，一颗悲叹之种徐徐落下，被少年握在手心。
上野北望着众人。
他顿了顿，随即上前，从人见里奈身旁走过时，也对姑娘露出鼓舞的笑容。
“你们做得很好，被卷进来的大家都没怎么受伤。”
他轻而易举地看破了人见里奈内在的脆弱，逆着那温柔的太阳，朝少女伸出手掌。
“再加把劲吧，让我们一起努力，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处理完……到时候我给大家开个庆功宴，不错吧？”
他感受到了，少女心中那骤然放大的不安与恐惧。
以及那份自我怀疑。
但她们又何须自我怀疑呢？
他便是为了解除她们的烦恼，才会诞生于世界上的。
*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足有数百人被卷入了魔女结界，上野北将他们封闭在无数高楼所铸就的囚笼内，直至将优木沙沙遗留下来的魔女处理完毕，他才有精力去照顾这些人们。
‘看来大家对阿北身上的魔女气息都没什么反应呢……哦，应该说是比较相信吧？’
孵化者的话语声一直在他心底响起，却从未出现在他面前。
看来它也知道啊，它要是在这时候跳出来，那包管得被在场五个魔法少女围堵，到时候又是一通浪费时间的解释。
要与上野北交流的话，心灵感应已经足够了。
上野北斜睨了某个角落，身为魔女结界的主人，孵化者蹲在哪里他都是清楚的。
至于信任，他在魔法少女们心中显然还是有可信度的。
上野北没有在魔法少女面前展露结界的想法，此次扩散结界的举动也是迫于无奈。
但若是真的暴露了魔女结界的事实，他也大有解释的空间。
首先这个魔女结界的画风跟正常魔女结界就不一样，鸟语花香的，当成现实世界来看都没什么大问题。
其次就是他身上的污秽气息，这一点也好交代，大不了就是将他净化能力的原理公之于众，截取污秽魔力并加以利用，魔法少女们很容易就能联想出来，要接受这一设定也很简单。
总的来说，靠着他的脸蛋以及言行举止，想要解释起来还是蛮简单的，魔法少女们都很乐意相信他，除非他双手一摊直接自爆魔女的身份，否则别人愿意相信他，那她们就总找得到理由。
哪怕是他所表露出的驾驭魔女的本领，她们也能选择性无视。
“魔女已经解决了，但剩下的人们该怎么办……他们都看见我们了，而且还一起经历了这样的混乱，想要消除影响的话……”
人见里奈的担心不无道理，她的目光牢牢抓在上野北身上。
少年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删去他们的记忆。”
他也有操控记忆的魔法……这似乎更能替他驾驭魔女的事实开脱了。
魔法少女们已经很疲惫了，尤其是人见里奈这一行人……她们为了维护风见野的秩序与优木沙沙大战一场，死了一个同伴后马不停蹄地找到佐仓杏子，接着又是一路奔走，掉进魔女结界里也是为了维护普通人的安危而竭力清除使魔维护秩序。
现在又亲眼目睹了优木沙沙的魔女化，魔法少女那残酷的真相直接往她们脑门上拍……她们能顶着极端复杂的心情帮他一起处理最后的魔女，已经是消耗了她们最后一份精力。
现在，她们什么都不想做，那肉体上的疲倦以及心灵上的迷茫叠加在一起，令她们看上去格外沮丧。
完全不像是刚战胜敌人的样子。
上野北招呼来了佐仓杏子，配合着少女魔力的消耗，他开始补充魔力，待到魔力充满，他才是落入那几百号无辜路人的中央，瞳孔中幽紫色的光亮令每一个与他对视的行人都丧失意志，只余下空洞的双眸，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
待到魔女结界散去，他们就该继续做他们的事情了……
能预见会有一场大混乱，毕竟他没办法把每个人都放到被卷入魔女结界前的原位，但他能做的仅有如此，用“集体幻觉”来解释就是最好的方案了，就算疑点不少，但魔法少女的情报是被刻意隐瞒的，相信真相会被埋没在过去。
但现在，也不全是好事。
魔女结界轰然破碎，微风卷过，吹起了下方混乱的风。
上野北等人站在高楼上，俯视着下方的场景，这是他最后的关注——若是有人在混乱中受伤，他会即使过去救援。
但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说是混乱，但这场混乱消弭得很快。
上野北回过身，却是微微一愣。
他看清楚了。
佐仓杏子倒还正常，这姑娘只是晦气地跺脚，恼火地咒骂着孵化者以及命运，这直率可爱的脾气与他记忆中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其他人……
她们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为首的人见里奈与他对视一瞬，接着下意识垂下眼眸，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恰如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小队内最怕惹事的黑发少女佐木京，她更是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注满了刚才未曾见到的期冀。
“那个……我们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佐木京紧张地握紧了手掌，询问的意图皆出于她本人的想法，连一旁的人见里奈都感到惊讶。
“京……”朱音麻衣拉住了佐木京的手，却被佐木京手掌传来的力道所震慑，但这样的力气并非出于暴力的威慑，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才招致了力气的失控。
她在恐惧，是啊，她又如何能不恐惧？
佐木京本就是小队中最弱小最害怕战斗与冲突的人，现在连她都在为魔法少女的真相感到惊恐，又何况是这个本就脆弱的姑娘呢？
这时候……里奈会怎么想？
但令朱音麻衣失落的是，她们最依赖的人见里奈这时候也没有说话，就仿佛她也沉浸在对未来的无限迷茫之中。
“上野北，我的名字——没事的，我们这也算是并肩作战过了，问一下名字很正常，说实话我也很想认识认识你们。”
尤其是……人见里奈。
当上野北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人见里奈抬头看着他，这姑娘说是很潇洒，但其实也就是国中生，跟上野北的外在年龄一个年纪。
这种感觉，又该如何形容？
他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有着期冀的光亮。
这是一份重量，承担着他人期望的重量，若是下定决心要将这份重量扛在肩头，那前行的难度便又加了一分。
但上野北接下了。
下方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警车从道路的尽头赶来。
是有人报警了，那他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他跟少女们点点头，不自觉就成了几人中领头的那一位，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了？”在撤离前，佐仓杏子问他。
上野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面露无奈地将手掌落到了佐仓杏子头顶，照着那乱糟糟的红发揉了揉，让她头发更乱。
“别想那么多，有我在呢。”
佐仓杏子愣了好一会。
*
“里奈的心是很脆弱的呢~”
若是有人帮忙讲解，那就更能了解为何人见里奈会是那样的态度了。
“看起来是一个很飒很可靠的前辈，甚至连灵衣都是那么正直的仪仗队的样式，但其实，内在的空洞与脆弱比麻美还严重。”
对于知晓了上个宇宙故事的孵化者，它当然能用麻美的崩溃来举例子。
“她的愿望，是让妈妈忘记她的姐姐。”
上野北的脚步一顿，孵化者替他讲解的故事正是人见里奈的过往。
“其实是一个结局很糟糕的故事。”
“名为真奈的姐姐，名为里奈的妹妹，姐妹俩的感情很好，经常在外玩耍。”
“但她们年纪还很小，人类社会中总有许多的意外与事故……而就在某一天，车祸就那么发生了，本该死去的妹妹被姐姐推开，姐姐真奈就这样替里奈死去了。”
上野北往前走，孵化者则走在围墙上，一路跟着他。
“但妈妈，是很爱姐姐的呢……姐姐比妹妹优秀，姐姐比妹妹更讨妈妈的欢心，姐姐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却为了拯救妹妹而死去。”
“哪怕是努力去做也得不到认可，无论是考试考了满分，还是在体育课上名列第一，哪怕得到再多的夸奖与成就，妹妹也永远跟不上姐姐的脚步。”
“那位母亲的憎恨在对长女的怀念中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在她一如既往将她努力的成果告知母亲的时候，那位母亲对她说出了绝对不能说出的话。”
“母亲说，都是她把姐姐害死的。”
“所以，妹妹终于也崩溃了呢，她许下了愿望，让妈妈忘记了姐姐的存在，这才从那绝望的压迫中得到了喘息的余地。”
这就是人见里奈。
一个无可争议的美人，一个凭借内心正义感维护风见野秩序的魔法少女。
也是一个身穿警服却注定溺死在她愿望里的囚徒。
她的许愿已经是退无可退的绝境，若是不许下这个愿望，她甚至都无法存活于世。
“你知道这个愿望最大的残酷是什么吗？”
上野北当然能想得到了。
“里奈的母亲忘记了她的姐姐，但里奈自己却没有忘记……她背负着姐姐的牺牲，然后又背负了让母亲遗忘姐姐的恶行，偏偏她这个活下来的罪人还记得一切。”
人见里奈必须一直看着——她的姐姐替她而死，而她却让爱着姐姐的母亲遗忘了姐姐，以至于为她牺牲的姐姐存在淡薄，甚至只有她一人还在怀念姐姐的存在。
“她很努力地想做乖孩子呢，但有时候事与愿违嘛，哪怕没了姐姐，她似乎也很难得到妈妈的喜欢呢，毕竟魔法少女……就是这么一个构造吧？”
人见里奈，游走在极其脆弱的天平之上。
“只要对她稍加否定，她或许就会崩溃到化身为魔女吧？”
所以，上野北在告别时，朝着那单薄的身影挥了挥手。
“里奈小姐——”
他高声喊道：“您很努力了，很高兴能认识您——”
少女面露错愕，但那僵死的眼眸中，却溅起了些许涟漪。
她一定需要有人认可她的存在，认可她的一切。
见到人见里奈回过头来，他不由得笑了笑，语气温和道：
“明天见。”

第362章 快去东京找她【泪目】
黄昏时分，暮气沉沉的云霞将窗外的天边染红。
告别了风见野市的魔法少女们，上野北并没有去往神滨市或者宝崎市。
他所乘坐的电车，终点驶向了见泷原。
如果说风见野是有一大批魔法少女需要他担心，那见泷原毫无疑问就是普通人的故事居多了。
等下了电车的时候，外边的天空已经染上了蓝紫色，太阳西落，残月已爬至上空。
上野北首先想去的地方是医院，从他选择的路径就能看得出来了。
“去医院看望就少不了买点花和水果哦？”
他先是去了一趟花店，卡着花店关门的时间买上了一束看望的花，接着确实去买了水果，将其一并带到了医院的病房里。
他看望的人是百江渚的母亲。
上野北并不厌恶这位妇人，在经由记忆修正后，这位备受命运折磨的妇人终于有了过往的风采，曾经的她是那么温柔可爱，毕竟是名声大噪的明星，在各方面的表现都令人叹服。
哪怕是看起来如此优秀的美人，终究也败给了病痛的折磨以及心灵的崩溃……那残忍的经历确实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想要窥见那时的风采，也确实只能从记忆入手了。
“百江姐姐，就好好养病吧。”
“姐姐？呵呵呵……都被小弟弟你给叫年轻了，嗯嗯，托你吉言。”
笑起来很温婉的女性，在告别的时候还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下百江渚，对女儿的疼爱也是回到了数年前的心态。
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啊，再过段时间她会被送去接受更好的治疗，若是病情能有所好转，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拜托他帮忙照顾百江渚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上野北当然会帮忙了，事实上他出了医院第一时间就奔赴百江渚家中，起初是偷偷摸摸琢磨着该怎么悄无声息地溜进去，但在他犹豫的时候，那防盗门却直接从内部打开。
那小家伙就在门后……上野北愣了愣，过了几秒才拍了下额头，随后笑着将魔爪伸向了百江渚的大波浪卷发。
躲闪！判定无效！
他如愿以偿撸到了这只大白猫。
感受着这姑娘细微的颤抖，他顿了顿，无奈地捏了下她的脸蛋。
“要是感到害怕或者生疏就直接反抗嘛，不用强迫自己接受别人，哪怕是我也一样。”
对这个早熟的孩子来讲，她态度上的突然转变，显然是有着内情的。
如果反抗了眼前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握住的希望是否会如飘上高空的泡泡瞬间消融……她肯定是考虑过的。
所以哪怕是不适应，哪怕是肩膀颤抖，也会想着让他这么触碰就好——如果这是代价，那她什么都能接受的说！
但上野北想要的并非是他施加恩情而将百江渚强行绑在他身旁，他可是要以堂堂正正的姿态成为这孩子信任的对象，而后就止步于“可靠的兄长”这样的形象。
但从百江渚的态度来看，她貌似更倾向于他是在养童养媳。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没办法怎么解释，童养媳或者变态幼女控的说法似乎更容易令人信服。
上野北连翻白眼，自豪地跟这小家伙宣告一个事实：“你大哥哥我是有女朋友的，追你大哥哥的女孩子多的是呢，哪用得着你这个小豆丁？”
对的啊，别说是毛了，连换牙期都还没过的小豆丁，别总用大人的思维去想问题！
上野北给她做了顿晚饭，这小家伙最要命的就是没人照顾——她的母亲久住医院，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开润了，上野北不看记忆都无法想象百江渚过得都什么苦命日子。
这日子过下去不营养不良才有鬼。
“要雇一个保姆吗？”
一个简单的提议，换来的是百江渚连连摇头，雇一个陌生的保姆来参与她的生活，这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她瞄了上野北一眼，语气认真道：“小渚自己就能解决的说。”
这回轮到上野北连连摇头了——她所谓的自己解决就是把自己给养成营养不良是吧？这话听听就好了，真信了铁定完蛋。
不能指望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生活自理啊。
啧，真痛苦，搞得他都想把她拐回家养起来了。
但百江渚是不可能跟他走的，她一定会留在见泷原，除非是等到她妈妈被转移到别的城市去治病，在妈妈的嘱咐下，她才可能被上野北顺理成章地拐走……那一天不会很远了。
秀色魔女给他递上红茶，他连声道谢。
他顺手给丘比喂了点吃的，确定他的厨艺没有退步，秀色魔女好奇地上来尝了一口，明明没有嘴，却真能把食物吃进肚子里。
上野北也吃了一点，家中的小女友今天陪伴家人，这也是他能留下来陪百江渚一起吃顿饭的缘故。
百江渚心里仍然徘徊着上野北之前表露的脆弱，他说了他不会将她当成别人的替身来看待，但她觉得这一点还有待观察……于是她将观察融入到各个细节之中，发现上野北看她的眼睛里确实没有了那抹缅怀。
“放心好了，我不请保姆了……但相对应的，要好好听话，觉得自己住害怕的话……唔，太晚的话你大哥哥我可能在陪女朋友，但早一点还是可以陪你聊聊天的。”
上野北在离开前朝着这小家伙挥手，她没有露出讨好性质的假笑，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鼓励。
“女朋友啊……真是奇怪的人的说。”小家胡嘟哝着，却不知道这话全被上野北听在耳朵里。
他笑了笑，没管这小家伙的心思。
他当然不至于对百江渚这小豆丁有想法……虽说青梅竹马的属性有小渚一份，但那也得看看是多久前的了。
现在让小渚回到他面前，他都是笑摸小渚的脑袋让她喊自己大哥哥，更别说百江渚跟他印象中的小白猫并非同一人了。
在这渐入夜间的见泷原中，上野北抻着腰，又于夜间的公园里遇见了一位夜不归宿的白发少女。
快乐夜游套餐的新用户——美国织莉子。
父亲在家中上吊自杀，这件事情给美国织莉子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她在入夜后难以忍受家中空旷的寂静，如逃跑般逃到了街上。
她一般会夜游到挺晚的时间，才会迫于无奈重回家中，在不安与忐忑中坚难入眠。
这样的心理阴影听起来着实令人心疼，但再次见到美国织莉子，两人也并非没有更加振奋的话题能谈。
美国织莉子的父亲美国久臣，经调查的结果显示，他并非挪用公款，之前的政治丑闻是一个名叫“八重㭴”的政客泼上的脏水，而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是美国久臣在政治之道上的恩师。
据说是为了对付美国久臣的哥哥……政坛上乱七八糟的政治斗争就不必多说了，但父亲的冤屈得以洗刷，美国织莉子的精气神比之以前显然是要好多了。
但是啊，美国织莉子，她真的就此走出了这段心理阴影么？
路灯下，长椅上，路灯的光亮吸引着野外的飞蛾与蚊虫，它们伸张脆弱的翅膀，聚拢在灯光附近。
美国久臣的自杀带来了许多改变，尤其是被揭露出政治丑闻后的自杀举动更是令美国织莉子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父亲自杀以前，她出生于政坛上的名门望族，本家的战场乃是影响整个国家政局的国会，她父亲会到见泷原当选议员……在旁人眼中高不可攀，但其实也只是本家的分家，从家族地位来讲，他父亲属于是不成器的那一批人。
美国织莉子是一个大小姐，虽说在经济上由于父亲的清廉并未有过多奢侈的资产，但在政治身份上，能跟她比家族出身的人……整个见泷原都找不出几个。
所以，哪怕是在私立白羽女子学院这样的贵族学校里，在富家千金云集的良家班，她也是当之无愧的领头者，是备受其他大小姐推崇以及讨好的对象。
但美国久臣的自杀，让她一夜之间沦为整所学校的谈资与笑柄，从云端跌入泥土的滋味并不好受，那些往日对她阿谀奉承的人转过头来就往她都尊严狠狠踩上一脚，这种遭遇堪比八云御魂当初遭遇的背叛，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少女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的信念碎了。
过去所坚持的一切都破碎成残片，就像是玻璃渣那般细碎而扎手，她手掌稍稍握紧，就是一手鲜血。
上野北看得出来，也完全能猜得到——如果美国织莉子真的走出了心理阴影，那她也就不会在这夜游，更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腼腆着挥了挥手，面露羞愧地跟他打招呼了。
她还是在寻求认同感，也在寻求从绝望中挣扎出去的方式。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未来会怎么样。”美国织莉子露出显而易见的苦涩，“前进的方向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存在于世界上的？”
所以，她才想找一个能倾诉的对象。
过去的人际关系已经彻底斩断了，哪怕舆论反转，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又一次来讨好她，她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友善地看待她们了。
相比之下，她甚至更愿意对着上野北这陌生人倾诉，在所有人都嘲笑她的时候，至少他曾向她表露过善意与鼓舞。
“织莉子小姐一定能如愿以偿地找到意义的。”上野北并未自作主张替美国织莉子描绘人生的意义。
他只是稍作鼓励，这样的人生终极问题，还是由美国织莉子自己去想更为妥当。
“但总是刻意去想，不免容易疲惫……不妨在闲暇时放松放松，我相信除了存在的意义，或许还有别的更能让织莉子小姐你开心的事物。”
他站起身来，关键时刻总是能摆出一副很帅的模样，哪怕这并非他有意而为。
“我的想法吗？我存在的意义？这个……有点难说了，这样的话题还是太深邃了，但我想，我存在于世界上，就有我想做的事情。”
“大概是……让人开心吧。”
上野北单手插进兜里，微微一笑。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笑容将会是别人信心的重要支撑，尽管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上野北太忙了。
每天醒来都得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去做，哪怕不跟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们交互，他也有宝崎市、风见野、见泷原都事情要去处理，上学的时候他反而不需要过多思考……除了面对环彩羽那复杂的目光。
环彩羽或许也深陷恋情破灭的折磨之中，但这位是上野北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就是那问题的源头，除非他不当人反手再把环彩羽拉下水，否则这问题确实无解。
但这样就行了，环彩羽跟他至少还是朋友，虽说彼此之间气氛是古怪了一些，但她并不抗拒他都帮助，两人也依旧能搭得上话。
他努力干着，生活貌似也在往越来越甜的方向进发。
在又一次的安全屋日常营业，他见到了人见里奈，他跟她交谈过几次，这个很飒的姑娘乐意跟他交朋友。
在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后，佐仓杏子沉稳了许多，她不再饲养使魔，转而专心狩猎魔女，但跟上野北之间倒是有越来越多的话可以说了。
百江渚的生活变好了，她头一次在上野北面前露出了笑容，那是在她吃点心的时候，那甜蜜的笑容就是对他最好的嘉奖。
他跟美国织莉子的联系也多了，他似乎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线下笔友，他对美国织莉子的状况有了更多了解，而美国织莉子对他的了解也多了。
上野北告知了对方他有女朋友的事实，两人也就没了向恋情发展的可能。在此期间，美国织莉子表现的优雅与教养确实令人惊叹。
是啊，一切都在变好，那他心头为何还总觉得像是压了沉甸甸的石头，时常感到沉闷？
在一个平静的傍晚。
柊音梦合上了书本，语气中带着一丝理解：
“哥哥大人，一定还有非见不可的人吧？”
尽管上野北从未跟她们说过什么，但她们都能感受到……有什么事物，正在牵挂着上野北的心。
这也正是里见灯花所需要的“机会”。
“哥哥大人是在思念着谁吗？”
上野北撑着光洁的下巴，却无法否认。
是了，在见到了佐仓杏子，接着又去见了鹿目圆后，他那颗忧虑的心便止不住地膨胀了起来。
还有一个人，他至今没去见过。
那是远在东京的病弱少女。
【焰……】
黑毛阿飘，她聆听着上野北的心声，眼角泛着复杂却又感动的泪花。

第363章 此刻所立下的约定【忐忑】
会想去东京是很正常的。
上野北被柊音梦点破心思，但他并未如实交代，而是打了个马虎眼，哈哈哈地糊弄了过去。
这些孩子总是想知道得太多，他其实并不抗拒跟她们讲明白，只是他还没做决定。
“所以，你就来阿莉娜这里了？”
上野北恒躺在病床上，扭头望去，是少女那蜷缩起来的嫩白脚趾。
他的小女友倒是安静坐在那里，收起双膝，手上的杂志并非艺术杂志而是时尚杂志。
“跟女友谈心嘛，阿莉娜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说说。”
“No，阿莉娜又不像你，整天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哦，现在有了，给阿莉娜拿一下饮料。”
很显然，阿莉娜小姐并没有过分烦心的事情，她只是朝上野北伸手，而上野北则将放在一旁的草莓牛奶交给了阿莉娜。
阿莉娜并不嫌弃间接接吻的细节，混熟之后她的顾虑少得可怜，主动抽别人喝一半的饮料去吨吨吨也是常有的事。
上野北轻轻挑弄着少女的葱白脚趾，少女秀气的双足并不像她擅长绘画的手那般灵活，有着一种独特而可爱的小小笨拙，光滑细腻的小脚丫子晶莹剔透，隐约可见皮肤下细细的血管，指甲下粉白的月牙。
上野北并没有特殊的癖好，也没有用他的鼻梁去挠姑娘脚心的想法，像含进嘴唇细细品尝之类的河坝玩法更是想都不敢想，属于是说出来连阿莉娜都得往后一缩，紧接着就是一脸嫌弃。
他只是单纯好玩，就像他跟黑江闲下来之后的调情，人在空闲时候总会有把玩些什么的想法，尤其是他确实静不下来……就逗一逗身旁这香软的姑娘了。
如果不是这病床确实太小，他都想跟阿莉娜商量商量给他个膝枕安慰一下了。
反正阿莉娜不在意。
“不过你现在怎么鬼混，阿莉娜管不着，但等阿莉娜出院了，你可得抽出时间给阿莉娜，OK？”
哦~~~
上野北微微挑眉，当他还以为阿莉娜是终于恋爱开窍了的时候，这姑娘总能给他泼一盆冷水。
答案当然是画室了——不出意料的话，他们俩以后的约会地点会密集地集中在阿莉娜的画室里。
“这是Girlfriend的可以提出的合理要求，你没意见吧？”
少女稍稍抬脚，踩住了他的手指。
上野北不敢有意见，坐起身来，伸手抢过了阿莉娜的草莓牛奶，自己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所以，他确实得尽早去一趟东京了。
虽然他依旧没有掌握治疗心脏病之类的手段，但他确实想见一见“焰”，此乃根植于他心底的期望。
“喂！那是阿莉娜的牛奶！”
“很显然是我的牛奶吧？既然开始掠夺他人的牛奶，那一定也得做好被别人掠夺的心理准备！”
上野北颇为潇洒地挑了下刘海，阿莉娜恼火的表情反而成了他快乐的源泉。
他能预见到等阿莉娜出院后，他的时间又得经历一次狂暴削减。
同时交往两个女朋友，此乃贪婪的代价。
他今晚还打算陪黑江去看看宝崎市广场的音乐节呢，
认真来说，阿莉娜对他已经宽容到无以复加了，她并不在乎上野北是不是有别的正牌女友，她只是要求上野北一定得挤出时间来陪她完成她的艺术，这种态度放到别的姑娘身上是难以想象的。
这已经不是卑女或者重女的领域了，阿莉娜清奇的脑回路是绝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
就好比她现在，手指就压在上野北的嘴角，瞳孔中满溢而出的是对他的“爱”，但对她之前所听到的孩子们打算许愿的消息，她却完全没有告知的想法。
“如果很想去东京，那得先跟忧她们交代一下哦？”
丘比的话语声在上野北耳旁响起，阿莉娜下意识斜睨一眼，却也没有露出失望之类的表情。
说到底她就是静观其变，不去掺和也不去制止，当然还是让故事自然发展才更有美感。
“忧她们？”
“之前它们跟我说过一些怪话，近期应该会有变化……我担心是忧她们这边的事情，一定得小心呢。”
孵化者那一天跟它谈及的“背叛”的话题，它当然不会忘记。
丘比的情报网络远不及它们发达，也深知它掌握的情报存在着诸多信息差，它提醒上野北，就是想尽可能防患于未然。
毕竟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无论事态的发展如何，脉络都离不开“魔法少女”这条主线。
丘比将孵化者所说的话略去了“注定被背叛”的那一部分观点，其余都转述给了上野北，这时候告诉上野北这些消息当然会影响他前往东京的决心，但这正是上野北该做的决定。
“我知道阿北想去东京的心情，但在那之前，不妨跟大家聊一聊吧。”
互相隐瞒很多时候就是悲剧的源头，上野北明白了丘比的想法，跟阿莉娜打了一声招呼，俏皮地捏了下这姑娘的小脸蛋，随后往楼上去。
阿莉娜稍稍歪头，嘴角满是愉悦地挑起，随即放下杂志，翻身下床，脚步轻盈地跟了上去。
而这话题一转到孩子们那边，开诚布公后的交流就显得简单多了。
“看来是我赢了呢。”
柊音梦笑眯眯地跟环忧击掌，她刚才就跟环忧说了，哥哥大人一定会主动跟她们说明目的的。
再不说点话来安慰一下这可爱的友人，她恐怕得跑上去找哥哥大人追问了。
“所以说，哥哥大人其实是想去东京看望一个病重的魔法少女喵……”里见灯花撑着脸颊，小嘴一嘟，看上去有点不愉快。
“现在还不是魔法少女呢。”
秀色魔女开始给几个端出红茶，一杯接一杯的红茶被摆到了圆桌上，热气腾腾，引得女孩们纷纷称奇。
柊音梦拿日记本遮住了她的嘴角，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神秘，哪怕是一些遮掩情绪的举动，看上去也很娇憨可爱。
“哥哥大人是去再续前缘的吗？”
黑毛阿飘忽地一顿，霎时间心头警铃大作。
但正如她期望听见的那样，上野北对“再续前缘”没有多少想法。
“我跟她没有‘前缘’可言……大概是放心不下的心情，但要让我将对待故友的情感移植到她身上，这太难为我了。”
他当初从衣柜里出来，却在鹿目圆面前施展了魔法隐去自身存在，从这也能看出他的态度了。
巴麻美是魔法少女业务接触，佐仓杏子那是必须有人拽着她往泥坑外拖，像是鹿目圆和美树沙耶香，他都只是单方面见过一次。
里见灯花手掌一拍：“也不会是带着黑江偷偷去游玩吧？”
就算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说出来也能有效转移注意力，以此来分散哥哥大人对她们的关注。
但话虽如此，她果然还是很讨厌黑江嘛！
什么嘛……哼！
虽然魔法少女的自动净化系统能解放哥哥大人，让哥哥大人拥有更加幸福的人生，但落回到哥哥大人跟黑江的关系上，那一团乱麻的关系她看着就觉得无力。
有谁知道怎么让哥哥大人放弃黑江啊……
到时候完成宏愿后，忧还要向哥哥大人告白呢……靠忧可以吗？不，想想都觉得悬乎，说到底她们是鼓励忧去表明心意，但哥哥大人对忧的态度她们都看在眼里，要指望忧去打败黑江大魔王……猫听完都抑郁了。
“不带黑江，带你一起去。”
“诶诶？”里见灯花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动摇，“不能说这样的话，这种选项是作弊啊！不行不行，在我当真之前，哥哥大人得把这话收回去哟？”
因为，她真的能把计划抛一边，先润去东京爽了先。
但那样计划就全毁了呀！她们又得小心翼翼选择时间了喵！
“呼……哥哥大人激化矛盾的本事一流呢，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会忍不住把灯花打晕哦？”
“音梦你在说什么！”
“大声密谋，彼可取而代之。”
很显然，柊音梦正雄心壮志，豪情万丈。
上野北有意挑起了孩子间的热闹，他本人也撑着下巴，笑吟吟看着眼前这一幕。
环忧浑浑噩噩，分外无助，她的队友什么都好，两个大佬聚在一起怎么着都能把她这只小菜鸡带飞，但问题是这两位佬经常吵架绝交哇……
除非是必须齐心协力的大事，否则想看她们大局为重，还是太天真了。
上野北跟环忧对上了视线，而就在里见灯花跟柊音梦的互相争吵间，他将信任交托给了这三个孩子。
“不出意料应该会明天就去，正好也是周末……但过去了就不会那么快回来了，两个地方离得比较远，而且关于那孩子，我也想为她做点事情，大概率会在那边的宾馆住上几天。”
去东京的话，毕竟不像是宝崎市和神滨市这么近，虽说一天之内来回肯定是足够的，但时间都花在高铁上了，那他哪有时间去看望晓美焰？
这必定是一躺小出差三到五天都是正常的，主要还看他到时候怎么跟晓美焰接触。
会给孩子们带礼物吗？
会的，而且是三人份的礼物。
只不过……嘘，这种话就不说了。
惊喜就是这么演变出来的。
上野北还在想着怎么给孩子们惊喜。
诚如他之前所说，她们才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他愿意交托全部信任的对象。
他那无条件的信任啊。
最初是小圆，后面是心疼的小白猫以及记忆中啼笑皆非的魔法少女神圣五重奏，丘比的身影不知不觉混入其中。
到了现在，女孩们的身影淡去了，只剩下丘比依旧清晰，而眼前这三个孩子，则是他所寻找到的新的救赎。
所以，他信任她们。
上野北将信任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她们，她们想要就可以尽数拿去，而他不会有半分迟疑。
所以，只要她们说了“不会许愿”，他就愿意相信她们。
哪怕丘比跟他说过得留心孩子们，他所想到的也并非严肃警告，而是非常平和地等待她们给他一个承诺。
只要她们答应了他的承诺，他相信她们会遵守誓言。
“不要嫌我唠叨，总之，要是那坏家伙出现在你们面前，那就畅快地把它踢飞。”
上野北给出建议，这可不是在说笑，若是真能一脚踢飞，那还省了许多麻烦。
环忧顿了顿，心头忽然间弥漫起了一丝浓郁的忧伤，她看着眼前之人的笑脸，又想到了里见灯花的计划。
她们，真的接下了他的信任吗？
环忧很想能帮得上忙，要不然她之前也不会主动找上里见灯花。
但问题就在于……她本以为这并非难事，直到窥见了上野北此刻的信任，她才恍惚明白，她们所要做的事情，其中的某个环节久经有多么沉重。
哥哥大人绝对会相信她们——这是音梦说过的话。
那哥哥大人的这份信任，她们真的可以如此卑劣地蒙骗过去吗？
若是计划成功，她们能欣喜地向哥哥大人诉说她们的努力……除此之外的任何发展，都将让她们无颜再见哥哥大人。
环忧欲言又止，里见灯花拉住了环忧的手掌，那份更加坚定的决心如实传递给她，她又一次在两个选项之间飘摇。
直到，里见灯花代表她们，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嗯，哥哥大人就放心去吧，我们可是很聪明的，在知道了真相的前提下，又怎么会被孵化者给耍得团团转呢？”
这是仅有的机会，她所要考虑的，是利用已经知晓的情报，从孵化者手下赢下更多的东西。
赢赢赢！直到将命运的囚笼摧毁，让她所在乎的人都能得到幸福喵！
正是抱着如此希望，她才会选择魔法少女这条路。
或许也正应了那样的故事，魔法少女都以希望为起始。
“对了……哥哥大人！有件事情很关键，你跟那个阿莉娜，感觉走太近了喔！而且她还很听哥哥大人的话？”
原谅我，哥哥大人。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第364章 妹妹们的祈愿【忐忑】
【五十铃怜：阿北要去东京？】
在夜深的时候，银灰色短发的少女尚未入眠。
她的注意力刚从秋野枫发送来的植株照片上移开，很快又被上野北发送的话题所吸引。
五十铃怜思索着，眨了下眼，握着手机仰躺在了床上。
身着睡衣的少女将手机放置到胸前，小脸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惆怅。
话说如此……她似乎也没什么能参与的？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她渐渐地找不到待在阿北身边的位置了。
其实从安全屋的秩序建立起来，就有所预感了，那复杂的预感也在日后的实践中渐渐化为现实。
咳咳，倒不是说阿北忙于安全屋的工作什么的…那份无私的奉献一周也就一次嘛，说工作累，那未免太奇怪了。
但那片中立的净土，带来了很多没见过的魔法少女呢。
当然，倒也不是说阿北从里面认识了很多魔法少女，就成了花心的坏蛋什么的，阿北并未冷落与她的交情，只是单纯的……就跟字面意义上那样，他认识的朋友太多了。
大家有事都喜欢找他，甚至没事也来找他玩，这其中的代表就是八云御影，那个小孩平日里总是缠着她们这个小队一起玩闹，但阿北一有时间，她绝对是第一时间就飞奔过去找她的大哥哥。
阿北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上学、睡眠、清理魔女……据她所知，阿北甚至没有时间去参加社团活动，他们中学生放学的时间确实很早，但放学再早，留给他们的可支配时间其实都不占一天的三分之一。
她不擅长撒娇，也不擅长表现自己，心里想着的是不给阿北添麻烦，对比起御影那样极度擅长撒娇卖萌的孩子，确实比不了。
况且，撒娇什么的…啊，光是想象一下就很奇怪，御影能那么做是因为她才十一岁吧？以那样的年龄撒娇确实没什么，但她绝对是做不来的，绝对是……嗯。
又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其实就是单纯想跟阿北一起独处。
虽然跟大家一起团建也很开心，但偶尔会想着不是跟阿北出去团建，而是跟阿北单独外出……
【上野北：刚刚被甜晕过去了，现在醒来，大家都聊这么多了啊。】
聊了很多了吗？
五十铃怜探头去看，发现大家聊得很欢，阿北刚刚跑去不知道干什么了……难道是跟她一样在发呆吗？
甜晕过去……又是什么新鲜的说法吗？
【秋野枫：师父又在说怪话了！】
【十咎桃子：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北，这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貌似又在搞怪呢，阿北这一点真是永远都不会变啊。
五十铃怜欲言又止，上野北倒是有了新的发言。
【上野北：到时候会离开好几天吧，就争取在下周三前回来……说起来，咱可不可以玩一下失踪？】
【水波玲奈：凶.JPG】
【秋野枫：不可以呀！我不要看呀！】
【十咎桃子：阿北失踪绝对会出大问题的呀！到已经能预见到电话被美冬打爆的未来了……】
要是阿北突发奇想跟大家玩捉迷藏的话，场面会变得很混乱啊。
但总结下来，就是会好几天都见不到阿北……是吗？
五十铃怜犹豫了好久好久，想到了她之前邀请上野北来家里玩的经历，又想起来了妈妈近期的好奇与怂恿…啊，被问之前那个好看的男生为什么没接着上门了。
从群聊里悄悄溜走，转而在私底下联系到了上野北。
“……嗯？”
正趴在床上埋首于枕头的上野北微微一愣，他微微侧目，黑发少女正在卧室外的浴室内淋浴。
怜……
上野北握着手机的手掌轻轻垂落，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思绪倒没飘多远。
只是忽然想起他们已经认识挺久的了，这一点放到那个仍然暗戳戳馋他身子的傻徒弟身上也是一样。
【去啊，为什么不去？】
说起来他也该去关心关心自家弟子的学业了……差不多一周过去，风见野那边暂时安定下来，佐仓杏子对他的话多少能听进去一点，那他也更不该忽视身旁的伙伴才是。
大抵是靠得太近了，接连几个月都是凑到一起玩，才会觉得习以为常，最终不小心就疏忽了。
仔细想想，大家一直都挺支持他行动的……
去请玲奈……不对，是劳累了那么久后，想办法哄Master给他带点吃的。
桃子还是照旧活力四射，对她来说，团建就是最完美的。
五十分……咳咳，是鹤乃小姐，自从开学后，他所接受的切磋倒是少了，只不过两人的友情与交集早就不需要靠切磋来维持了，他时不时会去鹤乃家的万万岁做客……照例给她来个五十分吧，虽然闻者悲伤听者落泪，但五十分小姐是能边泪目边笑出强大的。
觉得美冬小姐对他有点图谋不轨呢，但某次闲聊的时候被八千代给抽查了聊天记录之后，八千代倒是替自家闺蜜的不成熟深深抱歉。
对了，八千代小姐……等等，八千代小姐是不是都不清楚他名字和相貌来着？
上野北垂死病中惊坐起，猛然想到了某位模特小姐。
起先觉得不太对劲，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于是他就又躺了下去。
七海八千代嘛，她可比梓美冬沉稳太多了，而且为人敬业学习刻苦，身兼高三学子以及模特的职业，绝对是魔法少女里最忙活的那一批人。
当梓美冬拉他去喫茶店的时候，七海八千代在兼职模特。
当梓美冬多次参加他们小队团建，举手高呼“小队第六人”的时候，七海八千代在刷题。
当梓美冬被问及学业的时候，她会娴熟地使用装傻，并且嘟哝着“家里安排的功课太多了”、“还有社团活动要管呢”、“魔法少女的事情没办法啦”之类的话来糊弄。
小队内倒是有很一致的声音——这人估摸着是没救了，等明年再战高四吧。
但不可否认的是，梓美冬小姐虽然有高四之资，但她的人缘真的很好……这人就是个社交达人，跟唯唯诺诺的社恐两个极端，放眼望去绝大多数魔法少女她都认识并且保持着友好的交际关系，在众人眼中是非常温柔可靠的前辈。
还有……
想着想着，上野北倒是露出了一个愉快的微笑，直到他的目光微微偏移，想到了被他放进盒子藏在床头柜里的悲叹之种。
那是优木沙沙的悲叹之种……优木沙沙召集而来的魔女掉落了很多悲叹之种，他将其分给了风见野的众人，但优木沙沙本人的悲叹之种却被他好好收藏着，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也不是抱有“收藏品”那样的想法，单纯是他自己百感交集，于是就留了下来……说不定哪一天也会交给别人，拿去当正常的悲叹之种用掉。
奇异的瘙痒感传来。
“嘶……”
上野北打了个激灵，熟悉而略微诡异的感觉令他猝不及防，但眼下一番酣战后黑江都去清洗身子了，还能是谁？
秀色魔女轻轻歪头，后脑勺系着的标签随着她歪头的举动摇晃倾斜，她的脸庞没有五官，自然看不出表情。
她的双手形似缎带飘带，理论上裹起来确实能帮忙做一些事情。
上野北看了一眼险些没缓过气，剧烈咳嗽。
他将那缠着的缎带给解开，又将这茶杯大小懵懂无知的坏魔女给拎了起来。
秀色魔女再怎么说都是麻美学姐的残余，他很难接受这种事情。
他只能屈指一弹，轻轻弹了一下秀色魔女的脑门。
“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跟之前一样当个乖孩子就行了，坏事不要学……舒不舒服？等等，这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
上野北将秀色魔女放到了一旁的手缝娃娃脸上，而她一屁股在那娃娃脸上坐下。
魔女讲话的时候还是很抽象的，具现化的诡异字符从她脸上掉下来，就像是对话框里的文字一样。
上野北听得懂，也能跟她进行这种诡异的交流。
这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嘛！
这是很严肃的道德问题！
“想让我开心点……不用这么做我也很开心，有你陪着不就够了？”
多半是看多了他跟黑江恩爱的画面吧，秀色魔女毕竟是无条件溺爱着他，一不小心就学歪了。
“你，不准学坏！”
上野北指着她，神情严肃。
秀色魔女歪着脑袋，很快又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是该严令禁止的，否则在姑娘们面前搞这一手……他可不想迎头对上姑娘们惊恐交加的目光。
那这样的生活，对黑江而言又有何意义？
是幸福。
幸福到有些虚幻，甚至令人忍不住会担忧如泡沫般无声消逝。
少女发梢染着些许水雾，沐浴后的秀发带着淡淡幽香，但短发总归是比长发要容易打理，那双紫色的瞳孔照着少年那认真的眼神，某种平和的幸福便会在心底滋生。
除了她至今觉得有些对不起环彩羽，大概就没有缺点了吧？
‘我真的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吗？’
她倚靠着上野北，于心中向神明发问。
但哪怕是用如此方式握住了眼下的幸福，她也有不想放手的心情。
*
漫长的黑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上野北提前订好了车票，靠着丘比的后援支持又请了一个长假。
平日里都在吐槽梓美冬小姐的摆烂行为，但仔细想想，他这三天两头请个假的生活貌似比对方更摆，只不过他学业状况比之某人要好上很多。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就不会过去了，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还有还有，记得多吃点水果。】
【诶，要去看望妈妈吗？唔……买一份奶酪蛋糕吧，就当是我的心意。】
【我当然认识你妈妈了，这很奇怪吗？】
百江渚是他最后要嘱咐的人了。
高铁站外，上野北拎着小号的行李箱，戴好遮阳帽。
他像个即将远行的老妈子，在不厌其烦地叮嘱了许多遍后，才望向了更远的方向。
他身处宝崎市，神滨市那边的孩子们……这时候应该也该起床闹腾了吧？
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
令上野北稍感惊讶的是，这是环彩羽发送过来的。
往上滑动，他跟环彩羽之间的聊天记录确实令人怀念，其实近期的聊天也不少，但更多是偏向于朋友之间的了。
能保持朋友关系也不错了，就是她这一回发送过来究竟是为了……
【我想了很久，关于感情这方面的话题，我应该无权干涉阿北你才对，但是……我还是想跟阿北你再好好见一面……嗯，跟大家无关，而仅仅是我和你。】
在上学的途中，粉发少女脸上渐渐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她还是忘不了啊，硬币从她指尖跳跃而过，光线中少年那温和轻柔的举止。
她喜欢阿北，若是这份爱恋会迎来结束的一天，那应该是以更加坦然的方式，而不应该是她在角落里抱着困惑与痛苦静静发霉。
如果就这样逃避下去的话，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在妹妹们的幸福已经获得了保证的现在，她终于拿出了当初面对妹妹们的那份心情，来注视她心中这份似乎要消逝的爱恋。
她想知道答案，因为阿北之前并不是那个样子……他的变化突如其来，但他的疏远有迹可循。
上野北低头看了几秒，没想到这姑娘还是没将他放下。
他答应了，时间落在了他从东京回来之后。
突然发现他从东京回来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倒忽然笑了起来。
【一路顺风~】
上野北坐到了车座上，漫长的路途终究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彩。
他抱着丘比，微眯起眼睛。
“那就先睡一觉吧？到终点的时候我叫醒你~”
睡不睡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但见面前的忐忑，终究令人紧张。
“嗯。”
他接受了丘比的建议，靠着车座，闭上了眼睛。
*
神滨市，里见医疗中心。
天台的风很大，但熄灭不了女孩们心中那炽热燃烧的决意。
“等了这么久了呢，大家挑的时间真不错哦~”
上野北出差，环彩羽也在上课，最关心她们的两人都不知情，而她们则决定为了他们去挑战命运。
孵化者摇晃着尾巴，对于孩子们的愿望早已悉知。
但它仍然说道：“但大家真的打算这么做吗？阿北会很伤心的哟？”

第365章 她们的故事【睡】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但无论是什么天气，她们站到了高处，风总是小不了的。
风很大，就像是被挑衅而发怒的狮子，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是高楼顶端的景色，年幼的女孩们立于风中，瘦削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会如麦穗般倒塌下去。
在大风中，孵化者不受影响。
阿莉娜偷偷摸摸，双手背在身后，娇憨可爱，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
虽说之前也搞过不少事情，甚至旁听了三个小朋友与孵化者的对话，但她并未察觉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的联系……若是察觉，那必然又是一番暴怒。
对她来说，被孵化者欺骗绝对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以死亡相逼？
她可还有她的艺术得去完成呢。
而此刻，阿莉娜就这么静静地摸上了天台，上楼的时候瞥了一眼天台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发现绕不开，也就没打算绕了。
而她正好赶上了对话的开始。
“哥哥大人……”里见灯花微微眯眼，冷哼一声。
孵化者这时候提起哥哥大人，显然没什么好心思……哼，烦人的家伙呢。
“不止阿北呢，其实仔细想想，彩羽在知道后，心理上也会感到崩溃的吧？”
说来也奇怪，明明该劝导姑娘们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孵化者，这时候却极尽可能地跟她们描绘未来不详的风景。
若非了解孵化者的秉性以及里见灯花的脾气，恐怕听上去还得以为孵化者是从良了，正在劝姑娘迷途知返呢。
“我们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了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的幸福呢……所有的不详都来源于命运 在命运定好的框架里反抗命运尤为可笑。”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骄傲的自信尤为耀眼。
“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真正的幸福，才不是一直在命运中反抗命运……为了缓解魔女化而奔波是没有意义的，无限推迟的终末随时可能因为意外而降临，我们要做的应当是消除终末，也就是打败魔女化的命运喵。”
是这样的，就跟之前所了解到的一模一样。
孵化者跳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绕到了里见灯花身前。
它抬头仰望着这位娇小的天才神童，里见灯花身为魔法少女的资质无比耀眼。
因果，只要里见灯花不是早夭而死，那她的才能必将对人类文明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光是因果这一点，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魔法少女。
情感，身为年幼的女童，她娇小身躯内包含的情感远比冷漠的成年人更加强烈，哪怕她天然就带着理性的色彩，但那份甘愿为珍视之人而跳入火坑的冲动……又如何能说她不感性呢？
——完美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里见灯花都是一个资质极佳的魔法少女，哪怕是在漫长的社畜史中，这种资质的魔法少女也比较少见。
而她身后的柊音梦也是，诚然，柊音梦并不像里见灯花生来便拥有家族权势，但她个人的才能也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再加之她个人情感的丰富，实际上也不输里见灯花。
之所以看起来总是里见灯花在领导，那是个人性格问题了，柊音梦对抛头露面没兴趣，里见灯花的领袖气质却是天生的领导者。
至于环忧……嗯，附赠品吧。
虽然大家都很宠这只可爱的粉毛小团宠，但回归现实，环忧的才能与资质只能说是一般，同为粉色系的魔法少女，她终究是少了一个黑长直给她叠资质。
抽了两张UR，会带张附赠品的SR卡也是很正常的。
孵化者站定脚步，语气轻快，却直击要害：
“哥哥大人，大家的称呼其实也挺奇怪的呢，一般来说，这种称呼是指比自己先从生母肚子里出来的男性吧？还有彩羽的姐姐大人也是呢，是觉得称呼的改变就能拥有血缘上的亲近感吗？”
这显然不是的，这样的称呼仅仅是为了表明敬重与亲近，而不是真有强行拉上血缘的想法。
“血缘关系是人类社会很重要的一环，我也非常敬重爸爸妈妈，但哥哥大人跟姐姐大人是不一样的哦，他们并非血缘之亲，也不需要用血缘之亲来证明羁绊喵~”
从容而冷静，里见灯花眼睛里只有淡淡笑意，就像是在嘲讽孵化者的妄自推测。
柊音梦摇了摇头。
“不用动摇我们的信念哦。”
“若是抱着迷茫被动摇后的心许下愿望，说不定会事与愿违吧？但与之相反，我们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以决然的态度站在你面前的呢。”
无论是举例什么，都无法动摇她们的信念，哪怕是将亲生父母搬出来压她们，恐怕也无法真正压住这三个叛逆的孩子。
要知道，她们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呢。
环彩羽治好了她们的绝症，她们每个人都重新拥有了在阳光下快乐生活的权力，若是不插手魔法少女的事情，以她们的现状，将来一定能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这样的幸福才不是真正的幸福呢，只有哥哥大人跟姐姐大人也一起幸福了，那样才是我们希望看见的未来喵！”
为此，她们连失而复得的，好不容易重新握在手中的平静与幸福也能抛弃 义无反顾地投身于魔法少女的炽热火坑之中。
这样的她们，又怎么会被阻止呢？
哪怕是上野北，他也无法阻止她们——他或许能逮住她们一次两次，但她们总会找到更多的机会，以她们的意志来推动命运的车轮。
在她们幼小的心灵中藏着一股坚韧与倔强，她们会一直往前，直至如她们所愿达成救赎。
“那么，灯花，音梦，忧……大家是要一起许愿对吧？那关于要许下的愿望，一定已经想好了吧？”
她们要许下什么愿望？
答案毫无疑问，她们发自内心的愿望，乃是将这残酷命运所编织出的囚笼不留余地地、彻彻底底地击碎。
“消除魔法少女魔女化的命运，听起来是很棒的愿望吧？”
里见灯花一如既往站在前方，代替众人与孵化者交涉。
“但我也理解，这样的愿望光靠我们单独一个人，又或者是三个人一起许愿，大概率也是做不到的。”
孵化者眨眼，歪头笑道：“这样的愿望……明智的判断呢。”
“许下的愿望受制于许愿者的资质，虽然灯花的资质很不错，但许下那样的宏愿……还是很难相信能够实现呢。”
真要以一个愿望来消除魔女化，隔壁圆环之理倒是成功消除了，但魔法少女战斗与死亡的命运依旧没有改变，甚至连“污秽而死”这一点都没有改变。
之前是灵魂宝石污秽到极致，魔法少女的灵魂就会坠入魔女化的深渊，而在圆环之理出现后，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污秽到极致，就会安乐死。
是的，圆环之理理论上消除了魔女化，但祂并未消除掉“灵魂宝石污秽致死”的终末，只是把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改成了安乐死，把魔法少女的灵魂接走，让她们免受魔女化之苦。
圆环之理是消除了魔女化，但这说消除了魔法少女的命运吧，好像也没有……魔法少女灵魂宝石污秽了依旧会死。
只能说，祂保留了一部分魔法少女原本的味道，才好让人知道这是魔法少女。
若是里见灯花想要许下类似的宏愿，那估计有她折腾的了。
“所以，这种时候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环忧和柊音梦这时候也从里见灯花身后站出来，她们三人早有分工。
“我们要夺走丘比你的机能，然后重新塑造魔法少女的系统！”
女孩们的声音混入风中，好似被风吹得越发遥远。
阿莉娜睁大了眼睛，随后轻咬拇指，对这故事的发展却是越发感兴趣了。
“真的要许下这样的愿望吗？我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也不清楚大家许下愿望后会变成什么样哦。”
“但是，越是难以实现的愿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大家应该清楚这一点呢。”
孵化者说了实话，但也没把话说全。
归根到底啊，里见灯花她们要做的事情，古代的魔法少女已经替她们踩过一次坑了甚至做得比她们还过分。
她们还好啦，跟古代某个魔法少女比起来她们这拆分机能的愿望简直就是乖小孩。
要知道古代的魔法少女伊莎贝拉……她许下的愿望是“得到丘比的全部”，她不止拿走了回收、转换、具象都能力，甚至连“契约魔法少女”以及“孵化者文明的知识”也全部拿走了。
这算什么？一个能制造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而且还掌握着孵化者文明的知识……虽然那知识用不了，但也足够夸张了。
有真正叛逆的案例在前，孵化者的态度还是挺淡定的——这三个小孩还是挺乖的了，也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无非就是损失一具无关紧要的个体嘛——她们就算夺走孵化者的机能，最多也就是夺走它这副身躯的机能，她们不可能将概念覆盖到每一个孵化者个体，也更不可能对它们都文明有任何影响。
她们再狠，还能有曾经的伊莎贝拉那么狠？
环忧握紧手掌：“我们已经认真考虑过了，这就是我们的愿望。”
柊音梦俯视着孵化者，她素来从容，此刻脸上也带着一丝紧张的兴奋。
“我们要将你的机能一分为三，彻底拆分你的能力，由我们每人执掌一份。”
“答案就是这样——来吧来吧！丘比！实现我们的愿望吧！”
环忧：“请赐予我‘回收’之力！”
里见灯花：“请赐予我‘转换’之力！”
柊音梦：“请赐予我‘具象’之力！”
三份不同的光辉从孵化者身上抽离，而三分截然不同的魔力气息也在医院的屋顶出现扩散。
里见灯花身着奢华的黑红色礼裙，红色领结更显优雅，腰封勒起勾勒纤细的身材，古典的裙撑却有部分显露于外。
以及小小年纪却已经非常懂得黑色过膝袜的魅力，细腻的丝袜并不透肉，对于年幼的女孩恰到好处，只显得清纯可爱。
戴着博士帽，披风系紧，浅棕色的学者衣裙搭配紫色裤袜，古典的花纹自衣裙并排而下，脚踝系着铁链球。
既是文雅，却又在某些细节上展现出格外的朴素与厚重，尤其是系在她腿上的铁球令她看上去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好似学者又像囚徒一般的打扮，这就是柊音梦。
而环忧，她毫无疑问是最可爱的粉黑系。
黑色小礼帽斜戴于头顶，黑色的毛领披风较之柊音梦的披风要短小不少，堪堪遮及大腿，而从上往下依次是黑色无袖上衣，紧身短裙以及安全裤。
虽说是天使般的心肠，但衣着打扮上却出乎预料的黑色系，而且还是既视感非常强的调皮小恶魔系……但出乎意料的合适。
总结，非常可爱。
三个小孩在变成魔法少女以后，都非常非常可爱。
女孩们起初也是惊讶，彼此惊叹于对方的可爱，但很快，她们的注意力就被坐在地上毫无反应的孵化者所吸引。
“咦，丘比变小了诶……”
这时候的孵化者……或许已经不能说是孵化者了。
身体缩水，变成了不存在的幼年期，耳朵上的两个黄金圆环直接脱落，甚至连说话都不会说了。
“大概是因为机能都被我们给夺走了，失去了孵化者的特性，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吧？”
“不出意料的话，它现在应该被从孵化者的网络中剔除了，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啦，它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我们许下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里见灯花举起手，一把华丽的红白洋伞从她手中出现，她兴奋地挥舞了两下，只觉得合适至极。
里见灯花的武器是洋伞，柊音梦的武器是书，而环忧的武器则是风筝——可以撞人也可以把姐姐挂上去放飞的风筝。
“事不宜迟，让我们尽快地……彻底实现我们的愿望吧！”

第366章 一入兄控深似海【睡】
缩小后的孵化者被她们无视了。
能力被抽空，甚至失去了知性……不过就一只野兽罢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倒是真成了猫一样的角色定位。
三位新生的魔法少女立于屋顶，正值工作日，无论她们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都不会有魔法少女前来阻止她们。
除了猫在屋顶角落的阿莉娜，但她啊，这姑娘正好好奇着这三人打算搞什么大新闻呢。
“魔力的感觉，之前在哥哥大人身上体验过，但好久都没有感受过了……呵呵，魔力的性质不一样，带来的感觉也不一样呢。”
而且，她的魔法还是能量间的转换。
她如实地得到了这一魔法，这既是她展开计划的基础，也是融入了她兴趣与热情的最佳魔法~
等尘埃落定，就能好好研究一下魔力啦！
哼哼，之前不好研究，是因为毫无基础，但她现在掌握着能量的转换，研究起来也就不是无处下手了。
里见灯花举起洋伞，迫不及待地看向环忧：
“忧，让我们开始吧！”
里见灯花跟柊音梦所负责的是计划的第二环以及第三环，而展开计划的基础，则在环忧身上。
环忧需要收集这座城市的污秽，这份污秽就是能量，她们所有的行动都需要环忧给她们供给能量，直到用足够的能量将“自动净化系统”给堆出来！
小姑娘们众志成城，环忧最先举起手来，朦胧的粉色闪烁着温柔与美好，救赎的辉光就在此处闪耀！
似乎是成了魔法少女，心底也有了不少底气，环忧时常挂着的担忧也褪去了许多，脸上更多的是一抹坚定与信念。
“这是这样，慢慢来，开始第一步——”
粉色的光芒吸引着污秽，渐渐地，四周浮现出雾气般的黑色污秽，在女孩魔法的作用下，肉眼不可见的污秽被具现为了能被观测的能量。
污秽受到了牵引，汇聚的速度似乎在加快。
小丘比蹲在地上挂机，阿莉娜躲在角落像个老六，而在屋顶边缘，更多的孵化者沿着高楼爬起，一排过去站着十余只孵化者，那平静的目光落在环忧那幼小的身躯上。
领头的孵化者轻轻歪头：“开始了呢。”
粉红的眼眸中有着两种景色，就像是中间一条竖线下来将世界一分为二。
一侧倒映着眼前环忧高举起的手臂，那污秽的魔力如同受到召唤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而另一侧则倒映着高铁上睡眠的少年，他在枯燥无味的旅途中稍作歇息，也似乎是沉在梦中。
等他一觉醒来，就该天翻地覆了。
孵化者也不好笃定这三个孩子是否一定会失败，毕竟总得留给“奇迹”几分薄面，但说点现实的，它并不看好这三个孩子的愿望。
转换能量毫无风险，具象能量更是简单，负责后面两环的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大概率是安全的，但负责收集污秽的环忧啊……这只能考验她的意志了。
对的，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的意志。
四面八方的污秽席卷而来，这并不只偋是魔女的污秽又或者魔法少女的污秽，而是存在于神滨市的所有的污秽。
这股能量并不能让孵化者动容，但对它们而言只是再微小不过的污秽，落到环忧身上……却绝对比山岳还要沉重。
倒映在这双冰冷而无感性的眼眸中，那个粉发的小姑娘，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
“啊……呜呜！”
此乃悲鸣。
“啊啊啊啊啊！！！”
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爆发出的压抑的悲鸣。
“忧！？”
“怎么回事？污秽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忧，快停下来，保持一个稳定的吸收速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
向来骄傲的女孩在从此刻终于慌了神，她满是惊愕地看着跌坐在地的环忧，那颗挂在女孩颈前的灵魂宝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污秽！
“忧会变成魔女的……”柊音梦的手掌颤抖了一下，她强作镇定，赶忙扶住了环忧的肩膀。
“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忧不能有事，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只会给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增添负担……这完全就是罪孽了！”
里见灯花咬紧牙关，转换的魔法在这一刹那催动到最大功率：“由我来转换污秽——”
但答案是不行。
用转换的魔法来将环忧身上的污秽清除，这本就是她们最初的计划，而理论上这个计划不存在漏洞，只要三人各司其职，一个全新的自动净化系统就将完成。
但现在，靠转换的魔法已经压制不住环忧身上的污秽了。
里见灯花没有错，她所制定的计划理论上可行，而要求仅仅是环忧能够驾驭“回收”的能力，做到平稳地吸收污秽，而她平稳地转换污秽，再由柊音梦平稳地创造自动净化系统。
整个计划并不追求操之过急，在无人制止的工作日里她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求稳”就是基本理念。
但环忧失败了。
她驾驭不住“回收”的魔法，这个魔法直接失控了！
孵化者闲庭信步地从屋顶的一侧绕了出来。
它先是瞥了一眼那待机状态的小丘比，接着又走到了三个孩子身旁，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那焦急的模样映入瞳孔。
暴走的回收魔法加速吸收污秽，四周弥漫着的污秽散发出绝望而压抑的气息，里见灯花竭尽全力地想要帮环忧将污秽转换成干净的魔力，但转换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环忧吸收污秽的速度！
因为污秽吸收的速度又快了……它在变得越来越快！就像是没有上限地提升，好似整座城市的污秽都争先恐后着想要挤入女孩那瘦小的躯体！
里见灯花转换不过来，过量催动魔法的下场，便是她的灵魂宝石也跟着污秽了起来。
“灯花你快停下，转换的速度跟不上了……让我来，我试试能不能用具象的魔法来将污秽隔离！”
但这样的尝试并没有意义。
“看来……大家要失败了呢。”
孵化者的声音突然响起，但这时候绝非是为了给三人鼓励，它只是客观地描述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回收的魔法暴走了，结果是忧驾驭不住魔法，也压制不住污秽啊……真是遗憾呢，如果在忧这个环节就失败了，那整个计划也就毫无意义了吧？”
环忧捂着胸口，剧烈的痛苦令她浑身发抖，压抑不住的惨叫声在众人耳旁响起。
换做是平日，她说不准还得为孵化者的说法黯然神伤，但此刻的她早已被绝望的污秽所淹没，孵化者那客观的评价她听见了，但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力。
眼见环忧身上的污秽正在不断加深，灵魂宝石的污浊程度也越发深邃，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内心的恐惧也在不断放大。
事情怎么能这样结束？
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明明是想要给所爱之人幸福的祈愿，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这不就是……可笑至极吗？
到时候要怎么跟哥哥大人还有姐姐大人交代？
“Shit！”
在这危急关头，阿莉娜捂着额头出现在众人面前，少女秀眉微蹙，那懊恼的目光落在了环忧身上。
“你们还真是Fool……阿莉娜在后面看了好久了，就想看看你们的‘自动净化系统’究竟是什么……结果现在是失败了吗？”
阿莉娜双手抱胸，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倒没多少犹豫。
她确实是满心愉悦地看着这些孩子成为魔法少女，但突发意外的时候，她也会跑出来救场。
理由在于，阿莉娜并不清楚魔法少女魔女化的真相。
阿莉娜只知道灵魂宝石污秽大概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但魔女化还真没人跟她说过，所以她不清楚环忧即将迎来的结局。
她目前是判断环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死人倒也没什么，但关键是，这并不触发阿莉娜的愉悦。
没什么感觉，甚至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故，一点美感都没有呢。
不清楚魔女化真相的阿莉娜自然没想过让环忧魔女化，相反看在上野北的面子上，她关键时刻还会捞这些姑娘一把，也算是女友的支援了。
“让阿莉娜来试试吧，将她跟污秽隔离开就行了吧？那就交给阿莉娜吧——制作一个将医院与外界隔离的结界！”
一个无形的结界猛然扩散开来，阿莉娜以她的结界魔法强行隔断了环忧与外界污秽的联系！
至此，环忧身上那翻涌着的污秽气息总算平复，那暴走的回收魔法也被迫中断。
“呵呵，阿莉娜也是头一次制作这样的膜呢……感觉应该是起作用了？”
里见灯花怔怔地望着阿莉娜的背影，一时无声。
她之前格外抗拒阿莉娜的存在，认为阿莉娜出现在哥哥大人身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但这一刻，阿莉娜却成了她们唯一的救星……光是此刻的心情确实复杂。
上一个有这种复杂标签的，貌似还是黑江……
里见灯花将头脑中无意义的思考通通甩出，那担忧的目光落在环忧颈前的灵魂宝石上，刹那间女孩的呼吸为之一窒。
“灵魂宝石……黑了？”
里见灯花的声音里充斥着难以置信，伴随着最后都污秽被环忧吸收，她灵魂宝石的污秽也集齐了最后一块拼图。
“啊啊啊啊啊！”
幼小的魔法少女持续悲鸣。
魔女，孵化在即。
孵化者自然也在阿莉娜的结界范围内，此刻它正欣赏着眼前的悲剧，看起来已经无力回天了。
“绝对不能让忧变成魔女！”
里见灯花再次伸手，但即便是转换的魔法 也无法制止正在魔女化的过程。
“……嗯？”阿莉娜错愕地扭过头来，但无论是里见灯花还是柊音梦，她们都没时间也没余力给阿莉娜解释魔法少女的真相。
“变成魔女就无法挽回了……”柊音梦摇摇头，稚嫩的脸庞流露出坚毅的表情：“没有时间了，用我的魔法来做一次豪赌吧。”
“只要没有人格和感情，魔法少女就不会变成魔女……我要将故事具象化，然后把忧的灵魂抽离出来！”
“这样不行！魔法少女的灵魂已经被物质化为了灵魂宝石，抽离出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暂且未知……而且，忧的灵魂失去了容器，没有容器的灵魂也只能消失！”
孵化者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发生了变数。
“将灵魂抽离？”
它们唯一观测过的案例只有上野北，穿越平行宇宙的过程带给了他异变，伴随着对世界的适应，他那异象几乎也已经消失。
况且，他之所以能做到那种事情，本质上还是因为他绝望魔女的内核……那柊音梦也想对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动手动脚？
但真别说……成功的可能性是有的。
“缩小了的丘比就是容器……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只要我们稳住了忧的情况，就可以立刻喊哥哥大人回来！以他净化污秽的能力，说不定忧还有救！”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哥哥大人救援抵达前的补救——这次一定得成功，没有失败的余地了！”
柊音梦翻开了书。
这是她头一次使用她的魔法，而所要拯救的对象，则是她最亲爱的挚友！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将创造一个‘故事’！”
魔力的流光在此方天地间显现，庞大的魔力在医院的屋顶上呈现出异象，环忧头顶浮现出粉色光辉，自柊音梦书中涌现出的魔力好似化作一张巨网，将环忧笼罩其中！
魔法的法则在此确立，而故事的创造者手持描绘故事之笔，将故事的规则描绘完整。
她的魔法乃是具象，她将其以“故事”的形式展现，而在故事中，她便是制定一切规则的造物主。
她所立下的规则，乃是故事必须遵守的基本法则！
【除非有人触碰了忧的身体】
【否则她的灵魂，都将在这个丘比容器中沉睡！】
无限唯美的光芒从女孩头顶绽放，那是灵魂的光辉。
环忧的灵魂被具象之力所抽出，又被放入小丘比的身体里，陷入了永不苏醒的沉睡。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为之凝固。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过的可能性——女孩的灵魂被抽离放入“故事”，她的存在也从宇宙中消失。
即跟某个不存在的粉毛阿飘一样。
环忧，也是不存在的了。
一切因果被斩断，由她所牵连起的友谊与恋情通通抹除，环彩羽是家中的独生女，而上野北无法割舍的女孩也只余下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
【哎呀，你已经听说了吗？】
【是谁告诉你的呀？】
使魔画风的造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柊音梦身后，这也是她魔法的具现规则之一。
而此刻，里见灯花、柊音梦，以及阿莉娜，她们都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事物。
那是一只蛾子外形的魔女……准确来说，应该是半魔女。
魔女化的过程被中断，已经有了魔女之形，却还未彻底孵化的魔女。
被因果修正的世界照常转动。
孵化者也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了半魔女身上。
“看来成功了呢~”
“这就是那只特殊的半魔女了……真没想到呢，区区一只使魔，居然能进化成拥有聚集污秽能力的魔女。”
“恭喜哦，真不容易呢，但居然真让灯花你们捕获这只半魔女了呀~”
里见灯花也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里见灯花似是难以扼制内心的兴奋，她伸手按在那尚未孵化的半魔女身上，内心激荡着的喜悦无需掩饰，纯粹的情感鼓舞着她去成就任何事业。
“呵呵，这样就对了……”
就是这样呢，为了她最最最深爱的……哥哥大人。
“不错的收获，这只魔女正好契合呢……”
柊音梦也不自觉嘴角上扬。
她的哥哥大人啊，这次轮到她们帮上忙了吧？
在狂欢中，情感也彻底脱轨。
环彩羽已经是陌路人，挚友不存于记忆，她们将所有的爱与眷恋通通倾注到了唯一的兄长身上，并渴望着获得更多。
说简单点。
她们，孝心变质了。

第367章 哥哥大人是属于她的【睡】
风推云急。
天空明净而深邃，新鲜轻盈的空气波浪一般摇晃。
世界一瞬间的凝固，一切过后似是而非。
环忧不存在了，就像圆环之理许下愿望后，名为“鹿目圆”的存在消失在宇宙中那样。
这并非记忆上的修改，而是现实与认知上的修正，因果悄然改变了整个宇宙，抹去了环忧在宇宙中的所有痕迹。
错误的齿轮强行运转，至此命运错位。
前所未见的半魔女。
巨大的，将近两层楼高度的蛾子匍匐在地。
苍白晦暗的绒毛，肥硕的躯体，蛾子外形的半魔女前肢弯曲，以出乎意料的实体形式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大概是因为它还是半魔女吧，没有真正孵化成魔女，所以也没有魔女结界的说法……呵呵，没引起多大骚乱就把它给捕获，真是恩赐一般的礼物呢。”
蛾子蹲伏的地面被其体重挤压破碎，但屋顶的承重终究合格，没让这庞然大物直接砸穿到下一层。
里见灯花抓了一把，那纤细的绒毛带出些许蛾子的磷粉，这让里见灯花顿时又皱了皱眉毛。
但看在它的特殊性上，她也就不对它生气了。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落在柊音梦身上。
“看啊音梦，这就是最完美的礼物了吧！”
柊音梦微微一笑，将书籍护于胸前，随后信步来到了蛾子前。
阿莉娜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跟了上来。
孵化者绕着这半魔女走了一圈，理解了其性质：
“幸福的魔女，性质为受难……倒是挺符合它的能力呢~”
柊音梦斜睨了孵化者一眼，却也没动手驱赶它。
“拥有聚集污秽的能力，而且还是由使魔进化而来的，没有人格与情感的半魔女……真是绝佳的素材呢。”
这只蛾子外形的魔女就是最佳的收集器，若非阿莉娜的结界隔绝了医院与外界的联系，它收集污秽的能力早就开始启动了。
柊音梦也跟着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们找不到不会反抗的魔法少女，但像这样空洞的半魔女，绝对能配合哥哥大人。”
孵化者晃了晃尾巴，对现状感到格外满意。
“嗯，在没完全孵化成魔女前是这样吧，混混沌沌的，想要操控起来也简单……但完全成为魔女就不好说了呢~”
孵化者移开目光，看向了自家的三位合作者。
“不过，阿北应该能驾驭住它才对~”
看来，这次决策真的没问题呢。
在早些时候，它主动找上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将事关“天堂计划”的事宜告知了这两个小姑娘。
而令人意外的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毫不犹豫赞成了这一计划，并在多次商讨后，将目标瞄准到了这只极其罕见的半魔女身上。
交谈之后就能理解她们的想法了。
“这是必须为哥哥大人做的事情，然后……早就看那些魔法少女不爽了喵~”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站在医院屋顶的边缘俯瞰整座神滨，却是渐渐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一群蠢货，却还硬扯着哥哥大人不放，真是烦死了……魔法少女魔法少女，真以为魔法少女的身份能理哥哥大人很近吗？啊啊，哥哥大人啊……”
——明明是我的。
棕红的瞳孔折射出异常的情感，女孩情不自禁转了个圈，举止优雅，浅笑盈盈。
柊音梦眺望着碧蓝云海倹，也是点头道：“哥哥大人最在乎的人……是我们。”
但就像是她知道里见灯花的私心一样，里见灯花理应也知道她的私心。
哥哥大人最在乎的人是她们两个，但最爱的人，她理所当然希望是“我”，而非“我们”。
照在孵化者眼中，这充沛到惊人的情感，正是她们魔法少女资质的证明。
“但不能排除异己哦~魔法少女子自相残杀什么的，想想都很头疼呢，回收的能量又要少了好多。”
里见灯花只是瞥了孵化者一眼，这话可没应下来。
“真是的~”对此，孵化者也只得摇头感慨。
这两人……兄控属性已经到没救的地步了呢。
在那漫长的住院生涯中，她们的心灵已经饱受孤独的折磨。
少了某位粉发的挚友，她们赖以依靠的姐妹二人组不复存在，整个病房就只剩下她们彼此，在争论与孤独中度日。
家人的许诺于里见灯花而言再无益处，而家人的隔阂于柊音梦而言更是猛烈的毒药。
这是一层冰寒，霜花凝结于女孩心的底层，而消融掉那朵朵霜花的，则是一抹悄然照入的阳光。
原先属于对环彩羽的依赖、对环忧的爱护……这情感在因果的修正下失去了目标，进而全数灌注到了仅剩的兄长身上。
所以，显而易见的没救了。
哪怕是病情奇迹般地痊愈了，好不容易把握住了光明幸福的未来，她们也义无反顾地投入到魔法少女的行列之中。
孵化者不由得想到。
在妹妹们对上野北无比炽热的同时，上野北对妹妹们的在乎程度非同一般，双方并非单向的拯救，而是双向的救赎，真情换来了真情。
但这也造成了许多问题……这两个孩子对其他魔法少女的意见，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不过，那也是上野北需要头疼的问题了，这两个孩子现在成了魔法少女，可以预见她们有更多的理由来套牢上野北，一切就看她们准备怎么执行计划了。
“登临天堂的计划终究需要阿北的同意呢，毕竟，就算有了这只半魔女，也需要投入足够数量的污秽……究竟是悲叹之种，还是人类更广泛的负面情感？”
“呵呵，当然是全都要了喵~”里见灯花手掌用力一握，稚嫩的脸庞带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果断。
“我和灯花已经想过了，光靠现有的魔女数量，想要饲养这只魔女显然是不足的……我们需要更多的魔力，所以，我们打算饲养魔女。”
柊音梦看向了孵化者，以十分笃定的语气，述说着她们的想法。
“人工地、大规模地，培养魔女。”
“当然，那是在许愿前的决定……许愿后，现在可以做出一些更正，我的魔法能够创造出‘故事’，在培养魔女的同时，我们还可以利用我的‘故事’来获取这座城市的污秽……将目标放得更广，能收获的能量就越多。”
孵化者不由得惊讶：“是想把普通人也卷进来吗？”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不把人当人看呢。
孵化者倒也没继续说什么，它知道上野北对这类事情的态度大概率是直接否决，但既然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有这样的想法，那怎么说服上野北就是她们的事情了，它只需要旁观即可。
唯一的感想，大概就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冷漠了……在她们眼中，其余魔法少女和普通人的生命，重量或许不比羽毛重多少。
“具体的事宜，究竟该如何执行，可以接下来再想，哥哥大人不会那么快回来。”
柊音梦翻开了书，故事造物主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半魔女身上。
“它显现在现实世界了……由我来创造故事，将她给关入故事之中吧，不然一直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而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它培养成足以倾覆世界的素材，而后将它交给哥哥大人……
“天堂……”柊音梦低声喃喃，很快又是无所谓一笑。
她并不在乎那个天堂会是什么模样，她所想的，仅仅是她的哥哥大人能在那个天堂中得到幸福。
女孩手持创作的笔，却以如火般炽热的情感尽情挥洒着墨水。
而在此过程中，她也不会松手的。
绝对绝对不会松手……她不会将她的哥哥大人真正交给任何一个人。
她只想要他。
哪怕是灯花也不行。
阿莉娜双手抱胸，这一刻她也终于“回忆”起了之前所定好的一切。
是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找到了她，向她说明了魔法少女魔女化的真相，她盛怒之下找孵化者质问，爆杀了几只孵化者后，她们又站了出来，接着向她透露了上野北的可能性。
啊啊啊~她早就知道的，上野北早就在她面前展现过魔女结界，而后承认了魔女的身份。
但那时候并不能深究下去，上野北愿意透露魔女的本质已经是极大的放纵，想让他主动倾诉所有秘密，阿莉娜显然还做不到。
现在，一切困扰着她的谜题在此解开，而她也欣然同意了这一计划。
“这可真是……最棒的Art啊！”
为什么？
魔女在她眼中本就属于艺术，虽说在得知魔女真相的那一刻，她曾为自己被欺骗而感到极端愤怒，但她所愤怒的并非魔女本身，而是“被欺骗”这一事。
魔女是充满魅力的material啊，而她或许也终将化作艺术的一环……那便是阿莉娜的美么？不清楚，但不去追寻又如何得知？
“在hospital的lobby，真能找到这样的半魔女，哈哈哈~”
而且，在自家小男友身上，居然还藏着那样惊天动地的秘密……糟糕，愉悦起来了，这回真的愉悦起来了！
他最后的形态究竟会是什么模样？那个天堂真的就是他所追求的世界么？
那现在的世界又会因此发生什么样的颠覆？
阿莉娜咬住大拇指，眼眸因愉悦而微微眯起。
灯花和音梦都很兴奋，她们以协助上野登临天堂为最主要的目标，与此同时魔法少女也能实现她们的梦想——前者想要知晓宇宙的一切，后者想要以世界为画布，尽情创作属于她的故事。
对上野的敬爱令她们聚集到了一起，相性极差，兴趣爱好毫无关联的两人接受合作，为了他甚至将原有的兴趣也排到了“天堂”之后，转而竭尽全力地去做这件事情。
而她……她这个“女朋友”，则是自愿要为这件事情添一把火，把这只半魔女培养成最棒的material，待到它成为真正的魔女破茧而出，再将其喂给她绝美的小男友……
这就是Best art啊~
啊哈哈哈，决定了，以后就对他好一点~
他不能崩溃，更不能死！
花最美的那一刻，莫过于它的盛放。
他也是如此，她期待着他登临天空之上，成为孵化者口中的“神”的那一刻。
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要跟这两个孩子合作，由她们三个人一起，实现共同的Dream。
阿莉娜拍拍手，忽地又留意到了那站在半魔女身旁的孵化者。
她眨了眨眼睛，自然问道：“要将丘比给排除在外吗？”
“……嗯？”孵化者扭头看向她。
“只要灯花将魔力交给阿莉娜，阿莉娜就能利用庞大的相变能量，让这层膜扩大，然后就能试一试了——把丘比排除在外，由我们来制定这座城市的规则。”
“排除我们……阿莉娜的结界做得到么？”
“呵呵，no problem，那边不是就有一只机能被剥夺的小丘比么？只要参照它的情况，就能做出隔绝丘比的结界了。”
卸磨杀驴？
孵化者有些不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阿莉娜摊开手，理所当然道：“阿莉娜看你不爽哟，况且……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跟你合作，总觉得Dangerous，想要排除危险因素也很正常吧？”
在众人交谈的时候，那只缩水了的小丘比渐渐有了动静。
灵魂沉入身躯的最深处，她深陷沉睡无法醒来，但女孩灵魂带来了知性与情感，这具被掠夺后的空壳渐渐复苏，那空洞的双眸中亮起了灵性的光辉。
“呜啾！”它叫出了声。
没继承环忧的记忆，只余下模糊的本能……在小丘比的空壳中，诞生了一个新的意志。
“……嗯？”里见灯花颇为诧异地望向小丘比，“它还有自我意识吗？”
里见灯花往前一步，好奇想要抓住这小家伙，但它似乎继承了孵化者那足以在枪械下逃亡的生存本领，一个扭身走位，“呜啾！”一声，就甩着大尾巴溜下了楼梯，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柊音梦微微挑眉：“被它跑了？”
孵化者凝视着小丘比消失的方向，倒也不着急追赶。
真是奇怪的个体呢。
医院屋顶上的处理仍在继续，而远在宝崎市的学校内，正在上课的环彩羽，却忽地一怔。
她看着黑板，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第368章 彩羽：我将以失忆形态出击【畅想】
究竟是遗忘了什么呢？
环彩羽端坐着，目光悄然游离，思绪发散间，忽地留意到了那空着的旁桌。
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上野同学的位置？
下课铃声按时响起，老师不存在拖堂的现象，而是干净利落地道了一声下课。
“上野同学又请假了诶。”
“听说是接连请了好几天……是病假吗？难道那么漂亮的男生居然身患重病吗？”
“病弱？好像不是，据说是事假吧？”
“请假好频繁哦，感觉都能把我一个学期的假都给请了呢……啊，见不到上野同学的脸，真的浑身无力啊~”
同学们的交谈声在环彩羽耳旁响起，很细微，但对于她这个魔法少女而言，想听清楚还是不难的。
大家都在讨论上野同学呢。
环彩羽将笔记本合上，她不由自主跟着看了上野北的位置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上野同学，她印象中的他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平日里对同学们也很友善，时常会带多的零食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但很出乎意料，她这个邻桌……跟他反而不是很熟悉呢。
大概就是普通同学这样的关系吧？
除了互相知道姓名，见面的时候他会主动打声招呼……剩下的就想不到有什么特殊的了。
就这样了。
心底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很不舒服，但也说不出为何。
上课的时间就这么度过了，从早课到中午再到下午放学，同学们该参加社团活动的去参加社团活动，而社团活动较少甚至不参与社团的人则聚在一起，商量着离校后的行程。
其中一个女生朝她招手，那是上次拜托她帮忙值日的女生：“彩羽，一起去喫茶店坐一坐吗？”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情得去做……”环彩羽头轻轻垂着，摆手拒绝。
“诶？彩羽还有安排吗？”邀请的女生不解地问道。
环彩羽点了点头，她下意识便道：“我待会要去——”
……要去哪里？
环彩羽停顿了下来，精致的脸庞露出分明的惊愕与困惑。
是啊，她下意识想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又有哪里，是她放学后会经常去的？
环彩羽怔在原地，心头那某份古怪的空洞感在这刹那似乎瞬间放大，某种极其强烈的迷茫如扑面而来的迷雾将她重重包裹，她辨不清方向在哪。
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她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她是家中的独生女，身边没有能称得上是“重要”的朋友，她没有必须去照顾的妹妹，也没有与她约定好在哪里见面的挚友。
少女四肢僵硬，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智能手机的屏幕亮起，Line的好友列表中，却只有她的爸爸妈妈，再往下就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这……貌似是正常的。
在国一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总是浑浑噩噩，一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行为孤僻，颇为阴郁，没认识到能够互相聊天的朋友。
是个没有朋友的大粉毛，但她回家后也没有拿起吉他在那孤独摇滚，而是像植物一样平静地生活着。
连手机的使用，也是近期才摸到了一点门道……貌似是因为太无聊了，所以试了一下大家都在讨论的游戏。
脑海中所有相关的信息都在此刻过了一遍，就像是完成了某种逻辑上的补全。
真的是这样吗？
尽管隐隐约约感到她似乎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跟某个人立下的约定，但现实就是如此，她的生活一直都平淡如水，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又怎么会有重要的人与事呢？
“……彩羽？”女同学尝试性地呼唤了一声。
环彩羽放下了手机，面露愧色。
“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没什么事情去做，还能跟你们一起吗？”
女同学露出了极其诧异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人。
环彩羽有些坐立不安，事实上在说出口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尽管她真没什么安排，但前脚刚跟人家拒绝，现在又主动问上去……对方会不会对她有什么误会？
但幸运的是对方并未让她难堪，还是点头同意。
这样就好了……
环彩羽觉得，这也算是难得的融入集体吧？
“谢谢！”她认真道谢，俏脸上流露出微笑。
只要笑得灿烂一些，总是能融入大家的。
内心怀揣着不安，就像是面临什么重大的任务一般。
总是轻垂着头，既是想要融入其中，又像是怕说错话一样，时常只是附和他人，不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在听到她们谈起“上野同学”这一话题时，少女抬起头来，内心某种怪异的感觉牵引着她，令她不自觉屏息聆听。
“彩羽？听的好认真啊……但确实呢，年级里不是没有帅气的男生，但能用得上‘美人’的形容，也就上野同学一个人了吧？”
在几人并肩而行的小队里，有人突然不说话，还是挺明显的。
“说起来彩羽不是离上野同学最近的吗？那彩羽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上野同学才对吧？但印象中……嗯？彩羽跟上野同学说话的次数多吗？总觉得好像看过，又好看没看过一样。”
说过话吗？
环彩羽愣了愣，勉强反应过来：“有吧，都是同学，没打过招呼反而很奇怪。”
“那彩羽是怎么看上野同学的呢？”
这一瞬间她在脑海中竭尽所能地搜寻与之相关的印象词，却只发现她对上野北的了解空得吓人。
……不知道。
这么说可能有点荒谬，毕竟是那么近的同学却毫无了解。
但答案真的是不清楚。
“大概是一个……很好看，很可靠的人？”
严格来说，脑海中浮现出的大概还有温柔、开朗、活泼之类的词。
从记忆中搜索，印象比较深刻的反而是如白月光一般无暇的笑颜，她似乎忘了在那看过，但记忆中确实会闪过他的笑。
剩下的，就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得出的结论了……他在班上的人缘也是有目共睹的，一个好看的人，又经常给朋友们带零食，下课互相聊天玩闹，人气想低也很难。
但站在她的角度，想将这样的评价说出口，果然还是做不到。
这仅仅是身为少女的矜持。
她跟他没太大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是以后，她跟这样耀眼的人……也不会有多少关联吧？
“诶，结果是完全不熟悉吗……我还以为彩羽会是上野同学熟人之类的呢。”
“当时安排座位是很凑巧的吧？”
“不过彩羽对上野同学没感觉吗？他人气明明超高的诶～”
环彩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握紧手掌，那灵魂宝石所化的戒指传来清晰的触感。
是的呢，她是魔法少女。
恋爱什么的，稍微远了一些呢。
*
快到站的时候，丘比将上野北从睡梦中叫醒。
“阿北，已经到了。”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上野北眼角仍残留着些许酸涩，他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丘比。
一觉醒来，却顿感恍若隔世。
丘比眨了眨眼，关心问道：“是不舒服吗？”
上野北摇了摇头，他还不至于为坐高铁而感到不舒服。
他说不上来什么理由，但莫名地……心底感到了一阵空旷。
“可能是睡太久了，既然到站了，那就先下去吧。”
在高铁上抻腰多少有点不顾形象，上野北只是揉了下眼睛，便提着行李下了高铁。
出了检票口，刚睡醒的少年才算真正踏上了东京的地面。
蓝紫色的外套被风扬起衣角，稍长的碎发被遮阳帽压下，下午一点钟的太阳正是毒辣，但照在他身上，最多也就是暖洋洋的感觉。
秀色魔女从他的口袋中探出脑袋，似是被这不同于神滨市与宝崎市的繁华所吸引。
人很多。
东京本就是人口密集的城市。
上野北拎着行李箱，驻足在东京街头。
东京的新干线四通八达，搭乘新干线短时间内穿越东京的东西南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上野北毕竟不是来旅游的。
他有着清晰的目的地，脑海中少女的记忆已经告诉了他那家医院的名字，甚至于如何前往医院都替他规划出了一条路线。
当然，在那之前，他还得先处理一下手头上的行李箱。
“这边也有很多的魔法少女……毕竟是东京呢，人口数量远不是神滨市能比的。”
神滨市的人口总数在三百万左右，神滨市就诞生了数十位魔法少女。
而东京的人口总数，早已经用千万来计算了，可以想象这片繁华而压抑的钢铁丛林中埋藏着多少魔女，又有多少魔法少女在黑暗中维持这座城市的秩序。
上野北等待着，街头绿灯亮的那一刻，成百上千的人迎面走来，而他也裹在另一股人潮中，抵达了俴昨晚订好的宾馆。
春末夏初，春樱花的盛放时节已过，大地转而绽放薰衣草与紫丁香，目光偶尔窥见，鲜花在这繁华的都市中居然也格外瞩目。
丘比是建议他先去吃顿午餐，他逗了逗口袋中的秀色魔女，欣然同意。
“银座、新宿、池袋、涩谷、六本木。”
“都是东京繁华的地区。”
“富士山、台场、多摩……如果有想法的话，也可以带灯花和音梦来玩哦？”
在午餐期间，丘比倒是找齐了一份完整的旅游攻略，上野北这个外表十四内核为九的孩子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见泷原，就算离开，也只去过风见野、神滨市以及宝崎市，东京这个地方，他还真只在焰的记忆中窥见一角。
至于旅游，这确实不是一个中学生该考虑的事情，哪怕是谈恋爱，也没想过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丘比就给他多介绍介绍，当然也不乏提醒。
连上野北都没去过的地方，那两个终日被关在医院中的孩子自然没去过。
“很多地方，对灯花和音梦都很有新鲜感吧。”
而如果能由他带那些孩子到处走走……本就不可多得的新鲜感，在眷恋之人的加持下更能染上珍贵的色彩。
春天满是情怀的春樱花，热情燃烧的粉粉樱色；夏季蔚蓝的晴空下紫色的薰衣草大片盛放，装点着嵌在大地的彩虹；伴着回游的鲑鱼，秋风卷落多摩的秋叶红枫，层林尽染，油画般丰富鲜艳的色彩足令人为之驻足。
“那冬天呢？”
“冬天……雪国风？白雪皑皑，雪染透的山峰，雪色的原野？唔……还是温泉吧？如果是冬天，理所当然该想到的应该是温泉。哦，她们正好没去温泉玩过呢，兴趣恐怕不是一般的高。”
就地谈论起了旅游的可能性，说着兴致倒是挺高的。
不过要实践起来可不容易，等出院后她们可该回家了，以后见面的次数大概也会变少……嗯，普通人的生活也挺好，线上聊天也足够有趣，又不是变成了魔法少女，哪需要总是跟他碰面？
“是说禁足吗？放小孩子出门确实不太可能，但很难想象那两个孩子被父母拦住的情景……大概是拦不住的吧？”
是啊，毕竟是那两个令他都感到万分头疼的妹妹……
用餐完毕，上野北暂且休息。
少年心中莫名荡漾起思绪，于是翻起了相册中的照片。
这部小小的手机见证了他认识两个孩子后的一切经历，在相册中自然少不了他与她们的照片。
“女仆装？哦~那一次啊~”
两个华丽可爱的小女仆一左一右，恰好占住他的两只手。
“这是什么？唔……阿北你做的便当？灯花喊的是吧，倒是记起来了呢。”
“好久之前了，是你带着灯花一起出逃的时候吧？披着与身材不相符合的宽大外套，看上去更加娇小了呢……没记错的话，那一次把音梦一个人扔在医院，第二天差点不敢回去见她对吧？”
“身体互换全是灯花啊，阿北能活到现在没被音梦咕杀真是幸运呢。”
上野北静静看着，翻过一张张照片。
不知何时起，内心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急切。
他似乎是想要寻找什么，像是想要捡起无意间遗失了的珍贵事物，但这一张张照片过去，在对两个孩子的可爱感到满足时，内心某个深沉的空洞却越发明显。
失去了目标的爱意分流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令他的爱越发纯粹。
那是毫无邪念的，对妹妹的爱。

第369章 光一般的沦陷速度【圆首震怒】
对晓美焰而言，生活并非多么复杂的事情。
重复空洞的苍白，压抑凝重的空气，紧闭着的病房门偶尔会打开，走入的人偶尔是爸爸妈妈，也有护士医师，但更多的时候……是无人问津。
绑着双麻花辫，戴着红色粗框眼镜的少女，即晓美焰。
少女坐在病床上，自从病情发作以来，她的生活就与正常脱轨，曾经理所当然的校园生活已是奢望。
连续住院住上几个月，足以将记忆中外界一切不好的印象抹除，内心深处仅留下一个最深刻的渴望——想要出院。
医院的生活只能用枯燥乏味来形容，再加上定期的检查与药物治疗，无时无刻不再加深着的“病人”的自觉都令她倍感窒息，就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掌正扼住她的脖颈悄然握紧，她渐渐感到喘不过气来。
之前不会觉得，只认为医院外的世界是理所当然，唯有靠在病床上隔着窗户凝望窗外的世界，才会觉得之前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如何珍贵，而那份想要离开医院的心情，才会越发强烈。
“呼……”轻轻叹气，低垂这视线的时候，却又看见了身上的病号服，那压抑的感觉顿时更深了几分。
深呼吸，将内心的沮丧尽可能消除，接着少女拿起了手中的书。
今天的她没有任何人前来看望，爸爸妈妈都忙于工作，为了治愈她的重症，他们想尽办法劳累奔波，她也没什么理由再奢求他们陪伴左右。
那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孤零零待在医院里，用看书来消磨时间了。
但病房，真的很压抑。
晓美焰想着，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她并未被限制人身自由，想要去中庭或者花园之类的地方走走，都是被允许的。
想到此处，她踌躇片刻，抱起新翻出来的书，带上了她的紫色猫猫书签，往医院楼下的医院中庭走去。
中庭大概为双层挑高的结构，一定形式的平面及吊顶装饰，将中庭无形地划定在此区域内，少量的轴线布局兼顾交通往来，具有较强的辨识性与空间感。
明确的几何空间形态及装饰造型为中庭带来了不少鲜活的气息，此处引入了自然光与新鲜空气，室内空间色彩选用了是让人倍感温和舒适的暖色调，天花板也选用天然木质吸音面板，令此处氛围更显静谧。
良好的采光、通风条件，来往却不嘈杂的病患以及家属，这里有不少吸引晓美焰的地方，虽说偶尔留心外界会让阅读速度变慢，但这里总比沉闷的病房好，她也乐意来到此处。
花园……是空气新鲜，但，咳咳，太晒了。
少女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在座椅上坐下。
不算很厚的书，似乎描述的是一个不怎么欢乐的故事。
是童话的类别呢，但连童话的故事都这么压抑么……
晓美焰心头略感惆怅，她的目光落在那一行行文字间，心头正为那可怜的王子默哀。
而在书页上放着的紫色书签，则是在少女无意识的松懈中往下滑落，伴随着清脆的“哐当”的声响，金属制的猫猫书签掉落在地。
沉浸在故事中的少女顿时惊醒，她下意识畏缩地缩紧双肩，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当她留意到原来是书签掉落在地，想要弯腰将其捡起的时候，视野中的地板却出现了一双板鞋。
而她心心念念的书签，也被一个陌生的少年帮忙捡起。
他拿捏着手中的金属书签，将其递给了晓美焰。
在抬眼看向少女的时候，眼眸中带着温和的善意。
“嗯……给，书签。”
明明是简单的交流，某位资深社恐却是浑身僵硬，看上去像是被吓了一跳，那无助与惊慌几乎是写在脸上。
用可爱来形容他人的薄弱之处，或许很不厚道吧？
但看着晓美焰这如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的表现，上野北却始终有些忍不住笑意，脑海中相关的记忆开始浮现，他似乎又回到了他与焰相识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焰貌似也是如此……在校园中迷失了方向，想要找人问路却又没有胆量拦住别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极度弱小的弱者气息，就差举个牌子写上“SOS”了。
【……】
焰就是这样的人啊，在饱经折磨后萌发的自卑，社交无力的恐惧，甚至在跟他第一次交流的时候，还会因为紧张而直接咬到舌头，因而萌发“好想去死”的内心活动。
【……】
他猜得没错吧？虽然焰的记忆不像其他四个人那样带着第一人称的感触，但那孩子的想法啊，他真的是一猜就中。
【呜呜……】
黑毛阿飘掩着脸转过身，属于是没脸见人。
粉毛阿飘感触倒不是很深……阿北在见到鹿目圆的时候没想那么复杂，怀念居多的想法，自然就没那么多出丑的空间。
但无论如何，自家姐妹还是该好好安慰的……虽说这位妹妹很想给自己戴绿帽，但跟外边那些已经给她玩绿帽暴扣的妹妹相比，焰还真是太可爱了。
总之……阿北这看法确实是有点难为人家了。
不管怎么看，他这张写满了魅力的脸，对一个性格内向、极度自卑、寡言少语的社恐姑娘而言，都是一记足以直接大破的核爆打击。
【小圆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看到了焰的记忆……诶，我不是说焰是很容易搞定的女孩子啦，没有那种想法，真的没有。】
但晓美焰貌似真的很容易搞定，大悲。
少女的大脑宕机了好一会，接着慌乱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直视他的脸。
“我、我……呃呃，嗯……嗯，是我的……”
或许是害羞，或许是不善交流，也有可能是某种刻入骨髓的自卑，她紧张兮兮地给出答复，忘了给少年道谢。
而等到她想起该道谢的时候，气氛却已经忽然一变，似乎不再是简单的帮助者与被帮助者的感觉。
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紧张与纠结之下，只是硬着头皮，用上了毕生的勇气：“谢、谢谢您……唔啊。”
……咬到舌头了。
熟悉的操作带给了上野北极其强烈的既视感，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把晓美焰当成记忆中的焰来看待，但不可否认，焰的一些特征，在她身上当真是无比清晰。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哦，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少女从她手中接过了紫色猫猫书签，指尖与指尖在短暂的瞬间有所触碰，这位打扮土里土气的麻花辫少女，当即又是一个激灵，猛地缩回了小手。
“用得着这么害怕吗？我长得很丑？还是说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上野北颇为无力地摇了摇头，显然现在“陌生人”的开局还不如当初“同校同学”的开局，至少同学的身份能上去自然地打招呼，但陌生人的身份……晓美焰还真的是小猫咪，碰一次就炸毛一次。
莫名好笑，但真笑出来就不合适了。
还是以一番自黑打开话题，但话说回来，对晓美焰这样的深度社恐而言，无论什么话题，她的反应都是同样敏感吧？
“没有、没有的事……”晓美焰僵硬地摇着头，机械地否认了上野北的自黑。
她怎么敢那样觉得呢？
她自己才是一个土里土气，毫无特点的灰姑娘，而这位说着“满脸横肉”的少年，明明是那么的……漂亮。
比她这个女孩子还漂亮，那种中性美的气质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最闪耀的星星吧？
少女的喉头微微滑动，并非觊觎少年的颜值，她不敢想那么多，这时候只是单纯的紧张。
而她也留意到了，眼前少年的目光，正落在她胸前……咦！不是不是！是在看着她抱紧的那本书的封面。
在少女那颤抖的注视中，少年果不其然开口道：“王尔德的《幸福王子》？”
这么说着，他居然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晓美焰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我正巧也看过这本书呢，但周围的同学好像都没看过，之前兴致冲冲想找人聊聊，却发现找不到任何人……现在好了，我想，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灿烂的微笑照入晓美焰视线，她只敢僵硬地点点头。
缘分……是这样吗？
他是想找她聊书的内容吗？
从最初的被动回答，到聊及故事情节时偶尔鼓起勇气提出看法。
王子啊，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幸福的王宫之中，直到他死去，被塑成富丽堂皇的雕像站在城市的上空，却窥见了这座城市的丑恶与苦难，因而流下了眼泪。
小燕子的到来给他倠带来希望，王子拜托小燕子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送给了穷人。后来，小燕子被冻死了，王子也因心碎彻底死去。
而因为他们奉献一切帮助他人，王子与小燕子最后永远活在了爱与美的天堂之中。
“你喜欢幸福王子吗？”上野北问道。
晓美焰点点头，这样的问题似乎没有悬念可言……又有谁会不喜欢那样无私的圣人呢？
但她又迟疑了一会，接着小心翼翼地提问道：“这个故事……您又是怎么看的？”
只见上野北撑着脸颊，沉思了片刻，笑着给出了答案。
“是爱与善。”
晓美焰不由得开始怀疑。
她的心脏，真的还能承受这样的刺激吗？
*
黑毛阿飘并未如粉毛阿飘那般尝试着去摸自己的脑袋。
她只是颇为忧愁地飘在那里，忧虑的目光落在晓美焰身上，那深沉的模样令粉毛阿飘都感到些许诧异。
【焰在担心什么吗？】
黑毛阿飘欲言又止，这个话题于她而言可谓是难以启齿。
这还能怎么说呢？
说——没有人比她更懂“晓美焰”了吗？
咳咳，确实没有……毕竟阿北都没得到她的第一人称内心活动，最懂晓美焰的人，当然是同为“晓美焰”的她了。
而内心那浓浓的惆怅，也正是出于对晓美焰的了解。
【我有点怕……要是这个世界的“我”，她对阿北有了……嗯，那种感觉，那该怎么办？】
也不用骗自己了。
她就是好姐妹口中的，那种很容易被搞定的女孩子。
当初一套“雪中送炭”的流程走下来，她当天就化身上野北的小迷妹，时间往后走，上野北随便一发普通的关怀，都能让她大破并激动许久。
那个，就是思考啦，人生三大错觉的那种……
嗯，她知道的啦……确实很普信很下头，别人好心拉她一把，她却暗暗想着两人有没有可能什么的，真的好对不起人家。
但自暴自弃一点——这有什么办法？那时候的她就是自卑啊……靠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幻想苟延残喘，也只有那样下头女的思想，才能让她稍微振作起来啊。
所以，现阶段的“自己”究竟有多容易搞定，别人不清楚，她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稍微给点恩惠，“自己”就能记得好久，在孤独中泡久了，偶尔的志同道合足以令“自己”迷失其中。
出场就帮忙捡了书签，然后共同话题迅速拉近距离……这样的开局对别人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刷个好印象什么的。
但问题在于，阿北所面对的人……是“我”啊！
她现在是什么德行啊！？
仔细想想，阿北又是什么满配条件……天降系的阳关开朗甜美少年！
把性别换一下，孤僻病弱胆小害羞的小男生有一天忽然被温柔善良体贴的美少女搭话……如果不是真的自卑，都该发起冲锋要个联系方式了。
不要再刷啦，再刷下去，好感度要到危险线了！
【焰有点……杞人忧天了吧？没事的啦，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呢！】
【……】
她很感谢姐妹的安慰，但信心什么的，她完全没有。
【呃，不会吧？焰你看看，你……】
粉毛阿飘定睛一看，那跟少年坐在一起的麻花辫少女……她正微垂着头，脸颊似乎带着一丝羞怯所致的红晕。
【……】
粉毛阿飘也沉默了。
她几经张口，但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妹妹啊，你这沦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旗鼓相当的沦陷速度，跟当初焰沦陷的速度有得一拼。
不愧是同一个人……她该这么感慨吗！？
心好累啊。

第370章 小王子与玫瑰【忧心忡忡】
似乎是来医院检查的呢。
也不知道是生过什么病，且还有复发的可能吗？
起初有关故事的交谈已经隐去，剩下的演变成了社交中的相互了解，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定然不会互诉心肠，但同在医院相遇，肯定还有不少话能说。
这了解着，渐渐就打听到了眼前少年来到医院的理由。
这让晓美焰很惊讶。
看起来如此健康开朗的人，也有过那么长的住院史吗？
“为什么没有？前两个月基本都在医院里待着，再往后倒是有偷偷溜出医院的行为了，嘘……哈哈，这种事情就别学了，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嘛。”
十四岁……是比她大一岁的学长呢。
十三岁的少女显然招架不住这般白月光的降维打击，她无意识缠紧手指，脸庞带着一丝局促不安。
少年往前舒展双腿，似乎是觉得更舒服一些，他继而转头，笑着开口道：“我现在倒是不用住院了。”
“嗯……”
短暂的相遇，短时间内融洽的聊天，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切的错觉，就像是孤零零的王子找到了一束独特的玫瑰，孤独的世界在刹那间被点燃一抹炽热的火花。
也并非深刻的感情，但若说完全没有好感，那人也不会被称之为颜值动物。
当然，晓美焰此刻并非很在意这样的好感，就像她脸红更多是因为和异性少年接触，不适应的害羞才是其本质。
在她心中，那抹火花……其实是被驱散的孤独。
她想要找人说话，想要找到一个朋友。
在这单调而枯燥的医院中，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份深刻的与世隔绝的孤独。
所以，是想要朋友……在这交谈中，她似乎在无意间将上野北视为了一个可以交流的朋友。
正如某位黑毛阿飘所担心的那般，晓美焰是一个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沦陷的少女。
她总是会为了别人不经意间的好意，就不由得沉浸其中。
抬头仰望着那抹柔美的彩虹，将追随这抹彩虹视为全部，却不知道他只是不经意地出现，路过般惊扰她那寡淡的人生。
是啊，说到底，这个名为“上野北”的少年，其实就只是偶然间来医院检查身体，虽然难得聊了起来，但今天过去后，估计就很难看见他了。
一想到这，晓美焰心头又是浮现些许忧郁。
或许她的想法很奇怪……明明是陌生人，为何会表现出不舍，乃至于希望能多说一会？
要是被眼前的学长知道她正在这么想，一定会被嫌弃成奇怪的人吧。
总是把自己想象得很重要，甚至期望着别人为自己停下脚步……但其实是自卑透了，哪怕只是聊得来的同龄人，对她而言都是极其珍贵的朋友。
所以，心底还会残存着小小的幻想，而幻想过后便是一阵无言的失落。
把路过的陌生人当成朋友，这又是怎么样卑微的人呢？
但孤独的王子总是会痴迷于玫瑰的魅力，哪怕小王子与玫瑰会有离别，总有一天小王子也会重新踏上寻找玫瑰的道路。
“那再见吧，有缘再见。”
上野北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不自然，也没跟晓美焰说他明天一定会再来医院。
但晓美焰一定会尝试着来等他，除非等过一次两次，他的身影不再出现于医院的中庭。
这就是她啊。
“能认识新朋友很让人高兴，你也会这么想吗？晓美。”
“……朋友？”
“咦？莫非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想，当然想了。
晓美焰紧张地捏紧病号服的衣摆，小脸微红，既是慌张，又是在为他的认同感到难以抑制的喜悦。
这究竟是怎样的奇遇呢？
水润润的绛紫色瞳孔隐藏在镜片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上野北，那漂亮的脸庞衬得他整个人就如同谪落人间的天使，正值青春年少，那惊人的魅力难以忽视。
很耀眼的人。
跟她这样土里土气的眼镜妹完全不同的类型。
“我……可以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配吗？
她真的配得上，这样耀眼的朋友吗？
“为什么不可以？”上野北反问道。
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站远了一些，举起手，朝着一脸迷茫的少女打了声招呼：“晓美——”
少女没有反应过来，哪怕是迎上少年那明示性的眼神，她也没能理解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即便如此笨拙，如此不理解他的苦心，她也在本能的紧张下正襟危坐，磕磕巴巴地回应了一声：
“是、在，上野学长。”
学长的称呼么……
上野北没任何意见，少年脸庞上的表情肉眼可见柔和了下来。
“用彼此的名字打过招呼了，这下是毫无争议的朋友了。”
晓美焰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朋友……
“嗯，朋友。”
上野北从口袋中拿出糖果。
吃下这颗好感度糖果，她就更是他的朋友了。
*
【变成学长了呢……】
【也对哦，现在大家都是十三岁……哦，麻美学姐是十四岁，这样一来，阿北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学长一样的角色了呢。】
【明年“我们”读国二的时候，阿北会就读国三吧？唔……还好不是我在喊呢，要不然学长学长的，好不适应哦……】
粉毛阿飘跟黑毛阿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粉毛阿飘颇为不甘地捏紧了裙子。
【呜，现在真的是该说这个的时候吗？好危险啊，这是比任何时候都危险的状况呀！】
怎么办怎么办？
身为能窃听上野北心声的随身背后灵，她们当然知道上野北内心的想法了。
上野北当然不至于去撩晓美焰，他的态度一如之前，他难以接受这些“一模一样”的故人，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倒不用太担心晓美焰会突然上位。
那他为何会对晓美焰如此优待？
因为晓美焰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朋友。
在面对鹿目圆的时候，上野北的选择是保持距离，连鹿目圆都是如此，他靠近晓美焰的举止似乎已经违背了他所说的话。
但事实上，晓美焰的状况跟鹿目圆是不一样的。
鹿目圆家庭幸福生活美满，心中常怀少女的烦恼，但那显然是一种富裕的幸福，她所烦恼之事无外乎平凡少女的烦恼，他又何必去惊扰鹿目圆的生活呢？
但晓美焰不一样。
如果说晓美焰现在的生活很棒，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先一个大逼兜甩过去再说。
正是出于对旧友的思念，在这几个少女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一定会不留余力来到她们面前……所以，他之前去找佐仓杏子，现在又出现在晓美焰面前。
他并不馋晓美焰身子。
“看来还算可以……”上野北离开了医院，在眺望远方时，语气洒脱了不少。
“焰的愿望，只是让我更爱她。这个愿望没在别人身上延续，也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吧？来之前我还有点担心呢，现在倒是能完全放心了……”
上野北往嘴里扔了一颗蜜桃味糖果，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扩散开来，令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尽管知道晓美焰在解开麻花辫后会是个超棒的大美人，他也没有去勾搭人家的想法。
黑毛阿飘没能做到的事情，晓美焰现在也做不到了，这无关少女们的心思，仅仅是一个死去的人在他心底划出了一条底线。
上野北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就他目前的想法而言，他无意践踏那条红线。
那她阿飘们又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在担心晓美焰了。
【倒不是担心阿北会喜欢上她……担心的人反而是她呢，要是陷得太深，又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表露心意，会很受伤吧。】
粉毛阿飘摇摇头，看向黑毛阿飘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蹲在自家小男友身边了。
她微微屏息，但对于黑毛阿飘这寻求自我安慰的举动，她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莫名想起了那一次海洋馆之行……也是心意的否定，以至于焰在情绪崩溃间许下了愿望。
重女的传统呢……
无论两个阿飘怎么想，这事毕竟不归她们管。
就突出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故事也恰如她们所想的那样，在第二天，当上野北于上午前往医院的时候，他又在医院中庭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局促不安的少女。
看到少年再次出现，她身上那抹忧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余下一抹不太适应的紧张。
“您、您好！”
*
昨天又一次跟朋友们外出了。
自从前些天跟朋友们一起出去了一趟，接下来大家要逛街的时候也会问她一声，而侲她之前都答应了。
就像是普通的女学生，在放学后找个受大众欢迎的地方坐下来，然后在那里讨论各种八卦。
没有去别的地方玩……玩是需要零花钱的，聊天反而更实际一点呢。
“那彩羽过得很开心吗？”
孵化者跟在环彩羽脚边，抬起前肢挠了挠脑阔，一发灵魂提问直接让环彩羽哑口无言。
她开心吗？
在跟那些“朋友”相处时，她真的觉得很开心，时间过得很有意义吗？
那些悄无声息随风而去的时间，是否会在她回想起来的时候，令她会心一笑呢？
孵化者摇了摇头：“看来是没有呢。”
它似乎是看明白了环彩羽，在这个精致的躯壳中，究竟藏匿了一颗怎样迷茫空洞的心。
环彩羽是不快乐的。
回忆起这几天她跟朋友们外出的时候，她更多时候是顺从与附和，她本就没有特别的想法，抱着“融入集体”而去参与女子活动，最终结局便是在浓浓迷雾中越走越远。
说到底，她们是否算是她的朋友，这一点还得打个问号。
她其实也发现了，大家并不是特别欢迎她……她在班级里本就没什么人缘，之所以会被邀请，也是那一次帮忙值日所留下的因果。
人家随口一提，而她则凑了上去。
“人类的社交就是这样的啦，倒不如说犹犹豫豫的反而很难找到朋友吧？”
“诶，丘比是说我做得不好吗？”
“从客观事实来讲，确实如此。”孵化者也没给环彩羽多少面子，说话时就突出一个实诚。
“彩羽没能把握住交朋友的机会呢，不过彩羽跟那群人本来就合不来吧？彼此的兴趣爱好都不一样，没办法聊到一起也时理所当然的呢。”
是这样吗？
“彩羽心底也很难确定对方就是‘朋友’吧？唔……就算说是朋友，印象上更多果然止步于同学吧？她们看待彩羽的态度应该也是这样呢，毕竟从彩羽的校园生活来看，多少有点不合群。”
别、别说了。
再说下去，信心都要被打击没了。
环彩羽仰头望着天空，脸庞挂上了沮丧。
她又不能否认，毕竟孵化者所说的就是事实。
环彩羽自己也颇有几分“校园即地狱”的看法，她在学校中只感到孤独。
若是有一个避风港，是否能让她的心灵稍微放松一会？
想来想去，她的避风港貌似也就剩她的家了……在家的时候还能感到轻松，但在学校里，她真的只感到压抑与疲惫。
但除了尽可能让自己融入集体，她又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魔法少女的工作啦，就像彩羽现在正在做的一样。”
今天，在孵化者的提醒下，环彩羽倒终于明白了她还有退治魔女的使命，她婉拒了朋友们的邀请，握着灵魂宝石来到了大街上，开始搜寻魔女的踪迹。
“彩羽这些天一直都没去退治魔女，这边的魔女数量都要增加了呢……不过彩羽的热情倒让我放心了呢，最开始我还以为彩羽是那种消极怠工的人呢，结果是忘了还有这回事呀~”
“非常抱歉！”
有种很对不起上级领导的感觉……呃，这种想法会不会太不少女了一点？
“悲叹之种对魔法少女很重要哦，彩羽要是更重视一点，才能让人放心吧？”
她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自然也不知道悲叹之种于魔法少女的含金量。
环彩羽，她现在只是惆怅着，行走了许久，直到心底某个疑惑被翻起，那骤然扩大的迷茫令她难以克制。
“丘比……你知道我的愿望吗？”

第371章 阿莉娜也是他的girlfriend【旁观】
退治魔女，于她而言究竟有何特殊意义？
甚至于，她究竟是为何才选择了成为魔法少女？
对其他魔法少女而言，成为魔法少女或多或少都有相关的信念，哪怕是简单的爱恨纠葛，也是她们许下愿望的契机。
但对环彩羽而言，理由是不存在的。
孵化者轻轻歪了下脑袋，依旧是可爱的表情：“愿望？”
“嗯……丘比，可能很唐突，但你还记得我许下了什么愿望吗？”
环彩羽悄然握紧手掌，在某一刻，当她深感成为魔法少女的空虚而想要寻求“方向”的那一刻，她却发现她找不到她成为魔法少女所选择的方向。
说起来比较荒唐，但环彩羽是一个忘记了自己许下什么愿望的魔法少女。
“我记不清我的愿望了。”
别的魔法少女是为了许下的愿望所支付代价，那她呢？
对环彩羽而言，她迷迷糊糊就成了魔法少女，顶着魔法少女的身份必须赌上性命与魔女交战。
当初一定有能让她赌上性命也必须许下的愿望吧？
其实不一定得那么深刻的觉悟……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渴求呢？她的祈祷与奇迹究竟是什么？
“愿望很影响彩羽的斗志嘛，是对魔法少女的工作感到疲惫了吗？”
环彩羽摇摇头，尽管她确实沮丧，也深感方向上的迷失，但于她而言，若是能以魔法少女的身份去维护正义，她是愿意去做的。
“如果逃避这份责任，会有很多人被魔女使魔所害……我没有觉得成为魔法少女是坏事，我只是想要寻找……我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
或许也抱有一丝侥幸，想要借此来找到她的方向。
心灵空落落的感觉很不好受，朋友不是她喜欢的朋友，哪怕是聚会时于她而言氛围也有些奇怪，强颜欢笑不能带给她轻松，多次社交下来，她心灵的疲惫反而更深了几分。
“这样啊，但彩羽这种案例其实很少见哦。”
听到环彩羽没有想要逃避责任的想法，孵化者也告诉了她答案。
“毕竟，连我们也不清楚彩羽的愿望呢。”
“……诶？”
迎着环彩羽那震惊的表情，孵化者只是很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道：
“是的哦，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造成这种情况的很有可能是彩羽你自己呢。”
“我自己？”这么一说，环彩羽更迷糊了。
“嗯嗯，愿望实现的方式是因人而异的，最合理的推测……很可能是彩羽有什么必须遗忘的事情，许下了与遗忘相关的愿望，进而让我们都失去了相关的记忆吧？”
环彩羽的表情满是震撼：“还可以有这种事情吗？”
“有的哦， 魔法少女嘛，各种千奇百怪的愿望我们都见过，甚至是让自己消失的愿望都有呢，所以彩羽的情况看起来很荒谬，但联想一下魔法的存在，倒是能接受了~”
得到了孵化者的官方盖章，但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如环彩羽预想的那般顺利。
“遗忘的事物……”少女喃喃自语。
想要反驳，似乎又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是参考了一下自己并不顺利的人生……如果某一天遇上了极度糟糕的事情，自己会不会感情用事将其遗忘？
环彩羽想象不出来，但她勉强接受了孵化者的说法，也接受了自己“没有愿望”的事实。
“这样一来，彩羽的信念反而比较纯粹吧？如果抱着为了大家的幸福而战斗的想法，说不定大有可为哦？”
上一个靠着正义感来驱动自己的魔法少女，渐渐的已经快成为见泷原的传奇了。
就是魔法少女没有活着的传奇。
环彩羽没有得到答案，但也振作了起来。
内心的迷茫并未真正散去，但终究是压实了，靠着一腔热血与正义感去战斗，对她而言也不无不可。
侺　　少女与唯一陪伴她的契约者沿人行道往前，灵魂宝石传出的反馈越发明显，那微光渐渐放大，她环顾四周，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不得不将灵魂宝石化作戒指戴在手上。
最终，在被魔女结界所净空的空地上，少女站定了脚步。
“该准备了哟，提前变成魔法少女应对情况吧~”
魔女结界就在眼前，若是等使魔围上来再变身魔法少女，那未免有点极限挑战了。
纤细的手指悄然握紧了灵魂宝石。
若是有熊熊燃烧的中二之魂，这一刻或许还能再摆出粉色系打牌姿势，将灵魂宝石夹在手指间那更突出一个姿势上不能输。
但环彩羽没有，她不曾有多余的动作，相较于某个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粉毛双马尾，她为人要老实得多。
粉色的魔力转瞬间覆盖少女的衣物，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魔法少女在魔力的气流中闪耀登场。
粉白色系的斗篷随风猎猎飞舞，近乎透明的黑丝延展拉伸覆盖少女每一寸肌肤，粉色的抹胸与百褶短裙欲拒还迎般遮掩着，尽管底下确实有条安全裤，但总体而言……难掩其突出的涩气。
一头粉色秀发束囊在兜帽中，长靴手套，估计是少女身上为数不多干净利落的地方，且突出战士气质的地方了。
“好咯。”环彩羽长吁一口气，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伴随着少女的高速奔跑，她背后的斗篷随风猎猎作响，这一幕光从背影上看格外有气势。
环彩羽保留着她原有的战斗经验，尽管那并非身经百战的战士直觉，但仍能让她避免像个真萌新一样漏洞百出。
“这个结界里有人了！”环彩羽忽然警觉，这是她在结界外稍微留心时发现的事情。
现在，她一头扎进魔女结界，正想要找出在结界外感知到的魔法少女，却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犹如手雷爆炸般的动静从不远处传来。
“看起来彩羽的运气很不错呢……如果是遇上别人的话，说不定还有起争执的可能，但遇上的居然是她呀……应该会有比较友善的经历吧？”
孵化者的话她听不太懂。
就跟她糟糕的人际关系一样，她魔法少女圈子里的人际关系……就是一个鸭蛋。
她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到现在也就快一个月左右，她没去跟任何魔法少女接触，就连偶遇魔法少女，今天也是头一遭。
环彩羽不由得抬头，目光看向了被孵化者所称赞的那位魔法少女。
在爆炸所引发的混乱气流中，黑色斗篷被吹得狂乱舞动，但丸子头少女脸上流露着坚毅与信心，仅仅一眼，就吸引住了环彩羽的目光。
一瞬间，环彩羽就理解了，她与眼前少女究竟有何差距。
坚强的目光，即便面对强敌也毫不惧怕的意志，哪怕游离在生死之间也要拼尽一切去守护什么的气魄。
身披黑色斗篷的丸子头少女，她一定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以满腔热情守护着她的幸福。
“是黑江哟，很善良的孩子呢。”
孵化者悠哉游哉地注视着，那位正在战斗中的少女。
哪怕是面对强敌也愿意迎难而上，明知自己的弱小却愿意为了追上某个人的脚步而努力变强。
充沛的情感源于她的信念，也源于她此刻的幸福。
曾经许下愿望破灭了少年的美梦，就像是赎罪般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但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没有“粉发准女友”拦在黑江的面前，她不再需要背负“以卑劣手段弯道超车”的罪恶感。
上野北原谅了黑江，而黑江也在自我救赎中找到了她幸福的含义，以更加轻松快活的心态靠在上野北肩膀上。
“黑江……”环彩羽喃喃着。
下一刻，少女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朝她刺来的寒芒，她条件反射一脚揣起，在将使魔踢飞的同时，身后传来的危机感却令她背脊发凉。
但是——
“嘭！！！”
小型爆破一般的声音响起，当环彩羽回过神时，那位笑容温柔的丸子头少女已经朝她伸出手掌：
“你没被吓到吧？来得及真是太好了。”
尽管并不擅长这样的交涉，但在下定决心要跟上那个人的脚步后，黑江确实是有所改变。
“来吧！让我们抓紧时间！”
*
“黑江——”
魔法少女的身份跟出不出院关系不大，她们两人本就是痊愈状态预备出院，就几天的时间，倒也不用着急。
但是，关于某个“坏女人”的话题谈论，事到如今得先摆到明面上来！
如此，才有了里见灯花拍了一下桌子，满是怨气地喊出某位丸子头少女姓名的一幕。
阿莉娜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看着不知为何自燃怒气的里见灯花……脸上露出了格外无趣的表情。
“等等，阿莉娜没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成功后的第一次Meeting吧？为什么这个话题怎这么奇怪？”
阿莉娜搞不明白了，这个黑江是谁，她又有什么资格被她们摆到桌上来谈。
“非也，这就是阿莉娜不理解了。”但出于意料的是，一向与里见灯花争论的柊音梦 这一次居然毫不犹豫地帮里见灯花站台。
“我们已经把现阶段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无论是捕获半魔女还是将其藏匿起来，在哥哥大人回来以及我们出院之前，我们都没机会再深入执行计划。”
“计划得等哥哥大人回来说服他，而要执行也得我们能离开医院。也就是说，我们在医院里会有一段比较自由的空窗期，暂时可以不用忙于计划，可以考虑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
柊音梦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冽的白芒。
阿莉娜忍不住问：“那个黑江……她是很现实的问题？阿莉娜完全不懂了。”
她当然不懂了，区区一个绿毛疯狂艺术家，又怎么可能理解她们对哥哥大人的爱，以及对那些不自量力接近哥哥大人的魔法少女的厌恶呢？
“不理解也正常，这次本来就是我跟灯花之间的交流，是阿莉娜你喊着meeting，然后自顾自靠过来的……莫名其妙就成了开会。”
阿莉娜是在医院里闲的么？
她好像还真是闲的……也不知道哥哥大人是怎么拉住阿莉娜的，她的个性如此狂气，真的有人为饲养的可能性吗？
柊音梦言简意赅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现在是哥哥大人的女朋友，跟哥哥大人有关，所以很重要，也很现实。”
简单来说，她们看黑江不爽。
以“兄妹情深”的角度来看，她们对黑江即便是不爽，也只会表现为气闷，主要还是尊重上野北的想法，要不然在环忧还没消失的时候，她们也不至于在那担心环忧和环彩羽的未来了。
但站在现在“孝心变质”的立场……什么哥哥大人的女朋友，想做她们嫂子是吧？这黑江能不能死一死啊，她们忍她很久了！
那膨胀的占有欲即最可怕的毒药，尤其是她们并不理解上野北的状况，内心所思所想也都是最纯粹的“独占”。
“你们想杀了她？”阿莉娜难得来了兴致。
“问题就在于不能那么做……她救过我们一命，虽然并不认可她的身份，但救命之恩是事实，况且要是被哥哥大人察觉到，事情会变得很难收场。”
“那你们这是想什么？”
“不就是想讨论？”总得有点反抗啊，哪怕是简简单单拆散两人也好。
她们不可能真弄死黑江，但也不可能放着黑江装鸵鸟……一想到有人明天晚上跟哥哥大人滚床单睡觉，她眼睛都快流血泪了喵！
没意思……阿莉娜翻了个白眼，又靠着桌子趴了下去。
这个连名字都还没确定的组织，到底行不行啊？
说起来，组织的最高领导人是两个十岁幼女，而且还是很容易感情用事的那种……好像确实不靠谱。
阿莉娜略微烦躁，她也想推着上野北登临天堂，但她不是小迷妹，也没这两个孩子如此深沉的爱意。
就为了这点小事？
成何体统。
“不就是一个Girlfriend吗？那种东西对他而言难道还很重要不成？真是的……尽是搞一些Pointless things。”
阿莉娜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面对两个孩子纯真的目光，她决定用事实说话。
“阿莉娜还是他的Girlfriend呢，kiss、caress，该做的事情没少做，阿莉娜还能不了解他吗？”
里见灯花＆柊音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莉娜也是上野的girlfriend，understand？”

第372章 她要当着她们的面狠狠羞辱！【旁观】
在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眼中，她们的哥哥大人究竟是什么形象？
100昏！
她们甚至能为此去特地造个章。
论相貌，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美如冠玉，跟凡俗画风有着天壤之别。
论品行，冰清玉洁、贤良淑德、冰壶秋月、不染纤尘，柊音梦能闭着眼睛不重复地夸上半个小时，直到把上野北本人都给绕晕过去为止。
什么？他小小年纪就跟同龄少女搞同居？
一定是黑江干的！
至于哥哥大人算不算脏了……在她们的逻辑中显然不存在这样的说法，就算是得知了一些非常不妙的消息，她们也能辩证地接受现实。
主打的就是哥哥大人不可能有错！
而如此强烈的带有主观色彩的判断，显然是建立在更加强烈的爱慕之情上。
就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两人内部都存在“恋爱即战争”的想法，更何况是对待外人呢？
未命名组织的第一次首脑会议，不欢而散了。
“奇奇怪怪的tyke，这么小的年纪，难不成还琢磨着上野可能喜欢她们不成？”
在会议中备受排挤的绿毛抓了抓翠绿长发，不满地发着牢骚。
她从病房离开，对里面那两个油盐不进的十岁幼童意见非常大——虽说她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上野北铺路，但她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能偏执到这种地步。
这算什么嘛！争风吃醋是吧？
不欢而散是最合理的结局，但在阿莉娜看来，这多少有点不可理喻。
阿莉娜也不让着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她眼中没什么尊老爱幼的大道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随心而动才是她的行事作风。
所以，她刚刚才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宣告她Girlfriend的地位，给两个头顶隐约冒着火苗的小家伙浇汽油。
“嘁，Precocious child，明明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了解清楚，就会浪费阿莉娜的时间……”
牙都没换完的小屁孩！
就在那成天意淫她们的哥哥大人吧！等上野那家伙回来，她要当着她们的面亲她们的哥哥大人！
呱！她要当着她们的面狠狠羞辱他吔！
哈哈哈哈哈！
当这些小屁孩还在为拉手拥抱举高高而兴奋的时候，看她给她们来点大人的震撼。
她就是要看她们破大防的样子，臭小鬼！
阿莉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三位亀首脑之间出现了微妙的间隙。
但这是早该预料到的——她们三人之间本就互有间隙，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想着背刺对方，想三人和和气气齐心协力，终究想太多了。
虽然上层有些混乱，但这船总归是能开嘛T……不解体就算成功！
里见灯花听不见阿莉娜离开后的碎碎念，但在病房内，她仍是一脸怒容。
柊音梦也是如此，女孩的脸色偏于阴沉，几番变化，最终才是深吸一口气，似是将心头的恼怒放下。
若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还算冷静，就冲阿莉娜刚刚那嚣张的态度，这还没定名字的组织都可以当场解散了。
陪葬品则是医院一座，半魔女一只，以及病人若干。
在成为魔法少女后，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可不弱，而开始深度开发结界魔法，并尝试用结界去关押魔女的阿莉娜更是狠人一个。
这三位打出火气，那这医院确实可以不要了。
“哼……嚣张什么嘛……”
对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而言，毫无疑问已经出了大问题。
在圆桌前，两个年幼的孩子面对面坐着，她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很不妙呢。”还是柊音梦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番寂静。
她们从阿莉娜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得了的情报，尤其是“上野的本质”的说法，这更让她们感到困惑。
阿莉娜总是神神叨叨的，但她的灵感与艺术细胞确实总让她捕获到一些肉眼难以观测的情报，就像她口中的“本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能感受到上野北在情感上的扭曲。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个孩子想理解阿莉娜所说的“本质”……连她自己都说得那么玄乎，她们怎么理解？
但通过这件事情，她们确实看出了一个问题。
“哥哥大人……在外面玩得这么花吗？”
“如果只是黑江一个，目标明确点还好，但都出现第二个了……阿莉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们，但有第二个就很容易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哥哥大人认识太多魔法少女了。”
里见灯花撑着下巴，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柊音梦十指相扣，这时候居然是冷静了下来，语气淡然。
“再多也没什么，相反，数量多了反而没那么深刻……就是有点不愉快罢了。”
人的亲疏远近是有分别的。
而柊音梦对上野北与其他女孩的感情纠葛的看法，也是非常透彻。
哪怕是面对占得先机的黑江，她也只是觉得很不爽，想要把黑江从上野北身边拉开。
但黑江真能当她的竞争对手？
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在这点上相信里见灯花也抱有一样的看法。
她们两个是最先认识哥哥大人的，也是她们拉着他出了深渊，她们的羁绊便是三人手牵着手，那是烙印在她们心底的画面。
其他人算什么？
她们骄傲地爱着上野北，也同样为他的爱感到骄傲。
其他人怎么能跟她们比？
拿个死亡提问——她跟黑江掉水里，哥哥大人会先救谁，这回答需要犹豫吗？
这天下英雄，唯灯花与音梦耳。
所以，当面对上野北“滥情”的事实时，她们的恼怒与幽怨只是短暂浮现，注意力很快就集中于现象的反常上。
“但这是为什么？哥哥大人不像那样的人……”
就算是在她们面前揭穿这一事实，她们也不会对上野北抱有鄙夷的情绪，这两位单推人反而是疑惑——这种事情听起来太奇怪了，以她们对上野北的了解，觉得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一定还有我们不清楚的事情……我们还漏掉了什么？”
柊音梦秀眉微蹙，她很讨厌现在的感觉——哥哥大人的某一面就在她面前，但她却模模糊糊看的不真切。
“人选上好像没什么规律……勾引阿莉娜是为了保护我们吗？更不像，哥哥大人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去欺骗感情。”
“这倒是，哥哥大人做什么都不可能用感情当谎言蒙骗他人，我更愿意相信他对待每一段感情都很真诚……但这样以来，违和感却越来越强了。”
里见灯花也是拧起眉毛，她对上野北的品行抱有十足的信任，但“喜欢每一个人”……这种爱情观真的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吗？
理解起来太奇怪了，但单纯的“渣男”的可能性，说什么她们都不相信。
“音梦你说得对，我们漏掉了很重要的情报，一定有某个不容忽视的要素，它的存在对哥哥大人的爱情观造成了重大影响。”
正当两人怀着忧虑交流时，孵化者那清脆的话语声忽然响起：“是漏掉了爱吧？”
里见灯花猛地一惊，她不解地望向门口，孵化者正从那慢悠悠地走进来。
“你又在偷听是吧？”
“是观测哦，况且灯花和音梦不早就清楚我一定会在场吗？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计划都得紧盯着吧？”
虽然阿莉娜提议可以把孵化者给隔绝出神滨市，但她们暂时没同意这一提案，想要隔绝孵化者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它对她们还有用，就像现在，它还能主动给她们提供情报。
“大家都明白了阿北的身份，但大家好像都忽略了一条挺重要的基础规则，之前我说过的哟。”
漏掉的情报是极其关键的一环。
“阿北，他诞生于对魔法少女的爱。”
*
与魔女的战斗并不轻松。
尤其是两个魔法少女都不算很强的情况下，就算是联起手来，也得足够谨慎才是。
爆破与轰炸，少女双持艺术体操棒，挥舞间伴随着强烈的爆炸，少女手弩，一支支离弦之箭在战场间穿梭，清澈锐芒流光四溢，一如少女星眸中的清澈空灵。
一番苦战，环彩羽才联合黑江击败了魔女。
也是这一次，环彩羽难得主动地向他人发出邀请，以“魔法少女”的身份挽留住了黑江。
大概是难得拉到了一个同行？
在记忆中，她从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就是独狼，这时候说不准能改变一下？
当然，环彩羽觉得……她更可能是对这个叫做“黑江”的魔法少女有不小好奇，想要更多了解了解对方。
但深入了解的时候，环彩羽才发现，对方居然跟她一样也是新人。
黑江有些拘谨，在并肩作战时配合还算默契，但那毕竟是战斗，容不得拖沓。
在战斗过后，她就又恢复了那个时常带点小紧张的教会学校少女。
但魔法少女的共同身份让她们有了天然的亲近感。
于是乎，这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互相了解对方的情况，而后顺着话题说了下去。
魔法少女之间没有具备公信力的组织，交流起来也全靠各自的感觉。
能当朋友就交换联系方式，不能当朋友就默默分别。
显然，环彩羽和黑江对彼此还是有不少好感的。
“魔法少女的事情我其实也不是很懂……环同学还是我第一个在宝崎市见到的魔法少女呢，也很有缘分了！”
两个取消了变身的魔法少女并肩而行，环彩羽对黑江感到好奇，黑江又何尝不是对偶遇的同行感到新鲜？
她成为魔法少女以后，都没遇见过同行呢……之前都是跟小男友在一起，这次正好是男友前去东京，她才暂时独行。
就是……
黑江的目光不由得落到孵化者身上，它跟在环彩羽身旁，在发现她看过去的时候，还朝她眨了下眼睛。
“下午好啊，黑江~”
“嗯，下午好，丘比。”
黑江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但她正是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许的愿望，再加上孵化者有段时间总是替她分担烦恼，她对孵化者其实没太多恶意。
这是她选择的路啊，尽管后续的惊变已经说明了她的错误，但她得到了他的原谅，仍然走在爱他的道路上。
环彩羽看向黑江，两人的聊天很顺畅，都是弱小的魔法少女，所以很聊得来……能这么说吗？
但或许正是大家都不怎么厉害，配合在一起却能击败强大的魔女，所以才挺值得高兴的吧？
也是在这个时候，粉发少女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孵化者之前说过的话。
魔法少女之间是能组队的……是这么一回事吧？
她没什么朋友，也不参加社团，现在被孵化者提醒，今后放学大概率都得为魔法少女的事情奔波了。
那么，她是否能在这条救赎他人幸福的道路上找到属于她的救赎？
其实就是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之类的？
环彩羽想的不多，她要的也不多，她向来佛系，这一刻提出邀请已是实属不易。
“彩羽想跟黑江一起搭档吗？”
白色的小家伙轻轻歪了下脑袋，跳出来替黑江解释道：
“这有点难哦？黑江和彩羽其实是负责不同地区的，这边理论上归彩羽管呢，只是彩羽对规矩不了解，也没加强巡逻而已~”
“咦？还有地区的说法吗？”环彩羽吃惊道。
“当然有啦，宝崎市有不少魔法少女，大家都是划开区域退治魔女的。”
本该是在成为魔法少女那一刻就被告知的基础规则，但环彩羽却表现得一无所知。
黑江不免有些在意，她微微握紧手掌，站在知情者的立场上，她不免有些同情环彩羽。
无论怎么看，环彩羽都是那种被哄骗着许下愿望的女生，对真相和规则一无所知。
“我也是追着魔女才过来的……昨天我就遇到这只魔女了，但没击败它，被它逃到这边来了，也是多亏了环同学。”
至于搭档的问题，她也可以跟环彩羽透露一点：
“我一般是跟搭档负责另一个区域的魔女，最近比较特殊，但我的搭档很快就会回来了，所以……”
能听得出是婉拒。
什么搭档，这可是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黑江得是多犯蠢才会主动拉别人进小队？
听到黑江已经有了搭档，环彩羽不免有些失落，但孵化者摇了摇尾巴，却给她捅出个惊天秘密来。
“明明就是情侣关系，黑江说得真含蓄呢~”
情侣！？
少女心中八卦的成分下意识升起，但某个念头一闪而逝，环彩羽当即僵在原地。
等等，搭档的话，应该是……魔法少女吧？
女、女同！？

第373章 异地恋体验卡【酸】
女同啊……
当她以为孵化者是在开玩笑的时候，黑江却是颇为拘谨地点头应下，承认了她跟搭档是情侣的事实。
环彩羽差点当场石化。
她不认识什么兔子先生，也没听过宝崎市夜间疾驰的黑骑士的怪谈。
在她那朴素的世界观中，与魔法少女并肩作战的搭档一般也是魔法少女，而黑江这点头的回答，属于是坐实了女同之名。
黑江当然没跟环彩羽解释，她自我感觉这种解释很正常，况且这毕竟是私事，她也不至于认识一个魔法少女就把上野北的事情全给抖出来，那不成了到处炫耀了么？
黑江为人低调，挥挥手告别环彩羽，只留下环彩羽独自在心情复杂。
自己第一个认识的魔法少女居然有这样的属性，这对环彩羽而言可谓是不小的震撼。
这种情况啊……就像你成了假面骑士，在一通酣畅淋漓的并肩作战后终于结识了你的第一个好战友，结果一转头就发现对方是个gay，这心情能不复杂吗？
无论是1还0，都很伮难想象.
环彩羽叹了一口气。
并肩作战的战友，从逻辑上来讲一般是很亲密的关系。
魔法少女与魔法少女之间，很可能是好闺蜜吧？
友情就很不错啊，跟爱情扯上关系什么的……
身为性取向还算正常的少女，环彩羽迟疑了好一会，才是向着孵化者轻声问道：“丘比，在魔法少女之间，这种情况常见吗？”
“彩羽是指跟搭档成为情侣吗？”孵化者扭头反问。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一人一兽展开了一场跨频道交流。
孵化者知道真相，黑江女同论的说法属实是能把人笑掉大牙，她都跟小男友躺着睡了多少个晚上了，连羞耻心都放开了不少，要不然秀色魔女能跟她学坏？
也得是秀色魔女没嘴巴，不然那天晚上招呼上去的恐怕就不是缎带了。
但说是不可能说的——问起来就是环彩羽自己没问，它只说了黑江跟搭档是情侣，又没说那搭档是女孩子。
“搭档之间，一般还是并肩作战的关系居多。”
“并肩作战……确实很容易让人有同生共死的感觉呢，但如果是同性的战友，这种感觉一般会转化成坚固的友情吧？军人就是很好的例子呢，这个道理换到魔法少女身上也适用。”
“所以，就算是并肩作战的魔法少女，大家也是战友关系居多，就算有情侣……比较常见的情况，也是某个魔法少女跟毫不相干的男生，更多时候是没时间谈恋爱。”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少部分真女同。
孵化者伸了个懒腰，接着说道：“总之，队内由魔法少女与魔法少女组成的情侣，其实非常非常少见的。”
“而且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队内情侣是非常影响队伍凝聚力与战力的不良因素，少部分的案例中，也有队内情侣害死双方，以及害得小队关系变僵乃至难以维系小队形式的情况呢。”
那就好……
环彩羽松了一口气，虽然也不歧视，但她也不是很希望自己加入的群体有同性恋传统什么的……
大家都是很正常的孩子呢，太棒了。
“但黑江不一样哦，她是为了心爱的人，才成为魔法少女的呢。”
顿时升华了。
在论述了一系列“战友情变质”的情况后，这与众不同的因果关系，顿时引得环彩羽肃然起敬。
在她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一套完整的纯爱故事了，大概是磕饱了。
什么为了爱人奔赴战场，什么情比金坚生死与共……咳咳，有纯爱底子加持，故事顿时悦耳了不少。
“真厉害啊……”了解了“真相”后，环彩羽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声。
孵化者也配合着笑了笑，它避重就轻的本事一如既往，环彩羽连魔法少女真相都不清楚，又怎么防得住它？
但话虽如此，孵化者也不是心怀恶意针对环彩羽。
它的行为逻辑就是如此，除非是主动问它，不然它很少把事情真相全交代出去。
说话一半一半，理解它的行为模式即可。
“下此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黑江同学……”
“如果能说服黑江的话，其实是能把两个区域并在一起，大家一起巡逻的哟？”
“不用了，黑江同学看起来没想要新的搭档，而且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加入吧？能做个朋友就很不错了。”
环彩羽望着黑江离去的方向，微微抿唇。
她跟黑江交换了联系方式，这大概算微不足道的收获。
由此，她也离真正的真相越发遥远。
*
在日记上落笔。
寡淡的生活忽然惊起了片片涟漪，投射在湖面上的光影被波纹扭曲，却能照出更加绚烂的色彩。
她交到朋友了。
接连数日的相遇，经由最初故事所牵连起来的情谊，终于能被两人清晰地定义为“友谊”。
哪怕是像她这般羞怯而不善表达自我的人，也能磕磕绊绊地应下这一声“朋友”，并在内心为之感到无比欢乐。
晓美焰翻着日记，有一个名字从几天前出现在她的日记里。
简单的文字，但却总有种怎么看都看不厌的感觉。
很奇妙吧，明明相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以朋友而言这时间的尺度未免太短。
但她却真的觉得，对方已经是很重要的人了。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他就像是天然了解她一样，每次的见面与交谈总能把握在一个合适的尺度。
而她也很喜欢他的温暖与幽默，尽管那璀璨的光芒令她感到些许卑微，但她仍然愿意向着那束光望去。
【上野学长并不像一开始那么正经，偶尔也会有顽皮的一面。】
她想到了，今天早上上野学长提出的玩笑——带她溜去外面一趟。
她当即摇头拒绝了，但却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就那么拒绝了……现在回想起来，反而会有点后悔。
偷偷溜出医院当然是不好的了，虽然晓美焰现在只是普通的住院状态，但不管怎么想都非常离经叛道，这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强了。
况且医院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吗？
但在拒绝之后，却又会忍不住偷偷想着，倒也不是真在想逃离医院的可能性，而是在想他愿意为她说出这些话。
【划掉划掉划掉划掉……】
本来是写了一些话的，并发表了一番少女内心的独白，但很遗憾，那些文字仅仅存在不过十几秒，在粗略扫过两遍后，当即就被羞耻心所扼杀。
凌乱的线条将文字覆盖，只能隐约读出一点……晓美焰偷偷瞄了一下，没再继续涂下去。
随着一声短叹，少女合上了日记本。
晓美焰本来觉得她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但这样的想法，大概得截至到这一刻了。
【但明天，他要离开了。】
他不在东京上学呢，她没详细去问，仔细一想，她对他的了解似乎也挺浮于表面。
这些……本该是在后面慢慢去了解的事情。
真寂寞啊。
在粗框眼镜之后，少女本就暗淡的眸子不由得更加忧郁，她双手往前一伸，眸光往前望去，落在了纤细瘦弱的小腿上。
好不容易才认识一个朋友，就这样再也见不到面了……
这样的念头一经浮现，内心就会感到一阵由衷的落寞。
【他说，我解开辫子会很好看……真这样吗？】
*
少年步入医院，身旁走过不少病人医师，空气中似乎也弥漫了一丝丝消毒水的气味。
医院不是一个好地方，住院的病人或多或少都被病痛折磨，群体如此，在这样的大环境中生活，又怎么能轻松呢？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不喜欢医院，晓美焰也不喜欢。
她们都欣喜于上野北的出现，他带来了许多不一样的光亮，那束阳光所带来的温暖是深陷囚笼中的她们难以拒绝的。
上野北知道晓美焰的心情，也知道晓美焰将他视为重要的朋友……这些细节在少女的态度中是能看出来的，那个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姑娘愿意在他面前提起笑脸，也时常能为他的话悄然微笑。
但他也知道，他真该回去了。
“请假也不是不行哦？”丘比轻轻晃了两下尾巴，给出建议。
上野北伸出拳头，轻轻蹭了下丘比的脸蛋：“确实可以……但没必要了，我不能一直在这边陪着焰，我们还有许多事情得做，不是吗？”
偶尔请一次假不是问题，私事每个人都有，更何况他是提供无偿服务，哪怕是说出去也能得到魔法少女们的理解。
只要他不是闹失踪，还能跟五十铃怜她们保持联系，神滨市那边是乱不了的。
丘比甩了下耳朵，没有拒绝上野北的亲昵，说道：“还有呢，也就是焰不太精明，对阿北的理由居然没什么怀疑……”
从上周周六到现在周三，这几天时间肯定说不上长，但前两天晓美焰依旧没识破上野北“检查身体”的借口，倒是上野北后面主动交代了已经不需要检查身体，还惹得那姑娘忽地有些担心。
“是想到阿北可能会消失了啦~”
后面他给晓美焰的新借口也简单，他在东京滞留几日，学校不在这边，想来探病也简单。
于是，他后面可是光明正大来探病的——并不是来医院检查时顺带看望晓美焰，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以探病为目的来陪这姑娘消遣时光。
然后晚上就扮演黑骑士打打魔女，倒是把东京的魔法少女给吓了一跳。
但这欢乐时光终究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在楼下中庭找不到晓美焰，这让上野北有些诧异，但他是知道晓美焰病房号的，那还是晓美焰自己透露给他的。
去找便是了。
“焰是最特别的呢。”坐着电梯往上，丘比趴在他肩膀上说道。
“拉了杏子一把，杏子会自觉痛改前非。”
“跟麻美打交道，麻美也满足于兔子屋的现状。”
“小渚在妈妈好起来后，她的生活也会渐渐好起来。”
“小圆跟所沙耶香只是普通孩子，不需要太多照顾……”
“唯有焰，在大家里边，焰这段时间的经历是最特殊的。”
晓美焰要吃的苦头还在后头呢。
照上个宇宙的叙事发展来看，晓美焰大概得到明年的三月份才能出院，但现在才五月末。
这意味着什么？
这姑娘还得在医院里关上将近一年的时间。
届时她的自卑与胆怯在孤独中发酵，心灵上的折磨最令人憔悴。
所以，上野北才千里迢迢跑来东京，才在明知道这姑娘很容易把人视为救命稻草的情况下，选择了亲近与她。
“既然打算见了，那就不能见了之后把人家抛到一边哦~”
丘比拍了拍这瓜娃子的脑袋，由衷建议道。
这时候来接触晓美焰，是上野北自己的选择，想必他也理解这一选择意味着什么。
两个阿飘的担忧不就源于此处么？
既然打算给晓美焰支撑与希望，那就一定得好好支撑着她走下去啊。
分别固然存在，但唯有心灵上的距离，一定不能远离。
少女那颗纤细的心脏经不起折腾。
“联系方式安排上。”
上野北比划了一个OK。
“等放暑假了……没地方去的话也可以来看看嘛。”
那这究竟是当成好朋友来养，还是当成异地恋小女友来养了？
上野北没有深入去想，这种事情想多了还畏手畏脚。
丘比纯老母亲心态，也只是给出较偏心的建议——既然好感度都拉上了，那一直线上鼓励也不好，晓美焰总会有想看看他的时候，有空闲时间不妨来看看这姑娘。
秀色魔女似乎是听懂了两人的交谈，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递上来一颗苹果。
“给焰当礼物吗？那谢谢你了。”
两个阿飘就这么注视着，上野北来到病房门前。
丘比跳了下去，秀色魔女缩到口袋里藏好。
虚掩着的房门令上野北有些惊讶，但同时玩心稍起，于是放轻了动作，悄悄地推开了病房房门。
病房内，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听闻声音，不由得扭过头去。
没有佩戴眼镜，绛紫色的眼眸不由得眯起，但重度近视之下，想看清门口的少年也不容易。
“是我~”上野北刚一开口，却又怔住。
他朝前方望去，少女解开发辫，三千青丝散于肩后。
这一幕，连某个被迫吃“自己”瓜的阿飘都不由得呆愣。
她怔怔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心底终究是感到了揪心的酸楚。

第374章 学妹焰*1【酸酸酸】
尽管发丝已经盘了很长时间，但在伂散开的时候完全没有常年固定的痕迹。
乌黑青丝顺滑地散落在肩膀和胸前，稍显凌乱。
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打扮，少女正努力整理着长发，但习惯了干净清爽的麻花辫，忽然要她拨弄这及腰长发扮出好看的发型，实在是难为她了。
但也足够了。
衣服摩擦的声音很细微，但确实存在，尤其是少女在他进入病房前努力正努力整理发型，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浮现出困惑与焦急，那模样娇憨十足。
解开了麻花辫，摘下了眼镜。
身上那摇摆于老土眼镜妹与弱气文学少女的气质消失了，这娇俏的姑娘摇身一变，从灰扑扑的灰姑娘变成了皇宫中与王子舞蹈的华美公主。
上野北不禁睁大眼。
这未免也太狡猾了一点……
明明是告别，却突然给他来了这样的惊喜……是偷袭啊，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过往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上野北站定在原地，晓美焰身上那忽然浮现的熟悉感令他不禁浑身僵硬。
他似乎很难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也是想起了不少事情。
在黑夜中的告白、两位少女间的摇摆、她的亲吻以及视死如归的决意……一幕幕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汇聚起来便是他对黑发少女的爱与愧疚。
晓美焰这打扮呀……
摘下了眼镜，晓美焰在近视的困扰下努力眯眼。
她听清了上野北的声音，被人推门而入的惊慌也已经淡下，她努力想看清楚上野北的模样，但视线落到少年脸庞时，他的五官却仍是模糊。
“啊，抱、抱歉，等我一下就好了，我找一下……眼镜，我刚刚把眼镜放在这里的……诶？眼镜呢？”
晓美焰四处寻找，刚刚她将眼镜放在了床头柜上，就整理了一下头发，却发现自己眼镜找不到了。
近视的人找不到眼镜？
这什么酷刑。
晓美焰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她性子本就卑微，容易为这些小事自责或是伤心，更别说现在是在上野北面前如此丢人了。
那着急的心情写在了脸庞上，若是再找不到，恐怕眼角都得挂上晶莹的泪花。
上野北手腕一翻，少女的眼镜稳稳当当被他夹在指间，在晓美焰找不到眼镜的时候，他就像是万能的老妈子一样一眼就瞄到了眼镜所在。
缎带悄无声息地将眼镜勾到了手上，而他捏着眼镜渐渐朝晓美焰靠近。
直到少女抬起头来，那泪眼汪汪的眸子伴着委屈的小表情，似乎是觉得眼镜丢了，心中的软弱顿时就令她着急得眼角含泪。
“上野学长……”委屈巴巴的模样很可爱，下意识寻求依靠的举动像是小鼯鼠般黏人。
上野北丝毫不怀疑，这时候他狠下心来大声斥责晓美焰，这姑娘的心恐怕也跟鼯鼠一样易碎。
“在这呢——”上野北打开眼镜，对着晓美焰的脸比划了一下位置。
在晓美焰惊讶的目光中，上野北将眼镜戴到了她的脸上，接着还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亲昵的动作暂且没被留意。
视野变得清晰了。
眼镜的失而复得令晓美焰大为振奋，少女脸上的委屈迅速消失，转变为另一种特别的感激。
她甚至暂时跨越了那怯弱的性子，也忽视了上野北跟她靠得很近的事实，眼眸中好似有星辰闪烁，憧憬之情洋溢于表。
“好厉害！上野学长你在哪找到的？”
“刚刚掉地上了，趁你没注意捡起来的，要多留点心嘛。”
“嗯嗯！”晓美焰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大概是她在上野北面前最放得开的时候了。
但这活泼的模样可没保持多久。
上野北的手指在晓美焰视野中放大。
她起初有些不解，不明白戴上眼镜后上野北还想干什么，直到少年的手指帮她轻盈地掠起一绺发丝，笑着往后撩去时，她才意识到现在究竟是什么处境。
身体仿佛被石化了。
四肢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力量，关节也变得僵硬无比。
少女的脸颊缓慢而坚定地升起一抹酡红，她看起来心神不宁的，目光像是惊慌逃窜的野兔，根本没有稳定的落脚点。
心跳得好快。
让人怀疑会不会又一次心脏病发作。
但很奇妙呢，之前心脏的异常总是给她带来痛苦，唯有此刻心脏的怦怦直跳，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不适。
只是……很慌！
不知道手该放到哪里，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低头的动作会不会让上野学长多想？
她坐得好像不是很端正，需要调整一下吗？
她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在这极度的混乱中，她却知道了。
上野学长的存在感，那微甜的小麦香气的味道，清爽的脸庞带着一抹她看不太懂的亲近。
“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话还真照做了吗？”
上野北挨着晓美焰坐下，自然而然地跟她聊起了形象上的变化。
“但头发这样散下来还是太随意了，焰你的头发很长，放下来就需要认真打理了……嗯 最好还是得买个发箍压一下。”
晓美焰原先还在纠结于自己身上各种小毛病的细节，但上野北的声音毫无疑问勾走了这姑娘的魂，她当即陷入了更重要的紧张之中。
面对上野北的建议，她只敢点头，身心紧绷，就像是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稍有不慎就会瞬间绷断。
她之所以会散下长发，不就是因为上野北的建议吗？
已经到了告别的日子了啊。
她没有告诉上野北，而是无声无息散下了长发，为的就是想在他面前呈现出他期望见到的模样，但她不知道这效果好不好……
但果然，大概率是很不好的吧？
之前上野学长说散下头发会很漂亮，应该只是安慰她的话。
她现在的样子乱糟糟的，怎么可能好看呢？
不对，是她本来就很老土，就算散下头发也只是不修边幅……
这么想着，晓美焰的心情不免低落，但她又抱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幻想，悄悄地望向上野北。
——我现在会不会很不好看？
如果她敢问出声的话，大概也只敢以这样自我贬低的方式询问。
但遗憾都是她连自我贬低都不敢说出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上野北，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激起少年的保护欲。
——大失策。
晓美焰不止是六个女孩中经历最特殊的人，而且大概率也是最黏人的一个人。
其中缘由就无需过多赘述了，但现在上野北发现他确实有些招架不住这姑娘可怜兮兮的表情。
要是焰当初这么黏着他，他在那场爱情的挣扎中会败得更快更彻底吧？
上野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发丝的触感，嘴角不由得上扬些许。
他当然知道晓美焰这一举动为的是什么了……同样的，他也知道晓美焰在期待什么样的答复。
“真漂亮。”他毫不吝啬赞赏，少女那深藏于心的阴霾一扫而空，眼眸顿时明亮起来。
“我早就说了，焰一定会是个大美人的。让我想想……漫画中的文学少女，摘下了眼镜一定会是一个超级美女。焰可谓是完美遵循了这一准则呢。”
上野北打了个响指，言语的力量令晓美焰安心了下来，她内心的忐忑不安渐渐消失，唯有害羞与紧张依旧。
上野北表情温和，语气也随之放缓：“嗯，漂亮到……我都有点不敢靠近你了。”
晓美焰一听，哪能出现这种事情？
少女果断摇头，没束好的发丝随之摇曳。
“我没有、那么厉害……上、上野学长才是真的好看，对对，我觉得，觉得……上野学长才是真真真的……”
——他才是真的漂亮。
正常的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了，但遇到这种像是在表露心意般的夸赞，她表述时仍有结巴乃至咬到舌头说不出话等症状。
晓美焰羞红了脸，她手指掰弄了半天，这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能记住我吗？”
“嗯。”上野北轻轻点头。
一种尴尬而沉重的气氛在房间内弥漫。
读书，原先只是消磨时间的举动，现在却能带给她非同一般的快乐。
在跟他聊天时，心情居然会如此轻松欢快，而书中的故事则是他们聊天的重要话题，因此，读书于她而言也变成了很有趣的活动。
这份快乐是上野学长给的。
如果以后不能见到上野学长了，那这份快乐也会随之消失。
她喜欢上了读书，但却不是喜欢上故事本身，而是在了解了故事后，能与他人兴致勃勃地分享这一故事。
更准确来说，她喜欢上的，是跟某个人的聊天。
这么想着，性格本就消极的少女不由得伤感了起来，但越是伤感她就越是自卑，这种莫名其妙且自以为是的伤感，会不会很恶心呢？
她很痛苦，始终是绕不开上野北即将离开东京的现实，这也是她散下长发，泪眼婆娑地望着上野北的理由。
她当然阻止不了上野北离开了，况且恳求上野北留下……这种事情太过分了。
上野学长有他的生活，医院这种地方才不是久留之地，上野学长能远离医院，这该替他高兴才对。
但还是做不到……
可能她就是那么自私的人，内心很压抑也很难受，针扎一般的刺痛，替他人的开心终究不能盖过这离别的忧伤。
最后打破沉默的，反而还是晓美焰自己：
“上野学长，很谢谢您，愿意陪我这样的人说这么多话，我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
她顿了顿，小手放在胸口，一副拼命忍耐着什么的表情，轻声述说着她的请求：
“我会一直记得您的，然后，能不能也请您……记得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不免有针刺般的疼痛，就像是心脏病的发作，某种忧伤的痛苦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要将她拖入水底。
少女沮丧的模样落入眼底，上野北却没像刚才点头那样快速答应晓美焰的请求，而是就这么看着她，直到晓美焰按捺不住沮丧的心情。
“……不行吗？”
明明刚刚答应了的事情，为什么在郑重其事地说出来后，反而没有答复了呢？
是嫌弃她啰嗦吗？
还是说她自顾自地自我感动，这样的表现让上野学长觉得奇怪了？
但不是，通通不是。
“我为什么会忘记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上野北起身，变魔术般取出一颗苹果 将其放到了少女的床头柜上，接着转过身去，朝少女笑了笑。
“我们能保持联系的吧？我还指望能跟焰你继续当朋友呢，就算不在东京，我们还有这个——”
上野北亮出手机，朝晓美焰放了个wink。
“早点出院。”于情于理，他都该如此祝愿。
“要是没能早点出院……我会再来探病的，也会想念你的嘛。不过别太过期待了，茶不思饭不想就不值得了……”
真有人会因为一个相识不久的朋友而如此感动么？
上野北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但这只软绵绵的小鼯鼠肯定会。
“大概得等放假了才会比较有时间吧？但还是希望那时候的焰已经出院了。”
“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吗？”晓美焰似乎是不太敢相信，此刻不由得喃喃道。
其实可以说一句“只有你可以”。
但这话一说出口，就是瞄准晓美焰的少女心射一记暴击弓了，他没这么说。
但哪怕是普通的点头应允，也足够她开心了。
黑毛阿飘就这么看着，心底酸酸的，忽然觉得狼狈极了。
“出院了也可以……”
少女的话语声很细微，上野北愣了一下，随后笑眯眯点头：
“对，出院了一样。”
*
【被说漂亮了。】
究竟是真的，还是口头上的安慰呢？
她不懂，但心底还是跟吃了蜜一样甜甜的。
【内心的苦闷，因为他的一句话轻飘飘地消失了。】
【刚刚还能感受的伤感，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可以继续读下去了。】
【最后说出的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记忆就更混乱了。】
【不太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但应该没说出奇怪的话才对……】
【像我这样的人也能跟他做朋友吗？】
不太明白。
他总是能说出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与如此阴沉的她成为朋友，对如此卑微的她百般呵护。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太好了。
【会想他的。】

第375章 秋野枫的忧郁【看戏】
时间转至下午。
上野北这回是迟到了。
从东京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神滨市，甚至连医院都没来得及回去，看了一眼时间，就直奔那熟悉的废墟区。
他一眼就看见了屋子前的挂牌，挂牌上依旧是那句【兔子先生的安全妙妙屋·绝赞营业中！】。
“所以说，大家才会更喜欢叫兔子屋嘛。”
“兔子屋……”
“更顺口，而且也能突出某只兔子的特征，喊起来还可爱……不对吗？”
戴着兔子头套的少年鬼鬼祟祟往屋子里探出身子，宽敞的大厅里，巴麻美正快速摇头，拒绝某位灰白高马尾厨娘的黑暗料理。
“那个……八云小姐，我来之前……对，对，已经吃过了，感谢你的好意，但确实吃不下了。”
能把一向从容的巴麻美逼成这样，既是抗拒又是维持着礼貌，八云御魂的料理也算是得到了又一份重量级认可。
巴麻美干笑着，她主要是不想让八云御魂伤心，明面指出这料理难吃至极什么的……不合适啊！
“咦？老板回来了呀！”鬼鬼祟祟的兔子先生被注意到了。
八云御魂，这位之前被上野北偷袭着亲了一下，随后将上野北推下草坡甚至二次推进湖里的聪敏少女，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说来也好笑，那一晚上八云御影跳出来自爆反贼身份，直接甩开了八云御魂跟着上野北溜之大吉。
八云御魂当然是气愤，但当天晚上上野北还是收到了八云御魂关心妹妹的短信，这妹控再怎么说都放不下自己妹妹呀。
只不过，在被八云御影戳穿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倒变得微妙了起来。
毕竟是被别人看见了，已经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再加上八云御影总是“姐姐姐姐！大哥哥呢？”“大哥哥没去找姐姐吗？”地喊，八云御魂偶尔忘了，也会被这亲妹妹给重新提醒。
有时候真恨不得大义灭亲呀！
因此，说是毫无影响吧，偶尔视线对上那确实不一样，但说有影响呢……这两个人个个都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八云御影看了都替他们着急。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苗头有一点，但不多。
八云御魂也在盯着呢，上野北对五十铃怜以及秋野枫的态度呀，究竟该如何？
当然，再怎么说上野北都亲过她一次了，自从那次之后，每次的兔子屋相见，上野北都得过一遍流程：
“来，啊~~~”
绝对绝对不是有意针对，她非常耐心地给老板下厨，老板也非常非常开心地为她试吃，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那么，这次的debuff是什么？
“大哥哥——”几日不见，某个双马尾姑娘当即热情地扑了上来！
一个熊抱，上野北直接被按倒在地。
是枯萎！软弱无力！
迎着人家姐姐的死亡凝视，被人家妹妹骑着肯定是要出事的。
上野北挣扎几下，没站起来，倒是美冬小姐微微弯腰，把八云御影给拉了起来。
“又吃了御魂的料理了？”哼哼，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状况。
上野北竖起大拇指：“很好吃，要不要我去帮你要一份？”
梓美冬脸色大变，摇头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她了解内幕，自从上次无意间进了厨房见证了八云御魂的狠活之后，她就暗下决心——这辈子都别想她碰八云御魂的料理一下！
“快起来吧，躺在地上可不像话哟——”
“不行，暂时没力气了……扶我一把。”上野北实话实说。
梓美冬也不见外，一把将这大男孩给架了起来，边架着，还边笑着调侃他。
“有那么可怕吗？”
她见过八云御魂手底下菜刀乱飞的惨状，也见识了八云御魂在调味料上的独特品味，但她还是很难理解——为什么料理能把魔法少女这类人都给吃出debuff来？
真的有炼金术的成分吗？
“还是强烈建议自己试试。”
“不要，我又不笨。”
好奇害死猫，像是炼金魔药什么的，看别人灌就行了，何苦自己作死去试呢？
等下试试就逝世了怎么办？有谁能赔她？
上野北的目光扫过，在触及人见里奈的时候有稍作停留，跟她打了声招呼，接着目光放到了更远处。
某个心底琢磨着羞怯与犹豫的姑娘，悄悄抬起头来，视线跟他交汇在一起。
十咎桃子微微挑眉：“怜？该不会是跟阿北有什么约定吧？”
五十铃怜下意识点了点头，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猛地捂住了嘴。
精致的脸颊霎时间一片通红，像是煮熟了的虾一样。
“咦~~~”十咎桃子笑着起哄，她这回可是一猜就中了。
“是一起出去吗？是不是说等他从东京回来，一起出去玩什么的？”
十咎桃子戳了下小姑娘的腰肢，引得五十铃怜一个激灵，浑身一抖，被吓了一跳。
“是、是……”下意识就自爆出来了，从待遇来看，也可以说是被吓出来的。
水波玲奈撑着下巴，看着五十铃怜害羞的模样，这时候也没说什么大煞风景的狠话。
她觉得还行，这小队里还有谁不知道五十铃怜喜欢上野北？
但五十铃怜性子软呀，总是想着差不多差不多，这感情的进展貌似就卡在友人之上恋人未满的程度，十咎桃子私底下都跟她暗戳戳说过好几次了。
现在突然被告知了秘密，有种磕CP终于磕到了的丰收的喜悦。
“等下吗？应该不是吧，等下时间就太着急了……我猜猜，周末？”
五十铃怜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十咎桃子那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模样，真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只得目光闪躲地说道：“还没说，对…应该，在接下来商量商量。”
“那周几可就得跟我说说了，到时候我们就不带你玩了，我们玩我们的，你们去玩你们的~”
十咎桃子非常爽快地揽住五十铃怜，这大叔气质拉满的举动让水波玲奈差点又控制不住吐槽欲望。
怎么说呢，像是怪大叔在哄小姑娘一样……
水波玲奈暗暗吐槽，目光无意间落在了秋野枫身上。
说起来，她才想起这个柔柔弱弱的小跟班，似乎都没发言来着。
也不是关心她，就是这么活跃的事情，不应该是一起开心开心吗？
蓝发少女双手抱胸，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收住了声。
倒映在少女的眼眸深处，秋野枫紧抿着嘴，似是格外沮丧。
*
秋野枫是单独回家的。
夕阳照在熟悉的归家途中，几片树叶唰唰落下，显得街道清冷而萧瑟。
她挥手告别了几位友人，极尽灿烂的笑容有些僵硬，但终究是没露出太大的破绽。
至于师父……他被大家簇拥着，她也就没靠过去。
好吧，她当然有机会也有理由去找师父了，只是她没那么做而已。
在得知怜跟师父正准备一起玩……或者该说是正准备一侐起约会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低落着，只是勉强振作心情，不想在大家都开心的时候让大家为难。
怜果然还是喜欢师父的嘛……
类似的念头不止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在之前或多或少也有察觉，但当那不安的猜测真的成为现实，她却始终过不去心底那道坎，浓郁的忧伤朝着她迅猛地扑了上来。
明明已经说过了的。
她已经向师父表露过心意了的，她也非常认真地……将师父所说的话当真了。
但为什么呢？
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怜总是帮师父很多忙，而且不会闹腾很温柔，连同为女孩子的她都觉得怜很可爱。
“给玲奈站住——”
清脆的话语声在身后响起，熟悉的语气令秋野枫下意识站定，站姿要多端正有多端正。
“玲、玲奈？”
秋野枫转过身去，身后之人不出意料是那位咄咄逼人的蓝发少女。
平日里……秋野枫大多数时候都是软绵绵的小老鼠，而时常闹脾气和使唤人的水波玲奈显然就是凶残的猫了。
秋野枫不知道水波玲奈为什么会单独找上她，但毫无疑问，这时候就不能再那么沮丧了，她必须得……
“本来玲奈也不想管你。”水波玲奈轻蔑地扫了秋野枫一眼，“但刚刚大家都挺开心的，你却哭丧着脸……是对怜和上野很不满意吗？看了都让人不爽。”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秋野枫本来已经做好了忍耐的准备，打算对水波玲奈笑脸相迎不让她看出破绽，但水波玲奈这番话属实是拿着刀子往她心口扎。
一如既往，从水波玲奈口中总是说不出温柔的话来。
她是来有意打击秋野枫的吗？
当然不是了，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只有她偷偷跟上了秋野枫，并在中途拦下了她。
如果想打击秋野枫，那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来大声嘲笑不是更好？
她是看见了秋野枫脸上的落寞。
她有些搞不清楚秋野枫的落寞是从何而来，但既然是这样的心情……哼，她也不是上来安慰她的，单纯看看战友的状况，省得她在接下来的活动中拖后腿。
所以，她是来“鞭策”秋野枫的。
秋野枫紧抿嘴唇，惊愕过后，顿时破防了。
微扬起的嘴角顿时僵住，讨好的微笑也染上委屈，眼角隐约可见泪花，令人感觉可怜无助。
本来情绪上也不该演化到落泪的情况，这种事情自己憋一会说不定就会去找师父哭诉，但水波玲奈这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秋野枫那小心脏顿时遭不住了。
这段时间让水波玲奈跟秋野枫的关系变得很好吗？
上野北的存在让小队的人数变多，水波玲奈看在他的面子上放秋野枫进入小队。
也正因为上野北的存在，水波玲奈对秋野枫的看法更多是“上野北的徒弟”，真要说关系有亲密无间……跟挚友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所以啊——
“好讨厌……”秋野枫抬手擦拭眼角的泪花。
水波玲奈愣一下，随后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玲奈你真的让人觉得好讨厌！”
以秋野枫软弱的性子，本不该如此顶撞水波玲奈。
上头了，被破防之后终于上头了，将以往的不满连同此刻的厌烦一起宣泄了出来：
“不管怎么跟你好好说话，你都不愿意对朋友好一点。成天吓人，摆着多凶的表情……桃子跟我道歉过很多次了，但你就真的不能每次都对人颐指气使，像是别人欠你什么一样。”
“还总喜欢打击别人，就算看到别人在伤心，上来也是一顿嘲讽……你以为很有意思吗！还是说玲奈你以为这是理所当然，以此为乐？”
哪怕是特别要好的挚友，偶尔都会有对彼此不满的地方，更何况是关系差不多的朋友呢？
经常见面，在友谊更容易精进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容易窥见对方的缺点。
“我讨厌你！要不是大家，我才不愿意跟你当朋友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直接让水波玲奈惊愕地愣在原地。
秋野枫气势汹汹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剩下水波玲奈还干站着。
毫无疑问，她又搞砸了。
秋野枫消失在水波玲奈的视野中，蓝发少女那有些恼怒的情绪终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压抑的消沉。
她……并不是想嘲讽秋野枫。
过分的自傲是自卑的掩饰，她并非不想跟人好好说话，而是以盔甲武装自己太久了，以至于这带刺的盔甲一脱下去，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话了。
每次都想着要好声好气，但一出声就会不由自主地用傲慢的语气保护自己，似乎不贬低别人就无法正常交流。
这一次也是……她其实是想问问秋野枫，究竟哪里不开心的……
少女环抱在胸前的双手无力垂下，随即又悄悄握紧。
水波玲奈，你真是个没用的人啊。
臭脾气，骂得确实没错。
也就是桃子能一直忍着你了。
但是……
“烦人的家伙，明明弱就弱得要死，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这怎么让人放心啊？
水波玲奈往小巷子里躲了进去，几秒钟过去，“十咎桃子”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追着秋野枫离开的方向跑去。

第376章 水波玲奈准备行动【惊愕】
日暮西山。
即将落下的夕阳暮气沉沉，昏黄的光线笼罩在公园的健身器材上，无人乘坐的秋千随风小幅度晃荡，空旷的公园因此多了一丝寂寥与萧瑟。
连小孩子都没有了。
因为天色已经挺晚的了，小孩子在这时候都回家了，热闹的公园顿时也冷清了起来。
其实，她也该回家的。
但她没有那么做。
起初的方向确实是回家的路途，但在被水波玲奈给追上来“冷嘲热讽”一顿之后，她的心情顿时变得糟糕透顶，连带着回家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忧伤，找了处僻静无人的长椅坐下。
“坏蛋……”
直到此刻，秋野枫仍然在低声抱怨着水波玲奈。
能将性格如此软糯的她逼成这样，可见水波玲奈傲沉的萌点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也就是师父还一直把Master当梗来玩……唔，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行。
秋野枫的忍耐力确实很强，水波玲奈之前就说着要加入也只能是当她的仆人，在今天被嘲讽之前，秋野枫也曾笑嘻嘻扮演水波玲奈仆人的角色。
虽然说着是水波玲奈的仆人，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小队内都是朋友，仆人的说辞只是水波玲奈的傲娇。
无非就是玲奈的性格别扭了一点，说话难听，脾气毛毛躁躁，还总是使唤别人……这么一想缺点真的好多！
但或许是小队内其他成员性格都不错，她们也就一起包容了水波玲奈……秋野枫也是如此，当然，现在得加个时限——截止到刚才。
今天真的太过分了！
“讨厌鬼，一点都不会说话……”
人的心情状态是不能一概而论的，秋野枫之前能包容水波玲奈，但现在水波玲奈直接往她痛脚扎了一刀狠的，直接轻蔑她的情感，她又怎么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包容那个傲沉的姑娘？
这次……哼，一定得是玲奈来跟她道歉！不然这朋友不做也罢！
“就算是师父来劝……也一样。”
真的吗？
这时候会提起师父，更多是因为想见到他。
秋野枫心情低落，她拿着手机，时不时会翻开私聊看看她与上野北之间的聊天记录。
她有很多话想跟自家师父说，但一想到五十铃怜害羞的表情，她顿时又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她就算联系上师父和怜，她又能做什么呢？
跟他们说她也喜欢师父，让他们两个不准约会？
这算什么嘛……
身仌旁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秋野枫没有丢掉警惕之心，微微抬眼，向着传来动静的方向望去。
迎面走来的，是一头金发高马尾的“十咎桃子”。
“枫——”
“诶……桃子？”
秋野枫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十咎桃子”，惊愕于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很快，秋野枫似乎就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垂眸，目光稍有躲闪，紧握手掌克制了一下，没做什么，只是侧过了头。
“自己在这坐着干嘛？”
金发少女倒没太在意秋野枫的小动作，她颇为熟络地凑了过来，起先脸上带着爽快的笑容，但似乎是发觉了秋野枫的沮丧，她也就收敛起了笑容。
“该不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十咎桃子”有些谨慎地问道。
秋野枫盯着“十咎桃子”的脸好了好几秒，硬是把她给看得有些紧张，但幸运的是，秋野枫貌似没看破她的伪装。
“嗯……”秋野枫沉闷地点了点头，捏紧了裙摆，也没做什么表示。
没看破就好……
“十咎桃子”暗暗长舒一口气。
她顿了顿，再度开口时，语气是平日里无论如何都表现不出的温柔。
“跟我说一说吗？说不定能一起想办法呢？”
“十咎桃子”试探性地往秋野枫身旁靠了过去，留意到秋野枫没有反感后，她也试着步入正题。
在秋野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心灵挚友肯定只有十咎桃子一人，但诸多战友……她也是挺在乎的，毕竟这些事件的相处与并肩作战做不了假，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也骗不了人。
但秋野枫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桃子，你好笨哦。”
“啊？”金发少女不解地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就吐槽了一句。
看着“十咎桃子”这懵逼的反应，秋野枫终于释怀了不少。
很爽的哦。
绝对是玲奈对吧？
这时候桃子早就回家了，而且桃子才不会表现得这么拘谨呢……虽说温柔的模样也有几分相似，但桃子绝对是更爽快也更细心的人！
就六七成像吧，熟人稍微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那么，既然是玲奈……那借着吐槽桃子的理由来吐槽她，还让她不得不接下，确实超爽的。
“安慰人的时候笨手笨脚的，确实像个不善言辞的大叔一样哦。”
“呃呃？”
“被桃子你安慰的感觉太糟糕了，我想见师父啊……虽然是女孩子，但女子力还不如师父高呢。”
“怎么可能嘛，再怎么说女子力也是不会输的。”
“不一定哦，桃子你做家务很在行吗？厨艺又怎么样呢？师父他可是能跟大家聊化妆品聊到上头的怪物呢，这么小看师父就太轻敌了。”
“十咎桃子”捂着额头，忽然间一脸挫败。
妈耶，那家伙确实是怪物一样……为什么对女孩子的事情这么熟悉嘛！
有时候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以女孩子的身份生活过，一些事情未免太细致入微了！
“唔……还是说说枫你的事情吧，我们好像偏题太远了吧？”
还是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才行……“十咎桃子”顿了顿，接着问道：“现在能说了吧？”
——为什么不开心呢？
秋野枫偷偷看了“十咎桃子”一眼：“是因为玲奈哟。”
“呃！？”怎么能这样在背后说她坏话！
“十咎桃子”脸色一变，这锅甩的……怎么让她来接这个锅嘛！
明明在被她拦下的时候就很伤心了吧？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是不可以的！况且真被桃子给听到了，误认为是她搞得秋野枫心态爆炸，那该怎么办？
但“十咎桃子”终究是没恼怒地揭穿秋野枫的谎话。
“玲奈就是个坏家伙……”
忍！
“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再忍！
“刚刚她说了很伤人的话，搞得我非常非常不喜欢她……但冷静下来，却也会想到玲奈本来就是那个脾气，跟小孩子一样。”
“……”
“我原谅她了，但以后一定要找她向我道歉一次才行。”
是的，不是她现在真的很伤心也很迷茫，想找人倾诉倾诉……她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跳过刚刚玲奈给她扎的一刀呢。
但既然玲奈用桃子的形象追了上来，那就说明……玲奈至少是把她当朋友的。
“十咎桃子”脸庞有些僵硬，她在心底终究是暗暗吐槽，想得美！
在将这番话说出来以后，秋野枫心底似乎也舒服多了。
她往“十咎桃子”的方向挪了挪，娇小的身子靠着这位性格别扭的友人。
明明玲奈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但她现在却挨着玲奈倾诉……这命运真是奇妙。
“桃子——”
“十咎桃子”有些不习惯秋野枫如此依赖的模样，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学妹平日里软糯糯的，总喜欢笑……因此，当她伤心起来的时候，让人有点不敢离她太远。
于是，她点头应下。
想到十咎桃子的性子，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抬起手掌，轻轻搭在秋野枫的肩头，予以安慰。
下一刻，秋野枫那惆怅的话语声也在她耳旁响起。
“怜喜欢师父，可我也喜欢师父啊……”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怜喜欢师父，而她对师父的亲近就被视为理所当然呢？
秋野枫不由得想到，她在大家面前也不是没跟师父腻在一起过，但怜跟师父一腻歪，大家都会往怜爱的方向想，而她……大家却没什么感觉。
果然啊，还是因为那一声声“师父”吧？
大家都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看了。
她的年纪确实最小啦，但也不算特别小啊，也就比怜和玲奈小一岁吧？
勉强还是能当同龄人的哟。
但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将她也看成心怀爱慕的青春少女吗？
“十咎桃子”，也就是水波玲奈，这位伪装成挚友的蓝发少女，忽地狠狠一颤。
她僵硬着脖子，目光落在秋野枫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水波玲奈知道了一个秘密，其深沉的重量令她只得沉默。
只剩下秋野枫继续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
上野北正在奔赴战场。
“礼物没落下就行了啦~”
不是，一般不是“人到了就行”吗？
“那也得看是什么状况，既然都想着惊喜了，那肯定得带上礼物哟，况且真带着礼物，那两个孩子会很开心吧~”
医院走廊上灯光惨白，脚步踏在地板上，独自前行时更能感受一丝压抑的静谧。
入夜后的医院在人流上有所减少，不像大白天那样热闹，一路上偶尔能看见护士医师，仔细一看，居然也算是老熟人了。
“来医院的次数太多了，当然看谁都眼熟。”
上野北沉吟片刻，又是笑着说道：“很快就不用来了。”
仔细一算，从孩子们奇迹般痊愈后，她们的留院观察时间也快过去了。
时间都来到了五月末尾了，至多就是过个几天，她们就能顺顺利利从医院里离开了。
“到时候大家要聚在一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哟？”丘比有点可惜，它一心想着这瓜娃子，当然知道上野北更愿意大家都聚在一起。
但正如上野北现在灿烂的笑颜——相比起大家都在医院里见面，他更愿意她们离开这个笼子。
“唔……忙，忙点都好。”
“噗嗤，这可不兴忙~”
丘比微微一笑，对现在的上野北而言，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这两个孩子。
刚离开东京，他没去风见野找佐仓杏子，没去见泷原找百江渚，甚至连自家宝崎的小女友都还没来得及安慰，就跑到医院这边来找他两个可爱的妹妹。
“被小孩子抱着会很舒服吗？”
“这问题不应该是丘比你来回答么？都被小姑娘抱过多少次了？”
“但我又没被哥哥大人哥哥大人地叫，这问题显然让阿北来回答更合适嘛~”
这一人一兽总有说不完的话，但随着越发靠近病房，丘比也没再跟他调侃，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让他稍作调整。
但忽然之间，丘比愣了一下。
这雪白的小家伙猛地抬起头来，病房门被上野北给推开，而室内那荡漾着的魔力气息也悄然飘了出来。
有魔法少女在使用魔力？
丘比感受到了，上野北也感受到了，感知能力极强的他们瞬间捕获了空气中流淌的魔力。
在门推开后，他们的视线也齐齐落到了魔力的正体之上。
那是一本厚重的书。
病房的布局于他而言无比熟悉，在这病房内摆着三张病床，其中一张是空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没任何东西，床榻收拾得整整齐齐，没住任何病人，应该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不想再跟多余的人同住一个病房。
而稍微靠近病房中间的位置，则放着一张白色圆桌，三把椅子沿圆桌等距分布，每把椅子都有它的主人。
而那本散发着魔力波动的书籍，它就摆放在柊音梦面前。
“咦？”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们纷纷望向门口。
里见灯花、柊音梦，以及阿莉娜·格雷。
上野北没跟她们交代回来的时间，为的是给那两人一个惊喜。
而现在……也恰到好处。
翻开书籍的柊音梦微微睁大眼睛，平淡的脸庞流露出一丝隐晦的喜意。
这位戴着眼镜的女孩，她收敛了内心的喜悦，微微一笑道：
“啊，哥哥大人回来了……正是时候呢，一起来坐下吧，哥哥大人。”
柊音梦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抱着她的书，走到了上野北面前。
拉起上野北的手，目光从礼物袋上一扫而过，淡淡的微笑已是她最深的回应。
“很抱歉，但终于……我们也靠近哥哥大人了。”

第377章 都是哥哥大人的错【惊】
为什么要成为魔法少女呢？
天台上的风很大，上野北坐在天台边缘，双脚悬空，俯瞰着神滨市。
整座城市沐浴在柔和而明净的夜色中，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霓虹灯璀璨，五光十色，映照着灯火通明的夜间城市。
秀色魔女感受着主人内心的颓丧，此刻也不由得低下头。
她悄无声息地编织出一个盘子，艺术盘子就放在上野北身旁，接着她又从身后掏出一颗颗苹果，挨个垒起。
最后，秀色魔女又拿出一杯温暖的红茶，放在上野北身旁，这就是她能给出的全部了。
“谢谢。”
上野北留意到了秀色魔女给他递上来的苹果与红茶，明白了这小家伙对他的关心，不由得道了一声感谢。
丘比趴在他的大腿上，在看到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第一眼，它就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它莫名想到了之前，在出发的几天前，孵化者就曾找它谈过背叛的话题，它从那一刻就提醒了阿北，阿北也愿意相信它。
但没想到的是……她们背弃了约定。
上野北愿意相信她们，丘比也愿意跟着上野北一起信任她们，但有时候人啊……或许就是如此吧。
即便约定的双方都互相珍惜，约定也有可能会被违背，其中的某一方高举着“爱”的旗帜，哪怕是背叛所爱之人的信任，也想要给他一个更幸福的未来。
真是过分啊。
丘比微微垂眸，但上野北又能如何责怪那两个孩子，她们的立场最是鲜明，哪怕是上野北，他面对成为魔法少女的她们也只得黯然神伤。
良久，红茶已经冰凉，上野北没动苹果也没举起茶杯，他只是定定地望着远方，想到了孩子们扑在他怀里向他撒娇的场景。
“我不需要她们为我这么做……”
他叹了一口气，悬空的双腿微微晃了晃，却怎么也不会摔下去。
在得知孩子们成为魔法少女的现况后，他并未勃然大怒，也没有当场斥责两人的欺骗。
上野北只是保持沉默，他的沉默显然令会议无法继续下去。
“要不，把她们捞起来打一顿？就挑屁股打？”丘比忽然提议道。
上野北拍了拍丘比的小脑袋，丘比总是想着要拉他一把，他心情正糟糕着，却唯独不能让丘比也跟着难受。
“有点意思，但做起来好像挺难的……把她们给按到大腿上吗？会迎来猛烈挣扎的吧。”
那两个小姑娘……虽说是很黏着他，但那份骄傲终究是在的，想把她们按在大腿上打安塞腰鼓，想想都觉得不容易。
“那就跟她们置气一段时间，不搭理她们，让她们自己哭去？”
“好像小孩子发脾气啊……我也想，但很遗憾现在定居地完全暴露，要是不搭理她们，过几天就会被她们找上门来，到时候把门敲破了就完蛋了。”
丘比歪了下头，算是明知故问：“一问就是有兴趣，一做就是不可以，阿北到底想不想惩罚她们呀？”
“惩罚……惩罚她们什么呢？”
惩罚她们违背了与他的约定，是吗？
这又有什么好惩罚呢？
说到底，这只是一份互相交付的信任，他们从未设下任何惩罚与奖励，维持着约定的信任的，仅仅是他们对彼此的爱。
丘比一时无言。
是这样呢。
狠心斥责？体罚教育？断绝来往？
它知道的，对上野北而言，第一时间伤感的甚至不是他的信任被背叛，而是伤感于两个孩子成为了魔法少女，她们也进入了命运的视线。
所以，他刚才只是弯下腰，沉默地抱住那两个小姑娘，也不跟她们说什么，只是抱紧她们。
一人一兽一魔女，这奇怪的组合就这么坐在天台边缘，而在天台的另一端，里见灯花用力推开了天台门，柊音梦与阿莉娜也紧随其后。
“这时候……哥哥大人应该冷静不少了吧？”
里见灯花望着天台边缘瘦削的背影，想到了刚才上野北手上提着的礼物，又想起了上野北那不敢置信的表情……真是的，她心情也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对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而言，他的沉默大概也是最差的情况了。
如果连情绪都不愿意表达，那一定是把那份懊恼深深积压在心底，既不想让她们看到，也不愿意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
她们没办法瓦解他的沉默，于是她们也不着急将所有计划都倒给上野北，而是找了个理由结束了会议，让上野北冷静冷静。
事实证明，她们的选择是对的……对上野北而言，那时候就该离开那间病房，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待。
“阿莉娜都不想管那么多的……啧，不出意料的反应呢不管怎么看，现在的他都那么令人愉悦。”
“阿莉娜最好是别这么说，会惹人生气的。”
“嗯哼哼，这时候就要让阿莉娜闭嘴了？但许下愿望的人，让上野伤心的人，不就是你们吗？Younger sisters。”
虽说让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许下愿望是她们的共识，但这不妨碍阿莉娜骑脸输出，毕竟她愉悦是真的愉悦。
柊音梦揉了揉眉心，斜睨了阿莉娜一眼，看着她警告的眼神，这绿毛艺术家才算消停下来。
“现在可以去找哥哥大人聊聊了。”
“让他加入我们吗？”
“阿莉娜你到现在还不理解吗？哥哥大人是一定会加入我们的。”柊音梦话语中有着笃定的自信，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上野北的背影。
“其实，我们没让哥哥大人选呢，只要我们牵扯其中，就意味着哥哥大人必须追寻更圆满的境界与力量。”
因为，哥哥大人一定会守护她们，为了她们与命运抗争。
这也是她们对哥哥大人所犯下的罪，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力，而是贪婪地抱紧他对她们的爱，推着他往既定的方向前进。
思绪至此，柊音梦微微垂眸，她们去算计任何人都不会有愧疚，但唯独这样安排哥哥大人的时候，她跟灯花也会觉得很对不起他。
但她们必须得这么做呢。
不这么做，那是要她们袖手旁观吗？
哥哥大人会一直以“兔子先生”的身份活跃下去，被越来越多的期望所束缚，直到他人的期望彻底固化为无形的囚笼，将他牢牢禁锢在那狭小的废墟里。
哥哥大人会这么做吗？
他一定会的，他就是那么笨的人……看起来精明，却能为了别人的幸福而忽视自己的意愿，甚至将他人的幸福视为奋斗目标。
嘴上说着自私，但总在帮助别人，心口不一的笨蛋。
她们喜欢这个笨蛋，但也心疼他。
她们如此敬爱哥哥大人，又怎么愿意他接受这样的命运？况且在知道了哥哥大人过往的大致经历、命运的恶意、他所要面对的敌人之后，她们就更加躁动不安。
无论如何，她们都无法在知道真相后坐视不管，哪怕是违背他的意愿，她们也想牵着他，将他带去绝对幸福的天堂。
哪怕这个过程会曲折，哪怕哥哥大人会因她们的“背叛”而内心受挫。
“我们爱他，他也爱我们，我们跟哥哥大人对彼此的爱大概都很自私，但心意是不会变的……果然，阿莉娜看起来就不像是懂的样子。”
什么不懂？
话说清楚点，她可是他的Girlfriend！
“毕竟，阿莉娜不爱哥哥大人。”
阿莉娜微微抿唇，表情上确实有些不爽。
但反驳……好吧，阿莉娜确实不懂爱。
阿莉娜对上野北的感情可说不上是纯爱，还真指望她能理解真爱不成？
嗯……定义或许理解，毕竟常识性的东西她不会丢，但最多也就理解到定义了，再深入的内涵，阿莉娜还没感受过。
“明明看起来就像是没什么情感的人，这时候却总在说爱爱爱，违和感真够重的啊。”她只是骂骂咧咧吐槽道。
“说是缺乏情感就太失礼了，我的内心同样充斥着或喜悦或讶异的感情，可不是冷冰冰的淡漠呢。”
柊音梦往前走去，淡黄色的连衣裙随夜风抖动，瘦小的身子在夜色下犹如沧海一粟，哪怕是相较于这天台，都显露出一丝渺小的感觉。
但她坚定地向前走，单薄的身子始终不被夜色吞没。
诚如她所说，她心中怀揣着足够热烈的火，那火即便是黑夜也无法将其熄灭，相反，那火将照亮整片黑暗。
柊音梦来到了上野北身边，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此，她只是回以温柔的微笑。
这样温柔的笑容，她大概也只会给他了。
女孩搬开了盘子与红茶，有样学样地坐到了天台边缘上，纤细小腿就这么悬空着，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从脚底传来，却没能让她退缩。
“唔，这么吓人……之前被哥哥大人抱着的时候没有感觉，但自己这么坐着，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
里见灯花一屁股坐下的时候大发牢骚，但这害怕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撑着洋伞都能飞行，这里边卖萌撒娇的成分自然不用多说。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很快就挨到了上野北的左手边，悄悄抓住了上野北的手掌。
这清纯稚嫩的女孩当即小嘴一抿，微微翘起的嘴角挂满了满足的喜悦。
孩子的笑颇为纯真，哪怕是她也不例外，那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女孩淘气可爱的嘴角溢了出来，漾及满脸。侤
想必，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安全感了。
阿莉娜这时候没说话，她撑着下巴，悬空的小腿甚至有规律地晃动着，丝毫不惧。
阿莉娜啊……可别忘了她是怎么进的医院，这姑娘兴致一起就敢跳楼找灵感，而且在跳过一次后还有点上瘾的心理，对这样一位天才艺术家来说，恐高的说法就未免太看不起她了。
“这就是哥哥大人……过去的朋友么？”柊音梦看见了那努力搬着苹果的秀色魔女，小家伙正仰头看着她，似乎是理解了上野北伤心的缘由，莫名对柊音梦有些敌视。
她不给柊音梦苹果。
秀色魔女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把红茶收走，将苹果给端到了丘比面前。
哼，她只愿意给丘比献上礼物……其他的都是让他伤心的坏家伙。
秀色魔女跳到了丘比头顶，丘比则挥起尾巴摸了摸她的脑袋，突出一个温馨。
上野北看向柊音梦：“它们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
“差不多……来龙去脉说清楚了，说到了哥哥大人的经历，也说到了之前伙伴的现状，但过程里的细节就没过多描述。”
关于上野北吃下悲叹之种，关于友人的魔女在他的结界内成为使魔……该了解的情报她们大致都有了解，剩下的，则是孵化者留给他们兄妹睡前故事的时间了。
夜风掠过，屋顶上却没什么能供其吹倒的，只有四个不怕死的少年少女，在这双腿悬空着，看起来随便来个人都能收获四杀。
阿莉娜颇为无聊地掰着手指，她就坐在里见灯花身旁，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上野北，似乎是期待他能大大方方地宣告这就展开计划。
啊哈哈哈，她真是迫不及待啊……但偏偏这小男友是这德性，难搞难搞！
有什么好伤心的嘛！
杀杀杀，血流成河不就完了吗？
再沉默下去，她都想按着上野北的后脑勺跟他一起跳楼了……这说不定也是打破沉默的好办法？
谁叫他选了天台屋顶呢，这地方呀……悬空失重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在死亡的边缘舞蹈，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在眼前！
阿莉娜撑着侧脸，目光又是落在了柊音梦身上。
好吧，她也是合伙人之一，像这种关键的谈话……怎么想都该认真听一听。
就看柊音梦的了。
“哥哥大人没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要说什么？
迎着上野北的目光，柊音梦坐直身子。
“所以，这就是哥哥大人的错啊。”
“我的错？”
“嗯，哥哥大人对我们太好了，都是哥哥大人的错。”

第378章 音梦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女人啊！【好恐怖】
他对她们太好了。
无论犯什么样的错误，都不会被大声训斥。
无论做出多么伤人的举止，都不会被心底记恨。
哪怕已经忙碌得分身乏术，他却仍然惦记着医院里那片狭小的天地，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们的世界。
外面的魔法少女不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哥哥大人一直都在为此奔波，魔法少女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但是呢……
柊音梦直视着上野北，箱子里的过往是她永远忘记不了的，没人能像哥哥大人那样了解她，也没人能像她一样了解哥哥大人。
……灯花吗？
她不行啊。
就像……她知道该如何安抚哥哥大人，甚至于该如何反客为主，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前。
她灯花什么的还想安抚哥哥大人，她能稳得住吗？
稳不住，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吗？
“哥哥大人知道我最开心的时候……是哪一次吗？”
哥哥大人啊，他不吃威胁，也不吃胁迫。
如果她们想用大义凛然的话来安抚他，又或者是用自我的命运来压迫他，纵使他愿意站起来，但他心中的想法也绝非她们所期盼的那般纯粹。
那他吃什么？
当然是吃妹妹的爱了。
“是哥哥大人带我们偷偷溜出医院的那一次，集中注意去侧耳倾听，屏住呼吸去驻足凝视，能够以肌肤接触到的，通通都是医院里见不到的新鲜事物……那一次就给了我很大的喜悦。”
但上野北始终能记得，柊音梦从未离他多远，哪怕是见到了新鲜心动的事物，第一反应也是呼喊他，浅笑着跟里见灯花争夺他的所有权。
自我的联想恰巧能窥见那一抹清澈的情感，女孩的有感而发也恰到好处：
“嗯，最让人开心的，当然还是那一次陪着我们的人是哥哥大人了。”
至此，迎着上野北那百般复杂的目光，瘦小的女孩于寒冷的夜风中倾诉着她的认知：
“哥哥大人，你爱魔法少女——对吧？”
“但是，你更爱我们呢。”
女孩的声音在夜色中并不响亮，甚至传不出多远，但话语声中却有着一份独特的坚韧。
如短暂而美丽的流星，划破夜空的寂静，释放出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光芒纵然微弱，但其带来的震撼却如暴雷般震颤他的心神。
柊音梦捂着心口，骄傲地宣告着：“这一点是我们赢了，赢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那些不认识的魔法少女想以我们为假想敌的话，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对哥哥大人而言，我们才是更重要的呢。”
这不是硬气起来就能否认的事情。
思想贯彻于言行举止之中，他那深沉的溺爱无时无刻不落在女孩的眼睛里，那双深紫色的眼睛不止折射出各色的光，而且还照出了他那颗毫无保留的心。
所以，是他的错——
“如果哥哥大人没有那么深爱着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这么深爱着哥哥大人呢？”
在这一刻，这起事件的性质已经悄然改变，“背叛”的事实无法改变，但柊音梦巧妙地越过了那沉重的事实，将心灵深处澄澈的爱意献给了他。
她抓住了他的心，以一个绝佳的角度蛮不讲理地撬门而入，一如上野北之前对她们所做的那样。
总是被哥哥大人牵着走……很舒服，但把责任全推给哥哥大人，这实在不是妹妹该做的事情呢。
他们是互相爱着的。
“爱，说到底都是自私的。”
“越是深沉的爱，就越是一份自私的表达。”
柊音梦眨了眨眼，语气轻缓地向他描述这么一个事实。
“相爱的少年少女徒步行走于沙漠，他们携带的粮食只够一个人活着走出沙漠，排除各种因素与可能性，紧紧锁住只能活一人的情节设定……那哥哥大人，你觉得他们应该怎么做？”
“这时候，就是爱的自私了。”
她举了个例子，讲故事般的语调让里见灯花和阿莉娜也跟着侧耳倾听。
“少年想让少女活下去，但少女想让少年活下去，他们都爱着对方，但他们的爱也都自私。”
“如果少年爱少女，那他就应该听少女的，携带仅剩的食粮好好活下去。而如果少女爱少年，她也不该继续倔强，带着少年遗留给她的食物活着离开沙漠，才是她给少年最大的宽慰。”
“而我们再换个视角去想，少年知道少女想让他活下去，遵从少女的意志似乎更能证明他对她的爱与信任，但他不愿意那么做。”
“少女也知道少年的想法，如果她深爱着少年，那她是不是该接受他的牺牲？毕竟她该清楚，以少年对她的爱，若是她为他牺牲了，那他即便活着走出沙漠，他也必将悔恨一生。”
这是矛盾。
不是因为不够相爱而产生矛盾，而是双方都痴迷地深爱着彼此，才会出现如此撕心裂肺的矛盾。
柊音梦看似是在讲故事，但这故事总能看出点既视感……当然，如果能去掉点“少年少女之爱”的私货，里见灯花或许会更愉快些。
“他们都不愿意俇接受彼此的牺牲……当灾难来临的时候，深爱彼此的少年少女都想将生的机会交给对方。”
“他们何尝不理解爱人对自己的爱？但他们的选择是忽视这份爱，将自己的爱凌驾于对方对自己的爱之上，这一刻……他们既是无私，又是多么自私？”
被留下来的幸存者才是伤得最痛的人，过往那份深沉的爱将会在余生化作梦魇紧紧缠住其脚踝，拖拽着坠入无底深渊。
柊音梦顿了顿，给上野北留出充足的思考时间，半晌后她又是开怀浅笑，接着问道：
“哥哥大人啊，你觉得他们这样的自私，是错误的吗？”
如果少女发自内心，宁愿粉身碎骨也要让少年活着走出沙漠，那违背了少年意愿的少女，究竟算不算错？
“是了，这就是爱的自私，爱以无私的形式表现出来，但它指向的终点仍是自私。”
“当这份爱深沉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份私心也越发壮大，它忽视了所爱之人的意愿，自私地爱着对方。”
柊音梦给这份情感定性，其为自私之爱。
“自私地想要对方得到更好的礼物，自私地想让对方收获更棒的幸福，同时也自私地想着……将自己的爱凌驾于对方的爱之上，以更热烈地去爱着对方。”
明明不用那么做也行，但宁愿违背所爱之人的意愿也要明知故犯。
她们不知道上野北会伤心吗？
知道啊，但她们还是那么做了。
“我们很自私地拉住了哥哥大人呢，然后自作主张地，自私地……爱着哥哥大人。”
那双深紫色的眼瞳中藏匿着怎样的情感？
如火焰一般炽热，哪怕是光听言语都能感受到那滚烫沸腾的爱意。
连丘比都不禁抬头望了她一眼，这姑娘心中的热切被它清晰捕捉到了。
于魔法少女而言，这份火热的情感，正是难以想象的“资质”的体现。
由因果与情感构筑而成的二重判定标准来评价，柊音梦对孵化者而言恐怕也是一个大单子。
嗯，旁边的里见灯花也差不多。
“哥哥大人，你太爱我们了，我们也太爱你了。”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
太理智的爱就不是爱了。
热爱本就是感性的、不可控的，收放自如的爱又怎么算得上爱？那是没那么喜欢，要么就是在压抑自身的喜欢。
很多人包括她都想做那个冷眼旁观的“智者”，但走到最后，又活成了“愚者”的模样。
被粉色泡泡所包裹的“愚者”——浪漫、幸福，却也为情所困。
“哥哥大人，你后悔吗？”柊音梦断断续续问道，“如果不对我们这么好……”
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呢？
柊音梦倚靠着上野北，低声喃喃着那一个未曾发生的可能性。
就是啊……
如果一开始互换身体的时候，他不关心她们绝望的困境。
如果在了解了她们的困境之后，他不在乎她们压抑的内心。
如果在明白了她们是多么难缠而又任性的坏孩子后，他选择回避，而不是逐个去找出她们心灵的伤痛并加以抚慰。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守护她们，无论如何都不想她们涉入火坑，强烈的无力感从旁观的她们心底升起。
那么多个如果，只要有一个环节没有接上，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感受到哥哥大人那深沉的爱意，事情是不是也不会走到现在这地步了呢？
所以，是你的错啊，哥哥大人。
让她们如此陷落下去的人……正是如此温柔的他啊。
阿莉娜拧紧眉头，她这个旁听者听着听着觉得自己的逻辑出了点问题，这小屁孩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她的观点扭曲得惊人。
半晌，她又是咧嘴一笑，是灵感来了。
她所见到的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是了……她所述说的一切是合理的，但前提必须建立在双方对彼此的爱意之上。
还有啊，当着她这个女朋友的面说爱她的男朋友，听听！这是对兄长的爱吗？
啊哈哈哈哈~
“不用为我们难过，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相互理解，不应该离得那么远。”
“您曾经也像我们爱着你一样，自私地爱着我们，不是吗？”
他想要保护她们，但她们并不想只是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魔法少女的命运、他的幸福……也请让她们，自私地出一份力吧。
“如果有一天您也觉得我们错了，那就像现在我们做的一样，也用您那份自私的爱来否定我们的选择吧，就像我们让您伤心，但您最终会接受一样，到时候我们也不会不甘，但只要是您的想法，我们一定也能接受。”
“直到，我们又一次无法忍受命运给予您的恶意，就像您觉得那一刻不得不来阻止我们一样。”
背叛，却是爱与希望。
她们要一起分担命运的重量，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里见灯花听着，对于这番感性的言论起先是颇有微词，换她来，她更愿意用“数据与概率”来说话，也就向哥哥大人宣告她完美的计划，讲解各方配合后计划成功的高概率，以此用“必将幸福，无需担心”来说服哥哥大人。
简而言之，给哥哥大人画一个饼……咳咳，是妹妹爱的饼！
但从结果来看，好吧，音梦这家伙说得也不差。
“我们宽恕了您，所以也请您宽恕我们吧。”
少女的倾诉在此画下句号，她们在这天台上，双脚悬空，失败即万丈深渊。
但她们所恐惧的从来不是命运，她们只害怕上野北无法理解她们，甚至疏远她们。
“不要用敬语，听着不舒服。”
上野北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柊音梦的额头，似乎这就是他能对她们做出的最大的惩罚。
“还有……净在这强词夺理。”
在这里嘴遁他是吧？
但嘴遁也是他的老本行啊，他都哄过多少个魔法少女了，又怎么会听不出柊音梦话里的意思呢？
他莫名想到了挺久之前……刚理解柊音梦的个性不久，他还跟丘比吐槽过，音梦是可以成为他母亲的女人。
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天赋异禀。
上野北叹了一口气：“你们离屁股开花只差一步。”
“那一步是哥哥大人的节操？”柊音梦顿时正经了起来，微微挺直身板，以她的实际行动与言论表明观点。
“体罚对孩子产生的坏影响不可估量，不仅难以转变孩子的态度，而且容易导致彼此关系紧张或者孩子的焦虑，请哥哥大人务必将那样错误的想法移出大脑。”
有话好好说，按起来打屁股就太恐怖了点。
上野北抚摸着这姑娘的头顶，她说的话他怎么听心里都有数。
“还会有下一次吗？”
“是说违背约定的做法吗？”柊音梦站起身来，魔法少女的平衡感还是值得信赖的。
“虽然很想跟哥哥大人说出‘一定会遵守’的答案，但哥哥大人相信吗？刚刚我已经掏心掏肺地说出内心的想法了，真正能让我们遵守的约定……哥哥大人理解的吧，只有那些美好的约定。”
类似于束缚住她们的约定……那是不可能的哟。
因为敬爱，她们愿意让他管着，但也正因为那偏执的敬爱，他永远不可能真正管住她们的行动。
上野北长吁短叹，将内心的疲惫暂且隐去，望向女孩：
“音梦，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柊音梦顿了顿，似乎是窥见了某个不妙的未来……她决定眉头一皱，退至灯花身后。
眼镜娘识趣地坐了下来，顺道给上野北腾出点空间，方便他等下大腿上架人。
里见灯花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天才大小姐发言的时候到了，不能全让音梦出风头嘛。
“养魔女，首要的任务就是饲养魔……诶诶？”
上野北温柔地按住里见灯花的肩膀，随即双手向下箍住女孩的腰肢，将她抱起横在自己大腿上。
他将这欠揍的熊妹妹翻了个身，屁股向上。
太棒了，他渐渐理解了一切。
她就是欠屁股开花！

第379章 ★6开花完成【笑】
屁股作为人体一个相当突出的部位，较为重要的功能那必不可少的就是挨打了。
作为人体较为隐私的部位，当它被突然袭击时，身体会误以为受到了伤害，进而分泌大量肾上腺素来缓解身体的“痛苦”。
而肾上腺素的作用应该是众所周知了，莫名的呼吸加快、心跳加速、血管扩张……当然，屁股遭到袭击也不会这么夸张，但类似的微弱反应还是有的，就看打屁股的人和被打屁股的人关系如何。
就像是情侣之间的类似触碰……那就属于是触觉交流，即用身体传递认同的信号，增强彼此之间的信任感。
所以，某些情况下被亲近的人打了屁股，不觉得生气反而会觉得娇羞，甚至会娇羞地打回去。
类似的知识从里见灯花脑海中闪过，极其天才的女孩立即找到了相应的知识，来为脑海中徘徊的怪异心理找到了解释。
“咿呀~~~”
小屁股顿时绷紧，就像是一股电流在身体里沿着脊椎往上窜过，突如其来的偷袭令女孩下意识紧紧扒拉住少年的大腿，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这、这是不行的呀！
“哥哥大人！”小姑娘颇为慌张地晃了晃上野北的大腿，示意这时候不能这么激进。
她不要六星开花呀！
但这点微弱的反抗意义不大，最终的结局仍然导向某个恨铁不成钢的瞬间。
里见灯花，
★6开花完成。
柊音梦默默侧过脑袋，这种事情就谈不上羡慕了，从哥哥大人那恼怒的表情来看……她润得还真是及时呢。
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老祖宗的话说得真不错。
全身而退的眼镜娘没有手上，至于受伤的大小姐，她嘛，霜打的茄子——蔫啦。
里见灯花趴着，没敢再轻易动弹。
莫非！是萌系侵略冲动吗！
面对可爱的事物总想捏一捏，遇到软乎乎的事物也想上去RUA一RUA，即面对的事物越可爱，大脑情绪反应就越积极，为了避免被“萌死”，大脑会产生相反的情绪来维持平衡，因此人就会想去做一些如捏、揉、拍之类的破坏性的行为。
屁股，大概是可爱且软乎乎的东西，有时候彼此亲密的人会挑屁股下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姑娘没有泪眼汪汪，毕竟上野北没真下力气，但她害臊呀！
至于阿莉娜……看到某个傲慢的小鬼头吃瘪，她别说有多乐呵了。
真是难以想象，这两个小家伙……
平日里一个颐指气使高高在上，一个从容淡定波澜不惊，结果现在啊，傲气的在这难为情地娇羞着，淡漠的刚刚还在那大谈自私之爱。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吧？
除了她们的哥哥大人，其他干脆都不算人了。
但她们的哥哥大人……看起来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心态，被里见灯花一句“养魔女”给定点爆破了。
“饲养魔女是吧？”上野北按着这小小天才的屁股，这时候可没给她留面子的打算。
他的脸是真的黑了。
饲养魔女？拿什么饲养？
他条件反射就想起了风见野那边拿人命去养使魔，将其培养成魔女的方案，同时也想到了某个反派少女拿人命去强化魔女的做法。
优木沙沙的悲叹之种现在还放他口袋里呢！
上野北一听见这饲养魔女的字眼，立即就意识到这两个小家伙正在道德底线边缘兴风作浪。
真想当战犯，然后让他来大义灭亲是吧？
“绝对不可以饲养魔女，听到了没有？”
想着里见灯花毕竟跟他差不多年纪，上野北也就将手掌挪到了她的腰背上，在人家屁股上放久了也不像话。
“为什么呀，哥哥大人就不能听我好好说一声吗？”
里见灯花挣扎了两下，在上野北的放水之后，她终于从上野北的大腿上爬起，但这次却是有意吓上野北，也不往旁边坐下，而是在他大腿上往前一倾，视觉上来看差点从楼顶掉下去。
“诶！”受惊的人当然还是上野北，他单手捞住了这个任性的小祖宗，在屋顶边缘打闹属实没什么好玩的。
这高度大概率摔不死魔法少女，但摔个血肉模糊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单纯表述我的看法——你们也知道魔女的成长需要什么，我们怎么能饲养魔女？”
他之前可是去风见野逮着那些魔法少女来了一波正能量大清洗，甚至于某个红毛现在还跟他保留有联系，他难不成要转过身自己去搞魔女养成？
“哼，这就是哥哥大人的错了，思维误区喵。”
感受着环在腰间的手臂，里见灯花顿时满意地往他怀里挤了挤，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被拍打时害羞的红晕，但已经不是大问题了。
“准确来说，我们真正要培养的对象是哥哥大人。”
上野北不由得露出错愕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孵化者这都跟她们说了什么？
“音梦刚才说过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所以，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着哥哥大人来进行的哟。”
“等等！你们许了什么愿望？”他想到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可能性。
如果她们已经知道了天堂计划，那她们是否会一时冲动，许下不该许的愿望？
上野北可从没忘记——孵化者在他面前所解释的六个要素里，就有“爱人”的选项。
要是她们许下了收集污秽的愿望，那他才真该不知所措。
“放心啦，我们知道哥哥大人对我们的关心，怎么会许下那种愿望呢？我的愿望是得到转化能量的魔法，音梦的愿望是得到具象能量的魔法……”
“嘻嘻，听到我们的愿望，哥哥大人能不能有所猜想呢？”
不是收集污秽的愿望就好……他真怕这两个姑娘把自己当成祭品给他献祭了。
有了这一基础打底，上野北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但转念一想又有点心情复杂——他给别人开过好几次窗，没想到这次轮到他被妹妹们掀屋顶开窗户了。
是啊，比起她们傻傻许下自我牺牲的愿望……她们能有存活的未来真是太好了。
对于这姑娘卖关子的行为，上野北只能捏捏她的小脸以示抗议。
刚刚那屁股一拍下去，他今晚的节操也差不多预支完毕了，只要他放开点，这小姑娘肯定是闻着味来蹭他。
“卖关子也是聊天的一环，况且哥哥大人刚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想要那么轻易……咦？”
似乎察觉到了又有再次开花完成的可能性，娇气的大小姐当即一抖，迅速端正态度。
“没什么的喵，那就让本天才来再解释一次吧——”
“我们许下愿望的目的，毫无疑问是配合着哥哥大人抵达登临天堂的未来呢，丘比它们提出的计划就很不错哦，在时间的催促下，那毫无疑问就是正确解了吧？”
“那个计划要牺牲太多了，我们没权力决定他人的愿望，我也不接受有人为我许下那样的愿望，而后自甘堕落成魔女。”
“哥哥大人是受限于道德水平，不愿意去做那样的事情呢……”
真是善良呢……这不就是她们喜欢的哥哥大人吗？
“那如果说，不需要谁为哥哥大人许愿，又能创造出一个极其顺从的容器呢？”
恰好是医院屋顶，天空之上群星璀璨，但沐浴在这片星空下的仅有他们四人。
里见灯花落到了屋顶的地面上，脚踏实地的感觉不错，但她更喜欢哥哥大人的怀抱来着。
至此，里见灯花潇洒一挥手：“音梦，打开你的故事吧。”
迎着上野北那惊疑不定的表情，柊音梦具现化出她的书籍，伴随着书页的翻开，画风与魔女使魔极其相似的“谣”，从她翻开的书本中扩散出来。
【哎呀，你已经听说了吗？】
【是谁告诉你的呀？】
似有似无的话语声在上野北耳旁响起，他猛地望去，却发现一个使魔一样的字面意义上的“纸片人”，正站在他身后。
这是一个“故事”。
魔力的反应与使魔魔女有一定相似，但他乃所有魔女的终点，自然能理解这一造物绝非使魔或者魔女。
“这是哪里？”
没有被规定好的故事只是暂时储存半魔女的空间。
在真正决定要如何关押这只半魔女之前，它将如道具般被关在这空间内。
仾　“是我的‘故事’里。”
在一片迷雾中，巨大的半魔女若隐若现。
上野北停顿了一瞬，众人脚步声响起，一起抵达了半魔女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被挂起来的巨大蛾子。
它有着人类一般的身躯构造，四肢纤细修长，巨大的腹部如孕妇般引人注目。
蛾子的头颅低垂着，头顶戴有王冠，脖颈缠绕着黄金宝石，披在身后的虫翅犹如巨大的披风，一眼望去就像是被挂在十字架上的高贵王子。
上野北留意到了，一颗巨大的方形红宝石就点缀在它头颅下方的胸前，强大的魔力波动从宝石上扩散而出。
“这就是我们的发现，一只没有灵魂的半魔女，而令人振奋的是，它的能力恰好就是哥哥大人所需要的收集污秽！”
里见灯花指着前方那巨大的蛾子，语气洋洋得意，宛如在介绍满意的商品。
“哥哥大人不用担心，貌似是因为还未完全孵化成魔女，它的活性很低……就算是靠近它，它也鲜少会对外界作出反应。”
但尽管如此，为了稳妥起见，它的四肢还是被她们扣上了镣铐，锁死在了巨大的挂架上。
上野北往前走去：“没有灵魂？”
“是的哟，我们知道哥哥大人不想让魔法少女为哥哥大人牺牲愿望……用上它就无需有负罪感了，魔女乃是魔法少女灵魂被扭曲后的形态，但它身上不存在灵魂，这样一来哥哥大人也就理解了吧？”
“它很可能是机缘巧合诞生的，由使魔往魔女进化的特殊个体……当然，也可能是某个魔法少女愿望的造物，但它身上没有灵魂，就算它与某个魔法少女的愿望有关，它也不可能是魔法少女的堕落姿态。”
里见灯花让出位置，关于魔法少女身份的判定，她相信上野北比她更加擅长。
这件事情让哥哥大人自己去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上野北回头看了里见灯花一眼，接着又是往前踏出，缎带编制成高台，将他托举到了蛾子的头颅前。
他的手掌落在了蛾子那低垂的头颅上，这庞然大物似乎正在沉睡，双眼紧闭，对他的触碰毫无反应。
——空空荡荡。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没说谎，眼前的半魔女，它的体内不存在灵魂，仅仅是一具活动着的空壳。
这样的例子……确实是由使魔进化而来的魔女，哪怕是成了魔女，也没有身为魔法少女的过去，所做之事无非就是沿着某种规则循环往复。
还真被她们给找到了，居然存在着这样的半魔女……
上野北表情复杂地收回手掌，高台缓缓往下，他停在了半魔女脖颈挂着的巨大宝石前。
“这又是什么？”
散发着强大的魔力波动，就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这是它的魔力容器……哥哥大人也察觉到了吧？宝石散发出来的巨大魔力。”里见灯花从容地替上野北解释道。
“这也是我们观察了几天得到的结论，这只半魔女会不断地吸收外界污秽，污秽会转变为它的魔力，而魔力则以宝石的形式在它身上储存下来。”
“具体的表现形式，则是宝石的增大……说不定随着魔力的增加，宝石的数量也会增多哦？”
也就是说……魔力的容器么？
上野北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触及那红宝石的表面。
并无异常，除了宝石深处似乎包裹着什么，模模糊糊看的不真切。
厚重的宝石无法透入光线，越往宝石深处颜色越发暗沉。
粉发的女孩双眸紧闭，犹如睡美人一般沉睡于红宝石的最深处，既无呼吸也无脉搏。
只差这微小的距离。
上野北松开手，往下降落。

第380章 Magius之翼【倾听】
巨大的金属柱屹立于迷雾之中，蛾子外形的半魔女高挂其上。
在半魔女的脚底下，阿莉娜仰头打量着半魔女。
“Great……”
若不是绝望魔女的存在凌驾于一切魔女之上，像这样能聚集并吸收污秽的半魔女，绝对是一件稀世奇珍级别的艺术品吧？
不，就算是有上野北这个魔女艺术品的天花板压着，这头半魔女……它的存在、它的性质、它的一切，在她眼中也依旧称得上是珍宝一般的存在。
灵感源源不断涌现的感觉真棒呢……
将其培养壮大，最后将它喂给自家小男友……呵呵，当他吃掉这只半魔女，又会有怎么样的转变？
阿莉娜抬头望着上野北的身影，他恰好在往下降落。
身为魔法少女，却跟本质为魔女的存在交往，甚至三个魔法少女还聚在一起琢磨着怎么培养魔女，这组织及其首领可还真是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反人类的气场呢。
但谁让她们都不在乎？
阿莉娜不在乎上野北的身份，她只欣赏他的美，而里见仴灯花和柊音梦更不可能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对她们而言，上野北的本质为何物不重要，当他以少年的姿态成为她们的兄长，她们对他的爱便已经不会改变。
撑起高台的缎带如花朵凋零一般枯萎，这华丽的排场满满的都是某位前辈的影子，上野北足尖点地，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
里见灯花得意地凑了上去：“哥哥大人~半魔女的体内确实没有灵魂，对吧？”
正因为实际调查过，上野北才反驳不能——这半魔女确实没有灵魂可言。
“我们知道哥哥大人不愿意吃悲叹之种呢……因为那是魔法少女灵魂的象征，但如果是这样的半魔女，在它即将孵化的那一刻将它吸收，哥哥大人就没有负罪感了吧？”
上野北仰望着那巨大的蛾子，缓缓点头。
他对悲叹之种的抗拒，一方面来源于得知真相后的道德底线，另一方面则来源于四位友人悲叹之种给他留下的PTSD。
在医院醒来后的他数次觉得反胃，想让他再大量进食悲叹之种，那根本就是酷刑一般的折磨。
“那么，一个重要的要素就这样解决了呢，剩下的就需要考虑接下去的要素了。”里见灯花拍了下手，笑容灿烂。
上天堂的六个要素啊，其实真正该解决的就只有要素二以及要素三。
要素一就是哥哥大人，而要素二的素材也就此解决，要素六乃是时间与地点，基本是最后的考虑事项。
而要素四与要素五乃是哥哥大人的觉悟，她们相信哥哥大人，也相信他愿意为了她们而抵达精神的极限。
是的哟，当她们也踏上魔法少女之路……哥哥大人为了她们，必然会选择救赎的道路。
那么，就只剩下承接起整个故事的要素三了。
——成千上万的悲叹之种，其实就是泛指极其庞大的能量。
“我们要收割足够多的污秽，用污秽去培养这只半魔女……哥哥大人，你也能理解的吧，这些能量该从何而来？”
里见灯花自问自答道：“是情感，我们计划的根基就是培养魔女，现在多了音梦的变数……倒是可以引入音梦的‘谣’，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抛弃培养魔女的方案，相反，我们应该结合音梦的魔法，转而用情感的能量去培养魔女。”
对此，里见灯花强调道：“悲叹之种的可控性是最高的，养成一只魔女，将其悲叹之种喂给半魔女，效率上或许不如让它放开吸收整座城市的污秽，但这样可控且安全，不会导致它无上限增长或是能力失控。”
“……谣？”上野北愣了愣。
“对呀，谣……嘿嘿，刚才哥哥大人那么着急，肯定是以为我们要用人类的性命去培养魔女吧？”
这一刻可谓是扬眉吐气啊，里见灯花双手抱胸，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才不会呢，用杀人的方式来完成计划太蠢了，而且稍微想一下都知道会被哥哥大人你否决吧？既然我们敢提出培养魔女的想法，那就说明我们有能让哥哥大人接受的方案了喵~”
答案就在于柊音梦的“故事”上。
“音梦能够创造‘谣’，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就是谣哦？这些具备规则的谣能够帮我们收集人类的情感能量，只要我将魔力转化给音梦，然后音梦来创造谣，我们很快就能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系统。”
“由谣去收集污秽，接着污秽流入到培养魔女的基地，用这些污秽催化使魔进阶为魔女，借由污秽的数量与质量控制魔女的强度，将其控制在能够轻易宰杀的强度，在它们诞生后将它们集中击杀。”
里见灯花小手一握，好像将想象到的未来握入手中。
“流水线！只要能召集足够多的魔法少女，我们就能用流水线的方式生产魔女，接着流水线式地宰杀魔女……对了，这里还得拜托音梦创造一个谣的空间呢，然后就像一个魔女加工厂一样~”
什么放养使魔啊？
那种放牧式的低效率生产方式，居然还有人在搞吗？
要干就干大的！直接拉一个工厂出来，像养殖场一样饲养魔女，再集中宰杀！
里见灯花露出天真灿漫的微笑：“是不是很棒啊，哥哥大人~”
“只要不牺牲普通人的性命，哥哥大人就能接受了，对吧？”
上野北一时无言，不知不觉中他被两个女孩领着往远处走，一张白色圆桌在视野中央，四把椅子等距摆放。
他被孩子们簇拥着，又被她们领着坐在了圆桌前。
不远处就是被高高挂起的半魔女，而四人同时入座，一场真正的会议就此开始。
柊音梦捧着书籍，微笑道：“就跟灯花说的一样，计划中需要很多魔法少女来辅助我们……所以，我们打算创建一个组织，吸引魔法少女的加入。”
在这场会议中，女孩们要向上野北详细解释她们的计划与安排，而上野北这时候更多是负责倾听。
“当然了，魔法少女毕竟是魔法少女……如果直言不讳，让她们知道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培养一只半魔女，那说不定会心生顾虑，或者对这一计划感到无理由的恐惧，魔法少女年龄偏低，这种现象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魔法少女们知道得越少越好，半魔女的真相需要被遮掩起来，我们需要一个崇高的目标去促使魔法少女们为我们奔走效劳。”
也就是说，需要画一个又大又圆的饼，让知道真相感到幻灭的魔法少女心甘情愿加入她们，并以她们为首脑，替她们效力。
“这个崇高的目标，我们已经想好了——魔法少女的救赎，怎么样？”
就像是唱双簧，里见灯花接过了柊音梦的话：
“我们会利用半魔女创造一个自动净化系统，用以根除魔法少女魔女化的宿命……是计划的副产品啦~”
“究竟能不能真的创造出完美的自动净化系统呢？还是挺值得一试的，不过前期要求不高，弄出一个半成品，能够让大家相信我们有拯救魔法少女的可能性与行动力，这就足够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激励与鞭策。
一味地用未来给手下画饼，这显然不算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首先得让人家相信你有那本事，其次在整个计划的执行过程中也得展现出成功的可能性，并辅以精神上的企业文化来强化认同化，最终让人家死心塌地当她的狗，可谓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里见灯花毕竟是家族里出来的，从小接受的是贵族教育，对于请客斩首收下当狗这一套流程……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而且，里见灯花是没良心的。
她不把外人当人看，到时候哪怕是自家的员工，她大概率也是毫不上心。
什么珍惜自家员工的好老板？
里见灯花跟这些形容扯不上关系，从她打算诱骗魔法少女加入他们的组织开始，她想的就是让魔法少女给他们充当劳动力，怎么安排那当然是按效率高的来。
甚至于，她要压榨的对象还不止是魔法少女……谣的运作原理她暂时没向上野北说明，但谣本质是压榨普通人的情感。
除非是刻意创造杀人的谣，一般的谣确实不会杀戮人类，但被谣抓去压榨情感能量……死是死不了，就是一个健康与精力问题，更严重点可能是失踪或者被关进谣的空间里。
里见灯花毫不在意，甚至还琢磨着负面情绪比正面情绪转换效率高，如果不是上野北的存在……她还真想把谣都换成“高效率”的那种。
简而言之，路灯雅座一位。
上野北还没察觉那些旁枝末节，此刻他正认真思考，女孩们的描述让他有些不大舒服：
“你们打算用谎言去欺骗别人，拉别人入伙？”
依照里见灯花等人的描述，自动净化系统是结合了“回收”、“转换”、“具象”三个环节的系统，光靠她们无法做到，必须借助半魔女回收污秽的能力。
但问题在于，她们真正的打算是培养半魔女，然后把半魔女给他当才能开花的素材。
到时候半魔女被他所吞噬，三个环节缺了一环，那由三个环节构建起来的自动净化系统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说，对那些毫不知情的魔法少女而言，她们所为之奋斗的自动净化系统只是一个不可能的幻影，是整个计划最后一环的祭品。
这是一幕盛大的谎言。
里见灯花、柊音梦、阿莉娜……她们三个是要打算愚弄那些信任她们的魔法少女。
面对上野北的质疑，里见灯花只是微微一笑：
“不是谎言哦，只要计划能够成功，哥哥大人的意志凌驾于命运之上，那魔法少女的救赎也会真正降临喵~”
“我们相信哥哥大人哦，哥哥大人一定会改变魔法少女的命运，这样一来，就算最后不是用自动净化系统作为收尾，但哥哥大人的天堂，不也是魔法少女救赎的可能性之一吗？”
“也就是说，我们可是完美地走在魔法少女的救赎之路上呢，只是方案不一样而已。”
里见灯花表情认真，她所描述的显然是无可置疑的“正确”，哪怕她们并不以此为目标，但魔法少女的救赎一定会在终点得到实现。
也就是顺手而为吧。
“所以，这才不是谎言呢，而是真实存在的未来，是我们许诺给她们的恩赐。”
里见灯花，有着一种别样的理智与残酷。
在行事作风上，孵化者跟她相比都算得上是道德标兵了，里见灯花一样不介意过程如何，她所求的只是一个完美结局。
对隐藏的真相避而不谈，以真话构建出虚假的谎言，诱导他人误解。
有很熟悉的影子，阴影里偷听的孵化者多少有点发言权。
谎言？欺骗？
好用就行。
至于被欺骗的魔法少女会有什么想法？
她确实是顺手拯救魔法少女哦。
怎么？不服气吗？
她只在乎她所珍爱的人，其余的人……除非是比较吸引她的注意，不然就算是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多余的感触。
上野北陷入沉默，里见灯花所描绘的蓝图在大方向上已经毫无错误，甚至于考虑到他的意愿，这孩子还补充了一些道德问题……就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知道里见灯花对组织的具体规划与安排，也就暂时没能想到问题所在。
况且……说到底，他所看到的里见灯花，只是爱他的里见灯花，他眼中的里见灯花会撒娇会卖萌，时不时喵喵喵几句，互动起来好不亲密。
而里见灯花对待他以及对待外人，也确实是两种极端。
因而，上野北只是凭感觉摇了摇头：“这样的逻辑跟孵化者它们没什么区别了。”
“有区别哦，手段上固然有些不光彩，但只要我们能走到尽头，魔法少女的命运就能因此蜕变。”里见灯花按着胸口，轻声道，“哥哥大人，我们也是魔法少女呀。”
这就是柊音梦最初所说的，她们对他犯下的罪。
他又哪能坐视她们坠入魔女化的命运呢？
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计策，些许有所隐患的细枝末节，于他而言也并非不可接受。
柊音梦没让他在这一问题上过多纠结，再想下去也是徒增烦恼，于是她轻声说道：“组织的名字我们也有想法了，就叫……”
“Magius之翼。”
而她们三人，则是Magius。
魔法使，也是“向耶稣圣婴献礼之人”。

第381章 Magi和Christ【英语不及格·绝望的文盲】
Magi，即东方三博士。
也称东方三贤士，三个国王，三智者，麦琪等，顾名思义是指来自东方的三位国王或贤士。
据圣经《马太福音》记载，圣子耶稣出生时，东方国度的三位博士在东方看见伯利恒方向的天空上有一颗大星，于是便跟着它来到了耶稣基督的出生地。他们的礼物代表了尊贵与圣洁，所以有人称他们为“东方三博士”
东方三王献上之礼乃黄金、乳香、殁药。
梅尔基奥尔（Melchior光明之王）赠送黄金表示尊贵，乃是耶稣基督将来作万王之王、万主之主的象征。
加斯帕（洁白者），赠送乳香象征神圣，其象征耶稣基督为大祭司。
巴尔撒泽赠送殁药，预示基督后来遭受迫害而死，殁药是象征耶稣基督为先知，殁药味苦，他在世上教训人脱离罪恶，过圣洁生活。他为著救人，自己喝了父神所预备的苦杯，甘心为人类钉十字架而死。
Magi这个词是希腊语magos复数的拉丁形式，它源于波斯语maguŝ，乃占星术士（法师）之义，当时是十分受尊敬的职业。他们本是古波斯的拜火教的高级神职人员的头衔名称，由此可看出各个教派对基督降生的尊敬与重视。
而柊音梦为她们自己选择的代号，则是Magius，玛吉斯。
这也锚定了这个组织的核心——为圣子耶稣献上礼物的人，只有在场的三位Magius。
整个组织围绕“三贤人”而建立，往后加入的成员只是三贤人的羽翼，是棋子，是燃料，是耗材，也是永远被排除在外的打工人。
上层的真相跟羽翼无关，身为下层的羽翼，她们只需要被蒙住双眼像驴一样鞭策着前进，最终心怀感恩地迎来救赎即可。
从Magius成立的一开始，三位Magius就将自己摆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
当然，这些心里话是不能在哥哥大人面前说的。
要让哥哥大人接受这一计划本就不易，等哥哥大人反应过来之后，她们大概率还得跟哥哥大人商量“底线”，就算真不把外人当人看，怎么想也不能当着哥哥大人的面说吧？
嘻嘻，这才是可爱的妹妹哟~
妹妹当然是要卖萌为重啦~
“就是这样了喵~”
秀色魔女犹豫地盯着里见灯花，半晌后还是摇摇头，她也不配拿苹果。
上野北心中仍有疑虑，却模糊不清，而里见灯花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上野北僵了几秒，还是姑且给了她认同。
他觉得他需要想想……里见灯花所描述的未来蓝图，以及她们想在神滨市内开展的活动。
不用人命饲养魔女，这样就能接受了么？
他所抵触的确实是饲养魔女，但里见灯花绕开了他抵触的关键——牺牲。
里见灯花会物色适合生产使魔的魔女，以那只魔女为原体不断生产使魔，再将产出的使魔以污秽培养成魔女……他所厌恶的点被她们避开了。
到了这个地步，甚至可以说她们是在合理运用自身才能。
换个视角或许会更容易理解，如果有魔法少女利用这种方式生产悲叹之种以供生存，那是否就能理解并认可？
只要不杀人放火，那在魔女使魔身上做些手脚以求更好的未来，确实是合乎情理的。
上野北轻揉着眉心，他的本质虽为魔女，但立场上从来不怜惜“同胞”，魔女被魔法少女消灭是理所当然，若是能造福魔法少女……尽管觉得不合适，但他也不会说什么。
就是她们打算以谎言的形式……
上野北想着，却发现里见灯花正托着下巴，双眼闪闪发亮地望着他。
他愣了愣，目光悄悄游离，但刹那间的对视仍然被里见灯花清晰捕获，她瞄准机会，歪了个头恶意卖萌。
“知道冤枉我了吧？真是的，刚刚居然还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对淑女而言简直称得上残忍呢～哥哥大人有想到现在该怎么赔偿吗？总得想办法来安慰安慰妹妹受伤的心灵吧？”
柊音梦斜睨了里见灯花一眼，但很快又选择无视，她刚刚拿里见灯花挡了一次，那现在她享受“赔偿”的权利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但上野北还没怎么反应，一旁挂机了许久的阿莉娜却率先有了动静。
翠绿长发随起身的动作微微摇曳，虽然行为模式上异于常人，但不得不说，阿莉娜姿色确实不错。
“那就这样决定了哟？依靠音梦来创造谣，然后阿莉娜也可以配合……毕竟阿莉娜的结界也起着重要作用呢，没有阿莉娜的帮忙，想要创建自动净化系统可没那么简单。”
“那接下来，阿莉娜就着手扩大膜的覆盖范围了？”
“这就是阿莉娜着急了呢，组织最初的发展肯定要隐蔽点才行，引来太多目光，我们也没办法照我们的想法来规划组织的发展喵。”
“说起成员……我记得上野不是聚集了一大批魔法少女？那就去拉她们入伙呗，反正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基本都在那里了吧？上野～”
阿莉娜那愉悦的目光落在上野北脸上，嘴角挑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在上野北离开的这些天里，她们可不是一点情报都没调查。
有里见灯花这个房东级内鬼在，兔子屋那边的状况已经被她们给分析得差不多了。
但这话题显然是阿莉娜个人的主意，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暂时没想碰那边的魔法少女。
“不用了，我们首先要招收的目标，应该是比较弱小的魔法少女……强者也要招收，但现阶段没必要跟那边接触。”
兔子屋那边有没有弱小的魔法少女？
有啊，当然有了，比如某个小徒弟不就弱的一批？
但就像小徒弟一样，这些弱小的魔法少女，大多都有依靠……兔子屋建立起了一个团结的氛围，这于她们的组织设想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甚至于，有兔子屋这条退路在，她们组织的理念还真不一定能传得开，毕竟神滨市的魔法少女完全可以不吃她们那一套。
所以，她们其实还有想法……不过哥哥大人多半是不答应的。
一次性把细节全填完确实不现实，等到计划一点点推进过去，事态的发展终究会如她们所愿。
上野北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会去那边宣传任何情报，设立中立区的初衷便是庇护弱小的魔法少女，若是将其视为某种资源，或者用谎言去欺骗她们，那它还叫中立区么？”
况且，连他都还没想清楚这些孩子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拉着他的朋友们下水？
柊音梦看出了他的态度：“哥哥大人还不愿意加入我们吗？”
上野北皱着的眉头就没侏松开，他扶了下额头，摇头道：“让我想想。”
说实话，他是不想加入——无论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他都下意识抵触“养魔女”的行径。
只是邀请他的人是妹妹们……就像事业有成的妹妹自豪地邀请兄长参与，他可能不喜欢，但只要她们不是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不会当面拒绝，而是打算认真想想。
但在他给出答案之前，他前面关于两个问题……合理饲养魔女他暂且豆瓣不予评分，但谎言的问题他是想清楚了。
上野北握住柊音梦的手掌，认真道：
“不要用谎言欺骗她们，我还不清楚你们具体打算怎么做，但谎言务必不要去碰。”
“哥哥大人……但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有魔法少女正义感比较强，直接把我们当成靶子来打哦？于下属而言，也容易军心不稳呢。”
一个简单的逻辑——用魔女的力量来追求救赎，真的能得到救赎吗？
她们这些实用派肯定没问题，但总有些正义感较强的人会觉得魔女的力量不行阿巴阿巴的，她们就是烦那种事情。
“那就让她们离开，欺骗的行为已经是不择手段了。”上野北摸了摸柊音梦的头顶，“听着，我不想你们变得跟那些家伙一样，以正确之名行卑劣之事，这样让人觉得很陌生，也很可怕。”
“哥哥大人是想让我们保持真诚么……替那些孩子着想啊，真是哥哥大人的作风呢。”
上野北认真地点了点头，柊音梦见状微微一笑：“那可就让我抓住弱点了。”
“……嗯？”
“哥哥大人啊，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欺骗确实是不好的行径，但我们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我们跟哥哥大人之间的区别……面对如此卑鄙的我们，哥哥大人就没想要帮我们改邪归正的想法吗？”
当上野北表达意见的那一刻，他的心理就被柊音梦给拿捏住了。
“就加入我们吧，只要加入了组织，成为组织的最高层，那哥哥大人不就能随时监督我们的计划了吗？甚至在中途也能给出意见，该保持怎么样的道德水准……嗯，简直是企业文化建设的一环呢。”
“相反，如果哥哥大人始终不愿意加入，那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哥哥大人也没办法第一时间了解吧？就像刚刚所说的欺骗，我们不跟哥哥大人说，哥哥大人得过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上野北一时语塞，他睁大眼，颇为惊愕地看着柊音梦，这狡猾的妹妹却发出了致命一击：
“就当是为了不让可爱的妹妹误入歧途，哥哥大人能来指导我们吗？”
这跟兔子屋无关了，她们以妹妹的身份邀请她们的哥哥大人，给出的理由堪称绝杀。
上野北一脸呆滞，他倒很想果断地摇头拒绝，但柊音梦显然是把他拒绝的选项给一票否决了。
于公，他能监督三人，避免她们对准道德底线就是一发天元突破，充当保险丝角色。
于私，他的妹妹们如此邀请他，且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他的幸福，而他也确实想要庇护这两个孩子。
于公于私，他都该进去。
“不否认了，对吧？”柊音梦捧着书，喜悦之情洋溢于表。
要劝人……果然还是得音梦来解决。
阿莉娜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是推着这个话题进入最后阶段。
“现在没争议了吧，那目前的组成是我们三个Magius，外加一位Christ，唔……有仪式感了。”
东方三博士，以及受她们朝拜的基督。
仪式感确实有了。
“但也有了一种Hidden Boss的感觉……Magius之翼，但在Magius上还藏着Christ，感觉像是fool girl看的那些漫画。”
有种打完了三个BOSS，最后冒出来一个EX面BOSS的美。
上野北不喜欢，这个Christ的定位属实是把他摆得太高了，他有时候都好奇这三个姑娘到底哪来那么多宗教知识，搞得她们要建立的Magius就像是邪教一样……
不对，不是像，以Christ来标榜……已经完全是宗教的形状了，是不是邪教就看内在的教义了。
到了这一步，上野北倒不得不承认柊音梦的话了——他有必要加入这个组织，就算是为了监督，他也得加入。
“明明是地位平等的magius，莫名奇妙多了一个顶头上司Christ呢……但也没差。”阿莉娜嘟哝了两句，目光又转向了那只半魔女。
“就来说说我们之前的话题吧，上野那时候打断了我们，但它的代号其实是有了吧，投票都投完了呢。”
“半魔女的名字？”上野北也跟着望向了那只蛾子，“你们给它起了个什么名字？”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夏娃，也就是Eve喵。”
真是一脉相承的取名风格。
她们就是准备把圣经给薅一个遍，是吧？
但从这一系列的取名风格上，多少也能看出她们的野心与傲慢——她们将自己摆到了高高在上的“救世主”的地位，这种心态不好好管束……路子歪了就真的寄了。
会议的终点便是Christ的确定以及Eve的取名。
众人离开了谣的空间，上野北满心忧虑，但看着孩子们的笑脸，他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将内心的忧郁表现出来。
“上野——”
阿莉娜的话语声在上野北耳旁响起，他扭头望去，翠发的美少女莲步轻移，眨眼间就揽住了上野北的脖颈。
踮起脚尖，热情的吻便印在了唇瓣上。
上野北瞳孔放大，却被阿莉娜推着往后退，按在了屋顶的墙壁上。
阿莉娜当着两个小孩的面，肆意掠夺她们求之不得的事物。
上野北头一次感受到阿莉娜如此贪婪热情，但问题是……
待到阿莉娜松开了他，他才有余力喘口气。
“nice~”阿莉娜舔了舔唇角。
“你干什么？”他看向了两个妹妹，再次确定了什么叫面色阴沉。
阿莉娜只是笑容灿烂：“阿莉娜想你了，不行吗？”

第382章 创造谣的代价【美好】
阿莉娜很记仇。
几天前，这两个不讲道理的小家伙气得她摔门而去，她那一刻便暗暗立誓要给她们来一波强者的侮辱。
隐忍，是为了此刻的爽快！
啊哈哈哈！她现在真是爽到嗨起啊！
什么叫强者的余裕？
这就是呀！
成天磨磨唧唧婆婆妈妈地追着她男朋友，一喊就是软乎乎听起来像是在卖萌的哥哥大人，以为她阿莉娜看不出她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吗？
什么哥哥大人？明明就是情哥哥呀！
可惜她们的情哥哥没把她们当情妹妹来看，这一幕大戏看得她肚皮都快笑破了，随后很自然就联想到了怎么最大程度一雪前耻。
她们求而不得的情哥哥，不就是她男友吗？
接个吻怎么了？
蒸馍，你不扶器啊？
那学她一样亲上去啊，她们要是敢这么A上去，她还能买包瓜子在这边磕边看自家男友的家庭伦理羞萝场呢！
“呵呵……”起先笑得还是有所保留。
强忍。
再强忍…但…但这么“好笑”的事情，又怎可能再忍了？
“啊哈哈哈哈~~~”于是乎，这笑声就放肆了起来。
不敢吧？
因为上野北看上去对她们完全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们怎么敢像她这样玩？也就只敢心里想想了！
生怕惹急了，上野北主动跟她们拉开距离……小屁孩，心里还在琢磨着纯爱是吧？
看她找个机会把这男人给上了，再留点证据……
阿莉娜亲完人自然是嘚瑟，她挑衅似的斜睨了两个小孩一眼，随即仰天长笑出门去。
准确来说，应该是下了屋顶。
“那就这样了，bye bye——”
她会开完了，暂时没什么要干的事情，又在最后关头给了自家同事一发迎头痛击，那当然得溜之大吉了。
不跑还留下来被围殴不成？
阿莉娜人走了，但她临走前的挑衅效果拔群。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遍体生寒，气抖冷已经不足以描述她们的心情。
那握紧的小拳头必须加以克制，否则今晚怕不是一个人拿麻袋一个人提棒槌，对准阿莉娜的病房就是破门而入。
上野北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茶杯大小的秀色魔女站在地上抬头看他，视线一对上，就是两个人一起摸不着头脑。
他确实没预料到阿莉娜的突然袭击……他现在都没理解阿莉娜的想法，不管怎么想，阿莉娜都不是会以“想念”为理由献上热吻的姑娘。
上野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唇，有些哭笑不得地喃喃道：“这都是在搞什么啊……”
他摸嘴唇的动作落入了两个旁观小孩的眼中。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此刻保持高度一致，两人皆是微垂着视线，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一样。
要不是阿莉娜的结界魔法是她们计划的必须品，她们真该找个时间把那碧池给沉到大东区的东湖里！
反正大东区给人的印象也就那样，从东湖里捞出具天才艺术家的尸体也说得过去吧！
“哥哥大人，我们去洗把脸吧，记得把嘴巴好好洗一下喵~”
“赞成，这回灯花说得没错，不小心弄脏了就得去洗干净，不然顶着脏脏的感觉……心理上也会很不舒服吧？一起走吧，哥哥大人。”
……有这么严重么？
上野北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听了她们这较劲的番话，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甜丝丝的味道……应该是草莓牛奶，怎么说都算不上脏。
说到底接吻怎么脏了？又不是……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如遭雷击，上野北那似乎有所念想的模样令她们感到难言的惊愕与挫败。
上野北忽地想到了什么，心情微妙地观察了一下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的表情。
他犹豫了两秒，问道：“你们跟阿莉娜闹矛盾了？”
“彼此之间意见不合是正常的事情，就像我跟灯花也总有争论吵架的时候，哥哥大人不用担心，我们会有分寸的。”
这嘴硬的……火化完了估计就剩一张嘴。
上野北抿了抿嘴，望着阿莉娜离去的方向略微惆怅：“这样教坏孩子……下次得跟她说一声。”
……下次？
上野北毫不回避，坦然大方道：“别跟阿莉娜置气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呀，更何况阿莉娜跟我确实是恋人关系，就放她任性一次吧？”
他是坦然了，但这对连两个小家伙而言可就不爽了，里见灯花也鼓着脸蛋，幽怨地看着他。
上野北对这两个小可爱没别的心思，也没让她们涉足他情感生活的想法。
也正因为把她们当成纯粹的妹妹来看，有些事情他也没有深入去想。
里见灯花闷闷不乐：“知道了喵。”
经过了孵化者的讲解，她们已经知道上野北在情感状态上的异常……她们极其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同时，也做好了准备。
就跟那时候某位眼镜娘推了下眼睛，在心中所想的那样——他可以在外浪，但她们一定要摘走最后的果实。
“别这样的表情啦，这些事情离你们很远呢，等再长多几岁，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再想吧。”
上野北一记双龙出海，各点了一下两个姑娘的脑门。
阿莉娜这事情干得确实缺德，当着孩子们的面热吻属实是精神打击，待会去她病房里教育教育才行。
得罪完方丈就想跑？
哪有这种好事。
难得的欢快气氛倒是冲淡了刚才的忧愁，上野北拍了拍这两个孩子的肩膀，示意别生气了，他正陪着她们呢。
沿着楼梯往下，里见灯花走在上野北前面，几个台阶的距离：“哥哥大人，今晚留下来吧~”
“都好几天没能见到哥哥大人了呢……对了哥哥大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天文台啊？”
“天文台？”
“嗯嗯！哥哥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呢？”
答案是……已经要到出院的日子了。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要出院了，提前下班的阿莉娜也要出院了。
五月份要结束了，明天就到六月份了。
上野北想到了他跟阿莉娜之前的约定，不免有些惆怅，但随即想到他跟妹妹们的约定，心头顿时又泛起喜意。
毕竟阿莉娜是要他当人体模特，而两个乖孩子则是想牵着他的手到处逛。
这能一样吗？
“你听我讲哇，其实已经能自由行动了哦，甚至可以提前出院呢，只不过我们想跟哥哥大人商量好了再热热闹闹地结束，所以才在这里等着哥哥大人的哟？”
而天文台的事情也是如此……在上野北前往东京的那些日子，她就跑去天文台玩了。
嗯，那座天文台是她家的，里面还配有射电望远镜，里见灯花要收集各种数据也相对简单。
“所以——今晚就陪陪我吧？我带哥哥大人去天文台那边看看！这样一来……刚刚哥哥大人做的事情我就尽数原谅你哦？”
里见灯花双手藏在身后，奢华高雅的暗红长发丝绸般盖落，脑袋轻轻一歪，霎那间仿佛百花齐放，花香四溢。
不能怪上野北对她的松懈，里见灯花在上野北面前一直很克制，就他的视角来看，这两个妹妹毫无问题。
甚至还很可爱，撒娇起来能萌人一脸血。
上野北还在考虑，这时候黑江肯定是在她家里，毕竟他好几天都不在公寓，人家姑娘肯定也不会傻傻留在公寓里。
但他是想跟自家小女友打个电话熟络熟络感情来着，况且还有怜……
里见灯花眨巴着大眼睛：“难道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处理吗？”
一口就咬定了“重要”的标准啊……
真狡诈啊，小灯花。
上野北拿起手机，在里见灯花不满的目光中，给自家小女友发了些短信。
接着，他还给阿莉娜也发了一条：【今晚逃过一劫了。】
阿莉娜拿他当精神炮弹发动恐怖袭击的事情，先记着吧。
丘比趴在他头顶，大白尾巴摇晃着，无奈的目光落在里见灯花脸上。
这姑娘也察觉了状况，很快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上野北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柊音梦微微抬眸，认真地看着上野北。
他当然不会落下这可爱的眼镜娘：“音梦也一起过去吧。”
女孩脸上荡漾起微笑，她轻轻点头，跟上了脚步。
事实上，她还藏着一个该说却没说清的秘密。
柊音梦就这么注视着上野北，抱紧了怀中的书。
*
天文台离医院很远。
得一路从新西区跑到北养区，且还是北养区靠东的区域。
巨大的射电望远镜，上野北是头一次见到实物。
视野闯入如此庞然大物，视觉上的冲击格外震撼。
柊音梦对天文台内的景色也很好奇，她本就略微嫌弃自身微薄的阅历，偶尔还会自我吐槽“阅历太少，过于无趣”之类的话，现在头一次推开战争迷雾加载新地图，她自然是好奇地张望着。
里见灯花要活泼不少，这里本就是她的主场，一入天文台可谓如鱼得水，一边引路，一边踌躇满志地介绍着。
最终，她带领两人登上了屋顶，不远处巨大的射电望远镜静谧无声。
能架设射电望远镜，表明这片地区的地形比较平坦，上野北一眼望去还能窥见远处城市内的灯火。
射电天文台的地址离城市肯定是远的，这样远远眺望神滨市也别有趣味。
“晴夜……是看星星的好地方。”
柊音梦在屋顶坐下，天文台的选址有大讲究，晴朗的夜色远比在医院看到的要瑰丽美好，璀璨的星星肉眼可见。
里见灯花趴在护栏处，感受着夜风的吹拂，眸光不由自主被夜空中的星辰吸引。
这便是她深爱的星空，宇宙的轮廓从星空中萌发了出来，神秘幽邃，却令她止不住为之心动。
为什么想将上野北带到这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分享欲不就是最浪漫的告白吗？
因为她喜欢上野北，所以想将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分享给他。
在能自由出入天文台的第一时间，她的想法就是带着上野北来到这里。
是的，没什么特殊的话题，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只是想跟上野北处于同一片星空下，兴奋地跟他讲述关于她所喜欢的一切。
所以她总是能以“可爱”击沉上野北。
此刻，里见灯花捂着胸口，脸上荡漾起喜悦的血色。
“宇宙即是一切。过去是，将来亦如是。”
女孩的话语声在寂静的天文台上格外清澈，上野北不由得认真倾听。
“对宇宙的遐思即便再卑微渺小，也能撼动人心——那是脊柱上传来的刺痛，嗓子里的哽咽，或者某种模模糊糊、从熬出坠落的久远记忆。”
“如此，我们知道，那最伟大的谜团近了。”
上野北轻轻点头：“卡尔·萨根的《宇宙》？”
里见灯花眼睛里亮起了光彩：“咦？哥哥大人也看过吗？”
上野北记忆力超群，许多过往无法理解的天赋在得知真相后也成了理所当然，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已知有涯，而未知无涯，我们如同立于荒岛之上，被苍茫大海所困。每一代人的任务，都是填出一小块新的陆地。”
“这是赫胥黎说过的话嘛……哥哥大人真的了解挺多的哟。”
“在你房间里看到的，之前书架上不是放了挺多书么？陪你看过一段时间的。”
“哥哥大人看进去了呀……是因为我吗？”
“你不是最喜欢宇宙吗？要是连点共同话题都没有，以后看着你干瞪眼吗？”
提起最初住院那段时光，上野北脸上的笑意明显变浓了。
“诶~这种说法是犯规的哦，重来重来，怎么能是哥哥大人在感动我呢？”
里见灯花很喜欢宇宙。
哪怕她为了上野北而许愿，她心中对宇宙的热爱仍然不会褪色。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宇宙的秘密的……是全部哦！当然得从构成开始，宇宙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呢……诶嘿，总有一天会全部明白的吧？”
“465亿光年之外的彼岸，究竟还有什么呢？”
她这么说着，而上野北也如此相信着。
柊音梦不熟悉宇宙或者天文，她对相关书籍涉猎也少，就像里见灯花看过的文学肯定比她少一样。
眼镜娘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凝视着那繁星璀璨的夜空，若有所思。
直到上野北悄无声息地按住了这孩子的肩膀拉近一些，既是帮她遮挡夜风，也是带她一起聊天。
“了解不深，所以怕发言有失妥当。”
但聊天哪用聊专业的？与星星相关的故事与寓意那么多，柊音梦发挥的空间还小么？
夜色深了，里见灯花也感到些许困倦，嘴里嘟哝着：“脑内蛋白质的错啊，为什么要产生睡意呢……唔，身边没有熊熊可以抱着睡，哥哥大人？”
——明示。
但这哪是睡觉的地方？
况且上野北反手就能编一只缎带熊给她抱着，哪用得着以身饲虎？
里见灯花率先失去了战斗能力，倒是柊音梦看起来还精神抖擞着。
柊音梦抱着她的谣言本，忽然发问：“哥哥大人，人生是不是很短暂呢？”
“是很短暂吧，匆匆几十年……以星球与宇宙为尺度，简直比尘埃还渺小。”
上野北看向柊音梦，有些不解她为何会提起这个问题。
“但如果能实现所追求的理想，那就算是短暂，也很有意义……对吧。”
上野北深感困惑，但柊音梦可不跟他解释什么，这位素来宁静的女孩只是往他身旁靠了靠，拉近距离。
柊音梦有一个瞒了所有人的秘密。
创造谣的代价，是她的生命。

第383章 背锅人选已就位【惊】
上野北的心情很难说是变好了。
他伴着一个红发姑娘坐在公园里，暖风阵阵，树影婆娑，花香飘逸。
佐仓杏子靠在长椅上，坐得很是随意，前倾后仰，左右晃动，就差翘起个二郎腿在那抖了。
这坐姿，丘比看着是直摇头。
秀色魔女微微躬身，随即给佐仓杏子递上一颗苹果。
她觉得佐仓杏子现在是个好人了。
之前刚见面的时候，上野北对佐仓杏子好像很生气，但随着见面次数变多，上野北的心情反而平和了下来。
到了现在，上野北反而主动找佐仓杏子消磨时间……毕竟她是最闲的，而且跟别的魔法少女没太多联系。
秀色魔女渐渐地也愿意给佐仓杏子苹果了，就是她一头魔女掏出来的苹果……
佐仓杏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上野北问道：“这家伙是你养的吧？苹果能吃？”
有没有毒啊？
“画风不是正常的苹果么？”
“这是画风的问题吗？你怎么搞的魔女我就不追究了，这玩意能在现实世界具现化出来我也不管，但这苹果……”
“毒不死你的。”
秀色魔女沮丧地低下了脑袋，过了两秒，又是踮起脚尖高举双臂，将苹果托到了佐仓杏子面前。
红发少女犹豫了两秒，终究是抱着“魔法少女毒不死”的心理，从秀色魔女手中接过了苹果。
明明就没有五官，但她居然能从秀色魔女脸上看出“委屈巴巴”的情绪……左右不过拉肚子，先吃了再说！
一口下去，这苹果居然还挺甜的？
啧，仔细想想也对，这苹果估计满满的都是魔法与狠活。
佐仓杏子边啃苹果边抱怨：“你不去上学，成天来找我干嘛？”
“不想去上……况且现在也听不进课，脑袋里乱糟糟的，真坐在课堂上，最多最多……好像就主打一个陪伴。”
往那座位一坐，不听课也不回答，主打的就是给老师爱的陪伴。
说到底，前几天刚得知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事情，他没大心脏到第二天回校接着上课。
虽然答应了那些孩子，但心底还是有不少迟疑与烦闷的，于是他又是请了几天假，这请假频率都快赶得上休学了。
上野北笑了笑，对两天的请假生涯做出评价：“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在外面吹吹风。”
“所以你丫的就躲了两天的课？你是一节课都没去上，真不怕缺勤次数过多被退学是吧？”
佐仓杏子扶住额头，一时之间说不清楚是恼怒还是无奈。
他不去上学，但被缠着的人是她啊！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烦她……没有别的朋友是吧？
“大家都在上课呢。”
上野北认识的姑娘都是主职学生兼职魔法少女，像佐仓杏子这种主职魔法少女兼职社会闲散人士的……就这么一例。
“那你总挂在嘴边的妹妹呢？”
“出院了，就昨天，我不是跟你说有重要的事情吗？就是去医院瞄一眼……现在她们也被送去学校了喔。”
佐仓杏子不忿地撇了撇嘴，目光落到了身旁的美少年身上，却发现他正托着下巴看着前方。
她也好奇地望了过去，那边有一个绿色短发的幼女，她正落寞地坐在两人远处，孤零零的看上去可比他们可怜多了。
小学生放学了？
好像是这个时间点。
不对，重点是他为什么盯着人家小朋友看……
当佐仓杏子感到好奇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接上了刚刚的话：“我上面有人。”
“……哈？”
“他们退不了我的学，而且我学业成绩很好，他们还想安排我去参加一些竞赛。”
“你小子……油盐不进是不是？”
但那些竞赛他会去么？
佐仓杏子有些不安分，主要是看到了小学生已经放学， 她忽然想到了中学生放学的时间也不远了，再这样坐下去……等下被巴麻美给逮住就坏事了。
对的，他们现在就坐在见泷原的一处公园里……离市立见泷原中学还是挺近的。
反正是大小姐们的私立学校，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说到底，你这家伙把我拐到见泷原来就很奇怪啊……”
“心情不好嘛，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所以就到见泷原这边来了……故地重游，更有种怀念的感觉。”
上野北笑了笑，接着说道：“至于杏子你……都来见泷原了，怎么能不带上你？你跟见泷原不也挺有缘分的么？”
准确来说，他跟记忆中另一个红发少女度过了太长时光，以至于他挺习惯佐仓杏子坐他身边跟他唠嗑的。
“别太得意啊，我可不是里奈那家伙，到时候随便喊一声你都得社死我跟你讲。”
人见里奈，那个拿着甩棍的英气少女，现在大概是某个人的忠实粉丝。
明明平日里看着挺难对付的，但没想到心灵会脆成那样。
建议是跟巴麻美那家伙学一学……虽然她跟巴麻美有过节，但巴麻美那种武力心灵的双重强大才是真的强大，就算是知道了魔女化的真相，一定也能振作起来才对。
不管怎么说，风见野那边算是完蛋了，最有资历的小队内部思想也出了点毛病，现在就差追随上野北了。
……不，是已经有那感觉了。
佐仓杏子也知道那人见里奈为何会有那种变化，就连她……在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后，心态上都有了不少转变。
至于行为模式上的改邪归正，那纯粹是被身旁这个正义使者给重拳出击了，不改不行。
远方的绿发幼女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窥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随即颤抖着肩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此处。
“看看你，把人家给吓跑了吧？”佐仓杏子嘲笑一声。
上野北看着绿发幼女离去的方向，不由得抿了抿嘴：“你没发现吗？”
“她的额头那里有烫伤的痕迹，那看起来不像是被沸水烫伤的，而且她看见生人的时候反应很剧烈……”
就像是害怕被人伤害一样。
最最重要的，是上野北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成为魔法少女的可能性。
听着上野北的讲述，佐仓杏子不由得愣了好一会。
半晌，她抓了抓头发，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这家伙……”
——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啊。
但上野北也没跑上去拦住那孩子，这时候来一句“我们是好人”，估计能把她吓个半死。
他抚摸着丘比的头顶，再次拜托丘比，他没有调查的渠道，但丘比总是有的。
佐仓杏子起先有些诧异上野北毫无行动，在他解释过后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想做好事的人是他，那绿毛小鬼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上野北盯着佐仓杏子看了一会，终究是没对她说出Magius之翼的事情。
妹妹们搞出来的Magius之翼……不管怎么看都是要走宗教那一条路。
他会尽力约束她们，但涉及到宗教的问题，佐仓杏子现在估摸着有点PTSD，尤其是这种自己搞的“新教义”。
为了避免佐仓杏子当场翻脸，一些烦闷的事情也就被他藏在心底。
直到他收到了一条消息，认真回复时，引得佐仓杏子一阵好奇：“又是哪里的魔法少女？”
“不是魔法少女，一个东京的孩子，叫焰……她没事会找我聊天。”
只不过每一次提起话题，她估摸着都得犹豫上好久，他心知肚明，所以每次都很热情。
“东京的人？你这交友圈有点广了吧……等等，你是不是说过你明天还得跟别人约会来着？”
“那是怜哦，你这不是挺清楚我的行程的嘛？”
焰？挺帅气的名字，听起来像是机车族少年之类的感觉……
怜，这倒没什么好犹豫的，光听名字就是个内向的姑娘了，不过名字不能决定一切就是了。
佐仓杏子并不在乎跟他待在一起，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这家伙丰富多彩的生活还能给她平添点乐子呢。
“你是真的什么都敢跟我说，也不怕我给你曝光一手？”
佐仓杏子总有微妙的感觉——这家伙怕不是把她当好兄弟来看待了，就是字面上那种没事吹牛百无禁忌的好兄弟，什么话题都能聊一聊。
所以啊，被他忽悠了这么久，她居然觉得也不算太差。
这种距离确实不错吧，尤其是在知道了魔法少女的真相之后……她倒不是想依附于他，而是单纯觉得，这个为魔法少女奔波的家伙看起来也没那么惹人厌了。
“要曝光也是我拍张咱俩的合照往动态消息里一放，你跟着我一起倒霉。”
上野北起先还在调侃，他跟佐仓杏子确实没什么暧昧的感觉，自然没太多顾虑。
但很快，手机上传来的消息却令人有些意想不到了。
【水波玲奈：今晚你给玲奈出来……就去水德寺那边！】
语气还挺不友善的，不过考虑到水波玲奈的性格，这样别扭的邀请才符合他对她的印象吧？
“这个又是谁？”佐仓杏子扬了扬眉毛。
“水波玲奈，小队里的队友……比较有意思的孩子，不过为什么要约我，这倒有些想不明白。”
他最近有欠Master甜点吗？
还是说Master突然善心大发，打算请他这个仆人吃顿点心？
不过，这地址为什么选在了寺庙……感觉是正事的可能性居多啊。
【上野北：不如去河畔咖啡馆？】
那是荣区的地方，也是美冬小姐带他去的许多地方之一。
【水波玲奈：不要！就去水德寺，玲奈有话跟你说！】
上野北将手机的聊天记录给佐仓杏子瞄俹了一眼，这位社会闲散人士眼角微微抽搐。
从刚跟上野北晃荡时的揪着他领子说[喂，快给我去跟她们道歉。]，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得不说人类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奇妙的。
佐仓杏子拍了拍手，对他依旧没什么恶感。
没办法，跟他相处确实挺舒服的，一些后续发现的“臭渣男”之类的标签，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看来不用我陪着你了？”
“再坐一会呗，我请你吃点东西。”
佐仓杏子摇了摇头，她定了定神，绯红的眸子落在上野北的脸庞上，语气颇为深刻。
“陪你闹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你还是花点时间想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吧，都休息了这么多天了，你那边不是还有挺多事情得处理的么？”
上野北眨了眨眼睛，忽地露出笑容：“杏子是在关心我？”
“想得美。”佐仓杏子果断地摇了摇头，“别缠着我就行，也是倒霉了才遇见的你……啧，还是把烦心的事情先想清楚吧，别扯些有的没的。”
上野北笑得还挺畅快，片刻之后，他才是轻轻点头。
“等我把事情捋顺了，再告诉你最近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佐仓杏子一脸嫌弃：“我可不稀罕。”
“别这么说，到时候……算了，也不想麻烦你了。”
就算Magius之翼真的开始招人了，他也没必要再把佐仓杏子拉进泥塘里。
“神秘兮兮的……”
佐仓杏子摇摇头，却始终没能理解。
上野北起身，佐仓杏子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
上野北一如既往的远远望着，看见了某个粉毛以及某个蓝毛，在街上边走边笑。
他压低了视线，片刻后无奈一笑，乘坐电车一路回到神滨市。
*
水德寺。
跟水波玲奈约好的时间就在深夜。
夜间的寺庙古朴庄严，透着一丝冷清的肃穆，上野北之前也来水德寺参观过，但夜间的水德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上野北提前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水波玲奈已经在水德寺在正门等着他了。
隔着老远，上野北还能看见水波玲奈坐立不安的模样，但等他一靠近，这傲沉的姑娘就立即摆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换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好慢……玲奈十分钟前就在这里等着了，想好了怎么赎罪了吗？”
答案毫无疑问，是他常备的诱拐小朋友的糖果。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说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喂，你知道吗？枫她喜欢你。”

第384章 渣男去死吧！【怒】
水波玲奈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
每每闭上眼睛，秋野枫低声哭诉的模样就从脑海中浮现，扰得她近些日子心神不宁。
很奇怪吧？
明明她平日里对那孩子也挺一般的，更多时候对她的标签都是“跟班”与“菜鸟”，要说有多感人肺腑的闺蜜情谊，那显然是没有的。
但在听完秋野枫的哭诉之后，她却默默在意起了这件事情。
——奇怪的逻辑。
照理说，秋野枫喜欢她师父是她自己的决定，跟她水波玲奈没任何关系，她也没有替她担心的责任。
但就是不愉快。
能够立得住脚的正当理由似乎就一个“小队内人际关系和谐”，但这个理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在乎。
那她不愉快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呢？
……是秋野枫的软弱。
……是秋野枫的退缩。
……是她从秋野枫身上，看到了她非常非常不喜欢的性格，以及那令她感到压抑的发展方向。
什么啊，为了一段恋情哭哭啼啼的？
既然喜欢，那就上去大声告白啊！
哭泣有用吗？
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啊。
但在替她感到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却也无可否认……她了解秋野枫的性格，所以也替她感到……一点点的怜惜。
就一点点！
但就是为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惜，她也能站出来，替秋野枫站到上野北面前，向他索要问题的答案。
如果让那笨蛋自己处理，她恐怕会把话都憋着吧？
在怯战蜥蜴的程度上，秋野枫显然要比五十铃怜更深一些。
在五十铃怜跳出来告白以前，她还能骗骗自己，抱着她的师父撒娇，每天得过且过。
但在五十铃怜向大家说清楚以后，秋野枫估计就是急流勇退，默默把心思憋在心底，直到把自己给憋出内伤为止。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夜风中的表情多有变化，但仍然不失坚定。
她来替秋野枫索要答案，哪怕那孩子并非她的挚友……但看在她那么听话的份上，玲奈大人也不是不能帮她的忙。
“枫喜欢我？”突如其来的代餐让上野北满头问号，尤其是水波玲奈这一话题……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显得那么劲爆呢？
“对，秋野枫，你的徒弟——都这样说了，可就别跟玲奈装傻了哦！”
说实话，在真的跟上野北碰面之前，水波玲奈心底还曾犹豫不决，但等到真的见面了，水波玲奈心底的负担反而是少了许多。
对话已经开始了。
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揣摩“这句话该怎么说出口合适”这样的想法了，在这样的情景对话中，只需要跟着内心的情感起伏走，便是她最为真实都想法。
水波玲奈留意着上野北的反应，发现他有些沉默，不由得着急了起来，接着追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上野北摇了摇头，以一种格外困惑的眼神看向她：“玲奈，你是想让我……回复什么样的问题？”
水波玲奈眸光微微一颤，但她清楚气势不能弱下去，否则等气势弱了，待会想再提起可就难了。
“当然是——你喜欢谁了？”
这个问题从她嘴中问出口或许不合适，她跟上野北没太深的牵连，若是让五十铃怜或者秋野枫来问，会更加效果拔群。
“究竟是怜，还是枫……你已经答应了怜的约会了吧？那你对枫究竟是怎么看的？你是会婉拒她吗？”
很显然，一直狂热追星的Master，在恋爱观上是一个实打实的纯爱党。
“不要想着蒙混过关，玲奈已经想好了……如果你喜欢怜的话，玲奈就去跟那个笨蛋说清楚，让她死了那条心，乖乖去种她的蔬菜。”
“但如果你喜欢枫……大家也不会有意见，但跟怜的约会你就不应该再去了，或者就算去了，在分别的时候也应该跟怜说清楚，你心里的归属究竟是谁。”
水波玲奈当然不是莽撞跑来一头撞墙壁上的，她在行动前就把事情的经过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后制定了完整的解决方案，这才敢来找上野北理论。
尽管不是当事人，但水波玲奈依旧替这三人的事情操碎了心。
十咎桃子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
她不清楚，可能有，但她没想让这些麻烦事情去烦扰桃子，甚至于她也没去跟怜说清楚枫的情感，就是想尽可能把事情的影响给压下来。
虽然刚倀开始的时候她极力抗拒其余三人插足她与桃子的“二人世界”，但这友谊都多久了，她也适应了这小队的氛围，觉得这小队的感觉……勉勉强强还不错。
水波玲奈是一个既不能做朋友，又能做朋友的人。
她的情绪自制力很差，时常语出伤人，上头了甚至会动手打人，像是一只披着厚实甲胄的刺猬，不好接近，那脾气堪称是又臭又硬。
但她本性不坏，甚至还相当讲义气，哪怕事不关己，她也没办法看着朋友在消极情绪内沉沦，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先傲后沉的事情了。
水波玲奈把话说完，上野北反倒是有点懵：“等等……叫我来是为了问这个啊？”
“没错，事关重大，玲奈不想看你们在这个泥沼里拖拖拉拉的，尽早解决不就好了？”
她没有恋爱经验，但现代了解恋爱的途径还少么？
每天的日剧韩剧够她看的了，再然后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总会冒出来的“情杀”之类的新闻，她该懂的差不多都懂完了。
一般来讲，单线的恋爱故事长久不了，除非是某一方磨磨唧唧的，所以那种多角恋的故事会更多一些，情节上也能更加丰富，毕竟捉奸也是不大不小的看点嘛……
但这种剧情在电视剧里看看就行，落到朋友身上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稍作思考，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接着说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夜间的水德寺并不暗淡，至少正门前是灯火通明，上野北站在水波玲奈对面，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远远看去真像极了正在闹矛盾的小情侣。
水波玲奈努力重启她那宕机的大脑，凝固的思绪努力运转，却始终如生锈的齿轮般难以推动。
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过了好一会，她才颤巍巍地从嘴里挤出声音来：“是怜吗？”
那满脸的震撼绝对是真情流露，水波玲奈期望能从上野北口中听见合适的回答。
上野北摇摇头说道：“跟怜没关系，她家在宝崎市那边，人很不错……”
话音未落，水波玲奈就已经急躁地踏步上前。只见她急切地开口说道：“你怎么能在宝崎市那边找女朋友？你不是答应你怜了吗？你让她怎么想！？”
事已至此，就不再只是秋野枫一个人的困扰了。
水波玲奈伸手揪住了上野北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知道怜有多喜欢你吗？你怎么能有女朋友了，还答应怜的约会请求？”
这一波，貌似真成狗血剧了。
水波玲奈渐渐也有了气急败坏的征兆，她恼怒地瞪着上野北，大声质问着他。
“我知道怜喜欢我，枫也是如此……我都知道的。”
上野北抓住她的手，水波玲奈个子不高，至今不足一米五，在他面前更显得格外娇小。
水波玲奈愣了愣，上野北趁势令她松开衣领。
“你……”水波玲奈想说什么，但上野北眼尖看见了不远处有游客靠近，也就拉着她的手往一旁退开。
水波玲奈低头看了一眼被牵着走的手腕，试着挣脱却没能挣开。
直到上野北站定下来松开手，她才猛地甩开上野北的手臂。
“来这说吧——”
上野北看向水波玲奈，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耳光。
啪！
上野北愣住了，丘比也愣住了。
两个阿飘脸上的无奈也渐渐被惊恐所取代。
他口袋里的秀色魔女探出脑袋来，抬起脑袋所见到的，是少女高高扬起的手掌。
秀色魔女跟着愣住了，接着她开始掏火枪，直到上野北温和的心灵感应传来，令她停下掏火枪的动作。
水波玲奈打完耳光人，似乎也有些错愕于自己的举动，只得抓着手腕强硬地说道：“别碰玲奈！”
上野北再次证明了，带秀色魔女出门比带零食魔女出门要安全得多。
他没生气，况且他老早就做好了被女孩子打耳光的准备。
黑江没打他，阿莉娜没打他，但以后他迟早会被魔法少女打的，唯一的点就在于居然是被水波玲奈给拔得头筹……这确实让人感到惊讶。
再退一步……水波玲奈是他的朋友，也是魔法少女。
为了不让水波玲奈感到太尴尬，上野北还贴心地笑了笑，就是这笑容落到水波玲奈眼中，却令她越发不解。
水波玲奈握紧了手腕，怔怔地问道：“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能笑啊？”
她似乎窥见了什么，头一次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冰冷至极。
那是伪装成光的阴影，名为“上野北”的少年，他身上存在着某种令人震撼的非人特质。
“笑还不是为了你，好的好的，不碰你，放心吧。”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翻了下白眼，这动作倒是让水波玲奈安心了不少。
这样有人情味多了，刚刚那笑眯眯的模样……真的怪吓人的。
毕竟他也不是低声下气的那类人，打不还手，放他身上很不合适。
水波玲奈微微抿嘴，却也不示弱：“你跟玲奈说清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全都知道对吧？”
“没错。”上野北也没什么好藏的。
“你去宝崎市也是为了你的女朋友？”
“不是，我去宝崎市是为了……”
上野北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这才敢确切地说道：“为了认识更多的魔法少女……不过现在也不用了，至于女朋友，只是恰好在宝崎市认识了而已。”
水波玲奈深吸一口气，刚刚消弭的火气又上来了。
还是后边认识的？
水波玲奈心底咯噔一下，忽地有些难以接受——她一直以为上野北是会跟怜在一起，哪怕是知道了枫的事情后也只是尝试着让他知情，方便日后开导那小呆瓜。
但没想到的是……怜和枫居然被一个后来者给偷家了？
那个女朋友就有这么大魅力吗！
明明就是后边才认识的，而且他跟怜关系这么好……为什么还会被别的魔法少女给偷了？
但纵使有千言万语，她也不至于直接问上野北为什么喜欢人家。
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情，她还能替他决定喜欢谁不成？
她只是愤怒于后续的举止：
“那你为什么不跟大家说清楚？还有你明明就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还要给她们希望呢？
上野北回眸望了水波玲奈一眼，这个话题嘛，他当然有许多可说的了，但他也不至于拉着水波玲奈在这里大谈他的感情史。
水波玲奈的语气渐渐不善了起来：“你不跟她们说清楚，该不会是想吊着大家吧？”
“玲奈警告你，那种行为最恶劣了，你要是真想那么做……玲奈会直接告诉怜和枫的！”
“不不——”上野北举手以示投降，“要是怜向我告白的话，我会跟怜说清楚我有女朋友的，枫也是如此，我还不至于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哄骗她们。”
“至于为什么要接受怜的邀请，我跟怜认识很久了，于情于理她的邀约我都该接受，不可能因为她喜欢我，我就拼命跟她避嫌……就像你跟桃子，你们任何人邀请我出去，我也会尽量挤时间给你们一样。”
上野北顿了顿，给了水波玲奈足够的反应时间。
“在神滨市，你们就是我认识最久，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水波玲奈微微抿嘴，倒是陷入了沉默。
“还是说，玲奈你觉得我该跟所有人避嫌？”
理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大家都是魔法少女，他认识的当然都是女孩子。
至于要求他跟所有人保持距离么？这确实有点……等等！
水波玲奈双手抱胸，忽然说道：“那你先告诉玲奈，你对怎么看待怜和枫的？”
上野北自觉叹了一口气，但仍然是诚实地说道：“都挺喜欢的，我跟怜……”
上野北表述的时候还是淡定的，他倒是想好了该怎么说说他对怜的看法，以及对枫那小呆瓜冲师逆徒的看法，尤其是枫想要叛出师门的做法也是挺有趣的，不一起吐槽吐槽实在可惜了。
但就如同刚才挨的那一巴掌一样，水波玲奈没能让他把话说完。
啪！啪！
这一回，是连续打了两个巴掌，就像是在替那两个姑娘感到不值一样。
上野北第一时间按住了口袋，丘比更是直接跳了出来：“玲奈！”
但她可顾不上丘比。
水波玲奈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那是信任过后被背叛的愤怒，她一直将上野北视为非常了不起的人，偏偏他却说出来这种话。
说是幻灭也没错，但他对待感情的轻浮态度令她大为光火。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把怜和枫都当成什么了啊？
水波玲奈给了上野北两个耳光，却是自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失望与愤怒的情绪几乎将她吞没。
于是，就在这夜幕下。
水波玲奈猛地推开了上野北，仍由情绪化作伤人的利剑，对着上野北怒骂道：
“上野！你都变成什么烂人了！你这样怎么配得上她们的喜欢？”
“去死吧！渣男！”
“如果玲奈是你，干脆找个魔女结界自杀好了！省得死了都给人添麻烦！”
她愤怒极了，一边怒斥一边往后退，最终恶狠狠地跟上野北划清界限：
“从世界上消失吧！找个地方安静去死吧！”
“玲奈不想再见到你了！”

第385章 如她所愿的消失【助威】
深夜。
柜子上的偶像周边在灯光下折射白光，书桌上各类手偶立牌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密密麻麻摆放着的物件无一不在诉说着少女追星时的狂热。
水波玲奈扑倒在她的床上，狠狠地抱住枕头，心中的愤愤不平始终难以平静。
呸，下流的人渣！
什么都喜欢，那种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她表情阴郁，喃喃着说道：“给玲奈去死啊，混蛋……”
待到声音落下，她终于陷入沉默。
她真的，愤怒极了。
愤怒于上野北这不负责任的脚踏多条船的做法，以至于她直接情绪失控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两耳光，声音之清脆估摸着十几米开外都能听得见。
亏玲奈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少女不由得攥紧了枕头边缘，柔软的枕头在她手中被揉捏得稍稍变形。
为何会如此愤怒？
五十铃怜和秋野枫的事情或许是相当重要的原因以及导火索，但还有一个理由是不容忽视的。
水波玲奈真的将上野北当成好朋友来看待了。
在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还说过一些坏话，但后续她也从不否认她对上野北的好感。
说是恋人的喜欢就过了，大概是极高的印象分与友谊混在一起，成了值得信赖的朋友……嗯，比五十铃怜和秋野枫还要受她喜欢的朋友。
这人性格好，她本身性格阴郁暴躁，朋友少得可怜，当然是挺喜欢这样的人了。
再然后……水波玲奈从不否认她是一个颜狗。
在众多魔法少女中，水波玲奈也算是比较纯粹的颜狗，能够光明正大说出口的那种。
平日里大谈哪个偶像可爱漂亮，然后力挺她推的孩子并加入各种粉丝战争……这是常态化的生活。
她是追星族啊！追的是一个个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少女偶像！
她就是喜欢看那些漂亮的人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有毛病吗？
抛开性格之类的内在不谈，上野北的外在就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他毫无疑问是个比少女偶像还梦幻耀眼的美少年。
甚至于他的行事作风……水波玲奈追星的缘由在于她羡慕那闪闪发亮的偶像，这份羡慕来源于极度的自卑，她清楚自己的臭脾气，每当看到舞台上闪闪发亮被众人簇拥的偶像时，内心总是不由得心生向往。
上野北，他跟那些闪耀的偶像几乎一样——美丽的外貌、众人的热爱、闪耀的人设……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偶像”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跟她调侃打闹。
所以，水波玲奈是乐意跟上野北接触的……事实上，在整个小队里，除了十咎桃子是她最在乎的朋友，顺位下来她最上心的人就是上野北了。
五十铃怜和秋野枫，在刚组建这个小队的时候，这两人本就是上野北的“附属品”。
水波玲奈跟桃子都是因为上野北才认识并接受了五十铃怜与秋野枫——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她跟上野北玩得很好，互相赊欠的点心奶茶、群聊里的针锋相对、那一声声“Master”，这些都是铁证。
水波玲奈不懂恋爱，也不觉得丘比特会眷顾到她这样阴郁的人，她便将上野北视为了要好的朋友。
所以，才会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愤怒啊！
如果不是真的在乎，她又怎么可能气成这个模样？
换街上随便一个陌生人在那大谈渣男言论试试？
水波玲奈是蓝毛，但又不是会被路人破防的蓝毛，能破防她的只有她在乎的朋友！
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可恶的混蛋……”
魔法少女多少带点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武，那枕头在她手中被蹂躏得极其惨烈，少女那不甘停歇的愤懑在怒火中焚烧。
起初是在气他对待感情这种儿戏一般的态度，替两位喜欢他的姑娘感到不值得，但现在那短暂的护短情绪过去，她更气愤的就是上野北背叛了她的信任。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说到底，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都喜欢”啊？
是想在有女朋友的前提下还去勾搭怜和枫，甚至是让怜和枫也变成他的女朋友吗？
这是无可辩驳的渣男行径！
她好不容易才愿意相信除了桃子以外的朋友，但上野北居然背着她干出这种事情！
长得帅气漂亮的男生都这样吗？
一定得勾搭那么多女孩子！？
为什么要当那种坏人，就不清楚渣男人见人厌的现实吗！
“玲奈不会原谅的……”
才不会原谅这样的人呢！
水波玲奈将头埋在枕头里，到了深夜都没能入眠。
除了既有的愤怒，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难言的忧郁与悲伤。
＊
挨揍了。
水波玲奈那三个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脸上，甚至于少女刚气愤着跑开的时候，他的脸颊还是一片通红。
“打得太用力了吧……”上野北摩挲着他那红彤彤的脸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怕伤痛，哪怕是之前被魔女一巴掌打得倒飞出去，他也不曾在姑娘们面前喊痛。
但这种袭击跟战损毕竟不同，印象中他还真没被人打过耳光。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颇为开怀地说道：“但三下也正好吧，算上她正好是三个人嘛……”
哈，坦诚和开朗可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事情已经发生，水波玲奈都给了他几巴掌跑人了，他难不成还要追上去抓着人家么？
随她去了。
丘比望着水波玲奈远去的方向，轻声问道：“这样好吗？”
上野北笑了笑，反问道：“有什么不好吗？”
丘比盯着他看了一会，这娃子有恃无恐的模样真是该死的甜美。
“无非就是跟大家解释解释”
上野北眸光望向夜空天穹，此处的星光确实不如天文台上跟两个孩子所见那般璀璨。
夜风袭来恰好转凉，少年口袋忽地抖动了两下，茶杯大小的秀色魔女扒拉着口袋边缘爬了出来，沿着手臂一路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它抬起缎带，实质化的字符从口中掉落出来：“@△§▅ʌ$%＆！”
依旧是意义不明的字符，但少年当然是能理解得了的。
“别生气。”上野北摸了摸秀色魔女的头顶，聆听着心灵感应所传来的不满情绪，她终究是疼他。
秀色魔女并非人类，她也不理解人类之间的情感纠纷，但她清楚——刚刚那几巴掌下来，上野北的心情并不好受。
说到底，他本就是情绪低落才请假陪佐仓杏子在外晃悠的，这回再撞上这档子事，他的心情能好才是真有问题。
见秀色魔女依旧气愤，上野北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就当是散心……嗯？这就开心了吗？”
为了避免秀色魔女下次恼怒地给水波玲奈来上一枪，上野北还是得好好安抚一下。
而很显然，这小家伙很好哄。
代价就是陪她走上一会……没太大问题，就是夜游嘛，晚回家一点也没什么事情。
他现在也用不着去医院了，医院里的两个孩子一般也等周末才聚一聚，他可谓是自由的很。
上野北揉了揉脸，肩膀上坐着一只秀色魔女，头顶趴着一只丘比，就这么开始了他的负重之旅。
一路兜兜转转，穿过了参京区，往东南方向穿梭中央区、工匠区，最终抵达了大东区。
除了一路上吃些小吃，他手上还多了一罐特浓咖啡。
否决掉了某个白毛双马尾出门找他的提议，他给出的理由是目前正要在赶往电车站。
“骗不过御影的，那孩子有着非常奇妙的才能呢。”
指的是总是能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和直觉找到人。
上野北在神滨市内被八云御影逮到的次数不下十次，这姑娘每次给他发一条【咪来找大哥哥了！】，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最离谱的一次，是他人在收到消息后特地蹲到屋顶上……天知道这小姑娘怎么跑到屋顶来找到他！
上野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一位能人：“八云家的祖传特质吧，就跟御魂的炼金术一个性质？”
丘比轻轻歪了下脑袋，不介意给他透露一些消息：“唔，炼金术嘛，真正的炼金术还是比较依赖魔法石的呢，御魂的料理只能说是摸到了炼金术的门槛。”
那就是不否认咯？
“哼哼，除了炼金术以外也没别的解释了哦？”
炼金术，在魔法少女的历史上也曾大放光彩，只不过唯有极少数的魔法少女懂得运用“魔法石”来炼金。
炼金术是一门真正的技术活，跟调整魔法这种指向性极强的实用魔法还不太一样……一整个体系就在那，要学起来无比繁琐。
丘比稍作停顿，看着上野北喝下一口特浓咖啡，这才接着说道：“赫尔墨斯之子，一个活了几千年的魔法少女，她可以说是炼金术最古老的源头。”
上野北口中的特浓咖啡刚灌下去，险些被丘比的话给呛住。
“哈？”
“即使到现代也还活着哦，只不过阿北大概见不到她就是了～”
用一些“秘闻”来转移上野北的注意力，这确实是一个很棒的做法。
上野北对魔法少女那隐藏在历史中的隐秘倍感好奇，孵化者带他快速浏览了一些典型的历史节点，但不可能陪他把魔法少女的过去全部看完，所以他确实还有不少事情不了解。
“赫尔墨斯之子……嘶，已经跳戏到古希腊神话了。”
“但这就是历史嘛，阿北不是也知道吗？一些神话本就是魔法少女的事迹演变而来的～”
上野北认真听丘比的讲述，一行人不知不觉间漫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点。
——镜屋。
阴暗老旧的宅邸，不详的魔力在宅邸内部徘徊，引诱着众多魔法少女的前来。
丘比眨了眨眼，好奇问道：“又打算进去看看吗？”
上野北站在镜屋前，想了想，心血来潮地说道：“进去看看，上次探索镜屋……都是上周的事情了吧？”
推门而入。
感受到有人踏足，镜屋宅邸内瞬间亮起灯光。
但下一刻，似乎是感受到了上野北的魔力气息，这灯光又是忽地一下全部熄灭。
“……？”
迎着窗外射入的暗淡月光，上野北脸上有点挂不住。
“噗嗤……看来人家不欢迎阿北呢。”
上野北来镜屋的次数已经不下十次了。
最初梓美冬带他来过一次，后面就是上野北自发来到镜界探索。
镜屋一直是一处神秘的领域，大东区的魔法少女前赴后继地探索镜界，就是企图讨伐境界内的镜之魔女。
放任这样不知底细的魔女成长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上野北在初次探索镜界后，也会挑时间前来镜界敲门。
毕竟，老早就有魔法少女迷失在镜界里的传闻了。
镜界毫无疑问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但就算危险，魔法少女们也会不停地组建攻略队伍，为的就是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上野北也是依仗自己战力强大，一直都有协助攻略镜界。
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他探索到了一定的层数就被镜之魔女给察觉，而后尖叫着开启镜子将他给瞬移到镜界之外。
估摸着是有绝望魔女PTSD吧……最初的复制给镜之魔女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它对上野北有点过敏。
“但连门都还没进呢，这就太过分了吧？”上野北掰了掰手指，完全没有后退的想法。
他将特浓咖啡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将易拉罐放到了楼梯的扶手下，接着往镜界的入口踏去。
“还要探索吗？”
“来都来了，侲不进去敲下门也不合适。”
上野北望着镜界的入口，打算再去闯一闯。
他对这镜之魔女一直很上心，它偷偷摸摸积攒魔力的行为令人深感不安。
但这魔女从头到尾都弥漫着神秘气息，甚至都没人见过它的本体。
镜界……果然是一个不得不攻略的副本。
得益于他无法被复制的特性，他单人攻略镜界其实还挺爽的，那些使魔完全威胁不到他。
就这点来讲，他其实也是最适合攻略镜界的人选。
“唔……打一场也好吧，就当是睡前运动了，不过千万要小心一点哦。”
上野北正色道：“这都被你看穿了，留你不得啊！”
阴森森的凉气依旧在屋内徘徊着。
随着镜子的光辉闪烁，上野北的身影从镜屋内消失无踪。
眼前视野一晃，视线重现聚焦时，已经身处镜之魔女的镜界。
面对这光怪陆离的魔女结界，上野北深吸一口气。
今晚可以不用睡觉了……也行吧。
接着，他提起了如火焰般赤红的长枪。
从镜界的最外层，往镜界的最深处。
狂暴轰入！

第386章 他一个人的故事【慌张】
孵化者跳着轻盈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跳入镜界之内。
虽然三位Magius都在琢磨着要将它给驱逐出神滨，但现在阿莉娜的结界可还没扩散开呢。
若是想要塑造足以笼罩整座神滨市的结界，那需要的魔力可不少……就短时间而言，除非上野北愿意配合她们，否则它还不至于被立即驱赶出去。
但上野北真的愿意配合她们吗？
这个嘛……不好说，从他加入Magius之翼的理由与态度来看，他的立场有些模糊，也不好判断他对少女们想法的支持程度。
但现在结界还没展开，它们在神滨市内自然是来去自如。
它在镜界中来回穿梭，身为孵化者的它并不在镜之魔女的复制范围内，依靠着自身的苟命本领躲过了诸多追杀的使魔，它很快就追上了正在奋战的上野北。
孵化者停下脚步，上野北的身影从使魔群中杀出。
上野北每一次的镜界攻略战它都会在旁边看着，既是在关心上野北的动向，也是好奇镜界最深处的镜之魔女究竟在搞什么鬼。
毕竟，上野北是神滨市目前战力最强，也是最适合探索镜界的存在了。
他每次进来所要面对的只是一群臭鱼烂虾一般的使魔，那些使魔没有复制对象就显得脆弱无比，无非就是数量太多，以尸体来拖延他前进的脚步。
孵化者四下张望，很快还发现了丘比。
丘比它不擅长战斗，当战斗爆发时它当然是有多远多多远，不给上野北添麻烦才是它最该做的贡献。
而此刻，丘比一如既往地将上野北的手机以手机绳系在脖颈下，认真地照看着上野北的安危。
孵化者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来，寒暄的话语声在丘比耳旁响起：
“真的是，阿北每一次路过的时候都要来敲打敲打镜之魔女呢。”
丘比早就注意到了这家伙的靠近，它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接着说道：“你们不也很想了解镜界里的镜之魔女么？”
“是的哦，神神秘秘的……也就最开始变成魔女的时候见到过，后面镜界建立起来了，就完全不知道它在镜界里搞什么东西了。”
丘比一听，顿时不屑地摇了摇头。
孵化者若是想要强硬突破，区区一只镜之魔女哪能拦得住它们？
它们只是没那么做而已。
孵化者一直都是很守规矩的文明，哪怕这个规矩是它们自己给自己套上的。
它们对待地球上的魔法少女以及魔女，采取的策略就是能不干涉就不干涉，最多就是给她们传递信息提供情报之类的，至于动用武力……这一选项还真不在考虑范围内。
镜之魔女的镜界很难闯，前提是孵化者对它兴趣不大，它们不对镜之魔女的镜界做出强硬的突破，而是静静待在外边静观其变。
毕竟这镜之魔女也是濑奈命它们眼皮子底下变成的魔女，它们好奇它在背地里搞什么事情，却也没真把它看得有多么重要。
再怎么折腾，横竖不过一只魔女，而且从它诞生时的强度来看，镜之魔女还是比较常规的魔女……它们连被冠以“魔女之夜”之名的舞台设备魔女都不是很在意，又怎么会特地琢磨一只镜之魔女？
无非就是等待，反正时间会给出所有答案。
“不过，阿北这一次居然没有被镜之魔女给踢出去吗？”
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到了这时候，镜之魔女也差不多该忍不住了吧？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上野北被镜之魔女用魔法给瞬移到镜界之外的时候，这一招就是镜之魔女最赖皮的做法，它甚至都不愿意跟上野北见上一面，想要讨伐它自然无从说起。
虽然立场不和，但在护着上野北的事情上，丘比跟孵化者的想法还是比较一致的。
“它从一开始就发现阿北过来了。”
孵化者想了想，歪头说道：“看起来是终于打算跟阿北见一面了？”
上野北有段时间可是高频率迫害这镜之魔女，仗着战力高强就在镜界内横行霸道，莫非这魔女总算是被上野北给激怒了？
“那就得小心一点哦，这个魔女结界的规模有点大……还没到现实显现的程度，但应该也是很强大的魔女了。”
保险起见，它们两只大白猫就这么一路尾随。
每每往下观望，虎入羊群大概是最形象的描述。
长枪在手中抡出一个半圆，横扫而下的枪尖裹挟着劲霸的力道将使魔的头颅敲成碎片。
魔力在流逝，总量却依旧安全，他闯到这里更多依赖魔力强化后的体质与武艺，寻常使魔根本不足以逼出他的魔法。
一个人的战斗最先枯燥乏味，尤其是现实世界没有所谓的经验值，无尽头的战斗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接连几层镜界被彻底净空，此次探索的进程已经超过了以往的记录。
手持长枪的少年额角满是汗水，他一甩枪杆，靠着墙壁稍作歇息。
丘比的话语声则适时地在他耳旁响起：“要不多想一些必杀技的名字？”
上野北微微挑眉：“必杀技？”
“每次看阿北打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次数多了就明白了呢，果然是少了‘必杀技’啊。”
丘比沿着桌角边缘跳了下来，饶有趣味地说道：“大家的战斗就要热闹好多呢，比较中二的孩子会封印自己的平A，一招一式都是名字，而就算是不中二的孩子，一般也会用喊叫的方式来鼓舞勇气。”
“这样一对比，阿北的战斗就要安静多了~”
上野北拄着长枪，若有所思地翻起了自己的记忆……准确来说是其他几位姑娘的记忆。
小渚肯定没有必杀技，她的魔法少女生涯太短了，但其他五位姑娘，可是极大地贡献了她们的中二之魂。
“其实，我会的必杀技也不少来着……”
上野北顿了顿，接着面不改色道：“无限之魔弹、终极魔铳、星光魔箭、奇迹之流星、裙撑炸弹、闪电之刃、狂想曲、断罪的刑桩、最后之审判、侵蚀之黑翼……”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2。
绝望地尖叫，阴暗地蠕动。
都是姑娘们的必杀技，其中还有不少是粉毛阿飘借着英语课走神的时间想出来的。
其中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应该还是麻美学姐的黄金之美腿。
听听，这是他能喊的招式名吗？
他确实有一双好腿子，但这腿跟麻美学姐的美腿还是不太一样。
麻美学姐某种程度上真的是自信满满啊。
当然，人家腿确实漂亮。
上野北又是瞄了秀色魔女一眼，后者不解地歪了下脑袋。
在简单地说了一些招式后，上野北摆了摆手，说道：“主要是不合适，战斗的时候大喊大叫很奇怪吧，尤其是出招之前先喊必杀技什么的……等喊完的时候，我攻击都打完了。”
连她们都不常喊必杀技名字，甚至设计出来就是自己心里想想，唯有偶尔热血澎湃的时候才会喊出终结技。
“没有队友的时候，必杀技又喊给谁听？而有队友的时候……桃子传给美冬，美冬往外撒网，好事者纷至沓来。我喊一次，接下来兔子屋就能笑话我大半年。”
“但也有好处的嘛，喊必杀技就很像热血沸腾的少年漫哟？”
“而且，魔法少女漫也少不了必杀技嘛。”
人家有库洛牌和星光爆裂，这批冷兵器魔法少女有什么？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上野北一甩长枪，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已经敞开的门扉。
丘比再次从他身旁撤离，而他一跃坠入那如漩涡般扭曲的门扉，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再次闪烁。
两只白色的外星生物紧随其后，却在坠入其中的那一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漂浮在虚空中的时间过长了。
“这种感觉……是魔女！？”丘比猛然惊觉。
样式各异的门户层层洞开，无数诡谲的花纹在视野中如万花筒般轮转。
污秽的魔力在空间中震荡不止，上野北从虚空中的门户掉出，一个崭新的镜界由此呈现在他眼前。
镜子，镜子，镜子。
无穷无尽的镜子，数量庞大到难以想象，就像是某个中转站一般。
以及，那一头庞大的黑色魔女。
上野北以缎带编织出落脚点，睁大眼睛凝望着前方那庞大的存在。
墨色花纹以极其对称的形式连接，如纸片般纤薄的身躯犹如对折工整的剪纸。
无尽镜界的最深处，无数镜子所存的虚空，镜之魔女漂浮其上。
丘比有霎那间的僵硬，就连孵化者此刻也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哎呀，这种规模的魔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它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粉红的眼瞳倒映出虚空中的镜之魔女，这样规格的魔女离魔女之夜还有不少距离，但对寻常魔法少女而言，也已经无限逼近于“无解”的程度了。
甚至于上野北，他也必须避其锋芒。
在诞生时并不强悍的魔女，为何以如此夸张的速度变强？
苟在这个镜界的最深处，对它而言收益真的就如此巨大吗？
当务之急也不是感慨于镜之魔女的发育速度了，上野北该撤退了。
审视一切的眼，咕噜转动的壳，镜之魔女的视线聚焦到了上野北的身影上。
“阿北——”丘比先孵化者一步高呼出声。
丘比毫不犹豫朝着上野北扑了过去，却没能抓住。
下一瞬间，难以言喻的高声嘶鸣，那镜之魔女就已经惊恐万分地挥舞出剪纸般的手臂。
它发自本能对某个人形魔女抱有恐惧之情，只因它深度解析过其本质，窥见那覆盖在人皮下的深邃阴影。
镜之魔女不想跟上野北玩，但他前段时间三天两头就来镜界逛一次，这几天刚风平浪静的一段时间，但他却直接打到它家门口来了！
它往结界深处钻，都避不开这扫把星！
而此刻镜之魔女的反击，实际上也来源于本能的胆怯。
它习惯于命令使魔来守护自己，那一排排纸片人般的持枪士兵就是它的下属，但此刻它的惊恐已然不适用于此种冷静的应对。
它要将上野北拍飞！
哪怕杀不死这个令它倍感惊悚的怪物，它这一回也要将他永远永远地拍飞到宇宙之外！
镜子的轮廓在视野中扩大，混沌的光芒在闪烁。
一切感官在此刻貌似都归于虚无。
丘比眨了下眼睛，却发觉它已经出现在镜屋之外。
孵化者也有刹那的僵直，它扭过头，目光打量着四周。
在它的感知中，一股早已熟悉的魔力反应消失了。
丘比的内心仿佛被人猛地揪了一把，话语声中的慌张清晰可闻：“阿北呢？他现在在哪？”
月色静谧无声，孵化者在冷风中凌乱了许久，终于是发出困惑的话语声：
“不知道……镜之魔女，它究竟干了什么？”
下一刻，它又忽然陷入沉默，某种变化在它的记忆中发生改变，前后都断裂令它瞬间察觉到异样。
记忆的变更，乃是世界线的跳跃变化。
被掩埋在人类史中的魔法少女的历史，它所熟知的过往正在改变。
“1383年……”
“神圣罗马帝国，巴伐利亚公国……”
“伊丽莎白？”
*
月色下的世界，有一个人消失了。
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春名木乃美期待着周末的到来，她又能去花店打工
千岁由麻被母亲扔过来的烟缸砸到额头，顿时头破血流。
人见里奈回想着母亲那嫌恶的表情，静默无声。
美国织莉子望着父亲沉冤得雪的新闻，却止不住地感到迷茫。
和泉十七夜照看着家务，全能全才。
明槻月夜与天音月咲躲在被窝里偷偷聊天。
七海八千代刚从书桌前离开，梓美冬坐在床上边吃薯片边追剧。
由比鹤乃一甩汗水，刚做完三百个深蹲的她元气满满。
十咎桃子早已入睡，婴儿般舒适的睡眠是她活力四射的秘籍。
八云御魂琢磨着该对食谱进行一番创新，又想到明天老板可能会跟怜去约会……莫名有点烦恼。
八云御影猛地从床上翻起，跑到窗台，扒拉着窗户心神不宁地望向窗外。
佐仓杏子不知为何有点在意绿发幼女刘海下的烫伤，百江渚入睡前想象她与母亲去往海边的未来。
巴麻美披星戴月，刚入家门，想到见泷原如此广阔却无同伴协助，不免有些失落。
美树沙耶香倒头就睡，平凡少女，查无此人。
鹿目圆这个乖孩子睡得早，平凡少女，也查无此人。
晓美焰的床头柜前放着几本童话书，紫色猫咪书签夹在书页中。
水波玲奈躺在床上依旧满心愤懑，却也不再诅咒他，只是这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了，估摸着还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极度愤怒一整晚。
秋野枫掀起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下，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找了片沙子就地埋头的鸵鸟。
五十铃怜有些紧张，对明天的约会心情忐忑，她反复地回想着两人共同安排的细节，今晚能不能安稳入眠还是一个问题。
黑江跟姐姐道了一声晚安，继而趴到了床上，给自家男友发了条短信，却发现他过了许久都未读，这大概是睡了？
阿莉娜回到了自家画室，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理干净，接着哈哈大笑。万事俱备，就差明天后天找个时间把自家男友扒光了扔模特台上。
环彩羽孤寡孤寡。
环忧沉眠于红宝石的最深处，以魔女的姿态无止境地受难。
里见灯花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学习，转而又投入到对“魔力与电波”的研究之中，偶尔想到哥哥大人会对她的夸赞，她顿时又精神百倍。
柊音梦拿起了笔。
她迎着月光，一点一点地，涂抹着她对他那深深的爱与眷恋。

幕间·一起坠入深渊
出院了。
却仍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父亲母亲那生疏的亲近，弟弟那陌生的态度，她从医院里出来，时隔两年重新回到自己房间里，却只觉得一阵陌生。
布局是熟悉的，除了生活用品被换成新的以外，她的房间比之两年前其实没太大变化。
但出乎意料，她没有那种很深刻的触动，更没有重返故地的喜悦，脸庞始终保持温和的文静。
她想，或许是找不到记忆中那份“归宿”的感觉了。
也就唯有在看到努力亲近自己的父亲母亲时，心底才会有些许温热的触动……存在，但浅薄得惊人。
起初她很不适应，不免有些沉默。
但很快，她渐渐回过神来——她的心，除了撰写文章描绘故事之外，其余的重量基本都给了敬爱的他，她所祈求的认同感与救赎，也已经在他身旁得到了实现。
剩下的，其实就剩提笔创作，以及全心全意地爱他了。
提起笔，日记所记录的，是她悄无声息捕获下来的情绪片段。
依稀记得……她跟哥哥大人也这么曾说过呢。
【我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宝物。】
【如此坦率地述说心声，哥哥大人知道了，恐怕也会觉得格外头疼吧。】
【被人看见这段话，哥哥大人的社会声誉就有大危机了……但应该会没事的，我们年龄又差了多少呢？等到成人了，甚至算是同一年龄段的人呢。小女孩对前辈的懵懂情愫，事情会被这么定性吧。】
笔尖轻触纸面。
日记并不需要像描写故事那般构造出一个精美绝伦的框架，也不需要以巧妙的构思将承载着个性与情绪的故事填入文字的缝隙，其形式更倾向于想到哪写到哪，更为洒脱随意。
但写日记时的心情是否洒脱，这就另当别论了。
【父亲母亲，他们的宝物，是弟弟呢。】
【真寂寞呢……】
【很想去珍惜父亲母亲的宝物，所以也很努力在跟弟弟处好关系，但进展缓慢，他看起来并不喜欢我。】
【那孩子可能也感受到了吧，我没办法好好地重视父亲母亲的宝物。】
【因为，他们的宝物不是我。】
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就立在桌角，阳光穿透而过，照得宝石内部晶莹透亮，纸上写着心情不佳，但那份孤独的感觉日渐熟悉，它们所能带给她的污秽似乎也日渐下降。
这颗灵魂宝石很清澈，恍若一个小小的灯泡，散发着微光。
心底有不少狼狈的话值得一说，就当是写出来化作念想，也未尝不可。
【说来忏愧，我现在仍然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我究竟还有什么呢？】
【并非喜好的书籍，不是莫名收获的健康，跟新衣服新环境毫无关系……真正属于我的，同时令我感到安心与眷恋的，究竟还有什么呢？】
笔头的着墨稍有加重，女孩直愣愣地注视着纸面，些许墨迹悄然晕染开来。
她接着写道：
【只有你的爱。】
就如她所感受到的，她的哥哥大人毫无保留地爱着她。
哪怕她联手里见灯花伤害了他的信任，他依旧是毫不动摇地爱着她们。
所以，她将这份爱视为珍宝……即便他爱着魔法少女，但这份爱的重量与那样的博爱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谁都爱的哥哥大人，其实谁都不爱呢。】
【那样的爱可能是本能的溺爱，但绝不可能是发自内心的真爱。】
如果她猜得不错，哥哥大人也可以以“爱”的名义，对魔法少女痛下杀手吧？
是了啊。
【超然的博爱犹如神性，让人太远了，也太不真实了……】
所以，她们说他谁都不爱——他可以毫无理由地将阿莉娜视为女友，可以毫无负担地跟阿莉娜享受床笫之欢，但他也可以在阿莉娜偏离正轨是毫不犹豫地人格修正拳。
说到底，对魔法少女的博爱乃是他身上最为非人的一部分……高远得像是居于穹顶的神明。
而她们所享受的，却是更为特殊的，属于哥哥大人“人”的一部分的情感。
【哥哥大人真正爱着，其实只有我们呢。】
我们——她、灯花、丘比，以及一众友人的残骸。
必要情况，他可以对任何魔法少女下狠手，但唯独对她们……他是不可能动手的。
但这样就满足了吗？
享受着哥哥大人的爱，内心也怀抱着对哥哥大人的爱。
他的爱是她最重要的宝物，而她对他的爱，则由内而外点燃了她的热情之火，她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感受到了自身的存在，也明确意识到了“柊音梦正如此热烈地爱着谁”。
很显然，她由衷感到温暖的幸福，但说起满足呢……
【但偏偏是对待妹妹的爱呢。】
当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粉毛还在的时候，柊音梦就曾理解上野北对她们的爱。
那是不带情欲的，对妹妹的爱。
当初她们还替某粉毛担心过，怕的就是上野北只把她们当妹妹来看。
现在，这事情真实替入到她自己身上，她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妹妹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得怪我太贪婪了吧。】
明明哥哥大人对她的感情已经有别于一般的魔法少女，那些不知命数的笨蛋还沉醉在那份非人的博爱中难以自拔，与之相比，能得到哥哥大人真实爱意的她，不应该感到满足吗？
但不行的。
因为，她只在乎这份爱了。
离开医院，她的世界猛然扩大了不少，外界所接触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的味道。
家庭角落里温馨怀念的餐桌、学校教室内色彩斑斓的黑板报、十字路口闪烁不止的红绿灯、林荫小道羽毛般飘落的树叶，繁华喧闹的世界毫不停留地撞入她的视野，连给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还来不及喘口气，新的遭遇就又一次来袭。
但是，她并没有融入其中。
兴许是孤僻。
跟家人的相处不算温暖，照例的见面打招呼用餐，偶尔聊天也显得干瘪，她似乎是太礼貌了，偶尔出现的敬语与生疏感时常会让父亲母亲感到困扰。
对待弟弟也是如此，她不争不抢，不表现欲望，沉默寡言……听说有些姐弟之间关系会很友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但放她身上显然是不适用的。
同班的同学，似乎是听说了她住院的事情而对她深感同情，在入校第一天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但这股热情很快也被她亲手磨灭。
毫无疑问，那是在浪费时间……她并不能很好理解他们幼稚的世界观，就像他们大概率也不会理解她在想什么。
她就像个与世无争的隐者，静静出现在他们身边，存在感消弭得很快，惊起的涟漪迅速消失无踪。
家庭于她而言是实现了念想，学校于她而言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她喜欢那里的藏书，而且小学生基本不会去图书馆，那里面出奇的安静。
柊音梦不知道里见灯花融入社会做得怎么样，但放到她这边……她不是很在乎，她现在的热情与精力几乎都投入到了看书、创作、Magius之翼上，也没太多余力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离开了医院，但某一部分却被永远留在了医院。
留在了那个狭小的房间内，顶着“里见灯花”的脸，她所敬爱的兄长露出灿烂笑容。
如一抹清甜的滋润坠入荒芜的不毛之地，宁静地、平缓地、激烈地，最终充盈其中，疯狂地填充所欠缺的一切。
【只要看你的眼睛，我的心情便能豁然开朗。】
【这份互相理解而毫不动摇的爱，于我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拯救，但人类的劣根性就在于此吧，得到了就想要渴求更多。】
【最后，是我单方面渴望着，能将这份爱更进一步。】
也难怪孵化者会喜欢找年龄小的女生许下愿望。
它说的没错，半大的孩子正值心思敏感，多愁善感，她们需要的是成人般的尊重以及幼儿般的怜惜，青春期的复杂多变与极端敏感在她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确实能理解何为正确，也理解哥哥大人的想法，甚至理解哥哥大人为何只将她们视为妹妹来看……那一定是因为，他在救赎她们的时候，也被她们所救赎。
他肯定不愿意把她们当成恋人来看，若想打破他心中的固有观念，恐怕得迎接一场如暴风雨般激烈疯狂的变革。
但理解归理解，真的反应到现实世界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以至于，情绪上的变化。
纸面上稍有不甘心的褶皱，继而又被抚平。
【不会把你的心交给任何人的。】
【无关紧要的廉价的爱，多少份都无所谓。】
给那些人吧。
在她无法触及哥哥大人的爱恋之前，仍由他去吧。
管束并非很好的手段，况且她们也管不住天然爱着魔法少女的他，不是吗？
况且，那些越发广泛的爱啊……分得越多，每个人得到的份额就越少，哥哥大人也越不会将心集中于某一个人身上。
说起来像是很放纵，但那是清晰可见的未来。
所以，她跟灯花才会达成那样的默契……她们的对手，从来都只有对方。
些许气恼可以忍耐，不识命数的魔法少女终究是过江之鲫，到最后也拿不到什么东西。
【放飞的风筝始终系着一条线，就算勒进肉里也不会放手。】
【哪怕风筝飞得再远，也会沿着线飞回来的。】
【毕竟，哥哥大人跟我一样。】
浓厚的墨渍是停留许久的象征。
她理解一切，这或许是里见灯花也不曾理解的。
【我们都是囚徒。】
在知道了哥哥大人对魔法少女的本能之爱后，她更是确信这一点。
孵化者述说着灵衣乃是心的体现，那她脚踝上的脚镣与铁球就是内心的最佳具现。
她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好否认的。
而哥哥大人嘛……他脚上没有脚镣，但有别的东西将他紧紧关住了。
其沉甸甸的分量名为爱。
【原谅我的隐瞒，每个故事都会带走了我的“命”，但与此同时，它们也都是我认真创造出来的孩子，是我思想与热情的延续。】
【如果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计划会被立刻叫停。】
哥哥大人不会允许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创造谣。
将哥哥大人忽悠进Magius之翼并不容易，最后还是用道德监督将他一举拿下。
若是让他知道了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灯花会赞成我，认可与鼓励，并毫不犹豫地与我并驾齐驱，一起实现希望中的理想。】
说到底，她跟里见灯花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虽然互相争吵，但反而更能理解对方，也更能尊重对方。
有哪怕燃烧生命也必须去做的事情，那就非得认真完成不可。
【但哥哥大人一定会阻止我。】
这边嘛，就没那么多的大道理了，对上野北来说，显然是她们的命更重要。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行径才显得如此……卑鄙。
她连生命都交出去了，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推着Magius之翼的车轮滚滚向前，而追根溯源，她所做的牺牲，其实都是为了她心目中的哥哥大人。
【不想被你一直当成妹妹来看了。】
她要夺走哥哥大人的自由。
这份自由曾经属于他的青梅竹马，但那个青梅竹马已经死去，哥哥大人不再被约束，这也是他接受本能的前提条件。
而她，要重新夺走哥哥大人的自由。
自私得没眼看了呢。
但这大概会是最激烈而震撼的告白。
【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
里见灯花不会成功的，她永远也想不明白——她们在哥哥大人心目中的“妹妹滤镜”究竟有多重。
述说喜欢，会被当成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描绘情感之深，会引起他心中的不安，若是真诚地告白……那更是要命啊，他会不知所措，接着尴尬地回绝。
【所有魔法少女都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我跟灯花是做不到的。】
必须清楚理解这一点。
哥哥大人可以接受所有魔法少女的告白，唯独她们不行。
不理解这其中的深意，就无法跨越这名为“妹妹”的囚笼。
所以，灯花也不行……灯花是她的对手，是理论上唯一能跟她争夺哥哥大人的宿敌，但那种可能性也只存在于理论。
【我天真的……朋友。】
想要得到哥哥大人，就只能拉着他一起坠入深渊
里见灯花，她会输得一败涂地。
理由是遇上了她柊音梦。
文字总有尽头，柊音梦望着最后落笔处的“朋友”，没再往下继续。
而是翻过了日记，落到了最初的扉页上。
她写下两行字，最浓重的告白几乎浓缩于这短短的字里行间。
【你很快就会不能离开我了，】
【而你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一起坠落吧。

第001章 熟睡中的天使【沉睡】
五彩斑斓的色彩填充在视野中，混混沌沌，迷乱思绪。
黑色的瞳孔深处，照出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混沌，时间、空间、物质、精神，在此虚无中皆无意义。
他被抛到了宇宙之外、时间之外，沿着那洞开的时空隧道，朝着无限遥远的平行宇宙抛去。
直至。
神圣的、无暇的、崇高的、空灵的、纯净的、圆满的、熠熠生辉的、无限宽广而又无限高远的光！
仿佛有永恒的圣乐圣咏，灵秀的理性、永恒的感性、灿然神性伴随着纯净自然的不朽圣乐流出，尘世的喧嚣与狂乱被猛然压下，澄净旷远的归属感乃是发自内心涌现的圣洁情感。
他的瞳孔捕捉到了光。
在无限宽广的虚空中，一张张唱片之上，一抹与混沌截然不同的圣洁之光。
影影绰绰的视野顷刻间变得无限通透且清晰。
瞳孔折射出光亮，更倒映出一抹圣洁至极的摧残光辉。
祂为何等存在？
是神性！
是真神！是上帝！
是原始自性！是永恒之伊涌！是圣智之索菲娅！
是独一的、无暇的、超越的、自有永有的【圆环之理】。
但他所感受的，除了那高远到仿佛无以触摸的神性，还有悄然间沁入心扉的怜爱。
如慈母，如应被恭敬、应受敬礼的圣母玛利亚。
他本该被镜之魔女拍飞到无限遥远的平行宇宙，但祂又轻柔地接住了他，没让他飞离宇宙。
他窥见祂圣容一角，怜爱的笑意间，他如同重新被重力捕获，在一片羽毛的裹挟下往唯一的世界线坠去。
上野北朝祂伸手，没有距离概念的虚无没有容他抓握的空间，他笔直地往下坠落，如从云外的天国坠入凡间红尘。
他无法言语，却终于明悟。
祂谁都不是——祂是他的母亲，是他的挚爱。
*
1383年。
法兰西，巴黎。
身材优雅的女子披着短斗篷，头戴兜帽，腰间系着不少瓶瓶罐罐，走起路来本该哐当作响，但现实却是她走起路来安静无声。
佩尔内勒·弗拉梅尔，一位普普通通的魔法……魔法少女，主要职业是一名炼金术师。
一趟远行结束，为了探求炼金术而出行的她终于找到了所求的魔法石，一路跋山涉水，回到巴黎与丈夫团聚。
巴黎的街头还算热闹。
佩尔内勒走路的时候留意四周，提防着落脚点可能会出现的秽物，她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如此之久，却仍然难以适应着不知何时起变得脏乱的卫生环境。
也是那漫长的寿命使得她的人性严重磨损，否则看着这脏乱的市容恐怕就不止是皱皱眉头那么简单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
大约3500年前，希腊克里特岛上的人们懂得在远离城邦的地方挖一个巨大的坑，将垃圾一层一层地埋进去，而后在上层铺上泥土，最原始的垃圾填埋法早有雏形。
大约在公元前5世纪，雅典就出台了垃圾处理法案，创建了一个市政垃圾场所，要求人们必须把垃圾扔到离城邦至少1.6千米的地方，并禁止人们将垃圾扔到街道上。
又大约在公元200年前，古罗马创立了第一个有记录在案的环卫部门，聘请专门呢人员在街道上清理垃圾，把垃圾收集到马车上带走处理。
而现在，公元1300年左右，黑死病肆虐过去了将近四十年，断断续续仍在小规模延续，其卫生条件堪称是文明的倒退。
巴黎这座城市中，每天都有大量的粪便和垃圾被随意地扔到街上，由于此年代城市街道大部分都没有铺上砖块或者石板，街上也几乎没有公共厕所，入目所及之处常有各种不堪入目的污秽以及混杂在一起的烂泥。
这并非夸大，要知道得到公元1388年，英国议会才开始禁止在沟渠和公共水道倾倒垃圾、
而法国……到了公元17世纪左右，法国的巴黎才会出台一条广为人知的法令：市民在白天不许从楼上倾倒粪尿，只有晚上才可以，但倾倒之前必须要先喊一声“注意尿”，以防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哪怕到了公元1786年，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富兰克林万里迢迢赶到法国求援，结果一只脚刚踏进巴黎就险些被臭气熏昏，要知道那时的巴黎相较于以前已经是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个世纪法国的水深火热可见一斑。
佩尔内勒并不清楚后世之事，但这不妨碍她知晓过去的文明。
这位白发女士就是一尊古老的活化石，她以魔法少女的身份走过了人类所能认知到的绝大多数的文明时期，将近两千年的寿命使得她通晓古今，尽管情感已经异常淡薄，但事关生存环境，终究是有些许头疼。
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哪能左右得了时代呢？
就像她也救不了被黑死病肆虐的欧洲，那时候黑死病来袭，她做出的选择就是拎着丈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逃亡别处，在时代的裹挟下，个体所能做的无非就是适应环境的变化。
偶然路过城市公共浴室，佩尔内勒不由得侧目望去，巴黎于13世纪中叶建造了32个公共浴室，但也正在废弃的路上。
忽然，佩尔内勒脚步一顿。
大气中震荡着异样的魔力反应，从极其遥远的方向传来，令她不由得驻足凝望。
眼镜后习惯性眯起的眯眯眼悄然睁开些许，透亮的白色眼眸若有所感地望向了天空的某个方向。
半晌，她流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一只白色生物适时地从街道的角落里钻了出来，两只触角晃了晃，上面的金色圆环随之抖动。
“赫尔墨斯之子。”它开口道，话语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佩尔内勒。
赫尔墨斯之子，即佩尔内勒，这位活化石级别的魔法少女侧过身子，目光落到了那站在她附近的白色生物身上。
如湖面般平静的面容起了些许波澜，她诧异道：“丘布？”
丘布，乃是孵化者在中世纪法兰西的名字。
孵化者在每个时代每个地区都可能有不同的名字，在将近两千年前佩尔内勒第一次见到孵化者的时候，它的名字也还不叫丘布。
习惯了喊它丘比的现代魔法少女喊“丘布”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对佩尔内勒来说，这位老朋友的名字都换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早已习惯。
不过，丘布对她的称呼倒是一直没变——赫尔墨斯之子。
此刻，佩尔内勒确实有些诧异，她跟丘布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联系甚少，依稀记得丘布上一次登门拜访……还是在上一次。
丘布歪了下脑袋，目光也跟着佩尔内勒望向远方。
“你也有所察觉了吧？”
“虽然相隔甚远，但这种程度的魔力很难察觉不到。”
尤其是，高远澄净的天穹之上，一条飘扬的光之缎带悄然消散，那股令人心悸的魔力缓缓消失。
佩尔内勒收拾收拾心情，颇为好奇地开口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丘布晃了下尾巴，目光无辜地开口道：“貌似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呢……从天上掉下来的。”
“……流星一样？”
“没那么夸张啦，像流星一样从高空坠落的话，就算人是活的，砸到地上也大概率是死人了。”
丘布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他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落在了神圣罗马帝国境内。”
那不是……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吗？
佩尔内勒推了下眼镜，估算着从巴黎到神圣罗马帝国统辖区域的距离……很快又是点点头。
“赫尔墨斯之子，想去见他一面吗？”
身为一名纯粹的学者，她又怎么经受得住未知与好奇的考验？
这份求知欲，大概是她所剩不多的人性的体现了。
面对丘布的询问，佩尔内勒先是点头，接着目光放远，却窥见了一个朝她挥手的少年。
那是她的丈夫，炼金术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1330年出生的男性，至今已是53岁高龄。
尼古拉斯以魔法石保持青春不老，因而一直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他们这对不老夫妻经常得面临更换居住地的问题，但这恰恰是他们恩爱和谐的证明。
“我回来了，我的丈夫。”
佩尔内勒回以问候，脸上终于是露出浅浅的笑意。
她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回问丘布，却是出乎意料的搁置。
‘暂且休息一段时间吧，等下次去找魔法石的时候……再顺路去那边看看。’
＊
神圣罗马帝国。
巴伐利亚公国境内。
柔顺的金发犹如璀璨黄金，衣着华丽的伊丽莎白踏着轻快的脚步，在侍女的追随中一步步踏入森林。
伊丽莎白——年仅12岁的女孩，却是巴伐利亚公国内近乎最尊贵的公主。
她的父亲是继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血统的巴巴伐利亚-因戈尔施塔特公爵——斯蒂芬三世，她的母亲乃是米兰名门维斯康孔家的千金——塔代亚·维斯孔蒂。
伊丽莎白尊贵的血统来源于此，她乃维特尔斯巴赫王朝的公主，货真价实的王室成员。
明空朗静的天穹，清爽的空气令人感到心旷神怡，森林中时不时传出的鸟儿啼叫声令女孩露出微笑。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打量着熟悉的林木，并没有意见。
所有侍女都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喜欢鸟儿的歌声，时常会走到森林或者山坡上放宽心神，静下来，认真聆听鸟儿的歌唱，哪怕是毫不起眼的野鸟，她也能听得有滋有味。
或许是这里远离宫廷？
侍女也不清楚，但伊丽莎白小姐享有才女的盛名，年纪虽小，却已经能轻松读写标准的拉丁语，熟知礼仪，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优雅完美。
她一定不容易……身为侍奉她的侍女，她最了解这些事情。
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伊丽莎白在一路上却也不耽搁，她拉着侍女说了许多话，那清纯善良的笑容令人对她倍加关爱。
“你能认出这是什么鸟儿的声音？”
“伊丽莎白小姐，我实在愚昧，分辨不出这悦耳的声音。”
“那我来告诉你吧，”伊丽莎白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她格外享受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闲时光。“这是……嗯？”
忽然，这活泼的姑娘耳朵竖了起来，她听见了些许杂乱的声响，像是有人从高空坠下，砸在了树冠上，接着又摔落在地。
伊丽莎白停下了解说，扭头看向了左边，不解地问道：“那边有什么动静？”
侍女摇了摇头，犹豫地说道：“可能是野兽？伊丽莎白小姐，安全起见，我们别着急过去……或者去别的方向？”
无论如何，她都该以这位公主殿下的安危为重。
“是野兽吗？”伊丽莎白微微皱眉，却是有主见地说道：“我觉得不太像，这片森林里不会有伤人的野兽……我们就过去看看嘛，说不定是可爱的兔子呢？”
兔子可闹不出这种动静。
侍女还想说什么，但公主毕竟是公主，真要论起来，也不是她一个侍女能够左右得了的。
主仆二人很快便靠了过去，胆大的公主反而是走在前面。
“好像就在前面了。”
她绕开遮挡视野的灌木，已经隐约看见了人体的轮廓，好像确实是有人从树上摔落下来。这个发现让伊丽莎白有些失望。
“是一个人……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可能会牵扯上麻烦的事情？”
“来都来了，况且是在我们的领地内，总该去看看的。”
抱着总得有些收获的想法，她提着裙子跨了过去，轻盈地跳到了那人的身边。
至此，少年的面容被她收入眼底。
“哇唔……”公主下意识捂住了小嘴，眼神中流露出惊喜的色彩，“好漂亮的人啊……”
侍女也跳了过来，目光落到那少年脸上，反应也跟她的公主没什么区别。
那绝美的少年赤裸裸地躺在花丛中，精致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的宠儿，无限美好集结于他的身躯，那是比美神的雕塑更有说服力的魔性之美。
伊丽莎白捂着胸口，觉得她的心跳微微加快，不受控制。
她再看去。
少年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就像是熟睡中的天使。

第002章 大明来的苍蓝星【沉睡】
他的脑海中徘徊着那道圣洁的身影。
梦境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暧昧，感官失去边界，就像是梦境即将醒来前的崩塌，意识在挣扎中已是越发清醒。
圆环之理。
所见之物崇高至极，仅此一眼，那身影与轮廓便烙印在他思维的最深处。
在沉眠中，少年下意识地呢喃着。
两个随身的灵魂沉眠于他的最深处，跨越时空而来的错位与震荡令她们随之陷入沉睡。
少年的思绪渐渐复苏，午后的阳光落在枕头上，也照到了他的脸上，感受到阳光传来的微弱刺激，纤细羽睫轻轻抖动，黑色的眼眸在其半遮半掩下更显迷惘。
感受到目光的注视，他侧过头，没有聚焦的瞳孔倒映出少女的轮廓。
她似乎就坐在他床边，举止端庄贤淑。
上野北微微眯眼，他的视野中模模糊糊乱成一片，因而所见到的身影不过一层轮廓，甚至于轮廓边缘还有明显的重影，少女的五官更是模糊不清。
“你醒啦？”
如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毫无疑问来自于一位活泼可爱的少女。
但他听不懂。
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并非天生就精通万种语言，所以在睁开眼后仍然迷糊的现在，他听着这年幼女孩悦耳的嗓音，却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就像她也听不懂他的话一样。
“你们是谁？”上野北撑起手肘，边起身边发出询问。
清润的少年嗓音落到主仆二人耳中，比任何鸟啼声都要悦耳动听。
那金发的小公主眼睛闪闪发亮，心里跟有羽毛在轻轻挠着似的，这漂亮的人儿属于是长到了她的心上。
就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可悲的隔阂横在他们中间，其名为“语言不通”。
“他说的是什么？”
“不是德语，不是拉丁语，也不像法语……意大利语？也不像。”
“他是哪里人？”
“像是东方的人？”
现今公元1383年，马可·波罗都死去了将近60年，他于元朝时期抵达游历东方，此刻东方已是大明洪武年间，胡惟庸都死了3年。
但马可·波罗虽死，他的《马可·波罗游记》在公元13世纪末年问世后备受西欧热捧，这个时期的欧洲对东方也有了更为积极的认知……当然，改朝换代的事情就不一定那么清楚了。
至少，这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公主会了解的事情。
主仆二人窃窃私语起来，主要是诧异于为何一个东方人会抵达巴伐利亚公国，且这赤身裸体的登场方式……咳咳，她是说，一个东方人赤身裸体掉在了她家城堡外的森林里，这不得好好想想？
主仆二人的交谈并未被上野北放在心上，他趁着这一空挡扶着额头缓缓坐起，这一刻才发现他精壮的上身仅裹着一件宽松的睡袍，下半身还是凉飕飕的。
他尽力打起精神，魔力的流转迅速更正他的疲倦，眼神也越发清明。
上野北环顾四周，雪白高大的罗马柱撑起天花板，四周石壁皆有奢华的锦缎覆盖，雕有精美花纹的细雕书橱，繁复的水晶灯饰发出明净清雅的亮光，极致的高贵与奢华，似乎还能寻觅到童话中王子公主的城堡卧房，带着一丝历史的怀旧感，令他一时有些精神恍惚，不知身处何方。
珠围翠绕，美轮美央，金碧辉煌，怀旧的历史厚重感中满是珠光宝气，仿佛王公贵族的穷奢极欲，且并非现代常见的装修风格。
而低头一看，他正躺在铺满羊毛毯的卧床上，华丽帷幔高高挂起，若是帷幔低垂，转眼便能泛起朦朦胧胧的气氛。
欧式的装修风格，上野北心中默默想到，心头顿时生起一丝惊愕，某种深沉的忧虑如影随形缠住他的脖颈，令他不由得遍体生寒。
他的头脑确实曾略微晕眩，但得益于那位至高的慈爱圣母，他虚空徘徊的记忆无比清晰。
也正因如此，上野北多多少少猜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上野北脸色数变，目光落在了伊丽莎白身上，她的脸庞不比灯花音梦成熟多少，看上去仍然是个稚嫩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却想到了语言不通的问题，转而开启了心灵感应：
“这是哪里？”
少年的声音终于转化为了能够沟通的心声，由心灵感应而生的心声交流不受语种的束缚。
伊丽莎白身子一僵，这少女忽然睁大了眼睛，脸庞流露出一抹惊愕之色。
她往后退了一步，待到站定后却忽然面色一喜。
在侍女惊恐不安的注视中，她复而上前，满是好奇地说道：“是你在开口说话吗？”
上野北当然是听不懂了，但看着伊丽莎白那热切的表情，他多少能猜到这个衣着华贵的姑娘在表达什么。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忐忑不安。
他没有脱下睡袍，而是稍稍抬手，随着魔力的辉光迸发而出，合身的现代服饰取代睡袍，外套一拉，这才是他习惯的打扮。
但这一幕更令那侍女更加惊恐，在这时代怪力乱神本就是忌讳之事，更何况上野北这毫不掩饰的表现，几乎将“巫术”、“魔法”等字眼往自己脸上贴？
她似乎是想逃跑，上野北不愿多生事端，抬眼一扫，那侍女当即定在原地。
或许也是受了处境影响，上野北的表现非常迫切，行事作风也更加雷厉风行。
用魔法束缚住了那位惊慌失措的侍女，深紫色的眼眸才重新扫到了伊丽莎白身上。
他看得出来，这位非富即贵的少女才是此处的话事人。
上野北手指戳了戳自己心口，又一次用心灵感应道：“我不会你们的语言，在心里说话，这样我才听得懂。”
伊丽莎白眨了下眼睛，随后伸手抚住未来可期的胸口，她深呼吸，纯洁无暇的笑容堪比天使。
她尝试着，在心底开口说道：“是这样吗？”
“对，就这样。”
心灵感应扩散到侍女身上，公主这番举动更是令她惶恐不安。
验证了心灵感应的沟通效率，伊丽莎白小小地惊叹一声，不该触碰的禁忌却令她感到丝丝缕缕猫爪轻挠的兴奋，年纪尚小的少女并非不通情达理，但她或许天性如此，某种意志生来便深深地刻入骨髓。
她主动出击，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真漂亮啊……请问，你是天使吗？”
上野北刚想开口，就被伊丽莎白的问题给堵了回来，他沉默不语，回过神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是天使。”
提及天使，他莫名想到了那位高远的真神，短暂的经历使得他更有感触，但他也不至于打着“天使”的名头招摇撞骗。
“那你就是魔鬼咯？”
这姑娘……不害怕吗？
伊丽莎白还真不害怕，上野北看着她的脸，稚嫩的少女笑靥如花，不见丝毫惧色。
她平日里一定是个备受宠爱的孩子，那洋溢着的大方热情让人忽视她的稚气，但一丝狡黠的点缀却让人愿意相信她就是那么单纯的孩童。
上野北又摇了摇头，天使他都不认，更何况是魔鬼呢？
还能是魅魔上身不成？
瞧瞧他这张脸，有哪个神父敢假定他是魔鬼吗？
他看向伊丽莎白，这女孩生得漂亮，白瓷般的肌肤隐约浮现兴奋的玫瑰色，秀丽柔顺的金发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刹那间浮动的柔光璀璨至极，连她脖颈所装饰的黄金宝石都黯然失色。
伊丽莎白年纪尚小，但精致的五官已经展露出少女未来的国色天香。
此刻，这孩子的笑容像是展开的白兰花，纯洁而优雅。
她似乎天然认为上野北就是个好人，神采飞扬着，抑扬顿挫地说道：“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来自遥远的东方，对吗？”
这一回，她猜的确实没错了。
上野北站在地板上，这装饰奢华的卧房是伊丽莎白的房间，她似乎也看出了上野北的困惑与迫切，拍了下手掌，便要领着他往窗台走去。
她对他的喜爱是真诚的，毫不掩饰的。
天性的孩童找到了钟情的玩具，她生于宫廷长于宫廷，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儿，他所给她的好感与喜爱远不是其余贵族所能相比的。
这么一个如天使般唯美的人儿，她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哪怕是十二岁的少女，她也能理解男女之情，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异性的好感基本源于第一印象，她格外乐意与这位天使般的人儿交流。
就仿佛阿佛罗狄忒驾着天鹅车来到阿多尼斯身旁向他求爱，少年猎手永远精神抖擞、生机勃勃，在爱情的战斗中不会落入下风。
况且……
“叫我伊丽莎白就行了。”
天使般的笑容是人们对她的盛赞，也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动弹不得的侍女，内心深处叛逆的想法缓缓扎根。
*
上野北消失了。
镜之魔女一巴掌拍下来，原先是想将人给拍飞到遥远的平行宇宙，是在某位神明的干涉下才将他按回了这个宇宙的世界线，但这一按，他却直接回到了六百多年前。
对不知情的魔法少女而言，他就是失踪了——毫无征兆地消失，就像是被魔女杀死，连尸体都遗失在结界深处一样。
五十铃怜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了三个小时，从心怀期待等到忐忑不安，再从忐忑不安等到小脸煞白，最终无助地捏紧了裙摆，强忍着不让泪花坠下。
她知道，他们的约会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本就敏感的少女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险些浇灭了她的自尊。
她低垂着头，紧紧抿着嘴唇，失魂落魄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五十铃怜的背影纤细单薄，远远望去格外狼狈。
秋野枫轻咬下唇，心中莫名地感到悲哀。
师父来赴约了，她恐怕会伤心至极，但师父没来赴约……她也没有想象的那样感到庆幸。
相反，看着五十铃怜那悲伤的模样，她由衷地替五十铃怜感到心疼与压抑。
怜真的很好，却也很脆弱……她们背地里都是喊怜“小天使”的，就算要赢，也不该是以这种方式伤害怜啊。
【师父，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至于假扮成“十咎桃子”的水波玲奈……她的拳头更硬了。
她要再给上野北那混蛋两个耳光啊！！！
混蛋！人渣！他怎么能这样对怜？
她还以为他至少该跟怜说清楚……这可恶的家伙，难不成是昨晚被她扇了几耳光就没脸见人了？
不能这样对怜啊！就算是分手，起码也得赴约啊！
【你个混蛋！给玲奈出来！】
十咎桃子前些天喊出的“周末我们玩我们的！”终究是没能实现，秋野枫和水波玲奈直接被这起约会事件给拉到了这边，十咎桃子那边就剩一个光杆司令。
八云御影跑到了街上，昨晚那突如其来的心悸令她很不舒服，而正巧周末假期她无需上学，因而直接开找她的大哥哥！
但等她真的开始确定方向时，她无往不利的“直觉”却失效了。
以往能轻而易举地靠“直觉”一路跑到大哥哥身旁，但现在她就站在十字路口，那“直觉”毫无反应。
该往哪走？
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大哥哥？
不知道……以往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此刻却无从下手，她真的完全不理解了。
她颇为无助地发送消息：【大哥哥，你在哪里啊？】
上野北的失踪正在持续发酵，跟他来往较少的魔法少女恐怕没那么快察觉，但对他身边亲近的人来讲……这异常格外刺眼。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是最先察觉到异常的。
她们发送给上野北的消息他都快一天没看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过去，她们完全没办法联系到她们的哥哥大人，就像他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二十个小时！他最可爱的妹妹！她们联系不到他！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而另一位Magius阿莉娜，她也是最早发现问题的那批人。
阿莉娜早就琢磨着了，她被那渣男又亲又摸的，他的肉体还没摸到，她这边就先被占了不知道多少便宜。
啊哈哈哈！现在终于轮到阿莉娜扬眉吐气了！
她这么想着，但就在她打算狠狠折腾上野北的肉体时，阿莉娜却发现她找不到人了。
阿莉娜男朋友呢？
阿莉娜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于是，这三位Magius又是火急火燎地聚在了一起，知道丘比从角落里跳出来，一脸疲惫地说明现况。
“你！说！什！么！？”里见灯花一字一顿地说道。
稚嫩的脸庞满是恼怒，语气中的极端愤怒已经压抑不住。
那怒火正在灼烧，但愤怒只是她心灵的保护色，更深一层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忧虑与不安。
“我跟它反复确认了，阿北他现在确实在六百年前的慕尼黑。”
丘比解释着，而一起分析现状的孵化者也跟着跳上桌面，接过丘比的话说道：
“阿北正在改变过去。”

第003章 孵化者文明的太子【沉睡】
月亮初升，是新月。
淡雅如雾的月光下，目光从所处古堡出发，落到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上。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大地上，整片森林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银纱，一颗参天古树沙沙作响，矮树丛中盛开的雪白小花折射着那皎洁柔美的光辉。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上野北怎么也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会回到公元14世纪末，抬头仰望着那明月，新月似芽，古老的月亮依旧残缺着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中。
与古人共同见证这明月么？
但他不一样啊……他是真的“穿越”回了过去，跟这个时代的“古人”生活于同一片天空下。
上野北握紧手掌，随即又是无力地松开。
既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他未曾欺骗伊丽莎白，而伊丽莎白也替他解答疑惑。
在被告知自己正身处1383年的慕尼黑宫廷后，上野北一度陷入惊愕与惊恐，他并非任何时候都绝对冷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足以击穿他的理智。
他意识到了——他陷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困境之中。
所有人都对镜之魔女疏于防备，哪怕是孵化者也是如此。
它们是在乎他的，至少不会让他无意义死去，若是镜之魔女真的不可战胜，它们会在他前往无尽镜界前就提醒他。
而很显然，孵化者没有阻挠他探索镜界，甚至还主动提供了一些镜之魔女之前的情报——这只魔女的强度一般，生性胆小，习性古怪。
也是对照了孵化者的情报，他才接连十余次孤身闯入镜界，孵化者认为他对付镜之魔女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虽然跟孵化者意见不合，但他也愿意相信这高等文明的判断。
但所有人都失策了，连孵化者这个目睹了镜之魔女诞生的观测者，它都没能预料到变故的发生。
那一巴掌拍下来，他居然被拍飞到了“过去”……这种时空穿梭的能力居然会出现在魔女身上，他回忆起来甚至会觉得这世界是否过于疯狂了点？
他本以为他是钓一只虎纹鲨鱼，结果收杆的那一刻才发现钓起来一只原始回归盖欧卡，起手就甩他一发根源波动。
这已经不是料敌从宽能解决的问题了，镜之魔女就不打算跟人讲道理。
“得提醒大家……”上野北表情阴晴不定。
这下谁还敢相信镜之魔女只是在无害地收集魔力？
他一定要回神滨市，而且必须向魔法少女们提醒镜之魔女的存在……嘶，该死，就算提醒了又能怎么办？那家伙不讲道理，逼急了就是将卡牌移入墓地，他们能拿它怎么样？
不，想这么多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得回去，对策可以慢慢商量，但镜之魔女的存在就像是一颗核弹埋在神滨地底，他所重视的孩子可都在神滨市，他哪能不担心她们的安危？
上野北吐出一口浊气。
但这一回连丘比也不在他身边了……
上野北想到了丘比那朝他扑来的举动，它没能赶上他的穿越，他此刻孤零零一人，心情也颇为复杂。
在记忆中，他跟丘比已经挺久没分开过了……从他于两年前吃下小渚的悲叹之种开始，它就一直陪在他身旁。
突如其来的落单令他稍感不安，之前总是吐槽着孤寡，但现在真可以拉个青蛙乐队来他这边给他唱孤寡孤寡了。
但这毫无疑问是个糟糕的意外。
丘比坐镇神滨市，或许能帮忙稳定秩序……但说真的，他也知道大概率稳不住。
兔子屋暂停营业的负面影响暂且不提，在神滨市里……里见灯花、柊音梦、阿莉娜，这三位Magius才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丘比真的能管住她们三个？
上野北对此持悲观态度，他是疼爱灯花音梦，但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堪称无法无天，而阿莉娜更是突出一个随心所欲。
他在还好，但要是他不在，她们发起疯来能把神滨市的魔法少女都给牵扯进去！
他得回去……尽早回去！
但他该怎么回去？
说到底，他也不是破碎虚空的神明，镜之魔女的能力他是闻所未闻，想要从现在回到六百年后，这“回家”的目标是确定起来了，但具体该怎么做？
上野北默默想到，这事情靠他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他没有相应的魔法，也没有配备的知识，这无异于让一个初中生去造时光机器。
这要是造得出来，他还用得着依靠孵化者的“天堂计划”？
但他并非孤军奋战……就算是在六百年前的中世纪，他也有一个潜在的合作对象。
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没有友谊或者恶意，但合作是可行的。
它们一定会对他感兴趣，而这一次他也迫切需要它们的帮助。
夜风卷过，城堡园林沙沙作响。
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熟悉的轮廓甚至令上野北思绪一滞，但想到了孵化者那蟑螂般无处不在的特性，他又压下了心头的不安，面容转而变得严肃。
上野北转过身去，目光落到了阳台的角落里。
“Incubator——”
雪白的外星生物从阴影中走出，白色的身躯、可爱的触角、神圣的圆环，似猫又似兔子，可爱的模样跟六百年后的它们一模一样。
丘布倒也不见外，它目光落到上野北身上，极其自然地说道：“叫我丘布就好了哟。”
上野北这时候也不含糊，微微抬眼，深紫色的瞳孔落在了丘布眼中。
丘布不解地晃了下尾巴，却也没躲避：“嗯？魔力的反应……你这是要干什么？对我动粗吗？”
上野北的回答干脆利落：“解释的效率太低了，我用我的记忆作为证据，来证明我的身份。”
他抬手擒住了丘布，当丘布还在无辜地眨着眼睛的时候，由他整理完毕的记忆数据冲入丘布的思绪，借此为跳板闯入孵化者的共享网络之中。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上野北给出的记忆就像是一颗燃烧的流弹，轰然间将身处神圣罗马帝国的孵化者们炸了个措手不及。
它们纷纷抛下了冲业绩的行动，不约而同往慕尼黑的宫廷进发。
一只只孵化者的身影从房间里冒了出来，数十只雪白生灵就蹲在地面上，赤红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上野北。
这一幕格外瘆人。
这些机械思维的生物毫无生机，就像是一个个凝固的玩偶，而被如此多的玩偶以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沉默中压迫感不断增强，这在心理上也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上野北毫无惧色，反而盯着最初跟他交流的丘布，认真地说道：“丘布，你得帮我。”
他将他的记忆传输了过去，那份记忆基本包括了他的一生，他将一些较为隐私的私生活隐去，却也足够丘布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尤其是他的身份，以及由“它们”提出的“天堂计划”。
丘布沉默了许久，上野北也不着急催促。
阳台之外，云生月隐，神秘迷离。
那蓝紫色的夜空黯淡了下去，而丘布似乎也做出了决定。
它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上野北，平静地说道：“记忆是可以编造的，你得证明给我们看。”
上野北自然不惧：“你们要什么样的证据？”
丘布们面面相觑，接着有了统一，整齐的话语声重叠在了一起，声若洪钟道：“结界，你的魔女结界！”
大幕升起，一闪而逝的魔女文难以窥见其内涵。
现实中的月色被侵蚀取代，耀眼的火轮如君王般升起，照耀着整座见泷原。
漏过阳光的缝隙，风悄然吹了起来。
他在任何时代都是有“援军”的。
孵化者文明就是他的援军。
它们没有喜恶、纯粹中立，但他本就诞生于某个宇宙孵化者文明的实验，他跟这个文明天然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其他宇宙的孵化者文明一样会予以他重视，不为别的，它们天生便追逐着向上的未来，他的存在于它们而言意义非凡。
他，天然就是孵化者文明的太子爷，走到哪里，他都有理由得到它们的支援。
想让它们出力不可能，但相对而言的“善意”与“顾问”，他是能稳稳抓在手里的。
丘布默不作声地俯瞰着这神奇的结界，内心的反复计算在这一刻也终于结束。
上野北走到它们身边，这数十只大白耗子顿在一起，视觉冲击感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接着追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丘布回眸看了他一眼，上野北的记忆传输还真是最直接的武器。
“真是的～”它轻轻歪头，颇为亲昵地蹭了下上野北的裤腿：“阿北在说什么客气话嘛～”
*
“阿北所去的时间线一定是‘过去’。”
“证据呢？这事关哥哥大人的安危，我们要证据！”
里见灯花也顾不得礼仪了，她最重要的哥哥大人出了问题，这让她怎么荔枝？
孵化者不为所动，依旧照它们的节奏解释下去：“证据在于我们变动的记忆。”
就像上野北可以用记忆给六百年前的丘布自证身份一样，六百年后的孵化者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六百年前的记忆，以它所惯用的方式，将这段记忆呈现给所有人。
于是，眼前的色彩骤然扭曲，无数颜色重新拼凑成记忆的画面。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下意识摒住呼吸，这段被修正后的六百年前的记忆，得以呈现在众人眼中。
毫无疑问，上野北就是在“过去”。
“除了这段记忆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关键的证据能证明他所处的宇宙……我们拥有观测其他世界线的技术，除了我们的宇宙，其他宇宙都不存在魔女了，而阿北所在的时代存在魔女，其实就说明了他并未被抛出宇宙。”
“相较于被抛出宇宙，被扔到几百年前其实还算好的。”
如果真的被扔到平行宇宙，那上野北就得面对一个“不存在魔女”的世界线了，那可就真是糟糕透顶了。
“等等，阿莉娜有些不理解……这些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莉娜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黄鼠狼你会有这段记忆？上野他确实在过去……但对你来说，这莫非是‘Established facts’？阿莉娜有些乱了。”
丘比看了阿莉娜一眼，摇了摇头，替孵化者解释道：“阿北是唯一的。”
“……嗯？”
“宇宙外可能存在无限个平行宇宙，但阿北永远只有一个。”
“所以，一旦出现与阿北相关的因果，那阿北的状态与举止便是唯一的标准。”
孵化者点点头，接过话题接着说道：“当阿北还在神滨市的时候，我们没有这段记忆，也不可能得知他会被镜之魔女拍飞到过去，唯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的记忆才会随着阿北的故事发生变化。”
它停顿了一下，留给姑娘们缓冲的时间。
“俀我们从一开始就说了，阿北并非在契合因果…… 相反，他是在改变过去。”
“阿北，他是这条因果链中唯一的尺度，一切的改变由他而生。”
里见灯花皱起的眉毛缓缓舒展开来，但她仍是狐疑地看向孵化者，不死心地问道：
“那在改变后的现在呢？你是不是拥有了与之相关的全部记忆？”
如果孵化者拥有全部的记忆，那它不就知道上野北能不能成功归来了？
里见灯花内心忐忑不安，但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哥哥大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孵化者摇了摇头，否定了里见灯花的妄想。
“不知道。”
“改变是持续，我们这边记忆的修正进度取决于阿北的行动……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察觉到记忆的异常，若是瞬间修正完成，我们恐怕也不会有相关的疑惑。”
“但阿北能不能安全回来，这一点我们还是持有乐观态度的。”
柊音梦微微抱紧书籍，按捺住创造谣将上野北给拉回来的想法。
她嘴唇微启，低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
孵化者的语气拖得有些长了，它的目光聚焦在柊音梦脸上，却又好似穿透了时光，落到了六百年前少年的脸上。
“因为啊……”
丘布望着上野北，少年的脸庞在月光的半明半暗中更显柔和唯美。
“女神果然……是存在的。”
“这世上果然存在愿意眷顾阿北的女神。”
这胜利之风，终有一日会从他背后吹来。

第004章 将来的卖国妃【沉睡】
愿意眷顾他的女神……
“是的哦，她不会袖手旁观的呢，”
只要理解了他与祂的关系，见证过祂对他的关爱，就能认知到这一潜在规则。
不明说出来的，却确实存在着的“偏爱”。
祂会在他彻底飞出宇宙之前将他抱回，也会在他濒死的那一刻将他带到另一个存在“鹿目圆”的世界线。
过度的干涉会令宇宙唱片扭曲，最后步入崩毁，整条世界线湮灭于虚无之中。
过分的超脱与强大反而造就了窘迫的处境，祂的存在何其神性，其体量已然庞大到了连宇宙都无法容纳的地步。
一根轻飘飘落下的羽毛或许会成为压塌宇宙的契机，稍微触碰修正些许因果，宇宙的唱片上就会浮现被扭曲的凹痕，再不收手就是整个宇宙随之破灭。
若非这样的条件制约着，魔法少女们也不至于还得亲自对抗宇宙的命运。
而这也就导致了……这位场外无敌的支援能做的事情比较有限。
指望祂有事没事降下神迹……那属实是想太多了，但关键时刻的救场，那位女神绝不含糊。
“祂大概也在想办法吧~”
所以，就这样寄希望于远在宇宙之外的女神大人了？
上野北保持沉默，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能不知道他的妈妈有多爱他吗？
但直接一屁股坐下，原地开摆？
NoNoNo，原地开摆肯定是不行的，首先态度上就对不起愿意相信他且愿意帮他的人。
再者说……他难不成得忐忑不安地等着女神大人的救场，一等就不知道等久？
上野北摇了摇头。真搞这出，那他也不用劝灯花音梦了，也不用纠结登临天堂的计划与代价，直接往公寓的床上一躺，就等着女神大人给他救场，诶，那叫一个舒坦。
上野北稍作思索，觉得此乃取死之道。
他摇了摇头，弯下腰，语重心长地揉了揉丘布的脑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上野北摇头，丘布也是摇头，这摇头谁还不会呢？
“唔，我们能理解阿北的想法，阿北愿意信任我们的能力……倒是让我们很欣慰，但阿北也得考虑考虑实际嘛。”
来说点现实的话题：“我们文明的科技上限目前处在观测得到平行宇宙却干涉不到的水平哦。”
“要是我们真能穿越宇宙，那我们执行魔法少女计划的目的，还会是拯救宇宙吗？”
它们是能星际航行，但跨宇宙航行就太超纲了。
现在还直接说时光机了……初中生造不出时光机，外星人就造得出来吗？
别太过分了，地球人。
在月光下，上野北静默地摩挲着丘布的头顶，甚至是抱起来一只。
他长叹一口气，沮丧地揉了揉丘布的耳朵，往后步入城堡，悄无声息地步入走廊。
宽敞的走啊走廊铺着吼吼的香槟色浮花长毯，繁复的水晶灯饰发出微弱的亮光，投射在精致的烛台和画框上，泛着奢华莹然的光泽。
一只只丘布依旧是围绕着他，他牵头走在前方，一只只大白耗子跟在他身后，到这时候倒也不瘆人了，看着丘布排成队列，反而是有些喜感。
至少在伊丽莎白眼中，这些小可爱……着实是萌到了她的心底。
上野北在这城堡长廊中站定，忽然想起这并非他的住所，在他甩掉了今早那位缠着他的小姑娘后，他独自在人家城堡中游荡，到了夜晚却发觉无处可归。
随便找个房间回去么？
他睡不睡觉其实无所谓，况且就现状来讲，他也睡不着……其实该考虑考虑，要不要离开这座城堡了。
“在这待着不好吗？”被他抱着的丘布歪了下头，提醒地说道：“如果阿北习惯了文明社会……这宫廷里是有些角落很脏，但这个时代背景就不要嫌弃了哦，外面的世界估计会更让阿北为难呢。”
是这个问题吗？
上野北摇头，他怕什么脏？只是他留在宫廷并无意义，迟早是要动身的。
而就在这时候，拐角处，那活泼的金发少女忽然探出头来，朝着上野北招了招手：“嗨，过来这边——”
上野北愣了一下，主要是听不懂那姑娘的话。
他刚想把怀中的丘布藏起，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却发现了那几十只丘布就整整齐齐跟在他身后。
“……”
伊丽莎白的目光聚焦在了丘布的耳朵上，那神圣的黄金圆环令她下意识捂住小嘴，脑海中又一次联想到了某种圣经中的神圣生物。
丘布这外貌就主打一个迷惑性，尤其是本身就从事里世界的秘密活动，身上沾点神秘主义色彩更容易混入人类的信仰，以此更好地发展魔法少女。
上野北沉默了两秒，随后打开了心灵感应。
至此，伊丽莎白的话语才转变为他能够理解的心声：“苍蓝星，我……打扰到你了吗？”
明明贵为公主，却似乎始终保持着某种优良的品德。
几次碰面下来，哪怕是跟他这样的陌生人交谈，她也始终面带微笑地向他散发善意，进退有度，而非想象中的娇贵的公主病。
穷奢极欲，这个词放到伊丽莎白身上，就真的合适么？
这个拥有着天使般笑容的姑娘……
上野北的沉默让伊丽莎白变得紧张，这个年幼的孩子似乎有些不解与失落，询问时也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苍蓝星先生，怎么了吗？”
“我是想到……你或许没地方歇脚，就算是在宫廷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就自作主张帮你安排了一个房间……放心，是给贵客用的，一定能让你满意。”
他所想的可不是这个。
上野北微微垂眸，将眼眸中的复杂藏在刹那间的躲闪中。
伊丽莎白确实没感觉错，上野北……他是有点躲着她的想法。
因为，上野北已经完全理解了。
他所处的时代是疯狂的中世纪，且正值英法百年战争，而他眼前的少女伊丽莎白，在这段历史进程中也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简而言之，三个字可以概括——雌老鬼。
历史上有名的“卖国妃”，巴伐利亚的伊莎贝拉，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甚至污蔑自己的子嗣查理七世为“私生子”，将法国国王的王位卖给英格兰，可谓是臭名昭著。
按照印象中的历史进程，伊丽莎白将会在十四岁时以太子妃的身份嫁到法国，与法兰西卢瓦卢王朝的第四位国王查理六世联姻，从此变成巴伐利亚的伊莎贝拉。
到了1389年，在法兰西生活4年的伊莎贝拉于巴黎举行王后的即位仪式，正式成为法兰西王后，从此法兰西就又将迎来一轮沉重的苦难。
而伊莎贝拉在历史中留下的评语中，关于她的生活作风方面就四个字——奢侈淫丨荡。
伊丽莎白，后来的伊莎贝拉，这是一位遗臭万年的卖国妃。
而伊丽莎白，也是他面前这位灿烂地笑着，会因为他沉默而感到不安的弱小女孩。
要说没点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属于是自己骗自己，就好比提前知晓了清末慈老鬼干的那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对她抱有异样的看法？
但令他感到荒唐的，就是伊丽莎白这天使般温暖的笑容。
见上野北迟迟没有回答，伊丽莎白也跟着低下头，黄金版璀璨耀眼的金发似乎也暗淡了些许，不再那么璀璨夺目。
上野北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扬起嘴角，感谢地点了点头：“嗯，我正愁没地方落脚呢，公主殿下的恩情……在下感激不尽。”
跟伊丽莎白过多接触真的好么？
上野北始终记得——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卖国妃”这一头衔可不是泼脏水的污蔑，出卖亲儿子的恶行也是她亲手打出来的骚操作。
他能感受到魔法少女的内在，即便是还没成为魔法少女，他也能理解伊丽莎白……她的善确实不那么纯粹。
但是……
现在，仅从现在而言，她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未来的过错不该强硬地按到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况且……她也拥有着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哪怕是出于“职责”所在，他也有义务帮她留住这天使般的笑容。
少女在前方领着路，俏皮地说道：“如果真的很感谢我……那之前就说过了，叫我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上野北没来得及多想，伊丽莎白就推开了一扇门，领着他进了房间。
上野北倒是理解了，为什么说是给“贵客”的房间。
卧房内的装饰可以用金碧辉煌去形容，刚一进门，厚重的波斯手工地毯就跟不要钱一样铺设在地面上，角落里摆放着巨大的落地钟，从东方远赴而来的精美瓷器装点得井然有序，绣花天蓬盖着那金红色的织锦大床，各种摆件尽显王室的奢靡华贵。
上野北看着伊丽莎白，心中倒也又不少感触。
无论伊丽莎白表现得有多么温柔友善，她始终都是一位公国的公主，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室成员。
她跟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位少女都不一样，身份之尊贵无人能出其左右，说她含着金钥匙出生都算是有些看不起她了。
常人眼中的奢靡，于她而言只是每日的日常。
人们义愤填膺地指责她奢靡成性，但她的生活环境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权势与身份反而是越发尊贵。
他没问为何伊丽莎白对他如此友好，从姑娘那时不时盯着他脸蛋看的举动，他多少也能猜到原因。
他确实有这样的优势。
上野北也不愿意把人家想的太坏，十二岁的孩子又有几人能像她这样谦逊有礼？
他给这位公主殿下道了一声感激不尽，想要关门，回头一看却发现伊丽莎白提着长裙，优雅地坐到了软椅上。
她当然不是来投怀送抱的了，这孩子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丘布，开口说道：“苍蓝星先生，我能晚点走吗？我有不少事情很好奇，就像……它们。”
一只只丘布就蹲在房间里，数量相较于刚才有所减少，但仍然保持着十几只的数量。
这些家伙……到现在都还在围观他？
上野北嘴角抽搐了一下，放下了怀中的丘布，它却非常自觉地落座到他的大腿上。
他试着转移话题：“你的侍女呢？好像刚才都没见到她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伊丽莎白似乎也格外兴奋。
“她都忘了，忘了苍蓝星你的存在，只记得早上我跟她出去森林……太神奇了，你居然能做到这种事情，就像神迹一样。”
她说着，却并不打算在这样尴尬的话题上聊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满是期待地看向上野北：“但我对东方的事情更感兴趣……苍蓝星先生，能跟我讲讲东方的国家吗？”
讲什么？
现在的时间点……讲讲大明皇帝开局一个破碗，却把天下都犁了一遍的故事？
至于日本……说出来也是丢人现眼，现在叫“倭国”，正在当大明的逆子。
等明成祖朱棣时期，天下无敌的大明水师迎来巅峰后，这逆子才会变得孝顺起来。
为什么天下无敌？
因为真的天侕下无敌，要知道威名远扬的郑和船队实际上只是强大的明帝国海军的一支海上机动舰队，大明水师的总规模相当于10个西班牙无敌舰队，谁来了都得当大明的孝顺儿子。
要知道，西班牙无敌舰队还是16世纪晚期的舰队，而大明海师处于15世纪上半叶。
那时候的大明海师当得起天下无敌之名，放眼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家。
东亚怪物房那国情，跟西欧这边确定不大一样。
伊丽莎白想听故事，他也就搬出了他的杂学，跟她讲起了一些历史，毕竟他现在挂着的马甲还是“大明人”，了解明朝的事情也正常。
正当伊丽莎白饶有兴致地听着的时候，窝在上野北大腿上的丘布却有了动静。
它仰头看着上野北，当着伊丽莎白的面说道：
“啊，阿北要是想做出尝试的话，有一个人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哦？”
上野北精神一振，迅速追问道：“是谁？”
“赫尔墨斯之子，她正在研究贤者之石。”

第005章 兔子只属于爱丽丝【沉睡】
上野北一定会回归。
“阿北一定也清楚他正身处过去，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阿北找到回归现代的办法，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丘比抬起爪子，往下方的桌面虚按下去。
三位姑娘看起来有些难以安抚，但阿北现在不在，它被遗留下来了，那肯定得帮他处理抽身离去的烂摊子。
而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三位Magius召开的会议进行完整。
柊音梦微微垂眸，深紫色的眼瞳在厚实镜片后，目光阴郁得有些恐怖。
她抱着书籍，低声问道：“那如果不顺利呢？”
“不顺利的话……阿北在过去，说不定能以漫长的寿命活到现代哦？”
里见灯花秀眉微蹙，摇头否定道：“这样就太奇怪了，时空的因果逻辑完全乱成一团……不，哥哥大人的唯一性太混乱了。”
哪怕是天才的头脑，在这一刻也有些难以理解上野北的存在形式。
“明明就是在过去活跃，也就是时间线的上游……那对我们下游的人来说，哥哥大人应该是某个‘既定事实’才对……从他消失的第一时间，他于上游所做的一切就都该是既定事实。”
柊音梦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然后认真地提问道：“应该会变成闭环，对吗？”
“对，从逻辑上来讲，它们得到的记忆应该是完整的，包括哥哥大人从穿越过去到以何种方式结束旅途，位于时间线下游的我们理应知道过去的一切，但现实却是它们拥有两重记忆。”
里见灯花不客气地揪起了孵化者的触角，抓着这小家伙在空中左右摇晃了两下。
“一重是原有的记忆，而另一重则是哥哥大人正在改变的故事……这太荒谬了。”
里见灯花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她搜罗毕生才智，就想要替这复杂的现状做出一个解释。
这是在逻辑上的错误。
如果真的是穿越回到过去，那这个事件应该有一个完整的闭环——上野北前往过去、上野北改变过去、上野北对后世的影响，以及最最重要的上野北回归现在，又或者是生存数百年，从古代活到现在。
身为时间线上游的他，所做的事情理应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按照逻辑的推演，他对她们的影响应该完整而立竿见影，为何会像现在这样，就像是两条不相干的线缓缓交融到一起……
交融……
将那过去分为“已经发生的过去”与“还未发生的过去丶”，是否能更加方便理解哥哥大人的处境？
“‘已经发生的过去’与‘还未发生的过去’，灯花还真是倔强呢，不刨根问底就不能满足好奇心吗~”
明明其他两人都挺能接受粗浅的解释，但里见灯花却有着刨根问底的决心，相比起其他两人，她绝对是最痴迷于宇宙与科学的人，因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视。
“那就拿灯花刚才所说的例子吧……镜之魔女并非创造了‘还未发生的过去’来替代‘已经发生的过去’，而是直接将‘已经发生的过去’修正为‘还未发生的过去’。”
“甚至于，其实不应该说是‘还未发生’……就我们的观测来说，之所以会是‘还未发生的过去’，恐怕还是因为阿北。”
里见灯花一时之间呆滞：“因为……哥哥大人？”
孵化者一针见血道：“阿北是唯一的，不可能同时存在过去的阿北与现在的阿北，所以过去与现在产生了巨大的错误，这也是我们能察觉到记忆变化的缘故。”
“镜之魔女的能力……如果不是正好作用于阿北，换成另一个人被抛到那个过去，我们的认知恐怕会被悄无声息地修正，连察觉都察觉不到。”
镜之魔女不单单是在穿梭于各个时空……照这般推测，拥有“世界线变动”能力的它，简直就像是次元间的天灾。
孵化者顿了顿，赞成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穿梭时空的能力，本身就需要考虑因果的影响……不断地穿越时空就相当于不断地改变世界线，利用得好确实有无穷的好处，但少有不慎，也必将造成难以想象的危害。”
在无穷无尽的时空中游荡，穿越宇宙，巡游时空，考虑到它对宇宙与因果的影响，拥有这一能力的镜之魔女，它的灾厄程度确实超模了。
一念至此，里见灯花不由得瞪了孵化者一眼：“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镜之魔女的能力？”
答案是，它们从上野北失踪的那一刻开始 就在观察了。
一只只孵化者前赴后继地跳入镜之魔女的结界，魔法少女闯入无尽镜界需要面对海量的使魔，但隐匿能力点到满中之满的孵化者，它们可没那种顾忌。
尤其是，镜之魔女此刻似乎没心情搭理它们。
孵化者一路猪突猛进，踩着镜界的门扉急速冲入无尽镜界的深处。
上野北消失甚至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无尽镜界的深度根本没来得及往更深处挖，在这个熟悉的无尽镜界最深处，它们如愿见到了那缩在角落里的死宅魔女。
它一如既往、持之以恒地“挖掘”着，努力扩深它的无尽镜界。
海量的镜子或是漂浮或是镶嵌，结界深处的中转站入目所之处皆是折射光芒的镜子。
没了某个人形魔女的骚扰，它的小日子又重新滋润了起来，不需要再担惊受怕，连干活都觉得甜了起来。
现在见证那一面面镜子，似乎也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孵化者中走出一个个体，它随便瞄准了一面镜子，一头便扎了进去。
如它所愿，它从半空中坠下，掉落到了某个不知名的时代中。
它挣扎着艰难地抬起头，尽管它找不到回归的方式，但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很显然，那些镜子就是连通无数可能性的通道……那是一个巨大的中转站，完全数不清其中有多少面镜子。”
“那些镜子，就是它连接无数宇宙与时间的媒介，当时阿北被拍飞的时候也确实见到了镜子，而跳入那些镜子，大概率就是前往镜子所在的世界。”
“镜子就是媒介？有办法找出哥哥大人所在的镜子么？”
并不是说镜之魔女必须有镜子的媒介才能改变一切，而是它的本质就是镜子，哪怕它正常地穿梭时空，也是以“镜子”的形态完成。
镜之魔女，不用镜子还能用什么？
孵化者摇了摇头，答案是没有。
那些镜子从外界无法观测其中的可能性，而一旦闯入其中，那些个体就会去往其他的宇宙，接着失去联系。
到目前为止，它们还没试出来“过去”的时间点……上野北已经影响了过去与现在，凭一己之力拦住了“过去”的洪流，若是上游还有什么变化，它们应该也察觉得到。
但没有就是没有，谁知道镜之魔女有没有将那面独特的镜子藏起来？
在那中转站间找出一面镜子……本身就是大海捞针。
“如果……我们毁掉镜子呢？”
“唔……不清楚，毕竟是没观测过的现象呢，说不定阿北会直接回来，但也说不定会是通道断裂，阿北直接迷失。”
里见灯花恼怒地敲了一下桌面，她并不愿意等待，若是有得选，她甚至想到镜之魔女的无尽镜界内突突突一顿，把她的哥哥大人给抢回来。
但话题进行到这里，却没了下一步的方向……她们貌似弄清楚了镜之魔女隐藏的能力，但也仅限于弄明白。
说到底，她们拿什么限制这头怪物一样的魔女？
打又打不过，一进去就得被copy一个分身，况且就算历经千辛万苦打到镜之魔女面前，人家想跑，她们也完全拦不住。
话题渐渐往复杂的争吵跑偏，最终是认清现实的无奈。
哪怕知道了真相，她们又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支援？
说到底，孵化者也是不出力的，它们愿意用个体探路完全是出于它们自身的好奇，若是企图让它们出动更多的能力来帮助她们……它们只会以“观测”为理由拒绝。
就像它们不直接提供她们能量，而是让她们自己想办法攒能量上天堂一样。
阿莉娜从一开始就不在这场激烈的讨论中，什么理论方案啊，这些都跟她一个艺术家没关系。
但是，她很不耐烦。
“阿莉娜不想管这些，但阿莉娜现在……很烦躁。”
三位Magius之一，绿发的疯批美人，她撑着侧脸，精致脸庞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她戳了戳手肘下的桌面，用力之深几乎要将它戳出几个窟窿来。
“按照阿莉娜跟他的约定，现在他应该出现在阿莉娜的画室里，然后阿莉娜应该在痴迷于艺术创作。”
但结果呢？
她现在只能坐在这里，听两个小鬼在那越发激烈地讨论对策……阿巴阿巴说了一大通她根本不在乎的话，让她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她恼怒地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都有什么好吵的？”
现在，还真的就是吵起来了。
主要是“该干什么”的争论。
里见灯花异常愤怒，哪怕拿镜之魔女没办法，也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它，显然是上头了。
柊音梦表情忧郁，但在这时候要比里见灯花冷静不少，她主张的是先放下镜之魔女，去处理别的事情。
柊音梦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哥哥大人会回来的，既然丘比和它们都这么坚信着，甚至还阻止我创造相关的谣……那我们也没理由不相信它们的判断。”
她们理解上野北的存在与本质，却不知晓圆环之理的存在。
“其实，哥哥大人消失的时间点，或许也不算太糟糕。”
里见灯花跺了跺脚，恼怒地说道：“音梦你说什么？”
柊音梦丝毫不惧，依旧是一脸平静：“只要哥哥大人的安危不出问题就好……在此前提上，哥哥大人把将来可能会踩的雷提前引爆，让我们认识到了镜之魔女的危害，况且这个时间点也刚刚好。”
“不是在组织壮大之后，而是在组织潜伏之时……灯花，你是清楚的，一个组织的主心骨消失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你也清楚，我们现在所面对的难题是什么。”
她并不是真的在庆幸上野北的消失。
她只是忍住了怒火，更为理智地思考这件事情。
“愤怒没办法换回哥哥大人，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心怀愤怒地去无尽镜界送死或者浪费时间，而应该是借用这段时间，给Magius之翼打下发展的地基。”
里见灯花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前提是哥哥大人能安全回来。”
柊音梦深深地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哥哥大人回不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哥哥大人接回来，而且镜之魔女也一定得死。”
阿莉娜终于来了点兴致：“音梦……呵呵，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柊音梦答道：“散播谣言。”
阿莉娜不悦地皱起了眉毛：“谣？这不是我们后续阶段的工作么？”
“不是谣，是谣言……这是只有哥哥大人不在，我们才能尝试做的事情，做好了，将极大地促进我们计划的进度。”
柊音梦轻敲着桌面，耐心地解释着。
“我们要散播的谣言是字面意思的谣言，内容是兔子先生的死讯。”
“兔子屋的救赎已死，被兔子带领的羔羊时代过去了，她们该重新捡起血与泪，回到厮杀以求生存的时代。”
当上野北在的时候，她们没人敢去动兔子屋。
但上野北一消失，那兔子屋……立即就成了阻碍Magius之翼发展的桎梏。
说到底，如果生活和平安稳，又有谁会被她们的口号所吸引呢？
太幸福了啊，兔子屋的存在，就像是一场可以一直做下去的美梦。
“之前就很苦恼，兔子屋与Magius之翼必然有矛盾，甚至于我们想要吸收的对象很多都团结在兔子屋周围，我们是拉不动人的。”
“但兔子屋，终究是靠哥哥大人一人撑起来的，只要哥哥大人消失了，那地方自然就垮了。”
“正好，也可以让哥哥大人看看……他所追求的拯救，太过脆弱了。”
柊音梦抱着书籍，面无表情地述说着计划。
她想，她或许还在嫉妒。
她天然就厌恶着兔子屋的存在。
了解到哥哥大人正以“兔子先生”的身份帮助他人后，她内心犹如扭曲的尖叫、血淋淋的抓挠，久旱逢甘露的她恼怒得几乎发狂。
为什么？
是兔子屋不好吗？
兔子屋好，它对魔法少女而言当然是好的了。
但对她来说……
“灯花，你跟我应该是一样的。”
里见灯花，她一定能理解。
兔子，只属于爱丽丝。
他是兔子，那谁是爱丽丝？
她们才是！她才是！
他是她们的兔子，也将会是只属于她的兔子。

第006章 润都润不掉【沉睡】
既然事故的种子已经萌发，且无从修补，那不如冷静一点，将故事的发展导向有利的方向。
而宣传上野北的死讯……于公于私，都是完美的选择。
里见灯花狠狠地拧起眉毛，让她到处宣传“上野北已死”的消息，她听起来肯定是不舒服。
但得看这么做能带来什么收益。
脑海中触及某个自私的念头，高贵的大小姐翘起嘴角。
她的视线跟柊音梦接触，两人相视一笑。
是这样的，她确实能理解柊音梦的想法……音梦很聪明，完全清楚她们“既是激烈的竞争对手，也是同一阵线的忠实队友”这矛盾又统一的定位。
兔子屋没了？
太棒了，还能有比这更棒的事情吗？
她啊，也想独占哥哥大人——字面意思。
里见灯花只想说一句：好死喵~
“音梦提出了不错的建议呢，她们围绕着哥哥大人抱团抱得太紧了，为了Magius之翼的发展，打散她们就是必须的。”
“只有人心散了，她们才会被我们吸纳并引导，到时候就能任我们揉捏了……况且，没有‘无私’这一要素，以后也不会再出现这样向心力强的的兔子屋了，到时候就算有魔法少女要妨碍我们，她们也处在绝对的劣势。”
里见灯花双手抱胸，满意归满意，但这话还是得说得场面一点。
毕竟还在开会呢，在会议上总是情情爱爱的，怎么说都不成体统吧？
要学会用貌似很有道理的话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哦，人不能每时每刻都说真话，学会欺骗可是成为大人的必然。
只能说，上野北这根定海神针不在，她们立刻就琢磨着在神滨市里兴风作浪了。
阿莉娜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还是更喜欢搞事。
不过，还有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我们哪知道上野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回来得太早，那就没意义了。”
“要是哥哥大人回来得早，我们就及时收手。”柊音梦考虑得很周全，“哥哥大人一回来，要么是立刻通知我们，要么就是立刻来找我们，我们在这里，不会有人比我们更早得到消息。”
这就是“妹妹”给她带来的自信。
“既然我们是最早得到情报的那一批人，那想要规避哥哥大人的视线也很简单……来不及就及时收手，只要不留证据，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个流言就只会是兔子屋内部自我萌发出来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主打一个成熟。
大人该学的手段她们都精得很，欺诈、画饼、甩锅、装死、PUA、场面话、制造对立，就一路走到黑。
“但与之相反，只要几个星期就够了……哥哥大人消失几个星期，她们那脆弱的秩序就会立即混乱崩塌。”
里见灯花嗤笑一声，嘲笑道：“是啊，反正人类就像鸽子一样，一只向右飞，全部都会向右飞。”
幼小的少女站起身来，她体态娇小，面容稚嫩，但对人类社会早已看得无比透彻。
少年老成，却难免染了一丝偏执的病态。
“哥哥大人就是那只往右飞的和平鸽，其他鸽子都因为他而聚集在一起，由他领着鸽群飞翔。”
是很美好吧？
领飞的和平鸽承担一切责任，其他人只要跟着他，哪怕不思考也能领到登上幸福列车的车票。
但如果他突然消失呢？
“没了哥哥大人，鸽群就该散了。”
所以，里见灯花在嗤笑着。
“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头羊，而有些人天生就是被牵着走的羔羊。”
很显然，领头的头羊不一定是善良的，而在场的三人，她们的才能都远远凌驾于常人之上，那由她们这样来当那率先拿起餐巾纸的人，不就是最合适不过了吗？
“但你们还得面对上野……那阿莉娜可先说了哦，到时候别指望阿莉娜会站你们这边，阿莉娜可不会傻傻挨训。”
阿莉娜率先分好锅，别到时候说她不仗义。
有乐子大家好姐妹一起搞，属于是有福同享，但有难同当就免了。
上野北肯定得炸，到时候她可不帮这两个小家伙分担火力——你看啊，这些计划可都是她们两人想的，跟她阿莉娜有什么关系？
“我会说服哥哥大人。”柊音梦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时间合适，这个计划执行到最后也一定得面对哥哥大人……不说服哥哥大人是不行的，他一旦重新出现，谣言就不攻自破，到时候羔羊们又会聚集到他身边。”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厚实镜片后的眼眸如湖面般平静。
“所以，由我去说服哥哥大人，既然是我提出的计划，那就由我去收尾。”
就像她上次说服上野北到Magius之翼当道德顾问一样，这件事情非她不可。
以理服人嘛，交给灯花肯定不行，灯花的性子和习惯都不适合去说服别人，让她去游说，搞不好哥哥大人的血压得爆炸。
里见灯花，她更适合煽动别人，或者是去公开演讲撑场面，而不是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既然这小豆丁有责任心，那阿莉娜就放心了。
等着看戏——真是太棒了。
一念至此，阿莉娜乐得合不拢嘴，她手肘交替，换了个方向撑着脸颊，却恰好看见了正在悄无声息往后撤的丘比。
“……嗯？”阿莉娜楞了一下。
丘比也不解释，当即迈开小短腿往门外冲去！
润！它得润！
跟之前猜的一样，阿北一离开，靠它一人根本不可能压制住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天才少女！
在柊音梦提出计划的那一刻，它就知道大事不妙，一路旁听下来，它更是对这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不当人程度有了更深的领悟。
这两人比孵化者还过分！它看魔法少女们也别骂孵化者了，掉头骂这两个活阎王不是更好？
再怎么说孵化者都有“高道德”的劣势，但这两位……孵化者背上都得纹她们俩！
说服她们放弃这个计划？
不可能的，阿北一走就全乱了，它根本说服不了这两人，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跑出去，跟兔子屋里的魔法少女交换情报。
只要让她们知道阿北的现状就好了，现在无非就是一个短暂的寒冬期，只要让她们心怀希望地等待，就足够了！
阿莉娜反应过来，猛地撑起身子，大喊道：“Shit！黄鼠狼！你别跑！”
丘比穿过门缝冲了出去，它从刚才就想好了逃跑路线——在这高楼内部，往下跑用的时间太久了，魔法少女真想追它没帮手也逃不了，仅有的生机反而是近在咫尺的天台，它可以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轻松甩开身后的魔法少女。
论逃跑，孵化者无疑是专业的。
柊音梦也跟着呆滞了一瞬，下一刻她回过神来，脸色巨变。
“它要去告密！阿莉娜，快跟上去！”
“不用你说！嘁，这白色鼬鼠怎么这么烦啊！”
阿莉娜作势要跑出去，但里见灯花往前一踏，小手一挥，面露不屑地说道：“不用这么追，它跑不掉的。”
阿莉娜停下了将要迈出的右脚，回身望向里见灯花。
在里见灯花的手心中，正托举着闪耀的魔力。
里见灯花笑着说道：“阿莉娜，我把我的魔力转换交给你，你立刻展开一个大~结界，要大哦，把整座楼都包括进来。”
阿莉娜歪了下头，嘴角也挑起一抹笑意：“Good idea！”
里见灯花的魔法涉及能量的转换，能将转换出来的魔力交付给他人使用。
跑？还想跑？
它插翅难飞！
阿莉娜双手一拍，一个深绿色的结界从她掌心中诞生，转眼间就化作了足以覆盖整栋摩天大楼的庞大结界，而后颜色淡去，就仿佛刚才扩张的结界只是错觉。
在天台上，丘比站住了。
它离天台边缘只剩下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但在阿莉娜结界爆发的那一刻，它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三位Magius不紧不慢地从楼梯口走出来，阿莉娜还颇为挑衅地扫了它一眼，仿佛嘲笑着它的不自量力。
丘比沉默了一会，当看着阿莉娜再次提着一个小结杰朝它走来时，它才开口说道：“看来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最先通知你们。”
柊音梦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你之所以会最先来找我们，不也是受了哥哥大人的影响吗？我们是哥哥大人最在乎的对象，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一定会最先找到我们，就为了让我们安心。”
丘比哑然。
直到它被阿莉娜抓起来扔到一个半透明的结界内，它才摇摇头，接着说道：“你们真打算这么做？阿北他不会感到开心的。”
隔着结界，柊音梦也终于能对这头小小内鬼放心了。
“谁知道呢？不试试怎么能断定……况且，我始终坚信我的行为并无错误。”
柊音梦站起身来，又像是宽恕它一样。
“放心吧，你是哥哥大人重要的伙伴，所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我理解狭小的笼子不好受，但这是无奈之举。”
柊音梦接着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一些补充。
“我带着你，每天会放你出来透透气，但只能被我抱着，或者被我摸在手里……你不能离开我的视野，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丘比就是最初的“魔法咪路”，它也承载了她们跟哥哥大人的珍贵回忆，看在哥哥大人的面子上，她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为难丘比。
但关起来是必须的，省得它跑去告密。
“不过你突然跳出来……倒是提醒我了。真正的恐慌，除了哥哥大人的消失，应该把孵化者的消失也算上。”
一旁看戏的孵化者歪了下脑袋，这火怎么就烧到它身上了？
“大部分的魔法少女还是不清楚真相的，而丘孵化者又负责回收悲叹之种的环节，要是孵化者人间蒸发，也会有相当程度的恐慌吧……”
唯有恐慌，她们Magius之翼才能浑水摸鱼，趁乱招兵买马。
柊音梦看向了孵化者，居然毫不掩饰她的意图。
但稍作思考，她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
“算了，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办，你们现在还有用，等以后再送那些魔法少女一份大礼。”
所以，它这就被安排了？
丘比有人权，还能争取一下待遇，但它们可就没那么多理由了，柊音梦就单纯拿它们当工具人耍。
阿莉娜瞥了一眼那结界，既然柊音梦要接手丘比，那她也乐得清闲。
里见灯花倒是还对镜之魔女念念不忘，她确实被柊音梦所说服，放弃了攻打镜界的想法，但真要什么反应都没有，这心里也憋得慌。
柊音梦颇为好奇地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握起小拳头，望向了大东区的方向：“它不是喜欢收集魔法少女的魔力吗？那我就把镜屋给圈起来，任何魔法少女都别想过去那边！收集能量……门都没有！”
＊
夜深了。
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踩着柔软奢华的地毯，掀开绣花的床幔，坐到了那柔软的床榻上。
在今夜的交谈中，她记下了最为关键的情报。
那个自称“苍蓝星”的东方少年要离开了。
他要去找一个叫“赫尔墨斯之子”的人。
舍不得？
那是当然啦，这么漂亮的人儿，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但除了不舍与失落以外，心底那徘徊着的情绪……却少不了一份算计。
那因微笑而时常眯起的眼眸，在黑暗中悄然睁开。
那是与那天使般的笑容不相符的，如血泊般平静，却时有波动的眼睛。
伊丽莎白在想着……她该怎么得到他呢？
必须得到他呀，他是那么的耀眼，且如流星般从她平静的生活中穿过，带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是公主不假，但她对权力有着狂热的痴迷。
权力！
是一切的保证！
在天使般的笑容背后，藏匿着魔鬼一般的野心。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不是省油的灯，那伊丽莎白就是了吗？
“得到他……”
然后——
“利用他。”

第007章 她伊丽莎白什么都要【沉睡】
六百年后的人在搞什么大新闻，上野北无从得知。
上野北在巴伐利亚的宫廷留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做好了出门的准。
看着上野北跑到宫廷外，丘布眨了眨眼睛，小短腿跑得飞快，顺从地跟了上去。
“赫尔墨斯之子，我听过这个名字。”上野北回忆道。
丘布脑袋一歪，跟着问道：“是六百年后的我们跟阿北交代的？”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朝马厩的方向走去。
“不是你们。”他只是简短地回答道，随后没有继续深入解释的念头。
丘布倒是瞬间心领神会，晃悠着尾巴跟了上去。
“是从阿北的宇宙跟过来的，拥有感情的个体吧？”
在上野北传输过来的记忆中，包含了那位“同胞”的情报，它们阅览完毕，对后世的事情也了解得颇为深刻。
“可惜没跟过来呢，阿北会不会觉得挺寂寞的啊？”
绝对会的。
但事实上，无论是上野北还是丘布，他们都能理解——丘比留在六百年后会更合适一点。
上野北突然离去，那丘比就成了唯一能稳定军心的人，就比如那兔子屋，没丘比过去解释，估计得乱成一团。
上野北在女仆侍从中穿行而过，犹如立在和缓溪流中的礁石，养马的侍从也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焰的魔法为他提供了任何时代都能生存自如的依仗。
“操控记忆的魔法……嘛，便利的魔法，能免除人类社会绝大多数的繁琐流程了 。”
上野北倒没在乎，他沿着马厩一路观察，心情倒是难得舒畅了起来、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头一次提起了兴趣。
上野北抚摸着马厩中的马匹，他饶有兴致地敲了敲马儿那狭长的马脸，他的兴趣便源于此处。
他打算顺手牵走一匹马，一路上充当交通工具。
从慕尼黑到巴黎有多远？
将近七百公里，算上这时代的交通条件，这七百公里左右的距离恐怕是一段艰难的旅途。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也不可能一路冲刺跑完全程——魔法少女冲刺的速度确实快，但他是魔力A不是魔力∞，这七百公里他冲不到一半人就得歇逼了。
更别说这世道还乱……不单单指强盗劫匪之类的治安问题，更重要的是将近七百公里的路途，要是没遇见个魔女，那就真是太平盛世了。
他是不认识魔法少女的，如果不想过上杀完魔女磕悲叹之种来强行回魔的日子，那他最好是省着点用魔力。
要知道他连现代的衣物都没继续维持了——今早他就接受了伊丽莎白的馈赠，结束了他把魔力当衣服穿的贫穷过往。
他终究没有“地图传送”的本事，因此最好的选择是翻身上马，直接从初中生转职为少年游侠。
如果不是资金不够充裕，他说不准还能好好采购一番，背上长弓腰挂佩剑匕首，把职业特征打扮得更显眼一些。
上野北牵着马儿走出马厩，这可不是什么冒险者的翻箱倒柜，今早他跟人家伊丽莎白商量了一番，跟人家借了一匹马——她有没有权力决定是一回事，但至少也算得到了主人家的同意。
她说她能处理，他也就信了。
丘布看着上野北与马，忽地冒出来一句：“赛马？”
“神滨有赛马场，但阿北应该不感兴趣吧？”
他对赛马不感兴趣，但对马的兴趣还是有的。
“用上记忆操控？把马的记忆洗一洗，甚至都不用学习骑术了呢。”
上野北白了它一眼，这小家伙扰人兴致还真有一手。
他是习惯于应用记忆操控，也不否认记忆操控给他带来的便利，但他也不至于万事都依赖记忆操控，那他究竟还过不过日子了？
“我讨小动物喜欢，用不上。”
“唔，阿北确定马儿也算小动物？”
抬杠的是吧？
上野北琢磨着马具，临时跟这马儿培养感情，丘布跳到了马儿的背上，不可视的生物并未惊到马儿。
他们准备出发了，上野北翻身上马，轻轻摸了摸这马儿的脑袋，第一次骑马，这回全凭感觉了。
“等等——”
少女熟悉的话语声在身后响起，依旧是上野北听不懂的语言。
他诧异地转过头，伊丽莎白从宫廷跑了出来，身着华服的少女提着裙摆，速度快不起来。
上野北骑在马背上，靠感觉驾驭着马儿转了个身，这骑术堪称是天赋异禀。
伊丽莎白小小地喘了两口气，放下裙摆，再度抬头时，除了浅浅的笑意之外，还有一丝忐忑。
她在试着拿捏某人。
把伊丽莎白当成恋爱脑显然是错误的，当一个王室子女在所有人口中的风评都趋于完美时，就该想想这人的表现能有几分真了。
伊丽莎白太懂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何迎合他人，天生就懂得该如何博得他人好感。
看人、用人、造势、算计……上天是如此眷顾她，给了她一副奢华的皮囊，也给了她与之相应的才能。
上野北开启心灵感应：“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知道她的未来，公爵的女儿除了联姻别无选择，且她的父亲斯蒂芬公爵已在1375年去世，现在的领地由她三位兄弟共同治理，她的一生可以一眼望到尽头。
照着“公爵女儿”的剧本走下去，她将会嫁给一个同样身份尊贵的人，他可能是国王，也可能是另一位公爵，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是贵族所看重的，而身为交换品的她，也将雍容华贵奢靡一生。
但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倒不是说她对富贵的一生有意见。
伊丽莎白当然要奢侈奢靡的生活了，她出生尊贵，从小就在众人的簇拥中长大，
她对她的人生有预期，她骄傲于她的贵族身份，对下层的泥腿子不能说是毫不在意，只能说是不屑一顾。
她天生就在快乐过生活，又何必去努力求生存？
伊丽莎白，她是不想以一个“花瓶”的身份度过一生。
没有权力就只是政治交换的道具，出生于大贵族背景，她追求权力绝对不是错误。
但她又该如何握住权力？
靠联姻吗？
然后指望丈夫发疯或者指望丈夫短命？
太玄学了，还不如把握把握眼前突然出现的可能性。
伊丽莎白从来不觉得自称“苍蓝星”的少年身世平凡，无论是丘布的存在，还是他所展现的诸多魔法，都深深震撼着这位贵族小姐的世界观，那一丝欲望与渴求也从潘多拉魔盒中悄悄探出。
天使？魔鬼？
谁在乎那种事情？
说点现实的，她还挺喜欢这少年的，她生于宫廷长于宫廷，对贵族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咳咳，确实有了解。
在这个时代没什么早熟的说法，少女十三四岁嫁人也不是罕见的事情，甚至于法定结婚年龄……说出来恐怕还得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根据教会的规定，男性14岁，女性12岁。
在12世纪，对中世纪欧洲教会法极具影响力的创始人——格拉提安，他接受青春期的结婚年龄在12岁和14岁之间，也同意承认超过7岁的孩子结婚是有意义的。
年龄个位数的贵族互相联姻都出现过，更何况她都已经是十二岁的人了。
不出意料的话，她这两年也差不多该嫁人了——家族会替她物色好联姻的对象，然后安排着把她嫁出去。
她的婚姻是一个筹码，她将来肯定会嫁给王公贵族。
但在贵族的社会里，联姻的事情怎么能叫爱？
情人那才叫爱，就像眼前这个如妖精般美丽的人儿……不，他就是会魔法的妖精，长得跟妖精一样，玩弄人心的魔法跟他的美貌如出一辙。
哼……他甚至给她一种，她愿意付出一切来换他的错觉。
说得通俗一点——她馋他身子。
像他这么漂亮的人儿，甚至性别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见识过他的美貌，宫廷里的大贵族甚至于神父，都不介意多出一个漂亮的情人。
而基于“想上他”，以及“想得到他的支持”这两点需求，伊丽莎白还算是比较谨慎的。
伊丽莎白从未询问过丘布的事情，她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寻求一个稳健的决策。
她十二岁了，需要开始她的投资了。
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圈住这只到处飞的妖精了。
“还好赶上了，要是再晚点，估计就见不到苍蓝星你了。”伊丽莎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上野北望向了伊丽莎白，诧异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偷偷瞄了上野北一眼，才是忐忑地张了张嘴，转而说起了之前留下的空白：
“苍蓝星你不是问我需要什么补偿吗？我想……我知道想要什么了。”
这是说起清晨关于借马的商议，无故受此优待，他肯定得回报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他对伊丽莎白的感谢。
伊丽莎白那时候含笑接了下来，现在看来，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她是想明白她的需求了。
上野北露出认真的表情，这是他对约定的郑重。
伊丽莎白脸颊泛起微弱的绯色，少女突如其来的羞意令上野北猝不及防。
少女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给烙印在眼里。
她问道：“你还能回来吗？”
上野北一怔，心有愧疚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是想去找回家的办法……如果找得到回去的途径，那我应该会离开这里。”
在上野北的理解中，他是要离开这个时代。
而在伊丽莎白的理解中，他是要离开这个国家，甚至是离开欧洲。
“我知道，但是……如果有机会，不得不留下来的话，你能回到这里看望我吗？”
若是他没能寻到回家的路径，那她是否能挽留住他？
邀请他到巴伐利亚的宫廷里来，授予他荣誉，收获他的效忠，同时……也收获他的爱情。
少女稚嫩的羞意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料定了苍蓝星是一个好人，知恩图报是他的天性。
所以，她不断地帮他，不断地表达友善。
其实就最优解来说，现在还有一个选择——跟故事书里那些愚蠢的公主一样，怂恿苍蓝星把她带出去，若是有一段共同旅行的经历，她绝对有把握能拿下这妖精。
但伊丽莎白也不蠢。
外面是什么世道？
在宫廷里她是公主，出了宫廷没有护卫她就是一个弱小的美丽少女，况且外面风吹日晒、风餐露宿的……出逃属实是不理智了。
她在宫廷里养尊处优的，又不是真的不喜欢宫廷生活，又何苦为难自己去野外受苦呢？
想想都恐怖，大可不必呀。
公主不想出逃，她只想给这到处飞的妖精系上一条线，他终有一天会沿着线回到她身边。
上野北沉默了好一会，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就算找到了办法……我也会先回来见你一面。”
伊丽莎白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她满意地点头，接着抬起手臂，缓缓解下了系在她脖颈间的艳丽的红宝石项链。
上野北不由得一呆，伊丽莎白却已经将项链递到他的手上，抓起他的手掌，将项链放在他的掌心，接着帮他握紧。
纯净的红宝石由黄金装饰，这条项链仍带着少女那微暖的体温。
“带上这个吧，还有一些财物……”
真美啊……
伊丽莎白不由得如此想到，若是苍蓝星戴上这条红宝石项链 恐怕比她还要雍容华贵几分。
待到连财物也交接完毕，伊丽莎白端庄大方地站在原地，由衷地祝福他：
“苍蓝星，我会替你祈祷的，希望上帝降恩泽于你，祝你得偿所愿”
尽管年龄尚小，但伊丽莎白生于宫廷，她的段位依旧不是六百年后那些软脚虾和怯战蜥蜴所能想象的。
上野北骑着马离开了，却是一路慢行。
他捏着手中的项链，时不时会困惑而无奈地回眸望上一眼，那位公主给他留下了一个十足的难题。
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缓过来，朝着丘布说道：“丘布，我还得拜托你一件事情。”
“嗯？阿北说吧。”
“一直用心灵感应很不像话，所以拜托教我一下，伊丽莎白……嗯，神圣罗马帝国的主流语言。”
“要神圣罗马帝国的吗？但阿北现在可是要去法兰西哦？”
“……呃？”
“是的哟，不同国家之间语种不同不是很正常嘛？阿北要是想靠真本事在这个世纪生存，那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
丘布也回头望了一眼，也记下了伊丽莎白。
是个挺不错的苗子。

第008章 法兰西的人民苦啊【沉睡】
七百公里的路长么？
步入机场，登上客机，一个多小时就能在终点的机场下机。
换成直达的高铁，这七百公里也就是五六个小时，都耗不了一天时间的四分之一。
但无论是飞机还是高铁，那都是生产力发展后的人类造物了，如果换成骑马呢？
在不换马的情况下，一个好的骑手，一天80-100公里左右轻轻松松，骑马长途旅行的速度也差不多在这。
全程走轻快步，人肯定没问题，马要有比较好的体能储备。
草原上的老马倌赶路，一人一马一天150公里也不是不行，但毕竟距离在这里，跑到最后肯定是人困马乏，这马再不给休息可就得掉膘了。
至于古代最快的800里加急，指的是一天跑400公里，这种速度在古代堪称神速了，但代价就是一路上每10公里换一次驿马,还经常发生跑死马的惨案。
而且这还得考虑到地形。
平原视野开阔，障碍物少，骑马行进比较轻松。但地形一到山地丘陵，或是林荫小道或是泥泞土壤，这骑马的速度就不得不慢下来了，甚至还得留意着点，毕竟这年头……真的会有绿林劫匪。
伊丽莎白没经历过，但以她的才智当然能理解这惨状。
所以，哪怕她是那么喜欢上野北，她也没想过要陪上野北骑马远行，这日子是真的苦哇，就不是她能忍得了的。
如此算来，从字面数据来看，上野北走完这七百公里似乎用不了那么久，他马术上手特别快，主打的一个德鲁伊亲和，跟胯下的马驹打成一片，配合起来默契至极。
但就算如此，他每天的行进速度也快不起来。
甚至该说……是缓慢至极。
慢，太慢了，三个多月过去，他甚至没能走完这趟旅途的三分之一。
并不是他不愿向前走，而是这一路上，他接受了太多的感激与祈求。
“苍蓝星先生，很感谢您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但就像您所见到的一样，我们的村庄……实在没有自保的能力。”
中年男人诚恳地伸出手，上野北抬头望去，见到的却是他的愁容满面。
他穿着粗糙却干净的布衣，相比起贫民或是饥民总归要体面不少，他个子很高，但身材实在算不上壮硕。
“我们知道村庄里并没有太多能回馈您的财物……但我们会尽力凑出令您满意的酬劳，只希望您能停留一年……不，几个月也好，希望您能帮我们训练自卫队，在此期间，你的一切衣食住行都由我们支持。”
上野北顿了顿，望着眼前这心怀期盼的中年人，抿了抿嘴唇，不忍之心在思绪深处徘徊。
丘布教会了上野北法兰西的语言，而在有了语言基础的加持，上野北很快就理清了这个时代法兰西的社会结构，就如眼前这位中年男人，他便在村庄中担任“Doyen”。
Doyen，直译过来就是“长老”，负责指挥村庄里的自卫队，传达赦令与处理税收。
这样一个职位，在村庄里有着很高的话语权。
但他却在如此卑微地祈求一个外人。
明明人才中年，但照在少年眼中，他的眼睛却已经满是混浊。
那是生命被苦难塑成了麻木的形状。
尽管他已经拒绝了许多类似的请求，但每一次回绝这些人眼中的希望，都会令他无比压抑。
“抱歉……我不能。”
就这样看着他人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就像是灿烂的阳光渐渐被阴云遮蔽，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于心不忍。
那饱经风霜的脸庞有着鲜明的沟壑，上野北不忍去看他脸上的失魂落魄，低头交代一声，便转身往村落深处走去。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
上野北知道这一时代背景——英法百年战争。
这场战争从1337年，一直打到了1453年，断断续续百余年的战争，打得英法两国举国皆丧。
由于长年的战乱，两国的社会都遭到严重的动摇。兵祸匪祸不断，税收越发沉重严苛，两个国家的贵族依旧奢侈糜烂，但两个国家的平民，他们却到了挣扎求生的境地，
1380年，处于颓势的英军退守至沿海地区，英王一方面担心被法兰西攻陷全部领土，另一方面也迫于国内起义的压力，不得不抽身镇压国内那规模惊人的农民起义。
那是1381年的瓦特·泰勒农民起义，瓦特·泰勒农民起义是英格兰厉害上最大的农民叛乱，起因便是英格兰政府的那越发沉重的课征人头税，英格兰贵族将战败的代价转移到了农民身上，贵族的生活依旧奢靡，但底层人民却已经不堪重负。
至于法兰西？
法兰西在百年战争中的农民起义也不少，1358年法兰西战败加税，直接引发了扎克雷起义，打出“消灭一切贵族，坚决不留一个！”的口号，十几万人组成了浩浩荡荡的起义军，最终死了两万多农民，暴动被彻底镇压。
紧接着在1382年，巴黎与鲁昂的市民也因为反对重税爆发了铅锤党运动，巴黎起义者在武器库里夺取战争用的锤子装备自己，驱逐王家官员、杀死税吏、释放囚犯，最后仍然逃不过被血腥镇压的下场。
要知道百年战争在1380年开始，就暂时进入“缓和”时期，英格兰与法兰西没有停止战争，却陆陆续续有签订休战合约，英格兰退守，法兰西也不穷追猛打。
但就在1382年，法兰西巴黎还在起义。
这仗，打了一百一十六年，整整一百一十六年啊。
贵族打赢了要加税回血，贵族打输了更要加税抽血，打赢打输都是加税，这还有活路？
而在这百年战争的中途，又撞上了堪称人类史上最大的种族大灭绝——黑死病。
天灾，人祸，就这样齐了。
苦啊。
英格兰、法兰西，那时期的人民真是太苦了，日子活不下去了。
而其中最苦的，还要属法兰西人民。
为什么？
因为英法百年战争的战场，主要集中于法兰西的国土上。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圣女贞德在英法百年战争中大放光彩，但她那舞台，却是由无数时代悲剧堆砌而成。
上野北踏足法兰西的领土，第一次走入被战争兵祸所伤的村庄，他就知道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预计好的行程终究是慢了下来。
他曾替受伤的农民治愈伤势，断肢重生的奇迹令他们恨不得将他捧为圣人。
他曾一次次地“感化”恶人恶徒，民众涨红了脸兴奋地欢呼传唱，改过自新的人与罪无可恕的人划分开来，一者留在世间赎罪，一者坐快车直达地狱。
他曾为了平民迎击魔女，于村庄、于郊野、于这苍茫大地上，于无数饱经战乱折磨与贵族剥削的农民眼中。
他也曾听闻邻近的村庄又有多少命运悲惨的人儿，沉默了一宿后放弃了原先规定的路程，骑着马儿赶往一座又一座需要帮助的村庄。
里见灯花指责得确实没错——他说着他是自私且容易沉溺于幸福的人，但他根本做不到他所说的。
为了魔法少女一次次地奔波，没有了魔法少女，就为了在苦难中挣扎的人民奔波，哪怕毫不利己甚至已成累赘，他也闭口不提其中的艰难，骑着马便赶往了下一处地点。
“其实还是挺危险的呢，之前就劝过阿北了，别把魔力都拿去帮助别人……差点就连讨伐魔女的魔力都挤不出来了呢。”
丘布跟在上野北身后，开口说道。
“也是路上遇见了魔法少女，阿北要是因为魔力不足而死在一只普通魔女的手上，那未免太遗憾了。”
“讨伐魔女也是为了救人，那直接救人又有什么错？”
只要不后悔就行。
上野北前往临时搭建起来的马厩，那马儿陪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也算是老伙计了。
他拿着草料喂养这位老伙计，感受着又长又软的舌头从他手心舔过，那黯然的脸庞总算也挤出一丝笑意。
丘布看着，轻轻摇了下尾巴：“阿北的变化真大呢。”
“很大吗？”
“很大哦，感觉上……是有不少变化呢。”
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啊，它想想……大概是在那时候吧。
上野北因他人的求助而踏入村子，但那村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只在结界内徘徊着的魔女。
全村人都死了，他在村子里找到了他们的尸首，也找到了被魔女残杀的士兵的尸体，以及在井里找到了魔法少女的尸体。
上野北杀死了魔女。
从那以后，他行进的速度就真的慢下来了，他没能像他预想中那样直线奔赴巴黎，而是兜兜转转，在诸多村庄间徘徊，往巴黎龟速爬动。
说他是骑马的起骑兵，这龟速还真给骑兵丢脸。
也亏是这个年代消息闭塞，他帮助了许多人，但时间尚短，关于“苍蓝星”的名号未曾流向贵族阶层，哪怕有神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也被他及时处理了。
“那时候的意外，对阿北来说也难得算有意思的趣事吧？”
趣事吗？
那倒也是……正好有能成为魔法少女的孩子看见了丘比，然后一直喊着“苍蓝星大人身旁有天使护佑”、“主的使者”什么的，他差点就得当场提包跑路，社死大危机啊。
事情最后还是以记忆操控为结束，
神圣的黄金圆环，可爱优美的非人姿态，丘布的形象在这个时代有着天然的优势，许多有信仰的魔法少女都会将它视为“天使”，“主的使者”这一头衔实在诱人。
更何况法兰西正处在战乱之中，这一刻的精神寄托更显得尤为重要。
说实话，如果不是上野北有记忆操控的魔法，这三个月下来，他身后得多出一大批追随者。
甚至就连接连偶遇的几位魔法少女，她们都明确表露出追随他的意愿。
对付她们能不用记忆操控还是不用，为此他可谓是说破嘴皮子，这才让那些魔法少女放弃了“追随他的脚步”之类的想法。
“魔法少女一多，大家也就不敢接受阿北的帮助了吧。相貌本来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要是再来魔法少女……莺莺燕燕的，会被误认为贵族少爷吧？”
那确实。
一旦被误认为是贵族少爷，那他就很难如此清晰地接收民众们的渴求了。
如果他是贵族，那长老一定没有勇气恳请他留下，而许多麻烦事情也轮不到他去处理，他们又怎么敢劳烦一位贵族？
因此，上野北的打扮也早已变得粗糙朴素。棕色亚麻斗篷披在身后，贵族那有些浮夸的便服也换成了更加粗劣的雇佣兵或是游侠的打扮。
亚麻皮革皮夹克，长裤短靴，更正经点应该是着甲，但他的皮夹都是摆设，又哪需要特地披个甲胄？
不得不说，比之出发时那身华丽的贵族衣袍，他现在属实是落魄了不少。
至于伊丽莎白送给他的红宝石项链，他则是收了起来，放在衣襟里。
这项链偏女式，伊丽莎白将项链给他，其意义更多是象征“信物”，她等着他有一天会回去，而这信物便是证明。
至于相貌上的问题。
上野北听从了丘布的建议，为了避免回归后可能出现的相貌认知上的错乱，他主动将身体的相貌固定在了十四岁，时间的流逝在他身上被迫冻结。
上野北回眸望了丘布一眼，轻声说道：
“苦难，是宗教信仰萌发的土壤。”
这三个月下来，他的感触不可谓不深。
苦难萌生宗教……那三个姑娘所要建立的Magius之翼，又何尝不是扎根于魔法少女的苦难之中？
如果魔法少女不苦，又怎么会需要一个“救赎”的组织呢？
她们将他推到了christ的位置，一切就如同他在这个时代所做的那样，被众人推崇为神圣的使徒。
上野北微微垂眸，轻抚着马儿的鬃毛。
神圣与苦难挂钩，但苦难不应该与神圣挂钩。
宗教……那两个孩子，真是又准又狠地握紧了本质，以苦难的真相为引子，宗教崇拜的种子由此萌芽。
上野北顺了顺马驹的鬃毛，翻身上马。
哪怕再慢，这趟漫长的路途他也要走到终点。
半年后，他的名声却比他的人还早一步传到了巴黎。

第009章 巴伐利亚的苍蓝星【沉睡】
佩尔内勒调试着手中的魔法石，各色试剂安置于挂架上，魔力的光辉在她手中渐渐染出了具象化的色彩。
但在某个瞬间，精心调试着魔法石的炼金术师却忽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转而望向了嵌在墙壁内的置物架。
在这地下室，在那摆放了各类固体与合金的置物架上，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钻了出来。
不是鼠鼠，是丘布。
丘布的分布极其广泛，上至贵族小姐的私蜜闺房，下至农场农田的干草堆里，它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钻出来，朝你打个招呼。
佩尔内勒习惯了，之前有段时间没见到丘布，也就忘了这种感觉，但最近跟丘布的联络又密切起来之后，这熟悉的味道算是唤醒了她年少时的怀旧感。
佩尔内勒收回视线，继续望着那悬浮试剂顶端的黄化魔法石，不咸不淡地问道：
“那么，你又有何贵干？”
＊
他经历了一段异常漫长的旅途。
从神圣罗马帝国巴伐利亚的慕尼黑出发，骑着马驹独自跨越七百公里，来到了法兰西的巴黎。
耗时超过了一年。
这段经历换成隔壁月球片场，高低得给他整个传说度出来。
而事实上，他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大概也会作为历史流传下去。
位于时间线上游的他，哪怕做出再微小的改变，也会对时间线下游的因果造成影响。
六百年后的两位幼女查询着历史的资料，已然发现在历史的主枝上，细小的分叉已然发生改变。
“指引明路的……苍蓝星？”
听着丘布给出的头衔，上野北有些恍惚，少年披着斗篷骑着马，站在坡地前远望。
那是一座城市。
地处巴黎盆地的中央，横跨塞纳河两岸，热闹非凡的城市。
风尘仆仆的少年出神地看着，在一旁行人的衬托下毫不起眼。
直一阵微风轻柔拂过，那宽松的兜帽随之落下，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路人无不为之驻足。
在这落后的时代，面黄肌瘦才是平民最常有的面貌，贵族也不全是仪表堂堂或是貌美如花，像他这样精致的人儿究竟有多么稀奇，参考伊丽莎白初见他时的惊讶与迷恋便可窥知一二。
听着上野北的感慨，蹲伏在他肩头的丘布也转头望向了他。
它陪着上野北走完了这漫长的路途，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一旁默默观测。
但它又不止一个个体，上野北不清楚的事情，它那遍及全世界的“同胞”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丘布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还有‘巴伐利亚的苍蓝星’的说法呢。”
哪怕是信息闭塞的年代，他的情报也瞒不住了，毕竟他光明正大地行走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受他恩惠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尤其是到了后面，除非是牵扯到“挽留”之类的麻烦，上野北很少会对普通民众施以记忆操控的魔法，这也造成了他的名声不可控制地往外泄露，人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位俊美的黑发少年。
甚至于，他的相貌也随着画像而流传了出去。
“嗯，貌似是被人打听到出发地是巴伐利亚的宫廷，于是就被冠以巴伐利亚之名了呢~巴伐利亚那边也吃了阿北不少声望呢，不过伊丽莎白一直不出声，倒是没人顺藤摸瓜找到她。”
伊丽莎白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哪怕“苍蓝星”的名头再盛大，那也不是她的，贸然宣扬“友谊”只会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与其在还没把握的时期乱蹭热度，倒不如等苍蓝星回归巴伐利亚的宫廷，明确了去留问题后再行决策。
到那时，苍蓝星留下，她将竭尽所能将其收归帐下，苍蓝星离去，她也能蹭一蹭热度，借苍蓝星的名头刷一刷威望。
“有不少贵族都很喜欢阿北你呢~”
“是喜欢这张脸吧？”上野北平心定气地答道。
他知道他的情报已经泄露，某位他救助过的画师将他的相貌临摹下来，助他成了法兰西近年来最火热的网红人物。
是的，古代网红——不少人见都没见过他，却了解他的名号。
而在这批古代粉丝群体中，俨然分化为两个群体——一方平民一方贵族，两类群体看待他的态度不同，平民视他为神圣，贵族的想法则干脆得多，多数都是想干他。
生活不一样，追求也确实不一样。
“都有……阿北也别觉得贵族很蠢嘛，其实阿北的魔法价值也很高的哦，况且最重要的是阿北的声望，声望哟。”
“现在的法兰西，就局势而言已经混乱不堪呢，民众的怨气很重，那阿北的存在就很有意义了哦。”
一个合适的背书人，宣扬王国的稳定、宗教信仰的稳定……是吧？
上野北依旧古井无波，他的评价只有一个字：“烂。”
他见到的太多了。
这段漫长的旅途在时间的流逝中悄然度过，他所经历的时间远远多于他在神滨生活的时间，这预期最慢也就半个月的行程，硬生生被他走成了龟速。
行走于十四世纪末的少年，在这遍地疮痍的战乱时代，他从穷苦的农民中走过，从一个个颓败的村庄间走过。
迎击巨人一般的魔女，迎击狮鹫一般的魔女，迎击鬼魂一般的魔女……若是将一些细节稍作修改，那他这趟旅途堪称是浪漫的骑士史诗。
单枪匹马，朝巨人挥剑，朝巨龙挥剑，朝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怒而拔剑，一路上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这可太骑士了。
但上野北并不为这一幕幕的战斗感到兴奋，他并非天生战狂，他的性格注定了他难以从战斗搏杀中获得乐趣，更何况这时代含起来是那么的苦，苦得他很难将注意力分散到别的事情上。
他更愿意见到的，乃是“希望”。
上野北一直坚信着——他满足着他一路上的所作所为，但那并非搏杀魔女所能带给他的，真正令他心生满意的，是那些被苦难折磨的人，他们的眼睛里浮现出的生的希望。
那是沙耶香给他的希望，而他将沙耶香的希望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那如海洋般澄澈湛蓝的光芒一次次于人们包含期盼的眼瞳中亮起，消散时伴随着一阵阵的狂喜的欢呼雀跃。
他想，这就是意义。
他将奇迹赐予不幸重创之人，蓝发幼驯染的魔法在这一时代真正大放光彩，那些伤残的士卒、不幸残疾的农夫、重创难愈的病患……他能帮助到的人、他愿意帮助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苦命人，但在这样的时代，残废与重伤无疑意味着极高的死亡概率，唯有以奇迹治愈他们的伤痛，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他用手将希望捧起，递到众人面前，他们犹如品尝鲜红的葡萄酒，饥渴地饮下了于苦难中萌发的奇迹。
上野北牵着马驹，戴好兜帽，步入人流之中，混入了巴黎。
丘布的话语声依旧在心底响起。
“要是阿北真有想法……可以拉起规模庞大的宗教群体哦？嘛，说到底呀，教会那边还在收税，真出了问题却完全指望不上……阿北也见过了吧？黑死病嘛，黑死病对教会的冲击很恐怖哦。”
提及黑死病，上野北也不由得有些黯然。
黑死病，即鼠疫，这恐怖的病症哪怕在后世也是死亡率极高的临床危重症，哪怕有了治疗手段，但真正能活下来的病患也只是少数。
而欧洲爆发的黑死病……就像打了116年的英法百年战争一样，黑死病并非一次性冲完业绩。
黑死病先是在1347年至1353年七年间闪击全欧洲，一波带走了欧洲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接下来又是此起彼伏地祸害了欧洲300多年，每隔十年九年就来一波小的，主打一个可持续性折磨。
哪怕到后世十七世纪末，欧洲都还在深受其害。
而反应到当时的社会，这场可怕黑暗的瘟疫蔓延在欧洲的角角落落，人们的生活被它一点一点摧毁，各种与黑死病相关的谣言与假说如长了翅膀般飞遍欧洲，可怖的传闻与残酷的现实交织，动乱，谣言充斥着大街小巷的每一片瓦片间，无数欧洲人民人心惶惶。
人类对基督教的信仰，也在这样的氛围中慢慢崩塌。
上野北见得太多了，他是真接触过黑死病的患者，也见过民众用各种荒谬的方式试图规避黑死病——通便剂、催吐剂、放血疗法、烟熏房间，或者用尿洗澡……种种方案都映射出人们对黑死病的恐惧与束手无策。
那教会呢？教会在干什么？
教会说人类应该反思自己的原罪，想想上帝老人家为什么要降黑死病来惩罚人类。
甚至还跳出了考验论，说黑死病是上帝对人类的考验，跨越黑死病就一定能迈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打人类最终试炼了。
而且要命的是，教会本身宣扬着黑死病的神学性，但教会的神职人员也在不断死亡，大量神职人员的死亡不仅震撼了民众，而且神职人员的缺失也导致教会内部管理混乱，乱成了一锅粥。
在黑死病流传期间，欧洲基督教会的表现让欧洲人民十分的失望，苦难会萌生宗教，但当精神寄托始终得不到满足时，那份承载了期冀的寄托，也会转而扭曲为愤怒。
上野北能被民众如此拥护，是因为他真能干事——重创、残疾，乃至癔症，他通通有办法解决，而诸如时代特色的兵祸劫匪，他也有办法将其“感化”或是送他们去见教会的上帝。
但哪怕是上野北，他对黑死病也没有办法。
魔法少女的魔法并未传统意义上奇幻世界观下的魔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元素粒子，有的只是“奇迹”。
哪怕是最弱小最无用的魔法，其内核也是“奇迹”。
奇迹的魔法，乃是宇宙间最高等的神秘，与因果相连，超越时空超脱物质，表现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伟力。
连孵化者文明对魔法的应用也处于黑箱阶段，其神秘可见一斑。
但也正因为魔法是“奇迹”，所以魔法的表现并不像奇幻世界观下的魔法那样成体系，而是更侧重于“奇迹”的表现。
就像沙耶香的魔法，上野北只能应用于伤势，对“疾病”无能为力。
所以，上野北拿黑死病没有办法，他能做到断肢重生，甚至被腰斩被斩首的人他都能及时拉回来，但面对黑死病他却无能为力。
那是他的“奇迹”触碰不到的领域，面对患者那期盼的眼神，宣告其死刑最是残忍。
提及黑死病与教会的事情，上野北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随着丘布一起走在巴黎的街头。
巴黎，浪漫之都，后世的世界五个国际大都市之一。
前些时日刚下过一场小雨，这后世的浪漫之都一片泥泞，街头散发着浓浓的怪味。
上野北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他在这个时代已经品鉴得很多了，香水某种意义上也是为此而生。
虽说“习惯”可能有些不妙，但人的适应能力确实很强。
“不过，教会那边好像也来人了呢，应该是想把阿北你吸收进去吧？”
准确来说，是教会需要“苍蓝星”。
教会多少也察觉到了民间信仰的动摇，但无能为力是一方面，肉食者鄙又是另一回事。
民众间甚至有狂热的追随者称呼他为“弥赛亚”，但用脚趾头想都清楚，教会怎么搞都不可能承认这一说法。
虽然那两个孩子给他的“Christ”确实有弥赛亚的含义，但那是孩子不懂事喊着玩的，耶稣基督可是教会信仰中不可动摇的一环，弥赛亚的称呼显然越界了。
上野北摇摇头，对教会没什么兴趣。
他对巴黎的兴趣更高一些。
他曾目睹过农民起义，也听闻1382年巴黎爆发的铅锤党暴动，距离那场混乱的起义，至今不过几年时间。
革命老区是有其传统文化的，城市特色不得不尝。
上野北在这街区内游荡，直到时间转至午后，临近下午茶的时间，他才是摸了摸怀中秀色魔女的脑袋，预备去拜访那位大炼金术士。
他转头看向丘布，询问道：“那我该去哪找她？”
“她以前是手抄本的抄写员，他们夫妻在巴黎以卖书与抄写文章为生，虽然现在干的也少了，但打听一下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名字，很快就能找到了哦。”
上野北不禁有些错愕：“……尼古拉斯？夫妻？”
“是哦，佩尔内勒的丈夫，尼古拉斯，人家是结婚了的，至于尼古拉斯的话……”
丘布顿了顿，笑着说道：
“他嘛……勉勉强强也能说是‘魔法少年’吧？”

第010章 永生夫妻【沉睡】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男，平民，法国人，生于1330年，乃是14世纪著名的炼金术师。
在传说中，他的前半段人生平凡无奇，直到某个夜晚一位天使来到他的梦境，预言了他将会收到一本神奇的书册，后续预言成真，尼古拉斯用2块佛罗林币换得了天使所言的《犹太亚伯拉罕之书》。
尼古拉斯花费了21年的时间，并在一位希伯来学者的帮助下最终解读了《犹太亚伯拉罕之书》，成为了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师。
尼古拉斯对整个炼金术的发展是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的，他被视为是欧洲炼金术的始祖，传说中以炼金术制造出了炼金术师的魔法石——哲人石，也就是贤者之石，以贤者之石将水银点化为黄金。
在历史上，尼古拉斯卒于1417年，但当人们掘开他和妻子的坟墓，却没发现他们夫妻的尸体，因而也有传说尼古拉斯与他的妻子已经获得了永生。
从他1330年出生开始算起，他到1384也该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了。
上野北在街头打听到了尼古拉斯的住所，但这一路上，他的脑瓜子真是嗡嗡作响。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魔法少年？
倒也不是说不可能，毕竟依丘布的解释，它们观察得出人类少女更具情感波动的优势，接着才将目标锁定在人类少女身上，你要说它在超古代真搞过魔法少年之类的狠活，他也不是不能相信。
但这魔法少年来的有点突然了。
尼古拉斯的工坊距离他们不是很远，这对夫妻始终是平民，尽管有着点石成金的炼金术，但他们的生活也并不穷奢极欲。
想来也是，尼古拉斯在传说中也是有名的慈善家，他1382年以炼金术制造黄金而成为世人皆知的一夜暴富，在暴富之后，他先后捐建了14所医院，3所礼拜堂，7所教堂及其墓地，以及圣婴公墓那著名的壁画。
炼金术，很神奇吧？
但再神奇的炼金术，也难以转移上野北的注意力，他脑海中始终徘徊着丘布跟他说过的“魔法少年”，望着那半敞开的门扉，一时之间居然也有些踌躇。
“阿北要找的赫尔墨斯之子，则是尼古拉斯的妻子——佩尔内勒·弗拉梅尔。”
“佩尔内勒，追溯这个名字的语源，乃是‘石’的意思，她跟她的丈夫一同研究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炼金术四大元素中的第五元素，炼金术的顶点。
丘布建议上野北来找佩尔内勒，那自然有它的道理——事实上，若是连这一次拜访都找不到让上野北回到六百年后的办法，那上野北真可以考虑挂机六百年，或者等待女神大人的场外救援了。
“还有，在面对赫尔墨斯之子的时候……也得给阿北一个忠告，尽量别跟她发生矛盾哦，就算有矛盾，尽量也别演变成武力冲突。”
“嗯？”
“我担心阿北会被她做成标本挂起来。”
“……？”
上野北猛地回头，深色的瞳孔中满是不解与错愕。
丘布则是理所当然地歪了下头，接着说道：“还没跟阿北说过呢，赫尔墨斯之子很厉害的哦？她不是理论上永生的魔法少女，而是已经实现了永生的魔法少女，光是存活的时间……说是阿北祖宗级别的人物也没问题呢。”
这倒是，一个存活时间得用“千年”来计数的魔法少女，她是如何在宇宙命运的针对下生存至今的？
这问题不可深想。
还未见面，但在上野北心中，这位大炼金术师倒是越发神秘了。
先入为主的一个概念——活得很久且实力很强的神秘老怪物。
放在玄幻小说里，再怎么说也得是闭关老祖级别的人设——就负责宗门被打上山门时出关的那位。
“嘛，如果对赫尔墨斯之子究竟有多强没什么概念……阿北一直很看重的黑死病，之前也没跟阿北说过吧，黑死病魔女的事情。”
上野北本想敲门问候，却在这一瞬间猛然一顿，他扭头望向了丘布，这雪白的外星生物朝他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白哦请。
“是的哦，很多关键的历史节点都离不开魔法少女……阿北就没想过吗？七年间杀害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整整2500万人的生命，这瘟疫突如其来，以风暴般的速度席卷整个欧洲，谋杀了2500万人。”
“要是魔女在人们看不见的世界里活跃着，这样就能理解了吧？”
是魔女。
以黑死病为名，穷凶极恶的魔女。
上野北望了丘布一眼，又望了一眼半敞开的门扉……他主动往外走，暂且没去敲门。
他靠在墙壁上，有些不平静地开口道：“说清楚一点。”
丘布自然没意见，它轻盈一跳，又跟上野北讲起了魔法少女视角下的历史。
“14世纪中叶，在黑海附近有一座港口城市，其名为‘卡法’。”
黑死病的故事同样是魔法少女的悲剧，而追究其根源，就在那座名为“卡法”的城市上。
“1347年，蒙古帝国的金帐汗国举兵入侵卡法，一位少女许下了‘想要将敌人赶走’的真切愿望，于是，她成为了魔法少女。”
“而她赶走蒙古帝国的方式，则是以魔法的力量为他们带去瘟疫。”
“这一行为成功打退了蒙古帝国，那位少女也为守住故乡而感到欢欣雀跃。”
听到此处，上野北微微抿嘴，他已经能猜测到故事的后续了。
瘟疫……居然有魔法少女的魔法是“瘟疫”。
这样的力量，瘟疫一旦扩散开来，她又怎么控制得了？
有了心理准备，丘布的回答也就不出所料了。
“接着，她所想要守护的卡法毁了。”
“她所制造的瘟疫便是黑死病。”
“她许下的愿望使她获得了制造瘟疫的魔法，但她制造的瘟疫不仅传染了蒙古帝国的士兵，也传播到了卡法的市民身上，将她所眷恋的故乡彻底毁灭。”
“少女在绝望中化作了魔女，那魔女随着黑死病而生，也将黑死病传播到了全欧洲。”
魔女的基础规则，便是通过杀害人类等方式变得越发强大，这也是使魔变成魔女的途径。
诚然，瘟疫所杀的人类并不能全数算到黑死病魔女身上，她的魔女结界也没强到能覆盖整个欧洲，但在那庞大的死亡基数上，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人类算作被它所杀，也足够它变成了一头难以想象的恐怖魔女。
丘布轻描淡写道：“它被击退了。”
“在法兰西的蓬图瓦兹，赫尔墨斯之子遇到了尼古拉斯，她将他从黑死病席卷的城镇中救了出来，顺手击退了来袭的黑死病魔女。”
丘布那粉红的眼眸望向了弗拉梅尔家的门扉，古往今来无数魔法少女，真正能逃脱命运恶意的寥寥无几。
究竟要怎样的强大与智慧，才能超脱那命运的恶意呢？
反正不会是六百年后那些“弱者”就对了——无论是秋野枫还是七海八千代，这些人看似分出强弱，但在某些人眼中是没任何区别的。
七海八千代，强？
弱！
上野北的水平在六百年后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中可称无敌能言不败，但将整个魔法少女的历史算进去，他头顶上还压着诸多超规格的人物。
就好比佩尔内勒，她随手击退了黑死病魔女，将那鼠疫魔女像踹老鼠一样踹开。
她跟魔法少女处在两个世界，就像无数惊才艳艳的魔法少女最终归于死寂，唯有她真实地握住了“永生”。
丘布跟佩尔内勒都当了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它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魔法少女，唯有这老妖婆还死皮赖脸活在这地球上。
这是大好的业绩，可惜这业绩属实是太难冲了。
听闻佩尔内勒曾轻易击退黑死病魔女，上野北不由得陷入沉默，他安抚了一下有些躁动的秀色魔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没事，我只是来寻求帮助的，又能有什么冲突？”
说得他好像是来打家劫舍的一样……
丘布确实给他提了个醒，他之前讨伐魔女的时候就有察觉了，这个时代的魔女强度都不低，平均质量相较于后世的魔法少女有显著提高。
那魔法少女的强度高于后世，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非就是从普通房来到了怪物房，感触倒不是特别深刻。
相比之下，丘布之前说过的“魔法少年”反而更让他在意。
上野北这回没再犹豫，他往门扉方向走去，门内却恰巧走出来一位少年。
“诶？”正在抻腰的少年愣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澄澈的碧蓝眼眸倒映出身披斗篷的少年。
两位少年相遇了。
五十多岁高龄却仍保持十二三岁少年模样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以及年龄好不容易突破个位数，来到了“十岁”这一门槛，硬装十四岁少年的上野北。
他们两两相望，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下来。
首先要明白一件事情。
尼古拉斯相貌格外清秀，说是少年……其实还不太对，从身高体型上来讲，他应该算是“正太”。
璀璨金发如熠熠生辉的黄金，头戴一顶小巧的四角帽，这是后世博士帽的前身，白色短袖外披着一条白色披风，灰白短裤搭配天蓝色的短靴，整只正太就突出一个“清爽”的形象。
他就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
但考虑到这一形象，应该说是……正太与老妖婆。
佩尔内勒，你都干了什么！？
尼古拉斯仗着身子娇小，仰头窥见了上野北兜帽下的面容。
他顿了一下，随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是……巴伐利亚的苍蓝星？”
上野北点头承认，随即朝尼古拉斯伸手。，虽然这头衔有些微妙，但他也得有所反应。
尼古拉斯压了一下头顶的四角帽，微笑道：“我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一个微不足道的求知者，幸会幸会。”
他有着与少年外观相匹配的纯真，那满心好奇的模样绝非老头子装纯。
“内尔说今天会有重要的客人来访，该不会就是你吧？那可太好了——”
尼古拉斯毫不生疏地朝着上野北伸出手，目光丈量了一下上野北的视线，发现他确实是在看着“自己”。
不是外在的虚假的老头子的形象，而是藏在“幻象”后的少年的模样。
尼古拉斯洒脱一笑：“果然，你也是不一般的人呢……虽然传闻中拥有种种神秘的奇迹，但亲眼所见才更能确定传闻的真伪。”
说着，尼古拉斯推开了半敞着的门，这门本来就是为了迎接客人而敞开的。
“进来吧，内尔她在等你。”
但在见那位赫尔墨斯之子之前，上野北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弄清楚。
这尼古拉斯，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魔法少女。”上野北瞥了丘布一眼，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出声道。
尼古拉斯对丘布的存在毫无察觉，他看不见这位契约者，又如何能是魔法少女？
况且，他的魔法少女雷达毫无反应——一眼顶真，鉴定为非魔法少女。
如果尼古拉斯真的是魔法少女，那他的雷达应该开始暴动，哪怕是可爱的男孩子，他也该心怀爱意。
但他没能在尼古拉斯身上感应到“可能性”，这位容颜不老的炼金术师……身上似乎藏着巨大的谜团。
上野北下意识魔力一扫，随后是一段极长的沉默。
很不对劲，家人们。
上野北能确定尼古拉斯身上没有魔力，也不存在灵魂宝石，但他的身体……却诡异地呈现出魔法少女的形状。
他的体质，居然跟魔法少女的体质一模一样。
能够运用魔力进行修复，对魔力有着极强的适应性，能够自主调节身体的生理状态，除了没有灵魂宝石……不，灵魂宝石是弱点，尼古拉斯这种状况，应该说是——
“没了灵魂宝石的弱点，也没了魔女化的负担，无需面对宇宙的恶意……单从生存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比魔法少女更完美的形态呢。”
丘布之前所说的“算是魔法少年”，这个“算是”水分很大。
但有一件事情不可否认。
“尼古拉斯，他被赫尔墨斯之子改造成了魔法少女的体质，配合上贤者之石，也成了一位永生者。”
跟随着尼古拉斯往工坊深处进发，待到丘布话音落下，他终于见到了那道白发靓影。
尼古拉斯欢快地挥手道：“内尔，你等的客人来了~”
那位神似教导主任，满头白发的永生者，脸上的古井无波再难维系。
“咳咳，别在外人面前这样喊我。”
不知是不是出于难为情，这位足以称得上“贤者”的女性无奈地推了下眼镜，那双强者象征的眯眯眼望向了上野北。
她认真审视了一番，很快微微笑道：
“苍蓝星……真是了不起的因果呢。”

第011章 他是为什么死的？【沉睡】
佩尔内勒对上野北的到来并不惊讶。
丘布提前一天爬到了她搞研究的地下室里，苍蓝星即将登门拜访的消息也随之传到。
丘布没跟上野北说明，但它做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在帮他——这倒不是出于个人私情，它们只提供恰到好处的引导与援助，目的是为了六百年后登临天堂的计划。
即便相隔六百年，它们依旧是它们，除了极其罕见的精神病个体，其余孵化者是完全不受生物情感影响的。
它促成了上野北和佩尔内勒的相见，甚至替两人的和平交流保驾护航。
毕竟，佩尔内勒真不是傻白甜。
佩尔内勒给上野北的感觉非常独特——那是一种“腐朽”的死寂，又混着某种怪异的枯木逢春之感。
“活得久果然就是能看得多……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存在呢，有自我意志的魔女……就算是被提前告知，在见到时也仍会觉得不可思议。”
镜片后的眼睛闭合似的眯起，她似乎永远都是如此，无论是面无表情还是展露笑颜，她始终都是眯着眼睛，令人完全看不清她的眼眸。
“这是为了安全着想，要不然阿北的处境总觉得有些危险呢。”
要说到对佩尔内勒的了解程度，那丘布绝对是独一档的。
佩尔内勒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妖婆？
——人形丘布。
上野北目光闪烁，佩尔内勒的笑容看似温和，但那份热情与温柔很大程度上仅浮于表面……上野北善于窥探魔法少女的内心，他的本能在警醒着他——此乃异物。
佩尔内勒乃是永生者。
连“佩尔内勒”这个名字，都是“现在的名字”，她追溯语源，以“石”为名，犹如倔强的礁石于时间的洪流中巍然不动。
在黑死病魔女肆虐的时候，她可以朝尼古拉斯伸手，平静地说出“我家大概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这样的话。
没有魔女能战胜她，哪怕是肆虐欧洲的黑死病魔女，于她而言也只是顺手击退的程度。
如果没有意外——即真正能“毁灭世界”的魔女出现，佩尔内勒大概是能一直一直活下去的。
那么，这位真正超然的永生者，她又真的在时间的洪流中毫无变化么？
答案是否定的。
佩尔内勒战胜了寿命，却没能战胜时间，时间的洪流没能将她击垮，但无数的磨损却体现在方方面面。
——是“磨损”。
曾经的佩尔内勒究竟是什么模样，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了，但考虑到魔法少女的资质一般与因果、情感相关，或许能窥见她千年前过往的冰山一角。
但现在，佩尔内勒的本性跟孵化者无异——并非贬低，而是陈述事实。
她轻松击退了黑死病魔女，但黑死病魔女并非死于她手。
她有能力提前结束黑死病的灾难——只要费点精力追杀那仓皇逃窜的黑死病魔女，说不定就有几百万人能因她而活。
但她毫无感觉。
她一边护住尼古拉斯，一边把黑死病魔女当龟孙一样打，但在随手击退了黑死病魔女之后，她却不赶尽杀绝。
黑死病魔女不来袭击她，她也懒得去管那只大魔女。
几百万人的死活？
与她何干？
身为人的“人性”已经在千年时间的冲刷下所剩无几，残留在世的是仅仅是一个纯粹理性的学者，驱使她存活于世的，是对知识无穷无尽的“求知欲”。
可以说，佩尔内勒绝对是毫无人性的存在，她一直以来的主张都是“合理地、效率地、尽可能地探求知识”，不停地求“知”，这就是佩尔内勒活着的执念与意义。
直到，她遇见了她命中注定的正太。
这个世界除了知识以外毫无乐趣与意义可言——尼古拉斯？啊，我死了。
“下午茶时间，没了下午茶就太不像话了，来吧，客人们~”某位正太似乎总是元气满满。
尼古拉斯拿出下午茶来招待上野北，而它丘布这位“看不见的客人”也被分了一杯。
那金发正太推了下茶杯，笑道：“又是见不到的客人呀，真羡慕你们能看见它，我一直都挺好奇它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哪怕佩尔内勒将他的体质改造成了类似于魔法少女的体质，他也没有能直视丘布的资质。
佩尔内勒摇摇头，平静道：“看不见也是好事，无需为此失落。”
尼古拉斯也不失落，笑着点头：“是是，内尔你都说过好多次了，但有时候求知欲就是这样吧，好奇心啦~”
在被尼古拉斯所触动，并持续感化了几十年后，佩尔内勒的性情已经不像几十年前那般淡漠了。
如果是毫无人性的时期，上野北来找她办事那还真可能发生危险。
但现在，佩尔内勒多多少少像一个人了。
尼古拉斯也是求知的学者，但他身上的人性比之佩尔内勒要浓郁得多，毕竟他只是个几十岁的正太，跟佩尔内勒这种活得太久情感淡薄的老不死还真不一样。
少年的尼古拉斯让佩尔内勒重新找回了一个人该有的人性，她不再是一个纯粹冷漠的求知者。
换个视角来看，这是一个小萝莉感化了高冷永生者，并与之结为夫妻的故事。
现阶段的佩尔内勒挺和善的，但她的温柔毕竟只限于尼古拉斯，在跟她见面前，丘布还是觉得事先安排安排会更好。
“身为学者的求知欲让我想要将你了解通透，但既然是客人，况且丘布也解释过了，那就不能如此无礼了。”
“苍蓝星”在法兰西的所作所为皆是善举，连她的丈夫尼古拉斯都对上野北赞赏有加，那她对上野北当然也是有所优待了。
“行善的魔女，听起来挺别扭的，但你的事迹已经传到巴黎这边了，估计法兰西绝大多数区域都知道你的事迹了，前所未有的浩大的动静。”
“是啊，王公贵族们对苍蓝星先生也很喜欢呢……虽说不一定是好事。”
尼古拉斯常年以抄写员的身份跟王公贵族们打交道，自然有他了解情报的来源。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尼古拉斯赶忙说道：“啊，对了，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没还没问呢，苍蓝星先生来找内尔，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事情吗？”
佩尔内勒看着上野北，和蔼地点了点头。
正常来说，这次谈话的主角应该是上野北跟她，尼古拉斯一般不负责跟客人交流。
尼古拉斯以魔法石幻化出的外貌是一个老头子，但他的思想却仍然是不老的少年心性，真让他多去找人沟通，他也会感到困扰。
但上野北不同……尼古拉斯还是挺关心法兰西的，他听闻“苍蓝星”的事迹，从起初的好奇怀疑，到后续的敬佩赞赏，这次真的见到了“苍蓝星”，他也颇有种追星少年的既视感。
佩尔内勒当然是宠着尼古拉斯了。
她顿了顿，平静地说道：“嗯，听丘布说，确实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吧，就尽情说吧，无论我们是否同意，都得先把问题说出来不是么？”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开口，他就直接跟人家讨要“贤者之石”这种珍宝……这真的好吗？
但事到如今他早就没有退路了，法兰西国民的苦难确实牵扯着他，但在神滨市那边，他有更重要的更需要去守护的家人。
在“拯救法兰西”以及“返回神滨”两个选项中，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从一开始，他踏上旅途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家”。
“……贤者之石。”
上野北认真道：“听丘布说，两位已经研究出了贤者之石……我想要借用两位的知识，以及向两位请求一颗贤者之石。”
尼古拉斯一脸惊讶，随后嘴角一翘，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碰了下佩尔内勒的肩膀，无声询问着。
佩尔内勒推了下眼镜，好笑地说道：“我的丈夫，你来决定吧。”
“那好啊——”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就给苍蓝星先生了……啊，苍蓝星先生，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这位清秀的正太转身跑向内屋。
不过几分钟时间，尼古拉斯就火急火燎地小跑了出来。
这一次，他手中握着一个盒子。
尼古拉斯也不卖关子，而是当着上野北的面打开了木盒，在这盒中，就静静地躺着一颗肉红色近似深红色的宝石，其梦幻的质感介于半透明和透明之间。
这就是贤者之石。
魔法的奇迹，奇迹的魔法。
永生不死的秘密、改变物质的神迹、塑造世界的狂想。
尼古拉斯将盒子递到了上野北手上，态度并不郑重，就像只是送出了无关紧要的小礼物。
上野北握着这个盒子，哪怕拿起了贤者之石，也觉得这样的发展顺利到不真实。
他甚至做好了迎接“考验”的准备，哪怕佩尔内勒要以此为条件来驱使他做一些事情，他也会尽力配合。
但什么都没有，他貌似是遇上了一对好心的夫妻……在这时代待久了，不愉快的事情见得多了，倒真有点恍惚感。
“苍蓝星先生也很不容易吧，从慕尼黑一路来到巴黎，中间又帮了那么多人……难以想象其中的艰辛呢，但毫无疑问，苍蓝星先生是个令人敬佩的好人。”
尼古拉斯往后退开。
“苍蓝星先生要贤者之石，一定是有不得不寄托于奇迹的理由吧，我们也就不用担心苍蓝星先生会将它用于邪道了，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帮助……”
上野北恍恍惚惚地看向了佩尔内勒，尼古拉斯站回了佩尔内勒身后，朝他悄悄比划了一个耶。
是善意。
毫不掩饰的善意。
尼古拉斯，一个能让佩尔内勒感到灵魂相连的学者，同时也是一个心怀慈悲、不吝啬善意的大善人。
佩尔内勒看着上野北那失神的模样，似乎理解他心头的担忧，于是她接着尼古拉斯的话开口道：“不用多想，它并不廉价，但你这一年多的辛劳值得你拥有它了。”
佩尔内勒的话让上野北彻底放心，若是说真的存在考验，那他已然经历了足够沉重的试炼，赢得了尼古拉斯的敬意。
“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虽然贤者之石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但它仍然不是万能的……因而在我们眼中，它严格来说是‘半成品的贤者之石’。”
佩尔内勒喝了一口红茶，好奇地问道：
“那么，苍蓝星，你究竟想用贤者之石做什么？”
上野北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全盘托出：
“我想前往未来。”
＊
神滨市。
不知道从昨天开始，还是从前天开始，在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之间，忽然就流传起了一个传闻。
——兔子先生死了，兔子屋要消失了。
这样的说法当然是没人相信。
兔子先生在大家的簇拥下，又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地死去？
有魔法少女认识兔子先生，她们干脆就抱着看笑话都心情，想拿“死讯”去跟兔子先生调侃调侃。
但没人能找到兔子先生。
甚至连联系，都没人联系得上。
嗅觉敏锐的魔法少女已经开始察觉不对劲了。
周六、周日、周一、周二，哪怕到了兔子屋定时刷新的周三，兔子先生也没再出现。
也是从周三过后，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五十铃怜起初还为上野北的失约而悲伤，但在留意到一条条的“未读”之后，她也是反应最快的那一批人，直接就找上了队友，开始四处搜索上野北的踪迹。
在小队中，唯有水波玲奈拒不配合，她扬言他死了才好，打死她都不可能去找上野北。
而现在，上野北的死讯一传出来，五十铃怜整个人就像是塌了一样，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阿北他……死了？”
“据说是被魔女杀死了……为什么？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死掉？”
“好像是周五晚上失踪的……据说那时候的兔子先生状态不好，所以才会”
魔法少女们七嘴八舌地交流着彼此之间的情报，在交流中，一个模糊的“真相”渐渐被拼凑了出来。
水波玲奈原先是双手抱胸，不屑地冷笑着。
但很快，伴随着“真相”的传出，水波玲奈小脸变得煞白，手掌也开始止不住地抖动。
“他……死了？”
秋野枫哭丧着脸，她的悲伤令水波玲奈无所适从。
“他真的死了？”
水波玲奈喃喃道。
“他怎么可能死呢？”
忽然，她打了个寒颤。
那他……又是为什么死的？

第012章 最后的崩塌【沉睡】
关于兔子先生的死法，可谓是众说纷纭。
有情场失意误入魔女结界，有路见不平讨伐魔女，甚至还有传闻被邪恶的城外势力给迷晕了扔魔女结界里——一听就不靠谱。
真真假假，乱七八糟的消息一股脑全都涌了出来。
也正是这些奇奇怪怪的情报，这场本该严肃沉重的讨论难免变得有些走歪，甚至有时少女们还会就“死法”上提出质疑，争论哪个死法不合理，哪个更符合逻辑之类的话题。
画风貌似有些不对。
但尽管如此，在兔子屋内集合的众多魔法少女也无人笑场，她们脸上不约而同带着一丝沉重，这话题越说到后面，就越是令人感到一阵难言的压抑。
看似繁多的情报，交换到最后都是指向了一条共同的故事线——每个说法里，兔子先生都是进入了魔女结界，随后在魔女结界中惨遭杀害。
这埋在诸多说法中的线索，实在太清晰了。
以至于少女们在揪出其共性之后，就不由得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兔子先生……真的被魔女给杀害了么？
而且，在“人间蒸发”这一极具魔女特色谋杀的证据上，她们还有不少证人。
发送的短信全部处于未读状态，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相关的行踪，甚至有富姐动用了人脉去找，也只能找到他周五那晚确实在东湖附近驻留。
接着就是查无此人了。
他没有上电车，没有坐飞机，上周五的夜晚人还在神滨东湖附近，下一刻却直接人间蒸发。
这真的是魔女的手笔啊……被拉进魔女结界的人，可不就是人间蒸发么？
梓美冬撑着圆桌，七海八千代留意到这位挚友微微颤抖着，海蓝色的眼眸中不由得充满了忧虑。
自家好姐妹吧……她最近其实也没太关心梓美冬跟苍蓝星之间的事情。
梓美冬是个正常少女，偶尔犯花痴也正常，但她自个生活忙碌，上野北只是她日常生活的点缀——她还真不是绕着上野北转的，更多是偶尔见一见，调侃调侃。
在见到自家姐妹应该闹不出大新闻后，七海八千代也就渐渐放心了，加之有高考压着，她的注意力也越发转移到了学习生活上。
就是偶尔听听梓美冬的美好生活，嘴角会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难得忙碌的生活似乎也多了一丝灿烂，毕竟这姐妹的无忧无虑还真是令她为之惊叹。
梓美冬算是她的开心果了。
她当然知道，这位好友之所以能这样乐呵，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此刻失踪的“兔子先生”。
苍蓝星啊……你到底怎么了？
七海八千代不由得想到，她跟苍蓝星有小小切磋过一番，之前也经常看见苍蓝星跟鹤乃一起切磋，苍蓝星这人她是了解的，以他的实力，难倒真的就死在魔女结界里了？连逃跑都做不到？
梓美冬深吸一口气，在七海八千代诧异与担忧并存的注视中站起身来。
她顿了顿，压住内心的不安，道：“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各类消息说得绘声绘色，但一问起这些消息都是在哪听到的，提及话题的人却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是在哪听的。
“好像是……某个朋友？”
“印象有点模糊，咦，是不是佳子你跟我说的？”
“不、不是啊，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好像就是忽然传开的一样，啊，我想起来了，这貌似是在群里知道的吧？就是那个群！魔法少女互帮互助的那个！”
但深入查找，梓美冬发觉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居然还在群聊里，但这时候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梓美冬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是谁？”
所有人对这个账号都没有印象。
一个普普通通的笑脸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账号，发送的好友申请石沉大海，就像是不会回应的机器人账号。
梓美冬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兔子先生已死，兔子屋即将消失”的情报搅得神滨市的里世界满城风雨，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梓美冬重新坐了下来，正当七海八千代想着该如何帮梓美冬找到破局之法时，她却发现梓美冬握住了她的手掌。
“……？”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那只握过来的手越握越紧，就像是紧紧抓着救命稻草。
“小八……”梓美冬忽然低声喊道。
“嗯。”七海八千代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这位友人的手掌，予以她绝不动摇的鼓励。
但接下来，梓美冬的话却让七海八千代惊愕地睁大了眼。
“我要去找丘比……”
“美冬你……为什么？”七海八千代抿紧嘴唇，随即摇头，接下来的话就只能在心灵感应里说了。
“你是知道真相的，那些家伙是什么货色你也一清二楚……你还想去找它们吗？”
魔法少女就是一个谎言，而孵化者就是那个画饼诱骗少女跳入火坑的混蛋。
她们先后经历了队友灵魂宝石破碎以及队友魔女化的人间悲剧，对孵化者也有了一个共同认知——即“厌恶”。
“但它们知道很多事情，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不定它们也清楚呢？”
梓美冬闭上眼，重新睁开后，眼睛里只剩下做出决断的坚定。
梓美冬也并非没有过坚定的时刻，但此刻她如此偏执的模样，却真的让七海八千代感到一阵陌生。
“我们一定得找到他。”
梓美冬咬咬牙，稳住心情后向众人告别。
七海八千代想跟她一起走，但梓美冬却摇了摇头。
“小八很讨厌丘比吧，那就不用跟过来了，不然看着也不愉快。”
“诶，别倔强嘛，你看，你现在留在这里不是更好吗？这里乱糟糟的，小八能镇得住场面吧？询问的事情也不累，我一个人去问就够了。”
远离了七海八千代的视线，梓美冬才敢将脸上的笑容卸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显而易见的不安。
梓美冬，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少女。
她在得知魔法少女的真相后，就已经有一蹶不振的迹象——那段时间她狩猎魔女的积极性严重下降，学习生活全然不顾，那化作魔女死去的悲惨终末如长在她心底的肿瘤，以她的恐惧为养分日渐壮大。
是上野北让她看见了希望，那无可救药的自我内耗才得以停止。
可以说，梓美冬这些日子的快乐 都是建立在某位少年所许诺的“未来”上的。
梓美冬比很多人都在乎这个兔子屋，她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上面。
在前进的路途中，少女自能以祈祷来缓解内心的惶恐。
“你一定要没事啊……”
*
在寂静的书房内。
柊音梦缓缓合上了书。
幼小的少女坐在书桌前，成堆的书籍垒成高塔堆放于房间角落，而在女孩身后，可爱的白色生物正卧在地板上。
若是细心观察，无形的结界流转于房间的各个角落，针对丘比的禁锢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数次改进，这也体现了她们对它的善意。
丘比见证了她们与哥哥大人的故事，本身也是故事中的“魔法咪路”，它能得到优待是正常的。
丘比无奈地注视着柊音梦的背影，这姑娘是真的沉稳，经常是一人一书一房间，就能连续看上一整天。
哪怕是去了学校，她也是常常泡在图书馆里，下课时间一到就静静看她的书，不存在任何社交的余地。
放学……放学那就更干脆了，提起书包走人，然后回到家继续看书。
书书书，这孩子完全沉浸于各种故事里，只在乎她的兴趣爱好以及最重要的哥哥大人，除此之外都是无意义的浮云。
问题儿童。
绝对的问题儿童。
至于里见灯花……在这点上，里见灯花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尽管丘比没办法观察里见灯花的生活，但从每次会面时里见灯花那略带嘲讽挑刺的抱怨来看，她对那些“庸人”也是看不起的。
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有所察觉，现在出了医院后，这问题儿童的属性是越发明显了。
要是让阿北知道了，他也会担心这两个孩子的成长环境，只在乎他的好妹妹……他是不愿意见到孩子们变成那样的。
但现在……都寄了啊。
阿北失踪，连它也被囚禁在柊音梦身边这两个孩子开启了暴走模式，已经无人能阻拦她们前进的脚步。
甚至于，它还得通过柊音梦，才能了解外界发生的事情。
丘比叹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消息都传开了吧？”
“嗯。”柊音梦站起身来，手上拿着一本刚看完的书，她将书给放到书架上，接着开始了短暂的休息。
顺道，她也认真回答了丘比。
“灯花两天前就加了那个魔法少女的群聊，在里面散播了谣言，从反馈来看，那些魔法少女很快就陷入了初期的混乱……”
“而今天是周三，不出意料的话，哥哥大人没有在兔子屋出现，那些人也该从混乱转变为惊恐了。”
柊音梦跟里见灯花贴心地为魔法少女们的心理分好了阶段，在上野北切实失踪的现在，哪怕是虚假的谣言，也能让这些魔法少女惶惶不安。
“效果比想象中的好呢，可能是因为哥哥大人真的很得人心吧。”
正因为深得人心，他的失踪才会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响。
接着，这份震荡又会导致许多魔法少女惊慌失措，而Magius之翼，也就有了独属于她们的生存土壤。
女孩的表情如静谧月光下的湖面，不起任何波澜。
她什么都知道。
这也是丘比最头疼的一点——柊音梦什么都知道，知道兔子屋对阿北的意义，知道阿北对神滨市魔法少女的意义。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她就是要去摧毁这一切。
这并非无意之举，而是有意而为的公与私的混合。
“我说的话你们也不会听了。”
“这倒不一定，如果咪路你能给我们提供不错的建议或者情报，我们也是会考虑考虑的。”
咪路，是柊音梦和里见灯花琢磨的称呼，对她们来讲有不错的意义，且便于跟孵化者区分开来。
“不，我不会给你们任何建议……但有几件事情，请你务必去做，这是我的请求，且一定也是阿北的请求。”
在这个时代，仍有不少事情需要“上野北”去处理。
“……嗯？说来听听吧。”
“百江渚、晓美焰。”丘比报出了两个名字。
“女孩子？”柊音梦不悦地皱起了眉毛，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是，但唯独这两人，你跟灯花必须帮帮衬下去……她们是阿北死去的朋友。”
哦~早说嘛。
既然是“死去的朋友”，那当然不可能以“恋人”的身份死者苏生了。
柊音梦是真的很懂上野北。
“小渚她家境有问题，需要我提供的经济支援，以及我希望能隔段时间就去看看小渚，这是必须的，她需要别人的关心。”
“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我，我不离开你的视线。”
“至于焰，她人在东京，倒没那么多琐事……但我需要以阿北的身份跟她报平安，以及说明最近可能忙一些……”
这样的说辞可能会打击到晓美焰的积极性，但一切问题等上野北归来就都能迎刃而解。
暂时委屈一下晓美焰。
丘比事无巨细地述说着它要做的安排，其中自觉掠过了魔法少女们的话题。
柊音梦点点头，说道：“我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灯花的，等商量后，应该能让你做这些事情。”
“但对应的，也请咪路你不要想着暗度陈仓，否则会很难收场的。”
丘比顿了顿，终究是点了点头。
柊音梦转过身，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她又开始拿出新的书籍。
她一边拿着书，一边背对着丘比，头也不回地说道：“至于刚刚所说……她们最后的崩溃，就是丘比对她们所说的‘真相’了。”
＊
水波玲奈的右手握紧于胸前，她仰望着孵化者，而对方则是这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唔，阿北吗？”
孵化者轻轻歪头。
在相同的时间里，相隔不过数百米，梓美冬也严肃地望着孵化者。
两位从兔子屋跑出来的少女，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那残忍的答案。
“阿北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第013章 新的竞争对手【沉睡】
水波玲奈比梓美冬还要先跑出兔子屋。
周五晚失踪。
魔女结界。
死亡。
敏感的关键词一个接一个跳入脑海，思绪眨眼间也变得混乱不堪。
水波玲奈讨厌上野北吗？
在形象幻灭之后，水波玲奈绝对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讨厌”的评价。
但是，她真的抱有如此深沉的恶意吗？
尽管是在气头上，但她实际上并未大肆宣扬上野北的渣男行径，她只是愤怒地做了表面上的切割，最多就是被问及的时候骂上一句他该死，但对她所了解到的事情，她却闭口不提。
把他名声搞臭？
她没想过那么做。
哪怕说着厌恶，但心底终究是留了一丝缓和的余地，那是对上野北的好感。
仔细剖析，才会发现她对上野北的厌恶与愤怒，其实都源于她对上野北的信任与情谊，她的愤怒更多是气恼于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而不是真的找个巫毒娃娃诅咒他早死早投胎。
因此，哪怕秋野枫上前来问她——为什么对上野北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也只是傲气地扭过头，终究没漏出半点风声。
她要上野北的解释，也在等着上野北的解释。
她对他很失望，但冷静下来后似乎又保留着一丝希望，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其中的缘由。
傲沉是少女的个性，在极度的愤怒后，她又自觉当时的处理方式不好，那几巴掌着实过火。
但……道歉？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只是沉寂了下来，等着上野北来给她说法，要么就是她不耐烦了再去找上野北要个说法。
但她真没想他死。
一时冲动说出的诅咒能当真吗？
稍微冷静冷静，都会感到一阵小小的懊恼，她又怎么会真的诅咒朋友去死？
因此啊。
在这场兔子屋的风波中，水波玲奈是最先破防的。
当一切的关键词拼凑起来，最后“心情沮丧”的拼图也进入她的视野，这位表里不一看似傲慢实则自我厌恶的少女，终于支撑不住了。
水波玲奈跑出了兔子屋，不再去听兔子屋内的交谈。
她要去找孵化者要一个答案，在众人纷纷惊慌的时候，反而是她最先想起了还有“契约者”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是那样？
他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不相信，玲奈下不会相信！
只是骂了一段话，最多就是打了几巴掌……怎么可能有人会因此而死呢？
怎么想都是不可理喻的，那家伙才不会那么脆弱！
但内心的忐忑不安始终在持续加深，那份惶恐一如过往她所面对的恶意与霸凌，化作一双双沉重的溺死的手从池沼里伸了出来，紧紧缠住她的四肢，拖拽着她往湖底沉陷。
直到此刻，她终于从不会说谎的孵化者口中，得到了她所忐忑的回复。
只是，这答复却不是她所期盼的答案。
孵化者轻轻歪头，颇为不解地说道：“玲奈居然还用来问我吗？阿北那晚经历了什么……玲奈你不是最清楚了？”
眼见着水波玲奈跑出兔子屋，小跑着跟上来的秋野枫忽然放缓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
孵化者依旧是那可爱的模样，视线越过水波玲奈的肩膀，落到了秋野枫身上。
水波玲奈情绪激动，没能察觉到秋野枫的到来，而孵化者察觉到了……但又如何呢？
冲业绩的大好机会嘛。
它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魔法少女面前实话实说。
秋野枫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双琥珀般澄澈的眸子落在水波玲奈的背影上，轻轻眨了一下，透露出迷茫的色彩。
水波玲奈对身后的视线毫无察觉，她握紧拳头，嘴唇颤动着，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玲奈——玲奈怎么知道？”
“玲奈你真的不知道吗？”孵化者反问道。
“周五晚上，不就是你把阿北找出去的吗？然后你对阿北做的事情，这么快就遗忘了？人类的记忆力没这么差吧。”
哗啦啦，孵化者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几片树叶随之落在地上，又被孵化者踩在脚下。
一如少女那脆弱的心跳声。
它饶了一个圈，就像是粉色发霉章鱼从水波玲奈身侧绕过。
最终，孵化者的视线反而是聚焦在了秋野枫脸上。
“阿北经历了什么，阿北为什么会深夜不归，阿北又为什么会去东湖附近……难道，玲奈真的就毫不知情吗？”
它对着秋野枫，这么说道。
明明是在问水波玲奈，看起来却像是在问秋野枫。
水波玲奈似是忍无可忍，回身大声驳斥道：“玲奈怎么想得到？玲奈不知道他真的会——”
真的会……
海蓝色的瞳孔在瞬间扩大，那拔高嗓音虚张声势的话语如被人掐住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水波玲奈张了张嘴，迎着秋野枫那痛苦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像是半睡半醒间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刺骨寒温带来的不仅是思维上的瞬间清醒，还有一阵莫大的惊恐。
秋野枫低垂着目光，小声问道：“真的会怎么样？”
水波玲奈没有反应，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双海蓝的眸子充满了慌张，要说水波玲奈最不愿意见到的……那必然是秋野枫这复杂的眼神了。
失望、愤怒、痛苦、难以置信……缤纷的颜料被从架子上掀翻在地，瓶瓶罐罐碰撞的清脆声响下，无数颜料泼洒在一起，交汇而成的是一片扭曲的虹。
那片虹就在那琥珀色的眼瞳深处。
在这样的眼神下，她究竟该如何开口啊？
秋野枫……她唯独不愿意在这时候见到秋野枫。
从一开始，水波玲奈就是为了秋野枫才去约见上野北的，她想帮助秋野枫，无论结局如何，至少将她的爱转告给上野北。
但现在，很可能就是因为她当时的愤怒，上野北死在了魔女结界里……出了这种事情，她又怎么能在秋野枫面前站稳？
难以想象的负罪感在心脏内翻涌，随着心脏每一次哀嚎般的跳动，那难言的负罪感充斥于思绪之海。
水波玲奈的毫无反应似乎刺激到了秋野枫，这位性子怯弱的少女抬起头来，头一次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哪怕那天水波玲奈无意间刺伤了她，她的反应都远没有此刻剧烈。
秋野枫不是会为了自己而发怒的人，她真正的愤怒与恨意，只会为了心中所在乎的恋人、挚友。
过往只敢在水波玲奈气场下瑟瑟发抖的怯战蜥蜴，这一刻居然反过来吓住了水波玲奈。
孵化者眨了两下眼睛，开口道：“玲奈那天晚上……”
“丘比！”水波玲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给孵化者一脚。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秋野枫觉得双腿微微发软，身形摇晃，脆弱的模样令水波玲奈心脏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秋野枫天生就不适合发怒的模样，她没撑几秒，就又是失落地说道：“就真的……不能说吗？”
能说吗？
水波玲奈一时语噎，她当然有办法替她自己解释了，她做得没错，无非就是情绪激动了点。
但真的要说出来吗？
把上野北那极度不负责任的感情态度说给秋野枫听，让她知道知道——她所憧憬的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混蛋？
然后，她就是无罪的了，哪怕上野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是这样吗？
水波玲奈微微抿嘴。
短暂的沉寂后，她忽然双手抱胸，重新露出了傲慢无礼的表情。
“玲奈之前不是都说了吗？他想去哪死，关玲奈什么事？”
压制着内心的伤感，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稳，不让颤抖暴露她内心的脆弱。
水波玲奈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
在相隔不过数百米的地方，听闻噩耗的梓美冬无助地倚靠着墙壁，她远比水波玲奈强大且有经验，但她的颓败却如此鲜明且难以遏制。
而在这边，水波玲奈握紧手掌，抬头挺胸，她面对的情况要比梓美冬恶劣得多，但她依旧是做出了一个于她自身而言格外残酷的决定。
“至于那天晚上……是玲奈找他见面了，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真的把话说成那样，这段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玲奈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是，她觉得她或许就该这么做。
出于愧疚感也好，出于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好。
现在演或许来不及了，但只要她态度强硬，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因为，她水波玲奈就是这么一个招人讨厌的人。
就让她……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吧。
秋野枫急促地追问道：“玲奈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水波玲奈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表白。”
秋野枫愣呆住了。
“看不出来吗？玲奈觉得那家伙的脸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有点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就抢在怜跟他告白之前，先跟他告白了。”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检测着编造的逻辑，最终确定还挺有“玲奈特色”的。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行不通的逻辑，放到她水波玲奈身上，居然还真有可能？
或许她在骂上野北的时候，该把自己也骂一骂——看看，她在别人眼中都是什么形象？
“玲奈你……”
水波玲奈不去直视秋野枫的眼睛，转而自言自语道：“玲奈不就是扇了他几耳光吗？谁知道他那么脆弱，居然半夜三更不回家跑去东湖……事先声明，这事情跟玲奈可没什么关系，别把他的死按到玲奈头上。”
秋野枫睁大了眼，却不是为了水波玲奈的回答，她是一路跟过来的，当然看得出水波玲奈在睁眼说瞎话了。
“为什么……玲奈要说这种谎话？”
“玲奈才没有说谎。”水波玲奈不屑地甩过头。
“听着，玲奈原先是挺喜欢那家伙的，凭什么说我是胡说八道？还有，剩下的事情是真是假，你问问丘比不就知道了？反正能跟你讲的就这么多了。”
水波玲奈最后露出一个嫌麻烦的表情。
“好了好了，玲奈也不想再理这件事情了，以后别来找玲奈，也别把玲奈的事情说给别人，玲奈可不想被她们烦死……”
水波玲奈往后退，只有秋野枫还站在原地。
“骗人。”
“什么？听不太清楚，说话大点声。”
“骗人！玲奈在骗人！”
秋野枫用力地捏紧裙尾，大声地说道。
“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以后会一直讨厌玲奈，就算跟玲奈见面，也没办法再成为朋友了！”
这段友谊的分量，真的沉重吗？
她记得，水波玲奈那一次对她的伤害。
但她也记得，在那次的伤害后，水波玲奈伪装成十咎桃子，悄悄地来关心她。
玲奈的性子本来就那样，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秋野枫原先已经觉得她很心胸宽广了，但唯有真正难受的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她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记仇。
为什么要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呢？
秋野枫不清楚了，但水波玲奈最后那嫌弃的表情让她难以理解。
“随便你，玲奈才不稀罕呢。”
夕阳西下，暮色昏黄的光落在少肩头，走到了最后，只有孵化者陪在她身边。
过了许久，秋野枫才缓缓向孵化者提问道：“丘比，玲奈……玲奈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指打了阿北耳光，然后让阿北心情沮丧的事情吗？这些事情嘛……都是真的哟。”
真得不能再真了。
而在秋野枫见不到的地方，水波玲奈往前走着，走了老长一段路，才停歇下来。
她坐到了长椅上，手背忍不住地抵住眼角，酸涩的眼角不自觉挤出泪花。
有愧疚，也有委屈。
“你这渣男……混蛋……”
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死掉呢？
就算是换个时间，哪怕是相隔两天三天也好，玲奈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水波玲奈忧伤着，却不是为她自己忧伤，她恍惚间才有所感觉，那个她口口声声鄙夷，却忍不住偏袒的混蛋，真的已经不在了。
他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由简短文字拼凑起来的单薄的名字。
她可以随意揉捏他的过去，编造他的故事，而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很难受。
这就是……“死亡”啊。

第014章 埋藏在真相下的真相【沉睡】
凄冷的月光洒在窗台。
水波玲奈蜷缩着坐在床上，手上捏着手机，正在播放着偶像的舞台秀。
闪耀的灯光，可爱的舞姿。
过往所能吸引她视线的事物，在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乏味。
少女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视线聚焦到了那团蠕动的阴影上。
孵化者从窗台的月光里钻出来，趴在窗台上，仍由皎洁的月光轻抚柔顺的绒毛，看上去居然隐隐透着圣洁。
它扭过头，目光落在少女的书桌上，少女的书桌上不出意料是密密麻麻的周边，一颗海蓝色的灵魂宝石静静伫立在周边内，散发着柔和且静谧的光。
深邃的污秽在其中静静漂浮着，聚合在一起，犹如浑浊的沉淀物。
印象中，倒是很久没见到水波玲奈的灵魂宝石污秽成这样了……
程度不深啦，毕竟这情绪的沉淀也才刚刚开始。
但那也得有对比——在之前的时候，她的灵魂宝石一污秽，就有热情的兔子上来薅她灵魂宝石的状况，以至于它许久都没见过这些姑娘们灵魂宝石污秽的模样了。
啧，要不是它没有感情，估计都得为业绩发愁了。
但不管怎么说，基于“高道德”的特征，孵化者倒不会怂恿魔法少女放弃使用悲叹之种，相反它还经常提醒污秽程度的问题，也不止一次向魔法少女强调“灵魂宝石乃重要之物”。
那么，水波玲奈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在自闭。
每个人自闭的方式都不太一样，而看看水波玲奈的模样，她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哪怕是看着她推的孩子也提不起精神，这不是自闭又是什么？
区别只是在于，有些人自闭是找个角落缩起来，而她打开演唱会，在热热闹闹的歌声中却找不到任何欢喜的情绪。
……哼，都是那家伙的错了。
脑海中泛起些许苦涩的感觉，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露出那鼻涕虫一样的软弱模样。
如果心情糟糕的话，就把错误全推到他身上好了。
反正，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由她来背负这一切。
既然如此，那作为交换，她把压力统统甩到那个死掉的混蛋身上……也是合乎情理的。
如果不爽的话，那就从地府跳回来，跟她争论一番——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那他的意见就完全不用考虑了。
孵化者并没有看错，这孩子眼眸中的哀伤就像是星星沉溺在了水中，黯然的色彩令人不禁哀叹。
但孵化者嘛，可可爱爱，冷冷冰冰，毫无波澜。
水波玲奈潇洒地甩开了秋野枫，丝毫不顾及秋野枫最后的请求，那一幕看起来水波玲奈是爽快了，但实际上……从她后续的自闭也能窥见一二。
现在，水波玲奈最需要的大概是一个人静静。
但它是来送情报的嘛，什么事情都没干就原路返回……唔，不在考虑范围内。
孵化者挥了下爪子，开口说道：“大家找到一些线索了呢~”
水波玲奈动了动，本就没留心那偶像舞台秀，现在更是注意力分散。
少女抬头看向了魔法少女的契约者，等待下文。
“是佳子，夏目佳子。”孵化者说出了一个令水波玲奈感到熟悉的名字，那是一个翠绿短发的少女，跟秋野枫关系很好。
“嗯，就是玲奈见过的那个孩子。”
她被秋野枫介绍过，那笨蛋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认识朋友以及互相介绍朋友。
念及秋野枫，水波玲奈又感到一丝燥郁，她也意识到了，她跟那笨蛋……以后大概率是直接断了。
“为什么是她？”
“她的魔法是‘再现’。”
魔法——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
“大家将她带到了镜屋那边，经过再现的魔法，确定了阿北在那天晚上走进了镜屋……嗯哼，还找到了那天阿北遗留下来的特浓咖啡呢。”
上野北那一口干完的特浓咖啡，在楼梯扶手下被发现了，倒也不至于搞成“圣遗物”，但当证据还是没问题的。
用来证明——上野北迷失在了无尽镜界内。
“无尽镜界，之前也有魔法少女在镜界里永远迷失的传闻，所以大家都有猜测，阿北在侖镜界内迷失了什么的……”
“当然，大家都推测还是蛮多的，像是之前也有人散播死讯来着……大家貌似很在意对方是谁，也很在意对方的身份呢。”
“八千代她们比较厉害，打算联合十七夜和雏乃，深入镜界去看看……御影也吵着要去呢，不过她的魔法很危险，要是被复制体复制了过去……误伤会很惨烈呢。”
“至于御魂，御魂她反而是在安慰大家呢~虽然兔子先生不在了，但她对服务员的态度还是挺认真的，居然会是她在安抚大家呢……”
在一众魔法少女中最有人望，本该站出来撑住场面的梓美冬，此刻早已方寸大乱，心思全在明天的镜界作战上。
指望她能站出来？
她自己都安慰不住自己，又哪来的余力去安抚别人呢？
反而是八云御魂，她表现出了十足的领导力，温和地安抚着躁动的魔法少女们，同时也劝她们稍安勿躁——镜界作战不需要那么多人，组成精锐部队往深处突进斩首即可。
孵化者慢慢说着，而水波玲奈也在认真地听。
孵化者话说完了，水波玲奈陷入了好长的沉默，半晌后才微微垂眸，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都查得这么清楚了？”
孵化者点点头：“嗯嗯，神滨市有很多魔法少女呢，虽然也不是万能，但魔法的数量一多，只要不是限定的太死，一般都能找出对应的魔法来解决问题。”
重点批评上野北之前想找专门“治病”的魔法少女……哦，他在法兰西也是遍地找，就想找个能救黑死病病患的魔法少女。
真是到哪都在找能治病的魔法少女呀，可惜那种级别的词条特化……稀世罕见。
况且，他找的时间也不太对。
在黑死病肆虐的时候，他或许找得到特化型的魔法少女，但现在黑死病进入了一种间歇性小规模爆发的状态，想找出合适的魔法少女反而是难了许多。
水波玲奈微微抿嘴，正当孵化者以为她想问跟无尽镜界有关的事情时，她所问的问题却更加出人意料。
“她们都知道了？如果真能重现过去的话……我跟他争执的那一幕，也被回溯出来了？”
绕来绕去，绕到最后，居然还是她最在乎上野北的名声。
孵化者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呢，佳子的魔法也不是万能的嘛，魔法虽然是奇迹，但受限于使用者，在表现上经常也不是那么完美。”
它顿了顿，捕捉到了少女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佳子能回溯的范围有限，在那附近回溯出了阿北的去向已经不容易，想让佳子把整段事情都呈现出来……已经不是魔力消耗的问题了，而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
水波玲奈这才放心，她划了划手中的手机，却发现孵化者仍旧在看着她。
“总盯着玲奈看干什么？”
“唔……玲奈是不想让阿北不好的消息扩散出去嘛？”
水波玲奈起初还想反驳，但一想到这个“契约者”就像是什么都知道……她冷哼一声，倒也没继续自取其辱。
“跟玲奈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都看在眼里吗？”
无论是她去质问上野北，还是她跟秋野枫的争吵，这家伙都躲在不知道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偷窥。
她想的是什么……它哪能不知道？
秋野枫一声声追问如索命恶鬼般催促着她，不可否认，她那一刻的大脑堪称一片混乱，
但也是在那一片混沌的混乱中，水波玲奈最终从那深刻的歉意与愧疚中，找到了属于她的救赎之路。
水波玲奈不打算逃避。
或许某个比她强的白毛学姐已经走在被击垮的道路上，但水波玲奈的个性就是不会服输。
她要光明正大地直面他死去的事实。
到现在她也没弄清楚上野北究竟是怎么进的无尽镜界，但她内心也清楚……这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她，上野北又怎么会半夜三更还待在神滨市呢？
而且，她那三下巴掌已经是打出去了，无论上野北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进入的魔女结界，都改变不了她那几耳光的事实。
太压抑了……她跟他最后留下来的印象，就是那满是愤怒的耳光。
同样的，她也不想……在他死去之后，她还要大肆宣扬他的不是，在他的骨灰上再狠狠踩上一脚。
便宜他了。
死了多简单。
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连带着她先要去质问他，他都不需要为之头疼了。
为什么偏偏他这么爽了？
但其实也不一定……在极其微小的概率下，如果只是迷失在无尽镜界内，他说不定还活着，有没有这种可能？
她希望是有的，那样她才能好好折磨那家伙 把这段时间她心中的烦躁郁闷通通十倍奉还。
“所以，玲奈才打算这样维护阿北的名声吗？”
“不然呢？你想让玲奈落井下石吗？”
水波玲奈压低声音说道。
“玲奈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过分，但是……错不错已经不重要了，玲奈确实在后悔。”
“谁让他死了……既然都死了，那这个世界上的烦恼就够不着他了吧？又何必再去揉捏这么一个符号呢？”
让大家对上野北的印象都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不好吗？
这是她的愧疚，也是她的自我救赎。
“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会觉得都是玲奈的错哦？那玲奈又会被别人怎么看呢？”
“别人怎么看关玲奈什么事？”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水波玲奈又看向了孵化者。
“他那个……”水波玲奈有些难以启齿，暗暗懊恼了好一会，险些没把自己憋成内伤。“他的……女朋友呢？”
水波玲奈始终没忘记，上野北那空降出来的女朋友。
她心底都默认了上野北的死跟她有关，她又怎么能忘记上野北还留着一个女朋友呢？
倒不是汝之妻女吾养之的想法，只是他的死讯……又该怎么办？
告诉对方，你男朋友没了吗？
“黑江啊……黑江最近也挺着急的呢，一直联系不上阿北哟。”
“黑江？谁在乎她叫什么名字，我只是想她别伤心死就好了……哼，喜欢这么一个渣男，也不知道被花言巧语骗了多少回，真是够笨的。”
孵化者歪了下头：“话不能这么说……黑江跟阿北的感情问题，可能挺出乎玲奈意料的。”
它顿了顿，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玲奈要不要去找黑江？”
“找她？玲奈没事找她干嘛？”水波玲奈一脸不解，“如果是传递消息……其实丘比你就能代劳了吧？玲奈才不想去找陌生人呢。”
“是真相。”
水波玲奈止住了声音，困惑地看向了孵化者。
“阿北为什么会找到黑江当女朋友，又为什么会对怜念念不忘……嗯，说起来，玲奈可能不清楚，也是从那以后，阿北变得谁的告白都能接受了来着……”
水波玲奈呆愣住了，恍惚间她像是落入蛛网的蚊虫，察觉到挣扎的恐惧朝她挪步而来。
“毕竟，玲奈都打阿北打得那么狠了，那不更该去找一找，埋藏在底层的真相吗？”
水波玲奈抖了下肩膀，颤抖着问道：“还有什么真相？”
“有啊，玲奈去问问黑江不就知道了？”
水波玲奈收住声，这个看似傲慢的少女终于露出了脆弱的表情，接着她也没再看向孵化者。
她在害怕——害怕连她扇出去的耳光，都不再“理所当然”。
孵化者倒也不介意，它脚步轻盈地跳上了窗台。
随着灯光的熄灭，少女的房间里也暗了下来。
粉红的眼眸在黑暗的房间内不受限制，水波玲奈抱着抱枕，将头深深埋低难以入眠的模样，它通通收在眼底。
但这一回，它也没有出声了。
在月光下，那只毛绒绒的大尾巴轻轻晃呀晃，皎洁月光洒落，那剪下的月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一晃，再一晃。
少女与少年的面容在思绪中交错出现，它从眼前晃过的尾巴就好似羽扇，一挥一落，两个不同的时代于它眼前交织。
这一切，就像将近六百年前那样。
在夜色下，上野北坐在柱廊的顶端。
少年举起手，捏着那近似深红色的炼金圣石，神秘的晶体在月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微光。
这是实体化的“奇迹”。
但即便如此。
“连它也没办法么？”

第015章 你的敌人，乃时间【沉睡】
贤者之石，乃是炼金术顶点的究极物质。
在佩尔内勒手中，这深红近似肉红色的神秘晶体，还有着更为深刻的本质。
其为“奇迹”。
上野北盯着这深红的贤者之石，不自觉照着佩尔内勒的话语，将其本质概述出来。
“达成不可思议之事，实体化的‘奇迹’。”
魔法少女的魔法，其本质就是“奇迹”。
不是依托于所谓的“元素”——这又不是游戏，还得给每个魔法少女分个水火木光暗无六个属性。
深究每一个魔法少女其魔法的本质，都是难以理解且难以解析的“奇迹”。
贤者之石，则是将“奇迹”赋予实体的造物。
丘布饶有趣味地盯着上野北手中的石子，悠哉地望向了上野北。
“贤者之石本身，便是‘奇迹’了呢。”哪怕是丘布，也得承认这颗贤者之石的含金量。
“贤者之石并非能量的聚合物，进行观测，其内部甚至不存在构成晶体外多余的能量，也就是说，它并非依靠庞大的魔力来造就万物，而是真真切切将手伸到了‘奇迹’的权柄上。”
“甚至于抛开其‘奇迹’的本源不谈，这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晶体，但被冠以‘奇迹’之本质，它却能做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赫尔墨斯之子真的弄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丘布对这贤者之石还是挺有兴趣的，上野北也不吝啬，将贤者之石交到了丘布手上。
让丘布跟佩尔内勒拿贤者之石，那铁定是拿不到的。
佩尔内勒和尼古拉斯不一定把这贤者之石看得多么重要，毕竟尼古拉斯在之前还把贤者之石随手送给路过的好心人——那好心人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而他的报酬则是将怀里的贤者之石作为谢礼送了出去。
对佩尔内勒和尼古拉斯这对永生夫妻而言，贤者之石并非必须私藏的禁脔，况且他们就是贤者之石的创造者，没必要在贤者之石的问题上有多纠结。
当然，再怎么大方，他们目前送出去的贤者之石也就两颗，不知名且不识货的好心人一颗，得到了友谊的苍蓝星一颗。
而丘布……显然不可能出现在这名单里。
还拿贤者之石？
梦里想想就行了。
丘布拿着这贤者之石玩了好一会，最终却是摇头说道：“还真是可惜呢。”
是啊，又怎么能不可惜呢？
“点石成金，改变物质形态的奇迹。”
尼古拉斯用贤者之石将水银转化为黄金，但这绝非贤者之石所能做到的极限。
这颗蕴含了奇迹的圣石，能对物质的形态进行随意操控揉捏，其能力直指物质领域的本源。
“长生不老，延续人类有限的物质生命及精神灵魂的奇迹。
这是真正的“永生”——时间仅仅能改变永生者的精神，从此制约永生者的只有其意志能否承受，肉体与灵魂将不再成为永生的阻碍。
“世界框架，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它居然能用于创造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这么一颗渺小的石头，它何以背负如此奇迹？
它居然足以成为一个宇宙的框架。
但事实就是如此，手持贤者之石，甚至能从虚无中开辟一条新的世界线，创造了这一平行宇宙的人能以贤者之石为媒介，成为新世界之主。
上野北的目光落在丘布手中的石子上，目光中没有多少热枕。
“没有意义。”这是他的评价。
于他而言，这颗贤者之石并不存在任何意义。
创造世界，无非是以当前的世界为蓝图，创造出一个新的平行宇宙。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平行宇宙无非是对现宇宙的复制黏贴，更何况是能被贤者之石干涉的宇宙？
这不就像……跑去别的地方开了一个让自己爽的私服一样吗？
甚至于，贤者之石也并非万能的神。
之前也说过，这圣石是有限的奇迹，它能作为平行宇宙的框架，但它并非万能修改器，对新宇宙的掌控力也是未知数。
就像佫新宇宙里一样存在佩尔内勒，也一样存在贤者之石，那谁拿捏谁还真不一定呢。
说到底，这私服能不能爽还是一个问题……但想想也对，贤者之石在这方面的奇迹是“创造宇宙”，而非“无所不能的造物主”。
属于是不在权限内。
“可大可小嘛，小的奇迹一样是奇迹，宏大的奇迹也一样是奇迹。”
奇迹是平等的。
点石成金的奇迹看似渺小，创造宇宙的奇迹看似宏大，但归根到底都是奇迹，没有高低之分。
贤者之石基本也遵从这个逻辑，手持这颗圣石就该领悟到——不需要怜惜其用途，将其用来创造宇宙是正途，将其用来永生或者点石成金满足私欲也是正途，它本不存在任何意义，意义需要使用者去赋予。
而很显然，上野北想要赋予的意义，它承担不了。
“有限的奇迹，就像是锚定好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嗯，明明连创造宇宙都能做到，却无法在现有的环境下穿越世界线。”
这是其中一个遗憾。
上野北无奈摇头，这贤者之石于他而言是遗憾中的遗憾。
而另一个遗憾，则在于其本身的构成。
“要是贤者之石是由能量构成的，那阿北就方便了呢~”
在贤者之石无法穿越时间的遗憾之后，这个遗憾同样令上野北倍感挫败。
贤者之石啊贤者之石，它什么都是，却又什么都不是。
对上野北而言，它就什么都不是。
不能穿越时间……那能当能量来嗑也好啊。
上野北并未忘记，回归现代后，他还得肩负收集能量的任务，为此他跟那两个孩子可还在拉扯争论呢。
如果贤者之石完全由能量构成，那他就能把贤者之石当强化石一样直接磕掉，那他该得到多么难以想象的伟力？
一步到位上天堂了。
但这究极的圣石……其本质偏偏是奇迹。
贤者之石本身不含除构成晶体外的能量，若是不使用它的奇迹，那它就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哦，好歹算是品相不错的红宝石，能拿去卖钱。
所以，它对上野北来说什么都不是，最多当一个纪念品——纪念他与弗拉梅尔夫妇的友谊。
柱廊下传来脚步声，夜风吹拂而过，也带来了魔法人妻那温和的声音。
“贤者之石并未完美，没能帮得上客人的忙实在遗憾。”
上野北愣了一下，随后从柱廊的廊顶跳了下去。
抬头看向前方，对上的就是佩尔内勒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上野北倒是习惯她这笑眯眯的样子了，在跟尼古拉斯缔结了友谊之后，这位魔法人妻对他的态度一下也好了不少。
上野北朝佩尔内勒点头以示敬意，他对这位愿意给予他帮助的年长者一直有相当不错的尊敬。
毕竟，佩尔内勒保不齐真是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还多。
“不能这么说，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已经很令我感激不尽了，无法回归未来并不是贤者之石的错。”
佩尔内勒看着他，少年那自勉的微笑映入视野，某种异样的触动却令她心生波澜。
“客人倒是洒脱。”她笑了笑，从肩头披散而下的白发如双蛇缠绕，彰显着某种独特的象征。
佩尔内勒顿了顿，那目光落在上野北的心口。
“但不得不说，客人对魔法少女而言还真极其危险的存在……大概也跟客人你的本质有关吧，唯有真正理解，才知晓你的存在于魔法少女而言究竟是怎样的毒药。”
上野北面露错愕：“……毒药？”
“饮鸩止渴，那客人不就是毒药么？”
佩尔内勒站在上野北身前不远处，这位素来寡淡的女士微微抬眸，朝上野北问道：
“客人，你能理解现在的我么？”
佩尔内勒举个例子，却发现上野北一脸犹豫。
上野北在犹豫什么？
当然是在犹豫佩尔内勒是有夫之妇了。
佩尔内勒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倒不用这么在意，我只是询问客人你的答案，并以此来说明一个事实。”
到这一步，上野北才肯点头：“大概……能的吧。”
超危险的。
佩尔内勒是有夫之妇，他对人家说这种话，真的超级危险。
上野北一脸纠结，尤其是尼古拉斯还是他刚认识的好哥们……细说起来，他还真有愧疚感。
佩尔内勒追问道：“那说说吧，客人你理解的我，究竟如何？”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难得露出吞吞吐吐的模样：“一个学者，坚定求知的学者……”
“佩尔内勒，你想要求知，以前是高效合理地求知，而现在……是想跟尼古拉斯携手求知吧。”
无需用上询问的语气，陈述句便是他的答复。
他什么都理解——其他魔法少女或许还没那么明显，但佩尔内勒活得久了，反而变得越发纯粹，甚至搜寻她的内心，她坚持的执念就剩那么一个。
所以，很清晰。
上野北对佩尔内勒的侧写，是他经历过的最清晰的一次。
“完美命中。”佩尔内勒推了下眼镜，语气也有些感慨。
“这就是客人你危险的地方，所有魔法少女的绝望与未行的希望的集合……听起来比较抽象，但落实到现实世界里，效果却格外直白显著。”
佩尔内勒平静地说道：“理解魔法少女的内心、理解魔法少女的烦恼，同时由于‘半身’的缘故，极其容易对魔法少女产生好感，同样也容易获得魔法少女的好感……”
“我的情感已经很淡薄了，所以在被触动的时候会格外清晰……刚才我所感受到的悸动，毫无疑问是欣赏与好感。”
剖析着自我的情感，这位大贤者依旧面无表情。
“换做是别的魔法少女，她们的情感本就丰富，这份根源的好感更容易被忽视，进而在各种促成下演变为更加深刻的悸动……”
“嗯，举例的话，用恋情来说明也不是不行，况且事实上也大概率也就是恋情。”
佩尔内勒顿了顿，总结道：
“与魔法少女相遇，理解其内心与渴求，并予以其幸福，这就是客人你的使命呢。”
“客人啊，这样的你，又怎么能不危险呢？”
佩尔内勒一通话落到上野北耳朵里，他只得无奈地苦笑道：
“或许是吧，但佩尔内勒，你不需要这份幸福了，你已经握住了足够幸福的事物。”
佩尔内勒赞许地笑道：“我自然知道。”
佩尔内勒，她是上野北遇见的第一个获得“幸福”的魔法少女。
若是上野北更早些出现，比尼古拉斯更早与她相遇，他说不定能成为最先理解她并被她接纳的人。
但现在，已经找到了灵魂伴侣的她，不再需要上野北那份看似解药实则毒药的爱，也自觉跟上野北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上野北不好人妻，拆散别人家庭罪该万死，更何况尼古拉斯是他新认识的铁哥们。
佩尔内勒忠贞不渝，对婚外恋情也是毫无想法。
她来到此处，只是为了提醒上野北。
“这样的危险各种意义上都很微妙，我似乎能看见客人身旁莺莺燕燕的场景呢……不过，那也是客人你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佩尔内勒摇了摇头，她倒是不在乎这“对魔法少女特攻”，也不在乎上野北搞纯爱还是搞后宫。
她一路走来，什么夫妻制度没见过？
上野北搞后宫就搞呗，这对他与他们夫妇的友谊没有影响，她对此毫无感觉，鄙夷更是无从谈起。
“我来此处，只是想给客人你一个忠告，避免让魔法少女的危险，变成全世界的危险。”
佩尔内勒睁开眼，纯白的眼瞳中满是严肃。
她头一次散发出如此肃穆的气质，令上野北不由得抖擞精神，跟着认真了起来。
“全世界的危害？这从何说起？”
佩尔内勒答道：“就从这六百年说起。”
“客人，你可知——永生乃诅咒。”
就像美与罪恶相伴而生。
永生，始终缠绕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的敌人，乃是始终向前的时间。”

第016章 伊丽莎白的情【沉睡】
佩尔内勒在“永生”这一领域里，有着绝对权威的发言权。
那漫长的寿命令她对永生大彻大悟，亲身经历更让她知晓何为难以根绝的毒药。
佩尔内勒望着上野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自称“苍蓝星”的客人所要面对的未来。
“客人，你是六百年后的人。”佩尔内勒叹息道。
“我理解客人你想回归时代的决心，但就最差的情况预测，客人你恐怕得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以最朴素的方式，即活到六百年之后。”
“若是找不到别的捷径，那这六百年，便是你要经历的试炼。”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让人穿越到未来的方式么？
佩尔内勒没见过，就算是她这漫长的阅历，也没见到过前往未来或是回到过去的奇迹。
哪怕是让魔法少女许愿，这愿望大概率都是实现不了的——把一个人送回过去或是送至未来，这其中涉及到的因果庞大到难以想象。
就算真的实现了……恕她直言，那人大概率也是被送到平行宇宙之类的地方，那离原先的目标更是偏了十万八千里。
正因如此，在听到镜之魔女有穿越时空的伟力时，她还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而言归正传，当下，上野北若是选择了“活到公元二十一世纪”的道路，那他所要面对的，便是“人性的磨损”。
“时间会改变许多事情。”佩尔内勒的声音有些悠远，这位真正的年长者以她的亲身经历向上野北描述着，“你以为本该改变的，以及本不该改变的，在时间的洗礼下都脆弱如沙。”
“一个人的思想、人格、情感，在时间的磨损下，都会变得无比陌生……”
“真正的改变，在于你什么都见证过，一切于你而言都再无新意，接着某种顽固的执念就会在思想中生根发芽，那将支撑着你继续活下去，却也将从源头上改变你的思想。”
佩尔内勒走向上野北，睁开的银白眼眸如火漆般深深烙印在少年眼瞳深处。
她从这双眼睛里，窥见的是如月下湖光般静谧清澈的光辉。
“苍蓝星，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佩尔内勒的语气总是不急不缓，却始终不会令人觉得迟钝。
“我见过许多跟你一样的孩子，心怀正义……正确与否，我不做评价，但若是在漫长的寿命中，你所见的邪恶远多于正义，你又是否能保证，你的正义不会步入偏激与固执？”
漫长的寿命会将所有的问题揭露出来。
最初良善的念头会因所见所闻而扭曲成另一个模样，过分漫长的寿命甚至会令永生者迷失在这举目无亲的人间，直到被无边的孤独与迷惘所审判。
佩尔内勒此行没有敌意，她只是想向上野北说明这一道理。
至此，她所表述的中心思想，也尽数体现。
她说上野北有可能是“全世界的灾难”，其根源在于上野北的可成长性，以及他所要面临的漫长的磨难。
若是有朝一日，他迷失在“正义”或是“归途”的执念中，他有能力颠覆整个世界。
只要那时的他愿意放下固执，狩猎魔女的悲叹之种、狩猎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凭他那难以想象的天资，他将以极快的速度超越当世所有魔法少女，成为真正的“绝望”。
到那时候，就是正义的大魔王，或者思乡的大魔王的剧本了。
上野北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拉起笑容。
他想了许久，最终温和地说道：“不是还有你们吗？”
佩尔内勒微微挑眉。
“如果真要活几百年……我也无法预知几百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模样，但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走上歪路，或者被孤独所浸染才对。”
上野北指了指柱廊的尽头，弗拉梅尔宅邸的门扉半敞开着，就像是随时欢迎客人到来。
“你们，就是很不错的朋友。”
“有这么热情善良的朋友在，怎么想未来都是挺乐观的……当然，前提是以后我来拜访，你们不嫌弃我打扰你们的隐居生活。”
随着思绪的深入，有些话终究是不敢说得太满。
上野北也理解，他现在稳得住，不代表以后稳得住。
就像归途，他现在还算冷静，但随着驻留中世纪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真的能对六百年后的事情了无牵挂吗？
到时候估计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啊。
同样的，他现在对法兰西人民的苦难还能坐得住，但若是长久地生活在这个世纪，农民起义接连不断地爆发，直至某天将他也卷入其中，他真的能注视着起义的农民被贵族领主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吗？
就像1381年发生在英格兰的瓦特·泰勒农民起义，骑士队伍屠杀各地的起义农民，若是恰巧隐居于某个村庄，又该如何面对从天而降的兵祸？
但真的干涉……他是想颠覆整个法兰西乃至欧洲的贵族统治吗？
佩尔内勒的考虑是方方面面的——上野北这一年多的行为，以及他所表现出的“现代价值观与高道德”，已经让佩尔内勒看明白了这个人。
跟六百年后的社会相比，这个社会太野蛮了，人血淋淋地吃着人，这无不在撕扯着正义之士的良知。
说到底，这其中的底层逻辑实在无解——以上野北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古代平静地生存。
那有没有可能，他能理智地看待六百年的时间差距，如植物一般平静地活到六百年后？
以及有没有可能，他能对这深沉的苦难毫无波澜，对眼前所发生的不义与残酷视而不见？
当然有了。
但那不就是佩尔内勒所说的——冷漠的永生者吗？
若是有朝一日他也成了情感淡漠的永生者，那他就算回到神滨市，那些人还能认识他吗？
基本的不同发展，佩尔内勒都帮上野北想好了。
就看他究竟会走向哪条路了。
佩尔内勒望想夜空的明月，淡淡说道：“其实我还是挺好奇的，六百年后的社会体系所教育出的孩子……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社会，究竟有什么看法？”
上野北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发表意见。
佩尔内勒也不意外，她只是仰望着那亘古不变的皎洁明月，许久后才是开口道。
“要听听我的建议吗？其实我不该给你建议，但既然你连方向都不清晰，那不妨听听别人的看法，意下如何？”
上野北顿时打起精神来：“洗耳恭听。”
佩尔内勒笑了笑。
她原先是没打算给上野北建议的，顺其自然一直是她超然物外的处事方式。
但这孩子，给她的评价未免太高了。
真像是会做梦的年纪。
佩尔内勒推了推眼镜，只听她说道：“不要动。”
明明连她也好奇着六百年后的思想与现世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但她给出的提议却似乎截然相反。
她看着上野北，认真道：“找个歇脚的地方，长久地隐居下来，哪怕是善，也只行小善，对民众的利益……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别去参与国家政治。”
“国家政治，那是最能扭曲人的执念的领域，你这样的孩子不适合踏入其中，可以预见……若是真的沉进去了，你能保证——你不会用魔法来随意揉捏人民与国家的形状吗？”
如果以魔法来操控国家能使民众都生活变得更好，能让贵族纷纷慷慨解囊，百姓纷纷安居乐业……这样地上天国的局面就在眼前，他能忍得住不去走“捷径”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尤其是，他有着足够的能力改变一切。
“盲目自信乃是愚者，自省才是上升的阶梯。”
上野北沉默地思考着。
佩尔内勒不想让他盲目自信于自制力，且不让他干涉政治还有一层思考在内。
“还有，出于对未来的思量……我也不建议你过多干预。”
“政治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历程，既然苍蓝星你是来自六百年后的未来人 那我们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对未来的世界都算是历史……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些所作所为，将会搅乱所有历史。”
佩尔内勒捏起食指与大拇指。
“就好比你推翻了贵族的统治，整个法兰西的历史因你而发生巨变……你也想象得到亁吧？位于时间线上游的我们，所作所为都会反应到时间线下游。”
“我们是历史，是过去，却也是能改变世界的变量。”
“若是你真的改变了这段历史，那后世的历史恐怕得经历一场大震撼，甚至于你所在意的人……历史修正后，她们还真的存在吗？”
佩尔内勒没有“蝴蝶效应”的概念，但她知道这是个什么逻辑。
不要以为离得远就毫无关系。
就算上野北真的操控了法兰西，那他到后期也必然得被他的执念所反噬，被无形之手推着越走越远。
而若是真的大幅度改变了历史，那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们所能预测的了。
佩尔内勒给上野北植入了一个“改变历史”的概念，这也是她给上野北最重要的忠告。
“受教了。”上野北把头埋低。
佩尔内勒的建议……真是让人感到颓败。
佩尔内勒看着他，温和道：“很为难吧？”
“但生活就是为难，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放弃一切活动，你只需要照常生活就是，想向他人伸出援手也无需犹豫，只要不跟政治以及生产力产生联系，就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小打小闹，于国家与文明的进程不值一提。”
他可以做民众眼中救世主般的苍蓝星。
但他不能真的成为民众的救世主。
就像这场英法百年战争，他能做的只有救人，而不能去阻止战争。
佩尔内勒最后道：“你不能成为民众的领袖，也要避免被人尊为领袖。”
不能被法兰西版黄袍加身。
女人、矮子、外国人。
他占了个外国人的属性，保不齐法兰西天命还真可能落他头上。
夜色越来越深。
说完话，佩尔内勒就回了屋内，屋外只剩上野北一人。
他在这柱廊下看了许久的星星。
第二天一大早，上野北就向弗拉梅尔夫妇道别，尼古拉斯这位一夜暴富的大炼金术师还掏腰包追星，给他准备不少财物。
上野北只得感谢，随后跟尼古拉斯说好了——好兄弟，没事聚聚。
“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准备好酒水的——”尼古拉斯朝他挥手告别。
但这酒……咳咳，他能喝么？
丘布歪了下脑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在这个世纪呀，阿北外貌十五六岁的，都可以当爸爸了哟？”
差点忘了，现代法律已经管不到他了。
上野北策马扬长而去，至于巴黎里那些眼巴巴缠他魔法与身子的贵族，他是看都不看一眼。
马驹奔腾，丘布站在马首上巍然不动。
它问道：“巴黎已经结束了，那接下来阿北要去哪？”
上野北感受着衣襟内项链的质感，心底有了答案。
“巴伐利亚的慕尼黑。”
“又回去~”
“嗯，回去。”
就逆着走完这七百公里的路！
上野北又一次开始了他漫长的旅途，但这一次，他所花费的时间却短了许多。
倒不是他不管事了，而是这条路……本就是他之前硬生生打穿过一次的，沿途的劫匪被他剿了，破败的村庄他守住了，并且还还给了不少意见与帮助。
这一趟往回走，拖缓他脚步的，反而是村民们的热情招待。
但即便被招待，他从巴黎回到慕尼黑也只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马蹄声渐渐放缓。
上野北眺望着慕尼黑的宫廷，衣襟中的红宝石项链终于也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
“觉得挺陌生的。”上野北望着这恢宏壮丽的宫廷，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可不是嘛？阿北在这边就待过一天，不陌生难不成还该熟悉吗？”
上野北闭眼睁眼，顶着这紫色美瞳，他很快就在宫廷深处见到了正主。
“啊？苍蓝星？”
某位正在学习礼仪的公主一惊。
她抬起脸来，精致的脸庞流转着明媚的笑意。
“你回来啦！”
金发少女提起长裙向他跑来，白莹莹的小腿在奢华的裙摆间若隐若现，但即便是小跑，她也不忘举止优雅，全然一副公主的范。
而她这份优雅，恰到好处地截止到某一瞬间。
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柔香满怀。
少女乳燕归巢似的扑到某人怀里，随即抬起头来，那奢华而瑰丽的深红眼眸闪闪发亮，就像正折射光彩的深红宝钻。
“伊丽莎白？”
上野北还有点懵，直到伊丽莎白的小手环过他的腰间，像拥抱心上人般搂抱着他，他才恍然惊醒。
他应不应该阻止？
某人还在犹豫，但早熟的小公主早已发起攻势。
她那甜美的笑容即她最大的武器。
“好久不见呀~”
她贴了上去，拍了拍上野北的后腰，又微妙地“哇~”了一声。
“苍蓝星，你想我了吗？”
他想不想她还是未知数。
但有一件事情是能确定的。
她想他了。

第017章 她又是谁的小夜莺？【沉睡】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上野北被缠上了。
上野北静悄悄地来到了巴伐利亚的宫廷，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定居下来。
这位声名远扬的“苍蓝星”就此沉寂了下来。
他记得佩尔内勒那最后的忠告，那位年长者希望他别过分干涉国家与文明的进程，他把这些话都听进了心底。
适应——这是佩尔内勒给他的核心建议。
为了不让历史彻底脱轨，为了不让蝴蝶效应卷起的风暴将后世的因果吹得七零八落。
但说实话，上野北依旧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时代。
他驻留在巴伐利亚的宫廷里，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甚至于他会来到这个宫廷，也是因为伊丽莎白公主在这宫廷里。
他在这个时代如无根浮萍，没有家也没有归宿，就突出一个漂泊不定。
“阿北或许该静下来好好想想？”丘布歪了下头，它陪上野北目送着太阳西沉，慢悠悠地给出建议。
“需要想吗？”但上野北这时候居然是挺透彻的，该说是佩尔内勒一番话点醒了他。
“想再多也是没用的，其实答案就在那里……佩尔内勒她人真的很好，适应……我确实该适应了。”
似乎没必要把事情分得那么清。
他在外依旧会帮助民众，在宫廷里或是在隐居时也能静下心来过慢日子——这或许也是佩尔内勒的潜在建议。
上野北扭头望着奢华的宫廷拱廊，忽然说道：“说得较真一点，神罗都撑不到二十一世纪呢。”
在1806年，神圣罗马帝国这腐朽的破屋子就该被拿破仑一脚踹塌了。
至于后世的法兰西，跟现在的法兰西也截然不同。
念头通达说不上，但站在唯物史观上看待问题，以及短暂地远离生活中沉闷的不幸疾苦，倒是能让他静下来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则是他与伊丽莎白小公主的故事更多一些了。
起初，上野北在这宫廷里就好似一个透明人，就是伊丽莎白实在想给他一个名分，拉着他以魔法配合，才给了他一个能留驻宫廷的正式身份。
她打出的身份卡是贵宾。
仆人之类的身份，伊丽莎白完全看不上，也不可能配给上野北，但往上贵族的身份太过张扬，至于卫兵侍卫什么的，那哪能被她成天追着跑？
综合考虑之下，她拉着他虚拟了一个客人的身份，在不暴露“苍蓝星”之名的情况下，以一个模糊不清的“贵宾”的身份糊弄别人，既保证了他在宫廷生活中的待遇，也
苍蓝星的名号？
这是她的底牌！
尽管伊丽莎白年纪尚小，但她也有她的算计——她当然知道苍蓝星名头的价值，但这身份牌一打出来，苍蓝星还是她能管得了的？
到时候上野北得被多少人争相拉拢？
苍蓝星……她可指望着借苍蓝星的势呢！
现在她一无所有，那就硬嫖苍蓝星，到时候借他起势，在气势后把他圈牢，那时候才是她打出苍蓝星身份牌的时机。
所以，这牌她是捂得死死的，打死都不可能向自家三位兄长暴露。
身份的问题解决了，眼见上野北也有“久居”的意图，伊丽莎白可就满心欢喜起来了。
缠——这一词用得非常贴切。
自从上野北回归巴伐利亚的宫廷，这位豆蔻年华的小公主就天天围着他转。
尤其是发现他已经学会了拉丁语，不需要再依靠心灵感应来沟通，她那股热情劲就更大了。
而伊丽莎白嘛……叽叽喳喳，却始终进退有度，不惹人烦躁。
就像她所喜爱的鸟儿歌唱，也如悦耳动听的笛声，少女的青春活泼与贵族的淑女矜持完美交融，这份独特的气质是后世的姑娘们难以习得的。
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主，礼仪与气质是她的基本修养。
他觉得，她倒有些像是夜莺。
“夜莺？”
伊丽莎白困惑地歪了下头，深红的眼眸中尽是不解。
上野北望向她。
上次告别伊丽莎白时，伊丽莎白还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年多后再次见面，她也是快十四岁的青春少女了。
有变化吗？
当然有了，而且变化还很大。
娇小的公主出落得越发精致，脸庞依旧青涩，却也长开了不少，精致秀气的五官能清晰窥见少女日后的绝代风华。
身材方面，伊丽莎白公主也是不负众望，跟后世某些搓衣板型怯战蜥蜴不同，这位公主殿下身材曲线越发柔美，显然是打算向巴麻美或是八云御魂等重量级人物靠拢。
而最吸引他目光的，莫过于伊丽莎白那嫣红的眸子。
少女的眸子煞是好看，深红折射出微亮，瑰如血钻般瑰丽夺目。
就是这眸子过分奢华瑰丽，跟她平日里甜美无害的气质有些不搭……或许正是考虑到气质问题，这姑娘才成天笑眯眯的。
眯着眼睛，她就是一个无害的邻家公主了。
伊丽莎白留意到上野北的目光，稍感羞赧，低头柔柔问道：“为什么偏偏是夜莺呢？”
倒不是说夜莺不好，而是那么多比如……为什么会觉得她像是夜莺呢？
“声音婉转悦耳。”上野北答道，接着他停顿了一下，面露微笑，又将心中所想到的寓言故事带了出来。
“之前我听过一篇与夜莺有关的故事，所以提及动听的声音，就总会不自觉想到夜莺。”
“夜莺的……故事？”
“夜莺与皇帝……嗯，东方的皇帝。”上野北温和笑着，白皙脸庞被半长的墨色发丝掩映着，有如温润的玉石浸于浓墨。
伊丽莎白有些移不开眼睛。
上野北觉得这一年多过去，伊丽莎白变化不小。
那站在伊丽莎白的视角，上野北是否有所变化？
造型上变了，但变化的也仅限于造型。
大概是青春永驻吧？
伊丽莎白是个聪明人，她无意深究上野北青春永驻的秘密，毕竟她也没到要为衰老发愁的年岁。
所以，她的注意力更集中于上野北的黑发，或许是无心打理，上野北的发丝是越来越长了，这如丝绸般柔顺的乌黑秀发衬得少年有些纤弱，突如其来的魔性之美令她难以抵抗。
说实话，她很想顺一顺上野北的头发，就那样搂抱着他，慢慢地抚摸。
但当下显然不是幻想时间，况且上野北那与夜莺有关的故事确实抓住了她的好奇心。
伊丽莎白不出所料拉着上野北，让他快些讲述，上野北便将那夜莺与皇帝的故事娓娓道来。
那故事的主人公是善良的夜莺，它的歌声美妙动听，为穷苦的女孩与忙碌的民众带去快乐与安慰，而它那动听的歌声也打动了皇帝的心弦，皇帝因此满心欢喜地将它养在皇宫。
接着，日本天皇为中国皇帝献上了装满钻石、红玉与碧玉的人造夜莺，人造夜莺则成了皇宫的新宠，而真夜莺则借机逃离，回归自然。
故事落幕于皇帝的重病垂危，死神等待着收割皇帝的生命，人造夜莺因没上发条而一动不动，是善良的夜莺以安慰与希望的歌驱散了寒冷，皇帝的病情随歌声痊愈，死神也化作白雾消失无踪。
这是安徒生的《夜莺》，也是安徒生童话中唯一一篇以中国为背景的童话。
安徒生是十九世纪的人物，离现在还有四百年的时间差，伊丽莎白自然没听过这故事。
上野北是来了一波跨时空剧透。
得益于时常给那两个孩子讲故事，上野北这讲故事的口才也是大有长进。
就是他讲完故事才发现，伊丽莎白借着听故事的契机又跟他挪近了不少。
这番可爱的举动自然惹他暗笑，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当然，说伊丽莎白你像夜莺，其实还不太妥当。”
夜莺羽色并不艳丽，出名的是它那婉转动听的鸣唱。
那伊丽莎白呢？
就凭那俘获了不知多少侍女仆从的天使般的甜美微笑，说她是灰扑扑的夜莺鸟？
睁眼说瞎话呢！
“你可不是其貌不扬的夜莺鸟，昧着良心的话我说不出口，所以，是声音，也仅限于声音。”
上野北看着伊丽莎白，他时常会觉得，他像是又窥见了后世那些围着他转的魔法少女们。
伊丽莎白当然不同于任何一个人，既淑女又活泼的人设不是谁都能拿捏得稳的。
但毕竟状况相似，他不免会想起了黑江、五十铃怜、秋野枫等人……而五十铃怜偏偏还跟他有着约会的约定，这也是令他黯然神伤的地方。
有些事情肯定是不适合跟伊丽莎白讲的，自从某一次被伊丽莎白发觉异常后，上野北就常常收敛情绪，尽可能不让他的情绪影响他人。
他能看得出来，伊丽莎白很喜欢他。
“但听完故事……我觉得夜莺也不错了。”
带去希望的歌声，最终治愈了皇帝。
伊丽莎白眨了眨眼，矜持地笑了起来。
随后，少女遮掩嘴角，好奇地问道：“那我又是谁的夜莺吗？”
明明就什么都懂，却偏偏扮出天真无邪，少女的羞赧与矜持不浮于表面，而是藏于一次次好奇的追问。
上野北稳如泰山：“大自然的夜莺。”
伊丽莎白只能露出幽怨的小表情，这坏蛋是一点都不接呀！
但下午茶时间当然不止步于此，这位公主很快又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别的事情。
“治愈病痛的奇迹——在宫廷里我听过最多的就是这个，苍蓝星，你真的那么了不起吗？”
“没那么了不起，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嗯，我只能治伤，而不能治病，一些治病的传闻，其实是因为他们的病根在伤势上。”
上野北说着，尽管伊丽莎白不懂魔法的事情，但她依旧是专注地听着。
那认真的态度，时常给出的积极反馈……跟这孩子聊天，让人有种很想一直聊下去的冲动。
她是在逢场作戏么？
那固然是有表演的成分在内，像伊丽莎白这样精明的宫廷公主，言行举止都有她的考量。
但是啊，表演固然归表演，若是她心底没有些许甜丝丝的爱意，她也不可能表现得如此真实。
将伊丽莎白看作恋爱脑的傻白甜，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但若是将伊丽莎白看作成熟冷漠的政客，忽略了她身上青春少女的一面，那毫无疑问也是错误的。
伊丽莎白，她既是一个精明的公主，也是一个会倾心于少年的少女。
况且精明还不等于成熟，伊丽莎白离真正的政治生物可还有一段路得走。
就像上野北能看穿佩尔内勒一样，身负资质的伊丽莎白，她注定是骗不过他的。
在他刚回到宫廷，身上依旧穿着那粗糙的皮夹，整个人风尘仆仆的时候，这位喜爱奢侈的公主依旧是兴奋地抱住了他。
她的心在雀跃着，发自内心喜悦于他的到来。
这其实也让上野北困惑过——明明两人就认识一天，甚至没怎么相处过，他又哪来的本事令一位公主对他牵挂这么久？
终究是时代特色么？
这个时代的节奏太慢了，消息流通慢，人们的生活也慢，书信往来仍是浪漫之举，一见钟情的情节有着天然的土壤。
一个女孩爱上一个人要多久？
伊丽莎白似乎给出了一个朴素的答复，她没在玩闹，也不是在放纵欲望，她是真真切切思念了他一年多，心里惦记着的只有他。
伊丽莎白小抿一口红茶。
红茶传入欧洲那得是17世纪的事情，至于“下午茶文化”那也是在17世纪才会出现，发展壮大那更是19世纪的事情了。
很显然，这时候的红茶来源于秀色魔女的友情赞助，而下午茶的概念则源于某位未来人的推荐。
伊丽莎白觉得很不错。
这时代的娱乐方式本来就少，哪怕是贵族生活，在某些时候也深感空虚无趣，每到下午那更是意兴阑珊百无聊赖。
这下午茶好哇，下午的慵懒时光伴着茶与精致的点心，堪称轻松惬意。
“苍蓝星——”伊丽莎白开口喊道。
尽管她知道，苍蓝星这个名字不像名字。
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他真正的名字的。
而在那之前，现在的她……
伊丽莎白霞飞双颊，显得有些羞赧。
“上次我给你的项链，它还在吗？”
上次临别时，伊丽莎白将她钟爱的红宝石项链赠予上野北，那是信物的象征。
上野北点点头，笑着说道：“在，我一直带着。”
上野北取出红宝石项链，黄金装饰着深红的宝石，这奢华贵气的饰品哪怕放到贵族圈子里也能引发热烈追捧。
伊丽莎白看着项链，精致的项链保养得很好，跟她印象中的项链别无二致。
接着，她又偷偷瞄了上野北一眼，也不说话，就是跟上野北的视线对上一瞬，随后迅速错开。
上野北始终都是心领神会的。
他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没能拒绝少女那无言的暗示。
“让我将它物归原主吧，伊丽莎白。”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为你戴上？”


第018章 黑江的代餐人【沉睡】
伊丽莎白就是伊莎贝拉。
两个名字，同一个人。
上野北始终都清楚这一点。
少年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指撑起一条红宝石项链。
下午阳光明媚灿烂。
嫣红的红宝石项链在光线中更显贵气。
项链饰有十颗大小均匀有序的红宝石，深红的宝石晶莹剔透，表面流转着炽热火红的淡淡光晕，彼此之间又由熠熠闪光的黄金缀接起来，奢侈无比。
高贵的黄钻石镶嵌在诸多宝石周边，更加烘托出椭圆宝石那抹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深红。
耀眼鲜活的颜色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其存在，并排着的椭圆形红宝石在阳光下火彩闪耀如同火焰一般。
这是最受伊丽莎白喜爱的红宝石项链，哪怕在她收藏的众多奢侈品中也属于独一档的饰品。
上次离别时，她将这奢侈的项链作为信物赠与上野北，说不上是深思熟虑，在那短暂的思索之后，她所做出的抉择更像是少女在头脑过热后的感情用事。
她送出了这条项链，既是为了挽留仅仅相识一天一夜的上野北，也是为了那悄然悸动的少女之心。
而现在，当这条项链经由上野北的手重新戴到她的脖颈上，那就意味着……无论是出于各种目的的挽留，还是少女心惊艳后的爱恋，她都紧紧把握住了。
他绕到了姑娘的后边，起先的犹豫在答应后就抛之脑后。
作出决定前可以犹犹豫豫，但作出决定后就该全神贯注地执行。
纤长的食指触及少女颈后细嫩的肌肤，无意间细微的摩擦伴迸发出些许暧昧的火花。
气氛正好。
艳红的项链重新回到少女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点缀着精致的锁骨，映得少女神采非凡。
上野北满意地往后退开，尽管没有露骨的爱之宣告，但少女仍是因为他亲昵的动作脸红的厉害，这一点从她耳根处的红晕就能一目了然了。
他该这么做吗？
佩尔内勒有关“历史”的警告仍在耳旁回响。
但上野北想，就像他之前想清楚的那样——他终究没办法把这些人当成是“已经发生的历史”，他确实往“不去多想”的方向靠，但对于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他仍是没有抵抗能力。
以历史的进程，等到伊丽莎白十四岁的时候，她就会嫁到法兰西做王妃。
秀色魔女从他的衣袖间跳到了圆桌上，仰起头来，直勾勾地凝视着这华贵的少女。
那金灿灿的发丝似乎让她有所反应。
但毕竟只是魔女，她歪了下脑袋，又是替上野北那难得放松的内心感到一阵欢欣雀跃。
伊丽莎白羞赧地捏住裙摆，却又是往后转过身，华丽的金红色礼裙随转身的动作腾空旋转，犹如绽放的金红色花卉。
有着花蜜般清甜的香气，少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随着少女扑入意中人怀中的举动而被骤然打破，夜莺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在清净的后花园中回荡，小巧可人的夜莺鸟绕着皇帝飞行。
少年没有表露出拒绝的迹象，那在少女眼中，他就是欣然赞成了。
上野北有他的想法，巧的是伊丽莎白也有。
活泼的公主试着捧起他的脸，没遭到拒绝后更是笑着捏了两下。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有一个能完全信任且能尽情依靠的……情人了？
嗯，认真来讲，这时代的男女爱情，除了光明正大的婚姻契约，剩下的关系貌似也就情人了。
不少贵族都有他们的情人，甚至传出了“正室是利益交换，情人才是真爱”的说法。
要知道，“配偶”的词条也才好感度+25，“情人”词条好感度直接+60。
伊丽莎白没到玩得花的年纪，且她大概率也不会有玩得花的想法，到时候染点什么“情人的疱疹”或者“梅毒”的词条，那可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情人”的概念，只从这姑娘脑海中一闪而逝，许多与利益相关的念头终究在纯粹的喜意下悄然隐去。
爱情的力量无疑是伟大的，若这时候有个操作界面，那她必然把光标从“勾引”挪向“求爱”，怎么着也得给他刷出个“灵魂伴侣”的词条。
此刻，这位小公主欢天喜地，乃至有些忘乎所以。
她拉着上野北的手，往这后花园的深处走去，徒留下半是温热的下午红茶，精致的糕点亦无人品尝。
偶有仆人从后花园路过，听见是公主的动静却也不敢靠近，哪怕是宫廷的礼仪教师，在发觉时伊丽莎白这惹人喜爱的小姑娘后，也是笑着摇头，以为她又在跟哪个侍女嬉闹。
“留下来吧。”
在花卉盛放的美景中，比花更引人注目的少女公主朝他张开怀抱。
她有着如天使般甜美的微笑，此时如唱诗般咏叹道：
“就留在我身边——苍蓝星，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也只属于你一个人，我不能没有你，没了你我宁愿去死。”
闭着眼眸的少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亲昵的吻——或是额头或是脸颊，此刻的落吻赋予亲吻圣洁的深意，而她也将为之沉醉。
但她没等到吻，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睁开眼睛，深红的眸子带着些许诧异，但这一刻的拥抱也足以替代吻，于是她也照旧心满意足地搂着她的心上人。
在上野北的有意遮掩下，伊丽莎白终究是没能发觉这一怀抱所掩盖的复杂思绪。
稍长的黑发俏皮地垂落而下，上野北的脸庞点缀着些许黯然。
伊丽莎白的话很耳熟，耳熟到令他想起了过去。
在那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被他那卑劣私欲所伤的黑发少女搂着他，犹如要将命运的审判交托给他，朝他低声倾诉：
[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336）
上野北一直清楚——他是对不起黑江的。
无论是在梦境濒临破碎时那令人失望至极的逃避带给黑江的伤害，还是他在梦醒后对待情感的巨变，黑江始终都是那个受伤的孩子。
但即便是以那样的形式结合，黑江也依旧愿意原谅他。
黑江一直以为是她在祈求他的原谅，殊不知……该祈求原谅的人是他啊。
黑江在赎罪，她将自己视为罪人一般步履蹒跚地跟在他身后，她的态度卑微而顺从，令人心疼的地方莫过于此。
她以为这念头她隐藏得很好，但上野北其实都看在眼里。
上野北也在赎罪，哪怕宝崎市早已没有能吸引他留下的理由，他也依旧固执地回绝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提议，选择留在黑江那边。
若是没有意外发生，他跟黑江大概也会是高度绑定的了——这其实也好，妹妹们的生活出院后就不需要他过度干预了，跟黑江凑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但是，他回不去了。
甚至连跟黑江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连去处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黑江她……又该是怎样惊慌失措啊？
“……”
有些事情他管不到了，只能寄希望于丘比——丘比是懂他的，只要不闹出意外，丘比应该能主持大局。
上野北沉默地搂抱着伊丽莎白，脑海中的追忆戛然而止，而当他再度望向怀中的伊丽莎白时，总归是多了一丝复杂的感官。
伊丽莎白跟黑江是没有相似之处的。
但是……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人，相隔了六百年的时间差，她们却说出了如此相似的话。
若非那陌生的甜丝丝的清香依旧在撩人心弦，他恐怕还会以为他又一次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正搂着他的小女友，依旧过着那劳累的兔子先生的日常。
其实……来到这边后也一样劳累？
清闲的日子也就这几天而已，在这混乱的年代，除了宫廷或是隐居，又哪里有清闲的去处？
伊丽莎白没有追问下去，她很享受赖在少年怀中的安全感，她甚至有种奇妙的感觉——她能赖在上野北肩膀上或是怀里，和着鸟儿的鸣唱声静静度过一整个下午。
那上野北究竟有没有答应留在她身边？
她想，他是答应了。
从少年怀中离开，伊丽莎白翘起嘴角，她拉着她的小情郎在花园中徜徉，时而谈论清闲雅致的爱好，时而说说吟游诗人与宫廷乐师的表演，忽地又谈及职业愚人——也就是宫廷小丑的滑稽笑表现。
她又讲起了马术、比武、狩猎，在这时代，男性贵族们的娱乐活动似乎总与“暴力”相关，文明点就是玩玩西洋棋。
伊丽莎白喜欢自家的小情郎，胳膊肘毫不犹豫地拐向了他，这一刻倒是琢磨起了“养成”之类的事情，想给他配上最好的骏马以及最高的荣誉，角色养成的魅力莫过于此。
在最后，这位小公主的视线忽地一抖，眼角余光忽地留意到了某只白色生物。
依旧不是鼠鼠，而是可爱的丘布。
丘布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就像是特殊形式的邀请。
*
黑江要疯了。
就如字面意思说的那样。
少女的冷静与理智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消磨殆尽，焦虑几乎填满了她的内心，令她灵魂宝石中的污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这是很不妙的事情。
黑江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因此她也清楚负能量太多会给魔法少女带来怎样的恶果。
但人的情绪，终究不是说想控制就能直接摁住的。
‘阿北到底怎么了？’
在电车的座椅上，少女心中默默想着。
在刚发现上野北失踪的时候，丘比还主动联系过她，让她等一段时间，它搞清楚状况就给她消息。
黑江就这么焦虑地等着，但她很快就发现——不止上野北失踪了，连刚刚吱了一声的丘比也变得了无音讯。
再往后，她连孵化者都找不到，要知道那些家伙最喜欢在魔法少女焦虑不安的时候冲业绩，现在怎么就连影子都找不到？
黑江又等了几天，丘比依旧没有出现。
在确定丘比也人间蒸发后，黑江终于忍不住了，恰巧也赶上了周末，她直接登上电车，提着小包孤身一人来到了神滨市。
电车上乘客不少，周末时候的电车几乎能将座位挤得满满当当，瘦弱的黑江就这么坐在人群中，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她本就不是相貌出众的大美人，此刻低垂着脑袋，那可爱的面容埋在刘海的遮掩下，也就无人在意了。
电车逐渐减速，这也昭示着路途的尽头。
来一趟神滨市是很不容易的，坐电车的时间到说不上是特别长，但在电车上坐着，那始终是枯燥乏味。
况且还是一来一回……有时候她也会感慨，自家小男友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如此频繁地来往于神滨与宝崎之间。
乐福鞋踩在地上，声音清脆，嘈杂的人群从车厢门走出，她在神滨中央车站下车，自然跟着人们一起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过分热闹的环境。
黑江稍感不安，尤其是出了这中央车站，她站在路口打量着神滨市的街道，那迷惘的模样甚至有几分无助。
神滨市比之宝崎市要繁华许多。
身为远近闻名的新兴都市，神滨市的常住人口就有三百多万，十字路口车流络绎不绝，人山人海看得黑江格外迷茫。
黑江不是第一次来神滨市，之前她曾就在医院里救下那两个孩子，在对神滨市有大致了解的情况下，手持地图导航的她想去哪里都没问题。
但她该去哪里？
她之所以会来神滨市，是为了寻找阿北和丘比失踪的真相……阿北是在神滨市失踪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一个大城市里找一个失踪的人……还未上岗的妹之魔女或许很有经验，但就时间点来讲，某妹之魔女还没开始找妹妹呢。
黑江脑海中灵光一闪，倒是想到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存在，但转念一想，很快又放弃了这一念头。
灯花和音梦她们都已经出院了，想再找到她们就犹如大海捞针。
况且就算她们没出院，她们也只普通的病弱少女，上野北人间蒸发的事情显然跟魔法少女或是魔女有关，她们又哪能知道什么？
一念至此，黑江不免有些沉默。
唉，她知道孵化者是不怀好意，但有时候孵化者是真的有大作用，就比如现在，要是能给她一只孵化者，她还用得着这么迷茫吗？
水波玲奈从黑江身边走过，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只孵化者。
“玲奈终于决定要去宝崎了吗？”
“闭嘴，玲奈本来就很烦躁了，要是再吵玲奈……玲奈直接踢你一脚！”
黑江愣了一下，待到水波玲奈走出十几步远，这位呆萌的少女才忽然反应过来。
“诶！？”
她扭过头，定睛一看——还真是孵化者！
“等等！丘比！”
水波玲奈站定脚步，诧异地挑起眉毛，凌厉的眼神望向了呼喊出声的黑江。
“我刚刚就想跟玲奈说了，但玲奈却让我闭嘴呢。”孵化者摇了摇头，那模样看上去可无辜极了。
“你想说什么？”
“黑江，她就在这里哦。”

第019章 悔恨在真相中滋生【沉睡】
水波玲奈纠结了许久。
在周三那格外无助难熬的夜晚，孵化者告知了她存在着“与黑江相关的真相”，照理说她该立即去找寻找隐藏在水面下的秘密，但她却在神滨市待机了好几天了。
知道周末时分，她似乎找不出什么理由继续闲着了，她才犹犹豫豫地踏上路途。
或许她心底也清楚——她此刻维持着的平衡格外脆弱，甚至于她还能强撑着如此理所当然的坚强，还得归咎于她的“正当性”上。
尽管内心不断滋生着大量的愧疚，但这些愧疚仍在控制范围内。
这份坚强的源头，便是上野北本身有错的定论。
上野北毫无疑问是做错了的，他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却还在纠缠着怜和枫……只要这个逻辑不出问题，那水波玲奈就能不断说服自己坚强下去。
但此刻，她莫名感到隐隐的不安。
水波玲奈想到了孵化者那天晚上所说的“真相”，明明它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但那一刻给她的感觉就是格外冷淡。
而此刻……
“玲奈，到了哟~”清脆稚嫩的话语声在心底响起，水波玲奈的思绪猛地从纷杂的念头中抽离出来。
水波玲奈定了定神。
此刻，她跟黑江来到了废墟区内。
这时候的废墟区很安静。
今天是魔法少女精锐部队去攻略无尽镜界的日子，以七海八千代、梓美冬、和泉十七夜以及都雏乃为首的老练的魔法少女们头一次联起手来，直接踹开了镜屋的大门开始了大佬们的硬核攻略。
不少魔法少女都凑过去看热闹。
过去看热闹的魔法少女们也不进入镜界，为了避免被镜之魔女的使魔复制后给大佬们添麻烦，她们就守在镜界外边，忧心忡忡地观察着镜界的变化。
正因如此，本该被当成战术聚集地的兔子屋才空无一人。
水波玲奈看着那挂着的木牌，可爱的卡通兔子撒丫子奔跑，飘荡着的艺术字是歇业的含义。
少女心底不免得有所触动，她回头看了黑江一眼，发现黑江也有些出神地盯着这歇业的木牌。
水波玲奈心头莫名有些不畅快。
她对黑江有着天然的敌意。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废话，她脾气本来就暴躁，对待黑江还能有好脸色吗？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法少女，直接抢走了怜和枫的心上人，把所有人的情绪搞得一团糟。
什么？有没有可能上野北跟黑江感情更深？
那关她什么事？
水波玲奈当然是护短的了，她不护短难不成还胳膊肘向外拐吗？
在黑江这个陌生人和自家好姐妹之间，水波玲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偏袒自家姐妹。
况且，黑江这个“天降系女友”一度击穿过她的心理防线，上野北说出这件事情的时机实在是太臭了，黑江的出现从一开始就给她火上浇油，她对黑江能有好印象才怪嘞！
“进来吧，今天她们都不在，这里很适合我们说话。”
空无一人的兔子屋正好适合她们聊些里世界的话题。
在快餐店或者喫茶店之类的地方聊魔法少女实在是太蠢了，水波玲奈可受不了那氛围，要是被路人或者服务员给听到，那更是社死大危机。
水波玲奈不知道别人在不在意，但她的内心比较敏感，见不得他人的嘲讽讥笑，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兔子屋这边比较安全。
黑江点点头，跟了进去。
黑江一路上话很少，尤其是靠近了废墟区后，她基本就是转动视线四处打量，想了解了解上野北的“工作环境”究竟如何。
起先黑江还有些失望，毕竟一路走来都是烂尾楼或者废弃用地一样的废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嗯，感觉上就很不魔法少女。
直到水波玲奈领着她推门而入。
这扇普普通通的门扉却像是分隔出了两个世界，外面是狼藉的废墟，而内里则是装潢轻快温馨的大厅。
黑江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首先留意到的便是那一张张贴在墙上的照片，兔子屋内的墙壁似乎被规划出了许多不同区域，甚至还有不少手工作品粘在上面，给人的印象很像是社团的活动室。
当然，是巨大版本的……明明说是“屋子”，但一次次的改变后，这里是越来越没有最初的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共同出谋划策的兔子屋，以及丘比那逐渐大胆的“要不要考虑采光”等无异于要把这里推平真正建起庭院的想法。
总是活在常年照不进光亮的废墟里，只能依靠人造光源来照亮视野，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藏在废墟里的老鼠，以丘比的意见——这当然得改改了。
若是让这兔子屋接着开放下去，或许明年的这个时候，这里真该变成一处宽敞明亮铺有青草绿地的庭院，然后关于“大少爷”的传闻就又该漫天飞舞。
但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改变。
上野北迷失在镜界里，丘比也被柊音梦给抓起来当成了私人宠物养着，现在魔法少女们群龙无首，恐慌与焦躁的情绪甚至令她们直接去冲击无尽镜界。
黑江走到不知何时多出的橱柜边上，发现居然还有一整套完整的玻璃杯具，让人很容易脑补出某位看板娘身着燕尾服在那装模作样地擦着玻璃杯，实则一边摸鱼一边懊恼地盯着撩完人就再无反应的屑老板。
水波玲奈扫了黑江一眼，看到她发呆的模样，不由得双手抱胸，有意嘲笑道：“说是女朋友，但他连兔子屋都没带你来过么？”
是不敢带她过来，怕被众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么？
想到这层关系，水波玲奈不免有有些烦躁，她快步往前走去，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黑江这略微呆萌的姑娘倒没能从水波玲奈的话里听出敌意，她只是下意识站直，觉得眼前这位魔法少女有点……凶。
她偷偷瞄了水波玲奈一眼，视线对上，又顿时错开。
嗯，感觉挺吓人的，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呢。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黑江一边跟上去，一边赶忙摇头解释。
“是没有来过，但都是我的想法……阿北有跟我说过一起来这边认识朋友，但那些时候……抱歉，可能是我没准备好，所以就一直没答应阿北。”
为什么要道歉呢？
黑江说不清楚，正如她也有些不清楚她当时为什么不太想过来神滨市一样。
大概，也许，可能……是她更想跟阿北过二人世界？
在未被修正的世界线中，黑江是自觉犯了错而无颜面对上野北的诸多朋友，但在这条修正后的世界线里，黑江肩上的担子可就轻太多了，环彩羽成为了无关紧要的路人，那她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阿北。
阿北愿意原谅她，而她则略显卑劣地，想要借此搂紧阿北的心。
居然不是他在有意隐藏？
听到了出乎意料的答复，水波玲奈不由得一顿，少女的目光稍有变化，这大概也算是被真相打脸了……但奇妙的是，她居然不觉得难受。
反而有种，这家伙难得像样的想法……啧，真的就是死者为大么？明明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但她对他的宽容却越发明显，甚至有点像是想要补偿什么。
水波玲奈微微颔首，权当无事发生。
待到黑江在她对面坐下，她也终于有机会认真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女朋友了。
——平平无奇。
让人有些失望。
这么说可能有点嘲讽的感觉，但说实话，她就是觉得黑江平平无奇。
水波玲奈常年追星，以至于她的审美标准比较高，她自己有没有那水平另说，但审美肯定是上去了。
那些闪闪发亮的偶像少女基本都是高颜值的代表，跟她们一比，许多青春少女都黯然失色。
而更重要的是，上野北是能在美貌上硬压偶像少女一筹的怪物……唯独这一点水波玲奈是真不理解。
明明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人的五官无非就那样，凭什么他的颜值能跟碾压别人一个次元似的，一众魔法少女居然找不出一个比他还美的。
有了这位颜值怪兽作为参照，黑江那本就……嗯，本就普通的条件，就显得越发窘迫了。
有种国民偶像少女嫁给了大众脸路人男的既视感。
个子不高，胸也不大……不，黑江这已经是“有没有胸”的问题了，既然身为女性审美点之一的胸脯都是如此未来可期，那所谓的“身材曲线”就更是无稽之谈。
身材比例勉勉强强，但也不是令人惊艳的长腿身材，匀称匀称……其实就是没啥突出的优点，放哪个少女身上都那样。
脸……啧，搭配那孩子气的丸子头倒是能说得上可爱，但这个年纪谁还不沾点可爱？要说可爱，那枫也不差啊！
还有，这拘谨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枫那胆小鬼那么像……这就放不开了是吧？还有社交无能的标签吗？
嘁，你就这？
这一刻的水波玲奈颇有“恶毒婆婆”的既视感，心里嘀咕着黑江的诸多不好，在那有意挑刺。
她就是不爽，这女朋友不就普普通通吗？
蠢货……哼，就不强求枫了，那小笨蛋跟黑江半斤八两，但好歹多看看身边的怜啊！
怜的可爱程度不把这个女朋友吊起来锤？
怜啊！怜啊！怜！
笨蛋笨蛋！
怜哪里不好了？
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性子跟小天使似的，软软糯糯却也日渐坚强。
连女孩子都觉得超级无敌可爱完美的女孩子，他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怜的可爱之处是吗！？
水波玲奈不由得暗暗腹诽。
黑江则捻了捻手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别的暂且不谈，但水波玲奈关于黑江性格的猜想还真不对——黑江说不上社交无能，只是水波玲奈那挑剔的目光……让人压力巨大。
到这时候，黑江终于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叫“水波玲奈”的女孩子对她意见似乎很大……
但退是不可能退的，她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孵化者，还附赠了一个貌似知道内情的魔法少女，线索在前，她又怎么可能后退？
黑江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水波同学，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我很担心阿北，他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水波玲奈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在这样严肃的话题上，她也收敛了对黑江的偏见，这一刻的摇头更多是为了暂且维持稳定。
水波玲奈深吸一口气，这一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她曾经的犹豫，事实上她现在仍在犹豫，她有一个十分奇妙的预感——她似乎站在某个分岔口上，至关重要的选择已经到她面前了。
但她总归是要寻求真相的，从孵化者跟她提及“黑江藏有秘密”后，哪怕再犹豫，她也一定会向黑江索要真相。
水波玲奈压住内心的不安，眼神凛冽地问道：“玲奈还有事情想问你，关于上野那家伙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而且也挺麻烦的，容易乱套……总之，你先回答玲奈的问题，等下玲奈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黑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有求于人，这时候就只能听从安排了。
就是不知道她要问什么问题，是跟阿北有关吗？还是说审讯什么的……呃，似乎想得有些奇怪了……
“你是怎么成为上野那家伙的女朋友的？”
在这一瞬间，黑江脑海中的思绪猛地凝滞。
还真问题。
水波玲奈可是看见了的，黑江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那惊愕的模样做不了假。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孵化者一眼，这家伙真没骗她。
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又究竟能藏有什么猫腻……算了，拔萝卜带泥全拉出来问问就是了。
水波玲奈高高在上道：“别让玲奈追着问了，不就是一个问题吗？有那么难回答？”
黑江不由得抖了抖肩膀，少女脸上的惊慌失措清晰可见。
有的魔法少女或许在经历后能对自己的愿望看得开，但黑江绝对不在这一行列内，要不然她也不会至今还抱着赎罪的想法。
这毫无疑问是她最薄弱的弱点，任何人都能借此对她发动真实伤害。
黑江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壮着胆子问道：“水波同学，你跟阿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哈……玲奈也喜欢他，有意见吗？”水波玲奈看着黑江，傲气道：“哼，我跟他认识得可比你早……”
自从上次摆烂一样地甩出这一理由后，水波玲奈发现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能堵住别人的嘴，而且喜欢他，想弄清楚他的事情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听到水波玲奈这理所当然的宣告，黑江起先是惊愕震撼，但很快，黑江的脸色迅速灰暗下去。
她嗫嚅了好一会，才失魂落魄地挤出话来。
“抱歉……”
为什么道歉？
黑江是一个很容易有道德负担的好孩子，尽管水波玲奈并未把话说全，但黑江已经能猜出事情的全貌了。
水波玲奈心头的疑惑与不安越发浓重，她没想欺负黑江，眼下黑江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心中的警惕拉到了最高。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水波玲奈语气不善地问道：“是上野那家伙欺负你了？”
但这一次，回答她的人确实孵化者了。
“不是呢。”
粉红的眼睛将两位少女照在眼底，一方黯然神伤，一方困惑不安。
“玲奈似乎很习惯贬低阿北呢，但阿北真没有玲奈想的那么不堪哦~甚至有不少事情，其实都是误会来着。”
它停顿了一下，接着歪了下头，淡然地说道：“黑江跟阿北成为男女朋友的契机，是黑江许下了愿望哦。”

第020章 蓝毛哭蓝毛哭，蓝毛哭完黑毛哭【沉睡】
这家伙在说什么？
“……愿望？”
海蓝色的瞳孔微微扩大，惊愕不解的目光落到了丸子头少女脸上。
那张清秀可爱的脸庞蔓延着愧疚，以愿望这样卑劣的方式来获得心上人的爱，这本就是一个永久的创伤，只要一撕开，底下保证都是血淋淋的将愈未愈的伤痕。
或许得等她成熟一点，并在心上人的劝慰下，她才能渐渐放下这件过往……但那显然不是现在能做得到的。
黑江低垂着视线，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她对眼下这种诡异的气氛极度不适。
水波玲奈这么问，她显然是认识上野北的。
黑江的挣扎是想减轻心中的负罪感，刚刚询问水波玲奈跟上野北的关系便是她最后的抵抗。
阿北原谅了他，但她还没完全原谅自己，这时候的她最害怕遇上的就是曾经喜欢阿北的人……她之前没问阿北，说不清是遗漏还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她所期盼的答复，是水波玲奈跟上野北只是朋友关系。
那样她还好受一些，至少不用背负更多的过错。
她用那样的方式实现了“弯道超车”，在这些同样喜欢阿北的女孩面前，真的很难理直气壮下去。
但有时候……事态的发展总往最糟糕的方向走。
忽然，黑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抬眼扫向孵化者所在的方位，那可恶的家伙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是知道魔法少女真相的，因此她顿时有些沉不住气。
黑江早在心底重复过无数遍——不能把孵化者当成真正的朋友。
在刚许下愿望的那段时间，她没能做到，而代价就是被孵化者狠狠坑了一手，目睹了阿北崩溃的她险些也跟着崩溃。
也是从那以后，她就挨打改正了——孵化者？下水道的老鼠！青蛙小便都没那么下流！
总之，把它当成时灵时不灵的wiki来用就行，真带上感情……那估计是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而现在，这些家伙一定是不怀好意的……啊，它该不会还是想让人魔女化吧？
一念至此，黑江顿时又警惕了起来。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水波玲奈，这时候令她振作起来的，反而是对他人安危的关注。
黑江闻到味了——是啊，这让人崩溃的味道怎么这么冲？
这个叫“玲奈”的女孩情绪好像很不对劲，孵化者是不是预先跟她说过什么，然后有意让她来透露一些可怕的真相……
之前黑江已经中过招了，她现在就看着水波玲奈跟孵化者，觉得这两人的状况越看越眼熟。
黑江深深吸气，虽然她也被搞得很难堪，有点下不了台……但是！如果涉及到阴谋什么的，就算豁出去颜面也得阻止！
换做是阿北在这里，他也一定会提醒的……
但就在黑江做完思想斗争的时候，水波玲奈也完全理解了一切。
这位蓝发少女的燥怒就犹如汪洋上忽然掀起的狂风骤雨，迎头拍来的巨浪远比黑江想象得更加剧烈。
水波玲奈她唰的站了起来，手指指着黑江，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成为魔法少女的愿望……是让上野成为你的男朋友！？”
水波玲奈似乎是想强作镇定，但她那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
她的内心惶惶不安，黑江在迎接她暴雨般泼洒而下的怒火，但她又何尝不是在面临内心的自我苛责？
有一个很恐怖的真相正在渐渐浮出水面。
黑江吓了一跳，但迎着水波玲奈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毕竟只是个恋爱的少女，黑江何曾受到过这样的苛责？又有何能力去处理这一苛责？
她素来平淡惯了，与人交流也总是和和气气的，真遇上别人暴怒的情况……她也不懂该怎么处理。
水波玲奈恶狠狠地瞪着她：“那你在许愿之前呢？”
“阿北他救过我一次，还有就是……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对他的印象比较深。”
黑江应对起来渐渐力不从心，水波玲奈内心的急迫却在越发强烈。
“玲奈只想知道——在你许愿之前，你跟他……算了，他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说了要跟你在一起？”
之前想给水波玲奈的提醒早已混乱不堪，黑江在水波玲奈面前彻底落入下风，审判她内心的问题也终于降临。
迎着水波玲奈的目光，黑江艰难地抬了抬嘴唇。
“没有。”
“是我单方面喜欢阿北……所以，我说过了，都是我的错。”
在这个瞬间，某个逻辑成立了。
黑江品尝着撕裂伤口的苦涩与阵痛，而水波玲奈也感到一阵颤栗，无形而巨大的愧疚四处蔓延。
就像她愤怒地质问黑江那样，此刻，她的心也在质问着她。
——水波玲奈，你都干了什么？
＊
正午时分的太阳格外刺眼。
水波玲奈没有守约。
黑江已经撕开了伤口，将那狼狈不堪的过往呈现给她看，但水波玲奈只是阴冷地扫了黑江一眼，就转身离去。
黑江跟了上去。
可能是水波玲奈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人放心不下，也可能是还想从水波玲奈口中问到上野北的下落……总之，在水波玲奈离开的第一时间，黑江就喊住了水波玲奈。
而她也换来了她人生中直面过的最深的恶意。
“滚开！”这是水波玲奈的回应，也是她最后愿意跟黑江说的话。
她连“玲奈想揍你！”这样的狠话都没说，就这么冷漠地走开了。
她不想说，不想看到黑江，也不想再跟黑江有半点交集。
她真的要忍不住了，再说下去，她可能真得提起三叉戟把黑江往死里揍。
她对黑江彻底冷漠了。
同时，她也对自己彻底冷漠了。
孵化者悠哉悠哉地跟在水波玲奈身后，清脆稚嫩的声音在烈阳下依旧显露出几分彻骨的寒意。
“黑江她呢，做的事情确实过分了一点。”
“阿北在黑江许愿前，其实是将黑江当成朋友来看的，虽然对黑江有救命之恩，但完全没有跟黑江交往的想法呢~”
“毕竟，那时候怜跟阿北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呢~”
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对上野北的否定，对上野北的那一巴掌，从根源上就错了。
她打上野北的第一个巴掌，看起来是因为上野北拽着她的手腕，实则还是她听到了“女朋友”后的愤怒在作怪。
而现在——
“是的哟，最初的阿北对黑江没有恋爱的想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被否定掉了。
“如果没有黑江，阿北那时候应该会跟怜在一起吧……怜会很开心吧，这样一来也算是少走了许多弯路呢。”
孵化者那毛绒绒的大尾巴轻轻摇着。
世界线修正之前，上野北若是没被黑江的愿望给影响，那他大概率是在粉毛妹妹的影响下跟粉毛姐姐走到一起。
但现在粉毛妹妹没了，粉毛姐姐自然无从说起，由因果所填补出来的逻辑中，他的情感选择应该是跟五十铃怜走到一起。
黑江很快就会明白，她并不是没有伤害到别人，而是她看不到被她伤害的人。
对水波玲奈而言，这由丘比所告知的真相，似乎正在猛烈地摧毁着什么。
在错误的基石上搭建起的道德堡垒正在悲惨地摇晃着，地动山摇，就仿佛随时会塌陷下去。
水波玲奈必须要“正确”，她不敢想象——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她误会了上野北……那她究竟还有什么理由能原谅自己？
水波玲奈低声问道：“那家伙……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跟大家说又有什么作用呢？”孵化者反问道，“让大家帮忙去声讨黑江吗？还是说想让黑江社会性死亡？”
水波玲奈暴躁地跺了跺脚：“管那么多干什么？她都用愿望对付他了！对了，明明就是愿望作怪，他后面也懂了吧？为什么还要跟她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
孵化者理所当然道：“因为阿北得负责呀。”
“负责？”
孵化者娓娓道来：“愿望，那个愿望改变了许多事情。严格来说，那段时间阿北的人格都处在很别扭的状态呢……愿望带来的影响消失了，但那次事情也永远改变了他。”
“比较直观的，大概是阿北跟黑江的关系……已经晚了呢，而阿北又太负责任了，如果他这时候离开，那黑江又会如何？会绝望崩溃的吧~”
那家伙啊……
水波玲奈很想骂他，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上野北那家伙，他真可能为了他人而委屈自己。
水波铃奈沉默了许久，这才咬紧牙关，转移话题地说道：“那枫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不是还有枫吗？
“那家伙亲口说的，他既喜欢怜，也喜欢枫……他两个都喜欢啊！他怎么能这么说？”
她也有些搞不清楚了——这时候的她，究竟是在指责上野北，还是想证明她那两耳光至少没打错？
孵化者依旧是歪头，那淡然的模样令水波玲奈感到浓浓的不安。
“玲奈还是这样想呀……也对，玲奈确实不知道都发生过什么呢。”
“玲奈当时打阿北打得太急了啦，阿北明显就是还有话没说完，很可能就是调侃调侃他跟枫的约定呢~”
依旧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却在无意间透露出极其恐怖的预兆。
“枫，她其实已经被拒绝过了哦。”
水波玲奈感到了压抑，难以呼吸，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正在悄悄收紧，几乎要在她的脖子上压出勒痕。
“你说什么？”水波玲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说阿北已经拒绝过枫了，玲奈是不相信吗？”
孵化者尾巴一摆，接着又说起了这对师徒之前的趣事。
这都是水波玲奈完全没听过的秘密。
“阿北知道枫喜欢他呢，那孩子其实没掩饰过她对阿北的喜欢，这一点玲奈也有感触吧？”
经常说秋野枫是怯战蜥蜴，但就算是怯战蜥蜴，其实也曾向上野北堂堂正正地倾诉爱意。
“她表白了。”
“那是快两个月前的事倅情了，在河岸边的时候，只剩下枫跟阿北，枫也察觉到了怜跟阿北的关系……所以，她就表白了。”
“然后，枫也被拒绝了。”
夕阳下的河岸边，师父笑着拒绝了那笨徒弟的告白。
[准确来说是恋情都还没开始。]
[当然不行，师生恋是禁止的，怎么会有人想泡自己的师父呢？]
从那一刻起，秋野枫其实就被拒绝了。
师父是输给了他对弟子的疼爱，于是立下了那么一个约定——等她出师。
“出师呀，其实什么时候都能出师，如果阿北他真想回应枫，那枫真的还用等吗？”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愿意放手的人，是枫呢。”
在被拒绝之后，依然不肯放手，且执着于“出师”这一期盼。
秋野枫。
“阿北是在顺着她，宠着她，但这过家家一样的游戏……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就算是枫她自己……也是清楚的吧？阿北偶尔会安抚她的情绪，但更多时候还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大家貌似都把枫当妹妹来看呢，玲奈应该很容易理解哦。”
水波玲奈扶住护栏，手掌越握越紧。
在开端被否定之后，后续的终点终于也迎来了否定。
“玲奈……没听过。”
哭。
嘴角泛起的味道，苦涩得惊人。
女朋友，是被单相思的人许下了愿望，接着被责任所束缚，其实他也是受害者。
脚踏多条船，仅仅是一个受害者仍然徘徊在过去的情感之中，女朋友无需理会，枫也早已拒绝，其实……就剩下一个怜。
那她究竟在打他什么？
打他成了受害者后，连靠近怜都是一种错吗？
那三个耳光下去，她究竟哪里对了？
她那傲慢的自我满足感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急匆匆地想要替朋友出头，别人的事情她比谁都急，却不知道这看似错综复杂的关系……解开来原来是这么明了。
只有她像个小丑一样在蹦跶，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就抬起手给了朋友几个耳光。
以至于他、他……
“玲奈就像个笨蛋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水波玲奈浑身都在颤抖，眼角挂着一抹晶莹的泪光。
“玲奈很伤心吗？”孵化者凑了上来。
“不过玲奈也不用觉得是自己的错啦……”
水波玲奈看向孵化者，她倔强地忍着泪花，手掌攥得很近，那忍耐的模样似乎就是她的答复。
但泪崩只需要一瞬间。
压垮骆驼的，也只需要最后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
“阿北没怪过玲奈哦。”
“就算玲奈打得那么用力，阿北也没生气呢。”
“哪怕是进入镜界之前，阿北也没在哀伤。阿北不是因为沮丧进入镜界的呢，玲奈也不用祈求他的原谅……”
“嗯，说起来玲奈都欺负阿北这么多次了，玲奈还不清楚吗？”
“不管玲奈怎么欺负阿北，他都不会生玲奈的气，从前是，现在也是。”
“玲奈就好好生活吧，阿北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那一定也是阿北想看到的呢~”
这些话都是真话。
哪怕是关于秋野枫那段故事，它也不带丝毫虚伪。
但就是这些充满了友善与劝慰意味的真话，却足够让人内疚一生。
啪嗒，啪嗒———
泪珠坠落在地面上，地面绽放出一朵朵湿润的泪花。
抽泣，哭声。
起初很微弱，后来是被压抑的沉闷，直到最后彻底控制不住，悔恨的哭声难以抑制，吸引附近路人的目光。
傲慢的少女狼狈地抹着眼角，难以想象的悔恨充斥心灵，那越发浓重的自我厌恶亦摧残着她的精神。
但她所能做的，只有哭泣。
哭一个不会再笑着原谅她的人。

第021章 黑毛半哭不哭，黄毛喜【沉睡】
蓝毛哭，蓝毛哭。
啧，业绩貌似有望了。
中午的阳光照在钟楼上，中央区的地标性建筑并不古朴，这座现代都市借着时代与政策的风潮闪电般崛起，许多地标建筑都是为了彰显城市地位以及拉高繁荣度而修建，想找点陈旧的老古董，恐怕还得去水名区的街区找。
正午的阳光格外燥热，照在钟楼的钟表上，漫射着银白的反光，秒针有条不紊地向前转动，分针静待着秒针的进度，而时针暂且一动不动。
黑江失落地从钟楼前走过，抬起头望了一眼那悄无声息地走着的秒针。
时间就是如此流动着，但她却什么事情都没做到。
孵化者不紧不慢地跟在黑江身后。
孵化者从来都是一个群体，也没有跟了水波玲奈就没办法跟上黑江的说法。
事实上，在两个少女分道扬镳的时候，另一只孵化者就从阴影里爬了出来，最初的孵化者跟着水波玲奈火急火燎地离去，而后面跳出来的孵化者则跟着黑江直到此刻。
它们欣赏完蓝毛那崩溃的哭泣，注意力又是转到了眼前的黑江身上。
“其实黑江应该听一下我们的建议哦~”
“你们还能有什么建议？”
“那当然是有的呢，就比如……我们知道黑江心情很急切，但就像玲奈所气愤的那样，黑江也必须明白，黑江的所作所为究竟给人带来了怎样的困扰呢。”
孵化者轻声提醒道：“黑江最好把跟阿北的情侣关系藏好，别让人知道黑江是阿北的女朋友……嗯，这座城市欢迎黑江，但并不欢迎‘阿北的女朋友’。”
论实话实说，孵化者自然是专业的。
就像自卑的人最怕被人揭短，黑江以愿望的方式获得爱情是她永远洗不掉的黑点，在她彻底看开之前，任何一次提起都会令她格外难堪。
而孵化者……它话题的频率属实是按着黑江的自尊心与自卑感左勾拳右勾拳反复殴打。
黑江陷入了沉默，表情哀伤。
孵化者继续说道：“在神滨市里，阿北认识很多魔法少女，那些人基本都是他的朋友，甚至有不少人对他抱有好感，不明说，却也在背地里暗戳戳地喜欢着他。”
黑江抬起头来，终究是被孵化者口中的“很多”给吸引了注意力。
同时，她的惭愧也在不断增长。
“玲奈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其他人的态度可能会比玲奈好上很多，毕竟还是好人更多一点呢。”
“要是黑江以魔法少女的身份造访神滨，大家都会很欢迎黑江，但若是黑江逢人就说你是阿北的女朋友……显而易见的，大家都会格外关心这层身份是怎么来的，而真相一旦暴露，黑江立刻就会被大家敌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黑俪江终究是伤害过阿北呢，大家很难原谅这样的黑江吧？”
黑江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她并不愿意深入提及这件事情，之前所持有的念头更多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在说与不说之间摇摆不定。
她或许清楚，她把身份牌藏起来会更好……但她内心却总有侥幸的心理，想着她的身份或许没那么不堪。
直到现在，孵化者毫不留情地撕下了她的侥幸，将冷冰冰的事实甩到她脸上。
她……居然连“女朋友”的身份都不能认下吗？
神明大人啊，她可真是可悲。
但是，这就是惩罚吧……
黑江并非意气用事的人，相反她很能理解孵化者的建议。她已经感受过水波玲奈的敌意，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深深刺伤了她的心灵。
她早该认清现实的，她这种愿望……放到任何关心阿北的朋友面前，她都是找骂讨打，没人就给她好脸色看。
而且，从魔法少女那紧密的群体联系来看……重要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座城市魔法少女的圈子，要是她真的那么搞，她就真是自绝于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了。
那可是社会性死亡，一夜之间得多出不知道多少个仇敌。
很委屈，却又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黑江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忍着酸涩点了点头。
阿北原谅了她，但她自己还没原谅自己，而很显然，阿北的朋友们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她不想给阿北添乱了，隐藏恋情的做法固然像一把刀一样扎在心头令她觉得很不舒服，但她能放得下，只求不给阿北添太多麻烦。
孵化者早早给了黑江预警，避免她真到处自爆，但黑江依旧是疏远它，看上去对它意见很大。
刚刚被水波玲奈冷漠对待的经历，让黑江在感到压抑难受的同时，对孵化者也多了一丝警惕。
她刚刚就看出来了，这些家伙……来者不善。
“你们想对水波同学做什么？”
“嗯？黑江是在关心玲奈？”
明明被水波玲奈愤怒地甩了一句“滚开！”，这时候还愿意替水波玲奈着想吗？
黑江握紧手掌，半晌后目光坚定地说道：“如果水波同学也喜欢阿北，那她生我的气……都是应该的。但是，这种对话绝对很不正常，你是故意告诉水波同学这些事情的……”
这样的做法……
“你真是太卑鄙了！”
“我是实话实说嘛。”孵化者卖萌似的歪了下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阿北失踪后，玲奈就对阿北的事情格外上心，虽然一直在自我暗示她没做错，但她毕竟是最后见到阿北的人，果然还是会感到很愧疚的呢。”
“所以，玲奈是一定会去寻找真相的，就算不告诉她，她很快也会在道德的催促下去寻找跟阿北有关的事情吧？”
“而我呢，只是跟她实话实说了——黑江说我卑鄙，但我其实很诚实哦，说的话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难道有哪件事情是我们编造出来的吗？没有吧~”
继上一次被孵化者破防之后，黑江又一次对这小家伙恨得牙痒痒。
但又不得不承认，她又被孵化者给绕进去了……它说的话确实都是事实，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不可改变的过去。
它无非就是把那些本该隐藏起来的秘密给公之于众而已……不，它貌似本来就没有保守秘密的义务……
但是，哪怕从逻辑上来讲，它好像什么错都没有，但人类的情感又哪是冷冰冰的逻辑能完全解释的？
无需质疑，这冰冷的外星生物，它这一次的做法绝对是卑鄙中的卑鄙！
但为什么要针对水波同学？水波同学最后见到……最后？
黑江眨了眨眼，忽地定在原地。
她的身子僵住了，连她脸上的失望与不满都凝固为苍白的恐惧。
黑江来神滨市的理由，本就是要找上野北……之所以那么关心水波玲奈，完全是刚刚的即时偶遇，内心的惭愧令她过意不去。
她的注意力短暂地分散到了水波玲奈的安危上，但现在，孵化者的一番话又将她猛地拽了回来。
孵化者也跟着眨眼，说道：“就是阿北失踪啦，黑江你不是也知道的吗？来神滨就是为了找阿北对吧？”
这是当然。
上野北失踪好些日子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心上人，无奈之下才来了神滨这边。
但孵化者的语气……怎么让人这么不舒服呢？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问问。
“你知道阿北的下落吗？”
她最开始也是因为孵化者才停下脚步喊住水波玲奈的，现在一切都回归了最初的轨迹。
“当然啦，毕竟在事故发生前，我们还跟在阿北身边呢。”
又一次捕捉到了关键词，黑江的话语声不免得染上急切：“事故？你在说什么？”
她就知道，孵化者一定全部知情。
孵化者直勾勾地看着黑江，嘴里吐出的话残酷至极。
“那我就把答案告诉黑江吧~”
“阿北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哟~”
霎时间，黑江如坠冰窖。
“不在这个世界上？”
少女只觉得遍体生寒，某种极度深邃的恐惧忽地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连话都难以说全。
“是的哦，这就是事故……阿北在魔女结界讨伐魔女的时候遭遇了不幸的意外，那魔女太强了，已经远远超过了阿北的能力极限……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阿北在它面前，基本是毫无反抗之力……”
声音在耳边，却逐渐模糊。
熟悉的语言在耳旁响起，十数年来养成的母语本能令人无意识地理解那段话的含义。
而后，某种极端的情绪在心灵深处炸开，如海啸般卷起惊涛骇浪，将所有心理防线一齐击溃。
孵化者停顿了下来。
它是懂讲故事以及节目效果的，明明有那么多种说法，但话到了它的口中，听起来却像是上野北在魔女结界中英勇就义。
说实话，黑江比水波玲奈还要容易崩溃。
黑江本就濒临崩溃过，那一次是被上野北给拉了回来，从那之后的她其实也是活在那次崩溃中，而她对上野北的依赖也在那扭曲的螺旋中稳步上涨。
她本就是为了上野北才成为的魔法少女，后续又如此依恋于他，上野北对她发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击垮水波玲奈的好歹还是她的愧疚感，但击溃黑江……只需要上野北的“死讯”。
蓝毛哭，蓝毛哭，蓝毛哭完黑毛哭~
但这哭法也是挺讲究的，真的想用信息差去哄骗黑江，那成功率是真的低。
毕竟，黑江是会追问的。
梓美冬原地崩溃，逃避现实，水波玲奈忧郁焦躁，不疑有他，随后又被秋野枫所打断，两人都没机会追问，也纷纷默认了那一“事实”。
而这都是少女们的性格所决定的。
黑江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她双目无神地追问道：“阿北……他死了？”
她格外脆弱，她难以接受。
所以，她会心怀侥幸地一再求证。
孵化者淡定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有呢。”
“……？”
黑江睁大双眼，嘴唇微微抖动，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很难说得清。
“准确来说，阿北是被抛到了过去……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还能回来吧？”
粉红眼瞳倒映着少女的面容，将她那迷茫的表情纳入眼底。
“阿北，正在古代生活着呢。”
＊
上野北在骑马。
神圣罗马帝国，巴伐利亚公国，慕尼黑宫廷。
就如字面意思所说的那样，上野北正在骑马——他骑着那陪他走过一年多的马驹，身上套着华美的盔甲。
银白的盔甲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这盔甲是全覆盖式的，造价不菲，表面装饰有花纹与家族纹章，一穿上去在人群中回头率绝对低不了。
腰间配带宝剑，长矛提在手中，牢固厚重的盾牌也捏在手里，连胯下的萝卜也戴上了配套的白银马具，一眼望去威风堂堂。
伊丽莎白手拿扇子优雅地扇着，脸上满是惊叹的表情。
“果然很适合苍蓝星你呢，穿上去也太威武了……”她两眼放光地看着上野北，躁动的模样令人想起她的年龄，恰好是活泼好玩的年纪。
面甲下，上野北露出无奈的表情。
距离他定居慕尼黑宫廷，也已经过去了挺长一段时间，伊丽莎白也十四岁了。
而他？
大概……快十二岁了吧？外表年龄倒依旧是十四岁。
自从那天他为伊丽莎白戴上项链以后，这小公主就更有理由整天缠着他，拉着他去享受各种贵族活动。
躲在角落看宫廷小丑那滑稽的语调，闲暇时去听吟游诗人的咏唱或是宫廷乐师的演奏，甚至于在伊丽莎白的怂恿下，他还被推着参加了一次狩猎大会，硬是进幼儿园里乱杀了一番，当了一回并不存在的第一名。
无论走到哪里，伊丽莎白都喜欢带着他，她喜欢跟他聊天，喜欢跟他相处，也喜欢坐在台下默默看他出风头，每次他取得优胜，她就乐得像是她也赢了一样。
她貌似能感受到某种养成系的快乐。
他起初还不大喜欢，但她并不强迫他，到了后面，他渐渐的也不会拒绝了。
这时间相处久了，他对伊丽莎白也就越发了解。
伊丽莎白吧，她身上的个人优点还真不少，顺着说下去都能唠叨很久。
而要说这这位小公主有什么缺点……硬要说的话，她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享受了。
她喜欢华美衣裳，喜欢山珍海味，喜欢奢侈的贵重服饰，喜欢富丽堂皇的宫殿……算得上是标准的贵族少女。
也正因如此，他经常会被她塞不少礼物，满柜子的美衣裳，精致的胸针、贵重的饰品……完全是小富婆的作风。
现在甚至给他整了一套盔甲……没让他去比武大会殴打小朋友算是万幸了。
上野北翻身下马，摘下了头盔。
稍显凌乱的刘海依然展现着不同寻常的纤弱美感，飘逸长发绑成很有绅士风范的长辫子，随意地披在身后。
伊丽莎白莲步轻移，举止优雅地来到这位美少年身旁。
她是越来越有气质了，巴伐利亚才女之名也越传越远。
“怎么样？还喜欢吗？”
男人对盔甲宝剑……又怎么能说不喜欢呢？
况且，他也不忍心辜负伊丽莎白这期盼的表情。
“喜欢。”他就像是收到了礼物的小女友，喜欢不喜欢倒是次要，重要的是伊丽莎白能开心些。
他脱下了铁手套，手指想碰一下伊丽莎白的脸蛋，这姑娘灵巧一闪，就躲了过去。
“不给你碰，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淑女的脸呢？这就是你的错呀，苍蓝星。”
伊丽莎白掩嘴偷笑，更显得娇俏可爱。
上野北微微挑眉，往前一凑，少女半是惊讶半是嬉笑着退开，最后仍然难逃魔爪。
也算是彼此间的默契了，反正他没把她当成公主，而她也没让他把她当成公主。
趁着伊丽莎白玩弄他长辫的时候，上野北开口道：
“伊丽莎白，明天我还是去救济院看看，要是有事，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

第022章 国家间的婚约【沉睡】
伊丽莎白是看着上野北渐渐安定下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时常还能见到上野北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夜深人静时，那倚身窗台的背影更是落寞。
从某天无意间撞见上野北的忧郁开始，伊丽莎白知道——他一定在思念着什么。
那是藏得很深的心声。
上野北并不将忧郁写在脸上，白昼那灿漫阳光下，他脸上时常是浮现着温和的笑容，唯有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地靠近他，才能明悟在笑容下那不为人知的忧伤。
精致的胸针、奢侈的香水、华美的礼服……她所送出的所有礼物都不足以抹平他心底的创伤，他能为了让她开心而露出微笑，但他心底的压抑终究是得不到驱散。
她心里很不愉快。
或许是情人的占有欲日渐膨胀——当然，这个情人关系还得打个折扣，他们还未真正共赴巫山，恋情的纽带仅系于彼此的互相理解之上。
但就算是这样的关系，伊丽莎白也不想他心里藏着那么多事情。
她理解他的不容易，但她也偶尔会懊恼——莫非她真的没有魅力连，陪在他身旁都不能挽留住他的思绪么？
若是不知道还好，但知道了他心灵深处藏着秘密，就会不自觉想让他更加关注自己——这或许也是少女的骄傲与不服输，总想着于少年心中某些重要的事物一决高下。
她成功了么？
没有。
对重要之人的思念与忧虑、在宫廷外历经沧桑所养成的悲观，两份心情汇合在一起，造成了上野北一段时间的沉闷。
尤其是上野北隐居下来，不再像游历法兰西那样天天忙碌于各种事务，这使得他有更多时间与精力去追忆思念，于是在两三个月后，那思念之情的骤然反扑曾一度令他难以平静。
佩尔内勒的忠告是对的，他忙碌于法兰西民众都危亡时，他没那么多余力去想，但他一静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无止境的思念。
伊丽莎白输了，她并未以她的方式令上野北平静下来，他状态的恢复与她关系不大，甚至她也是在事后调查了一番，才意识到上野北究竟为何而触动。
那是一家孤儿院。
一家由修道院开设的平平无奇的孤儿院。
伊丽莎白不知道上野北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触动，但从那以后，上野北就时常会去那家孤儿院看望孤儿。
伊丽莎白曾陪他去过一两次，但实在找不到上野北所描述的乐趣，后面也渐渐作罢，任由他去放松心情。
也是在这自我救赎的过程中，她一点点看着上野北变得越发自由奔放，他的个性本就如此，实在是有时候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压得他连笑都不能笑得尽兴。
她输了，内心不免感到挫败，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好事，甚至她还更喜欢上野北了。
他真的……太美了啊。
如果说伊丽莎白爱上他的初衷是相貌与才能，那现在，伊丽莎白对他的爱绝对有了更深入的领悟。
——他太干净了。
伊丽莎白时常在心中这么想。
能想象吗？
当整个宫廷都是黑色与灰色的利益斗争，贵族们大多穷奢极欲，他们对上争权夺利，对下竭泽而渔，无形的利益链将宫廷捆得死死的，黑灰色的泥沼里看不见半点光亮。
而他，是唯一的白色。
伊丽莎白不在乎平民，但她能感受到高尚的品德，伊丽莎白不疼爱孤儿，但她痴迷于上野北无私奉献时身上人性的高光。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凝视着黑灰色的泥沼中开出了一朵纯白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就好这口。
黑灰色的污秽看多了，纯白的光芒美得令她移不开视线。
她想将这朵纯白的莲花捧在手里，这绝对是比任何宝石黄金都有意义的珍贵之物。
她干净的小情人啊……真是越来越馋人了。
伊丽莎白静静注视着少年的背影，直至上野北从她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她放下了手，想到刚才那结实可靠的怀抱，不免得有些面色红润。
丘布在一旁悠哉悠哉地说道：“阿北呀，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挺喜欢他的呢，这回又得很晚才能回来了吧~”
伊丽莎白对丘布的存在见怪不怪。
八九个月前，她就留意到了丘比那刻意的举止，在上野北不知情的时候，她跟半夜找上门来的丘布聊了许久。
就像后世那有资格嘲笑绝大多数魔法少女的天才儿童二人组一样，伊丽莎白，她也将丘布的老底给问了出来。
魔法少女、魔女、魔法少女的真相，她通通都问了出来。
然后，她拿起烛台就往丘布的脑门上来了记狠的，当场证明了丘布不止一只，新出现的丘布还会吃掉已死的丘布。
只有弱者才总是抱怨，真正的强者都是去适应环境，甚至是改变环境。
若是让伊丽莎白跟后世那两个孩子碰到一起，她们估计能就“嘲笑其他魔法少女”这一点上达成绝妙的共识。
正经人哪会被丘比给骗到啊？
是啊。
你会被丘比骗吗？
我不会。
那你又会被丘比骗吗？
真有傻子签合同不看条款的吗？
不看条款那还能签合同吗？
下贱。
六百年前的十三岁少女再一次证实了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比人跟狗还大，伊丽莎白完美避开了所有暗坑，把丘布摸得透透的。
甚至于上野北“来自六百年后”的事情她都搞明白了，就是上野北的名字她倒没问，到现在为止，她也只是听到丘布喊他“阿北”。
名字……她要等上野北亲自告诉她。
“但苍蓝星会很开心，不是吗？”伊丽莎白不理丘布。
她理解了这种生物的社会构造，接着就学起上野北的操作——这家伙当成工具开耍还是挺好用的，就是它的话别全听全信。
伊丽莎白轻声哼了段宫廷乐师那边听来的曲调，心情愉悦地往卧房走去。
在这些日子里，她真的就只是缠着上野北，成天情情爱爱吗？
当然不是，就像上野北有时常会独自前往修道院开设的孤儿院一样，她“神秘失踪”的次数也不少。
她一直都在“攀爬”。
伊丽莎白是天生的权力生物。
她对权力的追求深深扎根于她的信念，身为王公贵族，她期盼着掌握权力主宰自身命运 同时也期盼着……手握更高的权柄，往上爬得更高更高。
上野北的出现并没有转移她的人生追求，他给伊丽莎白那寡淡的生活带来了许多鲜艳的色彩，而伊丽莎白也借着他的到来，悄然地发挥着她的天赋。
伊丽莎白在争权夺利的领域也是天赋异禀了。
在成功拿下上野北以后，伊丽莎白就一直尝试着悄悄借助上野北的才能搞事——这可是一座宝山，放她这个俗人面前，她哪能不心动？
当然，直接走到上野北面前，喊他用魔法去洗脑男爵伯爵，甚至是公爵国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上野北不会答应，而她也不会整那么烂的活——这刚把上野北撩到手就把他当工具用，这态度……真以为送礼物能稳定加好感度是吧？
她的策略就是徐徐图之，她没有婚约在身，有时间也有才干，就利用上野北的性格特征来间接借势。
上野北是一定会用到魔法的，而她就是要让他的魔法使用得恰到好处，甚至是令他在某个时机不得不去使用魔法，进而营造出有利的情形。
这是个精细活，但伊丽莎白干得很漂亮。
在上野北到来之前，伊丽莎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廷公主，撑死就是有一个“才女”的名头，想染指权势……嗯，还是琢磨着找个好老公嫁了吧。
上野北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事情，哪怕她只是偷偷摸摸地动用上野北这个作弊器，她也收获了不少好处。
不然她哪来的那么多礼物？
又是宝石又是黄金，各种精致的饰品与贵重的服饰接连不断地送到上野北手上，甚至昨天她还整出了一整套骑士盔甲……这玩意像是一个宫廷公主能搞得定的吗？
她又不是被众星捧月地宠着，况且就算是被长辈宠爱，她最多也就是得到更多赠礼，又哪能像现在这样惬意？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咳咳，倒也不是真这么嚣张，但在“允许范围内”，她确实能做到更多事情了。
权力的滋味令她喜不自禁，接着更是食髓知味。
哪怕是现在，她也只是公主的身份啊。
没有封地，不存在拥护她的党派，她靠着对他人的人情牵制操弄一切，体验着权力 却始终离权力差上那么一点。
巴伐利亚公国啊……一个公主尚且能做到这样，那一位公爵的权力又该如何？
而王国，甚至是由七个选帝侯选出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又该是怎么样的？
厚重的地毯踩上去如海绵般松软，伊丽莎白在精美的书桌前坐下，火漆封住的信封在阳光下火红生辉。
丘布老神在在地看着她，开口提醒道：“伊丽莎白很开心吗？但这些事情……阿北也是有所察觉的哦？”
伊丽莎白淡定地点了点头，自然地答道：“他当然知道了， 毕竟是在借苍蓝星的势，除非是傻子，不然怎么可能毫无感觉呢？”
那上野北像傻子吗？
伊丽莎白很喜欢上野北，从不污蔑他。
“苍蓝星是很聪明的人呢，第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但第二次第三次，恰到好处的安排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绽，一来二去的，这秘密也就浮出水面了……”
伊丽莎白仰头思索，半晌后还是露出一个微笑。
“但没什么好担心的就侒是了……毕竟，他就是那样都人嘛。”
“嗯？伊丽莎白很自信嘛。”
伊丽莎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家的苍蓝星品德高洁，我爱着他，他也爱着我……他又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而对我有不一样的看法呢？”
“他呀，很能包容他人的过错……况且我这都不是过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聪明，既不谋杀也不绑架，连人情的由来也全是帮助。”
整天担惊受怕，想着上野北对她的所作所为意见会不会很大？
真是想多了……哼，她怎么可能花心思去想那种事情呢？
听好了啊，她跟上野北可是忠贞的“情人”关系，虽然目前还有些名不副实，但他们的爱情已经足够深沉。
上野北即便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他不主动支持她，像是什么洗脑王公贵族以此组建党派……这种事情梦里想想就差不多了，说出来她还怕丢人现眼呢。
而这“不主动支持”，就是这条线的极限了。
伊丽莎白有很多办法能拉上野北帮她的忙，而留给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得维持住这默契的平衡，这天平倾斜不得。
这就是默许与宠爱呀。
伊丽莎白沉溺于内心的满足之中。
也就是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微弱的问候，随后就是侍女那礼貌的话语声。
“伊丽莎白小姐，公爵大人正传唤您。”
＊
上午。
阳光照在这小道上，离宫殿稍微远些，这里的路面就从石板路变成了平整后的土路，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挺久了，对这样粗糙的路段居然也熟悉了。
这路段他在法兰西可见过太多了，下起雨来就是噩梦一般的场面，一条泥泞小路搭配不断下落的雨水，足够令人心态暴躁。
丘布则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而他从宫廷离开，进入慕尼黑的城镇，娴熟地传过道路，重复的看望已经让他对这段路熟记于心，就算是闭上眼睛估计也能走过去。
上野北想，他大概是接受现实了。
弗拉梅尔夫妇送给他的贤者之石依旧在口袋里静静躺着，而他在这时代差不多也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他终于能直面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他或许真只能咸鱼了。
咸鱼也是一个技术活，尤其是让自己摸得心安理得，这可就不容易。
上野北的答案则在前方。

第023章 喜欢伊丽莎白吗？【沉睡】
谈及中世纪的基督教会，一般指的都是天主教。
时值公元14世纪末。
往过去侓看，公元1054年，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互相把对方开除教籍，“正教”东正教与“公教”天主教正式分裂，等时间来到14世纪末，地理位置偏东且受限于皇权的东正教在影响力上已经远不如的天主教。
当初的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互除教籍几百年后，决赛圈已经决出了胜者。
朝未来看，宗教改革还得到16世纪，被称为基督教三大流派的“新教”此刻连影子都没有。
14世纪已经来到了中世纪晚期，而中世纪晚期，则是天主教的时代。
哪怕上野北对天主教不感兴趣，也无法忽视这个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庞然大物。
它一直存在于此，哪怕不去刻意留心，它也在影响着上野北——他所见到的人、他所遇到的事，一切一切都是如此。
天主教的影响力已经深入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民众、贵族统统在它影响的范畴之内，上野北无论生活在哪，信仰天主教的教徒都能从任何一个角落里冒出来。
上野北对天主教没有皈依之心，但他也不排斥跟教徒们来往，并在必要时刻表露出对天主教教义的敬重或是认可——在天主教的时代高呼无神论，那才是真的讨打。
敬重教义是没问题，毕竟天主教的教义其实还主打一个向善。
上野北的看法很辩证。
天主教是一个历史现象，它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和存在的合理性，就算是看待基督教会也得辩证地看。
尽管中世纪的天主教时常被后人打上“黑暗”的标签，在黑死病与战争期间，天主教的表现也确实有些费拉不堪，但不得不承认，在这光明中世纪，教会又确实起着道德模范的作用。
在这个世纪，教会反对杀婴、弃婴、堕胎、自杀、人体献祭等一切混乱的糟粕，建立了大量医院、孤儿院、救济院和慈善机构，大力开展社会救济和互助，在社会中承担起了救助贫困弱小的责任。
基督教不是邪教，他们所提倡的“爱人如己”的信仰观念，无论放在何时都不算落后。
黑死病的锅教会得背上一些，毕竟教会曾经提倡过灭猫的观念，这使得鼠疫在欧洲横行霸道。
但将视角拉得更高，天主教也有不少能让人赞许的地方，尤其是天主教的教徒并非只有奢侈糜烂的堕落者，他们信徒的基数太庞大了，真正一心向善的虔诚信徒也行走于欧洲的各个角落。
——信仰无错。
腐烂掉的是背弃信仰的人，而不是那些心怀善良正义的虔诚信徒。
上野北站在孤儿院外，木质的外墙遍布斑驳，带着挥之不去的岁月感。
秀色魔女坐在上野北的肩膀上，茶杯大小的体型并不引人注目。
跟着上野北混日子的丘布也一路来到了这里。
天主教修道院开设的孤儿院，在外形与功能上自然避不开宗教的影响。
宫廷生活，上野北谈不上厌恶，但一直在行色匆匆的仆人或者往来的贵族中生活，肯定也谈不上轻松惬意。
反而是这家修道院开设的孤儿院，重新燃起了他生活的乐趣。
伊丽莎白送给他的礼物他好好放着，但送给他的财物，他的开销基本上都在这些慈善机构里了。
伊丽莎白肯定是知道的，就像他知道伊丽莎白也在借助他的魔法活跃于宫廷事件一样。
但这也算是他们这对小情人的默契了，他知道她喜欢参与宫廷事务，而她也知道他喜欢协助慈善机构，就算偏好不同，两人也尽量是尊重对方。
他偶尔跟远在法兰西的尼古拉斯书信来往——对，就是那个陆续捐出了十几所医院的大炼金术师，两人在捐款以及对待教会的态度上倒是有了不少共同话题。
他不勾搭佩尔内勒，但他想跟尼古拉斯勾肩搭背。
上野北将肩膀山的秀色魔女藏到口袋里，整理了一番身后三股辫编织而成的长辫子，提着一些小礼物，就步入了孤儿院。
沿途的僧侣跟他打着招呼，来自六百年后的少年本就相貌不凡、出手阔绰，再加之伊丽莎白曾跑来这家孤儿院找寻他，他在这家孤儿院里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僧侣神父敬他是贵客，管理孩子的佣人也敬畏他，他在这孤儿院中来去自如。
“亲爱的弟兄啊，我们应当彼此相爱，因为爱是从神来的。”
信徒的高咏声传入耳中，上野北站定聆听，心情也随之舒畅了许多，
虽说中世纪总有神父与小男孩的传说，但坏人哪里都有，不能因为坏人的存在就否定了好人的可能性。
上野北偷偷溜了进去，悄无声息地在后排坐下，被父母遗弃或是父母死去的孤儿们则压着性子，听着神父的布道。
养而不教，教而不养，这是中世纪的常态。
上野北知道，这些孩子们不会有机会接受正经的教育，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只可能是《圣经》上的道德教化，也就是听神父讲述天主教的信仰。
他们没机会识字，在婴儿断奶后的那段时间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机遇，说不定有人愿意领养他们，而没被领养，那大概率就是常住孤儿院了。
而等他们年龄再大一些，他们就该成为劳力，或是以别的渠道自谋生路。
教会对知识的把控还是严格的，这时代连普通家庭的孩子都没机会接触正经的教育，他们这些弃婴更没道理得到培养。
但不识字在这时代也没什么吧，等再过个几十年，某个力挽狂澜的村姑不一样是不识字么？
上野北就这么静坐着，消弭自身的存在感，直到神父布道结束。
瘦小的孩子们发现了他，秩序顿时又乱了起来。
“咦！苍蓝星大人——”
“今天又来看我们了吗？”
“又有好吃的吗！肚子好饿……”
“我来啦！”
腼腆的小孩还傻愣愣站在原地，而聪明热情的孩子早就迈着小短腿扑了上来。
他这个孩子王属于是有被动天赋，在容易勾搭小孩的同时，也吃小孩的正面加成——大概是每个孩子都能给他带来一份快乐。
而如果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份快乐，那他现在绝对是被快乐围堵在中间，这些衣着朴素的孩子们将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味道。
孤儿院的条件算不上多好，这些孩子身上穿着的都是老旧的衣物，一年到头穿的衣服就那么一两件。
除了生活条件，孤儿院的卫生环境其实也一般，再加之黑死病对社会习俗的冲击……近些年来，社会上其实也有“不洗澡”的观点在流传。
中世纪欧洲人不洗澡的观点其实有失偏颇的，欧洲人受罗马人影响很深，在被黑死病狂暴轰入之前，欧洲人颇有罗马遗风，也是喜欢修公共澡堂。
直到黑死病来了，这边的社会风俗在黑死病的狂暴轰入下，也渐渐畸形了起来。
——很瘦小。
其实坐在后排往前望去就能感受到了，这些孩子多是瘦小，甚至有不少人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跟灯花音梦很不一样。
那两个孩子是常年住院，但营养上可丝毫不缺。
就可爱程度来看，这些缺少照料的孤儿似乎没那么讨人喜欢。
上野北走过法兰西，连村庄中的正经家庭都经常会有挨饿的时候，这孤儿院的伙食啊……他来了其实还能改善一些，但在他赞助之前，这边的生活也是极其清苦。
而上野北给孤儿院的赞助也不是让他们大鱼大肉，改良生活环境就是极限，在这时代给他们造出一座象牙塔，纯粹就是想这群孩子死。
但哪怕是他这种无法全力以赴的帮助，也足够令这些孩子感恩戴德了。
神父望着那被孩子淹没的俊美少年，脸上也露出些许无奈，只得肃穆道：“静一静，别这么缠着大人。”
上野北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被调皮的男孩缠着，又是小声地问他能不能出去玩。
过了这么久，他跟这位神父也算是老朋友了。
他跟人家打了声招呼，说不清是拐着这群孩子，还是被这群孩子给拐着，就到了室外陪他们接着闹腾。
“别被他知道了，今天我带了糖果过来。”
“糖果……欸，就是之前那些好吃的，那叫什么味道来着……”
“甜。”
“对，就是甜甜的糖果！真的还有吗？”
上野北温和一笑，往后偷偷瞄了一眼，确定了神父确实在室内，没跟他们一起出来闹着玩。
那神父是个较真的人，为人正经，恪守教规，不享乐也不贪求，安分守己。
上野北变魔术般从掌心翻出糖果——这糖果是奶油软糖，而非后世那花样繁多的小零嘴。
糖在这个时代可真的是身份的象征，权贵巨富将它视为珍馐美馔，平日里糖的作用还是充当药品，非药用的糖可是极富贵阶级的特权。
这些孩子若是生于穷苦人家，恐怕一辈子都吃不上一次糖。
“都吃吧，别着急，我带了不少糖果。但是不准哄抢，也不准抢别人的糖，要是抢别人的东西，下次可就没有你的那一份。”上野北分发软糖，孩子们都是愿意听他话的，也没发生秩序上的问题。
“苍蓝星大人——”一个小姑娘将手中的软糖递到他面前，甜甜道：“您也一起吃吧，把它掰成……欸，软的欸。”
上野北微微挑眉，倒也不拒绝她的好意。
他变魔术似的将软糖一分为二，随后抱着这孩子转了一圈。
这孩子一落地，立即跑到他身后去了。
倚着他后背的小姑娘羡慕地捧起他的长辫子，小声赞叹道：“苍蓝星大人头发留的好长啊……”
“不合适吗？”上野北任由她摆弄着长辫，笑着问道。
“才没有，苍蓝星大人好漂亮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呢！头发也是这样！”
“不过……苍蓝星大人为什么要留长头发呢？男人好像很少这样留长头发呢……是假发多一点哦，嘻嘻。”
听着孩子们调侃大人物与假发的话题，上野北也不禁发笑。
但要说到他为什么留长发……这打理起来确实更麻烦了，但招架不住有人喜欢。
“就像你觉得很漂亮一样，有一个大姐姐也觉得我这样好看，绑成辫子也是她给的建议。”
“是……伊丽莎白大人吗？”
“嗯，是伊丽莎白。”
“那苍蓝星大人一定很喜欢伊丽莎白大人吧？”
这个问题倒真把上野北给问住了。
扪心自问，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伊丽莎白吗？
若是回答肯定，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但若是回答否定，他对伊丽莎白却又近乎千依百顺。
他想了许久，才从那有些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说是特别喜欢，像是喜欢灯花音梦那样的喜欢，那确实没有。
他之所以如此顺从，仅仅是因为……伊丽莎白是他在这个时代仅有的两个锚点。
一个是尼古拉斯与佩尔内勒，另一个则是伊丽莎白了。
而伊丽莎白又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暧昧不清的孩子，他离开了伊丽莎白的宫廷就只剩下隐居与漫无目的地游历，他顺从伊丽莎白，也只是下意识而为。
“嗯。”上野北小小骗了这小姑娘一手，让她保持点对爱情的信任。
上野北在孤儿院一坐下就能坐好久，但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
他还没陪孩子们玩多久，金发红瞳的公国公主就踩着急促的脚步来到了孤儿院。
“伊丽莎白？”看见来者，上野北惊讶地站了起来。
伊丽莎白并不喜欢孤儿院的破旧，对“平民的孩子”更是无感，不存在任何同理心。
不过孤儿院的孩子们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伊丽莎白还不至于在上野北面前鄙夷平民，她在公众场合永远都是甜美善良的公主陛下，令所有人都对她心生好感。
上野北知道她对孤儿院满不在乎，所以他才诧异于伊丽莎白的大驾光临，同时伊丽莎白那满脸不甘的表情也让他隐隐不安。
他站起身来，孩子们一哄而散。
伊丽莎白放缓脚步，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怎么了？”上野北走上前去。
伊丽莎白没有隐瞒，她迟疑了一瞬，嗫嚅道：
“我要嫁人了。”

第024章 你会救我吗？【沉睡】
[你的父亲是继承神圣罗马皇帝血统的巴伐利亚公爵，你的母亲是米兰名门维斯康蒂家的千金。]
[能成为法兰西王妃的，你才是最合适的血统。]
坐在主座上的兄长，已经替她决定好了一切。
这场谈话并非是“征询”，而是“通知”。
上一任巴伐利亚公爵早已死去，他遗留下来的三个儿子瓜分了老公爵的权力，共同治理巴伐利亚公国。
[还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又接着说道。
[最近你在宫廷里……是结识了谁？你好像一直都挺活跃的，不少人对你的印象都深刻了许多。]
[罢了，也不计较你的越界了，但若是你去到法兰西，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家族的荣耀，切记三思而后行。]
他大概是不想她参与政斗。
政斗并不有趣，遍地陷阱不说，有时候遇上了不玩权谋的愣头青，人家不顾后果发动绑架谋杀袭杀，那游戏体验感更是糟糕透顶。
他们将伊丽莎白保护得很好，伊丽莎白的“才女”之名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都有一定知名度，但这不意味着有人会对伊丽莎白的政治才能抱有期望。
政治才能这东西……全凭个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在象牙塔培养出来的温室花朵，这辈子最适合的就是当一个花瓶王后，坐在法兰西王后的宝座上享受全国的供奉。
成为一国王后，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殊荣。
那伊丽莎白开心吗？
她……真的对这一决定感到满意吗？
若是毫无意见，那她又怎么会离开宫廷，来到上野北面前？
一哄而散的孩子们没有跑远，而是在不远处躲了起来，扒拉着墙壁或是别的掩体，偷偷看着这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伊丽莎白站姿端庄得体，她望着上野北，有意放缓语速，咬字清晰道：“我未来的丈夫，他是法兰西的国王，查理六世。”
1385年，伊丽莎白14岁，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17岁，双方定下了婚约。
站在历史上看，他们将于138佖5年7月17日于亚眠成婚。
上野北无声地抿着嘴，就这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情节也不陌生。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被抢走爱人”的高血压老套故事——尤其是以“国家联姻”等大义来劝说主人公们放弃抵抗……这劝没劝成是一回事，但劝的途中，那些话一说出口，观众们的血压就已经开始压不住了。
人都是讨厌逻辑强暴的，牛头人就是牛头人，搞那么多发病的文青言论也改变不了牛头人的本质。
但这件事对上野北来说……其实是意料之中。
说出来可能令人大跌眼镜，但说真的，他是早有预料。
上野北是六百年后的人，略懂杂学。
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伊丽莎白的身份，在掌握了时代背景后，这些著名历史人物的生平顿时就清晰了起来。
最初相遇的时候，他为什么对伊丽莎白第一印象极其复杂？
因为他知道她的故事，知道这位少女今后的人生，以及她遗臭万年的结局。
在历史上，伊丽莎白本来就是嫁给了查理六世，这才有了后边“卖国妃”的头衔。
也是考虑到了“卖国妃的故事”，上野北一直保有余地。
伊丽莎白爱上了他，他跟伊丽莎白也成了相亲相爱的小情人——这时代没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说法，配偶与情人，关系划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而仔细算来，他跟伊丽莎白维持这暧昧的情人关系也过了八九个月了。
换成某款游戏，伊丽莎白早就该加个“怀孕”的标签了——你奶奶的，连情人词条都上了，又不是生育力不行，这么久还能不怀孕？
赶紧生个继承人啊！
哦，十四岁啊……不加点厨圣MOD确实很难办。
况且遗憾的是上野北没有包揽内海重建罗马的想法，不需要继承人。
所以，他们至今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尽管这么长时间来伊丽莎白偶尔也有所暗示，那幽怨的小表情看得他是满脸尴尬，但这就他保留下来的可供回旋的余地。
这是他的余地，也是伊丽莎白的余地——他更多的也是在替伊丽莎白考虑，将选择权交给她。
所以，他其实一直在等——伊丽莎白幽怨了八九个月，而他也等了八九个月，他知道这门亲事一定会送到伊丽莎白面前，到时候就轮到伊丽莎白做出选择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若是他跟伊丽莎白没什么实质性关系，那和和气气地好聚好散还是没问题的，但要是已经发生了关系，伊丽莎白又要跑去嫁人……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文青病了，得被重拳出击才行。
所以，这需要伊丽莎白的决定。
他跟伊丽莎白依旧没有越过那条线，若是伊丽莎白决心离他而去，他也能接受人生有梦各自精彩的落幕。
而如果伊丽莎白决心跟他把这情人关系转正，那他也没意见。
刻意维护历史，这又是一个让人血压爆表的限制。
可惜的是上野北一直比较随性，做不到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历史”并加以维护。
蛮不讲理的爱情，很神奇吧？
也就是说，如果伊丽莎白不愿意嫁到法兰西，那他就替她干爆巴伐利亚。
法兰西不愿意，他就上法兰西王宫跟查理六世亲切地聊聊家常，要是连神圣罗马帝国都要强插一脚干预这联姻，那他也不介意跟这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碰一碰。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两个魔法少女组合在一起就能屠杀几千人的部队，
这时代的士兵太鶸了，连火枪都没有，战场上只有零零散散不受重视的小型火炮，英法百年战争进行到最后，法兰西的查理七世高瞻远瞩，挥挥手组建了炮兵部队，一举将英格兰给狂暴轰入了。
仅1449到1450年这一年间，仅在诺曼底，法兰西的火炮就轰开了七十余座英格兰的要塞，大嘤落泪。
拯救法兰西的不是贞德，是领先于同时期的真理大炮，其名为“巨型绅士”。
那现在上野北跑到战场上去，他会遇到什么？
遇到刀剑，遇到骑兵，遇到长弓，运气爆表能在部队里出金——找到几架小型火炮。
这不是闹吗？
所以丘布官方盖章过——至少在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英格兰这三个国家里，老怪物就只有一个佩尔内勒，剩下的军队以及魔法少女于他而言不过土鸡瓦犬，视之如冢中枯骨耳。
只要不是跟佩尔内勒硬碰硬，他的实力还是很有说法的。
伊丽莎白讲完了她与查理六世的婚约，却是忽地上前，抬手抱住了这位心爱的情人。
这也导致了话语声不免有些沉闷：“苍蓝星，你是怎么想的呢？”
是啊，他是怎么想的呢？
伊丽莎白说不清此刻复杂的心情，她期盼着能从上野北脸上看到急迫与愤怒，却也期盼着能从上野北的回答中听到她想要的冷静与尊重。
她已经有了决定。
所以，她将头埋在了他的胸膛，不去观察他的反应。
她对上野北终究是付出了真心实意，他的态度于她而言也是权重极大的影响。
少年肩膀上的秀色魔女悄悄往下看，高贵的公主正像个不舍的小女孩一样紧紧搂着他的腰，而上野北的心情似乎也随之泛起波澜。
上野北抚摸着少女那璀璨的金发。
这时候给出肯定的答复，表明对这纸婚约的抗拒，或许会更能显示出他对她的爱意。
但是呢，伊丽莎白已经很有主见了。
所以，他只是低声问道：“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他询问的力度很轻，但在平静的话语声中，却有着难以忽视的巨大力量。
“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我都会救你。”
伊丽莎白将他抱得更紧，亲昵地、坚定不移靠在他怀里。
“真的吗？”
“真的。”
“那就救救我吧，苍蓝星。”
她闭上眼睛。
“陪我去法兰西，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
夜色渐深。
床幔垂落，隔着朦胧的床幔，少女的身形看上去也模糊了许多。
伊丽莎白还没入睡。
丘布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像猫一样用脑袋顶开床幔，小短腿优雅地走了进去。
在软床上，伊丽莎白正和着丝绸所织的丝滑凉被，血一般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面无表情地望着上方。
“不是很能明白呢，伊丽莎白是在生气吗？”
“呵呵，你也能理解生气吗？”
“能理解的哟，在概念的定义上很理解，就是没有感受过而已。”
丘布晃着尾巴，在伊丽莎白的枕边卧了下来。
它卧得很像一只猫猫，将前面的小手藏到了毛绒绒的身体下，可爱得惊人。
伊丽莎白转过头，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直视着它，问道：“我为什么要气愤？”
她又有什么事情值得气愤？
是气愤苍蓝星吗？
别开玩笑，他没有对不起她。
“呵呵，苍蓝星已经答应了我，他将与我共赴法兰西……他的心里真的有我，只要我愿意向他求救，我就绝对不是孤身一人。”
那么，是该气愤她的兄长吗？
“你们对人类社会的观察都持续这么久了，难道对联姻还看不明白吗？”
丘布显然是不够理解人类的情感，想要用话术来哄她许愿，好歹也得猜中她正在想什么吧？
伊丽莎白那清秀的柳眉拧蹙着，语气略带嘲笑：“联姻对人类社会的贵族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这也是我的‘义务’呢。”
“我是巴伐利亚的公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享受着国家民众的供奉，不需要像平民贱民一样劳作耕种，生活奢侈无忧无虑。既然我享受了这份公国的侍奉，那要承担‘公主’这一身份带来的命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伊丽莎白是得嫁给王公贵族的。
况且，这场婚约其实并非突如其来，早在1383年，也就是伊丽莎白十二岁的时候，两个家族之间就已经在商议联姻的事宜。
苍蓝星前脚刚走，她就被告知了这件事情。
所以，在很久之前，伊丽莎白就想明白了这个逻辑，她的婚约对象要么是公爵要么是皇子，她的血统注定了她不可能在婚约上自由做主。
这一次，无非就是最后的通知，以及明确了她法国王妃的身份。
所以，她没有在气愤。
奢侈的卧房内，烛光渐渐暗淡，少女睁开的眸子如流动的血池。
那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伊丽莎白替它解答：“是贪婪，是对权力的欲望。”
少女的纤柔小手落到了丘布头顶，她轻轻抚摸着丘布的脑袋，丘布也很懂事，像猫一样蹭着她的掌心。
“我不气愤谁，这是我，伊丽莎白的命运。”
相反，她还挺开心的。
正如她今天上午抱着苍蓝星，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陪苍蓝星跟那些平民孩子待了好一会——那些脏兮兮的孩子她都愿意去碰，可见她得有多开心。
“苍蓝星愿意站在我身边了，你说，我不应该开心吗？”
恋爱少女的倾诉与欢喜固然是真情流露，但伊丽莎白对上野北一直都有一份独立于爱情外的期许——她希望他不止爱着她，而且还愿意彻底站到她的阵营里，为她效力。
现在，已经渐入佳境了。
“但不管怎么看，伊丽莎白你都有着不愉快的心情呢。”
伊丽莎白抚摸的动作忽然一顿。
丘布抬起头来，粉红的眸子直直落在少女精致无暇的脸庞上。
“欲望是你的追求，但我刚才谈的并非追求呢，而是人类心中短暂驻留的情感……既然不是气愤，那应该就是……傲慢了吧。”
伊丽莎白拍着这小家伙的脑袋，嘴角忍不住往上提。
她起初是很想压制，这般大笑实在不合礼仪，但贵族教养也不是万能的，这回她是真的没忍住。
“呵呵哈哈哈……”
是啊，单纯的傲慢。
被当成物品一样随意摆弄，即便是义务所在，却也冒犯了她的傲慢。
伊丽莎白在想……当她被人随意决定命运的时候，她并不比孤儿院那些低贱的孤儿强大多少。
他们都是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人，孤儿们依靠孤儿院的施舍救济得以生存，而她也得仰人鼻息，在宫廷中当好一位合格的公主。
他们，都是人生游戏中的弱者。
“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伊丽莎白停下了笑声，幽幽说道。
她要去法兰西。
英格兰与法兰西之间的战争，即便是身处神圣罗马帝国的她也有所耳闻。
法兰西是一个盛大的舞台。
她将以“王妃”的身份抵达法兰西，待到查理六世亲政，她将以“王后”的身份一步跨到整个法兰西权力的顶端。
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以全新的身份归来。
神圣罗马帝国……毕竟是她的祖国，不捏在自己手里又怎么能行？
伊丽莎白一手拉过丘布，抱在怀里揉捏着。
丘布说道：“王后的权势依仗于国王呢。”
伊丽莎白不以为意：“那就让国王坐在他的王座上，反正只要王座上还坐着国王就够了。”
直到未来的一天，王后不再需要国王。
那国王就可以去死了。
说到底，在遇到查理六世这位法兰西国王之前，她已经先一步遇见了另一位国王。
还记得那个故事么？
夜莺与皇帝的故事。
若她是夜莺，那她早就找到了她的皇帝。

第025章 她伊丽莎白全都要【沉睡】
夜莺与皇帝的故事，她一直记在心底。
上野北曾用“夜莺的嗓音”称赞过她，这赞美又如何不令人欣喜？
烛火已经熄灭，公主的房间内一片幽寂。
月光照在窗台上，伊丽莎白静静呼吸着，怀里的丘布如羽毛般轻盈，暖烘烘的，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抱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抱枕。
聆听着伊丽莎白的倾诉，丘布开口道：“夜莺的故事么，其实那股故事还有一段很有趣的创作背景呢~”
安徒生童话是后世的作品了，但它们也经常跟上野北聊天，关于这个曾向伊丽莎白述说过的故事，他们当然也聊过。
“哦？说来听听。”
“是这个故事的作者啦，他喜欢上了一位女性，也《夜莺》就是他对爱人情感的书面表达。”
《夜莺》的故事里并不存在王子公主的恋情，但这个讲述夜莺与皇帝的童话故事，又确实寄托了安徒生对女高音歌剧演员珍尼·林德的爱慕之心。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那位女性是一位女高音歌剧演员吧，夜莺便是极高的赞誉哟。”
丘布讲完，伊丽莎白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故事是上野北挑出来讲给她听的，而故事里夜莺的赞美也落到了她的头上。
开心，凭什么不开心？
连尊严被冒犯的不悦，似乎也被冲淡了许多。
“他还有这个意思吗？我是他的夜莺？”
“这个嘛……不好说呢，阿北那时候应该是没想这么多，只是这个故事比较合——”
丘布话还没说完，它的嘴巴就被伊丽莎白给捏住了。
心灵感应上的声音当然捏不住，但伊丽莎白的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笑吟吟地说道：“巧合也是缘分，不对吗？”
总之，她想听的是她想要的答案，要是不合心意，那就算了嘛。
伊丽莎白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心情愉悦，却不会因为些许的不如意而斤斤计较。
也就是说……只要没得罪伊丽莎白，以及伊丽莎白没有心怀恶意，那她其实还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故事的创作背景就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小彩蛋，既然不是有意的告白，那一定就是苍蓝星潜意识的福至心灵——反正她就是乐呵。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梦里念一念她的苍蓝星的好……
“伊丽莎白还真是喜欢阿北呢。”
“哼哼，有谁能不喜欢他呢？长得比我都漂亮呀，太美了，又是那么高洁。”
伊丽莎白在情感这一方面，一向都是敢于承认的。
她跟上野北的相遇可远在婚约之前，这是纯度极高的纯爱。
伊丽莎白就这么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上野北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微笑。
“他对我还那么好……我都已经拥抱过这样的人了，又怎么能接受其他人呢？”
她的初恋太完美了呀。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上野北最牵挂的事情永远是“回家”。
但是，他回不去了。
起初会不悦，但后续真的爱上了，却又觉得有些心疼。
直至现在，她也变得能容许他心底对家乡的思念了。
只要他还在她身边。
伊丽莎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是朝着丘布揶揄地说道：“你不哄骗我许愿吗？”
丘布反问道：“伊丽莎白有想要许愿的念头吗？”
“是想为阿北许愿，还是想为自身的欲望而许愿呢？以伊丽莎白的资质，绝大多数的愿望，都是能得到完美实现的哦？”
丘布在初次见到伊丽莎白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伊丽莎白身上那强大的资质。
究竟有多强呢……
用世俗的权力来衡量，实在是浪费了伊丽莎白的资质。
以这位少女的资质，哪怕是“让上野北回到的时代”这样的愿望，她也能完美实现。
伊丽莎白的资质……一旦成为魔法少女，那绝对是一笔可观的大单子。
太夸张了呀，哪怕是丘布，也很少看见这么强大的资质。
哪怕将理由归咎于“公主”的身份，这份强大的资质也始终是破格了，区区“公主”，有什么资格负担如此强大的因果？
伊丽莎白的未来，一定会对无数人的命运造成影响吧？
在这个有因果存在的世界，命运的轨迹其实早有显露——从一个人身上的因果强大与否，就能看出一个人对世界的影响了。
而伊丽莎白，她的资质基本已经走到了地球魔法少女所能容纳的上限，千年难得一遇。
像这样的孩子，是注定要在人类的史书上留名的。
“帮苍蓝星？”伊丽莎白怀里抱着这小家伙，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你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丽莎白冷淡地捏了捏丘布的触角，就这态度还想搞业务？
她是不想听到在愿望上与上野北产生联系的。
上野北是她真心倾慕的人，她无意用愿望去改变他的性格或是情感…，况且将愿望用在已经得到的恋情上，这又算什么奢侈的浪费？
其次，若是不渴望从上野北身上得到什么，而是想要为他奉献……伊丽莎白知道上野北想要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可能用愿望帮助他。
他会离开她的……这是一个令她格外惶惶不安的事实。
她心底也清楚，上野北之所以会留在她身边，主要就是无处可去，她是他在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羁绊，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唯一的痛点。
要是上野北有机会离开这个时代……他是真会走的！
那她呢？
她用愿望帮他找到了回家的路，那她呢？她还剩下什么？
伊丽莎白不是恋爱脑，这种事情于她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想要的是让上野北永远留下来，就留在她身边！
所以，这小家伙，就是不想要业绩了是吧？
伊丽莎白佘高昂的欢喜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忽地又冷却了下来，这种“直面内心阴暗”的感觉令她不爽快，她就只是追求爱人，又有什么过错？
她冷笑着，这就是她了。
她并非无私奉献的性格，她想要的永远都得得到，她不会放任上野北离开，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欲望。
“那么，伊丽莎白是想许愿……要权力吗？”
丘布再次开口道：“要是伊丽莎白愿意许愿，那想要得到哪个国家都是可以的哟。”
“法兰西女王、英格兰女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或者同时掌控这三个国家的皇帝，甚至是更多更多的国家。”
“只要许下愿望，伊丽莎白瞬间就可以得到立于人类社会世俗顶点的权力……唔，甚至是想成为真正的‘凯撒’，重建鼎盛时期的真正的罗马帝国，也未尝不可哦？”
罗马！
不是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而是罗马帝国！
那个空前强盛，制霸欧洲，西起西班牙、不列颠，东到幼发拉底河上游，南至非洲北部，北达莱茵河与多瑙河一带，将地中海变成帝国的内海，全盛时期领土面积大约590万平方公里的罗马！
罗马！罗马！
有内海！赢赢赢！
神圣罗马帝国全盛时期领土面积也就90万平方公里，它算什么东西？
桶装纯净水都比神罗更罗马！
丘布述说着，气氛恍惚间精罗了起来。
虽然这罗马帝国的疆域确实不如东方王朝，毕竟元朝的疆域能达1372万平方公里，唐朝的疆土也有约1237万平方公里，汉朝的鼎盛时期，疆土也在609万平方公里左右。
但两边国情不一样，在欧洲这边，罗马帝国确实是一个传奇，罗马皇帝也是权势的顶点。
虽说伊丽莎白也算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室成员……一个日耳曼人重建罗马确实有点不大对劲，但举例子嘛，丘布就是单纯举个例子而已。
罗马只是一个象征，能具象化伊丽莎白所追求的权势。
但伊丽莎白只是嘲笑：“我许那种愿望干什么？”
由于刚被丘布揭短，伊丽莎白的语气也不是很友好，她嘲弄似的笑了笑，讥讽着丘布的不识人心。
“伊丽莎白想要世俗的权力，不是吗？”
“但那也得是我亲手抢过来的权力……你真的能懂吗？这是一个享受的过程，直接用愿望征服全世界，又能得到什么乐趣？”
伊丽莎白的观点可谓是非常傲慢。
她是渴望权势，但她对愿望获得的权势又不感兴趣……世界上真的就存在这么些人，他们用尽全力去追求想要的事物，对于走捷径一步登天的选择不屑一顾。
就算她一夜间重建罗马，那她接下来又能干什么？
享受吗？
穷奢极欲，拉着苍蓝星酒池肉林？
没意思，完全没意思。
人生的理想一健完成，那人剩下的还剩什么？
一具没有方向的空空荡荡的躯壳罢了。
“那伊丽莎白究竟想许什么愿望呢？”
听到丘布口中的疑惑，伊丽莎白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告诉你。”
尽管知道这家伙大概率不会有“恼怒”的心情，但这点小小的针对还是让伊丽莎白感到了精神上的愉悦。
“我会许愿的，一个愿望不该这么放着，但我想许什么愿望，又会在什么时候许愿……你就尽管猜吧～”
伊丽莎白松开了丘布，自然地往上挪了挪身子，枕着枕头更加舒服了一些。
至少是精神胜利了，今晚又能睡个好觉了呢……
但有时候烦躁却来得如此突然：“那你跟查理六世的婚礼……”
“住嘴！”
伊丽莎白猛地掀开了丝绸凉被，气势汹汹地打断了丘布。
在仅有月光照亮的黑暗中，伊丽莎白就这么阴冷地注视着它。
要不是手边没有趁手的烛台，她都想跟最开始一样，拿着烛台给丘布来一记狠的了。
“啊，看来伊丽莎白也是有很在意的事情的嘛。”
丘布站在原地，没有躲避伊丽莎白的目光。
伊丽莎白大概也是会冷静的，毕竟这是她的床，她也不至于在这上面搞出一大滩血渍。
少女公主握紧了手掌，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了，王座上只要还坐着国王就够了……”
她的婚礼，男主人确实是查理六世。
她想让心上人当她婚礼的男主人，但她知道那不现实。
他是白色的。
干干净净，完美无瑕的白色。
他是一个好人，当她说出了要前往法兰西的那一刻起，他跟她之间就有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因为他说过他会救她，但在答应后，他却也在主动疏远她。
因为，她将会是查理六世的王后。
在他眼中，她大概是做出了选择吧？
他不是偷人老婆的卑劣之徒，若是她真的要嫁给查理六世，那他当然会跟她保持距离。
她又如何感受不出来呢？
但那这也是她喜欢上野北的原因啊，这少年白得分明，白得令人心生倾慕。
“王后的地位，还有苍蓝星——”
伊丽莎白笃定道。
“我全都要。”
她有办法让苍蓝星回到她的身边。
是的，就在她的婚礼上。
“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
苍蓝星不愿意侮辱法兰西的国王，也不愿意侮辱她的婚姻。
那她就逼着他去侮辱！
那场婚礼本就不会神圣，那为何不能让她牵住心上人的手？
她述说着最后的决心：“那会是我跟他的婚礼。”
她早有决意。
*
月色照亮的，不止伊丽莎白的窗台。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室内地毯上，上野北翻过手中的书页，烛火填满了这装潢奢侈的房间，也照亮了书页上的文字。
【你们这因信蒙神能力保守的人，必能得着所预备，到末世要显现的救恩。】
【因此，你们是大有喜乐，但如今，在百般的试炼中暂时忧愁。】
【叫你们的信心既被试验，就比那被火试验，仍然能坏的金子，更显宝贵。可以在耶稣基督显现的时候，得着称赞，荣耀，尊贵。】
——《彼得前书》1：5，6，7
在跟慕尼黑城镇的神父结识之后，他也经常被推荐圣经，他一个东方人面孔的少年太过惹眼，也就是这位神父清贫苦修，不了解法兰西的事情，否则他苍蓝星但名头当即就得暴露。
看得出来，那神父很想把他变成一位基督徒，而他闲来无事，也经常会翻阅神学作品。
这都是为了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
“阿北~”
丘布趴在桌角，软绵绵地开口道。
“阿北对伊丽莎白跟查理六世的婚礼，又是怎么看的呢？”
上野北瞥了它一眼，倒也洒脱：
“到时候坐着看。”
“看什么？”
上野北顿了顿，这小家伙可真不会说话。
但是，它也没说错什么吧。
他心情有些复杂，却也仍能面露微笑。
“看她嫁给法兰西国王。”

第026章 要不要考虑去当神父？【沉睡】
伊丽莎白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至少在上野北眼中，那位公主已经做好了准备。
丘布趴在桌角，毛茸茸的大尾巴沿着桌边垂下，桌上烛影绰绰，经它这么一提醒，上野北似乎也有了一丝惆怅。
于是，丘布又问道：“阿北想跟伊丽莎白分手了吗？”
上野北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丘布身上。
这小家伙藏身于阴影，烛火的光亮也只能照亮些许。
“嗯。”没什么好否认的。
上野北接着翻过书页，目光落在书页的拉丁文上。
欧洲中世纪的同行文字就是拉丁文，圣经更是其中的典型——这圣经就只有拉丁文版本。
伊丽莎白会拉丁语，许多贵族也掌握着这门通用语言，但下层的平民百姓穷其一生都接触不到拉丁语的教育，圣经上的文字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天书，解读圣经也必须依靠教会人员的讲解，教会有无限的解释权，信仰被牢牢地攥在教会手中。
上野北阅读《彼得前书》，这书的内容主要是勉励教徒在患难中持守信心，并规劝基督徒行美德，令基督徒品行端正，一心向善。
丘布则是静静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侐，才是接着出声。
“不会不开心吗？”
“是有点。”上野北头也不抬地答道，“毕竟认识挺久的了，而且伊丽莎白还说过喜欢我……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不太愉快的感触呢。”
上野北对伊丽莎白的感情，少数基于她魔法少女的可能性，更多是她与他的陪伴。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代，他只跟伊丽莎白有较为亲密的联系，这也导致了他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陪在伊丽莎白身旁，陪着这位公主一起嬉闹，一起游乐。
这份情感并非虚假。
“那阿北还答应伊丽莎白啊，令人不解呢。”丘布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么，阿北真的打算跟伊丽莎白一起去法兰西吗？”
“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
上野北撑着脸颊，将烛台往他这边挪了挪。
“我说过了，只要她需要我救她，那我就去救。”
“拯救呀……打算来硬的吗？”
“噗嗤，不是抢婚。”
上野北终于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哭笑不得地望向了丘布。
“是帮忙。伊丽莎白孤身前往法兰西，她没有人能依靠，我会去法兰西的宫廷里暂且照看她一段时间，等她站稳了脚跟，有了她的支持者，我再离开也不迟。”
谈及此处，上野北不由得想起了今日上午的相拥，他给伊丽莎白选择的机会，而伊丽莎白的选择终究是走回了历史的轨迹。
哎，在天平上成了筹码较轻的一方，心里确实有些沮丧。
但沮丧归沮丧，上野北的态度还是非常平和的，他之前为此留出了周旋的余地，也不会耽误了伊丽莎白的选择。
这选择终究是做出来了，既然伊丽莎白决心成为法兰西王后，那他就为她最后送上一份助力，随后这情人的关系就该断开了。
“看来阿北还是在失望呢。”
“你也变得唠叨了？”上野北抬起手，捏了捏丘布的脸颊。
难得被放出来的零食魔女卧在他的大腿上，仰望着桌角上的丘布，看上去像是将要跳上去捕鸟的猫。
上野北不免抽出心思来安抚零食魔女，免得丘布被这容易嫉妒的小家伙给一口吞了。
“我还以为阿北会更加愤怒呢。”
上野北微微挑眉，摇头道：“愤怒什么？”
伊丽莎白没有气愤的理由，那他就有愤怒的理由了吗？
没有，至少在上野北自己看来，他并不需要愤怒。
上野北从一开始就为他与伊丽莎白的情感留下了余地，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真正不留余地的话，那还得说到许久未见的黑江，如果他真跟伊丽莎白有实质性的关系，那他说不准还会有点意见。
其次，伊丽莎白也并非他的个人财产。
爱魔法少女是他的义务，但不是所有魔法少女都需要他的爱。
“虽然概率微小，但谁又能否认她们追求的幸福呢？”
就像是佩尔内勒，这位找到了一生挚爱的魔法少女就不需要他给予的幸福。
有了佩尔内勒这个活生生的案例，上野北觉得他的心情都开朗了不少，他也更没理由执拗地捆住每一个魔法少女。
上野北念头通达，显然没有“牛头人”与“被牛头人”的顾虑。
相反，他在对待“人妻”这一事情上保有非常高的底线——或许是受了鹿目询子以及鹿目知久这对完美夫妇的影响，他对“魏武遗风”不能说是心生向往，只能说是痛深恶绝。
一个美满的家庭，对他的择偶影响非常非常深刻。
淫人妻女，吃谷还米。
偷人老婆那是万万不行的，稍微想象一下都觉得浑身上下有一万只孵化者在爬。
所以啊，上野北跟伊丽莎白迅速拉开了距离，这对情人终究是走到了该分手的时候。
上野北弹了一下丘布的脑门，这外星生物也是不给他省心，成天在这说些有的没有的，乱他道心。
在历史上，伊丽莎白跟查理六世共孕有12个孩子。
14岁的伊丽莎白于1385年7月17日跟查理六世举行婚礼，而伊丽莎白的第一个孩子，法国王太子夏尔·德·瓦卢瓦则在1386年9月25日出生，也就是说，伊丽莎白大概是在1385年年末那段时间怀的孕。
嗯，14岁，也就是他现在所见到的伊丽莎白。
这位历史上的法国王太子，这孩子只活到了1386年12月28日，也就是活了三个月左右，早夭。
伊丽莎白在历史上连丧四子，四位王子都是王太子，前两位王子都没能活到成年，而后两位王子成年没多久就死去，也正是四位王子的夭折，第五子查理七世才有机会荣登法兰西国王之位。
伊丽莎白这位卖国妃也是命运多舛，六个儿子死了五个，最小的儿子出生当天就没了，唯一存活的查理七世跟她反目成仇，母子相残。
上野北将脑海中的历史过了一遍，随后又是归于静默，他觉得他或许该在法兰西宫廷多留一段时间，说不准能稍微改变一下伊丽莎白不幸的人生。
他跟丘布说了一声，这段历史倒是让丘布颇为讶异。
“你对伊丽莎白还真是照顾呢。”
记忆飘回在法兰西大地游荡的那段时光，其实上野北对所有魔法少女的温柔已经初现端倪，要不然他也不会险些被那些姑娘们缠上了。
丘布眨了下眼睛，它在伊丽莎白那边已经得到了少女的心里话。
上野北呀，大概是得被伊丽莎白背刺一回的。
有些事情他明明就不想去做，但总有人会推着他去做……啧，貌似总走在事与愿违的道路上呢。
但它也不提醒上野北，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又跟他自然地聊起了未来。
“那未来呢？等帮伊丽莎白在法兰西宫廷站稳脚跟，阿北又想去哪里呢？”
“不知道，嗯……等一下，尼古拉斯他们现在还在巴黎隐居对吧，那也可以去看看他们。”
但剩下的，究竟又该去哪呢？
“要不要去大学里进修神学？”
“神学……噗嗤，让我当一个基督神父吗？”
上野北不免发笑，但仔细想想，他居然没那么深的抗拒。
人真的是会变的，环境对人的影响不可估量。
在法兰西大地上游荡的那段时间，他对天主教不屑一顾，但在慕尼黑隐居下来，跟几位修道士接触深了，他却慢慢地也读起了圣经。
他现在稍微有点感触了，佩尔内勒所说的“时间的磨损”还未到来，但时间一直在默默改变着一些事情。
“阿北沉淀了不少呢，现在其实不像个少年了……跟同龄人坐在一起，也会被不自觉地当成兄长吧？”
他的相貌没变，但气质确实变化了许多。
往回翻找那些记忆，偶然间回想起他跟少女们在兔子屋玩闹的时光，又会觉得像是一场幻梦。
两个时代差距太大了，残酷的见闻猛然撕裂他的生活，将他的性格重新塑造成型。
“至于神学的建议，其实是认真的哦。”
丘布盯着那双墨色的瞳孔，又忽地望向了窗外。
高天之上，明月辉光流溢，静谧无声。
“阿北心底，确实有一个‘神’的存在吧。”
上野北不由得哑然。
他想了一会，这才是无奈笑道：“神学可不好学，要进大学都不容易呢。”
真以为神学是谁都能修的？
进大学的门道他肯定是有，但能进大学也不意味着直接就能进修神学。
在这时代，进入大学首先就要学习文科。这里的文科是指中世纪教会学校的“七艺”，即文法、修辞、逻辑、算术、几何、天文、音乐。除此之外还可能加上了自然哲学、道德哲学和形而上学。
在经历了4到7年不等的文科学习，学生才能从大学取得学士学位，也唯有取得学士学位，才能进一步前往法学、医学、神学等几个领域进行深造。
这年头，知识很贵，也很奢侈。
“但条件是有的哟，反正阿北也是去巴黎……巴黎大学，基本是这个时代的文化中心了哦。”
“再说吧。”
少年打着马虎眼，视线不由得往下垂落。
拉丁文书写着规劝的文字，落在少年眼底。
【你们也因着他，信那叫他从死里复活，又给他荣耀的 神，叫你们的信心，和盼望，都在于 神。】
——《彼得前书》1：21
【惟有主的道是永存的。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
——《彼得前书》1：25
死而复生的圣子，以及，自有永有的神。
丘布直勾勾地看着他。
*
六百年前的世界围绕着一场婚礼转动，而六百年后的世界，本该热热闹闹的兔子屋内，正一片死寂。
八云御魂环顾四周，少女们垂头丧气的模样映入眼底，令她也不免感到些许压抑。
——失败了。
明明已经集合了神滨市最强的几位魔法少女，由这几位最强者组成精英小队勇闯无尽镜界，但这一计划仍然是以失败告终。
上野北能轻松闯到无尽镜界的最深处，那是因为无尽镜界的使魔没办法复制他。
但使魔们复制不了绝望魔女，难不成还复制不了几个魔法少女吗？
她们算哪根葱？
这个精英小队从踏入无尽镜界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与“自己”战斗，一个又一个的镜像袭来，魔力的损耗就如泄洪之水，哪怕她们带足了悲叹之种，也难以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往深处闯。
这无尽镜界，真的是魔法少女能攻略得了的吗？
最强者的失败无疑给一众魔法少女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阴云，万幸的是这场攻略战中没人牺牲，最痛也就是和泉十七夜为了保护梓美冬而受了创伤，但这问题不大。
在这攻略组失败的第二天，她们又一次聚集在了兔子屋内，本想讨论未来该往何方，但到了现场大家却又是一片静默。
苍蓝星大概真的死了。
他不止是无私的兔子先生，他还是所有人的朋友——至少在场的所有魔法少女都认识他，或多或少都跟他抱有友谊。
这件事情令人格外难受，一些脆弱的魔法少女甚至因为失去“朋友”而悄悄落泪。
生离死别，对这些年龄尚小的孩子们而言实在太残酷了。
七海八千代跟八云御魂眼神交流了许久，询问有没有苍蓝星的消息……其实还有人在期盼着，苍蓝星死去的消息乃是谣言，他仍会在不经意间回到兔子屋这边。
这样的可能性固然微小，却也是少女们发自内心期盼的奇迹。
但八云御魂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她也在找她家的老板呀，老板失踪了，她家的咪都直接暴走了，成天都在神滨市到处乱跑，找不到人又是一脸失落，她看了也觉得心疼。
但八云御魂觉得，现在最需要安慰的大概还是梓美冬。
她示意七海八千代朝梓美冬看去，平日里自信满满的白发少女，此刻正失魂落魄地颓坐在椅子上。
“去跟她说说话吧。”
八云御魂推了下七海八千代，将这位蓝发少女推向了梓美冬。

第027章 八千代就没那能力啊【沉睡】
梓美冬大抵是心态崩了。
七海八千代看向梓美冬，白色短发的少女正颓然地坐在位子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低着头就不会被人发现吗？
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位一向开朗的“老前辈”，在这一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凝重的低气压。
梓美冬的表态影响极其恶劣。
她本就是神滨市魔法少女的领头羊之一，许多魔法少女都挺尊敬这位可靠的魔法前辈，甚至天音月咲的姐姐明槻月夜，她还是梓美冬学校里的后辈，就算不是梓美冬的小迷妹，也相差不远了。
她这一颓废，而且还是毫不掩饰的颓废，那些愿意信任她的魔法少女们可都看在眼里。
领头羊倒了一只，惶恐不安的情绪顿时感染了更多的人——哪怕她们不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但看着梓美冬的态度，她们也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但这是梓美冬的错么？
显然不是。
别被梓美冬平日里“温柔大姐头”的作风给迷惑了，梓美冬啊……她可是七海八千代小队里最先崩溃的那个人。
在外人眼中，她是以魔法少女的身份坚持六年之久的可靠前辈，但这些印象都是旁人强加给她的。
有谁规定坚持得久就一定坚强吗？
梓美冬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她才能出众，社交达人，大姐头的气场令众人信服。
但这就说明她真的很可靠吗？
错误的。
早在之前，从她的队友安名梅露当着她的面魔女化的那一刻起，梓美冬就已经被魔女化的真相击垮了。
她在恐惧着，就像见泷原的巴麻美，就像风见野的人见里奈，这些看似是领头羊的角色，她们的内心都藏着一颗脆弱至极的玻璃心。
从那一刻开始，梓美冬就一直背负着压力，出勤减少、笑容变少、心情沉重、学业荒废——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她的变化，尤其是当她提出“休学”的时候，那副颓然的姿态更是令人心生不安。
梓美冬有个非常现实的缺点，她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她会开摆。
对的，开摆——反正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原地开摆，混吃等死。
如果没有遇到上野北，梓美冬大概率会一直开摆。
在自身魔力不断衰弱的不安中越侲发恐惧，而越是恐惧她就越摆，越摆她就越没救——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循环，直到有一天她支撑不住，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变成魔女。
为什么不是打碎自己灵魂宝石？
现阶段的梓美冬可没那种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就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梓美冬，不可否认她才能出众，可堪大用，但她也是一颗软壳鸡蛋，脆而不坚，外强中干。
她需要一个能领着她往前走的人，或者是一个能令她坚定向前的理想，只有找到了二者之一，她才是其他人眼中的完美前辈。
但很可悲的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一直被家庭束缚着的她，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自由。
上野北的死去对她而言不止是“可爱的小学弟”的死，更重要的是带着她那份幻想中的救赎一起坠落了。
失去了救赎的理想，她又该如何振作起来呢？
她是最先知道上野北“死讯”的人，在她从孵化者口中得知“上野北已死”的时候，她的心态其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跟着众人前往无尽镜界，就是她最后的倔强，但哪怕是想要“确认上野北的死”，她也没能做到，而是被镜之魔女的使魔拖死在镜界里，魔力严重不足，无奈之下只得撤退。
“美冬？”七海八千代往梓美冬身旁坐下。
她知道苍蓝星对梓美冬而言很重要。
并不是之前开玩笑是说的“年下控”，闺蜜间的玩笑话听听就行别当真。
在安名梅露魔女化之后，她是亲眼见着梓美冬消沉下去的，苍蓝星的出现遏制了这一趋势，让梓美冬脸上又绽放出笑容。
“小八……”梓美冬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有种沉闷的压抑感。“为什么偏偏是他死了呢……”
她不会抱着七海八千代嚎啕大哭，但这种忍耐着的破碎感更让七海八千代手足无措。
七海八千代想安慰梓美冬，但她……唉，倒也不是说不会说话，她社交也没问题，但安慰人本就是一件苦差事，这种情况实在让她无处下手。
她或许该转移梓美冬的注意力？
但这时候怎么转移？
她们人就在兔子屋里，其余魔法少女也是窃窃私语着，气氛凝重极了。
况且，梓美冬显然也没给她转移话题的余地，她现在就这么问着，有没有答案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而七海八千代呢？
在安名梅露魔女化之后，她们的小队内部出了严重的问题，那一次她没能拉住崩溃的梓美冬，这一次她也同样拉不住。
说到底，她除了听梓美冬无助的倾诉以外，她给不出任何解决方案。
安慰的话语？
那是何等无意义的安慰啊，那基本就是寄希望于梓美冬能在听完话后自己想明白了，但那可能吗？
甚至于她的存在本身就很刺眼——梓美冬的魔力在消退，她终日惶惶不安，但七海八千代的魔力却始终牢固，战力那叫一个不减反增。
七海八千代，她根本给不了梓美冬安慰。
“丘比说他真的死了，我不愿意相信它们，但我知道它们不会说谎……”
“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意外？梅露那次也一样……好不容易好起来一点，大家都在努力走出之前的阴影，然后就……”
在安名梅露死去之前，她们小队里其实还另外死了一个同伴，她们在那阴影下徘徊，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往前走，好不容易才重新点燃了对希望的热情与向往。
随后，安名梅露就死了，以一种于她们而言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安名梅露的死、上野北的“死”，两件事情真的好像啊……都是那么突如其来，在她们心怀希望捧起微弱的烛火时，混乱的狂风骤雨便轰然而至，远胜于微光的黑暗顷刻间将光明吞没。
烛火熄灭，它所照亮的路也就消失了。
她迷茫而无助地立于黑暗中，心中根源性的恐惧在不断发芽。
“为什么？就连这点稀薄的希望都不愿意给我们吗？”
梓美冬缓缓低下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半晌，她才是从唇缝间挤出苦涩的声音：
“小八，难道……我们就真的逃离不了魔法少女的命运吗？”
她，难道真的就该等死吗？
*
神滨市，参京区。
这里是水德寺。
红白外墙早已经过翻新，古朴大气的水德寺正门香客络绎不绝。
水德寺与热闹非凡的水德商业街紧紧挨着，它的背面相隔一条街就是中华饭店万万岁。
可以说，上野北在水德寺被水波玲奈扇了三耳光的时候，由比鹤乃大概率就在不远处，打个电话几分钟就能赶到的那种。
唰！
十咎桃子在人群中挤过，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嘴里不断念叨着“抱歉抱歉”、“拜托让一让”的话，在密集的人群中硬生生挤了出来。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十咎桃子赶忙向着前方的背影挥挥手，高声大喊道：“玲奈！你别跑，等等我！”
换做是往日，水波玲奈大概是会一脸难堪地站定脚步的，当然代价就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免不了得被水波玲奈斥责一顿——在人群中这么喊人名字，超丢人的！
但现在，水波玲奈却是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欸！玲奈你真的别跑了，我找你好久了，出了什么事情跟我说一声啊！”
十咎桃子当场急了，刚忙就伸手挽留，只希望水波玲奈能坐下来跟她好好谈谈。
真得聊一聊啊！
十咎桃子这些天真的难受极了。
起先是上野北，他的死讯就犹如五雷轰顶，给她的心态来了一发沉重的暴击，她愣了好久，至今都没能从那悲报中缓过神来。
但上野北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一系列她看不懂的连锁反应开始爆发了出来。
她的小队，凝聚力莫名其妙就崩盘了。
五十铃怜自然不用说，她在得知上野北死讯的那一刻是真的晕了过去，现在大家伙都不自觉在安慰着她，连八云御魂都对五十铃怜关爱有加，她没余力在小队里活跃，这也正常。
秋野枫也是，她是上野北的弟子，跟他有着极其深厚的羁绊。得知上野北的死讯后，秋野枫没像五十铃怜那么崩溃，但也是终日呆呆愣愣的，像是丢了魂一样沉默寡言。
她看得是心急如焚啊，但就在这时候，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水波玲奈，她也崩了。
谁能告诉她啊，玲奈这又是怎么了？
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水波玲奈忽然也跟着崩了，而更要命的还在于后续的事情，——当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枫是否知情的时候，她发现水波玲奈跟秋野枫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就差来公开绝交了。
妈耶，这下子十咎桃子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对十咎桃子而言，她最重要的宝物就是“朋友”，上野北的逝去已经令她悲伤得无以复加，程度不亚于当初安名梅露的死。
她好不容易强行振作，想要帮对内的姑娘们共同对抗这片阴霾，但她却发现她视为珍宝的小队情谊，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破碎边缘。
她能不急吗？
秋野枫那边是不能再受刺激了，于是她扭头开始向水波玲奈了解状况。
但水波玲奈心态也崩啊，这两天完全找不到人。
她也是无意间路过了水德寺，在水德寺正门这里遇见了水波玲奈。
刚遇见时，水波玲奈双目无神地望着水德寺的外墙，独自一人在那坐着，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下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水德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十咎桃子试着喊了一下水波玲奈，但水波玲奈一看到是她过来，居然拔腿就跑，剩她愣在原地。
为什么要跑啊？
十咎桃子不懂，她也拔腿就追，四下人群密集，两人都不好动用魔法少女的本事，这你追我赶的追逐战就僵持了起来。
直到水波玲奈一咬牙，往附近的水德商业街跑去。
在众多路人中，水波玲奈随意瞥了一眼，将一个还看得顺眼的少女给记了下来。
待到穿过一波密集的人群，十咎桃子就彻底跟丢了水波玲奈。
幻化了容貌的水波玲奈则从十咎桃子身旁擦肩而过，与她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水波玲奈走了许久，四下观察了一番，在发现自己确实没被人跟上后，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魔力撤去。
身高猛跌，但面貌却也变得青春靓丽了起来，且平平无奇的身材也是狂增劲增，一路冲到了怯战蜥蜴可望而不可即的D。
尽管水波玲奈常常自卑于自己的身材相貌，但那也只是她自认为的“丑”，在旁人……嗯，在上野北眼里，她是一个身高149CM，罩杯为D，相貌可爱的巨乳萝莉。
“烦人……”
水波玲奈微微垂眸，再度抬起脸时，暴露在阳光下的是一张满是疲惫的脸庞，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写满了迷惘。
她啊，到底在干什么呢？
水波玲奈不清楚，正如她不清楚她究竟是该活着，还是该死了趁早结束痛苦。
啊，现在谁都不敢见了……
哪怕是桃子，她也没有脸去见她了。
一想到大家跟上野北那亲密的情谊，她就忍不住地颤抖。
看啊，大家都把他当成了重要的朋友，唯有她……她间接杀他。
还有，明明是那么直白的事情……对啊，他身边围绕着这么多靓丽少女，如果他真的是无可救药的渣男，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明明……她再冷静一点就好了。
只要别打那几巴掌，别骂他，别挽留他，别约他在那天晚上见面……
心中的伤痕无声地滴着血，难以想象的愧疚感几乎将她吞没。
真是给人添麻烦啊，水波玲奈。
水波玲奈狠狠地攥紧手掌，直到掌心流出鲜血，刺痛感令她的注意力有了片刻的分散。
她祈求着这片刻的喘息。
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掌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掌，她猛的一惊，转身望去，对上的是十咎桃子悲悯悲苦的眼神。
“玲奈……”
十咎桃子感受着掌心的触感，那是一种流淌着的温热。
她朝着水波玲奈恳求道：“别自己承担，跟我说说好吗？”
“玲奈，我们是朋友啊。”

第028章 是我犯的错【沉睡】
“你是怎么找到玲奈的？”
“直觉，我对玲奈太熟悉了，那时候从我身边走过，一下子就留意到了。”
咎桃子心疼地拉起水波玲奈的手，手掌摊开，掌心上那刺破的肌肤令她不由得怜悯。
水波玲奈只是直勾勾看着十咎桃子。
这也算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她的魔法，就破在了这不清不楚的“直觉”上……但水波玲奈看着她这关心的举动，却莫名感到一阵酸楚。
水波玲奈抖了两下，从十咎桃子手中缩回来了手掌。
“别这么抓着玲奈……这点小伤对魔法少女来说又算什么？擦破皮而已，用魔力都能轻松解决。”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状态看起来是能让人放心的吗？
十咎桃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下不跑了吧？”
水波玲奈不吭声，目光躲闪。
十咎桃子双手叉腰，一不做二不休，双手往前就是赏了水波玲奈一个熊抱。
“喂喂！桃子你要干什么？”
“不想让玲奈你逃跑了而已，要抓到你太难了，除非玲奈答应我不跑了，不然我们就这样抱着说话吧！”
“你丢不丢人啊！会有人走过去的！”
“嘿嘿，要丢人就一起丢人吧，反正我们也是好姐妹，对吧？”
十咎桃子豪气地笑了两声，有意活跃气氛。
水波玲奈推搡了两下，忍无可忍地拍了拍十咎桃子的肩膀。
“够了，玲奈答应就是了……都说了多少次了，桃子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搞？好像个油腻大叔啊！真恶心……”
“恶、恶心？”十咎桃子顿时大受打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水波玲奈下意识要接着毒舌，却猛地一顿，脸色顿时煞白，紧接着收住了声。
十咎桃子有心留意，水波玲奈那难受的模样映入眼底，她也跟着怔住。
金发少女迟疑了几秒，才是压低了声音，尽可能温柔道：“你们啊，都各有各的想法，但至少让我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感觉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想帮你们也帮不了。”
随即，这位大姐头又是拍了拍胸脯，承诺道：
“不管什么事情，都跟我说说好吗？我们是朋友，而且还是玲奈的前辈……这一点玲奈不会忘了吧？我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可比玲奈久不少呢。”
“所以……没什么过不去的，相信我好吗？”
若是说还有谁能让水波玲奈敞开心扉，大概……真的只有十咎桃子了。
在公共长椅上，十咎桃子搂着水波玲奈，听着少女那在重压下再难抑制的抽泣声。
“好了好了……啊，对了，玲奈，先把你的灵魂宝石拿出来，这很重要。”
“我看看，啊！都污浊成这个样子了！？玲奈你是有悲叹之种的吧？灵魂宝石是必须净化的！”
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十咎桃子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对灵魂宝石的态度慎之又慎。
但水波玲奈是不清楚的……甚至她清楚了说不定也不会管，她现在本就是在“自我惩罚”，没人能断定她不会做出极端的自我伤害。
况且，说不定她对灵魂宝石的态度也是自我惩罚呢？
她何尝不知道灵魂宝石对魔法少女的重要性，没了灵魂宝石就当不成魔法少女……她没有去净化灵魂宝石，是否也抱有这样的念头？
十咎桃子手忙脚乱地处理好事情，水波玲奈始终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终于，她愿意向十咎桃子敞开心扉。
“是玲奈把他留下来的……”
当那神秘的面纱在十咎桃子面前缓缓掀开，她也当场愣住。
“玲奈是说……上野？”
水波玲奈紧紧捏着裙角，垂下了头。
“那天晚上他不该出现在神滨市的……是玲奈把他约了出来。”
“玲奈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那么巧……就去了魔女结界，也不知道，他居然这样就……”
——就死了。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在使魔徘徊的魔女结界中，平静而孤独地死去了。
明明就是被大家簇拥着的人，死的时候却如此悄无声息。
水波玲奈真情流露的悲伤令十咎桃子也感到压抑，而她所述说的“真相”，更将极端残酷的事实揭开了一角。
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至此，至少在水波玲奈的崩溃上，十咎桃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十咎桃子嘴唇动了动，苦涩道：“就是在水德寺那边见的面吗？”
她想到了刚刚看到的画面——水波玲奈呆呆愣愣地站在水德寺那里，她过去是如此活泼骄傲，但那一刻却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人偶，躯壳还在那，但魂已经飘到了不知何方。
“嗯……就是在那里……”
所以，是完全被负罪感给压垮了啊。
水波玲奈，似乎将上野北的死都揽到了她的肩膀上，那沉重的负罪感比山岳还沉重。
水波玲奈懊悔地喃喃道：“对不起，都是玲奈的错。”
十咎桃子迟疑了一下，开口劝导：“不，这不是玲奈你的错，别这么逼自己，我们谁都猜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哪怕是十咎桃子，这一刻也有些精神恍惚。
但哪怕再难以置信，十咎桃子也清楚一点——上野北的死真不该怪到水波玲奈头上。
水波玲奈做了什么？
她就是把上野北给叫了出来而已……从道理上她是没错的，就像跟朋友出去聚餐，聚完餐各自回家时朋友出了车祸，这种事情是无法预料的意外，又怎么能怪到个人身上？
水波玲奈这么做只是摆脱不了负罪感，在自我折磨罢了。
十咎桃子也很悲伤，但她不会责怪水波玲奈。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有先例了。
十咎桃子这时候才恍然发觉——原来她还真有“阅历”了，连这样的意外都不是头一次经历，安慰起来居然有种莫名的记忆错位感。
那一次由比鹤乃。
对，就是现在嘴里总是喊着“最强”的元气少女。
在许久之前，她们遭遇了从东边游荡而来的强大魔女。
那一天，由比鹤乃忙于家中事务，没能陪伙伴们一起去迎击魔女。
于是，七海八千代、梓美冬、十咎桃子、安名梅露，这四人就组成了讨伐魔女的小队，临时迎击那流窜而来的强大魔女。
在那场战斗中，安名梅露死去了——以魔女化的悲惨命运宣告了生命的终结。
由比鹤乃不清楚魔法少女的真相，她们没人告知由比鹤乃……她们也不敢告诉由比鹤乃。
在得知了安名梅露之死的消息后，由比鹤乃那一刻的模样已经是呆愣极了。
她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看见由比鹤乃发自内心的笑容。
由比鹤乃一直认为，是她的缺席害死了安名梅露——如果那一天她在场就好了，多了一个战力，安名梅露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尤其是整个小队的气氛都在变化，她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由魔女化真相的冲击余波，但没人敢跟由比鹤乃说明真相，而由比鹤乃那乖孩子……就更是自我责罚，将一切安名梅露的死、小队的逐渐崩溃，都算在了自己身上。
但这真的是由比鹤乃的错吗？
她那天没去讨伐魔女，所以安名梅露就是她害死的吗？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由比鹤乃的无辜，所有人都在安慰由比鹤乃——事发突然，非人之罪。
但由比鹤乃就是固执地认为那是她的错，如同自我惩罚般挤压着内心的欢乐，直至苦闷将她淹没。
那双元气的眸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洞无神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被由比鹤乃吓了一跳，生怕她想不开也变成了魔女。
事情的最后，她们甚至商议后组团去游乐场团建，那场团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重燃由比鹤乃的活力。
故事的结局如何，倒不是特别重要了，十咎桃子想到这件事情，主要是水波玲奈……现在的水波玲奈，不就是当初的由比鹤乃吗？
她们都将不属于她们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强迫自己背负那不属于她们的重担。
安名梅露的死不是由比鹤乃的错，上野北的死也不是水波玲奈的错。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明明……大家都是明辨是非的，没人会迁怒她们。
有了由比鹤乃的案例在前，十咎桃子大概知道怎么处理了。
“玲奈平时也挺聪明的，为什么这时候这么笨蛋？”
“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啊？玲奈你想想——”
十咎桃子的劝慰被猛然打断。
“不，这就是玲奈的错……桃子你根本不知道，玲奈在那时候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过分的事情？
十咎桃子隐隐感到不安，水波玲奈的表情过分真实，她从未在玲奈脸上见到过如此悔恨的情绪。
这……真的还是她认识的玲奈吗？
十咎桃子摒住呼吸，但水波玲奈所藏起的真相又哪会简单？
一出手就是震耳欲聋的暴雷。
“是我打的上野……在跟他分开之前，我打了他啊。”
重新提起这件最为悔恨的事情，水波玲奈心中不由得泛起越多的悲苦。
十咎桃子：“！？”
那不解，那震撼。
十咎桃子瞳孔地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偏偏是这样？
后续的故事已越发令人难以置信。
“玲奈你……打了他耳光？”十咎桃子真的不理解，要知道上野北也是她重要的朋友，“这是为什么啊？”
是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水波玲奈咬紧下唇，纠结了许久，才终于漏出了些许声音。
“玲奈……误会他了。”
她说话时语气格外艰难。
十咎桃子再次追问：“什么误会？能说佪给我听吗？”
水波玲奈摇头，那一晚所发生的故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了。
她不想再谈及那一晚的误会了，每一次表述都无异于在撕裂她内心的伤口，逼迫她重新回顾一遍她“污蔑”上野北的全过程。
她又怎么能再污蔑她呢？
本来就是错误的，她本来就误会了他……然后在他死去以后，她还要用她那完全错误的理解，去影响其他人的印象吗？
不，她不想了啊，哪怕可能性微小，但她也不想了……就让她护住这最后的神像吧。
就像是一种自我毁灭式的赎罪一般，水波玲奈机械地抬眼，望向了十咎桃子。
她沉闷道：“玲奈喜欢他。”
至此，她给这件事情彻底定性了。
这是一起感情纠纷。
也无需再深入解释了。
犯错的人是罪大恶极的水波玲奈，她因为感情上的私欲而间接将上野北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上野北被她摘得干干净净了。
不会再有人去侮辱已死的他了……他已经是无暇的神像了。
感情纠纷啊……
十咎桃子愣住了，这回就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想象了许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水波玲奈对上野北怀有爱慕之心。
这就是水波玲奈聪明的地方啊。
感情纠纷，只要这个理由拿出来，哪怕不深入追问，别人也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玲奈，你真的喜欢他吗？”
“嗯。”
“那……那天，上野说好了要跟怜一起去约会……”
“玲奈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找他的。”
“是这样啊……”
接着便是一段冗长的沉寂。
十咎桃子问道：“枫她知道吗？”
水波玲奈擦了擦眼角，低声说道：“她知道，她不相信玲奈，但玲奈没跟她继续说下去……”
“甩手就走吗？所以你们两个闹翻了？”
“玲奈……不需要她当玲奈的朋友，玲奈现在什么人都不需要了。”
“怜也是吗？玲奈觉得怜也不配做玲奈的朋友了吗？”
十咎桃子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还是说，玲奈害怕面对怜，也害怕面对枫，所以才狠下心想要跟她们断绝来往呢？”
“没有……玲奈没有……”
十咎桃子仰起头，怔怔地望着天穹上飘荡的浮云。
风一吹，那云就被撕成了零散的残片。
“玲奈，你要答应我——”
“这些话，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任何人都不要。”
她怕呀，玲奈会像云一样，被愤怒的魔法少女们给撕成碎片。
最后，她看向了水波玲奈。
“玲奈，上野他不是你害死的，杀死他的是魔女，而不是你。”
“你只是犯了错……所有人都会犯错，只是你犯错的时机很糟糕。”
她顿了顿，才是接着说。
“你真的要跟枫绝交吗？你已经对不起上野了，还要再欺负他的弟子吗？”
她想，她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去拯救玲奈。

第029章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沉睡】
十咎桃子为了水波玲奈的心结小心翼翼地奔波。
友人的重量令人不敢松懈，尤其是魔法少女的心态真的事关生死。
孵化者收回了目光，转身悄无声息地步入阴影。
粉色瞳孔中的景色在转换，最终定格出现的是两位娇小的女孩。
幼小稚嫩的身形连“少女”都称不上，自然只能用“女孩”来形容了。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
金色的阳光懒洋洋洒在精致的庭院，花草丰茂，绿意盎然，而在欧式户外凉亭下，四张椅子绕着茶桌依次摆放。
人没来齐，座位还空着两个。
纯白蕾丝花边的桌巾铺满茶桌，一旁小推车上蛋糕点心应有尽有，而茶桌上各类精致可爱的点心琳琅满目。
精制的三层点心盘上，软软糯糯的糕点讲究地堆在一起，三明治、英式小松饼、芝士蛋糕和水果塔以此叠放，精致得吓人。
放眼望向其余点心，那些精致的茶点都由各类精美的玻璃器皿或是平盘盛放，每人身前一杯香味醇厚的高档红茶，相应餐具早已备好。
这是某位大小姐的排场。
庭院中清芬馥郁的花香与弥漫的茶香在凉亭下交织，令熬到大半夜才睡着的柊音梦难得振作，那双眸子也更有精神。
下午茶是好文明。
她们都很喜欢下午茶，哪怕是在医院的环境中，她们也能自娱自乐没事搞点茶来悠哉度过午后，更别说是出院后了。
这一离开医院，某位高贵名门的生活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贵的名门不需要队友。
但可可爱爱的妹妹酱需要哥哥大人喵~
在茶香的掩映中，相互之间的报告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柊音梦抿了一小口红茶，淡淡说道：“她们混乱了。”
里见灯花得意地挑起眉毛：“小菜一碟，我就说往群聊里投发假消息的办法没错吧？”
“嗯，成效斐然呢……就是比较容易被人看出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当时也是担心这一点，但现在看来，她们是蠢的比较彻底。”
柊音梦一如既往的毒舌，狠狠地锐评了一番神滨市的魔法少女——都是鶸。
当初唯一的顾虑，大概就是有魔法少女留意到了有幕后黑手正在推波助澜，从而将上野北的死推到“阴谋”上。
这样一来，她们日后想要扩散的“玛吉斯之翼（Magius之翼）”还得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有心人用阴谋论给炎上。
但现在看来……蠢，太蠢了。
“以为会是很难处理的硬茬子，结果一出乱子就六神无主，而原先看起来很有领导能力的人，心态却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呵，真是难看啊。”
懦弱的羔羊聚集在一起，指望她们能成事，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呵呵，这样才好嘛~”
里见灯花捧着脸颊，可可爱爱地开口道：“可惜她们闯无尽镜界的时候没有死亡呢……嘛，要是死掉一两个的话，这神滨会更乱吧？”
柊音梦摇摇头，遗憾倒：“这就不容易了……说到底，那时候进去的都是几个地区头目，镜之魔女的使魔杀不了她们。”
在这件事情上，柊音梦也是站里见灯花阵营的。
不站里见灯花，难不成还帮那些魔法少女说话吗？
要理清楚目的呀，她们本来就是在当坏人，局势稳定的神滨市不是她们想要的神滨市，唯有乱起来，她们以“宗教模式”与“洗脑蛊惑”为核心的组织才能传播得开。
乱，就是要乱！
风浪越大，鱼越贵！
头目级别的魔法少女，神滨市总共就那几个，她们的存在划分了神滨市的狩猎地盘，自身也成了神滨市稳定的因素之一。
要是死掉一两个，那画面可真是太美了。
里见灯花抬起头，望了一眼旁边架着但神滨市地图。
她摇摇头说道：“嘁，还头目……把神滨市搞得像是划分地区的黑帮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神滨市是她们在做主呢。”
听得出来，里见灯花对那些魔法少女不可能说是看不起，只能说是不屑一顾。
丘比趴在桌上，抛开囚禁不谈，它跟上野北的羁绊令女孩们对它礼遇有加，每次开下午茶茶会的时候，柊音梦总会提着它一起赴会。
当然……大概率也是不想给它逃跑的机会。
里见灯花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咪路张嘴”，丘比张大嘴，无奈地接受这位大小姐的投喂。
总体来说，丘比时一路被迫了解了故事的全貌。
目前，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就是藏在阴影中的幕后黑手，她们鄙夷看不起其他魔法少女，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满心琢磨着怎么创造出更好的传教环境……那不择手段的作风令人不禁胆寒。
她们到底有没有自觉啊……像她们现在的行为，放到任何一部三观稍微正一点的作品里，都得是死相凄惨的大魔王。
对，就是要被勇者领着勇者小队狂暴轰入的大魔王。
丘比咀嚼着小松饼，它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想了想，还是得对这两个小小混世魔王进行劝谏。
“要我说，魔法少女的死亡是底线哦。”
有件事情是必须得申明的——绝对不可能搞出人命！
“不管大家怎么做，阿北都能原谅大家，但唯独涉及死亡，这会在阿北心底永远留一道疤。”
丘比再三强调：“无论你们打算做什么……培养魔女也好，扩散音梦的谣也好，他人的生命都是不可逾越的底线，这一点你们必须记住。”
阿北啊，阿北啊。
快回来把这两个熊孩子给收拾一顿吧！
这次也不用顾忌“自尊心”或者“尊严”什么的了，直接把裤子扒了，把她们屁股打肿就是好好好！
不，屁股还不够，多来点……嘶，明明想法是挺多的，但为什么每次冒出来，都会觉得那些念头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龟龟，这两个小孩对他爱得深沉，一些惩罚性质的行为还真能等价转化成奖励。
不，它想想哈，总有能治熊孩子的办法的。
素来冷静的丘比在这时候也是满腹牢骚，在脑海中一次次地反抗两个小小暴君的暴政。
它眼睁睁看着事情向无法预知的深渊滑落，这回是真的愧对上野北啊。
“唔……为什么偏偏要管那些没用的家伙呀。”
里见灯花不满地撇了撇嘴，终究是没说清楚她赞成还是不赞成。
啦啦啦，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笨蛋，没必要把话说绝的哟？
里见灯花翘起嘴角，三言两语间又是转移话题，最后以宣告一般的话语彻底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本天才已经弄懂了哟！”
里见灯花指尖弹动着不断变化性质的魔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将魔力与电波结合起来的技术！只要有了这个，再利用神滨市电波塔扩散电波，我们传播理念的途径就更广了喵。”
里见灯花话里满是骄傲，但哪怕是柊音梦 也不得不承认里见灯花是真有骄傲的资本。
里见灯花是能干实事的。
这些天，里见灯花基本都宅在她的实验室里，这位小小发明家除了关注神滨市的局势外，其余的精力全都扑到了对魔力的研究中。
之前她也想研究魔力，但无奈魔力的性质难以理解，她也就放弃了以上野北的身体研究魔力的念头。
但这一回，她的魔法可就是专业对口了啊。
里见灯花的魔法涉及到了能量的转换，她能自如地转变各种能量的性质，这个魔法的加入使得她对魔力的理解瞬间突飞猛进，没过几天就给她捣鼓出了“魔力电波”这玩意。
——将特定的画面与音频以魔力的方式混入电波，呈现到电视屏幕上时，普通人看见的是正常的节目，但魔法少女却能看见她在电波中的隐藏信息。
里见灯花意气风发地指了指天空：“基础的技术基本完成了哦，音梦也可以把重要的谣创造出来了。”
“接下来，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能开始实验魔法少女自动净化系统了。嘿嘿，等哥哥大人回来了……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吃惊的！”
这就是她的实力呀！
她里见灯花是个真正的天才，有着超越常人的才能，哪怕是这样看似不科学的知识，她也能迅速理解并加以运用。
丘比点点头，它对里见灯花也算是颇为认可——里见灯花这种级别的才能，在人类社会里真算得上是千年难遇。
这一点，连一直在当吃瓜群众的孵化者 它们也是赞成的。
里见灯花洋洋得意道：“哼哼，这就是爱的力量喵。”
她所做的一切，并非出于她的一己私欲。
诚然，帮助哥哥大人登临天堂的过程，也是她朝着宇宙伸出手的过程。
她看起来既是在帮哥哥大人，也是在帮自己。
理论上是没错的逻辑，在真正实践中却会有微妙的变化——这炽热的情感不由分说地将她吞没，她不得不承认，驱使她如此奋斗的理由就是哥哥大人。
只有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的“宇宙”短暂消失了。
整个视角从宏大的星空往下坠落，落到了满是埃土的大地上，靠在他的怀抱里。
里见灯花现在坚信着一件事。
她有着，坚定的爱慕之心。
这份爱意，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大人。
“哥哥大人消失到现在都快一个星期了，唔，没有哥哥大人的日子好难熬喵~”
红茶稍微振奋提神，里见灯花畅想道：
“要是哥哥大人还在就好了，真想哥哥大人快点回来呀……我想让哥哥大人继续喂我吃呢！真的有点寂寞了喵~”
这话……是认真的吗？
柊音梦斜睨了里见灯花一眼，这位友人的心倒是真的大呀。
她当然也希望哥哥大人能快些回来，但说实话，“快”是不如“合适”的。
哥哥大人应该侌在合适的时机归来，那样效果比较好。
毕竟，就她们现在干的事情……哥哥大人回来了，不把她们两个裤子扒了打屁股都算给她们面子了。
还想在哥哥大人眼皮子底下搞这些？
老寿星上吊啊这是。
还是说上次被打屁股后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现在屁股痒了？
但对于里见灯花的幽怨，柊音梦是早有准备的。
可爱的眼镜娘淡定地抿了一口红茶，接着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了几本书。
她享受了里见灯花的多次招待，自然也得给里见灯花一些回礼……她当然不会给财富或是请客，里见灯花不缺那些，她想要的另有其物。
迎着里见灯花那好奇的视线，柊音梦推了推眼镜说道：“这是跟哥哥大人有关的事迹，比较重要的正史野史，我一直是对照着看的。”
说着，柊音梦也有些感慨。
“在我们眼中，历史是正在变化的。但在其他人眼中，历史似乎从来都是如此……这就是修正么？连其他魔法少女都逃不过去，但我们居然能留意到呢。”
这或许，是某人思念的奇迹，也说不定。
“Les étoiles bleues……”
里见灯花眉头微拧，喃喃道：“法语？蓝色的……星星？”
“蓝色星辰，应该是受了‘苍蓝星’名号的影响……这一部分正史有出现，但野史里描写更详细，而且有不少更详尽的故事。”
里见灯花张大嘴：“真厉害啊。”
“是啊，甚至还有奇妙的传闻呢，蓝色星辰击败了怪物守护了村庄之类的趣事，貌似还有相关背景的骑士小说。”
“大概……是魔女吧？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野史逸闻。”
里见灯花兴奋了起来：“果然，哥哥大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样呢……让我看看！”
里见灯花饶有兴致地翻阅着书籍，过了一会，她却突然愣住。
“音梦，这个……阿里乌斯神父，他是谁？”
她已经翻到了正史里。
这里，冒出了一个“阿里乌斯神父”。
【法兰西王太后伊莎贝拉荒淫无度，奢侈放荡。】
【阿里乌斯身怀伟器，精通转轮之术，可以凭伟器挂住桐木车轮行走，因而被人举荐给了王太后伊莎贝拉。】
【王太后果然陷迷，阿里乌斯进入法兰西宫廷侍奉王太后，他的能力得到王太后的喜爱，成了王太后的情人。】
【王太后沉溺于他的美貌与伟器，终日与其媾和，他致使王太后数此怀孕，诞下私生子……】

第030章 还未成为阿里乌斯的纯洁美少年【沉睡】
阿里乌斯？
里见灯花压好书页，将书推到了柊音梦眼前。
眼镜娘颇为讶异地拾起书本，视线聚焦在字里行间，有关“阿里乌斯”的描述如油门踩到底的大卡车，一路创进她的瞳孔。
要被创死了！
柊音梦不由得困惑地问道：“他是谁？我昨天看的时候还没有……”
不是，这货哪冒出来的？
里见灯花诧异地睁大眼：“音梦也不知道？但这书是音梦你拿过来的，你不知道，那不就意味着……”
这个“阿里乌斯”是历史的修正吗？
而能跟历史修正扯上关系的，一般也就是她们那身处六百年前的哥哥大人了……
里见灯花的脸顿时绿了，幼小的女孩猛地一拍茶桌，精致的三层点心盘随之晃动。
她站了起来，慌乱地挥着手：“不、不可能！哥哥大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喵！”
这记载的内容……太过分了呀呀呀！
什么叫做“伟器”……啊？等等，这一点貌似还真的……
身为曾发出过“哇哦~”这样赞赏评价的灵魂互换指定受益人，里见灯花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挺有发言权的。
但是！！！
后面那都是什么不堪入目的内容呀！？
王太后？
什么老女人！
都当王太后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跟哥哥大人扯上关系呢！？
柊音梦推了下眼镜，向来稳重的萝莉眼镜娘，在这一刻也免不了手抖的结局。
她黑着脸，强作镇定道：“灯花说的对，哥哥大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不一定就是哥哥大人，或许是蝴蝶效应造成的影响，对了，丘比那家伙在哪里？”
趁着柊音梦找孵化者的时候，丘比凑了上来。
那堪称“诡谲”的历史记载又一次创死了一个人。
丘比乖巧地蹲在了那里，莫名想到了在原先宇宙所经历的历史——在十四世纪末，某位十四岁的少女公主拿烛台戳死了一只孵化者，随后许下了堪称猖狂的愿望。
这是在它跟阿北的宇宙所发生的故事，那在这个平行宇宙……这边究竟是什么状况？
等等，阿北怎么想都不可能跟伊莎贝拉有关系吧？
伊莎贝拉虽然是魔法少女，但伊莎贝拉也是十几个孩子的母亲啊！
人妻？人母？
那不是阿北的菜啊！
就算是魔法少女也不能这么搞吧……况且，就魔法少女的说法，放到伊莎贝拉身上也是很有问题的。
伊莎贝拉那孩子，应该说是“魔女”，才更加正确。
伊莎贝拉的诸多信息涌入思绪，丘比一时间也有些迷糊。
再加之“阿里乌斯”这名字……有一说一，它对人类宗教的了解甚至要远胜于人类本身，那数十万年的观察不是虚妄，它对人类的宗教文化可谓是从头看到尾，从原始宗教看到现代宗教，其中的弯弯绕绕它还能不懂？
也正是因为理解，才会对这神父的名字感到一阵……不安。
它努力地捋着故事线，试图在这修正的历史记载中找出合理的解释。
但在茶桌的另一侧，从刚刚开始就趴在桌角的孵化者，已经被柊音梦给揪了起来。
“这时候又要我们帮忙了吗？明明还在想着把我们赶出神滨呢~”
孵化者被捏住了后颈肉吊在半空。
就这态度啊，真是狗看了都得摇头。
柊音梦没心情跟孵化者扯皮，她冷淡地说道：“别说这些，先告诉我们——这个阿里乌斯是谁？”
永远只会说真话的孵化者，只要你问的问题足够具体，那它就是最好的百科全书。
柊音梦其实挺“喜欢”孵化者的——有时候想到要把孵化者驱逐出神滨市，她还会替它的“功能”感到惋惜呢，这百科全书用着贼顺手。
“嗯……其实音梦就是不太愿意承认而已啦。”
孵化者的尾巴在半空中晃动，笑眯眯道：“对的，就是阿北哟~”
*
在前往法兰西之前，伊丽莎白先被送到了位于艾诺的维特尔斯巴赫亲戚的宫廷中。
这是为了培训伊丽莎白的法兰西宫廷礼仪——伊丽莎白出身于神圣罗马帝国，现在要远嫁法兰西，两个国家在习俗与宫廷礼仪上都有不少区别。
在联姻前，巴伐利亚这边肯定得先给伊丽莎白上一段时间的礼仪课程，甚至还会教导她法兰西衣裙的风格与审美，让她尽快地成为一个“法兰西人”。
上野北一路随行，也算是这段历史经历也算是他亲眼所见。
这回真是在见证历史了。
艾诺宫廷中的授课持续了四周，而在四周后，送亲队伍再次前进。
这一次，是要真正前往法兰西了。
一切就如上野北所了解的历史那样。
历史的车轮似乎沿着某条熟悉的轨迹悄然驶进。
上野北改变了一些旁支末节，但在被佩尔内勒提醒后，他确实有所收敛，他的存在依旧没对历史造成巨大的冲击。
雨后的天空很干净。
昨日的蒙蒙细雨已然歇息，留下了湿润而不好行走的田野路。
四轮四架马车缓缓往前，车轮碾过土路，时不时会有些许震荡与颠簸。
在前头的奢华马车内，上野北正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天空足够澄净，田野中偶尔可见闲散的农民。
冬小麦在去年种下，此刻还未到收割的季节，田野中的农夫不算忙碌，农田中的小孩也有余力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驶过的车队。
上野北怎么也想不到，他再次踏上法兰西大地的时候，居然是坐在贵族的马车上，一边悠闲地捧着法语教材与圣经，一边悠哉地陪一位公主谈天说地。
这种割裂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美貌的少年微垂眼眸，视线从那瘦骨嶙峋的农夫孩子身上移开。
法兰西与英格兰之间的战争在几年前就进入了暂时休战的阶段，但哪怕是休战后，民众的生活也依旧是艰难万分。
只能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了兵祸，至少被士卒杀害的概率小了很多。
随着越发靠近巴黎，边境所见的惨状倒是有了起色，休战终究是带来了好处，短暂的和平让法兰西的民众有了些许喘息的余地。
一阵香风袭来，少女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
“苍蓝星，又在想着什么？”
那是伊丽莎白。
上野北稍稍定神，目光重新落到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伊丽莎白正拿着法语编写的书本，借用典籍来加快学习语言，这是她正在恶补法语。
“我之前来过法兰西……这事你也知道的，有点感触而已，无关紧要。”
上野北放下了窗帘，心里仍然留有刚刚那孩子的身影，那忽闪忽闪的碧色眼眸唤醒了他的回以，那是他还被人簇拥为“苍蓝星”的时候。
但苍蓝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这时代活跃过了。
他在巴伐利亚宫廷待了将近一年，跟法兰西的交流只剩下他与弗拉梅尔夫妇的书信来往，就这么狡猾地避开法兰西与英格兰的混乱漩涡。
而就在这些日子，偶尔歇脚时跟农夫平民进行交流，他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苍蓝星……比较通俗点说应该是“蓝色星辰”的名号，在这片大地上有越传越广的迹象。
明明苍蓝星已经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但总有人愿意相信苍蓝星还在法兰西大地的某个角落上，他们相信那位道德高尚的圣人依旧在无私地行着善举，当初那些被他拒绝的魔法少女们，她们也在以他的名义追随着他的脚步。
甚至还有不少跟宗教有关的言论也在扩散，他似乎被越捧越高，这既是那几个魔法少女的助力，也是法兰西的民众舆情正在贵族那骄奢淫逸的生活下暗流涌动。
这一度令上野北很沉默，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结局，尤其是偶尔想起他在慕尼黑宫廷中那悠哉的时光，那种难言的忏愧感也挺让人内疚的。
他的相貌并没有给他带来歧视，事实上受罗马贵族的影响，黑发在欧洲还是挺有市场的，这个时代真正排挤霸凌的应该是被冠以“野蛮、粗鲁”的红发，再加之他容貌美若天使，民众的接受度自然极高。
难顶啊，某些触动总会以意想不到的角度狠狠偷袭他。
但他该做什么呢？
肩负“外国人”的史诗级BUFF，一统法兰西，脚踩英格兰，随后高举剑刃，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十字军之王剧本？
魔法少女入侵！
但那不还是要重建罗马吗？
上野北不好说，像是“就算我一手托着法兰西，背负英格兰，我苍蓝星一样无敌于世间”之类的狠活，他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他不可能真以“法兰西民族英雄”的角色去迎击英格兰的军队，而且法兰西的矛盾也不仅仅是战争的威胁，国内贵族压榨自己人可谓是钝刀割肉，他觉得这些贵族已经摸到了可持续性竭泽而渔这一概念的边了。
各种名义的强征暴敛啊……
或许，他还真能对这个国家施仜加一些政策上的影响。
尽管治国不像游戏，一个政策下去数值立马发生变化，但有正向改变总是好的，至少真能挽救一些人。
而关键点，就在于他眼前的法兰西王妃——历史上有名的骄奢淫逸的法兰西王太后。
他的意见在伊丽莎白心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若是能妥善处理他与伊丽莎白的交情，他确实能对法兰西政治产生一些影响。
随着小窗窗帘的落下，窗外的喧嚣被压低了下去，马车的氛围再次归于微妙的寂静。
这里的氛围很轻，轻得仿佛能听到少女可爱的呼吸声。
红宝石项链在敞亮的车厢中熠熠生辉，但比红宝石还闪亮的是少女那明媚的眼眸。
“那让我们继续吧。”伊丽莎白笑着举起书本，恰好遮住嘴角。书页朝上野北摊开，上面是各类寓言或是典故。
少女笑得娇俏可爱，但她的笑容越是甜美，上野北就越是有些尴尬。
这个车厢里，能进来的只有伊丽莎白以及她的侍女。
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反复出入这个车厢。
要知道，这可是一位未出嫁的王妃。
即便还没正式成婚，但她法兰西王妃的身份早已确定，上野北也早已明确了方向——他该跟这位王妃当断则断了。
这合适吗？
你一个相貌俊美的美少年，成天出入王妃的车厢……这是在干什么，侍女卫兵那是真不好说。
所以，在最初被邀请进入车厢的时候，上野北是拒绝的。
上野北是骑着马来法兰西的，坐骑依旧是他之前乘坐的马驹，而现在那威武的马驹正在车队中不紧不慢地跟着，随他们一起前往法兰西的亚眠。
有坐骑，也有休息的车厢，上野北自然是不愿意跟伊丽莎白在这王妃的车厢内独处，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 其他人都看着呢。
他这随意进出了，那接下来就该流言漫天了。
虽说法兰西贵族的情人基本都是默认的，但她好歹是个未出嫁的王妃，有情人本就是污点，更何况还是明面上毫不掩饰的那种？
为了伊丽莎白的声誉着想，也为了避免他在史书上被狠狠记上一笔，成为嫪毐或是拉斯普京之类的人物，上野北理所当然拒绝了。
但伊丽莎白随即给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学习法语。
[这是朋友间的请求啊。]
依稀记得，这位少女王妃那时狡黠的笑容。
伊丽莎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人，谈吐间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宫廷的礼仪教师们的任务是教会她法兰西的宫廷礼仪，伊丽莎白所有的精力也都扑在了那上面。
她才女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再加之本身就有贵族礼仪教育打底，伊丽莎白法兰西宫廷礼仪方面已经是合格了。
但她礼仪合格了，语言可没合格。
四周的时间太短，艾诺那边的宫廷根本没给她排法语的教学课程，导致这位王妃目前仍然操着一口地道的德国口音，对法语不能说是一无所知，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就像上野北跟法兰西本地农夫之间的交谈，伊丽莎白在旁听时完全是一脸问号。
[苍蓝星也不想我在宫廷里连法语都不会说，只能仰人鼻息吧？]
会很可怜的~
伊丽莎白没明说，但那半真半假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以及烙在了他的脑海里。
从那以后，在马夫、侍女、侍卫那微妙而刺眼的注视下，他就开始频繁出入此处。
拿着丘布友情推荐的典籍，开始了王妃授课的小游戏。

第031章 他迟早得遗臭万年【沉睡】
当着众人的面自由出入王妃的车厢，每天高强度跟未出嫁的王妃独处，这种毫不掩饰的嚣张，在一众贵族情人间也极其罕见。
上野北自认为不是伊丽莎白的情人——自从伊丽莎白订下婚约后，那纯洁的情人关系就正式断了。
但其他人貌似不这么想。
上野北早在之前就用魔法混进了巴伐利亚宫廷内，尽管这里的每一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都记不住他的相貌，但他出现在车队里确实是合法的。
至于最后那遮遮掩掩，则是上野北给他跟伊丽莎白留下的清白了。
要是不搞点小动作，他怕伊丽莎白到了法兰西宫廷那边，真得被夫家疯狂针对——再怎么说，在这节骨眼上跟情人你侬我侬的，未免太不把法兰西王室当人看了。
情人也不该这么搞啊，这不是闹吗？
上野北出入这个车厢的顾虑有很多，伊丽莎白的名誉、伊丽莎白的待遇，甚至是伊丽莎白对他的爱慕，这些都得认真考虑。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是选择了给伊丽莎白授课。
正如伊丽莎白所说的那样，哪怕情人的关系已经结束，但他们的友情还在。
在历史中，伊丽莎白到了跟查理六世结婚的时候，依旧是没系统性学过法语，她会的也就几个蹩脚的法语词，这对一个需要在宫廷内迅速站稳脚跟的王妃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若是仆人用法语交谈，她甚至听不懂仆人在说什么，虽然还有贵族间通用的拉丁语做最后的保底，但一个法国王妃不会法语，终究是举步维艰。
伊丽莎白想借授课的时候搞些什么，上野北不清楚。
但他给伊丽莎白授课，就是单纯想让这姑娘轻松些，她是个骄傲的人，旁人看来大不了的小事，对她而言可能是极大的出丑，而他就是在减少她出糗的可能性。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上野北犹豫了一下，随即合上了书本。
授课的时间不短了，伊丽莎白学得很刻苦，这位不愿意丢人现眼的公主正如海绵一般竭尽全力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这段时间过去，给她点亮一个外交家的生活方式特质都不为过。
他朝伊丽莎白微微一笑，说道：“明天就要到亚眠了，今天就不用一直学了，伊丽莎白你好好休息吧。”
现在，时间也转至了1385年的七月初，一路的奔波劳累在此时接近终点，他觉得伊丽莎白也该给自己喘口气了。
伊丽莎白才华出众，但毕竟不是里见灯花或者柊音梦那类天才，短短几周速成法语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天方夜谭，但认真学习之下，她已经能用法语做一些简单的交流，以及识字了。
在上野北看来，反正都要到亚眠了，不如今天让自己放松放松，不用绷得那么紧。
“况且就算到了亚眠，我们也还有不少时间……17日才开始举办婚礼，现在才七月初，在亚眠那里边听边学，效果应该会更好。”
亚眠已经是法兰西的城镇了，那边的民众当然是一口流利的法语，伊丽莎白在那环境中肯用心学，进度应该会更快。
看上野北起身的动作，伊丽莎白也跟着将书放下，坐姿端庄地望着上野北。
她笑吟吟道：“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他难不成还能跟待嫁王妃贴贴吗？
在伊丽莎白的注视中，俊俏的少年告别离开车厢。
丘布再次从阴影中跑出来，主打一个两边都不落下。
丘布在上野北刚刚坐着的地方卧下，懒洋洋地抻了个腰。
回忆起伊丽莎白这些日子紧凑的课程学习，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倒是难得劳累受苦了。
“真是辛苦了呢，但成效斐然哦~”丘布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伊丽莎白这些日子的经历，伊丽莎白也留意到了这坐在她身旁的小家伙。
“其实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那边，还有不少人觉得，法兰西的宫廷是既缺乏知性又缺乏品格的蛮夷之地呢~”
“所以，也有人觉得伊丽莎白挺艰难的呢，居然得学习那种不毛之地的宫廷礼仪与语言，这种‘自降身份’的怜悯居然还有市场……真是奇妙呢。”
伊丽莎白翘起嘴角，丘布这变着法的吹捧显然很受用。
“但是，要学会用更长远的目光去看哦，不然就是无知的傲慢了呢。”
伊丽莎白表情一僵。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有很多人的愚昧哦，自以为是地坚守着神圣罗马帝国的荣耀，却完全没能理解，现在的欧洲究竟是怎样的风起云涌……咦，伊丽莎白难道也是抱着这样傲慢的态度的吗？”
那可当然了。
伊丽莎白心中的傲慢是拉满了的，她不在乎法兰西国王的尊严，在心底的角落也藏着一个别扭的自我安慰——不是她嫁入法兰西，而是法兰西入赘她。
神圣罗马帝国国力何其强盛，版图何其辽阔！
一个是帝国，一个是王国，这有得比吗？
神圣罗马帝国不是必秒法兰西王国？
但还真不是这样。
伊丽莎白再有才能，终究也只是宫廷里的公主，她看不到国际上的风起云涌，也看不懂国与国之间国力的对比。
她秉持着神罗贵族的傲慢，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早已不复往日的辉煌。
公元800年12月25日，查理在罗马被加冕为皇帝，建立查理曼帝国，也称加洛林帝国。
在查理大帝统治时期，这个帝国的版图西南至厄布罗河，北临北海，东至易北河和多瑙河，南面包括意大利北半部，基本上囊括了整个中欧和西欧地区。
而在查理大帝死后，查理曼帝国开始分裂，843年查理曼帝国一分为三，形成了东法兰克王国、西法兰克王国、中法兰克王国，这三个国家后来演变成了德国、法国、意大利。
后来，东法兰克王国演变成了神圣罗马帝国，西法兰克王国演变成了法兰西王国，中法兰克王国被一分为二，裂土成了更多的小国。
至此，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成了欧洲中西部实力最强的两个政权，两个强大政权撞在一起，理所当然就是开战开战开战！
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打仗，在神圣罗马帝国前期，帝国的实力远胜于法兰西，那时的法王甚至不如神罗的边境诸侯。
但在13世纪之后，这情况就变了。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逐渐被架空，在大空位时期后，正式确定了选帝侯的地位与权利，昔日欧洲第一集权的强国开始在下坡路上狂踩油门，往欧洲最不集权的国家撒丫子狂奔。
神圣罗马帝国的总体实力一直是最强的，若是他们能牢牢团结在神罗皇帝的指挥下，这股无敌的力量还有什么能阻挡？
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笑话罢了。
丘布的观测，它是看到了历史的趋势，而上野北到来后的描述更是让它明白了后续法兰西的兴衰。
法兰西正在崛起。
英法百年战争是一场浩劫，但法兰西还是笑到了最后，甚至借着这场战争，法兰西王国基本统一了全境，活成了曾经的神圣罗马帝国的模样——集权。
英法百年战争就像一场烈火，火焰在法兰西的国土上燃烧，最终点燃了民族意识与民族国家的雏形，烧出了一个雄霸欧洲的法兰西。
法兰西在往上走，而神圣罗马帝国再往下。
往后，三十年战争直接把神圣罗马帝国打成了一个虚名。
到了最后，神圣罗马帝国还得被拿破仑一脚踹烂，连神罗皇帝的头衔都被拿破仑打烂了。
神圣罗马帝国与法兰西王国，依旧是法兰西笑到了最后，这么一看，这法兰西还是挺能笑的。
就是估计没人能想到，有朝一日法兰西会面临黑化的问题，这非洲殖民地的反噬啊……多半是笑不出来了。
它观测过的文明数不胜数，对历史的规律了如指掌。
神圣罗马帝国早在13世纪就被抽干了生命力，一个集权不了的国家就犹如无法合拳的手指，五根独立的手指虚弱不堪。
神圣罗马帝国现在还能笑话法兰西，毕竟法兰西目前真的陷在英法百年战争的泥沼里，国力衰弱是事实。
甚至在圣少女贞德出现前，法兰西一度被英格兰打到了亡国边缘。
但等英法百年战争决出胜者，就真不好说了。
车厢中，丘布没说后世的历史，就是浅浅谈了一下神圣罗马帝国此刻的外强中干——伊丽莎白的傲慢就源于神罗的强大，这一点不可否认，毕竟神圣罗马帝国还顶着帝国之名呢。
若是神圣罗马帝国能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那法兰西还真不够看。
伊丽莎白撑着下巴，那笑眯眯的眼睛逐渐睁开，乌黑的瞳孔越发幽深。
“再怎么虚弱，神圣罗马帝国也不是现在的法兰西能碰瓷的，你看看这个国家，都衰败成什么模样了？”
她跟丘布键政了一会，最终不太满意丘布对神罗的评价。
但她也有思考，对于丘布给出的诸多说法，她也不好反驳——早在13世纪，法兰西就已经以王国之身战胜过神圣罗马帝国。
伊丽莎白无趣地摆了摆手，问道：“苍蓝星呢？”
“在外面骑马吧，阿北估计觉得那样更自在一些。”
伊丽莎白斜睨了丘布一眼，掐了一下它的脑门：“不会说话就别说多余的话，只管汇报就够了。”
她当然知道上野北对她的疏远了……她本就在暗暗恼火，丘布却偏偏给她扎心，这不成心气她么？
她一直想要得到上野北，为此甚至用她的婚礼来设局。
即便如此，上野北这些日子的疏远依旧令她难受，那越发高涨的占有欲在作祟，她本就不是乖乖女，只是不想在上野北面前表现得太强势罢了。
“但是，伊丽莎白总是得让阿北看一看真实的你吧？”
丘布老神在在地说道。
“在阿北面前表现得那么善解人意，现在把自己给难住了呢。”
伊丽莎白啊，可是能直接搬起烛台往它身上扎的狠人，也就是在上野北面前总是小鸟依人的。
这还是吃了前几次见面的亏，伊丽莎白对上野北太温柔了，少女的爱恋令她强硬不起来。
但这姑娘是恶毒的豺狼啊……能把人吃得一点不剩的那种。
这层皮是一定会撕破的。
丘布笃定道：“伊丽莎白，你是没办法用正常途径得到阿北的。”
伊丽莎白眉头一拧，不悦地瞪了它一眼。
“况且就算用婚礼来胁迫，得到了阿北的身体……伊丽莎白又打算怎么面对阿北呢？这样是在逼阿北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哦~”
伊丽莎白沉着脸，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他只能是我的。”
“不管金丝雀有多漂亮，它在林中飞翔丅的时候，它都是不属于我的。”
“我触碰不到，也欣赏不到……如果金丝雀不属于我，那它是否欢喜是否自由……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是啊，把上野北放走，他是不是能更加自由？
但她呢？
她能得到什么？
自我安慰吗？
她宁愿他是宫廷笼子里的金丝雀，她宁死也不会松手。
不等丘布回话，伊丽莎白就拾起裙摆，叫停了马车。
她走到了那骑着骏马的少年面前，可不管他如何拒绝，笑眯眯地拦在了骏马面前。
“伊丽莎白，这时候先别闹。”上野北冷汗直流。
伊丽莎白放下裙摆，端庄地说道：“嗯？难道就不能是邀请淑女上马吗？”
周围的视线越发刺人，上野北咳嗽一声，魔力从深紫色的眼瞳中扩散而出。
世界暂时清净了。
上野北下了马，王妃突如其来的任性令他格外困扰：“最后一段路了，你就先……”
伊丽莎白理所当然道：“就是最后一段路了，才想换一下赶路方式，我都坐了好久马车了，腻了哟。”
“就一次，让我稍微任性一回吧。”
上野北目光闪躲，曲线救国道：“那我等下看着你一点……马匹由我来准备吧，我给它施加暗示……”
少女双手叉腰，这一刻毫无淑女风范：“我不会骑马哦。”
……！？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不会骑马还来闹什么？
伊丽莎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上野北，这不算暗示，只能说是明示。
“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那绝对是惨重的意外事故呢……你会帮我忙的吧？我们可是朋友呢，苍蓝星。”
上野北揉了揉眉心，他觉得……伊丽莎白这一会不见，怎么感觉像吃错药了？
强势，隐隐有点不容拒绝的作风。
短暂停留的马车又一次前进，萝卜驮着少年少女，漫步前行。
“好颠簸啊。”
“都说了没马车舒服，你还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马车里多坐一会呢？”
“我都习惯了，这样更自在一些。”
真是……连说话都在暗示着该拉开距离呢，会惹人讨厌的啊，苍蓝星。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少女嘀咕着。
“偶尔也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呢，对了！”
她玩味地说道：“能请您亲自为我做饭吗？”
已经用上“您”了，这貌似是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上野北回声应下，坐在前头的少女也是满意一笑。
她把头靠在上野北的胸膛上，惹得身后的少年身体一僵。
“苍蓝星，你一定得出席我的婚礼。”
她闭上眼，深沉的语气随着田野的风舒卷开来。
“一定得来。”

第032章 她与国王的婚礼【沉睡】
车轮碾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亚眠。
伊丽莎白与查理六世的婚礼定在了1385年7月17日，大婚地点则此处——法兰西的亚眠。
这个婚礼的举办地点，细说起来还有一点的时代背景。
伊丽莎白的婚礼本该在巴黎举办，但由于战争在佛兰德斯重新爆发，法兰西宫廷也不得不从巴黎搬到亚眠。
英法百年战争一争领地二争王位三争佛兰德斯，佛兰德斯在这场战争中
不得不说，这战争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他们也没得选，只能将就着举办婚礼。
“所以，我跟那位国王的会面将会发生在这里……对吗？”
晚风中，伊丽莎白站在窗台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远方那开扩的视野，而丘布就跟在她身后。
她的目光落在庄园外，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某位少年的踪影，却始终没能如愿。
她邀请上野北进入庄园，但这一次他说什么都没答应，而是留在了亚眠的城镇内，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嗯，国王也正在赶来的路上呢~”丘布随着伊丽莎白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临近这一刻才安静下来。
“这里还不如伊丽莎白的房间奢侈呢，不过等婚礼那天应该会装扮得好一些哟。”
“毕竟是搬迁而来的嘛，但等婚礼结束，伊丽莎白就又能跟法王一起回归巴黎了哦，几年后王妃的正式即位仪式，还得在巴黎那边举行呢。”
婚礼归婚礼，但在婚礼之后，伊丽莎白可还有一个“即位仪式”得走呢。
伊丽莎白走向了卧床，头也不回地说道：“战事会很快好转吗？”
“大概会吧？不过佛兰德斯那边问题倒不大啦，要说法兰西哪边形势更严峻，应该是跟英格兰的休战协议就要到期了哟。”
“不过苏格兰那边也有动静就是了，他们跟英格兰的休战协议截至到1388年，他们是法兰西的盟友，到时候应该会支援法兰西~”
丘布说着，心中忽地想起了巴黎还隐居着某对夫妇……
如果真让伊丽莎白把上野北给留住了，那到时候她的王妃即位式，应该会碰上熟人吧？
说不定会发生挺有意思的交流呢。
时间悄悄过去，没留下什么小秘密。
在亚眠宫廷的生活毫无波澜，上野北也没在这宫廷里多待，而是经常性地跑到亚眠的城镇与田野，骑着他的马驹到处晃悠。
被人认出来过，也手痒难耐地去做了一些事情。
他不由得心生感慨——宫廷里的生活固然奢侈无忧，但那地方怎么活都是压抑，现在他有意截断他与伊丽莎白的交流，那宫廷对他而言就更是沉闷乏味了。
索性就不待了，况且不待也好嘛，不用成天面对不依不饶的伊丽莎白。
真得撤开一段距离了呀，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在历史上混个“秽乱后宫”的评价，到时候给后世的朋友们看了，他直接社会性死亡。
毕竟……野史逸闻这东西，有时候是张口就来，光他跟伊丽莎白共同策马奔腾那段，放野史里估计真是他在荒郊野岭策马奔腾了。
寄希望于流言的节操，那是错误的。
他只想给自家两个妹妹留点光辉形象，回去的时候他肯定得被追问的，到时候他也有故事能跟那两个孩子讲，不是么？
马驹在田野中踏过，娱乐方式极少的时代，骑马而行也是一种无聊时的消遣。
丘布卧在马驹的头顶，身躯如棉花糖一般轻飘飘。
“有人喜欢，阿北还不开心吗？”
这哪能不开心？但具体也得分一下是什么状况下的喜欢吧？
关于伊丽莎白的爱情问题，早在之前就有了定论，但丘布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着伊丽莎白的事情。
上野北翻了个白眼，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该不会在琢磨着怎么坑伊丽莎白许愿吧？”
“嗯哼？我倒是想让伊丽莎白许愿呢……但她是知道真相的哦，到现在也过去很久了，她看起来没有许愿的念头，我也没什么办法呢。”
要说到业绩，那丘布可比上野北积极得多。
可惜的是，伊丽莎白完全不上当。
“伊丽莎白有她自己的想法……这样有主见的孩子，很难猜得透她们在想什么呢。”
猜不透就好。
但上野北也有所准备——先是黑江，后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现在又有一个处境相似的伊丽莎白……他已经没有“她们不会许愿”这样的想法了。
总有一些事情是他拦不住的，既然伊丽莎白有她自己的判断，他也就没必要再去说什么逆耳忠言了。
上野北在田野中骑马而行，忽地留意到了些许动静。
是从田野中穿行而过的老鼠，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微弱的魔女的气息。
上野北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暗淡，振作精神，才是驾驭着马驹，留意着感知到的魔女结界的动静，一头扎入密林深处。
*
1385年7月13日。
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抵达亚眠。
法兰西国王的婚礼，至此即将抵达高潮。
查理六世，这位年轻气盛的国王打算举办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
数之不尽的王室珠宝装点现场，源源不断的礼品从巴黎运转而来，奢华的挂毯远远超出了婚礼所需，专门用于马上长枪比武的马匹排队步入马厩，仆人们穿上了由红绿天鹅绒定制的专属仆人制服，所有参加婚礼的女士都穿上黄金面料的奢华法国裙装。
这场婚礼的庆祝将持续整整五天，无数礼物将在婚礼上被送出。
就如同历史上所描绘的那样，查理六世，这位十七岁的法兰西国王，对十四岁的伊丽莎白一见钟情，爱情的火焰在他胸膛中熊熊燃烧，他为王妃所准备的婚礼足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要知道，这场发生在亚眠的婚礼总花销达11.2万里弗。
在如今社会动荡，风雨飘摇的法兰西王国，它相当于佛兰德斯一勃艮第国年收入的1/4。
这国王，他有钱是真的敢花啊。
浩浩荡荡的巡游队伍从城市中穿行而过，群众挤在看台上努力观望，上流社会目送巡游队伍越行越远，年轻的国王气宇轩昂，璀璨的金发如阳光一般璀璨。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一条鲜红的地毯自主座脚边一路铺下。
大厅内光线暗淡，数量繁多的烛台立于大厅四周，微弱的烛光汇聚在一起，将这场国王的婚礼照亮。
站在最前方的是身份神圣的大主教，来自天主教的大主教领着一众同样尊贵的主教，又有诸多高贵的神父身着华服，井然有序地立于主教团身后，几乎将大厅的深处站满。
他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即将成婚的国王与王妃，脸上满是神圣的肃穆。
居于大厅中央的便是尊贵的国王与王妃，即将完婚的新人于红地毯上双膝跪地，双手呈祷告状，置于身前那神圣的华丽平台上。
四面八方赶来的贵族站立于大厅的末端，他们或是法兰西王室亲戚，或是法兰西国内有丄权有势的大贵族。
人数众多的贵族也将此处挤得满满当当，由查理六世的亲戚站在最前，而上野北退在人群身后。
一缕天光自穹顶打落，恰到好处地落到大主教与一众主教团成员的脸上，他们迎着光，表情神圣无比。
烛火摇曳，大厅内影影绰绰。
上野北以宾客的身份站在大厅中，盯着烛火，片刻后抬起视线，目光望向了那对将受到无数贵族祝福的年轻夫妻。
金发的法王，以及金发的法王王妃。
年轻的法王面容俊朗，身姿魁梧，眉宇间带着一股少年的冲动劲，几乎毫不掩饰对身旁少女的喜爱。
当然，这并非年轻法王的过错。
年轻的王妃微垂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地面。
她身着金红色的法国裙装，精致繁复的华丽花纹绣于其上，连带着她肩后的披风也是这类风格。
无数珠光宝气点缀衣裙，长长的珍珠项链环绕少女修长的脖颈，温润的珠光与鲜红艳丽的裙装相得益彰，王妃那绝美的容颜犹如在室内盛放的金红玫瑰。
年轻的王妃仪态优雅，雍容华贵，又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媚骨天成，那青涩的甜美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即将拥有这么一位妻子，换谁谁不迷糊？
在场的诸多贵族都暗暗赞叹于伊丽莎白的美貌，若非此刻场合肃穆，恐怕该响起不少称赞声。
而事实上，这次婚礼之后，想找伊丽莎白“私下交友”的贵族估计不在少数——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玩的，哪怕是国王王后，他们也有各自的情人。
上野北的目光在伊丽莎白肩膀上稍作停留，时候就移到了法王查理六世身上。
这位年轻的法王，正是人生中春风得意的时刻啊。
但这位法王也算是命运多舛。
查理六世，也可以称为“可爱的查理”，他可以说是日后法兰西迅速衰弱的油门。
就历史记载，这位国王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现在病情不显，但等日后，这位疯王将会彻底失去执政能力，国内政权被王后以及一众大贵族掌握，法兰西由此坠入混乱的深渊，被英格兰痛打落水狗，一度被打到了亡国边缘。
唉，也是个苦命人啊，好不容易熬过了幼年 难得开始亲政了，亲政还没几年，人就直接疯了。
他注视着，这对同样命运多舛的年轻夫妻，跪于大主教所象征的神前，虔诚地接受这最后的仪式。
是宣誓。
身着金色华服的大主教视线垂落，庄重道：“神圣的法兰西国王查理，你是否愿意娶伊丽莎白为妻？”
“我愿意。”
年轻的法王沉溺于少女的美貌，几乎是立即回应。
大主教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那国色天香的少女王妃脸上。
他平静地问道：“伊丽莎白，你是否愿意神圣的法兰西国王查理成为你的丈夫？”
本该是立即回应的走流程式的问答，在此刻却莫名僵住了。
沉默。
伊丽莎白微微抬眸，那双黑色的瞳孔中幽深几乎见不到热切的光。
沉默，却又不仅仅是沉默。
在这庄重神圣的场合中，这位未来的法兰西王后无视了身旁的年轻法王，也无视了站在她身前众多庄严的天主教神父。
那一个个镶嵌红宝石黄金十字架璀璨夺目，高耸的教冠如白玉般温润圣洁。
伊丽莎白站起身来，王妃那精致华丽的王冠落早已戴在她头顶，璀璨夺目的金发映衬着那高贵的王冠。
查理六世呆愣在原地，碧蓝的眼眸眨了眨，不理解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有人能理解。
一众贵族面面相觑，旋即又迅速窃窃私语了起来，站在最前端的法兰西王室亲戚脸色惨白，这无异于丑闻一般的状况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某种难以言喻的不解与愤怒正在心头翻涌。
她怎么敢的？
这是法兰西国王的婚礼！
她仅仅是一介没有封地没有实权的贵族少女 尊贵的血统是她步入法兰西宫廷的敲门砖，却不是她为所欲为的依仗！
但在这人群中，有一个人能理解。
伊丽莎白转过身，如愿在人群中窥见了那一道人影。
那是遵守了约定的少年，他在她的婚礼上出席，见证了她身着王妃婚礼华服时最美的模样，也见证了她这一刻那最为激烈的无声的倾诉。
上野北被挤在人群中，呆呆愣愣毫无反应，唯有瞳孔缓缓睁大。
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才施施然答道：
“我不愿意。”
满厅哗然。
犹如一颗水雷在海底发出了沉闷的爆响，嘈杂的话语声瞬间炸起，无数贵族惊骇地望向这位王妃，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大主教下意识后仰后退，这场婚礼进行到现在已经无异于羞辱，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得迅速撇开关系。
查理六世站起身来，这位恼怒的国王朝着王妃伸出手，但伊丽莎白全然不在意他的举动，只是用那春水盈盈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人群中的少年。
她在大厅中央婷婷而立，毫不胆怯，也毫不退缩。
如此尊贵，如此华美。
却也如此脆弱，好似漂浮在空中的泡沫，破灭的瞬间已经临近。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下场，在婚礼上羞辱法兰西的国王，她以最激烈的方式挑衅了王室的尊严，这已无关爱与不爱，唯有凄惨的教训才能彰显王室威严。
她的嘴唇动了动。
就好似在说——该动手了。
无声的涟漪扩散开来，深紫色的辉光自眼眸深处绽放，那激烈的光辉仿佛回应少女的求救，眨眼间覆盖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声音，被夺走了。
喧哗的厅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思考的权利也随之被剥夺。
无论是大贵族小贵族，还是那人数众多的天主教修道士，甚至是那尊贵的国王——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垂下了臂膀，神情呆滞地望着前方。
仅仅是一瞬间，连眨眼都来不及的短暂时间。
整个大厅，所有人都化作了呆滞的木偶，任由他人操控。
“你看，苍蓝星。”
伊丽莎白施施然转了个圈，悠哉地打量着那如木偶般空洞的观众。
包括那位尊贵的法兰西国王。
见此场景，伊丽莎白不由得掩嘴一笑。
“你觉得，现在是他像国王，还是你更像国王？”
他从人群中走出，无数贵族为他让道。
他们毕恭毕敬，仿佛他有无边威严，也好似他才是天主所定的理应被所有人拥护爱戴的王。
伊丽莎白自答道。
“看呐，我的爱人……你才是国王。”

第033章 他是无刺的郁金香【沉睡】
丘布站在阴影中。
一众贵族木偶簇拥着大厅，不论神圣不论尊贵，人类的贵族在魔法的伟力前与田野里耕种的农夫没有区别，仅仅是一个瞬间，他们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
所以啊，她已经拥有过如此瑰丽的妖精，又怎么看得起其他凡夫俗子？
坠落的少年赤身裸体地躺在花丛中，从那一天起，爱情魔咒已经在她心底深深扎根，无数欲念随之猖狂地席卷。
伊丽莎白恍若眼含星光，望向他的眸子满是闪亮。
她现在无所畏惧，直勾勾地对上少年那复杂的目光，仿佛她才是掌握一切的女王。
是啊，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把后半生的自由与尊严都压在这里，她还能怕什么？
上野北若是不站出来，她的下场绝对惨烈得惊人。
死倒不至于，毕竟她还有巴伐利亚那边的贵族亲戚做后盾，这是一场联姻，除非法兰西王国打算与维特尔斯巴赫王朝的贵族们撕破脸皮，那是才是伊丽莎白的死期。
但死不了不意味着能有好日子过，贵族们总有办法让她比死更难受。
即便如此，伊丽莎白依旧是站出来了。
身材娇小的少女就站在这里，十四岁的王妃仍是青涩的青苹果，还未熟透。
但她的气势强大得惊人，气场这种东西捉摸不透，但这一对比就明显了——上野北手握力量，但他从未有过“上位者”的风采，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王妃却傲气凛然，仿佛她才是在场主掌生杀大权的主宰。
这是她首次在上野北面前展露这样的风采。
小鸟依人地依偎着他的恋爱少女是她，纵情享乐地拉着他去听曲赏剧的贵族少女是她。
而此刻，立于这神圣的厅堂之中，就在她此生中最至关重要的婚礼上，将丈夫弃之不顾，锋芒毕露的华贵王妃也是她。
夜里丘布的评价并未有错，她是猎人——伪装成猎物的高端猎人。
她只想要得到她想要的，用何种方式得到……她一概不管。
就像金丝雀，只有笼子里的金丝雀才最漂亮。
上野北站在众多贵族身前，表情复杂。
他刚想开口，却被伊丽莎白以清脆的少女嗓音打断。
“你看，你来救我了啊。”
伊丽莎白双手优雅地置于身前，仪态端庄地朝他走来。
高贵华丽的金红色披风随少女的步伐而扬起，她不给上野北质问她的机会，转而是含着那与气场不相符的温和笑容，占到了上野北面前。
距离很近，就像是当初在慕尼黑的时候，她也总是喜欢近距离地欣赏他。
上野北下意识王后退了一点，难得撑起来的气势不由得弱了下去。
他扶了下额头，说到底他终究不是盛气凌人的王者，哪怕是偶尔提起架势，那凛然的气势也维持不了多久。
上野北只能说是很有亲和力，很能跟人相处，却绝不是一个统治国家的国王或者皇帝——至少此刻的他远远不是。
能让他面容严肃的，一般只有战斗，而战斗一结束，他立刻又是那个邻家大男孩。
他适合拍拍孩子的头顶，再给他们递几颗糖果。
鹿目知久对他影响颇深啊。
也正因如此，上野北对自我才有更加清醒的认知——他不是国王，也当不成国王。
一个总想着“两全”的人，又怎么能做国王呢？
说到底，政治家得会做“选择题”，但他偏偏做不来选择题。
上野北回眸望向身后，那繁多的贵族仍然像是木偶一般静静伫立在原地，迎着他们的视线，他不免觉得有些疲惫。
他面朝伊丽莎白，困惑于少女的行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伊丽莎白并未退缩，少女望着他坚定道：“当然，这里是我的婚礼，难道我还没有能力决定我的婚礼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吗？”
在这个时代，一个联姻的贵族少女，她当然没有资格决定她的婚礼是样的了。
但伊丽莎白想有这个权力，而她知道上野北也一定会给她这个权力。
这场合下的争吵显然过于诡异，更别说上野北不善争吵，伊丽莎白牢牢抓住了他性格中最为薄弱的弱点——他的善。
“我不害怕。”
她以她毫不掩饰的信任，堵得上野北无言以对。
“你不是答应过了吗？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来救我……所以，我才能这么自由地表达我的想法。”
会死吗？会生不如死吗？
不会，答案是绝对不会。
因为他一定会出现在婚礼的现场——这不仅是他们来到法兰西前的约定，而且还是她最后拜托他的请求。
从上野北出现在婚礼现场的那一刻，她的计划就实现了。
他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一旦视若无睹，那她所要面临的灾祸……他甚至得比她还着急。
她在婚礼上以安危作为筹码，终于把他拉下水了。
伊丽莎白抬起手，伸向上野北的脸颊时，少年仍然下意识躲避。
“一定得闹成这样吗？”
但她也不介意。
上野北逃不掉了，从他施展魔法将整个大厅都定格住的那一刹那，他就完完全全落在了她的陷阱里。
就像是粘在了蜘蛛网上的猎物，无论如何都飞不出去，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伊丽莎白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跟上野北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那漫长的爱恋几乎望不到头。
上野北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他隐隐有些抗拒，但她仍然不在乎，因为时间会磨去所有的抵触。
在这一刻，两人的身份似乎翻转过来，仿佛她才是拥有魔法的国王，而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则是左右为难的柔弱王妃。
伊丽莎白脸庞上那劝诱的笑容终于有所舒缓，显露出了真正的迷恋之情。
她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不是在闹，而是毫无疑问的卑鄙下流的手段，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您，真是有愧于我与您那甜美如蜜的过往。”
“但苍蓝星啊，我想要的是您……这是您的错，有天使坠落到我身旁，我又怎么能看得上其他人？”
看啊，这上天的恩赐。
美丽的天使展翅从她眼前掠过，在云彩的映衬下她眼底留住了一抹极尽绚丽的色彩。
她要把这天使挽留下来，哪怕代价是折断他的双翼。
“我要成为法兰西的王后，但成为王后也是为了想实现我的骄傲……若是为了这骄傲而忍辱负重，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若是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也就算了，但现在……”
伊丽莎白指了指那在阴影中看戏的丘布，后者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阴影走到了台前。
她自如地将尊称转为真情流露的亲昵。
“苍蓝星，不用太愧疚，就算没有你，这场婚礼也不会正常进行下去，我认识丘布的时间跟认识你的时间一样久，之所以没许愿，只是因为你在——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上野北，那她在了解了丘布的许愿机制后，她会立即许下愿望。
是上野北的存在让她许愿的心缓和了些许。
她静了下来，想让这个愿望实现得更有价值……就比如，间接地抓住上野北的心。
伊丽莎白不介意为上野北减轻些许负罪感，更何况她说的乃是事实。
她抬起手，又随意地指向了查理六世头顶的王冠，厅堂内的烛火随之整齐一摇，恰到好处的暖风令室内光影交错。
“有能力时的选择跟没能力时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从丘布出现的那一刻起，故事就不再是弱小的贵族少女与国王的美好童话了，我仅仅是选择了我想要的结局……”
她看着上野北，身上那凌冽的气势消散殆尽。
她温柔着，低声说道：“你送了我一场很美的梦，我想实现那场梦。”
她低头打量了一眼，她身着金红色华服，照着镜子的时候她也已经看见，这美得令她自己都倍感诧异。
但即便是如此美丽的瞬间，她也仍然觉得比不上眼前这位美到神圣的少年。
若是异端神话中的阿多尼斯真的存在，那大抵就是他的模样吧？
伊丽莎白一甩披风，双手叉腰，这动作使她多了一丝少女的娇俏。
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苍蓝星，现在的我……漂亮吗？”
上野北抿了抿嘴，他欲言又止，最终幽幽叹了一口气。
“很美。”
即便有心否认，也难以在这时候否定这位少女王妃那倾国倾城的美貌。
“你看，这就是你啊，哪怕对现状感到羞愧难当，却也仍然顾虑着我的感受——哪怕是用谎言来刺伤我的心，你都做不到。”
她嘴角上扬，由衷的赞叹道：“红玫瑰虽妖艳，却也带着刺，但你不一样……苍蓝星，你不是玫瑰，你是无刺的郁金香，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却从未在你身上得到过伤害。”
大多数的郁金香都没有刺，这种纯洁灿漫的花性喜向阳、避风。
但是，郁金香有毒——毒性微小，却真的有毒。
不伤人的郁金香，这就是伊丽莎白对上野北的看法，他令人如沐春风，却也暗藏着令人沉沦的毒。
上野北愣了愣，终究是被少女的言论所震撼。
“嘛，伊丽莎白对阿北的看法还是挺透彻的嘛。”
丘布蹦了出来，在这场争论中凑了个热闹。
“无刺的郁金香哟……郁金香其实更多用来形容公主吧？但说阿北是公主也没错啦，毕竟不管怎么看，阿北经常都是无条件给予别人温柔与谅解的人呢。”
无刺的郁金香，又怎么能争得过那豺狼虎豹般的猎人呢？
伊丽莎白拍了下手掌，娇笑道：“是吧？你看，连丘布都这么说。”
他沉默半晌，转移话题道：
“我们把事情搞错了……伊丽莎白，你执意要如此吗？就算你现在否定了你的婚礼，你下一步又想做什么？”
他似乎真的说不过伊丽莎白——从一开始，他就落在下风。
这是伊丽莎白设好的局，从他按捺不住站出来替伊丽莎白出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打上了“输家”的标记。
伊丽莎白逼近上野北，没有任何征兆，也不留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就戴着王后那尊贵的王冠，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她拉住上野北的臂膀不让他后退，笑道：“现在懂了吗？你说我想做什么？”
强硬的女王拉着她的小王子往厅堂中央走去，上野北稍微挣扎，却被伊丽莎白眸光一扫，就彻底制止。
你这时候甩开我的手，我会一直恨着你——那双眼睛像是在这么说。
伊丽莎白站到大主教面前，巧妙的设计令穹顶洒落的光永远在此，她看着站在光中大主教，面露不屑。
她抬起脚，一脚踹了上去，主教团立即像被保龄球击倒的瓶子，木偶般僵硬的躯体混乱着跌倒在地。
伊丽莎白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拽着上野北，面容骄傲地立于那缕垂落的天光之中。
这里是一个盛大的舞台，天光倾洒，此刻世界聚焦于这位绝美的少女王妃，她一出场就是舞台上永远的主人公乛。
“由我来教你该怎么做吧，苍蓝星。”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纳我，一个羞辱我，”
伊丽莎白扣紧上野北的手腕，宣誓般说道：
“接纳我，我永远都只属于你，我坐在法兰西王后的宝座上，但我的国王只有你，你大可以等我——终有一天，我们会有一场真正的婚礼，我要为你加冕，由我们去统治法兰西、英格兰、神圣罗马帝国，甚至是更远的疆土。”
“而在那之前，我们将是这个国家阴影中真正的主人——将傀儡国王推到台前，国家的权力由我们来掌控。”
“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大可以羞辱我，我将我的心给你，但你有权选择接受或拒绝，选择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力，我不剥夺你的自由，哪怕我正要剥夺你更大的自由。”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上野北，说道：“听着，苍蓝星，尽情践踏我的一片痴心！用你的魔法玩弄所有人的记忆，把我与你共同创造的回忆全部清空，让我像是没遇见过你一样，你也可以像是从没有参加过这场婚礼一样，躲在人群中，静悄悄地来，最终静悄悄地走。”
“你有这个能力，就用你那玩弄人心的魔法，来将一切因果斩断！”
只要他能容许——他如此践踏一位爱着他的少女的心。
上野北几乎感到窒息。
“郁金香，金丝雀，天使，苍蓝星，还有丘布经常说的那个有点奇怪的发音……是你的名字吗？阿·北？”
她朱唇微启，心中的火焰如此火热，却似乎带着一丝凄凉。
“告诉我吧，你想怎么做？”

第034章 魔王将公主狠狠羞辱，纯爱勇者败北【沉睡】
在婚礼的宣誓仪式之后，是盛大的宴会。
这场宣誓后的宴会将会持续很久，贵族们在这场宴会上尽情交际尽情狂欢，庆祝着国王王妃喜结连理。
而在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中，宴会过后还有比武大会，由骑士们骑着骏马挎着长枪，在冲锋与较量中尽情展现雄性的阳刚之美与力量之美。
比武大会容易受伤致残，但那酣畅淋漓的暴力较量却最能刺激人类神经，哪怕是在宴会上，也有不少人开始谈论起了哪位骑士最有可能拨得头筹，甚至是拿下这奖品丰厚的比武冠军。
起初，美艳的王妃静静伫立在查理六世身旁，犹如含苞待放的娇嫩花卉，但随着宴会的开始，王妃也从国王的身旁消失，倒是时常能在贵族少女或是贵族夫人的圈子里见到王妃的身影。
这不免令人有些怀疑——之前查理六世想跟她独处培养感情，她却因“法语不精”而沉默寡言，但在这交际的宴会上，她的法语似乎已经能跟人交流，除非是有人故意刁难，否则相关话题她基本都能说得上话。
她是真的不懂法语，还是不想跟那位国王说话呢？
在众多贵族少女的簇拥中，伊丽莎白望向了宴会的某个角落，那位有着天使般美貌的少年正静静地缩在宴会的最角落。
上野北枯坐着，纯白的桌巾上摆满了精致奢侈的美食，一瓶瓶昂贵的陈年佳酿被放到桌上招待客人，但他却滴水未沾，只是维持着基础的“闲人避散”，盯着酒水显得有些精神恍惚。
从被少女王妃以“选择题”来了一发心灵震爆之后，他就一直是这般模样，看上去沉闷极了。
丘布趴在他的肩膀上，眼见少年这般心不在焉，不由得也有些感慨。
“伊丽莎白做得真过分呢，一点余地都不留，完全是逼着阿北来做坏人嘛~”
似乎是被丘布的话唤回了神智，上野北的目光从嫣红的酒水上挪开，望向了说话的丘布。
丘布无辜地眨了眨眼：“是这样的哦。”
看看，这孩子都被伊丽莎白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伊丽莎白给出的题那叫选择题吗？
那叫送命题。
选接纳伊丽莎白，那就是要给查理六世戴绿帽，他不仅要在自己的道德底线上狠狠踩一脚，还得配合伊丽莎白继续陷害操控查理六世……这淫人妻女，接着又是把查理六世当木偶一样摆弄，光是想想，他的道德红线都在疯狂警告。
那选择羞辱伊丽莎白呢？
这更是重量级。
且不说他那“爱魔法少女”的本能对他的影响，光是他与伊丽莎白这段再真实不过的
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项，似乎能保住上野北的道德底线，但细细一想——这给上野北的暴击反而更狠。
他对感情很看重，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他都视若珍宝。
他那操控记忆的魔法永远不会落到他身边人头上。
他从来不用魔法限制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他宁愿挨水波玲奈的巴掌也不愿意动用魔法来抹除负面影响，甚至是往更广的视角去看——只要他肯动用操控记忆的魔法，是不是真的能避免许多非必要的纠纷？
但他永远不会那么做。
那些宝贵的羁绊，是他一点一点与他人创造出来的，若是能用记忆魔法随时操控修正，那他对得起自己吗？又对得起如此信任他的朋友们或者家人们吗？
伊丽莎白这第二个选项，完全是要在他更深的底线上来一发C4爆破，这不仅仅是逼他践踏她的爱情，也是在逼上野北去触碰一条更可怕的红线。
无论怎么选，上野北都得往他往日的底线狠狠扎一刀，无非就是那个伤口更痛一点的区别。
真是不像话呢~
上野北有很多朋友，他周围的人基本都清楚他的性格，深入一点了解他“性格弱点”的也大有人在——像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就是比较鲜明的例子，这两位对她们的哥哥大人就有极其透彻的了解。
上野北的性格弱点很明显啊，就像好人总会被人拿枪指着一样，想要利用这些弱点去攻击上野北，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那两个孩子这么做了吗？
有，但就算是她们，也只敢小心翼翼地擦一擦边。
柊音梦大有更加粗暴的方式来逼迫上野北加入她们，但她仍然选择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绕了无数个弯子，找出了最能让上野北接受的理由，把他小心翼翼地捧进了玛吉斯之翼。
那些弱点就放在那里，但她又怎么忍心拿着刀往那些可爱的薄弱处扎呢？
这是真的会扎到大动脉上的啊。
上野北之前一直都很幸运，所有人都清楚他的性格，也纷纷对他的善良抱有敬意，恰如纯善的人总会被人喜爱。
于是，姑娘们自发地维护着这脆弱的纯善，哪怕是最让他操心的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她们也不敢真的拿枪指着上野北。
都说温室花朵容易在暴风雨中遭遇摧残，其实上野北的道德便是如此，他的善良就是最华丽也是最容易夭折的温室之花。
所以，从来不会有人像伊丽莎白这样逼迫上野北。
直到这位不讲规则的王妃出现了。
她给上野北来了一个小小的中世纪震撼——她什么都不管，手段再糟糕再下流也无所谓，她只想要得到上野北。
大不了，先上车后补票——这车她一定得先上了再说。
她用道德绑架上野北，逼迫他在两个糟糕的选项中做选择，用最粗暴的方式打破了上野北用以防御的外壳，哪怕害他愧疚感负罪感缠身，她也一定要将他抓到手里。
她破坏了规则，若是被后世的妹妹组知道了，估计得两眼喷火直接跟她拼了。
她是爱上野北，但她的爱一定是最自私，也是最不顾后果的。
丘布不由得感慨——坏人不会被道德谴责，但好人会。
上野北这精神恍惚的模样，就是因为内心那深深的纠结，他做了一次真正的坏人，即将……不，是已经以魔法迫害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人。
换句话来说，上野北现在正被伊丽莎白拿枪指着，而他动弹不得。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他的决断或许该更强一点，比如用魔法同时拿捏法兰西宫廷以及伊丽莎白，那是否能将错误的故事给掰回正轨……
丘布笑话道：“这话说出来阿北自己信吗？”
它老神在在地望向前方，可怜的法兰西国王还在跟大贵族攀谈，他自始至终都不清楚——他所爱的王妃已经替他决定好了命乧运。
哦，他的王妃甚至懒得走完婚礼流程，直接小嘴一撅，双手抱胸，态度就甩在那了——苍蓝星，你要么帮我跳过婚礼宣誓，要么你跟我一起上去宣誓。
她吃定他了。
麻，属实是麻中麻。
输输输，这位国王看人的眼光也没谁了，伊丽莎白心肠确实狠辣，她对人心的拿捏以及谋算，在整个欧洲也算是稀世罕见。
毕竟是背负着大因果之人，没点活都整不出这种规模的因果。
“阿北呀，你是玩不过伊丽莎白的……啧，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阿北的心不够脏呢，伊丽莎白能用许多手段来反制阿北，但阿北能学她一样不择手段吗？”
呱，她可是究极体的卑女呀！
伊丽莎白的底牌还有很多，尤其是她现在成了法兰西王后，她甚至能拿上野北最关心的民生来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上野北，浑身都是破绽。
伊丽莎白说的没错，他就是无刺的郁金香，偏偏还藏着令人沉沦的毒，惹人迷恋。
上野北嘴角抽了抽，随即又有些颓然地垂下视线，他没继续看向那位雄心壮志的年轻国王，而是举起酒杯，深吸一口气后狠狠灌了一口。
第一次喝酒，这酒的味道却苦得令人心酸。
“说真的，阿北确实很像故事里的公主呢……守护得太多反而害得自己处处受制，伊丽莎白则是大魔王一样的角色呢，现在阿北算不算是被大魔王给抓起来，即将惨遭凌辱的公主？”
“那么，有没有勇者愿意来救阿北呀？”
对这番落井下石的胡话，上野北的答复是打开丘布的嘴巴，抓起一整瓶酒直接往它嘴里倒。
“嘛，其实我是不会被灌醉的……倒是阿北有必要忍一忍啦。”
丘布一边痛饮酒水，一边心灵感应说道：“人类的愧疚感总是不长久的，等过个三四年，阿北说不定就能习惯了呢，到时候就不会现在这样难受了……毕竟是第一次做坏人，总得有个习惯的过程嘛。”
落到了伊丽莎白手里，他要面对的选择题恐怕还会更多。
具体就得看伊丽莎白愿不愿意怜惜他了。
啧，根据上野北传过来的情报来看，这背刺程度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深啊。
不远处的王妃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上野北那喝闷酒却又对酒水不适应的憨气模样令她感到可爱。
她想了想，与新认识的贵妇们暂且告别，随即端起一杯深红的葡萄酒，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宴会角落走去。
所有人都替她让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跟着她一起，落到了宴会的最角落处。
少女王妃弯下腰，嘴角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轻轻伸手，葱白玉指点到了少年的脸庞上，玩味道：
“晚上门别关紧，我来找你。”
上野北抖了个激灵，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伊丽莎白的话很简短，却给他描绘出了一个悲惨至极的未来。
他要在法兰西国王的婚礼当晚，跟法兰西王后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顿时摇头，说道：“不行，伊丽莎白，我们先——”
“没什么不行的，到时候我还得指望苍蓝星你帮一帮我呢。我不可能跟他睡在同一个寝室里，到时候跑到你这边来，估计动静也不会小，没你的帮忙，我或许得被强行抓回去？”
随即，伊丽莎白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还是说，苍蓝星你真的有特殊癖好……嗯，我好像还真听过有贵族因为那种癖好而出名呢。所以，你是想让我先把贞洁交给他，然后再来找你私通吗？”
伊丽莎白口中的话绝对能让纯爱战士血压飙升，当场纯爱暴怒。
但哪怕是放荡不羁的侮辱，她依旧能笑吟吟地将话说出口……这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人不由得立即紧张了起来。
上野北赶忙起身：“千万别这么作践自己。”
嫁人的理由是你喜欢人妻——这是否残忍过头了？
“那你又不要我。”
这语气听着满是幽怨。
伊丽莎白抿了一小口葡萄酒，随即将拿着的高足鎏金酒杯递到了上野北面前，酒杯里仍然盛有小半杯酒。
“嗯？”上野北面露诧异。
“嗯~”伊丽莎白微微挑眉，好笑地看着他。
上野北喉头耸动，伊丽莎白则在憋笑。
“所以，你到底是要不要我？”
上野北艰难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伊丽莎白满是欣喜地抱住他，踮起脚尖，亲吻他的额头。
一切如她所愿。
＊
白昼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度过。
上野北就像是考场上临近交卷时间却仍有解不开的数学题的绝望考生，那满心的焦躁令他坐立不安。
丘布趴在床上，默默想着——有人要享福了。
谁享福？
那必然是上野北啊。
虽然看他这忐忑不安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自愿的。
但公主都被魔王给抓到城堡里关起来了，公主还能反抗得了吗？
反正生活就像那啥，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妨纵情享受。
半敞着的房门被推开，法兰西王国最尊贵的女人踩着地毯步入室内，她洗浴后依旧是选择了婚礼时那华贵的金红裙装，步入室内就犹如一位傲慢的女王。
直至她朝上野北眨了眨眼，主动松开裙带。
从这一刻起，她就只是像一位少女了。
公主逃无可逃，大魔王穷追不舍，将公主逼到了床上。
她轻轻歪了下头，金灿灿的发丝沐浴在烛光中，衣裳半敞，华贵的裙装解开大半，牛奶般乳白的肌肤流淌着甜丝丝的香气。
她问道：“你之前做过吗？”
上野北被她按在身下，却也不敢掀开她，只是迟疑着，最后别过脸，为难地点了点头。
伊丽莎白瘪了瘪嘴，有些不开心。
但很快，她又是露出狡黠的笑容，俯下身子，跟上野北咬耳朵，耳鬓厮磨道：
“但我没有呢，能请您教教我吗？”
今晚，魔王要狠狠羞辱这不贞洁的公主。

第035章 从成为王后的男宠开始【沉睡】
这是对的吗？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能否称得上“正确”？
答案，在少女的笑容中渐渐隐去。
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
该坚守的道德，不该被跨越的底线。
在意乱情迷之中，颅内的纯粹理性仿佛在悄然融化，意识间徘徊着的是金发少女那满是媚态的脸庞，某种纯粹的欲望恍若出笼的猛兽，低吼声沙哑而带着令人热血沸腾的野性。
香甜的气息悄然弥漫，牛奶般与蜜饯般甜丝丝的味道令多巴胺迅速分泌，少年少女相约着解放了人类的天性。
他与她。
是隐隐抗拒，却又被强硬地吻住的唇。
是无处安放，如飞鸟般渴望自由却被葱白玉指十指相扣的手。
有如不可窥探的深渊正朝他迫近，窗外漆黑的夜幕便是她的帮凶，她将他所有的抗拒牢牢包容。
她紧紧抱着他，纤细葱白的手指将肌肤按得发红却不愿意松手。
他仰望着尊贵的少女王妃，她如白天鹅般扬起高傲的雪颈，汗珠沿着脸庞那柔美的线条轮廓往下低落。
痛，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爱的存在。
爱在苦痛中得以孕育。
恍惚间，那个答案又悄悄地浮现了出来，有如垂死时的回光返照，轰然爆响的通彻雷鸣般强烈而震撼。
错误、错误、错误。
他一头扎进了错误的隧道中，乘坐脱轨的列车在完全未知的大地上游荡，无边无际的迷雾将所有能见的视野尽数吞没，深沉的罪恶感在迷雾的遮掩下无声逼近。
高亢嘹亮的尖叫。
恍然间，上野北的意识仿佛从九天之上的云端猛然下坠。
微微定神，缩得极小的瞳孔聚焦于王妃的贵体。
精致纤瘦的锁骨隐隐透露着粉嫩的绯色，漫天飘雪堆起化为颤巍巍的山峦。
王妃面色潮红，全法兰西最尊贵的女人就在此处，她能勾起绝大多数男人血脉偾张的征服欲，那王冠上点缀着何其尊贵的血脉与地位。
他凝视着那双夜色的眼眸，那迷离得好似一汪春水，这颗青涩的果实透着朦胧与诱惑的美。
好吧，王妃其实也不青涩……她的脸很年轻，但褪下裙装后的身材无可挑剔，同样是青春灿漫的年纪，她能鞭尸许多又菜又爱玩的贫瘠怯战蜥蜴。
上野北有点别扭，悄悄扭过头去，却被她捏住下巴，认真地掰回了视线。
大魔王翘起嘴角，轻佻说道：“看着我，别移开视线。”
纤长的手指沿着柳腰的边缘缓缓上提，主动勾勒出那饱含女性之美的身材曲线。
大魔王骄傲地笑了笑，公主那错愕而有些害羞的表情被她看在眼里……嘛，公主是不贞洁了，但这不是还会害羞吗？
那么，一定是经历得不多吧？
大魔王若有所思地俯下身子，凑到公主耳边咬着耳朵说道：“现在，你还会想起那个人吗？”
公主绷紧了身子，某种强烈的恶趣味涌上大魔王心头，她哈哈大笑，待到笑声停了，却又毫不在意地将额头贴到公主的额头上。
“我不在意，我只要你现在看着我。”
大魔王低声说道，语气如此温柔。
那个不知名的少女能给他的，她一样能给。
而对方给不了的，她也会倾尽所有去满足他。
所以——
大魔王轻抚着小腹，接着说道：
“看着我吧，我就喜欢你这么看着我，能让我感受到……你就在这里，你的心也在这里。”
＊
日上三竿。
一夜的激情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慵懒散漫。
严格来讲，她的纯爱似乎并不纯粹。
绣花的奢华床幔下，金发的少女王妃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眸子仍旧有些迷糊。
但很快，那双明亮的眸子便恢复了清明。
“唔嗯……”不知道是满足还是疲惫的动静，这便是她醒来后发出的第一道声音。
她用手肘撑着软床，大大方方毫不在意，朝着身旁左侧望去。
那是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
乌黑的长辫从右侧肩头垂下，尽管经历了如此火热的夜晚，这头丝绸般柔顺的黑发依旧光洁柔顺。
他的发丝很黑，如夜色般黑暗深沉，散开便是一片纯黑的海，仿佛连光都得沉溺在那片不透光的海。
但他的皮肤又偏偏很白，白玉般温润的肌肤在这乌黑秀发的掩映下更显白嫩，强烈的色彩对比甚至令他一眼望去有种瓷器般易碎的美感。
真美啊。
伊丽莎白不知道第几次赞叹。
她家的天使真美得没话说，无论欣赏几次，她都能照旧沉溺于这纯粹的魅力之中。
要是得不到他，她一定会发疯的。
她可爱的金丝雀，无刺的郁金香，纯美的天使。
得到了，终于得到了。
在先前那漫长的相处时光中，无论她试探几次，他都是装傻充愣毫不心动，是等到他让她做出选择时她才意识到——这惹人喜爱的小情人心中，原来还有着这样奇妙的顾虑。
但上野北给她的选择题，她没做。
伊丽莎白呢，她喜欢给别人选择题，但她不喜欢做别人给她的选择题——她没有道德压力，何苦受限于选择题的条条框框之中？
上野北的选择题绑架不了她，她随便找了个查理六世当最惨受害者，直接就把那选择题给破了。
而破坏了上野北给她的选择题，再将她精心编织的选择题强加给上野北……嗯哼哼，终于啊，她把这朵高洁的郁金香给摘了下来。
而现在，大概就是她欣赏“战利品”的时候了吧？
上野北睡颜绝美，光是看着他的脸她都能打发很久的时间，更别说现在的上野北上身赤裸，她最喜爱的长辫自锁骨垂下，黑与白的交织堪称完美。
她很喜欢长发，正如上野北之前跟孤儿院的女孩所说的那样——这长发是伊丽莎白喜欢的，他是为了让她开心才蓄的长发。
在这点小事上，上野北当时是愿意满足她的。
这盯着看久了，伊丽莎白渐渐地回过味来——上野北再怎么说身体素质都比她好吧？窗外的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他难不成还真是过度劳累，以至于现在都在熟睡么？
这个呀……该不会大有猫腻吧？
伊丽莎白这性子也是说干就干，更何况她觉得也该起床了，再赖下去就真该到午饭的时间点了。
叫醒上野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出意料的话，待会还有麻烦需要他去解决呢。
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上野北的长辫，发丝的手感如此丝滑柔顺，令少女不禁感到爱不释手。
同时她也留意着上野北的反应，不出意料，这位美貌的少年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那双睁开的眼睛里，显而易见是清醒的神采。
她忽然意识到了，他其实比她还早醒……可能在她还没醒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偷偷看着她，就像她偷看他一样。
上野北表情复杂，这隐隐别扭的态度又是惹得伊丽莎白来了兴致。
她昨晚就把他给撅了，今天遇上他还能害羞不成？
别小看她的战斗力呀——虽然某方面的战斗力确实不如上野北，隐隐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但在性子上，伊丽莎白那是不服输的。
年轻的王妃仗着某人性格上的弱点，这时候敞开怀抱贴了上去，将他的手臂牢牢抱紧。
上野北顿时全身一颤，游离的双眼迅速有了新的焦点，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伊丽莎白却是将手探到了他的脑后，往前一按。
一个浅浅的早安吻，伴随而来的是彻底堵住他意见的问候：“亲爱的，我爱你。”
唇边那细嫩湿热的触感逐渐褪去，旖旎的热情随着渐渐平息的躁动而消散。
上野北愣了愣，没有回应，伊丽莎白见状便是挑起眉毛，小嘴一张，往下一咬。
丅“嘶——”上野北倒吸一口凉气。
伊丽莎白咬住上野北的肩膀，贝齿紧扣着白皙温润的肌肤，少年肩膀上隐约浮现出血痕，难以观察到的细微血珠从血痕中悄悄渗出。
她是真的用力咬了，一咬就是咬出了血。
伊丽莎白丝毫不急，丁香小舌轻轻舔舐着他的血，在刺痛间，又带给他些许异样的瘙痒感。
“味道还是挺甜的……这就是血的味道吗？”
伊丽莎白笑眯起了眼睛，纯洁的笑容与她舔舐血液的动作完全不相符合。
“还是说……这只是你的味道呢？”
上野北捂着肩膀，抬眼望向那表情温柔的伊丽莎白，刚涌上心头的质问顿时又弱化了下来，令人不由得感到一阵气馁。
他无奈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伊丽莎白笑得很干净：“让你体验一下……嗯，微不足道的血与痛哦。”
“昨晚你让我流血了，真的很痛很痛啊，但你又那么冷淡，明明主动就能减少我的负担，但你前面却只是那样躺着……后面还行啦，但就小小地报复一下前面的怠惰了——今天由我来让你流血，这样不就很公平了吗？”
伊丽莎白是认真的。
这既是惩罚，也是标记。
他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上野北哑口无言，回忆起他昨晚前面那不大积极的态度，他似乎真没什么理由反驳伊丽莎白。
如果是正常的交往关系，就比如他跟阿莉娜——如果阿莉娜敢这么跟他玩，他当然也会荡漾一笑，随后积极主动地跟阿莉娜搅和到一起。
但伊丽莎白不一样，意愿的变化以及罪恶感的纠缠，令上野北不太能接住伊丽莎白的攻势，言语交锋也时常处于劣势。
上野北叹了一口气，缓缓扣好衣领，单薄的衣物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温度，且这七月的天也不需要温暖，外界的气温本就燥热，那流着细汗的身体也不需要衣物的贴合——只会让人产生生理上的不适。
心灵中翻涌的负罪感充斥他的头脑，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正留心着上野北反应的伊丽莎白不免掩嘴偷笑。
很快，伊丽莎白也给出了回应。
“嗯嗯，这样就穿好了。”
他抬起头，阳光下是光影漫射的真实。
雪白娇嫩的肌肤仿佛折射着炫目而迷离的微光，刚刚穿上的宫廷风黑色睡裙令少女更显贵气。
伊丽莎白朝他走来，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娇小的手掌温柔地滑过皮肤，娇嫩光滑的肌理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她“呵呵”地笑了一声，想到了一个主意。
巨大的拱窗方便从室内欣赏窗外的景色，少女王妃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回头朝着上野北暧昧一笑，说道：“苍蓝星，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太阳真是耀眼？”
上野北一起走到窗前，在这时候终究是站在了伊丽莎白身边。
他大概是真的被绑到战车上了。
“是太累了吗？如果精神不佳，阳光确实会变得更加刺眼。”
“说不定是哦，但没办法啊，是昨晚熬夜太晚了吧？都没怎么让我睡呢，折腾太久了，会累也是正常呢。”
王妃大人双手叉腰，随即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话语中似乎满是责怪。
但从那娇俏的笑容来看，这分明又是在寻他调情。
随即，伊丽莎白又是灿然一笑，闭着眼睛，心有感慨道：
“度过同一个夜晚，再迎来同一个早晨，这样的感觉比我想象中的要棒，我也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乐呢。”
是啊，这段经历是如此美妙。
伊丽莎白想了想，又忽然问道：“对了，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苍蓝星你真正的名字——不用担心，不管是再难记的发音，我也会努力记下来的。”
“上野北。”
一个简单的名字。
“那我就荣幸地记下了，不过这个发音确实有点奇怪呢……感觉，苍蓝星，你要不要起一个教名啊？”
“起教名？”
“是正式的名字，能帮你更好地融入我们的国家……况且，也能帮你隐藏一下苍蓝星的身份。”
伊丽莎白的建议很有意义，但上野北还没来得及多想，窗外就是一阵喧哗。
伊丽莎白看了一眼，随即撑着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呀哎呀，看来是找到这边来了呢……苍蓝星，我们要被捉奸在床了哦？”
上野北痛苦地捂住了脸，终究是自觉走到了门外。
可以预见，这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目送着上野北走出房间，伊丽莎白得意地笑了一声，随即她轻敲着窗台，悠哉地唤出了阴影中的外星生物。
“丘布，我差不多也该许愿了。”

第036章 丘比成精的伊丽莎白【沉睡】
她是要许下愿望的。
早在她从丘布口中的到真相的那一天，她就该许愿的。
之所以没立即成为魔法少女，仅仅是想以这个愿望获得更多更多。
美丽的王妃抬起手，璀璨的金发一顺到底，好不惬意。
丘布几个跳跃便爬到了窗台上，顺着伊丽莎白的目光朝窗外望去。
王妃的失踪致使宫廷出现短暂的混乱，昨夜的骚动已经被上野北平息，但残留下来的影响却不可避免引发了第二次动荡。
毕竟，伊丽莎白还真给了查理六世一记狠的，一花瓶砸上去直接头破血流。
上野北不得不替伊丽莎白解决后续的不良影响，而她似乎也乐得看他一直为她奔波。
“伊丽莎白还真是喜欢劳烦阿北呢~”
“感情越是联络就越是深刻，没有交集的感情，不觉得会很脆弱吗？”
伊丽莎白自然有她的道理，这姑娘就是这般享受着与他发生交集——无论是互赠礼物还是互相帮助，这人与人之间的交互令她倍感欢欣雀跃。
丘布只得感慨：“伊丽莎白变化还真大呢~”
从上野北婚礼上站出来的那一刻起，伊丽莎白与他相处的态度就变了，变得格外强势，也越发热情。
“毕竟已经这样了，要是不表现得强势一点……又该怎么抱紧他呢？”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抉择，那就该一路走到黑了。
她会对上野北温柔以待的，但她也清楚——在这段恋情中，她必须时刻占据上风，保持着高傲而强硬的态度，唯有如此，上野北才不会对她的果断产生怀疑。
丘布饶有兴致地说道：“所以，连许愿也是为了把阿北绑得更紧吗？”
伊丽莎白这个许愿的时机挑得很有微妙。
就在昨晚，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上野北，上野北对她的警惕心在无声无息间落到了最低点，而对她的怜爱之心则越发高涨。
伊丽莎白，她偏偏要在这个时间点许愿……要说她不是早有预谋，丘布是不相信的。
少女也不否定，她得意地笑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已经属于我了。”
伊丽莎白可还记得呢，上野北给她出过选择题，而不喜欢做选择题的她则选择了作弊。
“他给了我选择，但我的选择也将变成他的选择。就像现在这样——我把我的贞洁给了他，那他也只能将他的心一并交给我。”
“而我的愿望，在这时候许愿，对他也有着特殊的意义呢……”
伊丽莎白朝丘布的脑门屈指一弹，接着说道：“对，就跟你说的一样，他会更加不敢离开我。”
因为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也因为魔法少女有着命中注定的厄运与绝望。
她昨夜的献身是她折断天使羽翼的第一重保险，而她现在所要选择的诅咒与绝望，则是第二道保障。
“但我也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我的愿望，肯定是以我的欲望为出发点。况且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他能够扼制魔法少女的魔女化……也就是说，只有苍蓝星在我身边，我不管许下多么放肆的愿望，大概率都能在命运的注视下全身而退。”
上野北啊，不仅仅是她的少女初恋，他对于即将走上魔法少女道路的她，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他也是她生命的保障啊。
“真是厉害啊，这种跟心爱的人绑在一起的感觉，稍有松手就会因危机与未知而心生不安，必须牢牢抱住对方才能完全握有安全感，明明是那么糟糕的状况，却偏偏能从这样的关系中获得愉悦与兴奋……”
“在遇到他以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真的遇上了他……我似乎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这就是初恋的少女吗？你不是也说过了么？找人类少女签订契约，也是图我们的情绪容易剧烈变化，对吧？”
伊丽莎白难得自嘲。
她可是立志要成为一个精明的女王，这种必须依靠他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心的状况，她应该极端不满且想方设法去修补才是。
但唯有真正拥有了他，才能感受到这份悸动的少女之心——无论以后她是否会成为更加冷漠的政客，但现在年仅十四岁的她，确实有着一颗能为“爱情”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太棒了。
她离不开他，而他也离不开她。
“伊丽莎白了解得很清楚嘛，既然如此，伊丽莎白又有什么愿望，是哪怕背负魔法少女的命运，也必须要实现的呢？”
伊丽莎白颇为诧异地看了它一眼，随后摇了摇头，看起来是真看不上这外星生物。
“之前就跟你说过的，我的欲望绝不会用愿望来实现，看来你是真的不理解人类的感情……算了，反正就是那么无趣的家伙，追求效率的那什么……哦，对了，就是你们说的，‘机械’一样，对吧？”
她不需要用愿望去达成愿望。
“我需要的，只是实现欲望的力量。”
伊丽莎白按住了丘布的脑袋，手掌往下滑落，箍住腰腹将它举起。
她咧嘴一笑，这时的笑容与淑女或者优雅毫无关系，是足以彻底颠覆其美貌的狂妄傲慢的笑。
“苍蓝星就是我依仗的力量，而现在，我也需要追求一份独属于我本身的力量了。”
“那么，这个愿望究竟是什么呢？”被举在空中的丘布轻声问道。
“你所求的足以实现欲望的力量……莫非是想要举世无双的伟力么？”
“不，纯粹的力量仅仅是一介莽夫，我要跳出这个规则——”
幽深的眼眸落在丘布身上，就仿佛要将它吃下去一般，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
“我要你——丘布，我要你的一切。”
“你实现愿望的机能、你收集能量的机能、你转化能量的机能、你具现能量的机能——”
“还有永不衰老的躯体、窥探内心的禁忌、宇宙文明的知识——”
“我全都要。”
她如此宣告道。
她将拥有孵化者所拥有的一切能力，将成为既是魔法少女，又是魔法少女契约者的存在！
伊丽莎白狂笑道：“来实现我的愿望吧，孵化者。”
凭空吹起的气流卷着不详的风，如黑夜般深邃的光亮自虚无中亮起，璀璨夺目的红宝石不像火焰，反而像是血红色的浓稠的鲜血。
当少女的眸子再度睁开时，瞳孔中流动的是妖艳的粉红色。
就像是孵化者的眼睛。
纯黑长手套的袖口处，黑灰色的天使翅膀悄然张开，真正的孵化者之眼赫然点缀其上。
纯粹黑色的丝质手套上，黄金圆环缓缓自旋。
随心一指。
盛放着暗紫色玫瑰的绸带如毒蛇般猛扑而上，雪白的外星生物顿时被恐怖的巨力碾到地上。
若非嫌直接碾死血浆会爆得四处都是，伊丽莎白都想拿丘布来开刀试一试威力了。
很强大。
未曾体验过力量的少女被高涨的力量所惑，不免升起了些许过度自负的心理。
“我的愿望实现了吗？”高傲的王妃如此问道。
趴在地上的丘布歪了下头，直勾勾地望着那邪气凛然的身姿。
“嗯，你的愿望实现了哦。”
“我所期盼的东西，这就得到了么，真是轻飘飘的，一点实感都没有呢。”
感受着绸带传来的力量渐渐减弱，丘布踉跄了一下，挣扎着站起身来。
它抬眼望向伊丽莎白，少女这姿态，堪称是不详。
一头璀璨金发覆盖着婚纱似的透明薄纱，搭配头顶的灰色猫耳，细看之下这薄纱又有点神似孵化者的触角。
镶嵌着红宝石的黑色发饰居于正中，往下极为大胆乃至有些暴露的丝质紧身衣，胸前的雪白展露出冰山一角，黑色的华丽礼裙托住丰满的雪色，盛放着暗紫色玫瑰的绸带密布如血管般纤细而无规律的黑红纹路，数层绸带缠绕于少女腰间，这就是i刚刚飞出来碾压丘布的绸带的正体。
奢华无比的宽大长裙，黑丝过膝袜所包裹的优美秀足踩着银灰色高跟鞋，黑底红边的披风随少女扬手的动作往后一震，高傲的女王气场霸气外露。
是啊，很符合她欺负上野北时的气概——在一众柔柔弱弱的小羊羔里，她是半路杀出将小红帽叼走的大灰狼，那霸道的气魄其实后世的小女生能够想象？
就是伊丽莎白这副不详的姿态……这太像黑化的孵化者了。
在伊丽莎白身后，还漂浮这两颗硕大的孵化者之眼——这两颗粉红色的无机质眼眸比足球还大，由金色圆环所包裹，静静地漂浮于伊丽莎白身旁。
搭配上伊丽莎白长手套末端的孵化者之眼，外加伊丽莎白自身异化的粉红色眼眸。
她身上的“孵化者之眼”，足足有三双。
黑色丘布成精——开玩笑的时候也可以这么说。
丘布的眼睛在伊丽莎白身上扫视着，透过外在的不详姿态，它窥见了少女内在的各项机能。
它停顿了一瞬，平静地说道：“听取实现背负因果之人的愿望、将灵魂物质化为魔法少女的力量、窥探内心的能力、永不衰老的肉体、与我们文明同等的知识……这一切，你应该都具备了才对。”
伊丽莎白双手叉腰，秀眉微蹙，质问道：“前面的几项能力应该是真的，但你的服务似乎并不圆满——知识，属于你的知识呢？”
在这个时代，知识尤为宝贵。
也正是深知智慧的重要性，所以伊丽莎白才会将知识也纳入特殊关照的“重点对象”。
“愿望是已经实现了的，伊丽莎白应该感受得到才对——脑海中凭空多出的知识，尽管难以理解，但知识确实存在着。”
丘布定了定神，它望向伊丽莎白，不免赞叹道：“这样的愿望都能实现，伊丽莎白的资质真是令人惊讶呢。”
伊丽莎白是否实现了她的祈愿？
当然。
不仅实现了，而且实现的形式是如此完美，毫无破绽。
“伊丽莎白或许会诧异，但这是正常的呢……伊丽莎白想要的是我们的知识，而这份知识已经完美地储存在了伊丽莎白的记忆之中——难以想象，人类的大脑构造，居然能容纳得仒下我们文明的知识，这就是魔法的神奇之处吧？”
丘布往前踏出。
“至于伊丽莎白所困惑的……其实伊丽莎白也意识到了吧？知识就在那里，只是伊丽莎白不懂而已。”
“就像是把几何代数拿到目不识丁的文盲面前，知识就放在那里，你想查随时都能查，至于无法应用，那也是伊丽莎白自己的问题。”
“我们的种族不同，所处的文明等级不同，即便得到了与我们同等的知识，伊丽莎白身为人类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无论你多么聪明，知识都需要累积。在我们的文明中，存在着不计其数的概念，伊丽莎白就算拥有百科全书，也并非瞬间理解无数概念，就像是……我举个例子吧。”
“理解——光在任何一个惯性系中速度相同。”
“放眼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类能够理解和应用这个知识，而这只是我们文明中微不足道的基石，伊丽莎白坐拥庞大的宝库，所缺少的仅仅是理解与应用。”
“至于概念上的无法共通——伊丽莎白是人类，而我们不是人类，我们种族有不少知识都是基于种族本身所研发的，伊丽莎白身为人类本就无法完美适用我们的知识，就好比身体的器官构造，我们之间存在显著差异，某些概念自然互不理解。”
就像，它们不理解感情。
在伊丽莎白眼中，她的愿望没能得到完美的实现，因为她没能掌握孵化者文明的知识。
但在孵化者眼中——这状况简直离谱，它们文明的所有知识都被伊丽莎白打包带走，像是百科全书一样烙在她的脑海中，她想查就查。
这算什么？
文明的老底都被伊丽莎白给抄了，她还不满意？
宝贵的知识就在那里，文盲以及种族中某些概念不通那是伊丽莎白自己的锅，这还能怪到愿望上面？
这样离谱的愿望居然能够实现……真有她的啊！
丘布摇了摇头，她这未免太贪心了。
不过。
这种资质，看来这次要冲一波大业绩了。

第037章 纯洁的心灵受到了震撼【沉睡】
丘布有没有在骗她？
脑海中存在的知识不会骗人。
伊丽莎白微微眯眼，不服输的她试着去感受铭刻在记忆中的“知识宝库”，仅仅是一眼扫过，那浩如烟海般的无穷知识令她顿时头皮发麻。
这知识只能看一眼。
再多看一眼都会爆炸。
去理解这些复杂而且可能涉及“种族不通”的知识？
光是想想都令人感到绝望。
孵化者文明光是观测地球都观测了几十万年，这个文明究竟存在了多久，所累积的知识究竟有多么恐怖……伊丽莎白难以形容，那几乎“无限”的知识令人感到麻木，一刻不停地看上几十万年都不一定能吃透。
高傲的王妃沉默了片刻，最终嘴硬道：“算了，就当是愿望实现了吧。”
文盲？
这不可能！
她是远近知名的才女，文盲的头衔怎么说都不可能扣到她的头上。
就是这愿望的实现方式让人很失望——快递都到楼下了，送货上门有那么难吗？
王妃大人非常自然地将锅给甩远，孵化者的知识她是用不上了，至少以人类这短暂的寿命尺度而言，等她这一代的同龄人都死光了，她都不一定会去翻这些枯燥乏味的知识。
说不定等她统治了全世界，成为了永远的女王……她闲得无聊才会去翻这些知识吧？
这并非不好学，而是分清楚主要矛盾——她所追求的乃是终极的权势，而在这个时代，她追求权势的过程中并不需要那些知识。
若是花费数以万年的时间去钻研高等文明的知识，有那时间她早就统治世界了！
况且，还是那句话——她追求权势也是为了满足自我的欲望，若是成天都溺死在那知识里，那她还有什么自由与欲望可言？
十四岁的王妃正值青春灿漫的年纪，她有大把的时间接着奏乐接着舞，声色犬马极尽奢靡，这不比埋头搞科研爽？
那份无价的知识于她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附赠品”，其价值更加凸显在“对人类文明的提升”上，对伊丽莎白个人的意义倒还真不大。
而与知识所遭到的冷遇相反，伊丽莎白很喜欢这次许愿所带来的其他能力。
“啊，棒极了。”
这就是手握力量的感觉。
伊丽莎白肆意挥洒着她的魔力，不由得露出着迷的表情。
她转身问道：“丘布，我现在强吗？”
丘布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很强哦，光是在战斗力上……伊丽莎白已经能轻松击败阿北了吧？毕竟是这种资质造就的魔法少女，真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呢。”
魔法少女的世界是残酷的。
魔法少女的阶级非常牢固——有的人一成为魔法少女就在罗马，而有的人一成为魔法少女就属牛马。
通常情况下上升的空间极小，魔法少女所能磨练的仅有战斗技巧以及对魔法的开发程度，像巴麻美那种鲤鱼跃龙门的真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魔法少女的上限都是锁死的，打了大半辈子，最终的上限也就那样。
但有的极少数的天命之女，根本不讲道理。
像镇压欧洲上千年的佩尔内勒，也像眼前的伊丽莎白——上野北在魔法少女里的战力已经是怪物级别，但她一步跨出就越过了上野北，走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魔法少女都无法触及的终点。
当然，别人的终点，对伊丽莎白来说知识起丨点。
之所仒以将伊丽莎白跟佩尔内勒放到一起，那是因为它已经看出来了。
“伊丽莎白……居然是可成长的魔法少女啊。”
粉红色的瞳孔中流转着理性的光辉，丘布看着伊丽莎白，对方那两对孵化者之眼也正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它。
“呵呵……”伊丽莎白双手抱胸，玩味地哼了一声。
可成长的魔法少女，这又是什么怪物？
在别的魔法少女都锁死了成长上限的情况下，一许愿就站在终点的伊丽莎白，她选择了更加作弊的玩法。
——她自带升级系统。
要明白，魔法少女们没有爆种的可能性，唯一能爆的就是悲叹之种。
魔法少女们也没有能够变强的途径——后世的调整魔法倒是一个特殊方式，但那更像是“激发灵魂宝石的潜能”，而不是真正突破上限的成长。
但伊丽莎白，她没有上限。
她的魔力能够无限增长，她已经集齐了孵化者所有的机能，她自己就是一个集吸收、转化、具现等机能为一身的人形孵化者，她能够随意地吸收收集到的能量，哪怕她收集的能量方式与孵化者有些不同，但她确实是有着独属于她的升级途径。
真是怪物啊。
丘布的目光从那孵化者之眼上扫过，默默给出评价。
这欧洲大地先是出了一个镇压欧洲上千年的佩尔内勒，接着又是冒出这头正在成长中的恐怖怪物。
如果伊丽莎白真能挺得住，像佩尔内勒一样战胜魔女化的宿命，那她迟早有一天能成为超越佩尔内勒的究极魔法少女。
就伊丽莎白身上叠的外挂，别的魔法少女看了都得抑郁。
有种复古爽文的美感。
这一回，伊丽莎白真成大魔王了。
黑底红纹大礼裙尽显黑暗系女王气场，搭配那碾压一众魔法少女的超强天赋，她不当大魔王，还有谁能当？
“接下来真该对阿北温柔一点了呢，突如其来的地位反转，伊丽莎白感觉如何呀？”
丘布想到了正在帮伊丽莎白处理麻烦的上野北。
上野北啊，他之前好歹是手握力量的一方，哪怕性格所致玩不过伊丽莎白，但至少还掌握着理论上的掀桌的资本。
但现在，那算是寄咯。
想掀桌也得看家暴是不是伊丽莎白的对手了——极大概率是被伊丽莎白狠狠打倒在地，拉回闺房里接着榨汁。
“我就那么像是不讲道理的坏人吗？”
这话狗听了都得摇头。
丘布很诚实地点了点头，被伊丽莎白用绸带拖出来，脑浆差点没给它摇匀。
女主人宠爱小猫咪的互动环节确实很有爱，但当上野北推门而入时，他的心情只有惊吓。
黑灰色的裙摆上散布着如血痕般凄厉的鲜红纹路，以孵化者的形象特征为基础的不详姿态，伊丽莎白的形象变化带给他难以想象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你许愿了？”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难以置信下不解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许愿？
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房间，他所见到的确实伊丽莎白这副诡异的魔法少女姿态，本就疲惫的内心又是蒙上了一层焦躁，令他在态度上稍有急迫。
上野北扫了孵化者一眼，焦急地朝伊丽莎白走去，后者一如既往朝他张开怀抱，但这一次的拥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自信且有底气。
就是，上野北自觉避开了她的拥抱，这让她有些不悦地挑起眉毛。
“现在先别搞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它们的目的，你真有需要……实在不行跟我说一声，何必跳进火坑里？”
但他的躲闪是为了能正经地说正事，而且还都是在关心她……那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伊丽莎白喜笑颜开，不悦的表情随之散去，这位王妃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笑着说道：“别担心，我好着呢，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都是知道它们想害我了，我还能在愿望上吃亏吗？”
“怎么偏偏这时候笨了……从你许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吃亏了。”
“哼，话可不能这么说，况且我现在这样……你才更不好离开我，不对吗？”
她总有办法将这个话题导向令人防不胜防的示爱的角度。
满口甜言蜜语，她便是这样主动的人。
“我卑鄙吧？但现在，我所感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安全感，这不仅是掌握自己的命运，更重要的是你啊……苍蓝星，从现在开始，你可得好好看着我了，一刻都不能移开目光。”
上野北睁大双眼，这诡异的偷换概念他在柊音梦那边已经领略过一次，再次遇见时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但伊丽莎白的高明之处在于——她已经说清楚她很卑鄙了。
这就是她所追求的，他无需为她如此忧虑，若真是有心爱她，那就留在她身边——这就是最深的爱。
而上野北愿意如此关心她，她自然也有相应是奖励。
回忆起某些片段几欲失神的滋味，少女舔了下越发干燥的唇角。
她抬头看了上野北一眼，发现这美貌的爱人居然毫无察觉……这可不行呀，这不就显得只有她一个人如此迷恋男女之事吗？
啧，这样会被加上“放荡”的标签吧？
但沉迷男色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就喜欢他的滋味，就迷恋他的身体——晚上也好白天也好，气氛足了，感觉到了，不就没问题么？
至于上野北性子比较正直，对涩涩并不算特别热衷的问题……
看她把他撅通透了！养得沉迷女色，大家一起欢愉！
“倒是苍蓝星你……嗯，那就都说说吧。”
伊丽莎白轻咬下唇，施施然转了个圈。
在上野北那困惑不解的注视中，伊丽莎白行了个礼，娇俏地问道：
“我等您很久了，以及我等你好久了哦——这样的问候，你会更喜欢哪一种？”
来吧，选一个喜欢的风格吧。
她都行，没有任何压力。
上野北依旧没及时反应过来，但伊丽莎白也不着急——这种事情嘛……哦，听别人嚼舌根的时候也听过，一开始羞怯的贵族少女，经历得多了也会变成一拍屁股就知道该怎么做的妖娆贵妇。
她会不会是这个过程尚不清楚，但她敢打包票——她会让苍蓝星从“少女”变成“贵妇”，等磨合到能用眼神示意，或许就大功告成了。
一念至此，伊丽莎白双手叉腰，歪了下头，笑眯眯地说道：
“不管是贞淑还是妖艳，又或者是不为人知但放荡，只要你喜欢，我都能随你心意展现给你看哦——哪怕是这副姿态，哪怕是头顶王后的王冠。”
上野北终于反应过来了。
黑色系的王妃大人慢步逼近，上野北抬手制止：“打住！伊丽莎白，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别忘了庆祝会还没结束呢！”
这场婚礼的庆祝会将会持续五天，今天才第二天，早的很呢！
“你待会得出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现在就别做这些……嗯，床笫之欢就先放到一边，可以吗？”
伊丽莎白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以。”
“我就知道你……啊？你说什么？”上野北满脸惊愕。
伊丽莎白抬头挺胸，理直气壮道：“我又不认这场婚礼，我跟他既没宣誓又没亲吻，连手都没牵过，夫妻间的仪式——你可曾见到我与他有过哪怕一丝一毫？”
这还真没有。
但凡有，上野北都不至于被伊丽莎白玩弄于股掌之间。
少女冷笑道：“没有对吧？这场婚礼的庆祝会，谁爱去谁去……好吧好吧，别这么看着我，等我有心情陪你一起去也不是不行，但当务之急……”
她完全否定了这场婚礼的意义，仅仅将婚礼视为她获得权力的工具。
等以后她不再需要王后的名分了，她一定会举办一场让世界为之侧目的婚礼，而男主人就是她眼前的上野北。
伊丽莎白露出妩媚的笑容：“亲爱的，没什么事情是比我们更重要的，你懂吗？”
她总得找回一点场子吧？
昨晚败得太狼狈了，但不管怎么想那都不是她的错——她怎么会有错呢？分明是普通人的体力无法跟非人类的体力较量，这才害得她如此狼狈不堪。
现在，到了重整旗鼓的时候了！
上野北喉头耸动。
他回忆起了刚刚去处理麻烦时所见到的人山人海，热情的群众聚集在一起，骑士擦亮长矛随时预备比武冲锋。
紧接着，他又想象到了未来的场景——当所有人都在庆祝这场婚礼的时候，他却跟婚礼的女主人在床上白日宣淫。
他不想懂啊！
伊丽莎白，你一天不涩涩是会死是吧！？
上野北往后退，黑红色的绸带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脚边，明黄色的缎带飞射而出与之碰撞，两败俱伤。
上野北经验老道，怎么可能会被伊丽莎白偷袭？
他往后爆退，一边布置缎带一边急促地劝导道：“伊丽莎白，我们都停下好吗？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大打出手，这不是在闹笑话吗？”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随即恼怒地跺了一下脚。
他不但不逃跑，还敢向她还击？
而且……怎么能说是闹笑话？这明明是人生享乐的一环！
她！馋他身子！
“回来！”伊丽莎白语气不善地瞪了上野北一眼。
上野北果断地摇了摇头，重新指了指外边的太阳，表情沉重地说道：“要到中午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以吗？”
伊丽莎白想了想，眼睛一转，收起了绸带。
她翘起嘴角，微笑着说道：“好吧，那这次就听你的。”
上野北终于松了一口气，房间埋在各处的缎带纷纷溶解，他习惯性地走到伊丽莎白身前，绅士地伸手邀请。
这个时代对他的影响啊，真不小了。
伊丽莎白握住了他的手，笑容越发灿烂。
“苍蓝星，我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是骗你的。”
下一刻，天旋地转。
等上野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伊丽莎白给摔到了床上。
他力气居然没有伊丽莎白大？
点缀着暗紫色玫瑰的绸带将他捆绑，伊丽莎白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裙。
迎着上野北那惊愕的表情，她拍拍手，得意道：
“别相信漂亮的女人，女人越漂亮，就越是会说谎。”
“我这么漂亮，会说谎不是很正常吗？”
他那以为人与人之间应该充满信任的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得意的笑，暧昧的笑。
丘布阴暗地蠕动，缩回了阴影里。
摊上了伊丽莎白。
上野北这回算是有福咯。

第038章 大魔王的胜利【沉睡】
[嘘，伊丽莎白大人来了！]
[伊丽莎白大人呀……法语的话，翻译过来应该是“伊莎贝尔”吧？]
[但国王陛下的妹妹，在宫廷里也叫“伊莎贝尔”吧？]
[那这样喊起来真的会很奇怪欸，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喊吧？也太让国王陛下为难了。]
[啊，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不如，就叫“伊萨博”（伊莎贝拉）吧？把伊丽莎白大人叫做伊萨博大人，这样就没有称呼上的问题了吧？]
[但、但是，这不就像是侍女的名字了吗？你对伊丽莎白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没办法啊，总得确定一下伊丽莎白大人的名字翻译吧？跟国王陛下的妹妹同名也是没办法的呢……啊，果然，这还是得问一问伊丽莎白大人的意见呢。]
金发的王妃翘起嘴角，她笑的时候总是喜欢眯着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便隐藏在天使般的笑容底下爱。
[好啊~]明明掌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但傲慢的王妃依旧是如此示弱。
[很好听的名字，我非常高兴呢~！]
并不是所谓的忍辱负重，也不是所谓的扮猪吃虎。
她仅仅是确定了这个宫廷对她的态度。
也确定了她对待这个宫廷的态度。
真是的，如此排挤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迷蒙的幻影伴随着意识的清醒而渐渐消散。
伊丽莎白躺在奢华的床榻上，十五岁的少女王妃从天鹅绒被里探出藕臂，往身旁一看，不由得懊恼地瘪了瘪嘴。
“唔嗯……”伊丽莎白晃了晃脑袋，捂着天鹅绒被缓缓起身，此刻身旁已是空无一人。
妙龄王妃抻了下腰肢，头也不抬地朝蹲在落地钟上的丘布问道：“又跑去书房了么？”
“嗯嗯。”
“呼……每天都偷偷起得那么早，我享乐都没他这么勤奋，抱着那些书就那么有意思吗？”
“多有意思，这倒不见得啦，不过阿北总是需要一点目标的吧？既然在这个时代站稳了脚跟，那就不能成天躺在宫廷的床上了。”
“神学学业的修习，这也是伊丽莎白你同意的事情嘛，虽然伊丽莎白的目的不太单纯，但阿北还是挺感谢伊丽莎白能让他去做些事情的，这不就好了么？”
伊丽莎白打了个呵欠，随意地将睡裙提了提，一头璀璨的金发一顺到底，紧接着少女缓缓起身。
她心情舒畅，迎着这灿烂的朝阳，今天又是充满希伖望的一天。
丘布望向伊丽莎白，少女的薄纱睡裙在朝阳下隐约透光。
上野北仍保有一丝微小的希望，因而他的生理年龄仍是固定。
但伊丽莎白可没那种顾及——她现在是非人的魔法少女，虽说她许愿获得了孵化者级别的永不衰老的肉体，但她主动渴望成长，准备等长到19岁，再把生理年龄完全固定下来。
因而，伊丽莎白那诱人的身材是越发丰腴了。
没有感情的外星生物想了想，送上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不过，书房也算是阿北的避风港吧？”
心情舒畅的王妃大人忽地一顿，背对着丘布翻了个白眼。
“各种意义上的避风港呢……最近要研读的功课多了些，时间也赶，正好有了‘晨习’的理由，对阿北来说也算是能歇息了吧？毕竟在床上待到伊丽莎白醒过来，那想走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诚然，丘布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怎么，你不服气吗？
她现在全权包养着苍蓝星，尽管这份“为所欲为”的资本确实源于苍蓝星那堪称作弊的魔法，但从包养以及被包养的关系来看，她毫无疑问是富婆的定位。
借苍蓝星的魔法赚取资本，再用取得的政治资源以及经济资源反过来包养苍蓝星——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螺旋向上的循环吗？
——完美。
所以说，她找苍蓝星寻乐是再寻常不过的，况且以这半年来两人的磨合，还有什么好害羞好纠结的？
大魔王都把公主给撅通透了，以后会不会被勇者打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大魔王爽爆了。
她就把话撂在这了——就算苍蓝星去追求学业，她也有办法把他每天召回到身边！
嘁，无非就是多了个角色扮演的玩法，这些事情在贵族圈子里也不算稀罕事。
伊丽莎白捞起丘布，以她的聪明才智，当然懂得如何利用这一“合作伙伴”。
直接把它爆杀实在浪费，在政治智慧上，丘布真能给出不少建议。
现在，它可是她的指定工具人之一。
王妃的生活起居有众多侍女伺候，等到伊丽莎白真正离开寝室的时候，时间又不知不觉转过了许久。
“新年的钟声要近了呢。”
在这社会动荡之际，新年的钟声又能为这个疲惫不堪的国家带来什么？
伊丽莎白冷冷一笑，却也不插手，一直藏身于阴影，凝视着法兰西王国的风起云涌。
这一次，伊丽莎白没去打扰上野北，她知道上野北也有他想要追求的事情，反正金丝雀已经落在了她的笼子里，那就仍由他去尽情歌唱吧。
但不去打扰上野北，这生活倒是忽然就静了下来。
她不由得回忆起她这半年来的生活，她究竟度过了一段怎样平和而岁月静好的时光。
1385年7月，婚礼之后在亚眠寝室里撅苍蓝星。
1385年8月，抵达巴黎宫廷后在王妃寝室里撅苍蓝星。
1385年8月，跟苍蓝星聊一些宫廷里的趣事，在“伊萨博”之名上适当地表露不悦，在苍蓝星安慰自己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接着撅。
跟他定下了“只有你喊我伊丽莎白”的约定，撅得更开心了。
1385年9月，面对苍蓝星关于“精力”与“兴趣”的质问，说出了令他匪夷所思的答复，接着撅他。
1385年10月，苍蓝星放弃抵抗，首次表现出配合……在撅的途中，得知了苍蓝星想去求学的念头。
第一反应是苍蓝星想曲线救国。
先答应他，撅了再说。
1385年11月，某天遇到的安茹公爵在私底下追求自己，将此事告知苍蓝星，挑衅过后躺下挨他撅。
他心底很在乎，开心呢。
“……”
哦，一直在跟苍蓝星培养感情啊。
尽管培养感情这一说法或许得打上双引号，但事实证明，这样一搞，她与上野北的感情确实是迅速升温，且一直处于沸腾状态，亲亲我我从未停歇。
啧，想着想着又想去书房找他了……
王妃大人就这么抱着丘布，在侍女们的伺候下于御花园中游玩，百无聊赖之际，她听到了一阵嘹亮的哭声。
“呜哇——”
那是婴儿的哭声，嘹亮的哭泣声中似乎带着生命的喜悦。
伊丽莎白眼睛一亮。
*
很长一段时间里，上野北每天都多出了许多思考人生的时间。
这真的是一段漫长的磨练。
但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人类的欲望只是生理上的激素而已，那人类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接着思绪又会止不住地散发，追上先哲的脚步，进一步思索更加深刻的问题——宇宙的奥秘究竟是什么？人类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终日纵情声色纸醉金迷，这真的就是人类所追求的意义吗？
当他将空灵的眸子望向伊丽莎白，试图让她也追上他的思绪时，伊丽莎白总会用丰富的贵族享乐狂欢特质让他腾不出手。
如果他只是一介凡人，那他早该形如枯槁了。
就算是历史上精通转轮之术的轮转王嫪毐，他老人家估计也经不起魔法少女这么榨！
但不得不说，上野北确实觉得他生命中某些重要的事物正在融化瓦解。
之前他的生活是青春校园与魔法少女，每天就象牙塔一般的校园里跟学生老师相处，偶有交往也不算出格，哪怕是跟黑江确实发生了实质性关系，但两人的生活还是以正常少年少女校园生活为主。
这一点放到魔法少女身上也是一样的——很少有魔法少女会把“事业”放到“生活”之前，所有人都是该上学就上学，该聚会就聚会，说她们有正义感没错，但说她们个个都愿意牺牲时间去当超级英雄，那就是大错特错。
上野北之前就是处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平静而缓慢，最常见的波澜便是少女们轻快的笑声。
说到跟姑娘们贴贴，肉欲交欢也并非他的绝对目的，他更常见的喜悦是跟姑娘们清水般温和平静的日常，那也是他在兔子屋里收获的最大的礼物。
但伊丽莎白不一样。
就拿五十铃怜来举个例子——那姑娘如蜜糖般甜美，总带着柔柔弱弱的浅尝辄止，给人的感觉就是夏日时一捧清凉的泉水，自带初恋的青涩滤镜。
但伊丽莎白，她是有别于羞赧的强欲。
浓浓的，几乎冒出水面的粉色爱心——这就是这位王妃爱的实质。
而他则被浸泡在这片粉色的温泉下，时间久了，人类那该死的适应力又开始发挥作用，令他变得……他自己也有些看不懂他自己。
当新年的钟声临近了，上野北才恍然惊觉——他在这样高强度的榨汁生活下已经努力活过了差不多半年时间，这属实有些振奋人心啊。
“这属于是被调教坏了……说起来，对比一下阿北前后的变化，确实挺鲜明的呢。”
作为永远的观测者，这半年来的物是人非丘布都看在眼里，
“哦？我有什么变化？”上野北瘫坐在靠椅上，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
丘布想了想，记忆莫名又飘回了半年前——伊丽莎白就曾私底下表达过一番言论，它想，这时候拿出来用一用还是挺准确的。
“从青涩少女到埃及艳妇。”
上野北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用手掰过自己的脑袋，直勾勾地盯向了丘布。
不得不说，曾经青涩的少年，现在也有了几分令人诧异的成熟感。
既有之前以苍蓝星之名行于法兰西大地所遗留的成长，也有近些时日那疲惫所致的成熟。
“是阿北让我说的嘛，既然都让我说了，那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哟，毕竟我只会说实话嘛~”
忠言逆耳，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利于行呀~
而它所说的就是最大的实话了。
“仔细想想，阿北从最开始的时候总有点不情不愿的感觉呢，虽然到了最后又会很爽的样子……啧，就是阿北跟我们讲过的那个——恶堕？”
上野北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就是一个恶堕的过程嘛，阿北想想就清楚了哟，一开始很不情愿，但渐渐的却从不情愿的行为中感到舒服，而且从我们观测的结果来看，阿北到最后都会变得主动……这其实也挺符合恶堕主人公的行为逻辑的。”
在一次的主动之后，就会陷入自我反思。
内心坚固的屏障，便在这越发浓郁的背德感与负罪感下轰然倒塌。
“其中比较关键的节点，还绕不开阿北为了求学而主动侍奉伊丽莎白的选择呢，这堪称是恶堕的典范呀，阿北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筹码去跟伊丽莎白谈判，真的没问题吗？”
在被接连撅了几个月后，公主终于意识到了怎么逃都逃不掉。
从那一刻起，公主开始用身体与大魔王交换——啧，明明挨撅是每日功课，但大魔王居然还真的接受了公主的请求，达成了一次令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要知道，这一次可不是大魔王来撅公主了——哪怕之前公主在途中也时常会不由自主地配合，但总归还嘴硬着不屈服，对不对？
而这一次，就真的是公主主动送上门了呀，连口头嘴硬都没了，真去侍奉大魔王了。
当公主能从这一行为中得到欣喜与满足……这何尝不是一种堕落？
“啧，明明不需要这么做，伊丽莎白也会答应的。但在阿北的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给献出去了呢，伊丽莎白到了第二天都还笑得合不拢嘴，那一天可谓是意义重大呢。”
“而且也是从那一天起，阿北开始能跟主动找伊丽莎白寻欢，之前扭扭捏捏的态度消失得很自然，甚至还主动尝试新事物……这可真是卖力呢。”
丘布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上野北的变化，
从第一次成功的交易后，就是公主卖力地讨好大魔王了。
悲。
勇者终究是来晚了，就算以后能打败大魔王，但公主是真被大魔王给撅通透了。
上野北听着，起初是满脸震惊，接着是冷汗直流，到了最后却又是一脸颓然。
啊，原来是这样吗？
他真的在恶堕啊……
看着上野北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丘布抬起触角，学着人类安慰的样子拍了怕他的肩膀。
“但从‘男性的幸福’这一角度来看，阿北的生活嘛……说出去会让很多人都羡慕的吧？换个角度想想就好啦。”
不要想那么多恶堕不恶堕的，生活不就甜了嘛？
上野北摇了摇头，表情终究是染上了鲜明的惆怅。
看来真的有点回不去了。
少年端起了秀色魔女友情提供的下午茶，小抿一口，目光望向了书桌上散布的稿纸，几何图形在上面圈圈画画，诸多计算公式写于稿纸之上。
尽管丘布的话听起来很不着调，但他的生活其实没它说的那么不堪。
一天二十四小时怎么可能整天躲在床上？
尤其是定下目标后，他的生活更是充足了许多。
丘布在书桌上绕了一圈，望着上野北计算得出的结论，分毫不差。
说起来，他其实还有件事情没做呢。
“要入学啊，这样的话……阿北差不多得去接受洗礼了哦？”

第039章 她想当一个称职的妈妈【沉睡】
洗礼啊。
这其实涉及到了一些教名以及入学的规矩。
在由宗教与贵族垄断知识的年代，教徒的身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要知道连十四世纪举世闻名的巴黎大学，它的前身也是最早的神学院。
当然，当时间来到公元十三世纪后，最优秀的神学院已经不是巴黎大学了，罗马大学后来居上，成了罗马教廷名下的第一神学院。
在公元十三至十五世纪，许多枢机主教都从罗马大学毕业，这一传统甚至延续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的罗马教皇本笃十六世还是罗马大学神学院的神学院长。
但罗马大学啊……那里离巴黎可就远了，伊丽莎白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放他跑到罗马大学去求学。
真去了罗马大学，那不是让伊丽莎白独守空闺吗？
造孽啊。
巴黎大学的好处就是在巴黎脚底下，甚至是法兰西王权所能触及的区域——之前的法兰西国王能不能触及大学的管理，伊丽莎白懒得去追究，但现在是她在幕后施加影响，她肯定是要把手伸过去的。
教育，这也是丘布这狗头军师提及过的地方，她想插手也是理所当然。
距离够近，这也是伊丽莎白欣然赞成的重要原因。
况且就实际情况来讲，巴黎大学在这时候也是很能打的。
罗马大学在神学领域压倒了巴黎大学，但巴黎大学又不止有神学院——这么一说不就清楚了么？
在巴黎大学修神学，走出去从事宗教行业，也是能往主教的位置走的。
上野北撑着脸颊，思绪慢慢收回。
“但无论是哪所学校，一个异教徒或者无神论者，想进去修习都是亙很难的啦~”
必须得承认——在这个时代，天主教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哪怕是看起来跟虔诚没有任何关系的伊丽莎白，她在名义上都是一个天主教教徒，她的婚礼都需要大主教来主持并予以赐福。
虔诚不虔诚是一回事，但这个名分必须得有。
这是一种信仰文化上的认同，是社会无形意识所凝结而成的“共识”。
革你教籍很恐怖，更恐怖的是你根本没入过教籍，圣战打的就是你。
伊丽莎白一直上野北“圣洗”的事情很上心，这意味着她跟上野北之间的共同之处越来越多，她的爱情之火永远不会熄灭，这无形的认同感令人感到振奋。
至于基督徒的清规？
很显然，那对他们没有实质性的约束。
“圣洗，正式的入教仪式。”上野北表情很是复杂。
圣洗仪式象征着入教者的原罪与本罪得到赦免，为其接受圣灵与恩典的证明。
但原罪与本罪啊……想想他这些日子跟伊丽莎白厮混的经历，以及后续他大概率仍然会跟伊丽莎白厮混的未来，他这可真是最恶里掺了一点羞愧就进去了。
“仔细想想，洗礼一般是新生儿接受的呢，孩子当然没什么善恶之分，而阿北这种情况应该得说是异教徒皈依基督……一般来说嘛，在皈依天主教的异教徒里，阿北这种情况放眼整个群体也是很炸裂的。”
真心皈依的、计算利益的，无非就分成这两类人。
像上野北这种挨撅挨得思考人生，决定去追求点实际的哲理——这能不炸裂吗？
神明大人看着都瞳孔微缩，不自觉单手遮住眼睛，目光左躲右闪，在该不该出手捞一把中无限徘徊。
上野北幽幽一叹，目光投向了身前的稿纸。
想上大学并不容易，之前所说的七艺一样不能少，就算伊丽莎白能动用人脉给他找到一个导师，他也得过得了大学入学那一关。
上野北是有信心，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学业上是极其奢侈的作弊器，只不过他要补的东西实在有很多很多，想赶上也实在不容易。
“嗯哼哼……但说起来，阿北打算找个教父吗？”
“……？”上野北抬起头来，诧异地望向了丘布。
他犹豫了两秒，这才说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啦，我们不会说谎，既然这样向阿北建议了，那一定是有想要做的想法了啦。”
这个话题倒是令氛围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丘布这是建议他找一个干爹啊。
上野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挑眉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理由是什么？”
“照人类社会的标准，阿北现在其实还算个孩子呢，虽然给人的感觉越来越不像孩子了，但真实年龄还是得认的吧？”
“而恰好有一句话很合适呢，是意大利西西里的俗语哟——世界太危险了，孩子需要两个父亲才行。”
“教父，算得上是社会传统了呢，况且教父的话，也能为阿北的教名给出一些建议吧？”
教名？
上野北恍然大悟，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这小家伙想给他的教名来点建议了。
至于认谁当教父？
看丘布的态度，它待会估计得毛遂自荐了。
从道义角度来讲，丘布当他教父确实没问题，他还真就是孵化者文明的创造。
他生于那个文明，别说是教父，就算是真喊父亲，道义上也是无碍的。
但理论归理论，上野北还真没打算给自己头顶再压一个教父——更何况是这成天光耍嘴皮子不给点实质性魔力援助的小家伙呢？
上野北摆了摆手，说道：“教父就免了吧，但如果教名上有什么意见，我倒是很乐意听听的。”
丘布的命名水准可信吗？
当然可信了。
魔女之夜、海亚蒂斯之晓、女王的黄昏……孵化者们习惯于给特殊的魔女起一个特殊的代号，而这些个代号啊，个个都实打实的合适。
它懂历史，更懂宗教。
神话、历史、典故、史诗、民俗……它们有着人类文明最全面的资料库，它们比人类本身还了解人类文明，起个合适的名字简直手到擒来。
而现在，它们对上野北即将出炉的“代号”，似乎就很有想法。
一次失败的找儿子行动并不能说明什么，丘布也不觉得遗憾。
它歪了下头，目光紧紧跟在上野北脸上，说道：“阿里乌斯。”
＊
是婴儿啊！
婴儿那嘹亮的哭声在耳旁响起。
伊丽莎白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加快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也不由得步伐变快，这才面前跟上王妃的步子。
“啊，伊萨博大人！”
伊丽莎白的到来让众人不免吃惊，抱着孩子的侍女更是诚惶诚恐，她想要放下孩子行礼，却被伊丽莎白伸手制止。
“不用那么拘谨，我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才过来……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伊丽莎白饶有兴致地走到抱孩子的侍女身旁，身着华服的王妃一靠近，那侍女似乎越发瑟瑟发抖。
在场的侍女，也就她一人如此狼狈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这反而让伊丽莎白不由得睁大了眼。
唔……如果没搞错的话，她在宫廷里的人缘还是挺好的吧？
但随着侍女抬起头，那憔悴的脸庞映入视野，伊丽莎白似乎也懂了什么。
她没说话，仅仅是嘴角翘起，一如往日般维持着天使般的笑容。
伊丽莎白的侍女往前踏出，从那名侍女手中抱过了婴儿，那名侍女面色犹豫，却始终不敢出声。
与她同行的侍女也抛弃了她，围着伊丽莎白转了起来，小道消息灵通的侍女们开始替伊丽莎白解释这孩子的来历，一些宫廷内的趣闻随之传入伊丽莎白耳中。
伊丽莎白对所谓的宫廷秘闻兴趣不大，那些话题里也就一个“宫廷中找不到的幽灵美少年”能引起她的好奇。
她当然知道那美少年是谁，只是不由得感慨，宫廷还真就是到处漏风，哪怕上野北已经用魔法遮掩痕迹，但还是没办法成为一个无人知晓的隐形人。
伊丽莎白朝侍女伸出手，满脸期待地说道：“把孩子给我抱一下吧，我还没抱过婴儿呢。”
“嗯嗯，伊萨博大人，给——但请小心一点哦，小孩子可能有点怕生，会哭会闹。”
“没事没事，来来……哎，真可爱啊。”
十五岁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偶尔伸手逗弄，脸上满是母性的欢喜与爱惜。
“小婴儿真可爱啊，大家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呢。”
“其实也不全是，小婴儿刚出生的时候是有点丑的哦，但很快就会变可爱起来了。”
“以后伊萨博大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吧，如果是亲生子女，那抱着的时候会觉得更加可爱哦。”
侍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宽松的氛围正是伊丽莎白的友善与宽容所营造的。
孩子……
伊丽莎白的目光放到了怀中的婴儿身上，刹那间眼神和温柔了许多。
伊丽莎白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在家族观念上，伊丽莎白的贵族属性简直纯正得不能再纯正了，她就是重视血脉与子嗣，也特别想要属于她的孩子。
家族传承——这是贵族绕不开的话题与追求。
追求如此庞大的权势，除了满足自己欲望，这份权势还能用于什么途径？
答案是造福子孙后代。
伊丽莎白本就对“子嗣”这一概念心有向往，今天侍女这一提醒，她倒也想起来了——她已经不是纯洁少女了，现在的她十五岁了，可以当孩子的母亲了。
“伊萨博大人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会是法国的王太子与王子，如果是女孩，也会是法国的公主呢。”
内心的某份追求点燃了起来。
她对权势无比渴望，而在渴望权势的同时，她也渴望能有一个由她生育的家族，这两个追求甚至能互相结合，诞生出一个更加完美的梦想。
——一个由她、她的爱人、她的子孙支配一切的世界。
这不是很棒么？
伊丽莎白将婴儿还给了那个可怜的侍女，一边礼貌地告别那悲惨的侍女，一边仍在脑海中畅想着。
侍女们不便交谈与上野北相关的话题，伊丽莎白便将侍女们遣散，她跟丘布独处，在这御花园中接着漫游。
“如果是女儿的话，大家都说女儿会像父亲呢……会生出有深色黑发的孩子吗？像丝绸一样柔顺的长发……果然，没什么抵抗力呢。”
“孩子，我们的孩子——结合了他的特征，然后再结合我的特征，拿走他的一半，再由我奉献出一半，一半与一半的组合，在祝福声中诞生的子嗣，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呢。”
少女激动地表达内心的喜悦，那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但很快，她就知道跟丘比聊天有多扫兴了。
丘布的关注点很奇妙：“那个侍女，就是她提的建议，让伊丽莎白改了‘伊萨博’的名字吧？”
丘布在脑海中搜寻记忆，那个没有资质的侍女无关紧要，它们记录的数据倒还真没多详细。
但有一件事情是能确定的。
“伊丽莎白还真是记仇呢~”
在那次议论中，伊丽莎白被定下了“伊萨博”的耻辱的名字，而其中给出的理由，就是“伊莎贝尔”是国王妹妹的名字，她身为王后不应该让国王为难。
“所以，伊莎贝尔公主已经很惨了啦，伊丽莎白把人家弄疯然后毒死了……也亏是瞒着阿北，不然就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阿北会跟伊丽莎白大吵一架的吧？”
有一件事情必须得清醒认知——伊丽莎白是恶毒的。
放乙女游戏里，她高低得是个恶毒女配。
她将查理六世当成木偶一样摆弄，她不喜欢的人就毫不掩饰地打压排挤，任人唯贤那纯粹是笑话，她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虽然偶尔会跟丘布说笑，说她整天除了撅上野北以外无所事事，但事实可并非如此，她这些日子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跟上野北那边一样，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他们又不是一整天都赖在床上，连上野北都有修习武艺与展现马术的时间，更何况是伊丽莎白呢？
因此，上野北跟她是有分歧的，目前分歧不大，更像是老夫老妻的小打小闹——而这一现状的前提，就是建立在伊丽莎白的隐瞒之上。
她瞒着上野北做了许多事情，手段恶毒，毫无人性。
“那侍女也是吧，从公主死后，伊丽莎白暗示了不喜欢她，所以就一直被其他侍女欺凌，这样的生活看来是过了很久了呢~”
她所面对的集体的欺凌，恐怕得以死作为结束。
伊丽莎白有两张脸，一张是天使般的纯洁微笑，一张是魔鬼般的邪恶狞笑。
她从不介意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甚至还常常主动踩着他人的不幸来获取优越感，高高在上的傲慢便是大魔王本色。
伊丽莎白站定脚步，满脸嫌弃地扫了丘布一眼，说道：
“没事就少说点扫兴的话，没看到人心情正好吗？说这些干什么？”
这些事情微不足道且枯燥乏味，它总是说这些……究竟是何居心啊？
想告诉上野北是吗？
“阿北又没问我们~”这就是它给伊丽莎白的答复。
“既然这样，那就乖乖把话题打住好了，反正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如跟我一起想想嘛，究竟是儿子好呢，还是女儿好呢？”
伊丽莎白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跳过了那丑恶的话题。
“果然是都好吧，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想要呢，那就都生一遍好了，家族要大，子女要多嘛~”
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伊丽莎白话语中的喜爱是真是假。
她接着说道：“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把他们当成外交的道具，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好好地疼爱他们，当一个称职的母亲……”
“啊 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看来，我也得跟孩子们的父亲好好谈谈了呢……哼哼哼~”
她啊，想要孩子了。
想要她跟上野北的孩子。

第040章 阿里乌斯之名【沉睡】
阿里乌斯。
在基督教领域，这个词的象征可不一般。
上野北伸往桌面卧了下去，斜着脸，跟丘布面对面。
他出手指，推了一下丘布的脑门，问道：“你给我起这个教名，是要跟牧师们赌一赌他们对基督教历史上的神学辩论印象深不深刻吗？”
这是一场豪赌，是吧？
随后上野北还戳了两下他放在桌角的《神学大全》，这本由托马斯·阿奎纳所著的传世经典可就在这呢。
托马斯·阿奎纳是谁？
天主教公认的历史上最伟大的神学家，33位教会圣师之一，西欧封建社会基督教神学和神权政治理论的最高权威，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于1323年，即63年前封圣的基督教圣人，后世的主保圣人，赫赫有名的神学界之王。
就指着这本结合了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的正统神学大作《神学大全》，上野北想问问丘布——什么叫阿里乌斯？
“——异端嘛。”丘布挪了挪身子，倚着上野北所指的神学大全躺了下去。
“一群言论过激而被天主教踢出聊天群的异端，大概是快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吧？现在阿里乌斯流派的异端应该都绝迹了才对~”
“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上野北又是屈指一弹，给这小家伙额头前的绒毛弹得都凌乱了不少。
“那还敢给我提出这个名字，这是想我人神共愤么？”
阿里乌斯，可是有其独特历史的。
阿里乌斯是一个基督教的流派，一群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异端。
异端啊！
异端比异教徒还要可恶——这道理浅显易懂吧？
“但阿北要相信我们的判断，在命名方面，我们还是很会从人类历史中找补的哟，就是觉得合适，这才给阿北起了这么一个代号嘛。”
“合适？”
丘布点了点头，抬起前爪，慢悠悠地指出其中关键的内核：“三位一体。”
三位一体，这就是天主教与阿里乌斯教派最大的分歧点。
三位一体是一个早已耳熟能详的概念。
谓上帝独一，但同时具有圣父、圣子、圣灵三个位格。三者虽位格有别，而本质绝无分别，同受钦崇，同享尊荣，同为永恒。
即圣父、圣子、圣灵同等，拥有完全相同的属性，他们为同尊同荣的上帝，是三位一体独一的真神。
可以说，三位一体乃是基督教的核心教义之一，也是基督徒们信仰中不可动摇的一环。
而阿里乌斯教派所否定的，正是“三位一体”学说。
阿里乌斯教派是异端，异端与异教徒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信仰仍然是上帝，但他们的言论比之异教徒还更加离经叛道。
丘布整理思绪，开口讲述道：“从公元三世纪中叶到公元四世纪中叶，阿里乌斯教派在罗马教会中掀起了一场长达百年的神学大辩论。”
“由亚流引导的阿里乌斯教派基督徒从神学上否定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学说，与当时的主流教义发生剧烈冲突，在不同的大公会议中均被斥为异端，遭到了驱逐与迫害。几经起伏，最终在公元380年的君士坦丁堡公会议中被彻底掐灭，淡出历史。”
在讲述的过程中，丘布的语气一直很淡定。
阿里乌斯教派的异端属性太过浓重，言辞过激最终被踢出基督教聊天群，彻底禁言，惨遭驱逐与迫害。
——这类形如虫豸的异端不配呼吸！
“而将问题绕回到阿里乌斯教派所主张的教义上，他们学说中最为核心的理论，便是否定了耶稣的神性。”
丘布老师的神学课堂又开始讲课，它挪了挪目光，上野北这好学生正在认真听讲。
“在三位一体的学说中，圣父是神，圣子是神，圣灵也是神，他们是三合一的独一真神。”
“但在阿里乌斯教派的亚流主义中，圣子不是神，圣灵也不是神，真正的神只有圣父，圣父是仅有的独一真神。”
与圣灵相关的话题在此次争论中分量并不大，这场大辩论真正的战场，在于圣子的“神性”上。
“阿里乌斯教派公开宣称，圣子并非神，圣子没有神性，圣子乃是神的儿子，而神的儿子则是由圣父所造的，乃是‘受造物’。”
“圣子乃是受造的，而非自有的，世界万物，唯有圣父不是受造的，圣子与道皆为圣父的造物，唯有圣父是神。自在永在的独一真神唯有上帝，神性仅存于独一的上帝，圣子圣灵不具备此至高的神性。”
“这便是阿里乌斯教派的亚流主义。”
丘布顿了顿，它随意地翻开压着的《神学大全》，在“第一集”中就有“论上帝”以及“论三位一体”。
它就压着这正统的《神学大全》，大谈异端邪说。
“而值得一提的是，亚流主义否定了圣子的神性，认为他不是真神，但同时，他们也认为圣子并非真人。”
“即圣子并非真神或者真人，而是圣父与人之间的‘半神’，为被造者中的首先及最高者。”
丘布在这时候顿了顿，接着补充了一句：“半神并非神，认可圣子是半神，却不意味着圣子因此分有圣父的神性。”
“圣子被圣父赐予‘神圣性’，乃是受造物中最荣耀的，却依旧不掌神器，神性与神圣性乃是不同概念，圣子永远不可能具备圣父的神性与本质。”
这也是阿里乌斯教派的主张，在亚流主义中，唯有圣父有神性，圣子无神性。
毕竟，他们的学说将圣父与圣子分裂开来，圣父与圣子成了两个独立的概念，不再与圣灵形成三位一体。
若是认可圣父与圣子两个实存同时分有神性的话，那就相当于承认同时存在两个神。
哪怕是三位一体，认可的也是“三合一的独一真神”，唯一神乃是基督教教义的核心，若是阿里乌斯教派真敢整“二神共治”的狠活，恐怕他们内部就得直接分崩离析。
而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了。
“亚流主义认为，圣子是半神，既非真神也非真人，圣子拥有一个人的‘肉体’，但圣子的肉身中却不具备人的‘灵魂’。”
稍有停顿，最后的思考时间已过。
上野北不知何时已然面色冷淡，丘布直勾勾地望着他，咬字清晰地说道：
“圣子所承载的，乃是‘道’。”
“‘道’，发挥着人类灵魂的作用，进入了圣子的‘肉体’，代替了那欠缺的人的‘灵魂’。”
圣子不具备人类的灵魂。
圣子，乃是受造物，乃是“道”。
不属于人的魔女。
绝望魔女自受造的那一刻起便是一具空气人偶，内部空空荡荡，不存在任何灵魂。
汇聚了所有魔法少女未尽的希望，也汇聚了所有魔法少女绝望的悲鸣。
绝望魔女，就是这样一具空壳。
由情感所组成的聚合物，仅此而已。
而“道”——
那代替了人类的灵魂，赋予了圣子知性的“道”——
上野北恍惚有种错觉，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平静的清晨，孵化者领着他穿梭于无数记忆构建的回廊。
在那记忆的复现里，它曾经这么问过他。
[阿北你觉得，你的出生是因为什么？]
那时候答案似乎还可以活用到现在。
——魔法少女。
往更具体的方向去谈，那更让人感到无形的窒息感的宿命——对魔法少女的爱。
上野北缓缓撑起上身，往后靠到了座椅上。
丘布勾起了一些令人不快的回忆，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往前看，丘布正笑眯起眼睛，愉快地说道：“啊，那现在的阿北总能理解了吧？”
亚流主义中关乎圣子神性的讨论，至此也可以划下句号，再啰嗦一点无非也就加个圣灵——圣子在圣父之下，而圣灵由“道”所生，那更在圣子之下。
做个简单的总结——
在三位一体中，圣父=圣子=圣灵。
而在阿里乌斯教派中，圣父＞圣子＞圣灵。
唯一神性且不受造的圣父创造了受造物与道，圣子乃是受造物中最神圣最荣耀，且为道之所成，而圣灵从道中诞生，比圣子低一个级别。
异端邪说的讨论到此为止。
丘布低头望了一眼脚底下那三位一体的论述——这神学是好神学，可谁让……千年前灭亡的教派，在现在看来反而更加契合呢？
身为“天堂计划”的指定合伙人，丘布对所有人的定位一直非常清晰。
唯一神性的，自有永有的圣父。
因善行而被赐予神圣性的，道之所成的圣子。
恭贺圣子的诞生，从遥远国度而来的东方三博士。
它也并非是强硬地生搬硬套，它的判断一般是基于既定事实之后——就像是圣父与圣子的判定乃是客观分析了二者之间的联系，而三博士则更不用说，这名头都是她们自个起的。
恰巧啊，都是巧合罢了。
这就是命运吧。
他似乎总是行在一条半是清晰半是未知的道路上，某种强烈的既视感越发浓郁，这说不准也是个好消息。
就是这圣父圣子都出来了……那圣灵呢？
在基督教的路子中，圣父圣子圣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圣父圣子都出来了，那圣灵呢？不出来溜达溜达嘛？
但圣灵……这人选好像还真不好选。
就算是阿里乌斯教派，圣灵的地位也仅在圣子之下，因“道”而生的圣灵啊，归根到底也离不开圣子，毕竟圣子的灵魂便是“道”。
那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她是因为圣子才得以诞生，且跟远在天穹之上的圣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完美契合圣灵之位格呢？
答案还真有，可惜扑街得早，很久之前就凉得透透的了，很难说还能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继续说说——上野北的教名呢。
它都解释的这么卖力了，可不能把它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哟？
“现在，阿北觉得我们起的教名怎么样？”
它合上了脚底下的书页，从桌面上跳了下来。
“虽然可能会引来一些非议，但仔细想想，阿里乌斯都是千年前的异端学说了，以这个时代的教育水平，平民根本不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哪怕是神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人估计都是少之又少……”
“真正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的基督徒，大概就是只有通宵古今的高明神学家了。”
有些时候，其实不一定得如此谨慎。
要丘布说的话，其伎实连老学究估计也不会深入了解这门学说，毕竟阿里乌斯教派是真正的异端邪说，有时间钻研这个……是不是也想当异端啊？
对这名字有个印象就不错了，能说出具体教义的，丘布还真不看好。
上野北陷入沉默，既不点头也不拒绝，丘布从一开始给的就是建议，而不是强制上野北一定得照它的安排去做，因此这时候也是难得安静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上野北思索。
直到，书房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上野北下意识招呼。
但他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时候能来找他的人，也就伊丽莎白一人了。
房门被推开，伊丽莎白步入书房，映入眼帘的是悬起的壁挂，数之不尽的艺术品置于柜架上。
国王的书房自然极尽奢华，上野北借用这书房很长时间了，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也变成了没什么感觉。
“苍蓝星——”
伊丽莎白打开扇子，优雅地遮住嘴角。
“最近都不等我一起起床的吗？想找到你也不容易呀……”伊丽莎白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分开的时候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很想你呢。”
“想你，但得打住！伊丽莎白，你来这里……至少是有要紧的事情的吧？看看这里是哪里啊。”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压榨，上野北显然有些谨慎。
“当然是有正经事了。”
伊丽莎白也不卖关子，她扇了两下扇子就将其收起，接着一脸期盼地说道：
“苍蓝星，接下来你可就不能用魔力逃避了哟。”
她抚摸着小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表情。
“我啊，也差不多该要一个孩子了。”

第041章 他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沉睡】
伊丽莎白。
她在尝试说一些很新的东西。
“……孩子？”上野北不免得呆滞。
伊丽莎白放下轻抚小腹的手，巧笑嫣然道：“对啊，孩子——生下我们的孩子，不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对上野北造成了极强的精神冲击。
造孩子？
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了？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当父母了？
他愣了好一会，那几近宕机的大脑才艰涩地转动起来。
“等等，等等——”上野北赶忙站起身，伸手以示制止。
“这不好吧！伊丽莎白你、你才……十五岁，我们……呼，你这不是该生孩子的年纪。”
深呼吸，以稳定那骤然纷乱的头脑。
现实一点，想生孩子也得考虑考虑年龄。
伊丽莎白才十五岁，而他的生理外貌一直维持在十四岁，哪怕深究他的真实年龄——他于1383年抵达这个时代，这时候恰巧1386年，不算他生日，算新年为分界线，他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
搁这开西瓜肚CG呢？
夜羊是吧？
不过伊丽莎白这年龄也不能算夜羊……柚子？
但无论如何，把伊丽莎白跟“母亲”联系起来 就总有一种违和感——在想起某位同样金发灿烂的少女时，这股违和感会被放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十五岁，金发少女，身材傲人……上述关键词一拼凑，上野北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麻美学姐。
在相同的年龄，有着同等的美貌以及傲人的身材。
而稍微想象一下——麻美学姐……怀孕？
不行，那炸起的违和感令上野北头皮发麻，抗拒之情油然而生。
况且，暂且不论让十五岁的伊丽莎白成为母亲是否合适，单单从他的视角出发——让他当爹，这合适么？
上野北的答案是No！
伊丽莎白秀眉微蹙，迟疑了一瞬，随即问道：“这很奇怪吗？但就我了解到的消息，东方国度也是差不多这个岁数吧？”
伊丽莎白知道上野北是后世的来客，但这一点上她的脑筋还没转过去。
上野北习惯给她讲述后世的故事，但再怎么讲，话题也很难扯到适婚年龄以及生育年龄上去。
但这时候，上野北已经是反应过来了——他从一开始就了解这个时代的习俗，甚至知道历史上伊丽莎白就差不多是这个岁数开始怀孕生子。
但了解归了解，能不能认可并实践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野北不知道伊丽莎白有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但他知道——他一定还没准备好当父亲。
与伊丽莎白风花雪月已是放荡，他不敢想象二人之间多出几个孩子，那他对这个时代的看法究竟会有怎样的改变。
他惧怕着，他真的在这个时代扎下一个深到难以拔出的根。
伊丽莎白终究没能完全留住他的心，伊丽莎白也永远做不到完美的挽留——那两个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且晓美焰、百江渚、佐仓杏子等更多更多的魔法少女还在等着他，他仍然牵挂着后世。
“听我的，伊丽莎白，我们……我们还太小，甚至我们自己都是成人眼中的孩子，生育子嗣对我们来说……不大合适。”
上野北想方设法寻找理由，试图打消伊丽莎白这一吓人的念头。
但伊丽莎白总是能轻易且粗暴地碾碎他的意见：“太小？真的那么年幼吗？我们可不小了啊，苍蓝星，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做的事情都是小孩做的事情？”
法兰西的少女王妃打量着上野北，那目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像是湿滑的水蛇从皮肤上游过。
“我们可什么都做过了，我主动的、你主动的、被世俗宗教所允许的、被世俗宗教所抗拒的，我们都试过了——我们的花样有那么多，你为何还觉得我们年龄尚幼？”
这荒唐的生活，你敢说是小孩子过的？
“我们是年轻，不是年幼。苍蓝星啊，这时候可就别拿后世的生育观念来套在我们身上了，你觉得对我来说，对这个时代来说合适吗？”
伊丽莎白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念头，她张开双臂，朝着上野北敞开怀抱。
“听我的，苍蓝星，我很想要孩子，不止一个，而是很多很多的子嗣。子孙满堂，这便是我所向往的……”
少女盯着上野北，脸上浮现出母性的笑容：“我很庆幸我遇见了你，所以我能确定我的子嗣的父亲只会是你……家族啊，苍蓝星你也试着理解‘家族’的意义吧，在我们的时代，家族总是令人心所向往的，而我就是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族。”
伊丽莎白尝试着向上野北描绘一个远大的蓝图，她以满是劝诱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们总是要有孩子的，苍蓝星你选择了尊重我对你的爱情，从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再难割舍，孩子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无非就是突然了一点。”
“况且……事实上，一直在做规避措施的人是你吧？我一直都没用魔力扼杀生命的可能性呢，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我的想法吗？”
上野北蓦然一顿，短暂的情绪变化被少女看在眼底，她又是趁热打铁道：
“苍蓝星你就真的不喜欢小孩吗？想想看吧，小孩是多么可爱，而属于我们的孩子又该多么惹人怜爱？”
“还有，我们的身份何其尊贵？平民的孩子生下来注定要历经磨难，但我们的孩子由我所生，他们一出生就是来世间享福的，如果是男孩，那他就是法兰西的王太子，如果是女孩，她最差也会是法兰西的公主，享有最高贵的贵族血统。”
“而我们，也可以以父母的身份为他们遮风挡雨……苍蓝星，若没有你，那我的婚姻便是政治联姻，我知道政治联姻的感受，所以，在对孩子们的关爱上，我跟你是一样民主的哟？”
“我们会一起疼爱那些孩子，他们将不再延续政治工具的使命，他们能远离政治联姻，享受真正自由的人生。”
伊丽莎白畅想的未来真的很美好。
她竭尽所能地向上野北描绘家庭的幸福，不少话题也确实引起了上野北的共鸣与思考。
可以看得出，伊丽莎白是真的喜欢小孩，也发自内心地去思考过孩子们降生后的一切。
这是真正的热爱与宠爱，而不是看别人有孩子觉得眼馋，一时兴起想生个孩子来炫耀炫耀。
但伊丽莎白是注定要失望的。
唯独在“孩子”这件事，上野北表现出了不可动摇的坚定。
“不行，这不一样。”
伊丽莎白顿时止住了声音，脸庞的笑容似乎也僵硬了几分。
但上野北依旧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别这样，孩子……我是真的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听我的可以吗？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乐意做的、想要做的……我都配合你，什么都行，只要别说孩子。”
上野北小心翼翼地将伊丽莎白拥入怀中。
这一刻的他们像极了因“孩子”而闹别扭的夫妻——一方想要孩子，而另一方坚决反对。
伊丽莎白推开了上野北，仰着头倔强道：
“这不可能的！苍蓝星，你要知道我是法兰西的王妃，我的孩子会是法兰西王国的继承人，所有人都想要我诞下一个孩子，生下继承人的王妃才算真正坐稳王妃的位置，这个未出现的孩子不仅受我所爱，也受万众瞩目。”
伊丽莎白这时候又是劝导道：“对的，我们的孩子将会成为法兰西的新国王，甚至不需要等孩子，到时候我们掌握了真正足够的权势，我为你加冕……你，我的爱人，你也能是法兰西的王，而我们的家族则将延续这份荣耀。”
上野北往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说道：“你在想什么？我不适合当国王，也无意加冕为王……不，这都是题外话，伊丽莎白，我们在说孩子的事情，我不会同意要孩子的……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转移话题，偷换概念。
上野北不上当，而是果断地推开了伊丽莎白所描绘的未来景象，转而明确地拒绝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脸色沉了下去。
她已经是百般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上野北死活不愿意同意，这把她折腾得也心生暗恼。
闹别扭，闹矛盾，这是恋情中的常事。
尤其是三观或是理念不合，撞在一起矛盾就更是频繁且尖锐。
伊丽莎白不愿意受这份气，她觉得上野北这一次纯粹是无理取闹，明明拿不出任何值得一听的理由，但他就是不愿意听她的意见。
为什么啊？
在任何关系中，她都应该是主人……爱情中也应该是主导的一方，这是她的自我期待。
之前做不到，但现在她是魔法少女了……虽然这世界上还有别的魔法少女，这一点很危险，但她毕竟是掌握了力量，理应去实现以前没能做成的事情。
而身为“主人”的一方，她的合理要求被拒绝，她自然是感到恼怒。
“你这次怎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这样不由分说地反对，纯粹是在胡搅蛮缠……”
伊丽莎白胸口剧烈起伏，毫不掩饰的不满之情令上野北神情暗淡。
但他的坚持不会改变，他不愿意真的与伊丽莎白孕育子嗣，更不愿意等再见到孩子们的仨时候，他已经为人父为人夫。
上野北想拉起伊丽莎白的手安慰她几句，好让她冷静冷静。
但伊丽莎白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说道：
“那我再问你……苍蓝星，你不想要孩子，是暂时不想要，还是说想让我一辈子都不生育？”
说到此处，伊丽莎白忍不住道：“我只是想要孩子，若是你真的有所顾虑，那大可以生下来后由我来抚养，但是……你这是在剥夺我的权利——我连生下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此番言论可谓是哀怨至极。
上野北不由得微微屏息，他的手指微微颤动，在伊丽莎白面前，他头一次觉得双手会无处安放。
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不，你当然能有孩子，这是每个人的自由……让我想想，伊丽莎白，我会给你答案的，但别逼我，至少别在这件事情上逼我。”
他那苦涩的表情似乎已经说明了答复，伊丽莎白一咬下唇，内心的委屈难以控制。
若是换做别人，她心中翻涌的就该是暴动的愤怒以及杀意了，但正因为是上野北，她才会是极为克制的委屈与不满。
她瞥了上野北一眼，头一次给上野北摆脸色，冷哼一声，随后摔门而出。
“嘭！！！”的一声，书房那昂贵门扉的边角似乎撞变形了些许。
但这种细节已经无人过问了。
秀色魔女从书桌底下钻了出来，刚刚那压抑的气氛令她甚至令她觉得暴风雨将至，吓得她直接缩了起来。
丘布也从装死不出声的状态中脱离，那询问的目光恰好对上了少年那苦涩的苦笑。
眼看丘布似乎是想说什么，上野北当即抬手制止。
“什么都不用说了，是我的错，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但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伊丽莎白。”
上野北重新坐下，眉宇之间不免得多了一丝忧郁与颓然。
他揉着眉心，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让我一个人静静……”
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了。
他一直都没死心。
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仍然牵挂着后世，固执地替他自己划出最后一道底线。
他不由得想——
如果真的给他离开的机会，他是否会选择离开伊丽莎白？
这真是一个烂透了的问题。
＊
“他为什么不肯同意？”
噼哩哗啦的声音。
伊丽莎白举起奢侈的东方瓷器，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不理解，她不甘心，她不接受。
于是，她生气了。
生气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觉得碍眼，于是平日里喜爱的瓷器珍宝通通都遭了殃。
发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把东西砸个稀巴烂那就是最原始的方式，这一点某位不知名的猎魔人以及他的白毛养女应该是深有同感。
砸！狠狠地砸！
看不顺眼就砸掉，无非就是再买！
国库不够那就再向民众加税！
整个法兰西那么大，难不成还供不起她穷奢极欲吗？
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用！
伊丽莎白的怒气不愿意对准上野北，但发泄口总是会有的。
就是看谁倒霉了。
也不知道气愤了多久，伊丽莎白最终独自坐在座椅上，正生着闷气。
短小的四肢轻盈地越过地上的瓷器碎片。
丘布绕过那满地狼藉，优雅地来到了伊丽莎白面前。
它说道：“那是因为，阿北的心不在伊丽莎白身上吧。”
它被绸带捏碎，如盛满水的水球轰然碎裂，血水溅了一地。

第042章 爱却背道而驰【沉睡】
为何就不愿意承认呢？
“明明就是事实，能够解答所有疑惑的答案就在此处，为何人类总是倾向于逃避呢？”
无风的室内，沾染了鲜血的地毯变得妖艳而厚重，雪白的丘布踏着血液而行，拨开低矮的绒毛。
被捏碎了的丘布也不用扔掉，低下头舔舔，吃起来还是挺香的。
秉承着“不浪费”的精神，丘布埋首于地毯之间。
它一边卖力地舔舐着散落的肉沫血液，一边头也不抬地朝伊丽莎白开口道：
“这就是无法否定的真实哦，哪怕伊丽莎白听了会很生气，但事实也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伊丽莎白在阿北心中的分量，还不够重哟。”
耐心地舔完了肉沫，感受着能量的回流，丘布满意地抬起头来。
它补上了犹如嘲讽的最后一刀：“真是可惜呢。”
可惜啊，可惜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
伊丽莎白额头青筋直跳，她恼怒地瞪了丘布一眼，白净的脸庞满是被触怒后的杀意。
她握紧拳头，绸带将丘布猛地拉近。
伊丽莎白抓起丘布，手指用力之梦猛，几乎将指甲陷入丘布肉里。
她愤怒地说道：“你真以为我对你很有耐心吗？”
丘布摇了摇头，答道：“伊丽莎白对我当然是没什么耐心了，但伊丽莎白对阿北很有耐心，不出意料的话，也会对藏在事实下的潜台词有耐心……我说的还算对吗？”
对，当然对了！
伊丽莎白气的牙痒痒，但她终究是没捏爆丘布，而是抓起这恼人的外星生物，猛地一掷。
“嘭！”的一声！
砸到墙上的丘布重重摔落在地，它挣扎着爬起，踉跄了两下才恢复正常。
“真是粗鲁呢。”它不禁摇了摇头。
但伊丽莎白越是暴戾，才越发显得他对上野北的容忍。
伊丽莎白气量很大吗？
啊哈哈——
那个叫伊莎贝尔的公主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那个提出“伊萨博”之名的侍女至今惶惶不可终日，伊丽莎白就没打算让她舒服活下去。
伊丽莎白绝不是宽宏大量的人，甚至该说她很小心眼，得罪过她的人她都记在血色名单上，等着一个接一个地划掉名字。
若是真按基督教教义中的美德与原罪来评价，那她身上真是负面buff一层又一层，天生的反派命。
也正因如此，她对上野北的容忍才显得尤为可贵。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也就上野北能这么忤逆她了。
换一个来跟她硬碰硬……别管有没有理，建议是先找个风水宝地，过段时日躺进去的时候会舒服点。
现在的伊丽莎白早就不是巴伐利亚时期毫无权势的伊丽莎白了，现在的她权势滔天，如果说巴伐利亚的幼年公主宽宏大量是应该的，那法兰西的祸国王妃，她的宽宏大量就是仅限于对某人的爱。
伊丽莎白是有能力的。
就像她操控着傀儡国王也能把国家治理好，
——调和贵族间的矛盾、整顿国家财政、短暂的休战期必须恢复民生……许多事情她都有接手，而她收取的报酬则是至高的王权。
这个宫廷已经被伊丽莎白所掌控，而帮凶则是上野北。
她成为了魔法少女，但没有相应的魔法她也不可能如此高速地掌握一切，上野北替她拔去了许多荆棘，现在宫廷由她掌控，她随心所欲地安插人手，在宫廷中为所欲为。
而上野北，他甚至都看不到她在宫廷里做些什么。
她知道上野北是什么性子，自然不会让他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事情。就像上野北知道她当初在宫廷中受委屈更名为“伊萨博”，却全然不知她对那伙人的赶尽杀绝。
她这满腹心机的性格，后世的傻白甜们真是望尘莫及。
要是把伊丽莎白放到后世跟她们抢男人，一个个都得被伊丽莎白接连踩进土里，脑袋都别想露出来！
伊丽莎白冷漠地看着丘布，冷淡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他还在想着后世。”
是啊，她又不是一定得丘布提醒才能想清楚的笨蛋，脑筋转的不快，她也坐不到这位子上。
“明明我都这么爱他了，但他还是更爱着未来……这究竟是为什么？是我做得还不够多，还不能打动他吗？”
还有谁能让她如此懊恼，却又如此珍爱？
哪怕是生上野北的气，她也不会将愤怒的矛头对准上野北，更不会出于怨愤去玷污她与上野北的爱。
她只会憋着火气，将这份恼怒发泄到别人身上——可能是侍女犯了点错给她发火的理由，也可能像丘布这样直接贴脸输出，她不杀都不行。
但她的说法，终究是有失偏颇。
“这个嘛……伊丽莎白其实已经打动阿北了。”
丘布一向秉持客观的立场——说上野北对她的珍爱程度不够可以，但说上野北不为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很少会看到那个样子的阿北哦，看得出他很努力想要安慰伊丽莎白了，但无奈找不出理由呢……本来就没错，想找自己的错也挺麻烦的。”
丘布一路旁观，倒也看得清楚。
上野北从未隐瞒什么，他的态度一直很坚决，那就是不生小孩。
这没什么好谜语人的，因为这件事情里只有“事实”，没有“真相”。
他就是不想要小孩，不想要小孩的理由有两个——一个能说，一个不能说。
能说的，就是他觉得双方年龄还小，他没做好准备，生孩子不合适。
不能说的，就是他对后世仍有念想，当伊丽莎白被放到天平上时，他选择了后世。
至于剩下的理由……零零散散倒是能凑出一些，像是“太年轻对身体不好”，但伊丽莎白自己都不以为意，她是魔法少女，上野北又握有治愈魔法，这类理由说出来只是徒增隔阂。
严格来说，这是一起没有对错之分的夫妻矛盾——一对夫妻在婚后就“生小孩”的事情闹出了矛盾，妻子想生，丈夫不想，两人各有各的理由，没法说生了小孩或者不生小孩哪个更好。
但上野北依旧是认错了。
就像丘布所说的那样，伊丽莎白已经打动了上野北，他的性子本就待人温和，伊丽莎白那一番畅想未来的言论更是令他动容，最后他就把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想生孩子其实是没错的，这事情纯看个人倾向，而当生育后代完全违背他的意愿的时候，他不想生也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他不想生孩子还是对的呢——他的观念就如此，不想留下后代的理由固然重要，但哪怕没了这个顾虑，他就真的能让十五岁的伊丽莎白替他生育后代？
那就真地铁老人手机了。
就像上野北没办法说服伊丽莎白接受他的观念，伊丽莎白也没办法说服上野北接受她的观点——古代甚至还有十二岁嫁人生子的案例呢，这能不能接受？
让十五岁的伊丽莎白给他生孩子……他半夜起床看见挺着大肚子的伊丽莎白，高低都得给自己两耳光。
就丘布的旁观者视角来看——上野北只是觉得他辜负了伊丽莎白对他的深情，于是主动把自己降为了有错的一方，但任由伊丽莎白说破天，她也不可能劝上野北跟她生小孩。
至少现在不可能。高低也得五六年后，等伊丽莎白二十多岁了，且上野北在这时代呆的更久了，才有可能让他生育后代。
十五岁生孩子哦。
别说是伊丽莎白了，就算是小圆揭棺而起，焰死者苏生，最有实力的粉黑组合手拉手来跟上野北谈这件事，上野北也得赏她们每人一发爆栗，接着按住她们肩膀使劲把脑浆摇匀，视情况而定还可能直接摇出家长做思想教育。
十四五岁就提生孩子的话题……这真是造孽呀。
“不过，这事情果然还是得伊丽莎白怎么想嘛，阿北有阿北的道理，伊丽莎白也有伊丽莎白的想法，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似乎就只能找对方拒绝的理由了。”
伊丽莎白，她真的愿意接受上野北说出口的理由吗？
丘布直勾勾地看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在心底也是那么想的吧？”
答案是——当然不愿意了。
伊丽莎白爱着上野北，但这是一份占有欲极强且极度自我的爱。
以伊丽莎白的聪明才智，她能理解丘布所说的话，也能如丘布那样，理解上野北能说与不能说的两个理由。
但她的性格让她有了自己的理解。
上野北更在乎前者，他的三观才是他拒绝的根源，如果说伊丽莎白跟他跟到了二十多岁，他又怎么狠得下心拒绝？
而伊丽莎白更在乎后者，她理解“观念不同”，但她不理解“十五岁生子”对上野北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哪怕上野北跟她说过了年龄不合适，她也无法认可。
况且，她想做的事情她也一定得做到。
“他的心还在别的地方，那我就把他的心留下来。”
伊丽莎白盯着丘布，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用，这被他拒绝的孩子！”
＊
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上野北就离开了书房。
在短暂的静置后，他终究是拍拍脸颊，振作精神，直接沿着魔力感应去找伊丽莎白。
就像他最后所说的那样——他希望伊丽莎白给他思考的时间，让他静下心想想，别突然间就逼他回答生育不生育的问题。
他不是在拖延时间，也不是转移话题，而是真的想静下心认真思考。
孩子的话题对他冲击太大，他现在重新整顿了一番思绪，打算交给伊丽莎白一个答案。
他心里有了决定，做出那个决定不容易，但他还是狠下心来那么确定了。
一路往前，推开少女闺房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零零散散洒落在地的瓷器碎片，以及正在打扫的侍女。
望着这碎裂的瓷器，上野北不由得眉心一跳。
“伊丽莎白她在哪里？”
侍女见到来者，顿时恭敬地答道：“伊萨博大人让您去御花园找她。”
上野北不疑有他，径直赶往了花园。
此处的御花园确实是伊丽莎白最喜欢去的地方，这里花卉品类繁多，名贵娇艳的花卉争相斗艳，比之巴伐利亚宫廷的花园还要静谧优美。
在花园里，上野北看见了伊丽莎白孤单的背影。
他放缓了脚步，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伊丽莎白察觉到了身后的来者，熟悉的气息令她提不起警惕，于是她随手摘下来一朵郁金香，这无刺的花卉终究是伤不了人。
她不免感慨——如此娇艳的花卉却无自保之力，它该如何在残酷的风雪中生存？
上野北缓步靠近，他坚定而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楼主她的腰，呼吸着她的味道。
当初那个少年只会安慰少女，现在他终于会安慰女人了。
他变得更习惯暧昧的氛围，在如此亲昵的举止中越发如鱼得水。
“让你等了一会……刚刚是我的错，现在让我们好好聊聊吧，别把这不愉快闹到明天。”
伊丽莎白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明天？闹到今晚都不行。”
“都听你的。”上野北搂着伊丽莎白，好声好气道。
伊丽莎白终于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你想清楚了，真的都听我的？”
上野北摇了摇头，他无意卖关子，赶在伊丽莎白瞪他之前，他直接开口解释道：“孩子……嗯，我们是可以有的。”
“但我希望，就跟我说的一样，我们还小，等我们年纪更大一些的时候吧？”
“更大……你是说成年？”
“不是，我是说十……咳咳，八年后？可以吗？”
上野北其实是想说13年后，那时候的他就25岁了，在那个年龄生子，他大概也能接受了。
但看着伊丽莎白那眯起的眼睛，他终究是改口——8年后吧，他20岁，伊丽莎白23岁，其实也能接受了。
同时，等他过了18岁，他可能也得解开容貌的常驻了。
这是对伊丽莎白的尊重，也是对他与她生育子女的重视。
如果真要为人父，那他就不能再顶着这张稍显青涩的脸了。
不可否认，上野北内心终究是惆怅。
但又有一丝如释重负。
做出这个决定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大概是他内心对那个问题的解答。
诚然，他对伊丽莎白抱有的感情分量不及那两个孩子，但他依然愿意为了伊丽莎白去尝试一些事情。
他向伊丽莎白要了一些时间来思考，伊丽莎白可能觉得他是在缓兵之计，但他确实经历了一段艰难而挣扎的抉择。
“八年……”伊丽莎白垂下目光。
“不能更早了……伊丽莎白，我愿意爱你，但有些事情我真做不了。”
“这太久了。”伊丽莎白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失望。
她欲言又止，终究是把话憋了回去。
她其实想问问——如果中途给他机会，让他能回去，他真的还会在这里等到八年之后吗？
“……”
伊丽莎白揪下了上野北的头发。
“啊！”上野北吃痛地惊叫了一声，伊丽莎白却不以为意地将头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
她说道：“这就是惩罚，苍蓝星，你的心必须留在我这里。”
这便是她的束缚。
＊
时间飞逝。
从上野北接受“圣洗”的那一天起，伊丽莎白正式地称呼上野北为“阿里乌斯”。
再过几个月，上野北如愿去往了巴黎大学，白天留在宫廷里的时间进一步压缩，甚至连伊丽莎白想找他都得先通知一声。
但晚上，他们的时间倒是很充足，劳累了一天后惬意地躺在一起，那也是上野北愿意珍惜但闲暇时光。
直到1386年9月25日。
在学社中与人辩论的上野北，忽然收到了来自宫廷的消息。
伊丽莎白之子，法兰西王太子夏尔，出生了。

第043章 裂缝的开端【沉睡】
上野北听不懂。
但他大受震撼。
“阿里乌斯！等等！你今天必须跟我把这段给辩清楚了……欸欸，你跑什么？”
学社友人那费力的呼唤声在耳旁越发模糊，他不知不觉间径直跑出了学社，导师的课在这时候也被他抛之脑后。
他快步走着，下意识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但在途中，上野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扭头看向了身后，大喊一声：“丘布，你给我出来！”
“来啦来啦。”从墙角的阴影里，某只雪白的外星生物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
就知道它一定在……这小家伙对他的态度可比对魔法少女上心多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刻不落，什么时间朝身后喊一声丘布没跳出来，那才叫令人诧异。
上野北见它出来，也就松了一口气。他没傻傻站在原地，而是朝丘布喊了一句“跟我走。”，继续朝王宫赶去。
途中，上野北焦急地问道：“宫廷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维拉说伊丽莎白她……她生了孩子？”
伊丽莎白的贴身侍女维拉特地跑来学社向他转告喜讯，而这“喜讯”，差点没把上野北的大脑给干宕机。
这像是喜讯吗？
这完全就是惊吓！
上野北早就明确表示过他不可能在这时候生育后代，他给身体设下的“杀灭活性”的本能就没停过，他怎么可能会有后代？
至于那孩子不是他的？
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完全就是在给伊丽莎白泼脏水……且不说伊丽莎白成天跟他躺在一起，光是伊丽莎白那仿佛要将他吃进肚子的强欲以及占有欲，他都必须承认这姑娘爱他爱得深沉。
但伊丽莎白怎么可能怀有身孕呢？
这姑娘的腰腹曲线有多优美他还能不知道吗？
就昨天晚上，他还把伊丽莎白对着镜子抱起来呢！你说这第二天就生小孩了？
他没瞎啊！
而且掂量着的姑娘的体重也没太大变化——有肯定是有的，十五岁的王妃仍在成长，但那点变化完全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说到底，伊丽莎白拉着他夜夜笙歌，这就不像是有孩子。
瞒的说法……他是打不过伊丽莎白，但伊丽莎白的魔法又没他这么花，十月怀胎这种事情真不可能瞒下来。
所以……不可能的吧？
但丘布的话轻而易举将他的倔强击碎：
“伊丽莎白确实有孩子了，从血缘关系来讲，她也确实是那个孩子生理意义上的母亲，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上野北震惊之下连脚步都有所放缓，他数次张嘴，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如鲠在喉，完全说不出口。
他有不详的预感。
某种熟悉而糟糕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似乎总要面对这些令人格外悲痛的事情。
丘布顿了顿，接着抛出一颗重磅炸弹：“而阿北，也确实那孩子的父亲哦。”
“做亲子鉴定……嗯，我们说的是阿北那个时代的亲子鉴定哦，那时候单子上一定会写着生物学父亲的判断吧~”
也就是——基于15个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阿北，貌似要当父亲了呢。”
上野北恰好步入王宫。
穿着学士服的少年像是误入喧闹集市的学者，知性的气质与周遭热闹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
这里确实是他所熟悉的王宫，贵族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德高望重的教父也早已在宫廷之中，若是国王子嗣诞生顺利，那新生儿的洗礼很快也将提上日程，法兰西王太子的出生令整个宫廷为之震动。
今早离开时他还在好奇伊丽莎白似乎在着急着什么。
现在，他似乎理解伊丽莎白那一时刻的躲闪了。
“他是谁啊？也是国王陛下的客人吗？”
“咦，他走过去了……好俊的人儿。”
“打听打听他是谁，我想要他的名字！”
“嘘，小点声……”
“但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啊，我一定是见过他，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就是爱情吗？”
贵族贵妇的窃窃私语化作模糊不清的背景音在耳旁嗡嗡作响，上野北像拨开海水一样拨开他身前的人群，如着了魔一样一言不发，遇到拦路者就是以魔法控住，到了最后他不得不将所有宾客完全捏在手心。
——终点到了。
所有人都如木偶般僵硬在原地，喧闹的王宫渐渐被死寂侵染，最终落入无声，与他刚刚踏足王宫的那一刻相差甚远。
这一幕是荒唐而恐怖的，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无数权贵如油画般凝固，双眸一个接一个失去神采，像是一个个活体雕塑立在原地，仅余下胸膛的细微起伏述说着仅存的生机。
傀儡宫廷的舞台剧他陪着伊丽莎白上演了一次又一次，对他人的操控越发得心应手，不知何时起，他对这荒诞的画面居然也有了几分适应。
——好吵，终于安静下来了。
混乱中任何一点细小的不悦都会勾起焦躁，上野北头一次萌发这样的念头。
焦虑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忽地留意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视野中央国王的背影令他下意识摒住呼吸。
少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心情，但在这必经之路上，他轻轻地将国王给拨开，就跟他之前拨开那些拦路的贵族一样。
在这被肆意揉捏的傀儡宫廷中，国王与公爵伯爵似乎并无区别，仅仅是他的内心作怪。
他望了一眼，前方便是伊丽莎白的闺房，他没有犹豫，推门而入。
房间的采光极好，室内一片亮堂，鞋底踩在径直的羊绒地毯上，视野中身着黄白裙装的少女正守在摇篮边上。
她身上没披着她喜爱的披风，只穿着裙装的她少了一丝不可侵犯的高贵与凛然，变得更像是一位纤弱的少女，或者是慈爱的母亲。
上野北像是被钉在原地，杵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想要上前，却又忽地心生踌躇，踏进房间简单，但看着眼前伊丽莎白倚在摇篮边温柔的模样，他却忽地止住了脚步，再难往前迈去。
但他不走过去，自然有人会催促他。
“阿里乌斯，你不过来看看吗？”
伊丽莎白的声音鲜少会如此温柔，即便没有看见伊丽莎白正脸，他也能想象这姑娘初为人母的喜悦。
有了伊丽莎白的催促，他终于敢往前迈开脚步。
伊丽莎白站起身为他让出路，随即又挽着他的手一起望向摇篮。
上野北眨了下眼，躺在摇篮中的是一个男婴。
这孩子就像真的新生儿那样，肌肤呈现浅红色，小小的幼儿躺在摇篮中，黑发稀疏，乱如绒线球。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嘴角抖了抖，屡次望向伊丽莎白，似乎是想跟她说些什么。
但说不出口啊。
伊丽莎白正专注地望着摇篮中的孩子，她的眼神充满慈爱，美好的期盼在少女眼中流转，足以将他所有的意见都给压下。
“哼哼……”她轻轻笑了一声，像是许久前她曾被上野北称赞为“夜莺”时那样轻快。
宫廷中的生活尽是尔虞我诈，那个于山坡森林聆听鸟儿歌唱的少女成了威严的王妃，高高在上，心狠手辣。
但每当上野北感觉伊丽莎白变化之大时，她又总能在不经意间从记忆里把那少女捡起来，让他既是恍惚又是暗喜。
他在这个时代的羁绊不多，值得追忆的更是只有与伊丽莎白的过往。
伊丽莎白亲吻他的脸颊，随即伸出手，葱白玉指轻轻逗弄了一下婴儿。
就像是炫耀一样。
她露出明媚的笑容，话语声中满是迫不及待：
“你看，他多么可爱啊。”
她拉着上野北的手，一起按在被命名为“夏尔”的男婴手上。
入手时感到的是暖烘烘的温度，似乎是被吓到，新生儿哇哇地哭出了声。
上野北有些不知所措地缩回手掌，笨拙的样子让伊丽莎白不禁偷笑。
上野北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伊丽莎白。
孩子的出生令她脸上也常常染着温柔的表情，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她翘着嘴角，认真道：“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
二十一世纪。
幼嫩的手掌从堆叠起来的书堆里抽出一本，整个书堆顿时轰然倒塌。
抽书的人是柊音梦。
地点是柊音梦所住的高级公寓，在柊音梦的房间里，里见灯花也正坐在她的床上。
有一说一，这还是里见灯花第一次来她家做客。
她的父母起初欣喜于自家孩子居然真的认识能请到家里的好朋友，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医院里的熟面孔。
但好朋友并没有多么严苛的定义，他们正苦恼于如何跟柊音梦重新享受温馨融洽的生活，对里见灯花的来访自然是大受欢迎。
但里见灯花来访的理由……这对父母指定是想不明白了。
柊音梦的手在微微发抖，从昨日被告知“噩耗”开始，她就一直在疯狂翻阅相关的书籍，但历史上的记载是在寥寥无几，她翻得再多，能从中找到的信息也少得可怜。
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已是不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在史书上留下了一小段话，“卖国妃”伊萨博既不是雄才伟略的君主，也不是开辟未来的圣贤，她以负面形象载入史册，翻来翻去也就那么一丁点信息。
她的热度甚至还没圣女贞德高呢！
截止到现在，能翻出来的情报基本已经翻出来了，以往不怎么上心的逸闻野史她也用心翻了一遍，接着就是越看越麻。
可爱的眼镜娘顶着淡淡的黑眼圈，颇为疲倦地扶了下额头，随即看向了丘比。
丘比陪着她通宵了一宿，但外星生物就是外星生物，她有些难顶，但丘比看起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羡慕，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说。
“法兰西王太子，夏尔。”
“生于1386年9月25日，在万众簇拥中诞生。”
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
“卒于……1386年12月12月28日，早夭。”
“照丘比所说……这个‘夏尔’，确实是哥哥大人的孩子。”
听听，这都是什么啊？
丘比听着，顿感一股极端的寒意从尾椎直冲大脑，它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到人类的“头皮发麻”是什么感受。
孩子？
这怎么能有孩子？
阿北！你究竟在一千年前干了什么啊！？
丘比始终感觉难以置信——照孵化者们的说法，上野北是真的跟伊丽莎白生育了子嗣。
而且不止是这一个！
历史上记载的十二个子嗣……野史以及民间传闻倒是绘声绘色地写了伊萨博与阿里乌斯秽乱宫廷的丑闻，私生子的传闻就是从这来的。
但连民间传闻也只是暗戳戳地搞了几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私生子，你这正史上记录的王室子嗣怎么全成后代了？
丘比也彻底凌乱了，它理智尚存，始终觉得这不像是上野北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能秽乱后宫？
他但凡能抛下那点道德负担，兔子屋都能天天开魔法少女大银趴了。
他真有那野望，哪用得着去秽乱后宫？他直接就溺死在美少女的酒池肉林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里见灯花气得牙痒痒，坐在柊音梦床上暴跳如雷。
这娇气的小姑娘三番两次蹂躏柊音梦床头的玩偶，反正柊音梦在乎的也就上野北送她那个，其他的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里见灯花气恼地将布偶扔到一边，随即跳下床，大声喊道：“哥哥大人才不会丢下我们！他怎么可能跟这种……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生小孩？他一定在想着回到我们身边才对！”
“赞成，哥哥大人绝不可能忘记现代的我们，况且就你所说的，那时候的伊萨博也才十五岁吧？让十五岁少女怀孕生子，就算说破了天，哥哥大人都不可能赞成这种事情。”
柊音梦冷淡地反驳孵化者，小拳头也是握得紧紧的。
事实就在眼前，但无论是里见灯花还是柊音梦，甚至是被剥夺人身自由的丘比，所有人都在激烈挣扎着。
上野北怎么能有子嗣？
这怎么能行啊！？
这不是全乱套了吗！？
“那是那是，阿北当然想回来啦，做梦都想呢~”孵化者悠哉地躺在窗台上晒着太阳，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它现在就负责转述，讲述在之前时代发生的故事。
甚至得益于历史的推进，它还能用将这些孩子拉进记忆画面里，给她们复刻一波上野北那时候的场景。
就比如——这样。
虚幻的场景搭建起来，那是上野北抱着那十几天大的男婴，小心翼翼地哄他入睡。
伊丽莎白就靠在他身旁。
这一幕让里见灯花眼睛几欲喷火。
呱呀呀！她怎么敢的呀！？
“阿北确实不想跟伊丽莎白生育后代，但就像你们能轻松拿捏阿北一样，只要明白了阿北的为人……想要针对他性格上的弱点，实在是太容易了。”
“伊萨博有很多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而她所选择的手段，就是DNA。”
孵化者懒洋洋地晒着阳光，将过去的真相讲述给她们听。
“这些子嗣，皆为试管婴儿。”
“而夏尔，就是一个失败的试管婴儿。”
孵化者随意地滑动记忆的“进度条”，十二月份的巴黎大雪纷飞，一场静默的葬礼剥夺了王妃脸上的笑容。
“伊萨博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我们早就警告过她了，我们的知识人类不足以完全理解，哪怕她强迫别的魔法少女许愿，她也终究是走错了方向。”
“一个注定活不过百日的试管婴儿，这就是夏尔的真相。”

第044章 以孩子为导火索的崩裂【沉睡】
法兰西瓦卢瓦王朝的第四代国王查理六世。
其子夏尔，乃法兰西的正统继承人。
但这个孩子，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力。
“法国王妃伊萨博，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孵化者这时候如实转告。
它在前几天也是打着马虎眼在那藏着掖着，但有些人它是真瞒不住。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关键词十分敏感，再加上内鬼丘比正蹲在那里一起找它话术里的漏洞——它跟丘比可是真的“师出同门”，一个师傅教的，完全破不了招。
有丘比这内鬼在，就算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偶有疏漏，丘比也立即抓着它话里的问题穷追猛打，不把真相扒出来誓不罢休。
所以，孵化者这些日子很老实——既然被识破了，那就如实奉告。
“我们早有警告，种族间概念的不相容、文明科技水平的巨大鸿沟、古代堪称糟糕至极的培养环境等等等等，她所要面对的挑战数不胜数，这绝非人类个体的聪明才智所能跨越的。”
“尤其是，她以如此快的效率‘速成’，她跳过了太多太多的基础知识，最终的造物自然不尽人意。”
孵化者们对王太子夏尔的定义，仅仅是“造物”。
这个孩子并非伊丽莎白十月怀胎所生。
这个逻辑也得到了里见灯花与柊音梦的认可——她们都是怀孕派，若是真情实意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当然是上野北的孩子，但如果是以“偷取DNA”的形式来创造出一个试管婴儿……这不行！
你要说是生理缺陷，不得不用试管婴儿，那她们也能认可，但伊丽莎白都用上“偷”这样的手段了，那由她创造出来的试管婴儿又怎么能说是爱的结晶！
这根本就不是建立在你情我愿基础上的爱情的延续，而是一场卑鄙无耻下三滥的阴谋诡计！
这事情站她们角度巨好理解——如果有人偷了她俩的DNA捏出一个试管婴儿，然后抱着婴儿来到她们两个十岁小孩面前让她们喜当妈……那是真活腻了，她们撑死就是个那孩子一个体面的死法，剩下该做的事情就是把幕后主使的骨灰给扬了！
这种手段创造出来的子嗣……根本就是为了阴谋而存在的！
要是连这种孩子都要认下，那以后谁都能搞这一手来恶心人！
哥哥大人！不要中计啊！
“话虽如此，但阿北和伊丽莎白是有感情基础的啦，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当然是让其自食恶果，但问题就在于伊丽莎白的感情呀~”
里见灯花立即气得跳脚：“这才不是爱！这就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望！”
呸！这也能叫爱？
你让她们这些纯爱玩家还怎么玩游戏！
在听闻伊丽莎白的事迹之前，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自认为她们对上野北的爱已经算是强欲的体现，毕竟她们也总是违背上野北的意愿，将她们的奉献强行施加给上野北。
甚至，也有暗戳戳想着一点小心思……要是能把他给娶了那就更不错了。
但直到伊丽莎白跳了出来，她们才知道她们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们再怎么跳，也始终秉持着足够的谨慎与爱护，她们对上野北的心态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哪怕是现在也仍在琢磨着等他归来后如何劝慰。
但伊丽莎白那混蛋是真的狠啊！
她这是直接上手暴力揉捏，像揉面团一样想把上野北揉成她喜欢的模样，
难怪会遗臭万年！
呸！是活该遗臭万年！
这种角色，就算是进了二次元手游卡池也只能当反派卡的！
丘比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是分清楚了这两伙人之间的区别——大家都是在干坏事，但一方稍有底线，另一方往下限来了一发天元突破，直接穿到地心去了。
这么一看，妹妹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柊音梦这时候又是举起手，对一些细节之处表示疑惑：
“伊萨博得到了孵化者的知识，却无法理解——这还是你说过。但她已经动用了孵化者的知识，况且你刚刚好像说了……她以‘魔法少女的愿望’？”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孵化者刚才话里的关键词，忽地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她的愿望，还是说别人的愿望？”
倚身窗台的孵化者翘起尾巴，触角随意一指，众人眼前的记忆画面顿时发生变化。
[维拉——你是有资质的孩子，你服侍我的时间也不短了，现在就有一份恩惠在你面前。]
在呈现出的记忆中，高坐主座的王妃以“恩赐”之名，娴熟地拉拢人心。
她把丘布踢到了一边，以夺取来的能力扮演“契约者”，再利用王妃天然的至高权威，挑选有资质的孩子成为她的侍女，在隐瞒魔法少女契约的前提下，以命令或是恩赐的形式让其许下愿望。
完全就是把别的魔法少女当成了她的许愿机器。
让人类手握孵化者的权能，那魔法少女的下场可真的比孵化者掌权时凄惨太多了。
这些魔法少女完全被蒙在鼓里，伊丽莎白夺取了她们的愿望，却还让她们背负着魔法少女的命运。
若非有资质的魔法少女太少，伊丽莎白恐怕会变得更加强大。
“魔法少女，这是伊丽莎白目前最得心应手的工具，也是伊丽莎白目前最惧怕的敌人……从愿望中得到了力量的她同样知晓愿望的恐怖，她小心翼翼地收集魔法少女，同时防范着别的魔法少女许愿来威胁她。”
“而那个试管婴儿，其实就是她用魔法少女的愿望帮她理解了一部分知识，可惜的是那孩子资质不够，不然她应该能做出更好的试管婴儿才对~”
里见灯花瞪大了眼睛，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这……”
这凭什么！？
凭什么这家伙能用魔法少女的契约作弊，这真是让人羡……不对，是让人不耻！
这种时候一定得考虑一下哥哥大人的想法——虽然她也挺想要这种让别的魔法少女许愿为她服务的能力，但被哥哥大人逮到的话……会寄掉的吧，这不是打屁股能糊弄过去的事情。
里见灯侜花眼馋不假，但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坚决不能去碰。
她小拳头一握，这时候难得站在了正义使者的立场上——这种家伙跟哥哥大人站在一起，简直是玷污了哥哥大人！
柊音梦抿了抿嘴，意见跟里见灯花保持高度一致。
她们都是不在乎用什么手段的人……咳咳，但凡事得考虑哥哥大人能不能接受，这一点至关重要。
所以，柊音梦也能定出清晰的评价了：“那她是完了。”
又是一个自废武功的蠢货……啧，貌似不能说蠢，但伊丽莎白显然控制不住她那恐怖的占有欲以及掌控欲，她就如同一头贪婪的恶兽，总以为最后能实现赢了又赢的双赢，但她迟早得一头撞得头破血流。
“从你跟我们说过的事情……伊萨博已经背着哥哥大人犯下许多恶行，那些本来就是隐形的裂痕，现在又多出了魔法少女的悲剧……她跟哥哥大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完蛋了。”
是的，在她看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本来伊丽莎白还是挺危险的，毕竟在千年前，伊丽莎白就是上野北唯一的羁绊，尽管冲击性不如她们两个强大，但朝夕相处个几年十几年的，她想想也是脑瓜子隐隐作痛。
最差的情况，上野北要是回来的晚了，她们恐怕真得去参加上野北跟伊丽莎白的婚礼了。
时间的分量太重了，十几年几十年的情感，只要不是铸成大错，上野北都不可能将其割舍，而伊丽莎白也将成为新的不可战胜的噩梦。
但这故事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伊丽莎白那贪婪的强欲……属于是自作孽不可活。
最为威胁的敌人自毁长城，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裂痕永远存在着，哪怕是藏在深处，也终有一天会被哥哥大人翻出来，在阳光下曝晒，等待审判。”
“哥哥大人本来就是被她逼着进入宫廷的，她用了一次卑鄙无耻的手段，就以为能完全拿捏住哥哥大人……但相同的手段再用就没有意义了，只要等待东窗事发，哥哥大人就一定会离她而去。”
——完美。
去死吧，老碧池。
千年前的老古董还跟千年后的靓丽少女抢男人？
要不要脸啊？就问她要不要脸啊？
柊音梦对伊丽莎白抱有天然的敌意，尤其她干的那些破事更令人愤怒。
眼镜娘凝视着葬礼上的兄长，他将头埋得很深，那双眼睛又有些深沉，令人不禁有些担心。
柊音梦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知道这对上野北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但她们远在千年之后当真无能为力，连了解状况都只能通过孵化者的转述，这像是“看古装影视剧”的体验让人有种好似近在眼前却水中捞月无法触及的烦躁，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都不用等以后了，伊萨博这家伙……如果试管婴儿成功了，哥哥大人为了母子幸福，咬咬牙也就接受了，但她偏偏失败了，连孩子都死了……这问题就很严重了。”
伊丽莎白这一手可谓是下坡踩油门，开着车直冲谷底。
其实……对她来说，这孩子死得好啊。
就是别给哥哥大人留下心理阴影就好了……可以预想哥哥大人会迎来很长时间的心碎期，留下心理阴影就糟糕了。
柊音梦盯着那死去的试管婴儿，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忽地又想起了孵化者透露的信息，猛地沉下了脸。
犹豫了几秒，她扭头看向孵化者：“其他裂痕暂且不提，光是婴儿的死，就足够伊萨博吃一壶的了，这次她彻底失败了，哥哥大人应该会剧烈反对试管婴儿才对。”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实验，付出了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完全可以想象——哥哥大人在心碎的同时，对这一实验本身又该是多么抗拒。
但是，就在这种浅显易懂的状况下……伊丽莎白，她跟上野北居然还有十一个子嗣？
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孵化者无辜地眨了下眼睛，说道：“那当然啦，想想就知道了，这次事情肯定闹得很大的啦，成功了就无人指责，但失败了，她就得为之付出代价。”
“代价？”里见灯花的眼睛微微亮起，小脸浮现出恶意的笑意。
“嘛，不用想太多，我说的代价不是真的惩罚，以阿北的性格，纵使是伊丽莎白的错，但她失去了珍爱的孩子，他又怎么能在这时候落井下石，指责她的过错呢？”
相反，他其实还会时常去照看她，安慰她早日走出这段伤心事。
“但再怎么安慰，阿北也不可能答应伊丽莎白，哪怕是经历了这样的失败，她也仍然是不知退缩。”
“阿北之前就不想生孩子，现在更不可能为了弥补一个孩子的空洞而真跟伊丽莎白生一个……他们终于起矛盾了，即便是许多裂痕还藏在水面下，但强势而不愿退缩的伊丽莎白终究是一头撞到了阿北的底线上。”
生孩子是不可能生的，曾经不愿意生，现在以“填补缺失”为理由去生育，那更是笑话中的笑话。
虽说不是十月怀胎，但伊丽莎白也不是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他愿意承认这个可怜的孩子，因此他确实体验了一波心碎的感觉。
而伊丽莎白仍然固执地想要子嗣——她既是在延续她与上野北的感情，也是在谋划她未来的理想宏图。
她需要子嗣，她愿意爱他们，同时也期盼他们能成为她宏图大业的支柱，失败让她哀伤，却也令她越发偏执。
这是伊丽莎白人生第一次失败，迎来的代价是如此惨烈，她无法接受，心灵便在执着与不甘中走向了固执。
“其实对与错，对伊丽莎白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心里住进了愧疚，她确实爱那个孩子。”
“人类的情感就是这样奇怪呢，明明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在这时候也变得如此不理智……不管怎么看，伊丽莎白都应该选择及时止损，但她却偏偏执意推进……想着什么不能让牺牲白费，但牺牲都已经牺牲了，她就算造出了成功的试管婴儿又能如何？”
但人啊，就是不理智的生物。
钻进牛角尖里，就更是听不进别人的规劝。
上野北严肃地表明了反对的态度，但伊丽莎白着魔了一样要进行。
孵化者的瞳孔倒映着过去所发生的故事，那是上野北一再忍让，伊丽莎白一再得寸进尺，最终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试管婴儿”为导火索，在二人之间爆发。
“于是，他们终于起了争执，爆发了矛盾。”


第045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沉睡】
上野北跟伊丽莎白终于是爆发了矛盾。
“之前阿北跟伊丽莎白偶尔也会吵架啦，但与这次试管婴儿所引发的冲突相比……那些总有人自觉让步的小打小闹，似乎也上不了台面。”
这不是上野北跟伊丽莎白的第一次分歧。
情侣之间也会吵架，夫妻之间也有小打小闹，哪怕是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也不可能终日和和睦睦。
上野北跟伊丽莎白认识并相处的时间已经挺久的了，要说这段日子里他们一次架都没吵过，那真是粉毛阿飘见了都得把女主位置让给伊丽莎白来坐着，再亲手给他们俩颁个情比金坚奖，鸣烟花以示感动。
上野北也是人，伊丽莎白也是人，人与人之间意见有所分歧，讨论时不自觉言辞激烈起来，那自然也是有的。
且与重女组不同的是，上野北跟伊丽莎白在心理地位上是平等的，他们彼此之间不认为谁是谁的附属，这一点跟后世的几位重女其实还有显著区别。
就好比晓美焰以及五十铃怜，这两位堪称是重女的典型，集中表现就是唯唯诺诺，相处时像是小羊羔默默跟随着领头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意见上永远与他保持高度一致。
她们甚至连说句话都可能脑补一番悲惨的后果，被自卑所刻蚀的痕迹在她们身上残留着永久性的伤疤，哪怕是上野北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性格问题很大。
在交往中，一方唯唯诺诺，有所顾虑……这是很难真正交心的，尤其是这份卑微摆到了明面上时，与其交往的另一方也会觉得很为难。
万幸的是比较难以处理的例子也就这么两个，黑江与这两人相比都要开朗自信得多。她确实在向他奉献以求赎罪，但她也会主动期盼他的回应，并主动撒娇索要交互。
相处久了，她的一些习性也会让人忍俊不禁。
这才会让人觉得轻松。
而毫无疑问，在“恋人”的位子上，伊丽莎白干的还是很出色的，她予以上野北许多烦恼——抛去一些过激的，其实大部分烦恼都算得上是幸福的烦恼。
直到，她一脚油门创向了“子嗣”这条不归路。
并且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她还执意要把这南墙给撞塌。
“本来就是她的错，哥哥大人都在子嗣的问题上让步了，她却还不肯退让。”里见灯花目视着记忆场景的变幻，完全无法理解伊丽莎白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只要让步就完事了喵~
换做是别人也就算了，但在哥哥大人面前让步又不会怎么样……反正换她来，她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顺着哥哥大人的。
丘比瞥了一眼正幸灾乐祸的里见灯花——这孩子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不过落井下石的速度真快啊，要是现在说的话能传递到过去，里见灯花估计立马得给伊丽莎白刷上满屏的“笑死喵~”。
中途柊音梦去取了些水果，放在小桌上跟里见灯花一起听接下来的大戏。
该痛的已经痛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该看拿着瓜子，看那混蛋卖国妃怎么死的了。
孵化者仰起头来，心善的柊音梦给它投了一小片苹果，它愉快地道了声谢谢。
这真诚的外星生物接着说道：“对朝夕相处的两人而言，以往最激烈的形式无非就是闹分居，但这一次……分居可是常态了呢。”
记忆重放的场景变成眼花缭乱的混沌彩色，激起数之不尽的波纹，随后扭曲着混成新的画面。
时间，正在加速。
眼前的场景飞快掠过，明明是肉眼完全跟不上的极速，但孵化者的记忆重放却像是直接把记忆按进了她们脑海，超越时间束缚的重播由此展开。
就像当初它花了一瞬间，就带领上野北走遍了魔法少女的历史。
而在众人面前上演的，是堪比特效电影的画面。
嘭！！！
巴黎的宫廷被掀了一角。
就像字面意思所说的那样，在王宫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剧烈的爆破声轰然响起。
现在的巴黎王宫还不是后世的凡尔赛宫，但身为国王与王后的居住地，这庞大的宫殿自然也是极尽奢华。
但再豪华的宫殿，在不可阻挡的暴力面前也毫无意义。
走动的侍女察觉端着的酒水抖动着溢出酒杯，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晃动，室外巨大的声响传来，吓得侍女们捂住双耳面无血色。
仆人纷纷佝偻下腰，下意识做出躲闪的动作，但也有勇敢者跑到室外，眺望着宫殿一角燃起的烈火。
滚滚浓烟伴随着烈火喧嚣而上，隐约可见气流于中心云涌，声势浩大难以掩盖。
[上帝啊，那是什么……]有的仆从下意识地喃喃着，难掩眼神的震撼。
但很快，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的仆从们开始奔走相告，焦急的呼喊声在浓烟中传遍了王宫四方。
[失火了！快来人救火！]
[啊！王妃大人还在寝宫里！]
[火势在蔓延吗？啊，那火……怎么……]
烈火伴随着浓烟，滚滚浓烟下火势浩大，但正当所有人都觉得火势会王宫四处蔓延时，那火焰却像是被人勒住了缰绳的马匹，刹那间止住了往外焚烧的火势。
不仅如此，仿佛有一个漩涡在浓烟的中央，无穷烈火被烈风拖拽着往内坍缩。
提着水桶的仆人呆若木鸡，哐当一声，手中的水桶哐当坠地，水顺着石砖缝隙流淌，距离那火舌舔过的焦灼地面还有老长一段距离。
木制品经过焚烧变得脆弱不堪，大理石所造的支柱遭受怪力的横扫而拦腰折断。
水桶往前滚动，内里的水终究是流干了。
在无数人的注视中，整个宫殿坍塌了一角，仿佛一道再难愈合的伤疤。
“事情的起因，是阿北摧毁了伊丽莎白的实验场所。”
孵化者领着众人徘徊在烈火与浓烟的记忆中，俨然一副导游的模样。
里见灯花往四下打量，在这烈火中，千年前的丘布在滚烫的石砖上穿梭，全方位观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而千年后的她们，则借由这段被丘布记录下来的记忆，观测千年前的一切。
“咦？打起来了吗？”柊音梦惊诧不已，紫意盎然的眼眸中异彩连连。
她发现她还是保守了，她的猜测也就到“心有隔阂”的程度，离预想中的离心离德其实还有不少距离——至少在哥哥大人发现伊丽莎白的恶行之前，他还不至于对伊丽莎白大打出手。
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打起来不至于，矛盾归矛盾，他们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了……要打也是在床上打，以魔力与魔法进行战斗，那可不叫吵架，刀剑无眼，那叫厮杀。”
什么叫在床上打？
柊音梦顿时又拉下了脸，顿时觉得牙痒痒。
上过哥哥大人就很了不起是吧？
懂不懂纯爱与归宿的含金量啊？
哥哥大人的归宿只可能是她，到底懂不懂？
孵化者也没理会这小姑娘的内心戏，瞟了前方一眼，悠哉往前。
是啊，上野北怎么可能跟伊丽莎白厮杀起来呢？
至少，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与伊丽莎白刀剑相向的理由。
他又不是拔DIO无情，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劝阻伊丽莎白。
“与其说是打起来，倒不如说是闹了起来，闹起来的时间其实还挺微妙的呢，赫尔墨斯之子恰好离开巴黎去英格兰搜寻她所要的魔法石，不然在巴黎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会把怪物给招过来的哟~”
真正的怪物佩尔内勒远行英格兰，倒是给了上野北与伊丽莎白闹腾的空间。
而说起佩尔内勒，上野北在她远行前还曾去拜访过这对夫妇，他们暂时没有移居的想法，而他也不曾透露他正在宫廷内生活，就这么和谐相处着。
倒是在知道上野北打算去学院的时候，尼古拉斯给他点了个赞——尼古拉斯本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精通拉丁文与希腊文，从相貌上来看是个天真无邪的小正太，但内核绝对是一个求知的学者。
柊音梦瞥了孵化者一眼，“赫尔墨斯之子”这老家伙……她们听故事的时候把名字记了下来。
活了起码上千年的老不死……从孵化者的建议来看，遇到佩尔内勒绝对别硬碰硬，鸡蛋碰石头碎的肯定是鸡蛋。
柊音梦争强好胜的心还是比较淡的，对孰强孰弱的争执不感兴趣，她只是记下了有这么一号危险人物，随即又随着“导游”的指引，抵达了火焰漩涡的最中心。
在那里面，是上野北操使着杏子性质的魔力——这孩子的魔力性质更适配火焰，再配合他那越发细致入微的魔力操控水平，将原先往外扩散的火势往内收缩，硬生生遏制住了火势的蔓延。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很旺，却没造成任何伤亡。
伊丽莎白满不在乎，但上野北不可能视而不见。
尽管这很耗神，也很费精力魔力。
好消息是他的魔力充足，战力充沛，而坏消息是……经过一年多的猥琐发育，伊丽莎白的战力甚至要超出她刚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
伊丽莎白就站在上野北对面，静静注视着他将火焰归拢，却也未曾在这一刻出手将他擒下。
“居然是哥哥大人先动的手啊……”柊音梦心有感慨，但转念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上野北为什么率先动手？
孵化者已经说了——试管婴儿的实验。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实验，且这实验有悖伦理有违意愿，之前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伊丽莎白搞出了一个王太子夏尔，但现在知情了，他肯定会加以阻止。
而既然是阻止，那他当然不会只是喊口号那么简单。
“光是喊停根本没意义，要是靠嘴巴能让伊丽莎白停下，那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了，所以，阿北也只能发出最后通牒……”
说到此处，孵化者摇了摇头。
“虽说最后通牒肯定是离不开实质性的威迫，但阿北干事情也太光明磊落了一点，直接跟伊丽莎白说清楚他要毁灭这场实验，而且还真的光明正大地走进炼金实验室……嗯？别这样看我啦。”
孵化者摆了摆触角：“我们的知识跟炼金没关系，是愿望——伊丽莎白后续用愿望对知识加以理解，又用愿望对知识加以修正以适配时代，一套流程下来，伊丽莎白的技术确实跟炼金沾点边哦。”
“但也确实嗯，那时代不靠炼金靠什么？靠高科技培养仓吗？连无菌环境都弄不出来的时代，画风不可能跟后世一样的……况且从结果来看，她确实培养出了试管婴儿。”
里见灯花又默默将视线移开。
话说回来……炼金术这东西，确定不是在挑战她的世界观吗？
听起来还是挺能勾起她的兴趣的，尤其是那个贤者之石……奇迹的结晶，让人充满了研究的欲望。
在记忆回放中，上野北始终未曾拔出武器。
他只是摧毁了这实验室，甚至连后续的爆炸以及燃烧他都小心翼翼地控制了下来。
说到底，他的目标只有喊停这场实验，压根没想过要对伊丽莎白刀剑相向。
[停手吧，伊丽莎白。]上野北高呼。
伊丽莎白挥舞起绸带随意地抽爆了支撑殿堂的大理石石柱，但任由她怎么示威，上野北就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伊丽莎白曾经对他用过的伎俩，现在被他狡猾地用在了伊丽莎白身上。
就像当初的伊丽莎白在婚礼上料定了上野北不会对她见死不救，上野北这次也料定了——就算他砸了伊丽莎白的实验室，她也不会对他刀剑相向。
这是最真挚的信任。
伊丽莎白的绸带强度远在上野北的缎带之上，硬实力上的差距让她在面对上野北的时候占尽了优势。
但正如上野北所信任的那样，王妃的绸带永远不会鞭挞到他身上。
巨石散落，除了浓烟又是荡起了埃土。
上野北抬手间强风吹拂，魔力卷走眼前的尘埃，而火势也在逐渐平息。
他看向伊丽莎白，高声劝道：[我们没必要闹成这样，一次就够了，那样的悲剧对我们任何一方都过于沉重……把实验停下来，我们仍然可以过之前的生活。]
伊丽莎白同样凝视着他，这场对视持续了许久，最终是由伊丽莎白打破了平静。
但她答非所问。
[阿里乌斯，你还思念着你的时代吗？]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从那残破的玻璃容器上扫过，火焰将一切都烤得噼啪作响。
[我要你，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你。]
将他的心也彻底占有。
[你能把你完全交给我吗？]
若是不能，那在剩下七年的时间里，他找到了回家的路，他又该如何抉择？
她所要的，是一条永远不会被斩断的羁绊。
是由血缘支撑起的不舍与眷恋。
这场矛盾不会演变成厮杀，却将贯穿往后的绝大多数时间。
“所以，她错了。”孵化者开口说道。
柊音梦看向它。
“伊丽莎白聪明了很久，唯独总在跟阿北有关的事情上犯浑……她搞错了呀，她明明就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她不甘心会失去，拼了命想要创造出让阿北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小心谨慎的人总是如此么？她对魔法少女的忧虑是，对剩余七年的未知也是，她似乎很厌恶未知的事物，铁了心要把未知变成已知。”
“唔，可能还有占有欲的影响吧，毕竟阿北确实总思念着大家呢，看着心上人心里总是藏着离去的想法，伊丽莎白也会觉得格外难受吧~”
哪怕上野北不习惯将思念表露出来，但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伊丽莎白又怎么看不出他的惆怅？
孩子既是她支配一切的梦想蓝图的一环，也是她试图套住上野北的绳索。
“但她没搞清楚，试管婴儿这样的手段只有第一次能给阿北最强的震撼，当夏尔死去，她后续就算创造再多的试管婴儿也是没意义的了。”
经历了夏尔之死，又经历了这次矛盾的激化，上野北再也不可能像对待夏尔那样对待剩下的试管婴儿了。
连里见灯花和柊音梦都知道该怎么对这种行为重拳出击，如果上野北还一直被牢牢绊住，那就真是不可理喻了。
往后的孩子，对他而言可能就是关系稍微亲密些的小孩，这涉及到了他自己的思想工作问题。
“她与方向背道而驰了。”
孵化者淡淡说道。
“阿北在那个时代最重要的羁绊，不是那些由她创造的孩子，而是最被她忽略掉的……伊丽莎白自己呀。”
上野北会为了孩子而留在这个时代？
不可能。
上野北根本不想要孩子。
如果伊丽莎白没有出现，那上野北估计至今还在法兰西的村庄与城镇间游荡，苍蓝星之名必然更加夸张。
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孩子呢？
真正让上野北一次次动摇，乃至做出抉择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伊丽莎白。
孩子，也是她想要，上野北才勉强接受的。
如果说上野北真的有极其微小的可能性选择留在千年前，那他留下的理由只可能是伊丽莎白。
而她，却正在将上野北越推越远。

第046章 离心离德【沉睡】
眼前的场景如相片般定格，在众人眼中凝固下来。
“然后呢？”柊音梦扭头追问，这故事可不能断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可不就是折磨人么？
她抬起手，敲了下孵化者的脑门，示意它接着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情啦，毕竟最激烈的争吵就是这一次，往后的日子……更该说是若隐若现的裂痕吧？”
冷战？
里见灯花又站了起来，翘起嘴角，发出无声的嘲讽。
“毕竟都闹出这样的事情了，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样很难的啦~”
这状况不能说是下不了台，最低也是个难堪至极。
孵化者也算是读懂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的小心思，它翘起尾巴，愉快地说道：
“这样一来，大家都挺开心的吧？不过——”
不过什么？
里见灯花的眼神顿时又锐利了起来。
“伊丽莎白累了，也会去阿北那边让他陪她躺一会……夜生活确实不像以前那么激烈了，但在慢下来之后，气氛反而更加和谐了呢。”
里见灯花希望是互相不理睬的冷战，但这放到上野北和伊丽莎白身上是不可能的。
上野北不可能冷暴力别人，而伊丽莎白的初心就是占有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吵闹而将他抛到一边不理不睬？
她确实赌气了几天没去找上野北，但很快又重新找到了他的寝宫。
这场事故的改变，是让上野北主动的热情冷却了下来，甚至是经常性的分居，顺道白日宣淫也成了不可用选项。
他不再主动，但伊丽莎白始终占据主动。
伊丽莎白并不顾忌，她觉得累了就会找上门——静静躺着，靠着他，或者是搂着他，美其名曰这就是休息。
而这个累了的频率，大概是一星期一两次。
偶尔躺着躺着乏了，就伸出小手小脚轻轻挑逗上野北，把那隐隐抗拒的大男孩逗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再欺身而上，或是以言语挑逗邀请，全是在折腾他的定力。
她太懂怎么考验老干部了。
哪怕上野北不想在这时候干这些事情，她也总有办法拉着上野北一起坠落。
里见灯花看得神色大变，狠狠一跺脚——这不还是没逃开被撅的命运吗？
挨撅的频率明显下降了，但还是在挨撅啊！
顶多就是从你侬我侬的挨撅，变成了上野北稍有不满的挨撅。
“可恶的家伙……”里见灯花咬牙切齿。
这人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都这样吵起来了，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冷战吗？
她的骄傲呢！？
这么不忘初心的吗？
孵化者看起来没什么想法，它一向淡然：“之前也说过啦，床上打架的可能性更高……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哦。”
臭不要脸！
里见灯花心底暗骂一声，气鼓鼓地望向那不断往前流动的相片——上面还有圣光。
其实最大的露骨CG也就是伊丽莎白衣衫半解的模样，一大片刺眼的雪白确实晃眼。
但自从那一幕出现以后，正义的道德卫士丘比大人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们都是上野北钦定的好妹妹，又怎么能把上野北跟其他姑娘颠鸾倒凤的画面给她们看？
所以，在这记忆刚出了一张16禁的CG之后，它就立即举手，向孵化者索要了“打码”服务。
里见灯花嘟哝着：“……哥哥大人居然还愿意接纳她？”
“话不能这么说，伊丽莎白也是魔法少女哟，虽然拿走了我们的机能，但她本身是没有净化灵魂宝石的能力的……她有充足的理由去找阿北，甚至如果她不去找阿北，阿北还得去找她。”
对哦，这家伙还是个魔法少女……需要哥哥大人的定·期·净·化！
记忆中的时间转向某个白昼，那是伊丽莎白离去后的清晨。
已经清醒了的上野北正躺在床上，抬起手遮住额头，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就像孵化者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场矛盾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哪怕现在也在他的心中扎根。
这段记忆满是矛盾，分居也是两人共同的选择。
上野北依旧在反对伊丽莎白的实验，但伊丽莎白对他的反对不管不顾，仍由他百般阻拦，实验室拆了不知道多少次，却依旧是隐秘地进行着她的实验。
而每当他对她隐隐失望的时候，她却又总会来到他的身边，就像是有意提醒他两人间的关系那样——将她的痕迹深深烙印在他身上。
上野北就被迫夹在这混沌而暧昧的心态中，伊丽莎白就像条狡猾的毒蛇，缓慢而坚定地朝他的脖颈注入迷幻的毒药。
[这时候就别想那么多……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吧，我需要你啊。]
类似的话语只需要说过一次就够了。
她有着充足的理由，上野北尝试推开她，但无论动不动真格，他都打不过这位日渐无敌的大魔王。
丘比就静静看着，画面中的上野北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脸上满是深沉的无奈。
那道隐隐作痛的伤疤难以愈合，但上野北又做不到恩断义绝。
他也想过要阻止伊丽莎白取走他的DNA，但早在闹翻之前，伊丽莎白就存够了他的基因。
丘比有些心疼，而里见灯花则是满心忧虑。
可恶！
那这该怎么办？
伊丽莎白这家伙基本就没有道德可言，再加上她魔法少女的身份，她已经将哥哥大人紧紧绑在他身边了……除非是发生重大变故，完全想象不到哥哥大人该如何远离这家伙。
“只能等她的恶行东窗事发了么？”柊音梦也颇为无奈。
本来是大好的冷战机会——只要伊丽莎白自己配合点，这矛盾不就更深刻了吗？
但低估了伊丽莎白厚颜无耻的程度啊……这些搞政治的都这么脏的吗？
“要是真的指望伊丽莎白东窗事发，那可能得等很久很久呢。”孵化者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
“伊丽莎白唯一的错误就是她不相信阿北对她的爱能如此深刻，除此之外，伊丽莎白几乎是毫无弱点的……”
“你们也看到了，她把宫廷打造成铁板一块，私人品行上确实有缺点，但大是大非上，她借查理六世的手整顿了整个国家……”
“还记得上次阿北看到税收降低后的欣喜吗？她总有办法维持她跟阿北的关系，而那些绝对不能暴露的黑暗，她也捂得死死的……以她的聪慧，如果不是被污秽影响太深了，说不定还真挺有希望的呢。”
柊音梦之前说的没错，裂痕总是存在着的，隐形的雷爆出来就是难以愈合的天坑。
但从伊丽莎白的本事来看，她还真有能力瞒住上野北一辈子。
甚至等后面她越发强大，用不上那些手段了，几十年前的阴险手段被掩埋，她摇身一变就是一朵精明能干而毫无污点的白莲花。
这就是个人能力问题了。
她有能力在上野北面前瞒一辈子，至于其余缺点，上野北喜欢的不是伊丽莎白的某个面，而是喜欢伊丽莎白这个人，在真正的罪恶被曝光之前，伊丽莎白钟情奢靡生活之类的缺点，尚在包容之内。
距离最近的隐患，反而是被所有人忽视的——伊丽莎白的愿望。
“污秽？”柊音梦眨了眨眼。
孵化者笑得灿烂：“是啊，污秽。”
“伊丽莎白拥有了与我们相同的机能，但就像是她无法理解我们的知识一样，身为人类的她，又真的能完美承担我们的机能吗？”
“收集污秽、转化能量、具现能量……贪婪地夺走了所有机能的她，真的不需要为止付出任何代价吗？”
它反问着，视线却落到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上。
她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们也是夺取了孵化者机能的魔法少女，这一刻也上心了起来。
里见灯花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问道：“那就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可以了。”孵化者淡淡笑了一声。
“其实灯花和音梦倒不用太担心啦，转化能量和具现能量的机能是没有问题的，真正容易发生问题的环节，是聚集污秽。”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吗？伊丽莎白是能变强的魔法少女，而她变强的途径就在于……收集污秽。”
在这一点上，她居然跟魔女出奇的相似。
“简直就是天生的魔女呢~”
时间奔流向前。
1388年6月14日，尽管上野北百般阻拦，也确实无数次搜寻实验室的下落，但时隔两年，伊丽莎白的第二个试管婴儿子嗣仍然是诞生了。
那是一个女孩，名字就叫“让娜”。
眼前的画面不住地流转，时间像是上了发条般迅速转动。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看着心里恼火，却仍然执意看下去。
她们一定得了解——这其中的故事究竟如何。
曾经的王太子夏尔诞生于大雪纷飞的十二月，那时的巴黎银装素裹，城市飘雪，白皑皑一骗。而已逝的王子有了个妹妹，法兰西的长公主于六月时节诞生，那时候的气候不像冬季如此极端，天气舒适，仿佛能轻轻拂去她父母间的隔阂。
他不喜欢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但总归是不能迁怒孩子吧？
伊丽莎白当然清楚这一点。
卡在两人间的裂痕乃王太子夏尔之死，她无法忽视那道裂痕。
她一定得将那道裂痕消除，哪怕无法完全抹除其存在的痕迹，也得让他们从夏尔之死中走出来。
这个精明的女人啊，是如此热切而笨拙地爱着她的恋人。
[叩叩——]
上野北寝室的房门被敲响。
室内少年正打扮得体坐在书桌前，丘布就当吉祥物一样陪伴着他，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一篇篇交错的稿纸。
上野北对门外的动静视而不见，皱起眉毛，认真端详着其上的计算，几何与算术乃是中世纪大学不得不尝的阻碍，当然，在物理领域，牛顿老爷都得在将近一百五十年后才出生，这一时期的许多知识一眼望去注定是与他印象中的模样不同的。
他也曾有过推一把的想法，但在丘布那真诚的建议下，他还是收敛了心思，只将这些事物当作跳板，目标更多是放在对神学的研究上。
当然，上野北并非谣一心钻研上帝的合理性或者解读圣经，他一个现代人哪还能不了解基督教的上帝是怎么一回事？
他仅仅是怀揣着他对某位女神的思念，与其说他是在目视上帝，倒不如说他是在借着经书，一点一点地描绘出他心目中那全善的独一真神。
他还真是异教徒，半点不相信上帝的存在。
他也不信圆环之理——他对女神的情感满是敬爱与思念。
[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丘布仰头望向房门的方向，受它的影响，上野北也不自觉望了一眼房门。
但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目光聚焦在丘布身下压着的经书上边。
那被翻久的书籍被打开了。
丘布无辜地眨了眨眼，望着他。
小爪子往后一缩，露出了被遮住的一句话。
【爱人不可虚假，恶要厌恶，善要亲近。】
[与喜乐的人要同乐。与哀哭的人要同哭。]
[要彼此同心。不要志气高大，倒要俯就卑微的人。不要自以为聪明。]
上野北小声念着，沉默地停顿了一瞬。
[不要以恶报恶，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
[若是能行，总要尽力与众人和睦。]
都是罗马书的内容。
上野北揉了揉额角，轻轻地把丘布抱到了大腿上，拿过他这翻了不知多少遍的罗马书，找到了熟悉的划线语句。
[你的仇敌若饿了，就给他吃。若渴了，就给他喝。]
[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
指尖从语句上划过，这一次却是从心底读出，而非言语。
【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劝谏与教诲。
不知不觉间，他貌似也变得神神叨叨的……毕竟那书中确实有不少规劝的话语，读之令人心平气和。
对他来说，记载在经书中的前人的哲学与道德，可比那些千方百计证明上帝的存在亦或者是描述上帝之全知全能全善的语句要有意义得多。
[叩叩——]
上野北拿起桌角的糖果，拆开一颗放到了嘴里，囫囵咬碎，甜味在口中弥漫。
这个时代没有这种工业的糖果，但零食魔女能生产所有糖果点心——除了奶酪。
某一次秀色魔女的端茶倒水刺激到了某位只会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熊孩子魔女，自此他的点心就多了许多鼾甜的甜点或者糖果。
上野北又给丘布喂了一颗，将手中的经书合上
他确实在跟伊丽莎白置气——前天他跟伊丽莎白又是小吵一番，双方大概需要一点冷静的时间。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置气只会让双方伤得更深，他们终归是要再跟彼此见面的，许多事情他仍在尽力交涉。
上野北打开房门，但这一次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那位偏执的王妃。
门外没有人。
走廊上空空荡荡，不见王妃也不见侍女不见仆从，就像刚才的敲门声只是幻觉。
但在这空旷的走廊上，就在他的门前，却放置着一个精致的睡篮。
上野北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就这么呆呆地站立了十余个呼吸，那烦乱的思绪被他从心底压下。
上野北固然不愿意将这孩子视为自己真正的后代，但也不会平白无故恶了这孩子。
他对待陌生的小孩都能做到尽可能庇护，又何况是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无邪的婴儿呢？
他俯下身子，将那襁褓中的女婴抱起，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却仍然是将睡梦中的女婴惊醒，吓得她哇哇大哭。
上野北娴熟地哄了两下，表情复杂，却仍然是尽可能温和，温暖的情绪令那女婴也止住了哭声。
他在睡篮中找到了她的名字，那熟悉的笔记书写着法语——让娜。
伊丽莎白看准了他的性情，把让娜放在他的房门外，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这孩子抱进房间，尽可能地让她睡得舒适。
当晚，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而不这一次来到房间的人选就不出意料了——伊丽莎白。
值得一提的是，上野北并没有给伊丽莎白开门。
但王妃嘛，她有的是办法进上野北的寝室。
[出去。]上野北不想在这时候见到她。
睡篮中的孩子又一次成了筹码，似曾相识的感觉非但没有让上野北感觉舒适，反而是触发了他的些许抗拒。
[我不出去。]但伊丽莎白早有预料，她随即随手一拧，便将房门关上，[今晚我要留在这里，跟我的孩子一起过夜。]
里见灯花握紧了拳头，如果说眼神能跨时空杀人，那千年前的伊丽莎白早该被她以眼爆杀了不知多少次。
一口气就搬出来夫妻、孩子、家庭等多个概念。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
[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
但这一刻，上野北的话语却令几人纷纷怔住，无论是千年前的王妃，还是千年后的观影团，在这一刻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阿里乌斯？]
不止她没料到，哪怕是里见灯花或者柊音梦也没料到。
那个性情温和善良的哥哥大人，居然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吗？
但好像……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
乍一看像是突如其来的惊吓，但细思一番，这未尝不是上野北最正确的选择。
上野北并不愚钝。伊丽莎白很精明，但他也不差，只是他的欲望不像伊丽莎白那样强烈，平日里不争不抢，也就没什么表现的余地。
他明了伊丽莎白所追求之物，他言语上无法阻止伊丽莎白，数次行动也未能将对伊丽莎白的决心造成多大影响，而他又不可能对伊丽莎白洗脑控制……那他能选的路其实就一条了。
[别再执迷这件事情了，伊丽莎白，我们都很累了，这个孩子若是能活下来，我会将她视如己出，但我不会认可她是我的女儿……]
上野北的话语声戛然而止，那位王妃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他，娇俏的容颜上挂满了令人心碎的哀伤。
[你说真的吗？阿里乌斯？]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他下意识垂下眼眸，刚要加以肯定，却被扑上前来的伊丽莎白按倒在床上，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这时候我不想听你讲话。]
上野北又闭嘴，任由王妃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
[抱着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就抱着你，你也抱着我，好吗？]
女婴与伊丽莎白摆在一起做选择时，上野北仅仅是扫了女婴一眼，便完全将心思放在了伊丽莎白身上。
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少女的背脊曲线优美，美神雕塑也未尝有如此丰腴美好的线条。
他不会收回他的话，但他会悉心安慰伊丽莎白，她便是他在这时代唯一的牵挂。
死去的夏尔不是，现在的让娜也不是。
柊音梦目瞪口呆，喃喃道：“哥哥大人没认下那孩子啊……”
他以最果断的方式告诉了伊丽莎白他的抉择，但在这抉择背后，两人却越发背道而驰了。
“经过了第一次的失败，伊丽莎白这次倒是谨慎了许多呢，让娜……这个孩子活了两年时间。”
伊丽莎白之子，让娜，生于1388年6月14日，卒于1390年。
“其实让娜已经很接近完成品了，而在1389年11月9日，她还完成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伊莎贝尔，如果说前两个还在是为了跟阿北建立羁绊，那后面的伊莎贝尔，她的出生就不再背负这样的期许了。”
“不过，伊莎贝尔已经是完成作品，她与常人无异，反而要比前两者要幸运。”
“伊丽莎白还打算接着制造子嗣，无论阿北承认不承认，她都要把世界纳入她与他的子嗣掌握之下，她固执地奉献她的好意，阿北这时候也沉不住气了。”
“之前艰难的纠结，在一而再再而三之后，结局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了。”
伊丽莎白成功点起了上野北的恼怒，这一次上野北要离开宫廷，跟伊丽莎白的接触将降低到最低限度。
他并不是要跟伊丽莎白决裂，而是要借此表达某种决心。
“但伊丽莎白对阿北动手了。”孵化者淡然道。
似乎是上野北的举动触及了伊丽莎白的敏感底线，这一次的她，真的站到了上野北的对立面上。
在呈现出来的画面中，黑色裙装的王妃抬手间绸带挥舞，暗紫色的玫瑰在华丽绸带上妖艳地绽放着，一瞬间天罗地网朝着少年扑去，毫无顾忌地扫开诸多仆从，将他紧紧困住。
少年自然是又惊又怒，他目光扫过倒地的仆从，而站在上野北面前的伊丽莎白也呆愣了一瞬。
是啊，她怎么能在上野北面前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她……她想要留住他，这又有什么错？
伊丽莎白的安抚失去效果了，前有试管婴儿之死，后有如此残忍且不加掩饰的一幕，再想安抚住上野北，那基本就不可能了。
“她疯了吗？”里见灯花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
当着哥哥大人的面直接迁怒无辜群众？
里见灯花狠狠抖了下肩膀，别看她跟柊音梦总是在搞事，那也是暗地里悄咪咪地搞事，真当着上野北的面搞这一套……她们这妹妹干脆也不用当了。
等等，等等——她们两人都以为伊丽莎白这样的精于谋略的阴谋家最后该败于阴谋的暴露，但怎么……会以这种不入流的状况落下帷幕？
有种精心策划了许久的恐怖行动，结果在执行前一天晚上因为醉酒斗殴而直接被捕归案的荒谬感。
丘比若有所思，最终垂下了眼眸。
“说是疯了……嘛，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离疯还是挺远的~”
孵化者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变身后的伊丽莎白身上。
黑紫色的不详身影，粉红色的瞳孔充斥着惊疑不定。
很显然，这一刻她也震撼于她的恼怒，那毫不掩饰的残暴……若非上野北扑过去以治愈魔法吊住他人的性命，她跟上野北或许就真的完了。
不，现好像也……
“她还没疯，只是她所聚集的污秽终究对她产生了影响……情绪嘛，在日积月累之下，也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偏移。”
伊丽莎白当然还没疯了。
她清醒着呢。
甚至连人格都不受影响。
只是这一次上野北要离开的决定刺激过大，她不可避免被那负面情绪所浸染，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就算是当着两个同样窃取了孵化者机能的魔法少女的面，孵化者也照样语气悠然：
“伊丽莎白很厉害的哟，现在只是把她的问题暴露了出来，但事实上她应该能挺很久很久……我们一开始还觉得她会很快就沉沦下去，但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思想依旧清晰。”
“现在这些污秽，连她的人格都动摇不了，最多就是让她容易受刺激，或是信念染上偏激。”
但是，这后果已然显现，伊丽莎白对子嗣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伊丽莎白固然能扛，却也再无生路。
“阿北也救不了她，阿北净化的是灵魂宝石的污秽，而不是被她固化为力量的污秽……无论主动与被动，她都在接纳污秽，这颗雪球越滚越大，停不下来，直到某一刻将她彻底吞噬。”
它静静站在画面中心，语气淡漠而毫无温度，像是高高在上的超然者，冷漠地宣判了蝼蚁的宿命。
伊丽莎白——这是一笔大单子。
伊丽莎白厉害吗？
她是真的厉害。
伊丽莎白独自背负污秽，两年过去却丝毫未变。
像某个粉毛萝莉，她接纳污秽不到三分钟人就直接寄掉了，现在正在好闺蜜的谣里挂着呢。
这是真正的资质与气量上的差距，伊丽莎白雄心壮志，志在天下，那无与伦比的骄傲与信心令她在污秽冲刷中也如寒梅般傲然挺立。
[阿里乌斯，你不可以走！]
伊丽莎白不可能放上野北走了——这一走，她跟他就可能真的要断了。
她面露惊慌，一咬牙，无数绸带蜂拥而上。
于是，这个故事的转折起始于夏尔之死，又在两年后的让娜之死抵达了终点。
让娜逝世的二十余天后，上野北被伊丽莎白关起来了。
她的依仗是远比上野北强大的暴力。
似乎是知道那一记绸带抽出去的误伤影响有多大，伊丽莎白连续十几天都没敢来见上野北。
她只是阻止了上野北的离去，再派出侍女在上野北身侧看护，她甚至命令她们对上野北言听计从——他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前往求学的巴黎大学，离开宫廷可以，但必须得回来。
伊丽莎白仍然在关心着上野北，他的学业已经到了最后一年，学士学位近在咫尺。
伊丽莎白期盼着所有事情都能像以前一样，但上野北并不如此——自从试管婴儿东窗事发之后，他的重心早已不在学业上，到了现在，他更不可能专心于学业。
那问题来了。
伊丽莎白的战力是很强，但上野北的战力也绝非弱者，这些魔法少女真的管得住他么？
答案是管不住的。
真正让上野北乖乖听话的，是伊丽莎白借侍女之口留下的传话。
“阿里乌斯大人，如果您执意离去，王妃大人会夺走她赐予我们的恩赐，包括我们的生命。”
他所熟悉的侍女维拉就这么跪伏在他面前，面露惊恐卑微地祈求他。
“请您救救我们，阿里乌斯大人。”
直至此刻，上野北才猛然惊觉——伊丽莎白身侧聚集了四五位魔法少女。
维拉的事情他当初了解了一番，在伊丽莎白的授意下，维拉的答复当然滴水不漏——从愿望到责任都毫无疏漏，但剩下的魔法少女……他是真没见过。
这种数量的魔法少女隐藏在伊丽莎白身旁，他隐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在接下来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伊丽莎白开始疯狂向外自爆。
她欺压国王，查理六世本就患有精神疾病，而她对他百般刺激，让他的精神疾病进一步加重，无数人盯着这位疯子国王，法兰西暗流涌动。
与此同时，她还高调地暴露出她的情人——由她有意而为，无数流言蜚语长了翅膀般飞遍巴黎。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贵族都知道了，疯子国王头顶上有一顶绿得发亮的帽子。
至此，历史上的“阿里乌斯”正式进入大众视野，尽管他才取得学位不久，甚至连神父职位都是伊丽莎白动用人脉给他盖章。
但就这名声，用不了多久他也得被天主教开除。
至于上野北，这一年来他跟伊丽莎白其实没怎么见面，他开始暗中调查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最终借助他的魔法，翻出了许多旧账。
在这诸多铁证面前，他沉默无言。

第047章 丘比，你真该死啊！【沉睡】
冗长的沉默笼罩在这小小的房间内。
透过烛光，字迹在火焰的光影下模糊不清。
上野北的目光稍稍放空，落到了桌角放着的火漆印章上。
他也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内心烦闷燥郁，几乎难以遏制。
“阿北是想联系赫尔墨斯之子吗？”丘布一如既往卧在他视野的一侧，恰好是稍加留意便能投去视线的距离。
它提及了一个正在巴黎隐居的人物——佩尔内勒。
几年前，佩尔内勒去了英格兰，没能赶上他与伊丽莎白闹出的动静，但在几年后的现在，当事情几近不可挽回，上野北对伊丽莎白失望透顶且迫切需要帮手的时候，她终于身处巴黎。
本就是写给佩尔内勒的信，但在被丘布提及佩尔内勒的名字之后，上野北却停顿了下来。
他莫名想到了一年前。
1389年，伊丽莎白在巴黎举行了正式的王妃即位仪式，从那一刻起，十八岁的伊丽莎白真正变得名正言顺，这也是她身为法兰西王妃必须走过的仪式。
那时候的上野北跟伊丽莎白的关系格外复杂，在试管婴儿的实验上分歧巨大，但事情不涉及试管婴儿，伊丽莎白对他有所请求，他也愿意为她做一些事情。
她邀请他随行，他也出现在了那场即位仪式上。
也是在那次仪式上，时隔许久，他又见到了弗拉梅尔夫妇——王妃即位仪式可以说是巴黎近些年来最大的热闹，他们在巴黎生活，有热闹当然也会来凑一凑。
“是那时候的话呀~”丘布的话语声将他带回了那个时候。
在法兰西的凯旋门圣但尼门前，那是佩尔内勒第一次见到伊丽莎白，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原来他正在法兰西宫廷内当宾客。
这位永生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年迈”来形容，尽管她的性情已然淡漠，但看人的本事那是一流的。
一眼就看透了伊丽莎白眼眸中的骄傲，也读出了伊丽莎白在望向上野北时那藏不住的倾慕。
佩尔内勒在原地思考了一会，上野北那躲闪与尴尬的表情她也看在眼里，顿时就对上野北与伊丽莎白之间的关系有了大致猜测。
在王妃即位仪式结束后，她主动找到了上野北。
当然，她不是要跟上野北说什么男女私生活的事情。
上野北跟伊丽莎白怎么搞她不在乎。
千年的阅历，欧洲大地混乱不堪的伦理以及道德，她见过的妖魔鬼怪太多了。
上野北跟伊丽莎白究竟是什么关系，国王是不是戴了绿帽，她毫无感触。
戴就戴吧，反正她认亲不认理，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早就过了道德卫士的年纪了。
她登门拜访只是为了提醒上野北。
[伊萨博，她也是魔法少女，但给人的感觉很不祥……]
在月色的笼罩下，年长者的兜帽随风抖动，深远的目光落在了法兰西宫廷的深处。
[我不知道你对她的感觉如何，但就我的感觉……她并不像是单纯的魔法少女，我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黑暗，正在膨胀的无止境的黑暗，甚至不像是魔女，反而像是……恶魔。]
活了上千年的大贤者对成为魔法少女不过四年的伊丽莎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佩尔内勒所言非虚，她的感官远在寻常魔法少女之上，伊丽莎白那黑暗的本质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有着这样黑暗的魔法少女，真的能给法兰西带来和平么？
佩尔内勒有莫名的预感——法兰西，甚至是整个欧洲，说不定都会被这份黑暗所包围。
但要走上前去，把伊丽莎白这个未成型的威胁掐灭在萌芽中么？
佩尔内勒望向上野北，终究是将选择的余地交给了他。
虽说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但伊丽莎白所表露出的魔力远不及她。
现阶段，上野北对伊丽莎白的武力已经力不从心了，但对佩尔内勒来讲，伊丽莎白依旧是随手碾死的蚂蚁。
事实上她也稍有困惑——那般黑暗，最终或许会化身魔女，诞生出更加难以对付的怪物吧。
但能让她也感到深不可测……那究竟又是怎样幽邃的黑暗呢？
抛开这些琐碎的问题，总之……目前来看问题不大，于是她也就考虑了上野北的想法。
她此行仅仅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前来提醒上野北——跟你腻歪在一起的法兰西王妃大有问题。
当佩尔内勒表明她可以帮上野北“处理”麻烦的时候，着实把上野北给吓了一跳。
尽管跟伊丽莎白因为试管婴儿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悦，但上野北那时心里还是向着那姑娘的，当佩尔内勒语气平静地说出“是否防患于未然”的时候，他果断摇头拒绝。
[谢谢了，但我也相信伊丽莎白……她不会变成那样的人的，我会看着她。]
至于魔女的威胁，他也难得自信了一回。
[实不相瞒，在之前的环境中，我的优势其实还包括了战力较高，但环境变了之后战力似乎就不起眼了……但就算如此，我也有值得抬头挺胸的特长——净化污秽，你说她可能会成为魔女，那我就要反驳你了。]
[如此最好。]
在转身离去前，佩尔内勒还跟上野北说了段话。
[上次贤者之石没能派得上用场，这一次就当是心意的延续吧。]
[如果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掌控，可以写信联系我，或者让丘布联系我……不出意料我接下来会在巴黎停留很久，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
非常非常可靠的老前辈。
不是一听到魔法少女真相就会枪击队友的前辈，而是镇压了法兰西千年时光，脸上写满了无敌的古老的神话级魔法少女。
是啊，他好像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他拿伊丽莎白没办法不假，但他认识一个无敌的场外援助。
现在的伊丽莎白能轻而易举毁灭法兰西的军队，十个他绑在一起也是被伊丽莎白吊打，但在这个时代，伊丽莎白还真说不上是最强。
无敌的魔法少女，其名为“石”——佩尔内勒之名便是“石”。
奇迹尽头谁为峰？
一见贤者道成空！
上野北撑死算是末法时代小无敌，往前推镇压时代千年之久的大能巨擘可不是他能想象的。
许久前的回忆到了尽头，上野北无声地注视着笔下的字迹，犹豫了许久许久，最终是将书信拿起，轻手轻脚地放置到了烛火旁。
他静静看着，火焰的焦灼侵染书信边角，随即火光蔓延而上，将其焚烧殆尽。
“这样啊……”丘布双爪交错，上野北烧毁书信的动作它都看在眼里。
上野北弹了一下它的额头，询问道：“开心吗？”
“我们没有开心之类的情绪哦，不过阿北的选择确实让我们有了更高的收益呢……毕竟伊丽莎白真的背负了很不得了的因果哟，对我们来说，伊丽莎白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她的魔女化。”
“她那种级别的资质，魔女化后收获的能量远超寻常魔法少女呢，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单业务利润真的很高，法兰西上下千年的魔法少女，加在一起估计都没伊丽莎白一个人多呢。”
毕竟是能一次性篡夺了孵化者所有机能的狠人，伊丽莎白现在都能自主创造魔法少女，她身上的因果当真令寻常魔法少女难望项背。
“所以，阿北也能理解吧，对我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伊丽莎白魔女化，毕竟魔女化之后既能给我们提供能量，说不定还能给阿北提供一颗完美的悲叹之种——附带聚集污秽的能力的哟，阿北就真的没想过吗？”
丘布提及了难以绕开的话题。
是啊，若是真的想执行天堂计划，那就需要收集污秽的能力，以及庞大的魔力。
在伊丽莎白出现以前，众人都将希望寄托于“夏娃”身上，而魔力则需要考虑让夏娃去吸收污秽乃至吞噬魔女之夜。
但现在有了伊丽莎白……似乎就有了一个更优解了。
“只要让伊丽莎白魔女化，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魔女呢，到时候再让佩尔内勒出手，聚集污秽的能力、庞大足以充当火炬的魔力，二者说不定瞬间就满足了哟？”
“不需要去想方设法收集魔力了，也不需要背负饲养半魔女的道德负担以及一系列牺牲，这不是很好吗？”
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述说着无尽的诱惑。
“与之相比，要是阿北现在就找来佩尔内勒，把伊丽莎白扼杀于摇篮之中，那真是大亏特亏呢。”
不止它们收集不到伊丽莎白魔女化瞬间所产生的魔力，上野北也得不到悲叹之种。
从双赢的局面，变成了大家一起输输输。
但是，这两种未来，都不是上野北所希望的。
“我不会让伊丽莎白魔女化。”
哪怕是亲眼见证了伊丽莎白所犯下的恶行，他也不可能想着让伊丽莎白以魔女的姿态宣告终结。
丘布敏锐地察觉到了上野北话语中的深意。
“不让伊丽莎白以魔女的姿态终结，也就是说，阿北要么是杀了伊丽莎白，要么是规劝伊丽莎白……真的想好怎么做了吗？”
对伊丽莎白刀剑相向啊，这真的做得到吗？
但规劝，又真的有意义么？
没意义的吧。
丘布又问道：“那么，伊丽莎白所犯下的错，真的值得阿北去杀了伊丽莎白吗？”
伊丽莎白所犯的错，真的罪孽滔天，罪无可恕吗？
她手底下的人命肯定不止一条，既有满足她的报复心而杀人，也有出于政治需求而打压残害政敌。
不仅如此，她逼迫魔法少女签订契约，将她们的愿望没收，命令她们以侍女的身份服侍左右。
但她就没做过哪怕一件对的事情吗？
有，而且多的是——她知道他喜欢什么，于是她大力整顿法兰西国内的秩序，借查理六世之手不断推行仁政国策，法兰西刚从废墟中爬出，在她手上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
以及最最重要的，她爱他。
如何面对伊丽莎白啊？
难就难在伊丽莎白并非一个片面而刻板的恶人，她是一个立体而多面的人，既有政客的贪婪，也有贵族的傲慢，但她更离不开天性的灿漫，少女的爱恋。
她贪恋权力，她穷奢极欲，但她并不以压榨他人为乐，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远比原先的统治者要优秀无数倍——要知道查理六世年幼时还未掌权，他的叔父们可是把法兰西折腾得够呛。
与他们相比，伊丽莎白简直就是天降救世主。
“是阿北对伊丽莎白要求太严苛了哟。”丘布说道，“阿北总是希望伊丽莎白做一个善良的人，但大好人又哪能在政斗中生存？”
“且不管伊丽莎白做过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阿北呢。”
丘布一次次地补充，催命符似的逼迫上野北的思绪退缩到狭窄逼仄的死角里。
在一次次思绪的碰撞中，抉择便变得越发艰难。
到这里，也抛出来一个核心问题。
“她毫无保留地爱着阿北，至今仍在为之前的事情而愧疚，不敢见阿北……阿北啊，你真的愿意为了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对她拔刀相向吗？”
思绪的运转越发艰涩，但方向却也在不断的徘徊中越发清晰。
上野北看向烛火，沉默了许久，终究是做出了决定。
“她必须住手了。”
这是首要的。
“我会最后跟伊丽莎白谈一次。”
他看向丘布，认真道：
“然后，劝不回来……我会拜托佩尔内勒，让她帮我把伊丽莎白一起带走，我们会想办法约束住她，哪怕是亲手折断她理想的羽翼，我也要守住她。”
真是……无法理解呢。
至今仍想着两全，很不可理喻呢。
粉红色的瞳孔倒映着少年的脸庞，在烛火中明暗不定。
但这就是他啊，总是像孩子一样做着天真的梦，哪怕梦碎了一次又一次，他也始终愿意再次相信别人。
“以善胜恶？”丘布歪了下头。
“她不是恶，她是爱。”上野北固执地摇了摇头。
“啊，这样啊……但也正因如此，阿北才会是爱吧。”
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还真是让人难办呢。
言语没能迷惑住上野北，丘布不禁摇了摇头。
真的要让佩尔内勒来收拾残局了吗？
在伊丽莎白的寝宫中，伊丽莎白正忐忑不安地看着丘布。
很难想象她会有这般姿态。
但这一年来，在她跟上野北的接触真的少了，起先是误伤，而后是禁足，她对上野北所做之事让她对他心怀愧疚，她至今仍然没想好该怎么去见上野北。
因此，丘布就成了她窥探上野北生活的窗口。
她日常朝丘布询问上野北的状况，却听到了令她紧张的话题。
“阿里乌斯在说我吗？”
“是呀，伊丽莎白~”
丘布的声音格外轻快。
“阿北想叫来赫尔墨斯之子，把伊丽莎白强行带离宫廷前去隐居呢~”
名贵的香水洒在了地上。
伊丽莎白瞳孔紧缩，面露惊愕。
＊
啪！
宇宙之外，女神大人狠狠地拍了一下额头。
丘！比！呀！

第048章 环子妈：我真该死啊！【沉睡】
“你真该死啊！”
里见灯花一脚踩在了孵化者脸上，恶狠狠地往下踩，以几乎要把它踩爆的力度碾压着它。
“你这混蛋，都干了什么！？”
孽障！
现在何止是宇宙外的女神猛拍额头，这边看电影的两人也完全坐不住了。
客观点来讲，丘布的做法其实是挺符合她们利益的，毕竟真让上野北喊来佩尔内勒的话，伊丽莎白恐怕真得被他们一左一右从王宫里架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被迫隐居下来。
那种事情怎么能行？
如果真的隐居了……上野北是真可能会跟伊丽莎白搞出几个大胖小子的哇！
况且在上个“共同隐居几百年”的传奇背景，她们所有人都得被伊丽莎白给创死。
这算什么？强行拐入纯爱线吗！
“所以，我们的做法对大家来说应该更有益才对呀。”
孵化者仍然努力申明它的逻辑——几百年前的上野北猛踹它没什么问题，但这几百年的受益者来猛踹它，这是不是太恩将仇报了？
孵化者表示里见灯花踢错人了，它显然是里见灯花的好战友哇。
里见灯花瞪了它一眼，随后踹得更用力，没过几秒柊音梦也前来凑热闹，主打一个发泄情绪。
诚然，丘布的做法对她们来说是大大的有利。
但看着它几百年前这样背刺哥哥大人……她们心里恼火啊。
不踹几下是真不行。
“况且，我也没有主动跟伊丽莎白说哦，大家也都看到的呀，是伊丽莎白每天询问我们阿北的状况，而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也只是伊丽莎白日常询问，而我们日常回答而已。”
这个逻辑其实也没错——它们并没有积极主动地去坑害上野北，伊丽莎白若是没问它们，它们也不会跟伊丽莎白说起这些事情。
它们只是犯了太实诚的错。
柊音冷笑一声，对这家伙的狡辩是一点都不信。
她转过头，以史无前例的坚定的语气朝里见灯花开口道：
“等到尘埃落定了，就让阿莉娜展开大结界吧……不，大结界的优先级还得提一提，等到结界一成，就把这危险的家伙彻底滚出神滨。”
“那是那是。”里见灯花赞许地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那不加掩饰的厌弃的视线落到了孵化者头上，眼神中是满满的警惕。
是啊，这家伙太危险了。
如果说之前把孵化者扔出去的想法是基于“制造动荡”的考虑，那现在她们的想法更多的就是警惕了。
之前就清楚孵化者肯定不是合格的合作伙伴，但孵化者这如此娴熟的背刺还是让她们暗暗心惊。
在几百年前的哥哥大人被背刺了，那几百年后的她们就能避免吗？
你听听它的理由——别人问它，它就说了实话。
这鬼话能信？
好吧，孵化者可能还真的被问起就实话实说……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它这一手背刺都令人坐立不安。
是不是有别的魔法少女问它，玛吉斯的三位领袖是什么情况，它也会如实回答？
然后别人再问它，她们的魔法弱点是什么，它也打算如实回答？
甚至是组织的规划、基地、安保、终极目标，是不是别人一问，它就把这些事情全给抖出去了？
见鬼！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孵化者这玩意，连当Wiki用都不放心……趁早完事，把它直接扔出神滨！
魔法少女是带有很强的区域性的，把它扔出去固然不能断绝所有隐患，但百分之七八十的威胁肯定是没了，如此一来才是玛吉斯大展身手的盛大舞台。
“欸，要这样对我吗？貌似不太符合人类的道义呢。”
当抹布一样用完就扔，真是残忍呢。
“跟邪魔外道还讲什么道义？”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冷漠无情在这一刻也有别样的意义——哪怕知道了结界一成就会被踢出神滨市，但孵化者依旧是屁颠屁颠跟在两人身后，对她们的问题有求必应。
“后面的事情呢？”
里见灯花消消气，最后还是得让孵化者继续播放这英法百年战争时期的故事。
但孵化者脑袋一歪，给出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
“没啦。”
“……嗯？”里见灯花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很快就会有新的故事吧，历史的修正在不断进行，我们的记忆也在不断变化……但就目前来说，阿北那边的故事就是如此，我建议是大家过几天再来找我了解哦，那时候应该会累积起更多的信息才对。”
也就是说，追番追完了，更新还在后边。
再往前是一大段夹杂在修正前与修正后间混沌的记忆，等上野北那边尘埃落定，它这边应该也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大家也都看了这么久了，刚好休息吧~”
休息……
里见灯花双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
事情都演变成这样了，孵化者这龟孙还在关键时刻背刺了上野北，这让她怎么休息嘛！
而且断章断在这里，她看这家伙分明是想吃刀子呢！
“但就算是用武力胁迫，我也没办法告诉大家后续的故事啦……我也是在边理解的哟，很多时候我就比大家早个几十分钟知道故事，逼迫我也没用啦~”
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鸽子窝老鸽子一样，孵化者淡定地从地上爬起，触角往身上拍了拍，去除不存在的尘土。
万幸里见灯花踩它的时候没穿鞋呢，毕竟在柊音梦的房间里，穿着鞋子跑来跑去，甚至是跳到柊音梦床上，那纯粹是在雷区蹦迪。
是个人都忍不了。
就刚刚的蹂躏来说，没穿鞋对它的伤害实在不大——穿了鞋留了鞋印可能还麻烦，但不穿鞋……里见灯花的脚掌都还没它脸大呢。
丘比的视线从孵化者身上移开，接着又落在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上。
这两个小家伙消停不下来的，上野北的话题刚刚结束，她们的话题就又延伸到了兔子屋的状况上。
柊音梦撑着淡淡的黑眼圈，这时候硬熬着不午睡。
她将兔子屋最近的状况顺了一遍，随即又想起了某位貌似神隐了许久的“女朋友”。
这时候一切都在准备，值得她们讨论的人其实没几个……这其中还要带上不少私人情感。
柊音梦稍感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却仍是提及了那个令人烦躁的名字。
“黑江呢？她最近没死掉吧？”
可爱的面容，平静的语气，面无表情地说出绝对算不得礼貌的话。
丘比只觉得脑壳痛。
这究竟是什么态度嘛……
想听见黑江死掉的消息，但又顾虑到阿北的看法，不太敢直接让黑江翘辫子是吧？
孵化者饶有兴趣地凑了上来，恰巧它的眼睛也正注视着黑江。
“黑江啊……前些天的状况其实很糟糕呢，尤其是刚知道阿北前往了六百年前的时候，让人觉得她随时会变成魔女呢。”
“前些天？”柊音梦微微挑眉，接着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黑江跟彩羽待在一起。”
“彩羽？”
环彩羽，也该翻译成“环伊吕波”。
奇怪的陌生名字，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路人杂鱼？
“彩羽也是魔法少女哦。”
哦，是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路人杂鱼魔法少女。
柊音梦不以为意，一个名字奇奇怪怪的陌生魔法少女……但说起来，她跟黑江又有什么关系？
是黑江在宝崎市认识的同僚吗？
“嘛……黑江跟彩羽的关系呀，说的有趣点，彩羽大概正在努力接盘吧？”
“……嗯？”
“黑江这段时间的心情很崩溃啦，彩羽恰巧遇到了，所以就缠上了黑江……是不想看黑江这么忧郁下去吧？哪怕最开始的时候踩到了雷区而被黑江给厌烦，但她仍然以她的努力，成功让黑江愿意接纳她呢~”
粉红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远在宝崎市的画面。
一白一黑两个斗篷少女，在世界修正后被切断的联系以一种全新的姿态重新建立。
在过去，黑江永远被对不起环彩羽的负罪感所折磨，在愧疚中夺走了属于环彩羽的姻缘。
而现在，当黑江情绪低落几近崩溃的时候，环彩羽则如天使般降临她身边，给她鼓舞与支持。
孵化者总结道：
“所以，彩羽和黑江变成很要好的朋友了呢~”
*
宝崎市。
缘分，很神奇吧。
在偶然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当初异常潇洒可靠的黑江同学，在擦肩而过的刹那露出了令人无法忽视的表情。
看上去格外心碎，让人完全放心不下。
于是，环彩羽就站住了。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英雄，甚至校园里的社交圈也是一塌糊涂。
但是……果然，她没办法对露出这种表情的孩子视若无睹。
“黑江同学！”
——在黑江同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在举起手主动喊住黑江的那一刹那，脑海中后知后觉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既然好奇，那就直接向她了解吧。
没有选择通过孵化者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而是上前。
明明都不是多么熟悉的朋友，换做平常任何时候，喊住后恐怕都是唯唯诺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那种事情在这一刻大概是无所谓的。
这种出于善意的自作主张，是能被原谅的。
黑江同学谅解了她，没有对她恶语相向。
刚刚藏身暗处没跟黑江同学打招呼的时候，从侧面能隐约窥见她眉眼间的阴翳，但在主动打招呼之后，再看黑江同学，她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到只剩礼貌性的平静。
不是很友好的微笑，看上去是实在笑不出来。
环彩羽心中有数。
一般人是不会轻易对陌生人露出脆弱的一面的。
哪怕是在街上偶然心情忧郁，最多也是放空心神的时候难以自控，但那种状态一旦被人打破，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就会立即竖起一面坚实的盾牌，将柔软的心脏藏在盾牌后面。
人的脆弱是不能轻易展现的东西。
但也正因如此，能在大街上旁若无人般情绪崩塌的黑江同学，她一定正在“向别人求救”。
往日里，环彩羽跟班上的同学完全找不到共同话题，坐在一起也形如透明人，毫无存在感。
对绝大多数的话题都很难参与进去，最多就是偶尔在“料理”的话题上能发表心得，然后被同学调侃“贤惠的老婆”。
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是没试过跟别人聊得很开的，她也没那种能一起把话题聊得火热的朋友。
但跟黑江同学站在一起，莫名就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了。
或许……这就是同为“魔法少女”的认同感？
“黑江同学想去教堂吗……欸，不是，我就读的学校不是教会学校，没有信仰方面的教导，所以对基督教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从小到大去过的地方好像也就神社寺庙呢，教堂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恰巧遇到了要去教堂的黑江同学……我想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吧，倒是有点想……跟过去看看呢。”
环彩羽双手一合，露出了些许腼腆的表情。
究竟该怎样安慰一个情绪隐隐崩溃，但仍然是牵强地露出微笑来鼓励他人的人呢？
啊，如果黑江同学是年龄小一点的妹妹就好了，要安慰妹妹一样的角色，她说不定会很有经……呃，也没什么经验？
但妹妹嘛，总是更容易哄的。
至少比哄同龄人要容易许多吧。
黑江同学没有拒绝她，因此环彩羽也跟着黑江首次解锁了“教堂”这一全新的地图区域。
这是一座小堂规模的礼拜堂，教堂的内部宽敞明亮，采光良好。
五彩玻璃镶嵌在叶片式的窗户上，神圣的雕像置于显眼处，有专业的神甫在教堂内接引来客。
今天并非礼拜日，教堂的人员不多，黑江也只是简单来祷告一次，随后就离去。
环彩羽第七次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黑江。
黑江同学看上去……沉闷得有些可怕。
在神明的教堂中祷告，静默无声地进来，又静默无声地离开。
她究竟在祷告什么呢？
但这个话题貌似是碰不得的，毕竟黑江同学看上去心情很差，又跑来教堂祷告……咳咳，这二者或许有什么关联？
环彩羽在社交方面貌似格外有天赋，她无师自通的避雷意识堪称完美，考虑得如此周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于是，她就说出了她今天最后悔的一句话。
“黑江同学的搭档呢？其实我也挺想认识认识她的呢……啊，黑江同学平日里会跟她一起来教堂……吗？”
在幽静无人的小道上，她亲眼看着黑江的泪珠坠落在地，她捂着脸颊，似乎是想要控制那崩溃的情绪，却始终难以自制。
丢人吗？
事后，黑江同学大概会觉得很丢人吧？
毕竟是在不那么熟悉的朋友面前哭了出来，正常都会觉得有点小小的丢人吧？
“欸欸，黑江同学……我，那个……那边有张椅子，我们过去坐下吧，我们慢慢说，先别哭。”
环彩羽伸手想要揽住黑江，把黑江带到边上，却不料黑江拍开了她的手。
“谢谢你，环同学，但不用做那么多了。”她朝着环彩羽道谢。
黑江独自离开了，经过一处拐角，她的身影从环彩羽的视线中消失。
环彩羽这才反应过来——黑江同学知道她是想安慰她，现在既是道谢，也是拒绝……
但是。
“这是为什么啊……”
环彩羽喃喃自语着。
身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环彩羽转过身定睛一看，孵化者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它的话令环彩羽抑郁了一整天。
“因为，黑江的搭档消失在了魔女结界里，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呢。”
当晚，环彩羽从梦中惊醒，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

第049章 粉与黑的羁绊【沉睡】
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啊？
迎着浅薄的晨光，穿着黄色睡衣的姑娘在床上抱着脑袋。
环彩羽正满心自责。
就在昨天，她对黑江说了很过分的话……在她看来那简直罪无可恕。
孵化者乖巧地蹲在一旁，静静看着环彩羽。
环彩羽嘛，它其实是不怎么上心的。
不可否认，自从天堂计划提出以后，孵化者们的行动就有了明确的倾向，魔法少女群体中也被它们依次排出了“重要”的序列级，位列最上的那些魔法少女，基本都是神滨那边的。
里见灯花、柊音梦、阿莉娜、黑江、五十铃怜……围绕上野北为中心向外延伸，他的社交圈里值得关注的魔法少女太多了，基于天堂计划的理论，她们才是它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而环彩羽……她身上确实有奇怪的地方，但就像它之前跟环彩羽说的那样，环彩羽身上的异常大概率是她自己许愿整出来的，跟涉及整个宇宙的天堂计划相比，还是太不起眼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现在却微妙地闯进了局里呢。
啊，也不知道等上野北回来后会有什么感想……大概是又认识一个好朋友吧？
孵化者默默审视着环彩羽。
环彩羽则是闷声道：“所以说，黑江同学之所以会那么悲伤，也是因为她的搭档……离开了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死掉”这样不吉利的话。
虽说这时候谈吉利不吉利也没什么意义了，但她也是正在战斗的在役魔法少女，突然得知有别的魔法少女死掉了什么的……除了最基本的悲伤以外，不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魔法少女也是会死的啊。
之前孵化者就有提醒她了，但死亡这件事情离她这种学生真的很远很远，现在突然听闻牺牲……莫名被吓了一跳，心情倒真的复杂了起来。
但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黑江同学！
“是的呢，黑江现在真的很绝望呢……明明是那样重要的人，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不知情……黑江同学那时候没跟她的搭档……一起吗？”环彩羽小声问道。
黑江同学和她的搭档啊。
她可还没忘呢。
当初好奇地问了孵化者一句，然后得到了格外微妙的答案——黑江同学，跟她的搭档居然是情侣关系。
但怎么说呢……果然还是祝福吧。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眼前的小可爱也说了，黑江同学跟她的搭档已经尝试过同居……浅浅试体验了几天，没记错的话是这个说法。
好深厚的感情，而且看起来是认真的。
那这样的搭档……“她”的消失，对黑江同学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内心顿时就有压抑了起来。
孵化者淡定地说出了实情：“没有呢，黑江的搭档是孤零零地消失在了魔女结界的最深处哦……那时候在场的只有我们，以及一只特殊的丘比，但很遗憾，那只魔女太强了呢。”
也就是说，黑江同学是一觉醒来就被告知了如此噩耗，然后她又给人家一发暴击。
不行，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很压抑啊。
环彩羽幽幽地叹了一声，手掌往后一捋，浓密的粉色秀发打理整齐。
她下了床，洗漱的时候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餐，带着便当就出了家门。
学校即地狱。
没有交心的朋友，对学业也只是随波逐流，想着“学生就该学习”，而不是真的有多热爱学习与知识，因此学业水平也是平平无奇。
学校于她而言，是一个令她感到疲惫与压抑，却又没办法不去的日常场所。
毕竟她一没遭遇霸凌二没自闭，倒不至于窝在家里不去上学。
与学校相比，还是黑江同学的事情更让她上心。
“上野同学一如既往的没来呢……”
“据说差点被定性成失踪呢，老师们一开始联系不到上野同学的监护人，据说是吓了一跳。”
“那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解决问题了吧？不然最近应该在新闻里看到上野同学的名字才对。”
“咦？这么可怕的吗？”
“安心啦安心啦，说不定是沟通完了呢？我们好歹也是同学，要是真出事的话，班主任免不了会通知一声的，所以……估计是假期又延期了吧——让人羡慕啊。”
“真的假的，再过段时间都到暑假了吧？这都快跟休学一样了。”
听闻一阵阵羡慕的声音，起先是谈论上野同学的盛世美颜，接着谈起他最近又失踪了的事情，最后话题一转就跳到了放假上——一（见）见（色）钟（起）情（意）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放假重要。
放假放假！她们要暑假！
环彩羽来到课桌前入座，眸光不受控制地瞥了旁边那空空荡荡的座位。
“说起来彩羽跟阿北也不熟悉呢……明明是旁桌，而且还是很漂亮的孩子，彩羽居然真的一点接触都没有呢。”
“阿北……丘比你跟上野同学很熟吗？”
“我们对所有人都是喊名字的啦，就像我们第一次遇到彩羽就直接喊彩羽一样，不觉得这样很亲近吗？”
轻轻松松地瞒住了关键信息，它并未暴露什么。
它又不是一定得把上野北的情报到处宣扬，就像上次向环彩羽瞒下来的一样。
环彩羽有几分诧异，但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不值得如何深究。
她的心神沉浸到了黑江的事宜上，午休时间，她拿着便当盒就跟孵化者一起上了天台。
天妇罗喂进孵化者嘴里，它甜甜地笑道：“我们其实有劝过黑江的哟。”
“黑江毕竟是魔法少女呢，对魔法少女来说，情感上的崩溃确实很糟糕呢。不止战斗的时候会受到影响，连灵魂宝石污秽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偏偏灵魂宝石又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放任灵魂宝石污秽，可不是魔法少女该干的事情呢。”
失去了上野北的支持，黑江可就不是以前那个不需要为魔力发愁的作弊魔法少女了。
知道真相的黑江不可能放任灵魂宝石的污浊，但情感骗不了自己，她心底的难受就是存在着，哪怕知道接着忧伤下去指挥让自己更加被动，但失去恋人的痛苦又岂是一句“我要振作起来！”就能消除的？
她啊，一边感受着心底的刺痛，一边又疲惫地应付着急需净化的灵魂宝石，那日子苦闷极了。
“当然啦，黑江那边冒出来的状况不止这样……说起来彩羽有看前天的新闻吗？”
“新闻？”环彩羽将米饭送入嘴中。
“你是说……跳楼自杀的职场女性吗？据说是受了不公平对待的那个……”
“是的哦，自杀这种事情……虽然不全是魔女的锅，但现在彩羽也该有点敏感度了呢，理解了魔女的存在后，要自然有所联想哦？”
孵化者的目光悠悠然望向远方，锁定了一座模糊的高塔。
前天，就在那座高塔上，承受着职场压力的女性一跃而下，“啪”的一声便成了模糊的血肉团块。
死得很惨呢，因为选的高度比较惊人。
接着，它又提起了昨天的事情：“昨天黑江不是也去教堂了吗？黑江去教堂的原因并不止一个，彩羽已经猜到了一个原因，那不妨再想想另一个？”
环彩羽表情一怔道：“你是说……那个人？”
“是的呢，向死者致歉哦。”
霎时间，环彩羽就明白了孵化者的意思，原先就难受的情绪在这一刻更是加倍压抑。
心跳得很难受呢。
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的感觉。
孵化者从环彩羽的大腿上跳了下去，为环彩羽说起了黑江近些日子的状况。
“黑江最近稍微怠惰了呢。可能是情绪很糟糕，整天心都很苦闷，所以前去巡逻狩猎的频率比之以前是下降了哟。”
“这一点我们也理解啦，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能要求黑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去与魔女作战……可以预见的是，黑江这段颓丧期还有一段时间得过吧？”
撑过去了，黑江应该能慢慢回到之前的状态。
但撑不过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业绩喜加一。
“但现实这种事情，不是说我们理解黑江的不容易，命运就会变得温柔下来。”
错误的。
在魔法少女不幸的时候，命运最常做的事情是落井下石。
下完了石头，命运还得搬来一辆压路机，直接把井口都给你堵上。
孵化者未曾安排魔女去针对黑江，但黑江所负责的区域，魔女的数量与质量确实是有了微小的上升。
恰巧又撞上了黑江的人生低谷期，她的斗志被沮丧与忧伤所吞没，而像她这样性情平和的姑娘，也做不到立即将“忧伤”转化为“复仇”，复仇欲望确实是一个方向，但现阶段黑江就突出一个低气压。
战斗意识下降、战斗频率下降，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去思念某人，又花大量时间去做“没意义”的忧伤，悲剧发生的概率自然是大大上升了。
“那是前天的魔女战呢，魔女捕获了人类，当黑江赶到的时候，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受害者恰巧摔死在黑江面前。”
突如其来的高空抛物，黑江直觉一躲避免了人肉垫子的命运。
嫣红的血、碎裂的内脏、残碎的骨片、扭曲的人体……血就溅在她的鞋子上，她又该如何冷静？
而更难受的，莫过于她没有能力去解决眼前的不平事。
“黑江进去了，尽管情绪低落，但眼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视若无睹呢？可惜的是黑江的能力实在有限呢，虽然很想帮受害者报仇，但莽撞地闯了进去以后，结局却是灰溜溜地逃了出来。”
大概是被杀人诛心了。
上野北是在魔女结界内遇险，而眼前的受害者也死于魔女之手，她满心悲愤想要替人报仇，进去了却发现……她所憧憬的人是英雄，但她不是。
以前在上野北的庇护下，他们这对夫妻档在宝崎市嘎嘎乱杀。
现在想来，是上野北在乱杀，而她负责嘎嘎。
“黑江也很艰难呢，之前有搭档帮衬还好，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许多之前能简单解决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也很麻烦了。”
像巴麻美那样强大的魔法少女能做到一个人镇守见泷原，但黑江别说是一座城市了，孤身一人，她该考虑的是她怎么正常生存下去。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黑江这样的状态，给人的感觉确实像是撑不了多久呢。”
在经历了这次失败之后，对黑江信念的打击是巨大的。
说到底，她战斗的理由就是对上野北的憧憬与向往，现在上野北人都不在了，时间一久，她能否保持继续当魔法少女的平常心，这一点还犹未可知。
环彩羽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低垂着眼睛，沉默了许久。
她也有些犹豫，但最终仍是小声地询问孵化者：
“我能帮黑江同学吗？”
“当然可以呀。”
*
有个很深刻的问题。
上野北遭遇了镜之魔女，因而前往了六百年前的世界。
但六百年前的世界啊……还有回来的希望吗？
“说不定有哟？”
那可恶的孵化者，它的表情依然灿烂。
“等待奇迹的发生——这样说不定就能回来了呢。”
或许该有勇敢者抱有“将他从过去夺回”的念头，但她更像是迷失了方向的羔羊，心中未尝没有一定要找回上野北的念头，但很快又在卑微中不断消沉。
神明大人啊。
她该做什么呢？
她又能做什么呢？
孵化者跟她讲了许多对现状的推测，两边历史的推进与修正什么的，“现在”应该也存在上野北什么的……她听不太懂，也分辨不了孵化者话里有没有隐藏什么致命的真相。
她只知道，孵化者说上野北要回来，大概率需要“奇迹”。
而且就算是照例活到六百年后，她们也很可能因为历史的修正而被蝴蝶风暴卷到不知何处。
明明知情，却无法再往前半步，时空的阻隔令人束手无策，痛苦不堪。
黑江略微消沉地望了一眼远方，脑海中又是闪出了前天所遭遇的那一幕。
她握紧了拳头，内心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如果阿北还在的话，他会做什么呢？
莫名的，她回忆起了之前。
上野北以“黑江”的身份，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毫不犹豫挡在了孩子面前。
“……”
黑江，你真难看啊。

第050章 阿北，小环妈【沉睡】
如果是阿北的话，他会怎么做？
她内心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在下一刻随之冒出。
下午四点钟的时间，学校已经放学。
黑江早在之前就退出了学校的体操部，现在无事一身轻。
她提着书包，脑海中回想起了前天没能救下的职场女性。
她昨天也看了新闻，那个职场女性还很年轻，二十五岁左右，她的父母在镜头前哭成泪人。
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在拐角处，孵化者从墙角上跳了下来，随后自觉跟在了黑江身后。
它说道：“很危险的哦，虽然黑江记下了它的魔力，现在追踪起来不难……但就算追上去了，黑江一个人也还是很危险呀。”
前天本来就打不过了。
昨天才养伤休息了一天，今天就又要去找那只正在狩猎人类的魔女么？
魔女可以通过狩猎人类来变得更加强大，这两天不知道有没有多出新的受害者，黑江所要面对的魔女会不会变得更强还很难说呢。
黑江什么都没说，她一路走回了家里，把手中一直提着的书包放在客厅里。
“妈妈，我现在还要出门一趟。”
“嗯，跟朋友出去玩嘛？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母亲慈爱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黑江也难得有了些许生气。
书包就暂且放在这里了，等她回来再提到房间里吧……不过妈妈可能会先帮她提上去就是了。
待到出了家门，两手空空再无负担，她才肯跟孵化者搭话。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第一句话，她就直接说清楚了她的无能。
黑江顿了顿，随即又开始谈及了往事。
“说实话，我对魔法少女的命运很害怕……听起来很可笑吧，明明是自愿许愿的，但无论是许愿之前还是许愿之后，我心底一直都是有着恐惧的。”
“明明是极其少数的，能在许愿前就知道了真相的幸运儿，也明明对真相感到了恐惧，对魔法少女产生了抗拒。”
“但尽管如此，我仍然是像笨蛋一样许下了错误的愿望……然后，事到如今再次想起来，依旧是满心的不安以及抗拒，反复矛盾，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呢。”
黑江述说着，抬眼望向前方的道路指示牌，指的是电车站。
恰巧是这个地方啊，该说那个魔女真是会跑吗？
总是能选一些人流量多的地方。
黑江抿了抿嘴，眼前的车站真实又虚幻，在现实的画布上似乎有模糊的薄纱在飘动，褶皱间抖落出无数熟悉的记忆。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笨拙的姑娘为了看某个俊俏的少年而悄悄来到车站，好笑的是每一次她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最初甚至还嘴硬说对人家没感觉。
她微微垂眸，说道：“我许愿的理由，我战斗的理由，一直是阿北。”
“我并不是在正义感的驱使下心甘情愿成为魔法少女的，我很胆小，那时候害怕极了。我既不想跟奇形怪状的魔女战斗，也不想有朝一日变成魔女的一员。”
“但是，我被他给吸引了，完全放不下。”
黑江迈开脚步，脚步倒也没走的多快，不像是着急追猎魔女的魔法少女，而更像是茶余饭后散步散心的孩子。
之前似乎也说过了，黑江是一个“无法认知自己”的人。
她的人生永远在走别人给她安排好的道路，无数片镜子的碎片折射出无数人眼中不同的“黑江”，而她困惑于那无尽回转的碎片——在如此繁多的形象中，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没有自己的决定，没有自己的意志。
就像是一个空空荡荡的人，偶尔会被说成是“空灵”，但其实跟“单纯”也没什么区别。
随着越发靠近感知中的魔女结界，心底的某种预感就越发明显，淡淡的危机感如芒在背。
黑江没有降低速度，也没有加快脚步。
她只是平静地跟孵化者述说着，就像是想留下些什么似的，总结着她的故事。
“像他那样的人，很令人憧憬呢……完全不能想象，那一刻的他为什么会选择拦在受害者面前，明明他也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从那次以后，就移不开目光了。”
就像是弱小的人会慕强，庸人会憧憬有才能的天才，卑微的人会羡慕群星闪耀的人。
她的人生中缺少某种东西，上野北那坚定的守护意志清晰地传递给了她，予以她无言的震撼。
她暗暗憧憬，单纯的心灵浮现出了向往，她被那坚韧的勇气与善良所震颤，那空空荡荡的人生里，多了一丝令她头脑过热的冲动。
想要凭借这份憧憬，做出属于她的决定。
要是能成为他一样的人，该有多好。
那双眼睛所倒映的世界啊，她是否也能拥有那样的世界？
想来，她真正的暗恋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话说至此，黑江忽然也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才会中了你的诡计。”
她可没忘，那时候孵化者成天在他耳边唠叨，唠叨到最后，居然真把她给拐去许愿了。
“那明明是黑江自己的想法哟，不管我们有没有吹耳边风，黑江到最后依旧会许愿的呢，毕竟，黑江是忍不住那样的诱惑的。”
那并非是倒映出清晰的“黑江”。
而是朝着憧憬的方向，去成为她心目中的清晰的黑江。
于是，她铸成大错。
思绪无意识飘回了粗暴的夜晚，随后又飘回了夜色笼罩的温柔月色，起初是尴尬，随后又有些不表露出来的、藏在心底的羞赧。
她跟上野北前两次的结合，但她觉得第二次才是她跟上野北真正的开始。
黑江深吸一口气，眼神万分复杂。
“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我想要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与力量无关……而是，只要面对需要帮助的弱者，就能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这样的高尚的人。”
手中的灵魂宝石绽放光华，气流自下而上席卷而起，少女踩着脚踩袜落到地面上，瓷砖那微凉的触感惹得少女脚趾有细微的蜷缩。
变身。
可爱的少女身披黑紫色斗篷，立于魔女结界面前。
本该随变身而迎来热血的话语，在变身后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连原有的温馨都消散无形。
“但是，他消失了。”
“也是从阿北消失开始，我才开始明白……我做不到像阿北那样，我没办法不去在意魔法少女的真相，没办法不对未知的命运感到恐惧，也没办法不对阿北的消失感到忧伤，也没办法振作起来，满腔热血地确立什么伟大的目标。”
“我，之前只是依偎在阿北羽翼庇护下，在他替我遮风挡雨的世界里搭建着我的美梦。”
“离开了他，我就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好。”
魔法少女的命运好痛苦。
她憧憬成为上野北那样的人，也深深依恋着她，从后续关系的进展来看，后者的比重要比前者多出很多很多。
没了上野北，她做这个魔法少女……她真的还能心甘情愿吗？
所以，黑江说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思来想去，最终什么答案都找不到。”
哪怕是即将到来的艰苦的战斗，也只是下意识觉得愤怒以及“义务”。
是跟阿北一样，在面对需要帮助者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吗？
这可不是，开战前如此多的思想准备，她又哪能说是跟阿北一样呢？
哪怕最后的选择是一样的，在做选择时的心态也注定了性质上的不同。
“这样啊。”
真是不好评价呢。
这低落的斗志，真是用肉眼就能看得出来呢。
从交谈中也能听得出黑江很想给自己寻找战斗的理由，但话题进行到最后，反而是直接道出了迷茫。
黑江即将步入魔女结界，孵化者在最后关头喊住了黑江。
“那么，黑江啊，你现在最大的祈愿是什么？”
“他能平安回来。”黑江毫不犹豫道。
随即，黑江又压低了声音，与其惆怅道：“还有……希望我能等到阿北回来。”
这场战斗就注定会是艰难的，甚至是胜率渺茫的。
光靠黑江一人便要面对这强大的魔女，前天的失败还历历在目，哪怕是黑江本人也不免得染上了一丝悲观的阴影。
但是，她想活下去，这是毫无疑问的。
哪怕是事已至此，她心底仍然暗暗祈愿着上野北有朝一日会回到她的身边，而她也希望那时候的她还完完整整地活着。
对弱小的魔法少女而言，这似乎有点难了？
黑江手握着艺术体操棒，掌心渗出些许细汗。
“等一等，黑江同学！”
熟悉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正欲冲刺的黑江猛地一踩，止住了身形。
黑江扭过头，目光闪烁。
在其身后，从扭曲的魔女结界入口处，身披白色斗篷的粉发少女匆匆忙忙地挤了进来。
“……环同学？”
“我是来帮忙的！”
似乎是怕被误会，环彩羽迅速答道。
粉发少女紧张兮兮地看着黑江，昨日她想的无心之失还历历在目，有些搞不清楚黑江是否还在意那件事情。
但无论在意不在意，她的意志都是不会变得。
错了就要去弥补，更何况黑江同学……明明就是很好的人。
“我知道了黑江同学身上发生的事情……昨天的事情很抱歉。”
环彩羽错了就挨打，该有的道歉她直接安排上。
以及，她那强大的亲和力——如同妈妈或者姐姐一样的女子力，这世界上的魅力分级或许该专门多出一个“彩羽级”。
特指能成为妈妈或者姐姐的美少女。
她同样不擅长什么弯弯绕绕，尽管有些羞耻，脸颊微微泛红，但仍然是坚定道：
“拜托了，让我帮一帮黑江同学你吧。我希望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对、对了，我们之前也有过经验来着。”
话到此处，环彩羽找到了感觉。
她说的没错，她跟黑江之间的缘分似乎一直都不少。
在世界修正前，黑江曾经拖住袭击医院的魔女，而环彩羽后续赶到，两人配合着将魔女打杀。
哪怕是世界修正后，在神滨里，黑江也曾经遇到过强大的魔女，而那一次同样是环彩羽及时赶到，配合着击败了魔女。
这一次也是环彩羽赶到了现场。
别的不说，环彩羽出现的时机似乎总是恰到好处，这助力微妙的令人难以拒绝。
她拳头一握，亮出了手上的弩箭。
“除了家人以外，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必须要守护的事物，但我想……黑江同学一定有吧，不管是相互依靠也好，或者说是守住熟悉的一切也好，黑江同学一定有需要达成的祈愿吧？”
“那就让我来为黑江同学贡献一份力量吧，我不清楚黑江同学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这个担子肯定能更轻一点吧？”
黑江慢了错愕地看着环彩羽，一时之间没搞清楚她这是想干什么。
过了几秒，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环同学，你……是认真的？”
“嗯嗯，那个……我也问过丘比了，它说，我跟黑江同学都不算是特别厉害的魔法少女呢，巡逻的地区不如组合到一起，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并肩作战了，风险就小了下去，”
她并不是只求这一次的合作，她是想跟黑江成为新的搭档。
环彩羽，她希望黑江能得到真正解脱，想必这也是那个消失的搭档希望看到的。
黑江仍然是难以理解，她木讷地问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而且我们……”
我们很熟吗？
黑江的反应才更像是正常人的反应。
但环彩羽啊，她身上有着一股令黑江倍感熟悉的气质。
“因为……”
环彩羽显得有些扭捏，虽然她跟某人在某方面很像，但她的脸皮终究是要薄了不少。
“黑江同学你需要帮助吧？”
黑江眼睛睁大，蓦然间仿佛透过环彩羽，窥见了另一道令人朝思暮想的身影。
环彩羽深吸一口气。
“就让我们一起来，守护那位搭档所热爱的世界吧。”

第051章 新团宠秋野枫【沉睡】
“黑江，是一个没办法孤零零活下去的人。”
在柊音梦的房间中，孵化者淡然开口道。
“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过去所能依靠的家人、友人，也会因为无形的隔阂而变得无法倾诉所有，哪怕期望从家人身上得到安慰，对方大概率也无法理解她。”
魔法少女啊，一般年纪都挺小的，下到幼儿园小学一二年级，上限最多也就是高中生左右——这里是指契约时的年龄。
孵化者们在挑选魔法少女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年龄太大的人类女性没有青春少女那般敏感易变的情感波动，不适合当魔法少女。
而年龄小，也就说明了阅历少，面对各种情况容易钻进牛角尖，很容易把自我封闭起来，就为了不拖累其他人。
“她不可能将魔法少女的一切告知家人，首先是告诉了也起不到实际作用，接着就是……知道了魔法少女真相的她更是恐惧，无法想象家人们得知她会变成‘怪物’时的反应。”
“她从家人与友人那边得到依靠的途径已经断了，那是被她亲手斩断的，感性与理性交织得出了共同的结论，她所能求助的仅有阿北，以及同为魔法少女的同类。”
为什么魔法少女们普遍不会将职业与战斗的事情告知给家人呢？
了解得越多，经历得越多，就越是说不出口。
有时候不说出真相，其实也是为了维护与家人之间的联系，或者干脆是为了保护家人，免得家人成天提心吊胆。
反而是有着共同秘密的魔法少女，她们共同背负着残酷的命运，因而很容易结下深厚的友谊与羁绊。
真·魔法女同数量稀少，但并非不存在。
理解了黑江的处境，理解了黑江的想法，又理解了黑江此刻心灵寄托的缺失与迷惘。
那么，就能理解环彩羽此刻出现的意义了。
想到了某位“趁虚而入”，与上野北起码有四五分相似的低配版粉毛，孵化者又是笑了笑。
前些天的回忆戛然而止，孵化者将黑江的状况告知给了在场的两位玛吉斯。
“彩羽的出现，真的很及时呢，她能救得了黑江哦。”
孵化者淡定地按下了爪子，瞳孔中所倒映的，是另一座城市中正在发生的故事。
先前提到过的一白一黑两个斗篷少女，犹如对称闪耀的双星在魔女结界中绽放华彩。
此次并肩作战并非是为了磨合，而是为了挽救一个弱小的魔法少女。
好不容易击溃了魔女，但魔女却没有掉落悲叹之种。
“我、我……”被拯救的魔法少女嗫嚅着，再三犹豫，终于在环彩羽那温和友善的笑容下鼓起了勇气。
“我知道这是很不像话的请求……但，但是，能请问一下吗，两位有没有……多余的……悲叹之种……”
渺小而脆弱的小草，浅薄的根茎扎进大地，但在这贫瘠的大地上，如此弱小的她又如何争抢得到生存所需的养分？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净化灵魂宝石了，丘比说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抱歉！我知道悲叹之种时很珍贵的物资，但我没办法，我真的战胜不了魔女，我……”
悲叹之种于魔法少女而言何其珍贵？
这个魔法少女，她早些日子基本依靠某位兔子先生的支持——兔子先生的兔子洞确实挖在神滨，但宝崎这边好歹也是常居地，要说本地魔法少女没享受到好处那也不可能。
但兔子先生消失了。
消失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两个多星期，这是半个多月的时间，按正常魔法少女净化灵魂宝石的频率，她们再省吃俭用，也该净化个两三次了。
强大的魔法少女还不觉得，但对弱小的魔法少女而言，兔子先生的存在格外重要，现在潮水退去，谁在摸鱼裸泳一目了然。
眼前这位魔法少女，就是必须兔子先生给她套个救生圈再跑过去亲手托着她，她才能游得起来的弱鸡。
黑江面露犹豫，目光落到了这位楚楚可怜的少女身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她本就是憧憬阿北的信念，换位思考，这种情况下阿北是一定会……
“嗯嗯！就先用我的吧！”
思考在刹那间迅速褪去，世界又回归了最初的流速感官。
黑江扭头的举动稍有僵硬的感觉，但一旁同伴的光辉却刺得她有些羞愧难当。
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环彩羽连思考都不用，就给出了如此无私的答案。
这次战斗并没有收获悲叹之种，但环彩羽似乎不计较这样的得失，但眼前的魔法少女有求于她，她立即将悲叹之种贡献出去。
“谢、谢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个……彩羽，环彩羽。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保持联系……嗯，要是实在得不到悲叹之种，也可以像现在一样联系我，要是帮得上忙，我会尽力帮的。”
环彩羽礼貌地伸出手，在羞耻心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又完成了一次成功的社交。
黑江一直沉默着，对环彩羽的认可却越强。
如果说有谁最能让黑江认可，且最能让黑江感受到某份信念上的支撑，那人选绝对非环彩羽莫属。
“彩羽不是强大的魔法少女，做不出盛气凌人的行为，同样的弱小让黑江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其次就是彩羽的善良与坚持……”
“在我们看来，彩羽跟阿北其实是有一定相似度的呢，不同点在于彩羽的脸皮薄了些，而且性格上更加内敛、自谦，但在面对需要选择的时候，他们又往往能做出相似极高的选择。”
“面对危险，毫不犹豫挺身而出，面对需要帮助之人，毫不犹豫伸出援手，而面对两难的抉择，也会迟疑着期盼着能够做到两全其美……最后那点理想化的心理，倒真说不清楚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所以，环彩羽理论上能够完美接盘。
嘁……
里见灯花撇了撇嘴。
“别拿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跟哥哥大人做比较，搞得好像她跟哥哥大人很般配一样。”
这种话她不喜欢听哦！
什么嘛，听起来就怪怪的……言下之意是那个环彩羽跟哥哥大人很合得来，很有共同语言吗？
速爬喵！
再这样下去，她可要要把孵化者的脑袋接到鸭子身上当鸭脖卖了！
但不管怎么说，黑江既然能得到贵人相助，那她们也就不用总盯着她了。
一方面不希望黑江过得有多好，但又得担心她真的死在魔女结界的角落里。
再加上，黑江对她们其实也有救命之恩，她们对黑江的容忍度不高，但也确实有点。
况且这时候，可不是排除异己的时候。
她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挺过分了，要是再把事情往更恶意的方向引导，那后果不堪设想。
总不能真让哥哥大人一回来就面对毁灭性结局吧……那就是大崩溃了。
伊丽莎白可能会用尽手段打压他人，甚至将狠辣的宫斗艺术应用于这几段复杂的感情中，最终闹成真正的“血与泪”的修罗场也不无可能。
但她们不会。
这就是“点到为止”的分界线，也是她们与伊丽莎白最显著的区别。
柊音梦点点头，她留意的点则更加细致入微：“我没猜错的话，哥哥大人应该留了不少悲叹之种给黑江吧？”
“嗯嗯！阿北在神滨和宝崎都留下了数量可观的悲叹之种哦。”
毕竟，他是欧皇和肝帝的结合体呢。
Duang的一下，魔女的爆率那叫一个高哇。
他堪称是两座城市间的劳模，猎魔女天使，兔子洞里藏着的小金库储量吓人。
“宝崎市那边的悲叹之种，完全落在黑江手上呢，三十多颗悲叹之种供给自身……如果不将这些悲叹之种分给别人，黑江能安稳地存活很久很久呢。”
环彩羽一直没意识到，她一心想要安慰的黑江同学，人家是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少女小富婆。
黑江跟上野北一天碰一次面，这种频率下的她根本用不着悲叹之种，两人狩猎所得但悲叹之种自然跟战利品一样收藏在小金库里，库存富裕。
而更富裕的，是神滨那边的小金库。
神滨的魔女数量本就比宝崎的魔女数量要多，而上野北在神滨扎根的时间甚至要多于宝崎，哪怕他后续时间搬去了宝崎市，但他之前狩猎的悲叹之种以及去了宝崎市后回到神滨仍然抽空狩猎的悲叹之种……累积起来数量比宝崎那边还要多得多。
他主打一个无消耗以及百分百爆率。
“如果把阿北留下来的悲叹之种供给全神滨的魔法少女用，应该能撑个三四轮的样子，如果给一个人用……省点花，那估计得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需要为魔力而发愁吧？”
而这些悲叹之种，起先是落在了看板娘八云御魂的手上，腹黑的奸商看板娘亦有底线，纵使这悲叹之种数量惊人，她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将悲叹之种转交给了最有资格拿这些悲叹之种的人。
——秋野枫。
就在前两天，秋野枫一脸迷茫地接下了那个小金库，她是上野北的弟子，性质上属于是遗产，其他魔法少女没有任何意见。
这时候要提出“大家均分”，那是要被破颜拳修正的。
毕竟是年轻的魔法少女团体，大家伙心里亮堂，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提“上交集体”这种扫兴的话。
“枫，阿北很喜欢的小徒弟，大家之前也见过枫吧，枫还来医院看望过大家呢。”
其中里见灯花对秋野枫的天然压迫，那真是雄师盯上了兔子，小绵羊在大灰狼面前瑟瑟发抖。
“……枫？”
谈到这个名字，里见灯花不免有些惊讶。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没有敌意。
之前她们跟上野北出逃的时候偶遇了秋野枫，那是她们的初次见面。
出于对哥哥大人那份不可明说的情愫，她们对秋野枫的态度起先是不认可的，但后续秋野枫以她的诚意让两人对她的态度慢慢改观。
现在，两方走的路是不一样，但她们还是愿意认秋野枫这个朋友的。
“说起来也是呢……”
柊音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枫这下是真的收获了极多的遗产呢……有形的，也有无形的，大家都要让着她了。”
毕竟是哥哥大人的弟子。
秋野枫有没有贡献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大人对神滨市魔法少女的恩惠，所有人都会默契地善待秋野枫。
那小笨蛋有望继承哥哥大人在神滨市里的名望遗产，成为新的团宠。
五十铃怜在情场上压制着秋野枫，但唯独这些事情，秋野枫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要拉她入伙吗？”
里见灯花来了兴致，她想到了一个很棒的操作。
秋野枫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朋友——这可是在住院时期认下的朋友，含金量极高。
黑江本来也该是这种级别的朋友，甚至在救命之恩的加持下优先级应该高于秋野枫……但谁让她许了那样的愿望，现在又占着上野北女朋友的头衔？
那黑江当然就没了。
而谈回秋野枫，能拉老朋友入伙，这确实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孵化者想了想，给里见灯花泼了一盆冷水：“枫的性格是不行的吧，况且说是团宠，但其实是虚名居多哦，她的分量永远追不上阿北，大家也不可能为了枫而改变信念。”
评价是，价值不大。
秋野枫的团宠地位只针对她自己，况且这地位还限制颇大——如果有一天秋野枫胡搅蛮缠德不配位，那大家伙该嫌弃厌恶也绝不会犹豫。
那小笨蛋的定位一如既往啊，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感。
柊音梦认真想了想，随后赞成了孵化者的看法。
见秋野枫没被卷进这造反运动里，丘比松了一口气。
时间悄然往前，柊音梦脑海中浮现出秋野枫但面容，一时之间居然挺好奇秋野枫处境如何。
“枫啊？”
正在舔牛奶的孵化者抬起头来。
“她正跟桃子和玲奈待在一起呢……玲奈那孩子，是真的不容易呢~”
粉红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新西区角落里的场景。
＊
神滨市，新西区。
秋野枫站在水波玲奈对面，这不擅长发怒的姑娘硬是绷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但仅仅是看了水波玲奈一眼，这小笨蛋身上的冷漠气质又迅速融化。
水波玲奈落魄极了，忧郁的气息仿佛化作阴云，哪还有先前那傲慢的脾气？
“玲奈……”
下意识的关心，却在紧要关头想起了之前恼怒时所说的几乎等于“绝交”的话语。
秋野枫绷紧了身子，强迫自己不去关心水波玲奈。
她扭头看向那一脸尴尬的金发少女，低声问道：
“桃子，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第052章 咪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沉睡】
秋野枫对水波玲奈意见很大。
倒不是说性格。
事实上，她早已经原谅了水波玲奈那糟糕的性格，在各方面也表现出足够的容忍。
但是，唯独上一次的事情——水波玲奈当着她的面与孵化者交流秘密，她分明听见了其中的隐秘，但水波玲奈依旧是嘴硬不肯向她说清真相。
甚至还编造出了“喜欢师父”这样的理由来怼她。
水波玲奈会喜欢师父？
别开玩笑了，其他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但秋野枫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喜欢……那才不叫喜欢呢！
别这么随意就拿对师父的感情来开玩笑啊！
她是真正喜欢师父的人，怜也是……玲奈跟她们有着本质的不同，无论是她还是怜，都不可能相信玲奈会喜欢师父。
正是因为她们喜欢，才更能感受到玲奈话语中的虚假。
也是在那一次，当水波玲奈表露出拒绝沟通的态度后，她就当着水波玲奈的面愤怒地说清了态度——若是水波玲奈那时候真的走了，那她们之间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
而事实也是如此，水波玲奈头也不回地离去，她与水波玲奈正式断绝来往，好些日子没说过一句话。
现在能跟水波玲奈面对面，完全是十咎桃子喊她出门。
但就算是桃子在……
绝交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这次跟之前水波玲奈的毒舌性质完全不同，秋野枫不会轻易原谅水波玲奈。
她选择无视水波玲奈——虽然看着很幼稚，冷战下去大概率也是两败俱伤，但这时候根本冷静不下来。
秋野枫一反往日她给人的友善印象，只是沉闷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那我可要回去了……我今天下午打算去找怜呢，把师父留下来的悲叹之种也交给怜一部分。”
她的观点就是如此——与其在这里跟水波玲奈对峙，不如去找五十铃怜多说些话。
怜心情不好才更需要安慰，且就算不去找怜，她还可以去找御影、佳子、木乃美……她现在也有很多朋友了！才不需要跟玲奈一直死犟着呢！
十咎桃子欲言又止。
秋野枫显然还在气头上，且这股气闷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所以说，玲奈啊，那时候说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十咎桃子是真的满心无奈，水波玲奈跟她说了一些事发的细节，她当时真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水波玲奈的脸蛋。
要是当初她在场就好了，她在场的话……说什么都不会让水波玲奈搞出这种事情。
想高冷地甩手就走？
她跑上去发卡都给水波玲奈薅下来，也就是枫太软了，那时候怎么能就那样跟玲奈生闷气，看着她走呢？
现在，她只能尽力补救了——这次事情不仅事关上野北之死的真相，而且也关系到了玲奈的心态、小队的团结、彼此间友谊的存亡……不把事情解决了，她过段日子大概率就得去玲奈坟前扫墓，想要缅怀团队的过往也只能看以前的合照了。
魔法少女心态一崩，人是真会寄掉的。
她思来想去，这时候能稍微代替上野北做出“原谅”的，也就是秋野枫了。
拜托了，给玲奈一点活下去的理由吧！
就是这状况……难是真的难啊。
十咎桃子也不墨迹了，她按住水波玲奈的肩膀，又按住了秋野枫的肩膀，三人看起来就像之前一样。
在拍合照的时候，最常见的站位也是这么分布的——她拉着秋野枫和水波玲奈，一副大姐头的做派。
水波玲奈在看向秋野枫的时候仍有些表情复杂。
她既不想跟秋野枫再有什么深交，但又不能否认之前十咎桃子给她做的心理工作。
建立在“对不起上野北”的前提下，难道她还要接着对不起上野北的弟子吗？
一个简明的逻辑，倒是让水波玲奈暂时压住了内心的难堪，勉强同意跟着十咎桃子来到此次见秋野枫。
“说起来可能很突兀，但是……我们谈谈吧。”
双手各拍着两位少女的肩头，似乎以此来拉近距离。
十咎桃子左右看了一眼，她大姐头的威仪还在，一左一右两个水火不容的小笨蛋都乖乖被她揽着，默契地不出声。
生闷气的感觉呀，那她也得好好发挥粘合剂的作用了。
十咎桃子目光放远，只觉得远方的浮云居然有点像是她的好哥们上野北。
如果真有在天之灵的话……上野，这时候千万保佑一下啊！
“玲奈做了错事，她想向你道歉……以及，我也想道个歉，没能管好这个小队，之前说出了那样大言不惭的话，却没能做到……真是个丢人的前辈啊。”
主要还是，枫。
十咎桃子主要是看着秋野枫，揽着这瘦小娇弱的小笨蛋，她的语气也不由得放轻了下来。
“我会把事情跟枫你说清楚的，以及，恳请你的原谅。”
隐瞒是办不成事情的。
她要瞒着神滨市其他魔法少女，那些人跟玲奈不熟悉，对上野的性格认知也不深……在没什么羁绊的情况下，以玲奈做的那些事情，她只会被当成出气筒。
但唯独秋野枫和五十铃怜，她不能瞒着这两人。
把真相藏着掖着，或许能解决的问题就会变成一颗暗雷，等到被揭穿的那一天，就是真正决裂的到来。
她不能容许那样的暗雷存在，哪怕是硬着头皮，她也得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讲给秋野枫和五十铃怜听。
她们……对上野很了解，也正是了解上野的性格，她们才有可能成为替上野原谅玲奈的人。
啊啊，这些事情好麻烦啊，她明明就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情的……
但现在她又有谁能依靠？
上野走了，那她就是这个小队的顶梁柱啊。
水波玲奈低着头，嘴唇几次抖动，欲言又止。
她偷偷看了秋野枫一眼，靠得那么近，这动作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还是有点希望的嘛，十咎桃子沉重的内心难得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水波玲奈还是秋野枫，这两人都不是一句断情绝义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类型。
十咎桃子低声说道：“就从上次……玲奈跟丘比说的话开始说起吧。”
那从现在开始，就靠她了。
*
同样是新西区。
日光照耀，白云悠悠。
少女的乐福鞋踩过鹅卵石小道，走在前面的八云御影蹦蹦跳跳，而跟在她身后的五十铃怜则心不在焉。
道路两侧的樱花树不再开放，只余下青翠的树冠，远远望去与普通的绿化植株并无区别。
换做是三月份的时候从此踏过，她们脚底下踩着的或许就该是樱花的花瓣，少女们在飞舞的樱花树下走过，那想必是极度青春浪漫的场景——前提是少女们不花粉过敏。
但现在时节不对。
哪怕是晚樱，最晚也是在四五月份开放，六月份下旬早已经错过了樱花盛放的时节。
连署假都快到了，现在可不需要考虑什么樱花前线了，要想的是暑假该干什么——宅在家里，或是照着学生们的经典桥段，去海边或是别的地方旅游玩耍。
五十铃怜没有想那么远，今天的她只是被八云御影邀请出来散心。
应该是她成天失魂落魄的模样被人给看见了吧，先是八云小姐来找她谈心，接着又是御影这孩子来拉她出去散心，这对姐妹似乎是串通好了，打算给她点喘息的余地。
嗯，喘息……这个形容也没错。
在之前的约会中，她想了千千万万种可能，脑海中时而翻过一些少女的甜蜜幻想，时而又是些许紧张辗转而过。
但她从未想过，她跟阿北之间的缘分会以这种形式落幕。
她在约定的地点枯站了许久，那一刻心里各色的情感全都像麻花一般拧在了一起，内心乱糟糟的、无比煎熬，整个人由内而外透露着苦闷与精疲力竭。
五十铃怜那一刻失望极了，也落寞极了。
但现在的她远比那一刻还要低落，整个人跟跌到了谷底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密布裂痕的瓷器。
五十铃怜什么都知道——她这不成器的狼狈模样、别人对她的关心爱护、她给别人添的麻烦……她只是心情糟糕，并不是直接失了智。
但这又有什么好劝慰的呢……
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其实也说明了她反而急需别人规劝吧？
毕竟，她成天在思念着已逝之人，看上去低沉阴郁……连老师父母都找她谈心了，要说她毫无察觉那才是假的。
八云御影双手别在身后，提着一个肩包，粉色的肩带上挂着警报器。
肩包隐约呈现出方方正正的轮廓，让人好奇里面放着的东西。
“怜姐姐很想知道吗？”八云御影眨了眨眼，可爱的脸庞瞬间勾起一个笑容。
“那咪也不卖关子了，是姐姐做的点心哦！姐姐说出去玩可能会肚子饿，所以特地给咪和怜姐姐准备了补充能量的点心……嘻嘻，再过一会，咪再拿出来跟怜姐姐一起吃吧！”
那忧郁的模样被隐隐破防了。
五十铃怜微微张嘴，流露出惊讶与尴尬的表情。
“那个，御影…对，我、我…胃口不大，一天不用吃很多东西，所以不是很饿。”
八云小姐啊……八云小姐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可靠的人，但她亲手做的点心，这个就……
五十铃怜表情有些僵硬。
在五十铃怜的记忆中，她还真吃过八云御魂的点心。
嗯，就是那一次……阿北吃了一块当场躺尸，她本来是想跑路，但八云御影这个小可爱拿着点心眨巴着星星眼满是期待，她最终不忍辜负八云御影那期待的表情，闭着眼睛吃下了一块。
然后她就抱着躺尸的兔子先生啃了几嘴——人直接上头，脑袋发热下就莽了上去，若非阿北戴着兔子头套，他脸上非得多出几个唇印不可。
那时候啊……有种微妙的畅快感，但等魔药的药效一过，她当场头脑过载，接下来三天时间脑袋里全在反复播放她那时候拉过上野北强吻的事情。
五十铃怜低垂着视线，前方的双马尾银发女孩马尾摇摇晃晃。
现在……还要再吃一次吗？
她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但是，这种明知道是连魔法少女都能放倒的魔药……她真的还有勇气吃第二遍吗？
这个啊……还是先拒绝比较好。
虽然最后估计还是得被御影喂着吃下就是了。
“很好吃的哦？”八云御影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肩包，“等下绝对让怜姐姐满意呢！”
“……”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御影的热情了。
被八云御影这么一说，五十铃怜的心态不免得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她满是纠结地抬头望去，却发现八云御影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八云御影小嘴微张，仰着头走出思考的表情：“咪之前想过的哟，咪也想跟对大哥哥一起约会的来着。”
“嗯……欸，啊？”
下意识的点头，但随后是满脸的惊愕。
突如其来的恋爱话题，对象却是……嗯，十一岁的八云御影。
“等、等等，御影…对，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咪很喜欢大哥哥哦，大哥哥帮助了咪的姐姐，而且还给咪吃的，陪咪一起玩……大哥哥就是除了爸爸以外对咪最好的男孩子了，而且也是咪除了爸爸以外最喜欢的男孩子哟！”
不，这样的说法太直白了！
“有男朋友其实是非常时尚的事情吧，班里的女孩子也在谈着哪个明星很温柔很帅气之类的话题呢，咪就是一路偷听下来的哦！”
追星、炫耀……是这样的心理啊。
这样的话，小时候班上确实会有一些女生在说这些事情，但没多少人会认真吧？
但不管怎么说，被当面说想要跟自己心上人约会……尽管她也不是阿北的女朋友，但心理上确实有点微妙吧。
虽然阿北不在了，这话题说着有点落寞，但既然被御影喊一声“姐姐”，那她也得帮八云小姐看着一点。
别等以后御影真的找了一个小男友，让她们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御影…年龄还小，对，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呢。”
拜托了，至少不要在小学五年级找男朋友吧？
八云小姐会哭出来的哟？
但八云御影啊，她显然是没能正确理解五十铃怜话里的意思。
小姑娘脑袋一扬，双马尾一甩，自信满满道：“怜姐姐是担心咪要跟怜姐姐抢大哥哥吗？放心吧，咪不会做那么卑鄙的事情的！”
啊，突然觉得没白疼这孩子呢。
“咪是来加入大哥哥跟怜姐姐的，才不是来拆散大哥哥和怜姐姐的呢！”
“……啊？”
五十铃怜瞪大了眼睛。
“怜姐姐喜欢大哥哥，咪也喜欢大哥哥，所以怜姐姐和咪应该是一伙的才对

第053章 杀疯了的咪【沉睡】
八云御影在尝试表达一些很旧又很新的东西。
往前看，她的亲姐姐八云御魂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候八云御魂说的是加入兔子屋，而不是加入别人的小家庭。
而着眼当下，五十铃怜大受震撼。
五十铃怜弯下腰来，手背贴在八云御影额头上，这一刻不像是八云御影受命于危难拉她出来散心，反而像是她在照顾八云御影。
但后面的说法确实更对一些。
五十铃怜自认为再怎么样，她也不至于落到劳烦御影来安慰她的地步。
虽然八云御影是抱着安慰她的想法带她出门的，但她答应八云御影一起外出，也是为了照顾八云御影的期待以及安全。
就是……八云小姐啊！
你怎么把妹妹给教成了这个样子！？
八云御影推开五十铃怜的手，似乎是觉得遭到了轻视，鼓着小脸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咪又没有发烧……怜姐姐这是觉得咪在乱说对吧？才没有呢，咪是很认真的哟！”
真认真就完蛋了呀，小御影！
“唔嗯~~~不要这么轻视咪嘛！”小家伙双手拉起五十铃怜的手掌，左右摇动，声音里满是撒娇的娇气。
“咪已经很成熟了，妈妈都夸咪懂事，不信可以去问姐姐。”
不，从这语气来看就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不成熟了。
“而且，咪对情侣的关系也有充分的理解！”
八云御影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反而令五十铃怜心底萌生了“姐姐”的忧郁。
有种看傻妹妹发病的悲剧感……似乎该乐，但又真的乐不出来。
“男孩子只能有一个女朋友，而女孩子也只能有一个男朋友，这些知识咪都懂喔！而且连小孩子是怎么来的也懂呢！”
五十铃怜惊讶地张大嘴，她本来是不抱期望的，但这开篇……御影的三观不是还挺正的吗？
为什么会说出“加入你们”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来？
“但是，咪觉得事情不能定得这么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种大家默认的规矩，不一定适用于所有情况，特殊的例子总要用特殊的方式来调和，咪就是这么认为的！”
“特殊的……例子？”
“就是大哥哥和怜姐姐喔！”小家伙笑靥如花。
“咪很喜欢大哥哥，同时咪也很喜欢怜姐姐，大哥哥跟怜姐姐在一起咪很开心呢。但对咪来说还有一件小小的苦恼，那就是咪不是想谈恋爱，而是想跟大哥哥谈恋爱，偏偏大哥哥要跟咪一样喜欢的怜姐姐在一起，好为难喔。”
所以，在这样为难的处境中，咪亲眼见到了大哥哥偷偷亲了一下姐姐的画面！
姐姐脸上的表情是害羞，而不是拒绝！
要是咪没出现的话，姐姐是不会把大哥哥推下东湖的！
上野北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吻八云御魂，八云御影那时候的姨母笑有多灿烂，她现在的念头就有多通达。
就算是姐姐知道了，也一定会理解咪的！
“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咪对大哥哥和怜姐姐的信任，以及大哥哥和怜姐姐对咪的疼爱！”
“大哥哥超级厉害的！就算是两个女朋友，大哥哥也一定能让大家都觉得幸福，而怜姐姐又很疼咪，怜姐姐会接受咪的吧~会吗会吗？会的吧~”
“四舍五入，那大哥哥跟怜姐姐是不会有意见的，那剩下的只要咪能接受，那就立刻能成了哟~”
也就是说，建立在上野北跟五十铃怜都是老好人的基础上，她身为他们共同疼爱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她的加入绝对是众望所归！
完美！出院！
五十铃怜木讷无言，她呆呆地僵在原地，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还有这样的逻辑吗？
那御影可真看得起自己跟阿北啊……
话说回来，她这种加入方式……确定是想当阿北女朋友，而不是想当两人的干女儿？
五十铃怜犹豫了好一会，这才试探地问道：
“那么……让八云小姐也一起加进来？咪会同意吗？”
“咦，这个……可以吧？”
“那枫也加进来呢？”
“人多也比较热闹嘛。”
“嗯，那么……哦，还有玲奈，她也行吗？”
“玲奈姐姐，呜，有点凶凶的感觉……但咪也是能接受的！这时候要相信大哥哥呢！”
鉴定完毕，御影是真可以出院了。
这哪说是女朋友，她就是想拉着大家伙骗吃骗喝，挂个名字炫耀自己有男友。
五十铃怜松了一口气，莫名觉得这样还好——御影这说不上是真想当阿北女朋友，顶多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水平。
阿北他知道了也会一笑而过吧，毕竟阿北……阿北他……
五十铃怜跟八云御影说了这么久，那令人震惊的话题短暂冲走了心底积郁的忧伤。
以至于她都有点忘了，她们谈论的主人公之一，其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可否认，刚才的谈论莫名沾着点诙谐的氛围，十一岁的八云御影在这跟她大谈“大哥哥分咪一份！”这样的话题，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就像……女儿跟妈妈说将来要嫁给爸爸，那种会心一笑的感觉。
但这样的温暖过后，突然回归现实的冷漠才更令人难受。
只要一想到她们所谈论的上野北已经逝去，那袭来的空虚与落寞更是成倍增长。
五十铃怜那心不在焉的模样都被八云御影看在眼里。
这淘气的孩子双手一甩，提着的肩包被她一并藏在了身后，娇嫩可爱的脸庞上是与之不符的温柔。
“怜姐姐，刚才咪说的话，怜姐姐都听在心里了吗？”八云御影再次说道。
“嗯，我听进去了…但是，恋爱…真的不是御影该想的事情，呃，御影要记得…对，尽量别跟家里人说这些话哦？”
什么混沌的大银趴党派。
这一建议也是为了八云御影父母的心脏着想，可别被自家女儿那语出惊人给吓出心脏病来。
盯着五十铃怜看了两秒，八云御影有些不满意地努了努嘴。
“怜姐姐看上去就不像很上心的样子呢……不过咪不在意哦，怜姐姐迟早会明白咪的心意和诚意的。”
五十铃怜这时候也学会了装傻。
心意和诚意什么的，还是先过了八云小姐那关再说吧。
不管怎么想，敢在八云小姐面前发表这样的混沌言论……御影绝对会被八云小姐架在大腿上安塞腰鼓吧。
五十铃怜心底暗暗想着这孩子的未来，就在这时候，八云御影往前一步，惊得五十铃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银灰色的发丝遮掩视野，五十铃怜轻轻拨弄一下，再度望向八云御影，却发现八云御影的目光火热得惊人。
是的，八云御影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像是想用眼神传递些什么。
“那么，怜姐姐能理解咪的想法吗？不是刚刚恋爱的话题了哟，而是更加深层的，咪想要传递给怜姐姐的想法。”
御影，她还有什么想表达的吗？
五十铃怜一惊，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位娇小的孩子。
被八云御影这么一提醒，她心底确实有一丝异样……她思索着，最终跟上了八云御影的思路。
“怜姐姐心底最大的触动，是什么呢？”
八云御影自问自答。
“是的吧，就是跟咪聊天的时候，谈到大哥哥时的愉快……怜姐姐能感受到吗？咪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样的？”
御影的想法……
蔚蓝的眼瞳倒映着少女的面容。
八云御影、八云御魂、五十铃怜，这三人的某些特征其实都挺像的。
八云姐妹是偏银白的长发，海蓝色的瞳色，五十铃怜的发色是相近的银灰色，略带一点透明的感觉，至于瞳色也是色系相近的蔚蓝色，瞳色比之姐妹两人更亮一些，显得更加清纯。
八云御影一直喊她怜姐姐，在旁人看去违和感是几乎没有的。
虽然脸型不像，但很少会观察到脸型上去，从发色以及瞳色上，第一印象就是——姐妹的说法也能接受。
“御影……”
八云御影的脸庞在此刻似乎逐渐放大，她看得越发细致入微，也越发沉入这孩子的思绪里。
当所有人都在为上野北的逝世而悲伤的时候，八云御影在想什么呢？
她，是否表露出悲伤？
她，是否随波逐流为上野北哀悼？
五十铃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八云御影，她似乎从未有过那样的表态。
当别人在悲伤的时候，八云御影依旧是特立独行，脸上笑口常开。
就像现在……她的心情无比压抑，但御影却能拉着她畅谈一些轻松的话题，每每提到阿北的时候，她更是笑容灿烂。
这……简直就像是……
“看来怜姐姐终于理解咪了呢！”
八云御影拍了拍手掌，礼貌地将手中的肩包递给了五十铃怜，随后双手叉腰，骄傲地说道：
“是的呢！咪，从来都不相信大哥哥死了哦！”
这孩子，这么宣告着。
就在这阳光下，无论多少人多少次地问她，她都会如此表态。
“就算找不到证据，咪也绝对不相信！”
五十铃怜愣了一会，最终才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呢？御影…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理由呢？
八云御影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认可的理由吗？
真的有吗？
能证明阿北没有死，而是正待在世界某个角落的理由。
事实是，八云御影没有理由。
八云御影得意一笑，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自信与光彩：“是直觉！”
直、直觉！？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依靠直觉来进行判断吗？
五十铃怜愕然，但八云御影却坚定道：
“咪的直觉超级准的哟，以前姐姐离家出走都是咪把她找回来，每次想跟大哥哥一起玩，就算大哥哥跟咪玩捉迷藏也躲不开咪哟！”
“虽然咪也找不到大哥哥了，但咪觉得……大哥哥一定没死哟！就算不在这个世界上，也一定是在另一个世界……好吧，咪也知道这么说有点难以理解，但咪的直觉是不会错的，结论就是——咪觉得大哥哥一定还活着！”
八云御影的眼睛里满是信任的光芒，五十铃怜在此刻只能沉默。
关于八云御影的直觉，她之前早有耳闻。
那是跟都市传说一样的小道传闻吧。
但五十铃怜没亲身体验过，面对这样没有任何依据的自我猜测，她无法理解，也很难让自己发自内心去认可。
但是，她的内心……或许真的在期待着这样但答案吧？
“不过，咪也确实有苦恼啦……”八云御影又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但咪的苦恼不是大哥哥已死那样不吉利的想法哦，咪是苦恼为什么找不到大哥哥了……不过在找了几天后，咪就想明白了。”
“这种事情要看得开，顺其自然……大哥哥是离开了，但咪觉得大哥哥一定会回来哦，等大哥哥回来神滨的那一天，咪一定会再次找到大哥哥的！”
话说到此处，八云御影那稚嫩脸庞上的纠结早已消失。
那独属于孩子的干净的笑容，却又隐约藏着令人为之动容的坚定与信任，如此光彩夺目，使得五十铃怜发自内心地萌生出一丝希望。
八云御影，偶尔也会给人大智若愚的感觉。
她是个喜欢撒娇的不成熟的淘气包，她偶尔的表现充满了沉稳，但细品之下……却又觉得这姑娘恐怕真没想那么多。
就好比它跟五十铃怜说的话。
这听起来像是她在安慰五十铃怜，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没想过“安慰”。
她所想的，从来都是将她的信念转述给五十铃怜，而不是劝五十铃怜接受“上野北已死”的现实。
八云御影眼珠子一转，似乎是知道自己这番话还欠了点说服力，于是拉起五十铃怜的手掌，娇笑道：
“要不，怜姐姐就跟咪打一个赌吧！”
“枫姐姐、玲奈姐姐，还有桃子姐姐……今天咪还没跟大家联系过呢，所以咪是不知道她们在哪里的。”
“就这一次，咪用直觉带怜姐姐去找大家，无论大家在哪里，咪都要找到她们，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直到怜姐姐你愿意相信咪为止。”
这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居然敢如此笃定她的直觉。
“那么，怜姐姐要跟咪赌一赌吗？”

第054章 逐渐揭开的真相【沉睡】
打赌。
蔚蓝的眼瞳倒映着女孩认真的表情，她翘着小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活泼灵气，却又全神贯注。
她列出了一个赌局，拍拍胸脯，似乎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勾起五十铃怜的信任。
八云御影……她值得信任吗？
这样毫无根据的直觉，真的能够抱有期待吗？
五十铃怜微微弯腰，她犹豫了两秒，最终双手环过八云御影的肩头，将这个娇小可爱的孩子揽入怀中。
“嗯。”
银灰色短发的少女轻轻点头。
“那就跟御影赌吧……对，要是能御影能找到枫她们，那就算我输了。”
直到她点头的那一瞬间，五十铃怜心底才恍惚有所明悟。
她想要的，或许并非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仅仅是希望……这就够了。
八云御影不相信上野北已经死去，那她又何尝愿意相信呢？
大家都在说着他迷失在了无尽镜界的最深处，神滨市的魔法少女人心惶惶，她在混乱的洪流中被裹挟着冲刷而下，既有自身的哀伤，又有他人感染给她的无声的忧愁。
在出发前，八云御魂叮嘱过八云御影，让她好好劝劝五十铃怜。
但八云御影并没有照着她姐姐的话去做，她做事全凭直觉与感情，不存在半点虚假与造作。
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如此强烈地触动五十铃怜的内心。
五十铃怜不需要别人来劝她接受“上野北已死”这样的现实，她宁愿相信他就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只是暂时回不来。
八云御影能打动五十铃怜，也并非她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妙语连珠，仅仅是五十铃怜愿意去心怀期望。
事实上，五十铃怜最后仍是会走出来的吧。
无论是“创造更加温柔的世界”的誓言，还是“守护他所爱的世界”的自觉，她都有太多太多需要站起来的理由了。
这一点，秋野枫也是如此——她们不可能选择“自杀”这样的结局，也更不可能萌发出“随他而去”这样的想法。
就像七海八千代的小队那样……生离死别令人压抑，但逝者已去，生者仍要生活。
这份哀愁是杀不死她们的，伤口会慢慢结痂，时间会将这浓郁的哀伤埋进土里。
五十铃怜，她可能会死在与魔女的战斗中，却绝不会躲在角落里满心哀伤，最终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魔女化了却生命。
八云御影并非关键要素，她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她的坚定令五十铃怜窥见了她所期盼的希望，她也愿意为了这丝微弱的希望重新焕发活力。
“要是我输掉……那真是太好了。”五十铃怜抚摸着八云御影的头发，尽可能温柔的语气恰如她那“小天使”的外号。
但八云御影嘛，她总能搞出些花活来。
“唔，怜姐姐真温柔呢……但就算如此，该要的福利，咪也是寸土不让的，不会因为怜姐姐的温柔就牺牲咪本应得的福利哦？”
“……呃？”
福利？
什么福利？
五十铃怜松开了八云御影，这孩子的眼睛比刚才还明亮几分，简直跟星星一样闪个不停。
等等，现实里怎么有人的眼睛能像动画一样这么耀眼……啊，不对，应该有更值得关心的问题，御影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八云御影小嘴微张，一字一顿道：“赌注。”
“……”五十铃怜抿了抿嘴，跟八云御影对视着。
见状，八云御影迅速上前，依旧是学着刚才那撒娇的模样，双手拉起五十铃怜的手掌轻轻摇晃：
“怜姐姐，肯定要赌注的啦~”
小小年纪就嗲声嗲气的，等再长大几岁会变成什么样的坏孩子，五十铃怜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隐约可见茶艺风范啊……所以，八云小姐，你到底是怎么给妹妹当榜样的啊？
五十铃怜憋了半天，只能糯糯道：“真赌博……不好吧？”
五十铃怜又不笨，八云御影的狼子野心早已暴露，她哪能猜不到八云御影的赌注是什么？
虽说她真的很受感动，但那样的赌注……真的好吗？
“不要嘛~”
摇，接着摇。
鼓起小嘴，装可怜，抱大腿，卖萌，撒娇的手段一气呵成，直接把五十铃怜忽悠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五十铃怜点头，下一刻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似乎开启了什么潘多拉魔盒。
八云御影笑容灿烂：“那就说好了，到时候咪也要当大哥哥的女朋友！然后怜姐姐不可以生气！”
答、答应了不得了的事情！
放在小情侣一界，堪称是丧权辱国的条约！
五十铃怜憋得脸都有些发红，最终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跟阿北……没，没确定关系。”
谁知八云御影摆摆手，理所当然道：“没事没事，以后会确定的~”
这……总觉得御影比她自己还有信心啊。
五十铃怜真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在对待情感的态度上，她自己唯唯诺诺，如履薄冰，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每一个人似乎都对她抱有极高的信心，明明她都没信心能配得上阿北，但大家就跟默认了她能成一样。
从之前就总是替这种状况害羞了，现在面对八云御影更是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那这样，咪就搞定怜姐姐了……嗯嗯！以后就跟怜姐姐一起当大哥哥的女朋友，然后要三个人一起约会！”
会被八云小姐十字绞杀的。
只能寄希望于八云御影别大嘴巴一样到处宣扬，不然八云小姐绝对会挑个时间来找她人生相谈的。
五十铃怜握紧了拳头，随后又无力地松开。
八云御影总让她感觉既没白疼又真白疼了，属于是好孩子和坏孩子的叠加态。
就、就当多了一个干女儿吧，她的辈分超级加倍，希望八云小姐别太介意就好。
但不管怎么说，八云御影这闹腾的赌注真让气氛轻快了不少。
五十铃怜将内心的忧愁一点一点封锁到柜子里，尽可能地跟着八云御影那轻快的脚步，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丝希望。
然后，为她带来“希望”的八云御影就朝五十铃怜伸出了小拇指。
“……？”
五十铃怜露出了极度为难的表情，八云御影眼神示意，她才磨磨唧唧地伸出了小拇指。
小指互相弯曲钩住，一个誓言就此定下。
八云御影笑嘻嘻地说道：“拉钩了哦，那怜姐姐就得遵守誓言，那个怎么说来着……对！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勾手指，吞千针。
这句俗语与习俗本就出自日本的童谣，属于是小孩子之间或者是跟心爱的人一起玩的小游戏。
吞千针啊……一般是夸张的说法，当然不排除会有恐怖的病娇把吞千针搞成现实意义上的吞千针就是了。
“Mua~~~”八云御影抱着五十铃怜的脸蛋亲了一口，随后笑嘻嘻地退开。
所以说，五十铃怜才会觉得八云御影就是个稚嫩的孩子呀。
她逮着一个敬爱的哥哥姐姐就能“Mua~”上去，完全没有丢脸或者羞耻的观念，主打一个爱人要亲近。
总觉得要是有机会能看到这孩子亲阿北……她大概率会一笑而过？
这算不算被破窗了？
躲在暗处的孵化者看着这堪称“后宫和谐”的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
等上野北回来了……那不该说是惊喜，更像是惊吓才对。
现在誓言已成，但五十铃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大悲。
总觉得像是把阿北给卖出去了一样……明明她跟阿北都没确定什么，却这样对待阿北，已经不是“不像话”那么简单了。
八云御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当即抬头挺胸，神采飞扬。
双马尾女孩顾盼神飞，脸上那洋溢着的愉快像极了正在耀武扬威。
而五十铃怜则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有气无力地垂着眼眸，内心既有被八云御影鼓舞的振奋，又有被这小家伙折腾得筋疲力尽的疲惫。
共享男友啊……
总不能真接受御影的大银趴理论吧？
会死的啊。
啊，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等御影长大几岁，她自然就会明白的吧？
到时候……嗯，等御影懂事了，她说不定自己就会选择性遗忘这一约定。
对的，未来肯定是那样的。
人总是会长大的嘛，御影只是还处在可以“毫无顾虑地亲亲脸颊”这样的幼龄阶段，等御影充分理解“情侣”的含义，她就不会这么闹腾了，什么“成为大哥哥的女朋友”的约定，自然也会随年龄增长而抛之脑后。
五十铃怜在内心自我安慰了一番，总算是能重新正视这闹腾的孩子。
八云御影似乎在碎碎念着什么，她凑近一听，表情又是一僵。
“好耶，那咪也要努力学习化妆打扮了呢，今天回去的时候再买点时尚潮流的杂志吧，等大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给大哥哥一个超时尚的惊喜，把大哥哥迷得神魂颠倒……”
五十铃怜的表情微妙极了，半晌后她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八云御影的肩膀。
“御影，既然赌注也决定好了，那就走吧。”
再说下去，她就该被八云御影拉去化妆品店买东西了。
上次给这孩子买了一支口红……总觉得打开了不妙的开关啊。
小小年纪的别化那么多妆啦，已经很可爱了。
五十铃怜按住八云御影的肩膀，推着这孩子往前走。
虽说是立下了奇怪的誓约，但她对八云御影的态度其实没变，八云御影只是还不成熟，但她显然不会把八云御影的话放心里去。
就跟上面说的一样，等八云御影长大，这吞千针的约定自然就消失了。
“对哦。”
八云御影被推着走，嘴里也嘀咕着。
随后，这孩子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那就去找枫姐姐她们吧，嘻嘻，这样一来怜姐姐也能相信咪了吧~”
“嗯嗯，那咪打算往那边走？”
“咪也不知道哦，不过，跟着感觉走就对啦~”
八云御影脸上没有任何忧虑，她从不担心这次赌局会失败，也没想过她可能会找不到众人。
哼哼，她可是咪呀！
这次带着姐姐叫带上的食盒……等找到大家，就让大家一起品尝姐姐的手艺吧！
八云御影往前走，五十铃怜摸了摸刚刚被这孩子亲过的脸颊，摇摇头，双手提着八云御影的肩包跟在她身后。
事实证明，八云御影真的就是随便走。
找八云御魂和上野北的时候还好，找的次数多了，她能说出这两人经常回去的地方。
但找秋野枫等人……她也是第一次，甚至说不清楚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就纯靠直觉。
视野中的景色在不断变化。
青葱翠绿的林荫小道、车水马龙的街头、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城市的人间烟火气不分工作日与周末，无论何时走过，街头与路口似乎都是这般热闹。
擦肩而过的行人、结伴而行的学生……八云御影领着五十铃怜在人群中穿梭而过，五十铃怜的目光一次次从某些标志性的建筑物或招牌上扫过，恍然发觉八云御影那看似随意无章的路线，似乎确确实实朝着某个方向不断靠近。
并不是拉着她地毯式搜索来糊弄她，也不是拉着她往那几个人的家庭住址找去。
而是拉着她来了一场所走就走的寻友之旅，不事先联络，全靠之前所说的“直觉”。
五十铃怜心底也升起了一丝不一样的期待。
“感觉……要到了？”
在新西区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的北面，相对靠近北养区里见医疗中心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建筑用地。
跟兔子屋那边的废墟不是一个地址，以神滨市立大附属学校为参照系，这两个地方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
而两个地方的共同点，就是都位于新西区不起眼的角落里，属于是平日里不会有人靠近的地方。
枫……她会来这样的地方吗？
五十铃怜在废弃楼区前站住，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困惑。
很难想象呢，枫会一个人跑来这边……果然，这所谓的直觉还是太……
“找到了！”
五十铃怜吓了个激灵，扭头看向了八云御影。
这孩子一脸兴奋地拉起她的手，先是朝她比划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领着她蹑手蹑脚往废弃的建筑楼区内跑去。
“很奇怪呢，感觉不止枫姐姐……好像大家都在哦？”
废弃的楼房没有贴上墙砖，墙壁呈现混凝土的黑灰色，偶尔可见裸露在外，整个建筑用地都充满着一种无声的死寂，氛围极其压抑。
这里已经很像是恐怖片里的拍摄场地了，一看就是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还好她们是上午过来，要是换做大半夜的，跑来这边恐怕得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五十铃怜跟着八云御影，小声地问道：“真的找到了吗？大家怎么会来这里？”
“咪觉得就在这里啊，不会有错的……至于大家为什么会在这里，咪也不清楚。”
八云御影摇了摇头，脸上同样满是好奇。
“所以，咪才想跟怜姐姐偷偷摸过去，我们先偷听一下大家都在说什么吧？”
偷听……
八云御影站定脚步，五十铃怜也暂时放下了思考。
熟悉的身影映入视野，五十铃怜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是八云御影小手一拉带着她藏了起来。
她们现在正躲在楼墙后，那细微的交谈声已经传到了耳中。
“嘘……”八云御影竖起食指，干起了老本行。
躲起来偷窥偷听嘛，这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哦！说不定会发现许多不得了的秘密呢！
就比如……哼哼，之前就是咪很聪明！知道关键时候得躲起来，这才发现了大哥哥跟姐姐之间居然也能擦出微妙的火花！
那现在，她又能发现什么呢……该不会大家也喜欢大哥哥吧？
小家伙摩拳擦掌，魔力的加持令她的听觉格外敏锐，此刻小耳朵竖了起来，扒拉着偷偷瞄了众人一眼，随后就专心偷听。
反而是五十铃怜在纠结。
刚刚匆匆一瞥——秋野枫、水波玲奈、十咎桃子，她们要找的三个人居然正好聚在一起。
她惊喜于八云御影的“直觉”，不可否认那一刻心底真真实实地升起了一丝强烈的期盼与愿望。
但八云御影的建议迅速把她从云端拉了回来。
偷听，其实不好吧……
虽然她也很好奇大家聚集在一起会说些什么，但如果真的好奇，那大可以直接走出去问……大家的关系那么好，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呢？
反而是偷听……偷听到的事情，以后很难跟大家说得清楚消息来源。
要是被问“你从哪里知道的？”，总不能回答她躲在暗处偷听吧？
但仅仅是一刹那，五十铃怜就安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玲奈究竟是为什么打师父？”
这是秋野枫的声音，五十铃怜听得出语气中暗藏的压抑。
上一次，水波玲奈甩手离去时，秋野枫已经知道了她那晚打了上野北三耳光的事情。
她是听见了水波玲奈跟孵化者之间的谈话，而水波玲奈离开后，她再次向孵化者确认，孵化者也配合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水波玲奈……她真的扇了上野北几耳光。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绝对不会是“因爱生恨”。
秋野枫愤怒于水波玲奈的隐瞒与欺骗，她甚至不愿意想个好点的理由，以为用“喜欢”就能直接糊弄所有人吗？
喜欢一个人，因爱生恨……这个逻辑确实能完美地套到许多悲剧的逻辑上，但当着她的面撒这种低级的谎言，未免太不把她当人看了。
十咎桃子或许会相信，但她绝对不相信！
八云御影愣了一下，这个背靠楼墙的小姑娘下意识看了五十铃怜一眼，四目相对，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震惊与不解。
八云御影作势就要跑出去，但五十铃怜伸手一拉就拽住八云御影的手把她给拦了下来。
她们弄出了些许声响，但另一边三人组正谈到关键，没人在意这边的细微动静。
五十铃怜将八云御影紧紧抱在怀里，刚才会反对偷听的她这一刻反而不愿意放八云御影出去。
八云御影背靠着五十铃怜的怀抱，挣扎了两下，五十铃怜抱得很紧，没给她逃开的空间。
同时，她也感受到了。
从背后传来的，那急促的心跳声。
“怜姐姐，你心跳得好快……”
心灵感应在这一刻成了交流的最佳渠道。
五十铃怜双眼埋在刘海的阴影下，抿了下嘴，拜托道：“御影你先别出声，也别出去……我们就在这里听一听，可以吗？”
“嗯……”八云御影点点头，安静下来。
刚刚她还满心愉快，但现在未尝没有一丝风雨欲来山满楼的预感。
怎么一来就是王炸啊……好奇怪，大家谈论的话题怎么这么可怕？
八云御影缩了缩肩膀，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忐忑的困惑——玲奈姐姐……她打了大哥哥？
两人静了下来，外面讨论的声音似乎也越发清晰。
“不要用之前的谎话来骗我了……”
秋野枫的声音一如既往软软糯糯的，哪怕是正在质问，也很难让人觉得有气势。
若非现在是“绝交”状态，她恐怕还得更软一些。
有“绝交”在……至少让她不愿意输了面子，在水波玲奈面前也勉强抬头挺胸，绷得笔直。
“嗯？谎话？”十咎桃子看向了水波玲奈。
“玲奈，你才不是喜欢师父呢。”
喜不喜欢上野啊……欸！等等！玲奈不喜欢上野吗？
十咎桃子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突然惊觉这跟水波玲奈之前说的话对不上。
前些天玲奈跟她讲的时候，玲奈可是跟她说了喜欢上野的事情……玲奈那时候的表情满是沉闷与自责，她看着也就信了。
但现在，枫怎么说这是假的？
不是吧阿sir，你连我都骗？
啊，是玲奈才对……
水波玲奈不吱声，十咎桃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秋野枫。
秋野枫沉闷道：“之前我就跟玲奈遇见过了，那时候她就是说了喜欢师父，想用这样的理由糊弄我……但我知道的，玲奈绝对不可能喜欢师父，她只是……不想跟我说事情的真相，用这个理由随口搪塞而已。”
她抬头望向水波玲奈，眼神满是复杂。
“怎么……难道玲奈也跟桃子说了这个理由吗？”
十咎桃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秋野枫深吸一口气，明明语气如此平静柔弱，却像是把矛头对准了水波玲奈，后者完全说不出话来。
“明明师父已经死了，玲奈却到处宣扬自己喜欢师父……是因为负罪感吗？还是说，是想转移大家的视线，在想着……自己承担所有的过错，这种笨蛋一样的想法？”
话语间忽然萌发了转机。
水波玲奈猛地抬头，望向秋野枫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
“好震惊的表情，是没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秋野枫手指绞在一起，躲了两下水波玲奈的视线，最后又是重新对了上去。
没明明是柔弱的小仓鼠，眼神中的坚定也只是藏在柔弱中的极小的区域，但水波玲奈却像是撞上了比狮子还凶狠的眼睛，反而是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秋野枫乘胜追击反问道：“玲奈觉得，我这些天都在干什么呢？”
“是因为跟玲奈绝交而悲伤吗？还是说被玲奈的话给震住，直接把那些一听就是谎话的理由当成了真相？”
“不是哦……我在家里，非常非常认真地想过了。”
怎么可能就那样接受啊？
玲奈的解释一听就满是谎言，那她从玲奈这边得不到真相，她就能直接摆烂了吗？
才不是呢！
无关水波玲奈清白不清白，她只是不想错过事关上野北失踪的真相。
所以，她反复思考，不断地回忆玲奈的性格，不断地从玲奈那逃避与搪塞的解释中寻找蛛丝马迹。
“师父总敲我脑袋喊我小笨蛋，但是……玲奈啊，没有人真的是笨蛋，很多事情只要静下心想一想，不用半天都能得出答案。”
秋野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是什么性格都一清二楚……玲奈，你真的觉得，你能瞒得住吗？”
软糯糯的声音，却刹那间攻破了水波玲奈的心防。
水波玲奈肩膀微微颤抖，迎着秋野枫与十咎桃子的注视，她甩开了十咎桃子的手掌，仍保留这最后一份倔强。
“不要说得你很了解玲奈一样。”
“我就是很了解玲奈。”
秋野枫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
水波玲奈愣了一下，刚想反驳什么，只听秋野枫又是开口道：
“玲奈是一个性格非常糟糕的人，平日里傲慢无礼，喜欢使唤人，稍有不顺心就对别人冷嘲热讽，明明是别人辛辛苦苦准备的心意也不会放在眼里，然后又把别人对玲奈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这样的玲奈，我当然了解了。”
水波玲奈顿时脸色煞白。
少女本就傲沉，每次对他人的骄横傲慢最后都会转变为对自我的厌恶与嫌弃，她那变身的魔法就是她内心深处自我厌恶的体现。
而现在，水波玲奈本就理亏，秋野枫的话更是直击红心，这就导致了水波玲奈还没傲七里就直接进入了消沉状态。
是的，这些话……她都没办法反驳。
她过往发泄在朋友们身上的不耐烦与恶意，在此刻也化作了同等沉重的山岳压在她肩头，令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十咎桃子张了张嘴，但看着秋野枫那认真的表情，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选择旁听。
秋野枫还在输出。
“玲奈对陌生人态度很差劲，对朋友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把玲奈视为朋友，绝对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会吵很多次架，拥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毫不留情的批判与控诉，水波玲奈直接被她踩到了卑微的尘土里。
秋野枫这回是真把水波玲奈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
但如此贬低水波玲奈，并非秋野枫的目的。
她话锋一转，轻声道：“但是，哪怕是这样的玲奈，身上也有很让人称赞的闪光点。”
“我知道的，玲奈只是不善言辞，也不善表达，看似很傲慢很瞧不起人，其实就是嘴笨，放不下面子……这也是玲奈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吧。”
“每一次战斗的时候，玲奈都会尽全力保护大家。我都记在心里的，我对玲奈的第一次改观就是这样来的。”
秋野枫对水波玲奈的容忍度一直很高。
就像前面所说的那样，她其实早就接受了水波玲奈那又臭又硬的脾气。
但她的接受并非毫无理由的奉献……她能做到如此忍让，那是因为在她心中，水波玲奈的优点足以掩盖这些让人血压飙升的缺点。
理由，仅仅一个就够了。
“自己也身陷困境，甚至是受了伤，却仍然拼了命地保护我……玲奈的关心很笨拙，也很矛盾呢，明明表现得像是一个坏人，却又在关键时刻如此牺牲……”
“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玲奈是一个能为了羁绊而牺牲自己的人。”
所以，她能够容忍水波玲奈，也能够理解水波玲奈。
水波玲奈的脾气初见时很容易把人气跑，但这孩子的内心却如此卑微。
她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从不轻易想别人敞开心扉，也从不吝啬以恶意去揣测别人接近她的目的。
但是，她一旦接受了朋友，那她就会完完全全将其视为“自己人”。
她的朋友很少很少，但她真的能为了她的朋友豁出性命，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水波玲奈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一直充当队伍团宠的秋野枫，会在这时候把她说得哑口无言。
“很诧异我为什么这么了解玲奈吗？”
秋野枫一直注意着水波玲奈，少女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也都看在眼里。
“因为，之前我是真的想跟玲奈做朋友，也真的觉得……能认识玲奈，是我的幸运。”
是啊，之前。
这段友谊，在前些日子刚被水波玲奈亲手斩断——就用那冷漠至极的无视。
水波玲奈僵硬地愣在原地。
眼眶微微发红，就像是强忍着眼泪。
十咎桃子有些不忍道：“玲奈，你就跟大家说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呢？”
不要再瞒了。
没听到枫已经尽可能让步了吗？
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但再瞒下去……这友谊就真的续不上了啊！
水波玲奈别过头，咬紧下唇。
十咎桃子紧张兮兮地注视着她，这一刻她只恨她不能抢走水波玲奈身体的控制权，换她她就直接跟秋野枫求和好了！
还没听出来吗？
枫确实在愤怒，但冷静下来之后，她却还是愿意给水波玲奈改正的机会。
傻孩子，枫这么好的朋友，你一辈子都遇不到几个啊！
她嗫嚅了半天，终于松口。
“玲奈是不喜欢上野……”
她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浓浓的自责，却又隐隐能听出解脱。
她把秘密憋在心里憋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能向他人倾诉了。
“那一天……是玲奈误会他了。”
“他在宝崎那边有了女朋友，却又跟怜暧昧不清，玲奈以为他是想脚踏多条船……”
“啊？！”
十咎桃子彻底懵逼。
“等等，女朋友？”
十咎桃子扭头看向秋野枫 ，惊恐地发现这孩子眼睛里的光彩正在一点点消失。
她忽然有点理解了，玲奈为什么执意要守住这个秘密。
上野北已经有女朋友了？
上野！他这、这……做人怎么能这么不厚道啊？！
“玲奈说了，是玲奈误会他了。”

第055章 竞争对手的暴露【沉睡】
女朋友？
哪来的女朋友？
大哥哥怎么能有女朋友了？
八云御影下意识捂住嘴巴，某一刹那她是真感受到了身后少女的僵硬与惊恐。
这一刻，震惊的可不止是外面那两人，这偷听的两人也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甚至在眼睛失去高光的反应上，五十铃怜跟秋野枫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同步。
万幸的是水波玲奈的解释随之而来。
“是愿望，宝崎市那边……有魔法少女为他许下了愿望，而愿望就是成为他的女朋友……”
水波玲奈转述黑江的事迹，她并未透露出黑江的名字，在此过程中也始终以“她”代称。
事实上，水波玲奈对黑江事迹中的细节也了解不深，她只是听闻孵化者的转述，孵化者当然也不可能带着她走一遍记忆重现。
所以，由水波玲奈讲述的故事，其实是二次转述后的故事了，细节遗失了不少，在某些来龙去脉的解释上也只能模糊一笔带过。
但即便如此，她的解释也够了。
众人并不需要她多么细致地将故事复述出来，她们只需要理解——上野北是“受害者”，他的善良致使他陷于一个“卑鄙之徒”的愿望与责任之中，苦苦挣扎难以逃脱。
微妙的理解偏差，却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实情。
“也就是说，师父他在跟怜约会之前就已经……”
秋野枫满脸动摇，水波玲奈所说的真相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水波玲奈对上野北的欺辱，现在却牵扯出了不得了的故事。
这究竟算什么啊？
秋野枫咬紧下唇，秀拳紧握。
她第一次真正无可抑制的愤怒，是在听到水波玲奈打了上野北耳光并拒绝沟通的时候，而这一次的愤怒同样来势汹汹，怒火中烧并不弱于上一次。
而愤怒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十咎桃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重情重义，时常给人豪迈豪气的印象。
她恼怒地跺了下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因为爱情而许愿啊……这种事情她当然理解了！
说出来能惊掉许多人下巴，但十咎桃子许愿的理由确实是为了她的恋情。
在校园里，十咎桃子一直暗恋着一个男生，少女青涩的恋情掩盖在大大咧咧的形象之下，她一边偷偷注视着那位男生，一边在心里畅想。
她喜欢人家，却没有告白的勇气。
而她的愿望也正是如此——她向孵化者索要了“告白的勇气”。
但令人遗憾的是她告白的时机终究太晚了，有另一个女生抢在十咎桃子之前跟那男生告白。
当十咎桃子终于有了勇气上前，却发现人家已经成了般配的小情侣，两人间哪还有容得下她的余地？
于是，在那个平静的日子，十咎桃子的暗恋无疾而终了。
这也是十咎桃子此刻如此恼怒的理由之一。
她就是因为少女青涩的恋情而许愿的，自然能理解类似的愿望。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用愿望来扭曲他人的情感，这在她眼中是禁忌中的禁忌！
混蛋！这哪能叫喜欢啊？！
喜欢……才不是随意地扭曲心爱之人的思想呢！
十咎桃子堪称是铁打的纯爱战士，她的愿望与行动也贯彻了这一理念——她不期盼愿望得来的恋情，她只希望两人能两情相悦，而同样的，在得知了那个男生已经接受了别人的告白后，她也立即默默地退了出去。
虽说这段暗恋满是遗憾，但十咎桃子事后也很豁达，终究是看得开。
“别让我遇到那家伙……”
十咎桃子对了对拳头，越想越气。
上野北是她认可的朋友啊。
而现在，上野北是第一受害者，自家另一个好朋友五十铃怜是间接受害者。
她对这个小队格外在乎，但那个素未谋面的魔法少女一个愿望直接爆杀了小队里的小情侣，顺道还引发了后续的血崩……这已经不是正义的魔法少女了，必须要重拳出击才行！
连一向待人和善的秋野枫也咬着下唇，低声质问道：“怎么会有人许下那样的愿望……这样得到的恋情，真的算是爱吗？”
主打一个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是吧？
呀嘞呀嘞，那可真是让人火大呢。
咪已经怒不可遏了啦！
八云御影被五十铃怜紧紧抱在怀里，小嘴鼓得跟河豚似的。
这种事情！就好比有人用愿望跟八云御魂交往……八云御影怎么能忍得了呀！
水波玲奈继续说着，黑江那沉重的话题悄悄绕了过去，终于来到了她为何要如此隐瞒的理由。
“这些事情都是玲奈后面知道的……”
少女的话语声中透露出浓浓的悔恨，她低垂着头，目光始终聚焦在脚尖。
“那个时候……玲奈不知道他的经历，玲奈只是听到他已经有女朋友，却还跟怜纠缠不清。”
拳头逐渐握紧，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水波玲奈咬牙道：“所以、所以……那时候的玲奈……很生气，然后就扇了他耳光。”
将故事的来龙去脉通通倾诉给值得信任的友人，这种终于不需要再独自背负所有的轻松感……令水波玲奈感到一阵恍惚。
这样做真的对吗？
明明在之前已经下定决心，打算把这些秘密封藏起来，不再对已逝的上野北造成任何声誉上的影响。
但现在，她却违背了之前暗暗立下的决心，将这些事情全都交代给了别人。
水波玲奈固然感到了一阵轻松，猛然卸下重担，其中的辛酸与复杂难以为外人道。
但随之袭来的又是一阵忐忑不安，她很在意众人对上野北的看法，目光偷偷望向众人，居然给人几分怯生生的感觉。
事实证明，水波玲奈的担心是多余的。
把所有的真相都摆到明面上，众人都能理解上野北所站的立场，对于上野北有了女朋友却还跟五十铃怜暧昧不清的事情……唉，也不发表任何言论了。
怒斥他吧，但隐约能窥见他对五十铃怜的真心，他对五十铃怜的态度映入众人眼中，毫无疑问是舍不得五十铃怜。
但支持吧……支持个啥啊？
她们唯一能支持的，就是让上野北把那个许愿的坏女人一脚踹开，然后回到五十铃怜身边。
但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个他……又怎么可能会舍弃已有的责任呢？
“啊，反正也挺像是上野的性格……啧，责任感啊，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得被责任感给压成这样……”
十咎桃子已经是彻底麻了，她抓了抓头发，却只觉得心情憋着一股燥郁，久久难以平息。
众人也没再去追问那个许愿的魔法少女究竟是谁……是谁她们也不在乎了，她们还能追到另一座城市把人家痛打一顿吗？
事已至此，就算把那人打一顿也于事无补了……除非她跑到她们面前骑脸输出，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事情全都摆出来了……这样也更好理解了吧。”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水波玲奈的动机似乎隐约可见了。
不再是“因爱生恨”这样狗血的解释，而是更符合水波玲奈性格的，让人能够理解并原谅她的错误。
十咎桃子的眼神温和了不少。
之前水波玲奈说出“因爱生恨”的时候，她着实感到苦恼——这理由她听了都想给水波玲奈来两巴掌，哪能说服得了别人？
但现在……貌似柳暗花明了。
“玲奈……”
秋野枫目光复杂地看向水波玲奈。
当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明晰，她联系事前事后发生的事情，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时候，玲奈是想替我出头对吧？”
水波玲奈呼吸一滞，海蓝色的瞳孔中涌现出复杂的悔恨，最终都化作了如释重负。
有人理解她了。
那个被她所轻视的孩子，也是她对不起的孩子……她理解了自己的想法。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懊悔，或是种种情绪的交织。
她张了张嘴，木讷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觉得？”
秋野枫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玲奈去找师父前，不是变成桃子的样子找过我一次吗？”
“你——”水波玲奈瞪大眼，眼瞳中满是震惊之色。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是玲奈。相处那么久了，桃子和玲奈，我怎么可能分不清楚？所以，玲奈从一开始就露馅了。”
是那个时候？！
她跟枫闹翻搞得很僵，然后又用桃子的身份贴上去说些真心话的时候？！
这、这不就是……显得她跟个笨蛋一样吗？
想到那时候自己的庆幸与沾沾自喜，水波玲奈呆滞过后只觉得脸颊好似火烧一般滚烫，全然无法思考。
“所以，玲奈去找师父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告诉了玲奈……我也喜欢师父，所以玲奈就自作主张去告诉师父了，对吗？”
嗯，原来如此啊，那确实是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嗯？
十咎桃子浑身一僵，脖颈跟生锈齿轮似的往秋野枫方向扭去。
啊……啊啊啊？
枫，她喜欢上野？
等等！等等！
枫她不是上野的弟子吗？
虽说有点开玩笑的性质……但不管怎么看 上野都是把枫当成妹妹来照顾的吧！
还有，枫要是喜欢上野，那上野跟怜的感情呢……她就这样看着两人亲热吗？
十咎桃子大脑隐隐有宕机的预兆，这反应跟水波玲奈的反应该说是如出一辙。
“嗯。”
水波玲奈低下头，这一刻没有隐瞒，也没有强撑着不认输。
她就是为了秋野枫和五十铃怜的事情去找上野北的，秋野枫完全猜中了啊。
“这就是玲奈犯下的错，要是那时候玲奈能更冷静一点，再有耐心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什么都不了解，那冲动之下的暴力行径。
孵化者说了上野北从未责怪过她，但上野北的豁达反而令她更加难受。
她将上野北贬得一无是处，一脚踩到了泥土里，但他却始终替她着想，像是照顾一个不成熟的孩子，百般宽容。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啊？
她就是个性格垃圾的烂人，值得他对她这么好吗？
那份愧疚感并不扎根于某个单一的面，而是立体地落在水波玲奈的心脏上，无死角地生长着。
面对水波玲奈的悔过，秋野枫沉默了。
她的眼神满是挣扎，清秀的脸庞隐隐可见哀愁。
秋野枫扭头看了十咎桃子一眼，后者没有插手，而是稍稍后退，将空间留给了秋野枫与水波玲奈。
“玲奈，抬起头来。”秋野枫低声说道。
水波玲奈仰起脸庞，而与之相对的，秋野枫也扬起了手掌。
啪！！！
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水波玲奈白皙的脸颊上，少女呆滞地看着秋野枫，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席卷而来。
十咎桃子同样呆滞地看着秋野枫。
这……真的还是那个活泼元气、时常受欺负、喜欢“芙悠~”口癖的小笨蛋吗？
好像也对……自从上野北死去，她们就再也没见过秋野枫微笑了。
那个总是傻笑的小徒弟……明明才没过多久，却觉得像是消失好久好久了。
先是受到噩耗，接着又被水波玲奈的拒不合作给气炸，秋野枫这些日子……过得确实不如意。
“呼，终于解气了芙悠……”
欸？
十咎桃子揉了揉眼睛，面露诧异。
打完这一巴掌，秋野枫轻揉着自己手掌，碎碎念抱怨的模样居然又有了一丝活泼元气。
这一巴掌她是真打，不留余地的那种。
水波玲奈疼不疼她不好说，但她手掌都被震得刺痛了。
“玲奈。”这时候喊名字又好软，萌妹纯度百分百！
十咎桃子目光在秋野枫的手掌以及水波玲奈的脸颊来回扫视，最终决定默不作声。
唉，这也是玲奈自己造的孽。
枫百分百是个老实人，能把老实人惹到发飙，玲奈确实之前干的事情确实过分。
但这一巴掌打回去……打的好啊！
秋野枫给了水波玲奈一巴掌，反而是挽救了正一步步走向极端的水波玲奈，这方法虽然邪道了一点，但好使就行。
秋野枫盯着水波玲奈，认真道：“师父他不会怪玲奈的。”
“所谓的错误，所谓的愧疚感，一切都只是玲奈自己的妄想，所以……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也不要再诋毁师父的品德了。”
“这并不是不可原谅的错误，甚至……要是玲奈有错，那告诉了玲奈真是心意 导致玲奈去找师父的我，是不是也罪大恶极？”
“好好活下去……要是师父能说话，他一定会这么要求玲奈，玲奈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
秋野枫连珠炮似的说完了大段话，最终深吸一口气。
“师父他……是爱着大家的啊。”
并不是指男女之爱。
而是说，师父他对所有人的照顾。
他绝对愿意成为庇护大家的避风港，展开羽翼为大家遮风挡雨。
楼墙后，五十铃怜松开了捂住八云御影嘴巴的手。
她撑着楼墙站直，拉起八云御影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第056章 那枫姐姐也一起加入吧！【沉睡】
要说到水波玲奈的过错。
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五十铃怜也有她的看法。
水波玲奈或许有错，但她并非满心恶意地去伤害他人，相反她的莽撞恰恰是因为她对朋友的关怀。
五十铃怜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八云御影随意地踢开了拦在路边的碎石，这动静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少女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视线，在看到来者时又纷纷睁大了眼睛。
“欸，怜？”
“怜怎么在这里……啊，难道说，刚刚的话怜你都……”
霎时间，众人的表情纷纷丰富多彩了起来。
十咎桃子完全没料到五十铃怜到来，她面露诧异，表情尴尬了一点，但终究没什么大毛病。
看向水波玲奈和秋野枫，这两人就遭重了。
一个刚刚在那说着对上野北动手的事情，而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藏了这么久，这一波却直接当着五十铃怜的面自爆了出来。
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此刻，水波玲奈和秋野枫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水波玲奈压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五十铃怜，毕竟五十铃怜在这段感情中的受害程度可比秋野枫重得多，她被十咎桃子拉过来也只是面对秋野枫，五十铃怜……那估摸着得再做点心理准备。
至于秋野枫，在反应过来之后，她更是脸色煞白。
她本来就是躲在暗处满心羡慕地注视着五十铃怜，平日里她敢在上野北面前撒娇卖萌，也敢拉着上野北告白，但她自己也知道——那些行为都是建立在“避开五十铃怜”的前提下的。
秋野枫，她生性懦弱，完全没有跟五十铃怜竞争的自信。
甚至该说是……在五十铃怜那么可爱而善良的人面前，她隐隐感到自卑。
向上野北告白只是她跟上野北之间的私事，所以她敢做。
但在五十铃怜面前坦然大方承认她喜欢上野北，这事情不仅涉及到了“竞争”，而且还涉及到了“友谊”……秋野枫本来就软弱，要她做个选择题都无比困难，更何况是让她顶着友情的压力去冲锋？
她做不到。
如果说什么情况下秋野枫有可能向五十铃怜说清心意，那只可能是上野北已经明确接受了她。
唯有得到上野北的支持，她才敢宣告她对上野北的心意。
所以，秋野枫一直都选上野北来当突破口。
她永远绕开五十铃怜，这一点看上去反而有点“不够仗义”。
这就是性格所致了，某位绿毛大小姐能坦然宣告“公平竞争”，但秋野枫是做不到的。
也正因如此，当五十铃怜出现之后，秋野枫才会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怜，会怎么看待她呢？
明明是师父的弟子，却一直偷偷喜欢着师父。
明明是怜的朋友，却从来不跟她述说这份心意。
就这样偷偷藏着心思，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与师父手牵着手。
有点不敢想象，怜是她很重要的朋友……这也是她尽量避免真相暴露在连面前的理由之之一。
秋野枫心里忐忑不安，但五十铃怜从她面前走过，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仅仅定格了一瞬间，目光便又再次收回。
秋野枫心肺骤停，但五十铃怜深深呼出一口气，再度看向秋野枫的时候，表情已经尽可能温和。
是……不在意吗？
秋野枫不理解五十铃怜的想法，这时候只能呆呆地注视着她从面前走向水波玲奈。
“怜……”
水波玲奈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
但五十铃怜啊，她并非来责怪水波玲奈的。
她似乎有所纠结，但最终仍是释然，轻轻地按住了水波玲奈的肩膀，蔚蓝的眼瞳中是平日罕见的坚决。
“玲奈，这些话…嗯，对，跟我们说就够了。”
声音并不大，语速缓慢，跟秋野枫一样隐约透露着弱势的感觉。
无论是五十铃怜还是秋野枫，这两人都不是会指着别人鼻子骂的人，从她们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她们内在的温和与友善。
“跟太多人说，大家不一定都能理解…我不想玲奈再受到伤害了，所以，跟我们说就够了，如果秘密有分量，那这一次的秘密，就由我们一起来承担。”
“至于玲奈所犯下的错，我没资格…也没能力替阿北做出什么决定，但是…对，我觉得枫想的很对，阿北，他一定不会责怪玲奈的……”
这个共识啊，究竟是怎样达成的？
是因为上野北的友善，所有人都愿意这么相信着他。
水波玲奈并不是有意陷害上野北，而她所受的自我谴责也足够惨痛了。
她们也格外忧伤，但或许是八云御影给了她些许希望，她在这一刻也愿意站到上野北的视角上，试着用他的视野去窥探那个更加温柔的世界。
水波玲奈心中的负罪感并不是她们能完全消除的。
她们所能做的，就是帮水波玲奈将这份负罪感深埋地下，这也是身为朋友所能做的极限了。
并肩作战的战友啊，想要置之不理哪有那么简单？
若是水波玲奈是纯粹的陌生人或者敌人，她们的态度可能会有极大转变，但小队内部的事情……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就连数次“绝交”的秋野枫都愿意原谅水波玲奈，众人的羁绊可见一斑。
五十铃怜哀伤于这一误会，也几次想问问黑江的名字，但终究是作罢。
至于八云御影，早些时候五十铃怜松开了八云御影的手掌，八云御影小跑着躲到了秋野枫身后。
现在，五十铃怜压制着伤感，仍愿意安慰水波玲奈，而八云御影则瞅准了机会，留意到了同样忐忑的秋野枫。
小姑娘那满是灵气的眼珠子一转，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枫姐姐~”趁着五十铃怜没留心这边，八云御影悄悄拉了一下秋野枫的手指，心灵感应随之响起。
“御影……”秋野枫愣了愣，却也点点头，默契地用上了心灵感应。
秋野枫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平常地问道：“你跟怜怎么会在这里？”
“是咪带怜姐姐过来的哦！”一脸快来夸我的表情。
秋野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没来得及怎么追问，这孩子就又拽了拽她的裙边。
咿！不能乱拽别人裙子！
“枫姐姐也喜欢大哥哥啊。”
秋野枫身子一僵，脖颈如生锈的齿轮般僵硬地低了下去，视线落在八云御影脸上。
果然！果然还是被听到了啊！
不止是怜听到了，连御影这个孩子都知道了……她喜欢师父的秘密已经公之于众了啊！
本以为会对上惋惜的表情，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御影……她的眼睛怎么在闪闪发光啊？
“那真是太好啦！”
一声欢快的庆祝声飘过，怒号般的狂涛巨浪在秋野枫心中骤然卷起。
太、太好了？
“咪也喜欢大哥哥呢，想当大哥哥的女朋友哟！”
……啊啊？
“而且咪已经让怜姐姐接受咪了，到时候就跟怜姐姐一起当大哥哥的女朋友！”
短暂的凝固之后，秋野枫的大脑又一次陷入了宕机状态。
她的大脑被干报废了。
明明在顺着水波玲奈的蛛丝马迹摸索时是如此敏锐，但在接收这段讯息的时候，一个个熟悉的发音拼凑到一起后却成了完全无法理解的形状。
“枫姐姐也喜欢大哥哥，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又是一伙的了～”
“放心放心，咪不会有意见的哦，大家都是超级～好～的朋友呢，枫姐姐喜欢大哥哥也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就让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约会吧！”
你……啊，是您。
您，在说什么？
八云小姐！你的妹妹思想有大问题呀！
秋野枫想要把手从八云御影手掌里抽回，但这姑娘的手劲比想象中的要大。
貌似是笑嘻嘻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她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不、不行！御影你在说什么啊！”
先反驳了再说，这话让纯爱猫猫听了恐怕得当场去世。
秋野枫赶忙是按住了八云御影，但心灵感应以及那颗欢快的心是怎么按都按不住。
“但是，怜姐姐真的答应咪了啊，她同意让咪当大哥哥的女朋友哦？”
“！？”
“枫姐姐也不用太在意吧，刚刚咪跟怜姐姐都听到了哟……反正也得跟怜姐姐说一声的吧，既然如此，那不如诚实大方一点……对的！枫姐姐加入我们就好了！”
即便换了一个战场，换了一个对象，八云御影也始终不放弃她那令人大为震撼的大银趴理论。
秋野枫张了张嘴，头一次发觉她的学识是如此贫瘠，穷尽毕生所学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题。
好新颖，但好像又很陈旧。
您是否在找古代一夫多妻制度？
秋野枫的内心世界犹如呐喊般扭曲成面条。
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伦理观。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奇奇怪怪，然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等、等等！御影刚才的话里还把怜也给带了上来！
“怜……她答应御影了？”秋野枫呆若木鸡。
她都答应了什么？
“是哦，一起约会！一起当大哥哥的女朋友！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生小宝宝吧！”
尽管年纪尚小，但聪明的孩子已经学会了夹带私货。
尽管是没有明牌答应的事情，但既然答应了“女朋友”的身份，那后续也就是附带的吧？
没问题的啦～说过怜姐姐听她也一定会答应的～
不答应不行哟，约定才定下没多久，就要撕掉了吗？
八云御影张了张嘴，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无声的默念紧随着心灵感应。
“来嘛，枫姐姐就一起加入我们嘛～怜姐姐也会同意的哟～”
怜，你跟御影究竟说了什么啊……
秋野枫混杂了震惊、不解、迷茫、幽怨等复杂情绪的目光落在五十铃怜身上。
然后，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交汇了。
五十铃怜犹豫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刚走出来时秋野枫那煞白的脸色，出于理解，她轻轻点了点头。
“……？”
秋野枫挪开了视线，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某道仿佛带着无尽诱惑的魅惑魔音又在她心底响了起来。
“看，看，咪没说错吧～”
秋野枫看向八云御影，只觉得这孩子头生双角，屁股后面还翘着一根小恶魔一样的尾巴。
“不、不行啊芙悠……”
有气无力的抵抗，也象征着心灵上的逐步溃败。
秋野枫觉得，这已经是她尽全力的抵抗了。
但是！这孩子说的话！怜的态度！
都、都……好奇怪啊……
不能这样啊，师父一定要走纯爱路线才对。
所谓的爱情绝对是一对一的，而不是一对多的呀！
坚守本心，不能被这样的歪风邪气给吹迷糊了。
“只要赞成的话，所有的困难就都迎刃而解啦～枫姐姐不用担心被怜姐姐发现，也不用担心影响跟怜姐姐的感情，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邪魔外道啊！
直接从干姐妹变成竿姐妹是吧？
好羞耻，光是想想就好尴尬好害羞……
虽然怜很可爱，师父更是个大美人，倒是降低了许多抗拒感，但是……
不、不对！不能想！邪魔退散邪魔退散！
她要轰散这些歪理邪说！轰散它们啊！
但又不可否认，对生性软弱的秋野枫而言，一道从未设想过的新世界的大门，被八云御影一脚踹开了。
能不能接受暂且另说，但八云御影确实是提出了团结友爱的大银趴理论。
要什么竞争？全部洗白白脱光光大家躺在一起睡觉觉！
床~大床~能躺下好多好多人的大床~
孵化者在暗处摇了摇头，它这几次露脸好像也只是在负责摇头了。
它看得……嗯，可比八云御影清醒多了。
秋野枫现在当然是拒绝了，但她的拒绝也有些底气不足，看起来并非不可动摇。
也就是说，只要筹码足够……例如五十铃怜出面或者喜闻乐见的跨频道交谈，她就真可能折断拐杖宣誓忠诚。
不坚定的纯爱战士，那就是不纯爱。
主要还是秋野枫在五十铃怜面前不自信，默认了“歪门邪道”更有优势的心理。
至于八云御影……这孩子就夹杂在纯爱与混沌之间，鬼知道她那自由的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的。
明明是挺治愈也挺友爱的互相理解并互相谅解的场面，怎么会变成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模样呢？
真是奇妙呢。
但无论如何，这现代的事情，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了。
黑江有了环彩羽的扶持，水波玲奈得到了秋野枫与五十铃怜的谅解，八云御影有充足的时间与能力去调和五十铃怜与秋野枫之间的情感纠纷……
都被解决完了呢。
孵化者二次摇头。
可惜的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似乎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粉红色的瞳孔倒映出浮现的记忆。
就因为它的诚实。
六百年前的上野北，他可要遭老罪咯。

第057章 她其实有很多手段【沉睡】
伊丽莎白一脚踢开了孵化者。
时间转至1391年的后半段，当来到这个时间点，1370年出生的伊丽莎白其实已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魔法……王妃了。
后世最晚的成年岁数是新加坡，但哪怕是新加坡，人家也就二十一岁成年。
也就是说，无论放在哪里，二十一岁将近二十二岁的伊丽莎白，这个年龄怎么看都不该用“少女”来形容了。
即答——是成熟的法兰西王妃。
伊丽莎白乃是“永不衰老”的体质，但她能够自主决定生理成长，而她此刻的生理年龄则永远定格在了十九岁。
二十一岁的她是十九岁，以后三十岁四十岁……无论存在多久，她的相貌都是永远定格在这最好的青春年华。
靓丽的身影在宫廷中穿梭，王妃风姿绰约，华贵裙装下是凹凸有致的柔美体态。
跟后世那些尚未长开的学生孩子不同，伊丽莎白的身材，既有少女的纤细，又不失成熟女性的丰腴。
当初青涩的青苹果早已发育成了熟透了的水蜜桃，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则瘦，清甜的芬芳媚态天成，恰到好处的珠圆玉润，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认真来讲，伊丽莎白那丰腴身姿绝非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够碰瓷得了的。
这位成熟的王妃已经在性感与女王的领域大杀特杀，那些仍用“可爱”标榜自身的小女生，与之相比简直就是无害的食草类动物。
但现在……王妃很烦躁。
金色为底，繁琐的花纹绣于其上，织花黄锦缎披风随年轻王妃急促的步伐微微晃动，王妃所过之处侍女仆人无不致礼以示敬意。
这巴黎宫廷早已是年轻王妃的一言堂，现在王妃一看就在气头上，谁也不想在这时候被抓去当出气筒弄个半死。
伊丽莎白很可怕，她治下的手段堪称冷酷，尤其在跟上野北闹翻之后，在伊丽莎白手底下干活那更是风险极高。
这也是伊丽莎白的本性之一，她不在乎下人或是平民的想法，“民心”这个概念她更是嗤之以鼻。
要谈民心那也是贵族们的民心，贵族们的支持可以考虑争取，但如果连仆人佣人都要以宾客之礼待之……那还要什么仆人？
就现状而言，这个宫廷已经被伊丽莎白完全掌控，甚至连宫廷外的丑闻都是伊丽莎白自己放出去的，没她的命令有人敢这般嚼舌根，那过不了几天嘴都得被刑具撕烂。
她刻意将“王妃与阿里乌斯的宫廷秘史”传出去，这也是她想将上野北强行留下的手段之一，该庆幸的是她理智尚存，尽管迫切地想要将上野北与她绑在一起，但她终究是没把“苍蓝星”的名号给甩出去。
王妃心中思忖着，某股无名怒火却越烧越旺。
她早已不是当初清纯柔弱的少女，此刻她手掌法兰西的至高王权，除了阿里乌斯外没任何人能让她在不情愿的状况下做出让步。
她很爱阿里乌斯啊，女王的爱注定不像平民少女那般青涩干净，但谁又能否定她对阿里乌斯的爱？
但是、但是、但是！
她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王妃出行，自然有人簇拥而上，但即便信任的侍女也会被她一脸烦躁地斥退。
此刻，伊丽莎白眉眼间尽是煞气与冰冷，深沉的眸光意义不明，脸上的冷然越发可见。
仆人被斥退了就迅速离去，哪怕是同为魔法少女的侍女也无人敢劝阻王妃，这模样又有谁敢去触她的霉头？
哦，孵化者敢。
“现在就要去找阿北了吗？”
“滚开！”
属实是找骂。
伊丽莎白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她想到了她与阿里乌斯的过往，这朵盛放于泥土上的纯白郁金香如此令她沉醉，她越是在权势中前进就越是墨黑，阿里乌斯几乎是她现在仅有的心灵净土。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孵化者所说的“赫尔墨斯之子”，想到了阿里乌斯想要找那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女人！合伙将她软禁！
这是背叛……无需任何解释，当阿里乌斯向外人求助，并期盼外人来结束他们之间的纷争时，他就已经背叛了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伊丽莎白已经让阿北感到无药可救了吧~”
血浆如番茄酱一样爆开，暗紫色的绸带沾染了鲜血显得越发妖冶。
但孵化者嘛，它们就跟狠活一样，是杀不死的。
当然，从那神出鬼没的方式来看，孵化者或许更像蟑螂——明明这地方也找不到它们，但每次当你以为房子干净了，它们却又会从影响不大的角落里钻出来吓人一跳。
廊柱的阴影里，孵化者又慢慢爬了出来。
“伊丽莎白这么生气呀……但我们没说错吧，阿北是很典型的老好人性格哦，一般惹他生气的都是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哦。”
有时候啊，人就是不愿意听真话而已。
它们只是将真话给说出来，却要遭受这般残酷的虐待……人类还真是不理智呢。
“而伊丽莎白又是阿北的枕边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其实就跟免死金牌一样了，阿北对伊丽莎白的纵容究竟有多夸张，从试管婴儿的事情里也能窥见一二哦。”
“所以，当阿北开始寻求外界的力量来强行扭转伊丽莎白的方向……这可不就是阿北对伊丽莎白完全失望了么？但凡伊丽莎白没让阿北彻底死心，他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呢~”
刀，一把把锋利的刀。
孵化者用“大实话”把这些刀子一刀一刀地扎进伊丽莎白心底，既把伊丽莎白伤得鲜血淋漓，也让她的愤懑越发强烈。
这些事情……以为她真的想不明白吗？
伊丽莎白随手一捏，来此挑衅的孵化者又被她爆成了肉酱，她已经来到了上野北的寝宫面前。
这地方还是她建的。
在过去那几年里，伊丽莎白参照游记中所描绘的“寝宫”，在铺张浪费上向古时候那些豪横的君王看齐，不惜人力物力，甚至是把魔法少女都拉了上来，为心爱的宠妃倾尽所有建造宫殿，只为博其一笑。
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寝宫前，伊丽莎白眸光闪烁，似是回忆，也像是在压抑如江河般奔涌不息的情绪。
他……真的对她完全死心了吗？
不，绝不可能！
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的发生，更不会允许让一个不知所谓的魔法少女来打破她与他的生活。
但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女人呢？
“原来……还有嫉妒呀？”
孵化者的死不悔改，伊丽莎白的气极反笑。
一次又一次的个体消亡，孵化者的鲜血溅在了寝宫的台阶与廊柱上。
但孵化者，它确实没说错。
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是因为孵化者又往她心里扎了一刀。
“比起伊丽莎白，赫尔墨斯之子似乎更受阿北信任呢。闹出了事情，阿北会主动去找赫尔墨斯之子来处理，甚至让她来强压伊丽莎白……由此可见，在阿北心中，赫尔墨斯之子显然要更加可靠呢~”
“啊，说了这么多，果然……伊丽莎白是嫉妒了吧？”
强烈的占有欲带来了极其深沉的嫉妒。
这也是她背叛感会来得如此强烈的关键原因。
她不喜欢他去找别的女人，更别说是联合别的女人来对付她了。
他是属于她的。
她的天使，她的郁金香，也是她的金丝雀。
那个赫尔墨斯之子，她又是谁啊？算哪根葱啊？
“现在的名字叫佩尔内勒……知道伊丽莎白很生气啦，但还是要理智一点哦，要是真被佩尔内勒找上门来，伊丽莎白会输得很惨呢。”
伊丽莎白瞳孔猛地一沉，眯起眸子，眉眼又冷了几分。
“她比我强？”
“要说实话……完全没有可比性呢，我想想——大象和蚂蚁，伊丽莎白能理解其中的差距吧？”
孵化者只剩下半截身子，却仍然风轻云淡地透露情报。
“我们给伊丽莎白的建议，最好还是不要让阿北向佩尔内勒求助，不然伊丽莎白真的会被软禁哦，到时候就得跟阿北去乡下隐居了呢~”
是这样吗？
那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撕烂那个叫“佩尔内勒”的魔法少女。
伊丽莎白一言不发，她随意踢开了孵化者的残骸，走向那看门的魔法少女。
看守上野北的两名魔法少女早已跪倒在地，她们将头深深埋下，双肩颤抖着，丝毫不敢抬眼多看伊丽莎白一眼。
很显然，刚刚伊丽莎白虐待孵化者的残暴举动她们都看在眼里，她们可不像孵化者一样看淡生死，给她们一万个胆子她们都不敢招惹现在的伊丽莎白。
“阿里乌斯没出去吧？”伊丽莎白问那瑟瑟发抖的魔法少女。
“在……阿里乌斯大人这两天都没出门，一直在寝宫里待着。”
“那就下去吧，离这里远一点。”
“遵命。”
伊丽莎白随意地打发走了两个魔法少女，步入寝殿。
她深吸一口气，却是将刚才的燥郁尽数收了起来。
“都这样了，伊丽莎白还愿意照顾阿北……真是宠着他呢~”
理由就跟它说的一样，她不想冷着一张脸去见上野北。
顶着张面瘫脸去见他又能得到什么？
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要找那个叫佩尔内勒的家伙帮忙？
那是错误的，最后只能闹得不欢而散，让她跟上野北彻底决裂。
伊丽莎白不想一见面就跟上野北闹翻。
更何况，她跟上野北已经许久未见，这一次见面纵然有许多不愉快的理由，但她不想一见面就是争吵不休。
“阿里乌斯。”
夜莺般清脆优美的声音在寝殿内回响，伊丽莎白开始耐心地等待。
他会出来的。
很快，在这安静的寝宫中，瘦削的身影从一侧走出。
伊丽莎白眸子微挑，望着那熟悉的脸庞，下意识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尽管许久未见，但他依旧是这副模样，就像是他与她的初见仍在昨日。
当初青涩的王妃已是十九岁的模样，但上野北的相貌始终没有变化，时光在他身上驻足，少年的唯美似乎永恒。
伊丽莎白并不抗拒，上野北的相貌让她感到熟悉，她深爱着这位唯美的天使，对他的俊美格外满意。
伊丽莎白表现得很欢喜，但上野北的表情就要复杂得多了。
望着突然拜访的伊丽莎白，上野北眼底带过一缕诧异，似是不解她的来访。
上野北眉心微微动了动，终究是心情复杂道：“好久没见。”
“是啊，很久没见了……我都有些忘了，上一次我们依偎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要说毫无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伊丽莎白对上野北的思念一直不弱，哪怕她很快就将思绪从追忆中拔出，却依旧是不可避免染上了一丝温柔。
她的温柔，基本只对准上野北。
“我们本来有很多机会的。”上野北转身往寝宫深处走去，伊丽莎白自觉地跟了上来，“只要你不去做那些没必要的事情。”
“没必要吗？但我始终觉得有必要呢。”
“这个话题争过很多次了，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这样吧。”
到了招待客人的厅堂，上野北转过身，发现伊丽莎白已经笑着坐在了位子上。
伊丽莎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笑，这反而让人他有点在意。
“那就不说吧，正好我很开心。”
“开心？”
“是啊，见到你还跟之前一样，就算很生气，也阻挡不了喜悦的情绪……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顺应内心了。”
伊丽莎白不明说，她拐弯抹角地绕起了圈子，这让上野北也倍感困惑。
“又有谁惹你生气了？安茹？还是说奥尔良？”
伊丽莎白摇摇头：“他们还不配，一群蠢货掀得起什么浪花？”
伊丽莎白抬手卷了卷耳边的发梢，话锋一转，低声问道：
“阿里乌斯，我知道你对我意见很大，但愿意听我说一说么？”
她顿了顿，笑容重新绽放自信。
“我想让你帮忙处理政务。”
她啊，有的是办法。

第058章 我要让你当法兰西的王【沉睡】
她承诺了许多条件。
林林总总归纳起来，就是她向他开放她的权势。
那是法兰西国王的权势，也就是现如今被伊丽莎白攥到手里的至高王权。
查理六世现在就一个被伊丽莎白随意揉捏的傀儡，她完全没正眼看过这位国王，现在就打发佣人侍女好吃好喝养在宫廷里，用以解释她权力的正统性。
“但这样还是不够干脆，反正都是好吃好喝地养着，那不如让他彻底当个吉祥物。”
谈话时间比较长，上野北拿上来一套酒具，浅玫瑰色酒液缓缓注入银质的高脚酒杯，一丝说不清是醇香还是果香的酒味扑鼻而来。
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他倒是习惯了喝茶喝酒——这时候的享受是真的少，日常饮料基本就这两个选项。
这时代欧洲甚至没有咖啡，咖啡那玩意可得十六世纪末才能传入欧洲，现在欧洲比较流行的“饮料”……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是茶和酒。
在这时代不喝酒基本是不可能的，酒水在这边的文化里承载着厚重的分量。
上野北唯一的收敛，就是没把自己给灌成酒鬼。
他看着伊丽莎白，王妃那兴致勃勃的模样照入眼底，他习惯性屏气凝神，认真倾听。
伊丽莎白是在说她喜欢的事业，印象中权势或许更该是属于男性的追求，但在他跟伊丽莎白身上，这固有印象肯定是得换一换的。
他对权势不感兴趣，反而是伊丽莎白对权势的追求格外执着。
而这类情景其实也不少了，或许正因为他对权势无欲无求，伊丽莎白才总喜欢跟他讲述一些追求以及计划。
这些话伊丽莎白是不会跟别人透露的，他是她唯一能如此信任的对象，唯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像炫耀成绩的孩子一样展露成就畅谈设想，而不用在乎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了，让她心生厌烦。
在过去，他就是这么看着她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这类谈话甚至还暗藏两人的默契，谈话中她偶尔会向他吐露烦恼与阻碍，而他也会替她扫平那些敌人。
他轻勾了下嘴角，笑得不太明显。
就是伊丽莎白每次谈这些事情……谈到最后总得有人要倒霉。
“一个不能理政的国王，精神病已经是他最大的问题，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机会让他彻底远离政治吧……执政，在他年幼时尚未掌权的时候，就由他的叔叔们执政，我可以联合他们，恢复执政制度，推选为大执政。”
安茹公爵、贝里公爵、勃艮第公爵，这是查理六世尚未亲权时的执政，在查理六世年幼时负责执掌法兰西政务。
上野北眉心蹙了蹙，这三位公爵堪称猪队友，三人执政期间明争暗斗互相牵制，只顾各自利益，全然不顾法兰西军民生死，一度给法兰西王国带来深重的苦难。
让这三头猪队友再次共同执政……哦，多了伊丽莎白这个“大执政”作为领头，但这真的合适吗？
“你要对查理六世动手了。”上野北以笃定的口吻说道，难掩眼中的失望。
少年举杯小抿一口，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这是必须的，我不想一直借他的名义执政，大执政……我也该站到台前了，不然一直藏在幕后，可实现不了统治世界的野心。”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最近假面舞会不也被传得挺流行么？那就让他再引领一次宫廷时尚吧。”
“假面舞会……”
也称化妆舞会，特色就是带着面具出席舞会。
这一活动的发源可不是贵族，而是那些并不富裕的普通民众在狂欢节游行或是庆典活动中的习俗，渐渐演变成了贵族们的上流舞会。
上野北在宫廷里待了这么久，他当然清楚——上流社会的贵族们总是需要遵守礼仪规范，否则容易传出丑闻成为笑柄，而假面舞会的存在则让贵族们有了释放天性的空间，他们戴上面具就假装谁也不认识谁，在舞会中纵情欢歌、畅所欲言。
上野北远远看过，却没加入过……那舞会太乱了，贵族们的舞会可不一定有多高雅，搞不好拐角里还容易找到喜欢玩刺激的贵族，看着都费眼睛。
伊丽莎白合拢双腿，标准的贵族坐姿。
而往上，她笑吟吟地望着上野北，优雅而不显媚俗。
伊丽莎白虽然是有名的榨汁姬，但她优雅的范确实无可挑剔，像是翘二郎腿或是坐姿歪斜之类的低级错误不可能出现在这位王妃身上。
王妃的两只手掌皆是戴着奢华的黄金戒指或是宝石戒指，只有大拇指没有装饰。
此刻，手指轻轻叩动酒杯。
她颇为玩味道：“对，就是假面舞会……舞会燃火，国王疯癫，听着多么顺耳。”
伊丽莎白同样小抿一口，再度望向上野北时脸颊也染上些许微红。
“你要也可以一起过来，我帮你挑个漂亮的面具，在舞会上跳舞也不失为愉快的享受。”
上野北没有回答这一问题，他放下酒杯，叹息道：“那之后呢？等真正执政，你又要怎么对待那位国王。”
“还是养着呗，就养个几年十几年的吧，要是寿终正寝那就不需要动手，要是能活到那时候……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他机会让他假死吧。”
“那到时候你就没有正统——”
“到时候，我就是正统——你得相信我，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我掌握局势，再加上兜底的手段也有不少，我一定会坐到那个王座上。”
接着，就将双手从法兰西中解放出来，开始贪婪地席卷其他国家。
政治、经济、战争……穷尽一切手段，将邻近的国家尽数纳入掌控，再如风暴般扫遍整个欧洲，就如当初的上帝之鞭一般。
上野北当然能理解她的想法，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在对话中，那在天平两端摇摆的筹码即将着陆，心中模糊的答案也越发清晰。
他有些惭愧地看向伊丽莎白，却发现伊丽莎白也正在看着他。
伊丽莎白嘴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半眯起眼睛，以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语气说道：
“然后，我会给你加冕……在所有人面前，尊你为法兰西的王。”
以“阿里乌斯”之名，以“苍蓝星”之名。
思绪随之一滞。
两双墨黑的眼瞳对照在一起，一方柔情似水，一方却是惊疑不定。
伊丽莎白扬起披风，手指附上了上野北的脸庞，轻轻往下滑动。
“被吓到了吗？呵呵，我们都什么关系了，怎么突然这么青涩了……”
在相貌上，恒定十九岁的伊丽莎白对比上野北已然有了“长辈”的风范，就好似霸道的君王将她的宠溺施以妃子身上，不容拒绝，却又极尽温柔。
国王之位空悬，那她总有办法以“女王”的名义坐到王位上。
但若是她要推出一个新的国王，那她就只能是“王妃”或者“王太后”。
“别慌，这不是我之前就向你许诺的吗？我要的是我们的统治——永远的女王与永远的国王，还有我们的婚礼……所有的诺言我都会做到，无论你当不当真，现在还在不在意。”
这会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疯了。
伊丽莎白所要做的事情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阿里乌斯，即上野北，在所有人眼中，阿里乌斯都是伊丽莎白的情人，一个没有贵族血统踩了狗屎运傍上王妃的平民。
谈血脉，他跟法兰西王室血统没半毛钱关系，甚至都不是贵族。
谈名声，伊丽莎白将阿里乌斯养在宫廷里的传闻已经让外界议论纷纷，背地里传出的八卦全搬上来能比一天要处理的政务还多，这完全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奸佞，
伊丽莎白要把他推上法兰西国王的位子？
这就跟离谱程度就好比秦始皇他妈赵姬打算支持嫪毐当秦王。
上野北知道伊丽莎白有截断法兰西王室的血脉，但他想的无非就是伊丽莎白打算支持他们的子嗣上位。
现在查理六世还活着，虽然孩子血脉跟查理六世没什么关系，但那毕竟是伊丽莎白所生，只要不是官方盖章私生子并剥夺继承权，那正统性肯定是有的，伊丽莎白会宣扬那孩子有王室血脉。
但让上野北当国王，这和让王太子当国王区别可大了去了！
上野北不仅不是王室血脉，而且还是所有人眼中的平民。伊丽莎白敢推一个平民当国王，其他国家就敢扶持法兰西境内其他有王室血脉的贵族，接着群起而攻之，直到法兰西王位重归王室或者贵族血脉。
伊丽莎白要干这事情……那她也得变身“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给全欧洲来点小小的法国震撼。
要干的事情事情太疯狂了啊，简直是在挑衅所有贵族。
而身为“直接受益人”，上野北眉头紧锁，内心万分抗拒。
伊丽莎白居然真打算给他黄袍加身……这想法未免于他而言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些。
他全然没有当国王的心思，也不可能配合伊丽莎白戴上王冠。
“但作为交换，阿里乌斯，你就不能向她告密求助了，这是我们的未来，不需要别人来干预……好吗？”
伊丽莎白那温柔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上野北表情顷刻凝住，瞳孔骤然一缩。
“佩尔内勒，是这个名字吧？”
丘布！
上野北猛地站了起来，但下一刻却被扑倒在地，后背撞在地板上发出嘭的声响，能忍耐疼痛并不意味着不会感受到疼痛，肩膀后钝击般的疼痛无比清晰。
地板坚硬且冰冷，但上野北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迅速抬手，但伊丽莎白本就强于他，此刻依靠偷袭占据上风，又怎么可能再让他有反抗的机会？
比毒蛇还要灵活的暗紫色绸带缠绕住上野北的手腕，他两只手腕被交叉着绑在一起，地板刚刚绽放的明黄色缎带也被更加强大的魔力所镇压。
“伊丽莎白，你！”
上野北吃力地挣扎，伊丽莎白往下一按，用手掌捂住了上野北的嘴。
寝宫内顿时安静下来。
绸带继续蜿蜒盘旋，上野北的双手被绑得更紧，更多的绸带缠住他的双腿以及躯干，将他以更加涩情的姿势拘束在原地。
上野北呆住了，伊丽莎白松开手，接着随意地挑开他身后的辫子，长久的束缚并未使长发卷曲变形，乌黑秀发如墨一般在地板上晕染开来，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真美啊。
伊丽莎白骑在上野北身上，手指娴熟地挑开他的衣襟，微凉的指尖轻轻下压，胸膛处传来的冰凉触感令上野北瞬间回过神来。
带有泪痣的少年眼皮直跳，完全没能猜到这情节的发展。
但万幸的是伊丽莎白没有将他就地正法，而是就这么维持着挑逗的举止，慵懒的举止风情万种。
“你对我没有戒心呢，阿里乌斯。”
伊丽莎白低头轻扯嘴角，难掩笑意。
“是没想过我会突然攻击你吗？”
上野北不置可否，只是直勾勾盯着她，任由她肆意妄为。
伊丽莎白很高兴……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了。
哪怕是闹到了那样的地步，甚至告密在即，他也终究没防着她。
如果上野北对她怀有戒心，始终暗藏防备，那他未尝没有逃离的机会……毕竟他最强的逃命手段其实是魔女结界，只要展开那个结界，基本没人能拦住一心潜逃的他。
他之前不动用魔女结界，又何尝不是对她心怀希望呢？
“但这样一来，你就逃不掉了吧？”
一只茶杯大小的魔女从上野北口袋里跳了出来，她气势汹汹地将火枪对准了伊丽莎白，但伊丽莎白看都不看她一眼，随手一捏就操控着绸带将秀色魔女捆成一团球。
烦人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上野北的面子上，就这种货色的魔女，她一只手指都能将其碾死。
“阿里乌斯，我们分开多久了？”
她喃喃问道，随即又自问自答。
“好久了……我们明明曾那样亲密，但我却想不起来上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我害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啊，但现在想想，那样的害怕没有道理，也好窝囊。”
“我爱的是你，却不敢靠近你……这又算什么道理？明明向你澄清就好了，无论誓言还是让步，我明明有办法解决问题，却在关键时刻犯蠢……真笨啊。”
上野北眸光复杂，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这样做值得吗？”
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答道：“值得，你只能是我，任何人都不准染指你——是的，任何人。”

第059章 女神大人的抓娃娃机【沉睡】
伊丽莎白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他与佩尔内勒没有不堪的关系，要说到亲密之举，他跟她丈夫反而混得很亲近，毕竟佩尔内勒一直是不咸不淡的心态，他跟尼古拉斯显然更处得来。
在后世，上野北已然担不得纯爱之名，但在六百年前的时代，他在这世上唯一有所羁绊的女性就只有伊丽莎白，属于是行得正坐得端，从不跟别的女人乱搞。
有鉴于此，上野北解释起来也干净利落。
“那是我误会了？”
王妃不觉得这纯粹的孩子会骗她，她得意地牵起唇角，却丝毫没有松开上野北的意思。
她这次把上野北给抓住，那肯定是要彻底解决他可能向佩尔内勒求助的隐患。
“确实是挺重要的细节变动……啊，丘布那家伙又没跟我说清楚，只是朋友很好啊，我喜欢你这种态度。”
绸带往外延伸，不祥的暗紫色魔力如触须般蔓延至寝宫的每一个角落。
守在不远处的魔法少女们感受到这股浩瀚而深邃的魔力，纷纷脸色大变，随即仓皇撤退。
她们是伊丽莎白最信任的侍女，但她们可不敢干涉伊丽莎白跟上野北之间的家事，这股魔力扩散开来就意味着她们该撤得远一些，不该听的不该看的通通当作不存在。
至于伊丽莎白的安危，那就更是笑话了。
数年过去伊丽莎白的魔力早已攀至寻常魔法少女难以企及的高度。
魔女？
她比魔女更魔女！
现如今，能让伊丽莎白怀有忌惮的不多。
她忌惮魔法少女，但她在得知佩尔内勒的存在之前，她忌惮的更多是魔法少女的“愿望”以及“可能性”，而在了解还有佩尔内勒这尊老妖怪之后，她才开始忌惮起某一个具体的人。
暗紫色的绸带无止尽地狂野生长，在蔓延的过程中又化作尖锐的黑色荆棘，这些荆棘很快将整座寝宫包裹在内，院墙、廊柱、穹顶、地板……所有能想象到的空间都浅浅蔓延着荆棘，盛放的暗紫色玫瑰因而无处不在。
远远望去，暗色荆棘将王宫的一角尽数覆盖，而最为妖艳的紫色玫瑰却长在荆棘上，昂首凝望天空。
这是一座笼子，当魔力在王宫的四周潜伏下去，哪怕是魔女结界也不可能轻易闯出去。
伊丽莎白仰起头来，望向窗外。
敞亮的窗台上，一截荆棘静悄悄地攀在边缘，一朵玫瑰从那长了出来。
窗户边界隐约可见暗色，由此可见窗外的荆棘绝非只有肉眼所见的那一截。
伊丽莎白凝望着盛放的玫瑰，表情难得恍惚：“你逃不出去了。”
“亲爱的，你的翅膀能撑碎任何笼子，连我也没办法造出关住你的笼子……但有时候我们换个角度去想，这个笼子不需要牢不可破，它只需要能对你造成阻碍，让你没办法第一时间离开。”
“以后我哪也不去，就在王宫里陪着你……你可以尝试将笼子撞得粉碎，但在你逃开之前我一定会赶到。”
伊丽莎白不紧不慢地述说着，伸出食指朝着那截荆棘轻轻一勾，第二朵玫瑰从荆棘上绽放了出来，两朵妖冶的暗紫色玫瑰仅仅靠在一起，成了窗台最引人瞩目的风景。
她造不出牢不可破的鸟笼，但她可以笼子被撞碎前回到此处，阻止那只金丝雀飞向天空。
伊丽莎白顿了顿，接着说道：
“对了，我也不会让丘布再靠近王宫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它告诉我的，但请原谅我没办法让你去兴师问罪……它太危险了，诚实是好事，但有时候城市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烦恼。”
“所以，就让它维持现状吧——没人给它下达命令，也没人请求它做任何事情，它是个冷漠的旁观者，理应中立。除非它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不然……嗯，我想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甚至该说是漫长的时间。
从丘布对伊丽莎白的态度来看，它们必然更倾向让伊丽莎白狂野生长——先是赢赢赢然后输光光，从伊丽莎白愿望的隐患来看，她也确实可能走上先赢后输的路子。
还是那句话，让佩尔内勒把伊丽莎白镇压，实在太浪费了。
伊丽莎白这种资质的孩子千年难得一遇，遇到了就该认真把握，裹挟着如此海量的因果，她转化出来的能量必然惊世骇俗。
伊丽莎白清楚丘布是个什么德行，在这时候也不在乎它们的想法，她要物理阻断它们与上野北联系的可能。
上野北跟丘布一联系，甭管两人交流什么，反正威胁就从中萌发了。
与其纵容未知威胁出现，倒不如干脆利落地将萌芽掐灭在种子阶段。
丰腴的曼妙曲线压在上野北腰腹，他却无心享受。上野北眼睁睁看着伊丽莎白起身，肆意布下她的设计，属于他的自由则越发狭小，乃至消失不见。
最后，伊丽莎白站在寝室的最中心，环顾着那蔓延在角落的荆棘，感受着猛然扩散出去的感知，终于满意地笑了笑。
她盯着那荆棘看，似乎是想到什么，很快又转过身，面朝上野北满是笑意地开口道：
“小时候我乳母跟我讲过不少故事，我还记得有一则民间的故事……或者该说是孩子听的童话。”
“依稀记得，是沉睡的公主与王子的故事，哦，睡梦人……对，该这么说。”
在那故事里，相似的荆棘同样蔓延王宫，无数蔷薇盛放在王宫的每一个角落。
公主被无数荆棘包围，沉睡在王宫最深处，等待着王子披荆斩棘前来将她吻醒。
说到浪漫处，伊丽莎白的笑容也多了一丝由衷的快乐，但很快她又发现不对，这故事……她好像站到了反派的立场上？
“那我应该是……女巫？嗯，貌似没得解释，这荆棘确实是我一手造成的。”
这么一想，伊丽莎白顿时感到兴致索然。
她当然不讨厌浪漫的故事了，听故事在这年代也是一种消遣，贵族们有事没事还总喜欢雇佣吟游诗人或者剧团来给他们表演呢。
主要是，她难得在类似的故事里找到了与现实相近的认同感，却在临门一脚前发现这浪漫代入不了……这就没意思了。
她摆了摆手道：“不过我也不至于把整个王宫都弄成这样……这里就够了，其他地方还是维持原样吧，别吓到了客人们。”
但很快，伊丽莎白又找到了另类的乐趣，这位王妃眸子微挑，满眼促狭道：“那不知道谁会是来救你的王子……会有王子吗？是那个佩尔内勒？还是说又有哪个魔法少女误入这里？”
答案是——没有王子。
这个故事的结局该改一改了，把公主换成王子，让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公主滚一边去 这次是女巫，或者该说是女王的胜利。
上野北嘴角微微抖了两下。
在他跟伊丽莎白的关系中，伊丽莎白总是站在强势的一方，偶尔有所形容，他的形象也确实更接近故事中的公主，而强势且有主见的伊丽莎白……说她是雄心万丈的王子也不无不可。
但他真该想想，他现在要如何脱困……
视线的凝视毫无疑问是令人敏感的，上野北刚刚微垂眼眸开始思索，顿时又被一道强烈的注视给惊醒。
抬眼望去，伊丽莎白正直勾勾看着他。
“为什么一定要以离开我为前提呢？明明我们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上野北猛然一惊，他险些忘了，伊丽莎白夺走了丘布的所有机能，自然而然也有了读心的本事。
只要她愿意，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透明的。
“亲爱的阿里乌斯，别想那些事情了，放下那些孩子，若是真不愿意承认，那就随你将他们视为毫无血缘的陌生人吧。”
“我们彼此退步，重新确立契约……就以今天为分界线，以全新的、能让我们共同接受的约定，再次勾连起我们爱情的热火。”
伊丽莎白似乎是忘了，她曾经满脸期盼地说过——她会深爱着她的孩子们。
伊丽莎白喃喃地说着，话语中透露出的情感尽数扭到了上野北身上，全然不见她对孩子们的爱意。
这是小小的扭曲，伊丽莎白内心深处扎根着污秽的隐患，而她与上野北长久分离，又对上野北的真心苦苦求而不得，这使得她的执念似乎越发偏执。
她最后满怀热情地说道：“阿里乌斯，我们永不分离。”
伊丽莎白素手一挥，不给上野北反应的机会，绸带捆着他的手腕将他吊起，等她靠近，那吊起的绸带又自然断裂，上野北就像被剪下的青涩果实，落在了她的怀里。
伊丽莎白揽起上野北的腰，将他公主抱在怀中，她的外貌已经十九岁，一眼望去比上野北成熟不少，做出这一举动倒也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抱着你……以前被你这么抱着的时候很有安全感，但角色反转，似乎也别有风味。”
墨黑长发倾泻而下，中性美人的魅力在这一刻得以完美呈现。
“有时候真觉得……阿里乌斯，你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说是魅魔，瞧瞧这惹人喜爱的模样，你美到了我的心里，任何人都没办法从我身边夺走你……你，我什么都不换。”
她抱起上野北往寝床走去。这蔓延着黑色荆棘的寝室不比婚礼当晚有氛围，但她却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一晚，纯粹的爱火在她心底无私而满是贪欲地燃烧着。
“剩下的，我们床上说……”
她解下披风，她最喜爱的锦缎披风随意地搭在一旁。
她没有给上野北拒绝的机会，这无关个人意志——她以魔力干涉上野北的生理反应，以魔力干涉他人体质，这基本是所有魔法少女都会的一招。
失去了位格的圣子不比凡人尊贵多少，他的魔力无论在质量还是数量上都不如伊丽莎白，上野北的反抗无非就是让过程更有情趣，改变不了大方向。
那她究竟想要跟他说什么？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单调的白色，或者是单调的黑色……灰色，那一抹精致的灰，它才是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肌肤与肌肤在微汗的润滑下贴合得更加紧密，细腻紧致的触感折磨人的心神，令人飘飘乎几欲抵达云端。
伊丽莎白的嗓音满是慵懒妩媚：
“我喜欢你是白色。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那么正直，看不惯欺压、忍不了邪恶、不接受悲剧……这真的很棒，我没骗你，我喜欢极了。”
就像是最与众不同的珍宝，在一片黑色与灰色中令人移不开目光。
“但我是灰色啊。”她又说道，此刻的声音又有些含糊不清。
在模糊中，情感却显得越发清晰、越发强烈。
几乎震耳欲聋。
“你要怎么样才能理解我……你如此严苛地对待我，想让我也变得干净无瑕，但你不懂啊，无论怎么伪装，我都变不成跟你一样无暇的白色。”
她痴痴道：
“我能做的，就只有忍耐你的严苛、包容你的严苛，直到某一天纸包不住火，这时候我要么放你自由，要么……我让你不再高尚，把你也染成灰色。”
她将她所追求的权势与他共享，领着他步入灰色的成年世界。
苍蓝星见识过黑与灰的世界，上野北并非一无所知的大梦想家。
但在之前，苍蓝星做的选择题始终留有白色的选项，而他一直毫不动摇地抓住那抹纯白。
但是，在权力主导的政治世界中，可没有白色。
一个个灰色的抉择，一个个模糊人性与正确的电车难题。
理解灰色、承认灰色、驾驭灰色。
在无数人的利益间长袖善舞，以最小的牺牲去换取对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
以“正义”之名，却并非贯彻正义。
偏离了以善胜恶，选择了以恶胜恶。
“你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吗？”
她希望他会，却也希望他不会。
她亲手放出了未知的可能性，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当这个故事的发展完全脱离“真善美”的内核。
成熟的魔法王妃将故事的主题导向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圆环特色真善美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方向。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利益之争与勾心斗角，而伊丽莎白以成熟的思维粗暴地揉捏上野北。
接着，这位王妃又满心复杂地注视着。
她既期望上野北在政治的泥潭中逐渐堕落，从白色被染成灰色，如此一来他就真正离不开她，而两人也将真正毫无隔阂地理解彼此，永不分离。
但她又期盼着上野北能永远保持纯白，她爱他的一切，面对不公与不义怒而拔剑的信念恰恰是他身上最闪耀的光辉。若他能在灰暗中坚守本心、出淤泥而不染，那她一定会欣喜得发狂。
宇宙外的虚无。
宇宙无限浩瀚，哪怕是庞大的恒星，比之宇宙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比尘埃都要微不足道。
但宇宙却也渺小，在某位女神大人眼中，那宇宙的分量至多就是一张脆弱的唱片。
无数唱片漂浮，象征无数宇宙。
女神永远在注视……嗯，确实如此。
但女神大人嘴险些没被气歪。
祂绷住脸庞，不流露出情绪，慈爱的气息在其无限伟大的神圣概念中流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祂没有绷不住哦。
所有人都相信且崇拜的祂，今天依旧是最强且无敌的女神大人呢。
完美哦。
女神大人微微垂眸，刘海下的阴影盖住了粉色双眸。
在虚无中，出现了一台粉色的抓娃娃机。
女神大人大力地一拍按钮，轻快而魔性的音乐骤然响起，于虚无中飘荡不止。
神，今天在抓娃娃。

第060章 仅有一次机会的机械降神【沉睡】
魔性的BGM演奏着。
机械钩爪移动起来无比顺滑，三个钩子微微一摆，就迅速回归原位。
女神大人手捏的抓娃娃机，那必然是比人间的无良商家要良心无数倍。
尽管是临时捏出来的，但好歹也是捏给自己玩的，总不能一拍下去真抓不起娃娃吧？
一个布娃娃被锁定了。
从大量充数的棉花使魔娃娃中，女神大人一眼相中了某个体态娇小外形可爱的白毛娃娃。
机械钩爪迅速下降，三个钩子夹住布娃娃的脑袋！
往上一拉，白毛娃娃从棉花使魔娃娃中被拉起，快速朝着出口移动！
整个过程中，钩爪丝毫不抖，动作干净利落，直接上手抓估计都没这钩爪这般稳当。
这抓娃娃机的良心程度啊……秋野枫见了估计得求着让她把这台抓娃娃机抱回家供起来。
——就决定是你了！
粉发的少女神明捏住了白毛娃娃，像是小时候玩布娃娃过家家那样拿起粉扑，轻轻地给手心里的娃娃上妆。
祂竖起耳朵，忙里偷闲又偷听了一点唱片传来的声音。
结论——女神大人不想说话。
女神大人深呼吸，将慈爱的目光投向了手中的白毛娃娃。
祂不由得想到——
那个宇宙唱片太脆弱了。
祂将上野北送到了那个唱片里，但仅仅是这般轻微的举动，却让宇宙唱片发生了异样的扭曲。
整个宇宙动荡不稳，若非祂的伟力撤离及时，整个宇宙都将有覆灭的危机。
幸运的是扭曲不大，毕竟祂就轻轻推了一把，尽管落下了一根羽毛，但羽毛的能量祂已经尽力抽离，倒不至于成为压垮宇宙的负担。
对祂而言，宇宙实在太过脆弱了。过分粗暴的干涉会引发宇宙毁灭，整个世界线都有消亡的危机。
所以，祂其实没怎么干涉宇宙唱片里的故事。
上野北掉到了六百年前……这看似是女神大人的安排，但还真不是祂的锅，祂巴不得上野北待在现代创造美好未来，解放全魔法少女追求幸福人生，又怎么会主动把他扔到六百年前的野蛮时代？
事情的真相是——在唱片内，女神大人什么都没干。
祂唯一的干涉只有在唱片外——那时候上野北被镜之魔女一巴掌拍出了宇宙，祂轻柔地接住了上野北，并将上野北送回了唱片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祂这一次不做过多干涉，如祂所料一般，祂对宇宙唱片造成的扭曲极其微小。
只要干涉就必然产生扭曲，这是不可避免的，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祂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上野北随机性地漂流到了六百年前，有了一系列令女神大人目瞪口呆的传奇经历。
这时候或许该干笑一声——貌似出大问题了。
但祂有办法干涉吗？
这个宇宙啊……
尽管第一次撤离及时，第二次小心翼翼，但宇宙本身的强度就在那里，它哪经得起祂折腾？
这个宇宙，大概只能再承受一次干涉了。
“机械降神”的作弊码，只能用一次。
作弊次数多了，这个存档就该炸档了。
而这仅有一次的干涉机会啊……
女神大人曾犹豫许久，目光投向同步更新的六百年后。
那两个就差屁股开花的玛吉斯，以及那挂在谣结界中一动不动的环忧。
不行啊，仅有的机械降神的机会，要留到以后……祂是最后的兜底，若是就这样把作弊码用了出去，那以后就没有机械降神的机会了。
因此，女神大人最终的选择是将这次机会封存起来，转而以“不作弊”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祂不能过分干涉宇宙……准确来说应该是不能以“神明之力”干涉宇宙。
若是放弃“机械降神”的作弊想法，祂其实有别的办法干涉唱片内的故事。
就比如，祂可以降下“神使”。
圆环之理就是一个无限延续的美梦，无数灵魂在幸福的梦境中沉睡，祂可以挑选合适的灵魂令其下凡，这就是“神使”的真相。
而缺点也有，那就是神使并非无敌的存在……甚至不一定强大，有些神使能够同时应用魔法少女与魔女的力量，但有些神使却掌握不了魔女形态，也不一定打得过强大的魔法少女或是魔女。
不行，还是得稍微地……给她一点点特殊的能力。
至少，这名神使得有能力把他带回六百年后的现代。
祂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赋予神使本不属于她的魔法……祂能做到，就是不那么完美。
太完美就超模了，就又该考虑宇宙唱片的安危了。
啊……总的来说，应该没问题了才对。
女神大人望着手中的白毛娃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璀璨星眸一压，显出几分犹豫。
事实上……祂还有另一个选择。
所有人都以为女神大人苦恼于过分“庞大”而无法挤入宇宙，但没人想到……女神大人其实主打一个收放自如。
祂，是可以重新成为“她”的。
祂从人到神，自然也能降天为人。
只要……
动作比将夜露轻轻地向外洒出还要轻柔。
谨慎地将存在收敛，所有的伟力归于内在，不漏丝毫。
那么，祂就能幻化为过往的身姿——那模样就如同曾经存在过的少女一般。
尽管那样的身姿不能被常人察觉，但掌握魔法少女之力的他……肯定能认知到祂的。
副作用就是——那将杀死一切故事。
这是双重特攻，在这个特攻大于天的年代，这将是绝杀。
他会疯了一样追逐祂的身影，而祂……很难对这孩子置之不理。
一念至此，女神大人不免有些苦闷。
还是神使好了。
但愿她能成功吧，也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说是至高的神明，但女神大人无非就是性格比以往更坚韧、信念比以往更坚定、思想比以往更成熟，除此之外祂并没有过激的改变。
祂会苦闷，也会犹豫，会为某人的未来发愁，会遮住眼睛漏出缝隙不去看那些一点都不魔法少女的事情。
祂此刻偏爱的行为也是其少女心态的体现，当故事的发展不那么美好，这位女神大人便会开始想方设法地干涉，祂不介意给魔法少女们“作弊”，闹到最后指不定还得掀桌子。
什么神性人性的，没那么多糟心的事情。
女神大人自在得很，心态也非常年轻非常少女。
保不齐祂觉得想念亲人了，祂还会偷溜下凡间，跑去妈妈的梦里陪妈妈喝啤酒呢。
女神大人轻轻敲了一下这白毛娃娃的脑袋。
虚无中，没人陪祂说话，祂也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但此刻，祂请求着这个孩子：
【要乖哦，还有……请帮帮他吧。】
小可爱，就看你的了。
女神大人抓着白毛娃娃，往宇宙唱片内轻轻一抛。
在无限的下落中，白毛娃娃层层浸染，就像一个雕塑不断被上色，其存在越发真实。
神使，以点心的姿态降临。
＊
伊丽莎白想的很周全。
她向上野北分享她的政治权力，就是为了将上野北给送进权力的中心地带。
他不会拒绝的，也没有能力拒绝。
就像是彻底放开了，伊丽莎白再也不去想之前的不愉快，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尴尬都抛之脑后，重新将满腔爱意倾注到他的身上。
说人话，那就是抛下无意义的矜持，以前发生过什么她不管，现在只管笑吟吟地注视着上野北，直到把他盯得也不再提起以往的不愉快。
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受够了理念分歧带来的距离感，也算是回归本心了。
那片地带笼罩在黯淡无光的灰色铅云下，绝大多数的理想主义者都将在天空无止境的挣扎中变质，唯有最浪漫却又最清醒的那一批人坚韧不拔，其信念在磨砺中越发深刻而尖锐。
在这里面，有一个绝妙的误区。
即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去换取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对掌权者来说不算什么要命的决定，但这象征一个开始，也是步入无光路途的开端。
她期待着上野北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就静静审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如果你对这一切置之不理，那这个国家就会变得越发混乱……就去吧，以你的意志去决定那些繁琐的政务，正好也让我偷个懒，难得轻松轻松。”
把政务扔给上野北去处理，她能不轻松吗？
那可真是轻松极了。
*
1393年1月28日，在伊丽莎白的引导与主持下，法兰西的国王与贵族们举办了一场化妆舞会。
在舞会上，国王查理六世与五位贵族化装成“野蛮人”，身披满是羽毛与沥青的服饰在舞会上共舞。
而后，“野蛮人”们燃起来了。
就字面意思，凭空燃起的火焰如魔鬼的恶作剧，但落在“野蛮人”们身上却是致命的危机——沥青、羽毛、亚麻本就是易燃物，国王与五位贵族浑身燃起了火焰。
王后伊萨博，即伊丽莎白，她被吓得当场晕倒，由侍女们搀扶着带回了寝宫。
等伊萨博“苏醒”时，那场震惊朝野的化妆舞会已经落下帷幕。
国王与五位贵族身缠烈火，最后有四人被活活烧死，国王查理六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他感受烈火在身上燃烧，又目睹自己好友被活活烧成焦炭，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母亲遗传给他的精神病再一次加重，严重时甚至连王后都认不出来。
至此，查理六世已经完全失去了执政能力，法兰西的贵族们不接受一个“疯子国王”。
同年，伊萨博被政治集团推举为“大执政”，其余的安茹公爵、贝里公爵、勃艮第公爵为“执政”，四人共同治理法兰西。
一时之间，法兰西举国动荡。
查理六世才能尚可，执政期间法兰西不能说是生机勃发，但起码也是稳中向好，这个残破的国家难得有了喘息的余地，但重新上台的执政们却开始了倒行逆施，税收那叫一路飞涨，法兰西民间普遍怨声载道。
都说国之将亡，遍地舰娘。
法兰西没有舰娘，但不是还有“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么？
虽然没舰娘那么震撼人心，但“阿里乌斯”这头妖孽……他出场的方式也是相当令人震撼的。
正所谓出道即巅峰，别说是平民们没想到了，连支持伊萨博的贵族们也没想明白——大执政伊萨博居然真推出了她的男宠，与这妖人一同分享国王的权柄。
这是在床上挨撅的时候脑子也被撅烂了是吗？
许多人震惊之后不无恶意地想到。
伊萨博乃是法兰西知名的美艳王后，多少贵族被她甩了脸色却仍执着地追求她，而她与男宠阿里乌斯的宫廷秘闻更是多少贵族在暗地里或是茶余饭后开低俗笑话的重要素材。
一本横空出世的《王后宫廷秘史》更是极尽色孽，绘声绘色地描写了王后伊萨博奢侈放荡的生活，现今主流版本多是王后独宠阿里乌斯一人，但也有不知名的银趴党派人士表示有异议——以贵族那德行，王后不多来几个精壮情人实在说不过去，建议是往大银趴方向去写。
但无论如何，从1392年到1393年这段时间，绝对是法兰西战后动荡最剧烈的两年，国内政局乱成一团，伊萨博空降妖人阿里乌斯的做法毫无疑问是往所有贵族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国内的贵族当即怒了起来，连受伊萨博领导的三位执政对此颇有微词，王宫中暗流涌动，甚至有人还在说着贵族们打算联手逼死阿里乌斯，这风向一起，伊萨博的王后派系也受了不少影响，
支持率极高的大执政伊萨博，似乎也把控不住国内风云变幻的局势了，国王查理六世的弟弟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悍然加入政局，不少人认为他是抱着冲击国王之位的念头，顿时又有贵族朝着奥尔良公爵的身旁靠了过去。
而就在这政局扑朔迷离之际，王后伊萨博……她不理政事了。
理政？
“那妖妇是被那阿里乌斯给干趴在床上了！指不定还在那叫呢！还理什么政！”
张口闭口就是污言秽语，在公开场合贵族们都偶尔有不符礼仪的时候，更别说是私底下的私德了。
“没那么简单，为了排挤菲利普，她好像还勾搭上了路易……真是一家的疯子，路易该不会是奔着王位去的吧？”
“对王室来说菲利普可能尾大不掉，但她怎么敢支持路易？路易要的是王位，她能给路易吗？没了王后的身份她又算什么东西？”
“那个阿里乌斯又是怎么回事……该死，他居然还真要召集会议，真以为干了王后就是国王了？奸夫淫丨妇！”
“摄政议会、摄政议会，当初就不该推她上去！”
“谁知道她也跟着发疯？在床上叫几声脑子也成了浆糊，也不想想能把男宠推上去……她能上去是因为她是王后，国王的权力属于国王，哪怕议会给了她摄政的权力，却没说那权力完全属于她，可以让她随意分享！”
不算密谋的闲谈泄愤，却也象征了许多贵族对待阿里乌斯的态度。
酒过三巡，最终一名贵族举起酒杯，大声喊道：“要我说，干脆再给她送几个男人过去，她不是喜欢男人吗？就让她享受去！”
“哈哈哈哈哈！那你也得找得到能转车轮的男人！”
起哄，跟着起哄！
忠心的侍女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过，却也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当晚。
某位被谈笑间贬低了不知多少次的王后，她正随手捏起侍女去皮的葡萄，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一份加急名单送到王宫中，由上野北撒出去的侍女也重新归于王宫。
这批魔法少女就是伊丽莎白最忠心的亲卫队，她们早早就被伊丽莎白收下当狗，尽管人数只有不到十人，但她们组合在一起，千军万马都别想越过她们的防线。
冷兵器时代，只要资质别太拉跨，一骑当千都只是魔法少女的标配，数千人的军队撞上两三个魔法少女都得团灭！
摘下普通人的脑袋，对魔法少女来说不比戳破泡沫难多少。
哪怕是后世总是被拿来调侃的秋野枫，她认真一拳也能给水泥地砸个坑，那搞绿化的植物魔法在古代更是堪比树界降临的大杀器。
杀魔女很难，但杀普通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披上战甲又如何？
魔法少女一脚踹上去人都得飞出几米十几米远，要么当场踢个对穿，要么内脏被震成浆糊。
所以，伊丽莎白从来不担心法兰西政局有多动荡，这群狼环伺中国家有多危险。
她有掀桌的本事，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动手。
哪怕英格兰趁火打劫大军压境，她也能轻松应对——把她身边的魔法少女都派出去，英法百年战争不用一个月就能结束。
这一个月还是魔法少女们赶路的时间，这年头的魔法少女可不忌讳杀人算不算犯法。
不就是杀人吗？
战争年代的魔法少女，主打一个硬核。
夜色已深，伊丽莎白半倚在床上，床脚的荆棘蔓延在寝宫的每一个角落，而无数荆棘的尽头，那燃起的烛火下，上野北正翻阅着今天送来的最后一份名单。
“辛苦你了。”
紧绷了许久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笑意，侍女谨慎而谦卑地往后退开。
王宫外所有风向都在声讨眼前的阿里乌斯大人，但唯有隶属于王后的她们才明白……阿里乌斯大人高尚的品行在这卑劣的政治世界中有多么难能可贵。
阿里乌斯大人似乎永远如此恭谦，也永远如此正直，处事的时间一长，她们这些隶属于王后的侍女亲卫队，感觉上都得被阿里乌斯大人策反了不知多少人。
既是魔法少女与他之间固有的缘分吸引，也是她们对他道德品行的认可。
像阿里乌斯大人这般一心为民的人……实在是稀世罕见。
王后对他的“苛刻”她们都看在眼里，伊萨博大人似乎总想逼阿里乌斯大人去做一些两难的选择题，但阿里乌斯大人每一次都会以他宁折不弯的态度回击伊萨博大人，如此长久的较量中，伊萨博大人占据上风时机少之又少。
她们甚至听过伊萨博大人的自嘲——她似乎是自己往火坑里跳，跑到了一个赢不了的战场里跟他较量。
伊丽莎白挥了挥手，这名侍女顿时恭敬地退了下去，这个寝室内又只剩下她与阿里乌斯。
在室内的柜子上，一本《王后宫廷秘史》正放在那里。
伊丽莎白想到了刚刚翻到的章节，倒是头一次发现这些人写的比她玩的还花，她本来都觉得她够折腾阿里乌斯了，但这书里写的……真就集大成之作了呗？
这当宝物送给别人，别人都得掉好感度！
她玩味地笑了笑，忽地称赞道：“看看，阿里乌斯，你这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这一幕倒颇有女王监督王子学习政务的既视感，她推着上野北去处理问题，而她则默默旁观，预备着给出相关的评价。
上野北，他给出的豆瓣评分是不予评价。
他拿起了一份份需要国王签字的政务报告，一个个服务于国王的仆从与官员出现在他身边，权力的名义不在他身上，但权力的实质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现在就像是赵姬身旁的嫪毐……不，嫪毐都没他这么猖狂，毕竟嫪毐与赵姬偷丨情时期是秦王嬴政在执政，而他这时候，执掌王权的执政会议之首大执政是伊丽莎白本尊。
“阿里乌斯”这号人物，正稳步脱离“王后的男宠情人”，朝着“野心勃勃的大奸佞”走去。
在史书上狠狠记一大过！
但伊丽莎白松手了，他就必须接过这份权力。
理由就如伊丽莎白所说的那样——她联合了安茹公爵路易一世、贝里公爵约翰、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彻底架空了国王，重新恢复“执政”制度，而在她的默许下，这三头互相撕咬的猪队友开始在政局中胡搅蛮缠了起来。
他们的执政能力啊……隔壁英格兰国王听了大半夜都能笑醒，就巴不得永远是这三位公爵共同执政，好继续祸害法兰西。
而除了这三位公爵，上野北还得看着奥尔良公爵——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乃是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的弟弟，现在查理彻底疯了，路易对王位自然起了贪念。
上野北分享了伊丽莎白的政治财产，以伊丽莎白的名义暴力加入了政局，又迅速登顶成了所有贵族怨念的靶子。
这混乱的政局中可以派系林立，伊丽莎白敢撒手不管，但他是没办法看着法兰西人民在众多派系中遭受苦难。
所以，他接受了伊丽莎白的建议，自愿成为了她笼子里的金丝雀。
上野北没有回答，伊丽莎白见他不理睬自己，起先是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睛，但看着上野北那整理文件时认真的模样，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当作是放过他了。
伊丽莎白撑起身子，披着单薄而满是情趣的纱衣，风情万种的王后赤足踩在地毯上，地毯上蔓延的荆棘顿时如有生命一般悄悄散开。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上野北身后，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几乎是依偎在他肩膀上。
上野北浑身一僵，伊丽莎白斜睨了那名单一眼，慵懒地跟上野北咬耳朵道：“你真打算那么做？”
少年的目光从名单上一次次扫过，最终轻轻点头。
他瞥了伊丽莎白一眼，低声道：“集权……这个国家必须集权，也唯有集权才能救得了整个国家。”
是了，中央集权。
可不要觉得在欧洲国家做不到集权，事实上，经历了英法百年战争的法兰西本来就会走上集权的路子。
百年战争给法兰西带来了极其惨烈的破坏，但这也是法兰西后世崛起的历史基础。
查理七世引领国家走向胜利，同时他也借着战争的机会大大加强了王室的权力，在初步统一了全国后，一系列加强中央集权的政策更是不要命往下砸。
民主，是行不通的。
都是君主制国家了，你还搞民主那一套，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百年战争后的法兰西总体制度往“专制君主制”过渡，查理七世、路易十一、法兰西斯一世、亨利四世、路易十三，一代又一代的法兰西国王都贯彻“加强王权，君主专制”的思想。
在法兰西斯一世时期，法国国王甚至能对教会收税，并且任命教会高级神职官员，国王王权一度凌驾于罗马教会之上。
专制君主制，听着似乎比“民主”落后，但法兰西的崛起用强有力的证据说明了版本之子还是专制制度。
中央集权，君主制国家才有未来。
中央集权，才能一跃成为欧洲雄主，拳打大英脚踢神罗。
尽管这套集权跟中原王朝的集权并不完全一致，但核心思路依旧是王权的加强。
跳出时代是不可取的，中央集权才是如今法兰西的救赎之道。
而上野北最核心的目标就是中央集权……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应对这些贵族，魔法将是他集权的最有力武器。
集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与贵族与教会斗智斗勇的战场，但这个国家的国民等不了那么久了，百年战争都还没结束，休战期结束后就又是打仗，所有动作都得加快。
所以，他利用伊丽莎白有意营造的烂摊子，拜托侍女们收集水鬼名单，准备挨个阎王点名。
伊丽莎白享受抢夺权力的过程，上野北重视改善民生的成果。
“太粗暴，反而没有艺术感……但如果是你，阿里乌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尽情揉捏这个国家吧，把它捏成你最喜欢的模样。”
伊丽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退开。
她注视着那腰杆挺得笔直的背影，半晌后才是呵呵一笑。
“哎呀呀，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
上野北变了吗？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伊丽莎白将他投入政治世界，为的就是将他染成共同的灰色。
但就伊丽莎白所见的——她似乎失败了。
纯粹的白色容忍不了黑色，但他真不是活在温室里的花朵，以苍蓝星之名行走于法兰西的经历让他足够沉稳，也知道该怎么面对人心。
那时候直面黑暗都没有扭曲他的正直，伊丽莎白这种“溺爱”的压迫……只能是磨砺他信念的磨刀石。
伊丽莎白试图让他接受“牺牲与利益”的理念，但电车难题不好做，那他就把电车司机给拉下来，随后把电车给砸烂。
那是在“阿里乌斯”还没走到明面上的时候。
他其实很早就在她的安排下开始处理政务了，只不过是等到1393年她成了大执政，她才正式把他推了出来。
[如果你所追求的权力真的如此强大，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得更好，你明明都想肆意妄为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在条条框框里？]
[无意义的牺牲……我不接受。我拒绝屠村也拒绝焚村，我要去处理这场瘟疫。]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此行不为逃跑不为告密也不为联合，我以我的人格与尊严起誓，让我去处理这场瘟疫，随后我会重新回到王宫。]
[你爱我吗？你逼迫了我很多次，那这一次 轮到我逼你了，你真的爱我吗？那你愿意给你的爱人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任与自由吗？]
他不满足于她给出的选项。
白色就是白色，他所坚持的，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会去寻找两全的可能性。
上野北领着那群本该被“切割”的仍有希望的村民见到了第二天乃至更久后的太阳，他又抱着几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回到王宫，将他们送进他严加看管的孤儿院进行抚养。
白色不会因外力的压迫而染成其他灰色或者黑色，哪怕偶尔力有未逮无法挽救全部，他也不会因此而质疑自身信念。
他是走过了法兰西漫漫长路的苍蓝星，就像他当初面对后续的试管婴儿一样，他知道有些事情该怎么处理，而不会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
暴力无法摧折闪耀的信念，他有着他的倔脾气 无法屈从于暴力的压迫。
在磨砺中，这抹纯白反而越发干净，越发厚重。
她也越发着迷。

第061章 白毛道，堂堂连载！【沉睡】
她终究是毫不犹豫地选选择了宠爱着他。
如果她执意要他深陷泥潭，那他是逃不出去的。
伊丽莎白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抱有一点PUA要素的。
这也是染灰的第二层保险，她干事情从来都留有后路，且双管齐下效果才显著。
她让上野北去接触那些灰色的选择，其实就是诱导他去犯下一个个错误，那些错误将在上野北心中不断累积，他正直的品性是折磨心智的毒药，而等到那些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她就会以“宽恕”的名义来安抚他。
这是一套极其卑鄙下贱的攻略法——劣化心上人的品格与行为，引诱他一次次犯下错误，最后自己却以“救赎”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温和而宽容地去安慰他。
【我来，宽恕你的一切。】，她连台词都想好了。
正因为自身有罪，伊丽莎白才更加明白——对有罪之人，慈爱的宽恕简直是逃无可逃的特攻。
伊丽莎白连整套劣化攻略法的流程都想清楚了，甚至想到了以什么样的形象陪伴他，以什么样的形象给他增添心理暗示……她有无数种方法拿捏上野北，只因为她是染脏了的灰色，而上野北是白色。
她的心都是脏的，根本不在乎道德底线，上野北这样的好人只能被她拿枪指着。
但是，想好来了的攻略法却根本用不上。
她那脏兮兮的心，终究是忍不住宠爱。
本来是要PUA的，本来该拒绝他的请求的，但看着这孩子闪闪发光的灵魂与信念，她终究是没办法忽视他的恳请。
所以，上野北能一次次打破电车难题——他能砸电车很大原因是伊丽莎白宠着他，所以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他能做到自始至终问心无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伊丽莎白一年多前定下的计划其实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
她没能把上野北染成灰色，他的品行与之前并无太大区别，岁数增长带来的沉稳只是正常变化，反而是纯白的信念在历经磨砺后越发显得锋芒毕露，令她移不开眼睛。
她没能改变他，或许从他第一次否定电车难题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计划就注定要失败。
那是他意志的体现，从那以后，就算她强制性不放他外出，他也不会积攒负罪感……他的选择早已亮了出来，他想要做到的是砸烂电车，而不是开着电车去创死少数人。
但故事的发展并未就此结束。
伊丽莎白没能改变上野北的品行，但她改变了上野北对她的态度。
一年多前，伊丽莎白以荆棘将整座寝宫尽数覆盖，到现在都还没解开这束缚。
上野北起初是恼怒与拒绝，但伊丽莎白对他的爱意尽数为真，且她一次次地纵容他在选择上的任性，这也让他对伊丽莎白的态度有所变化。
[你要怎么样才能理解我……你如此严苛地对待我，想让我也变得干净无瑕，但你不懂啊，无论怎么伪装，我都变不成跟你一样无暇的白色。]
在某天夜里，他将这段话给写了下来。
回首过去，伊丽莎白于寝宫设下了荆棘，在抱着他哀婉倾诉时，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一直都把这段话记着，不免感到黯然。
如此严苛——这是伊丽莎白对他行为的哀诉。
伊丽莎白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她只是为了他才愿意往善的方向靠拢。
但再怎么靠拢，她也不可能真心地成为善人。
而他……他对伊丽莎白一次次的“不容忍”，又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傲慢？
那一夜过后，他对伊丽莎白的态度就变了许多，他并不是理解并且接受了伊丽莎白的恶，而是开始了新的尝试。
那是他之前没做过的事情，即在承认伊丽莎白具备“恶”之特质的基础上，开始温和地淳淳诰诫。
伊丽莎白试图用她的理念去侵染上野北，而上野北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始了他对伊丽莎白的教诲与包容。
他读了那么久的经书，【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之言堪称醒聩震聋。
这场争吵啊，从一开始的间接性夫妻闹别扭，演变成了几近决裂的武力冲突。
到了最后，两人却又复归和平和谐的理念交流。
这是伊丽莎白都没想到的走向。
明明是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开启的故事，为何走到最后会如此和谐？
这或许就是她如此爱他的缘由了。
他的包容与爱啊，温柔到几乎不存在任何锐利之处。
伊丽莎白，坦然地接受了上野北那无声的挑战——她跟上野北开始了无声的较量，要么是她将上野北染灰，要么是上野北劝她和善。
谁赢谁输没有定数，未来还远着。
但两人的关系确实修复了不少，就像现在这样，上野北主动向她描述了集权的必要性，也详细地讲了集权的相关策略。
往前看，少年那稍显青涩的脸庞透露着严肃，在国事上，他真是比她还较真。
伊丽莎白一时兴起，玩味道：“行啊，你怎么集权都没问题，但别影响到我享受就行了……”
“嗯哼~阿里乌斯你有了解过维也纳那边的建筑风格吗？我对法国的宫廷审美算是腻了，我想引进几名建筑师，嗯，要是能带来点新的裙装也未尝不可……”
言下之意，她想修一座奇观，同时她打算多养几位服装设计师。
弄新衣服问题不大，但那修奇观……陛下！奇观误国啊！
上野北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眉毛！眉毛拧起来了！
伊丽莎白都看在眼里，这年轻的王后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趁着上野北还没开始说教，她赶忙摆了摆手，双手挡在面前，似乎是想阻断上野北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了。”
“国库没有那么充裕。”
上野北可不管，他仍然是认真地反驳伊丽莎白，恨铁不成钢道：
“我都搞不懂你们是怎么管的国库，我接手的时候国库空得连老鼠都不愿意住进去，我就说那时候你怎么旁敲侧击着加税的事情，实话实说，那时候就是快没钱了，慌了是吧？”
在他被关起来执政之前，伊丽莎白可真在加税的边缘来回试探。
伊丽莎白目光游离：“这不是之前打仗吗？这仗都打了几年了，我接手的时候国库也就那样了……烦啦，都是你的错，你不喜欢我加税，那这钱又怎么来啊？”
伊丽莎白也是冤枉，她的生活是奢侈，但一个人的奢侈又怎么可能败光国库？
这国库纯粹是战争遗留问题，英法战争都打了快六十年了，国库充裕那才叫怪事。
至于搞钱……伊丽莎白又不是全能的鬼才，她搞政治有一手，但让她搞钱，她其实就懂一招“加税”。
她自小耳濡目染的，搞政治当然是一流的好手，但搞钱……这谁懂啊？
她好歹是大贵族出身，家族又不落魄，什么时候替钱忧心过？
哦，当了法国王后那确实就忧心了——这国库的数字啊，有时候都不忍心去看。
“都快没钱了你还买买买！”
“这不是还有钱吗……等真没钱了再说，大不了跟教会借点，或者跟别的贵族借点……”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的语气又硬气起来了。
“教会的骑士团，跟他们借钱就行。只要我借的钱够多，他们还得反过来支持我……哼哼，而且，等真还不上了，我就把他们骑士团给弄垮，贵族也一样……不就是债务吗？只要债主消失了，就没人能跟我讨债！”
骑士团，也算是教会的招牌标签之一。
在中世纪，教会的骑士团其实还给贵族们提供储蓄、汇款、贷款等业务，是13世纪后更是发展出了委托征税、押运税款、代为支付、土地买卖中介、投资代理等专门业务。
而在法国，借钱不还也是有历史渊源的。
在大约90年前，曾经的法国国王腓力四世，他就跟圣殿骑士团借了大笔战争贷款，但这老哥本身就是加强王权派，这笔钱借了之后还不上，也根本没想还。
于是，在1307年，法王腓力四世组织法国贵族将法国的圣殿骑士团一网打尽，残酷审讯后以异端罪名处以火刑。
1312年，腓力四世又向教皇施压，逼迫其解散圣殿骑士团。
至此，腓力四世的债务就彻底消失了——还不上债没关系，把债主弄死就不用还钱了。
甚至当初抵押或是卖给圣殿骑士团的土地与城堡，他也一并收了回来，可谓是双赢的典范——他一个人赢两次！
伊丽莎白此番思想可谓是祖宗礼法，有理可依，深得腓力四世精髓——没钱就借，还不上就杀，杀杀杀杀杀！
上野北拳头又硬了几分。
当初他本就是不情不愿被推上去执政的，然后一看国库，脸都快绿了。
这法国后续能打胜仗才有鬼嘞，难怪是不破不立……穷成这样了，也只能先破后立了。
他经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但这败家娘们就总是拿国库的事情来调侃……好吧，他看得出她其实是跃跃欲试，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口风。
伊丽莎白有钱是真敢花。
有掀桌子的实力兜底，她从来不怕亡国，有钱不花留着干什么？
这国库的钱也是阿里乌斯殚精竭虑赚回来的，不给她花还给谁花？
实在不行……下次打仗省点钱，她把侍女团扔出去打仗。
上野北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是包容了她：“奇观不行，但新的裙装……我引进一些人吧，有名单吗？或者是我给你找知名的设计师。”
伊丽莎白顿时笑靥如花。
“那就早些处理吧，顺道做得干净利落点……哼哼，但你动作这么快，那我也得努力跟一跟了。”
伊丽莎白悠哉游哉地竖起食指，话里暗戳戳地提示了一下国王的存在。
上野北要加强王权啊，那她就得想办法让查理六世那边沉寂得更彻底了。
目前最佳的方案，大抵是让查理六世“死去”，由具备继承权的幼年王子即位。
国王已死，幼王继位，太后摄政——老套路了。
至于继位的幼年王子……这边还真有。
那是由伊丽莎白培育的第五子——夏尔，于1392年出生，继承了已逝的王太子夏尔之名。
但其实她现在也是在摄政……这时候提起让国王退位，大概率是她想摇身一变披上“王太后”的马甲，更加顺利成章地巩固她权力的正统性。
幼年王太子才1岁，等他长到法理上能接手权力的岁数……伊丽莎白估计早就借着长久统治带来的威望把自家儿子的王位给端了，让他爹来当法兰西国王。
至于那孩子的想法……不当国王不也挺好的吗？多享受享受人身自由和恋爱自由呗？
她会教导那孩子的——有时候贪求得太多，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
就是这么做……似乎也把那孩子当成了工具来使？
伊丽莎白扶了一下眉心，目光触及那道瘦削的背影，却渐渐放空了心神。
在曾经因试管婴儿而吵闹的日子里，上野北曾确切地跟她表述过一个态度——她比孩子更重要，他们以后如果真有孩子，那在爱孩子之前，他会先爱她。
是了，就像他觉得她比孩子重要一样。
对她而言，阿里乌斯，他也比孩子更重要。
况且，自从阿里乌斯明确表态过不再认下那些孩子之后，他们的意义也变得没以前那样重要了。
伊丽莎白心底的算计总在打转，每次上野北做出决策她都会有所思量，政斗算是深深刻在这位王后的骨子里了。
再三思考没有问题。
至于最初在创造孩子时所说的“不会把孩子当成工具”，大概是早被伊丽莎白抛之脑后了。
污秽的侵蚀总是在不经意的感情抉择中加深，她以惊人的决意牢牢巩固了她对上野北的爱恋，那其余感情就不可避免地受了劣化。
就像后续出现的王太子夏尔，她甚至都没怎么去看望过那孩子。
这些试管婴儿存在的意义真的变成了“工具”。
她的母爱啊……
或许，等她跟上野北有了真正的爱情结晶，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对那些孩子会有更深的感情。
仔细想想，她跟上野北立下的八年之约……好像真的快到了？
不，是已经到了。
伊丽莎白不免有些神情恍惚。
在1385年下半年，他们立下了生子的约定，而现在……1394年的新年钟声都快近了。
伊丽莎白无声地牵起嘴角。
她看向怀中的上野北，夜深了，他却刚放下手上的政务，现在就像孩子一样依偎在她怀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清闲。
她有时候都嫉妒了，政务是比她漂亮吗？
还是说男人对政务国事有着天然的热情，一上手就很容易专注到底？
还有……
男人是都喜欢这样吗？
依偎在女性的怀里，像孩子接受妈妈的抚慰一般。
这样便能得到心灵的宁静吗？
伊丽莎白轻柔地抚慰着他的脸庞，她看上去已经比他成熟许多了……她看着像个成年人，而他只是一个少年。
也快了，根据约定，上野北也是时候该解开他的生理年龄限制了。
他很快就会追上她，与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但是，他正如此专心地处理政务，殚精竭虑地谋划着集权的事宜。
她也就不吓他了。
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她再跟他提起这个约定吧。
真的快了呢……
他们真正的孩子。
＊
1393年12月20日。
圣诞节近了。
巴黎，由上野北资助的孤儿院。
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头扎进了干草堆里。
过了两秒，小家伙哗啦一声从干草堆里钻出脑袋。
“呜哇！憋死小渚啦！”
点心的神使，堂堂登场！

第062章 神使道，堂堂休刊！【沉睡】
圆环之理！
无数魔法少女在绝望前得到了圆环之理的救赎，灵魂被接引到了圆环之理，就宛如功德圆满登临天堂。
在圆环之理内，无数灵魂安详地沉睡着，她们沉溺在永不休止的美梦之中，这无数灵魂既是被圆环之理接引的被拯救者，也是组成圆环之理的一份子！
也就是说，每一个被救赎的灵魂，都有可能成为下凡的神使。
“而小渚，就是圆环之理的神使的说！”
白毛的小家伙朝着天空举起手，脑海中的思路过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嗯嗯。
沉浸在虚无的美梦中，意识似乎也半睡半醒。
但就在那朦胧的境界里，小渚似乎听到了什么人的呼唤，那轻柔的声音将小渚唤醒，然后小渚睁开眼，经历了“无限”的下坠，来到了这个“人间”。
如此说来，小渚其实是背负着“使命”而下凡的咯？
也就是说……是天~使~的说！
杂乱的干草堆前。
百江渚双手抱胸，手指轻轻敲着臂膀，稚嫩的脸庞流露出令人止步的肃穆。
过了几秒，百江渚颇为难受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奶白色的大波浪长发中抖出几根脏兮兮的干草来！
“但是，这选的是什么破地方的说！”
这孩子当即怒了，她猛地转身，刚刚一头扎进干草堆的感觉她还记忆犹新，尤其她是从半空掉下来的，脸着地的触感那更是没得说！
真以为是在拍刺客信条吗？信仰之跃也不是这样玩的呀！
百江渚鼓着小脸，往后走了几步，恶狠狠地踹了那干草堆一脚。
随后她扭头一看，另外角落里居然还有一垛草堆，但那上面除了一层薄薄的雪，还插着一把对狩魔猎人特攻的草叉。
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百江渚想再踢一脚的动作随之停顿。
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垛草堆其实也挺友善的……才怪的说！
明明是背负着“使命”……虽然小渚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使命，但总之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使命！
总之，就是这样背负着“使命”的奶酪天使小渚大人，登场怎么能这么狼狈？
“哼……”
百江渚冷哼一声，绷紧的脸庞流露出不满，但很快，她的嘴角又止不住地往上翘起，已经到了完全忍不住的地步。
哼……哼哼！呵呵！哈哈哈哈！
“小渚，完全复活了的说！”
娇小的幼女得意地双手叉腰，稚嫩的脸庞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什么登场狼狈，什么重要使命，这些事情通通不重要的说！
重要的是——小渚，完美地复活了！
不再是漂泊在虚无之中，不再是沉溺于数亿数兆难以计数的魔法少女的美梦中！
而是以“小渚的灵魂”，以“小渚的人格”，再以“小渚的身体”，三者完美匹配，像生前那般重新回归了人类世界！
帕尔梅罗奶酪！
此乃情绪激动时的习惯——就比如过于兴奋或是过于震惊，每当这时候，百江渚总会下意识喊出各种奶酪的名字。
“圆环之理赋予小渚的使命是什么……这很值得思考呢，但思考是很消耗糖分也很消耗能量的哦，所以……小渚要找到奶酪！一边吃奶酪再一边想的说！”
百江渚自言自语着，迅速确定了一个最为重要的行动方针——奶酪。
圆环之理的使命……那是什么？
能吃吗？有奶酪好吃吗？
听好了哟，小渚以奶酪天使的身份活出了第二世，那接下来肯定是为了吃遍世界上所有美味的奶酪而行动的说！
百江渚仰天长笑，心中顿起雄心壮志。
……啊这？
虚无中，粉发的女神双手捂住脑袋，金色的眸子满是惊愕与震撼。
小渚呀！
祂就知道……这孩子很不好管，所以在放她下去之前，祂才特地嘱咐她“要乖”啊！
但这是没听到是吧……
女神大人有些遭不住了，祂绷着脸庞，白丝长手套的双手迅速交叠起来，准备开始祂的微操。
这条世界线是最特殊的……
其他宇宙祂一眼就能望穿到时间尽头，堪称是全知全能全善的唯一真神。
但唯独这个宇宙，这条最特殊的世界线，祂无法观测其未来。
所以，祂才会如此专注地观察着这条世界线，这张宇宙唱片基本就是祂最珍视的唱片了，其代表着的是“希望与可能性”。
但无法观测未来……这对祂来说有点不习惯，同时也使得祂下意识想去“呵护”这条世界线内的故事，引导其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而小渚，显然是非常需要被引导的！
“但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的说……”
百江渚迈着嚣张的步伐走了几步，但很快又缩起了肩膀，步伐也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
她隐约察觉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降临的地点好像是一处院落，一片低矮而简陋的围墙将此处圈了起来，一个破旧的棚子搭在不远处，院落里是泥土地，地上有着低矮的草堆，但又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一眼望去尽是素白。
这不是现代都市该有的场景。
百江渚家境落魄，一直住在见泷源某栋狭小的廉价公寓内。
但即便如此，她所处的环境至少也是城市内，像是眼前泥土路、杂草堆、草叉、石头院墙……她是真没见过。
“这里是……乡下的说？”
棕黄色的眼瞳止不住地四处打量着，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哗啦哗啦———
干草堆又冒出了动静，像是有动物在草堆里钻着，那声音格外刺耳。
“呀！”
百江渚当即二段跳拉开距离。
她本就是魔法少女的姿态，此刻往腰间一掏立即就举起了泡泡枪。
“什么东西的说！”
百江渚如临大敌地瞪向了那垛干草堆，上面的碎雪哗啦啦掉落下来，这更加说明了内部有什么东西在使坏！
草堆晃动不止，百江渚越发提心吊胆，手指悄悄勾到了泡泡枪扳机上，嘴唇微抿，棕黄色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草堆。
哗啦一声。
一只粉色的丘比从草堆里钻了出来。
与雪白中带着粉色的孵化者不一样，这只特殊丘比通体浅粉色，反而是触角末端的粉色变成了白色，整体突出一个特立独行。
一双在肤色衬托下显得深粉色的眼瞳，正平静地注视着百江渚。
“……”它不说话。
“……”百江渚也不说话。
半晌后，百江渚猛地跳起来，打破了平静。
“呜哇！小渚感受到气息了，你不是丘比，而是圆环之理来的……啊！小渚明白了，你是来监视小渚的对不对？”
通体粉色的粉红丘比，一动不动。
“……你不说话吗？”
“……”
不是。
“唔……你这家伙……是不打算跟小渚沟通吗？”
“……”
只是祂的存在过于神圣宏伟，想要将祂的意志传入此方宇宙……这怕不是在刁难这宇宙。
放一只沉默粉红丘比进来，这就是极限了啊！
想说话？
没那么简单！
让祂的意志化作言语传递到人间……这跟让祂收敛存在亲自下凡本质是一样的，祂不可能整出那种花活。
所以——
祂，只能这么盯着她，狠狠地盯着！
盯到她心虚为止，盯到她想起还有“重任”在身为止！
百江渚撅了噘嘴，微微眯了下眼睛，随后转过身，只留给粉红丘比一个背影。
“嘁，不说话就算了……反正小渚也不想理你的说。”
“……！？”
“你是圆环之理的监视者对吧？”
“……”
也差不多，这只粉红丘比就是一个受人遥控的活体摄像头，摄像头的对面就是虚无中的女神大人。
“那么，你可给小渚听好了的说——”
百江渚背对着她的顶头上司，淡淡地摇了摇手指。
“小渚，是叛逆的小渚的说！”
“……？”
“小渚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才更加懂得生命与自由的可贵……使命，小渚倒是不介意去完成，但在那之前，小渚的意志与自由，可远比使命重要的说！”
“！”
“小渚不会为了使命而活哟，小渚的欲望与自由优先级更高的说……所以，你不要跟着小渚了，小渚觉得被人盯着很不自由，很烦的说。”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百江渚狠狠地甩了自家老板脸色，随后也不分方向目的了，满心愉悦地轻哼着曲调，直接就往院落里的建筑物跑去。
“小渚要去找奶酪了！不是梦里的奶酪，而是真实的奶酪~哧溜~至于你，就不要跟着小渚的说！”
点心的神使，她免费了。
粉红丘比注视着百江渚离去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古井无波的嘴角，似乎也隐隐抽搐了两下。
“……”
孩子……你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出差了？
粉红丘比缓缓扭过头，视线与不远处的丘布交汇。
丘布正满脸不解地注视着粉红丘比，似乎是在琢磨它们什么时候搞出过这样的品种。
通体粉色实在太丑了，丑是没办法讨小姑娘欢心的，它们的审美可没这么弱鸡。
而且这粉红丘比……它们怎么没办法跟它“联网”？
怪哉怪哉，连心灵感应都做不到。
粉红丘比看了丘布两眼，随后将其无视。
它迈着小短腿，朝百江渚撒丫子狂奔了过去。
祂的神使！不要到处乱跑呀！
呱，历史和未来还在等着她去拯救呢！
奶酪什么的，等找到了阿北还怕没得吃吗！
不要因小失大啊！奶酪全席正在不远的未来等着你呢，小渚！
虚无中，女神大人忧心忡忡。
小渚，她真能完成任务吗？
不，这孩子连任务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啊……
真是，困难重重呢。
＊
王宫内。
临近圣诞节了。
上野北披着绣纹的御寒披风，站在窗台前。
那两朵依偎着的暗紫色玫瑰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却仍是坚挺地傲立于寒冬中。
他随意地拨弄了两下，不小心走神了一会，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手指已经被荆棘的刺给刺伤。
点点嫣红的血滴从细小的刺伤中渗了出来，落在窗台上，薄薄的雪层顿时盛放出妖冶的血之花。
也不知为什么，他摇了两下头，反而是牵起了嘴角。
大概是意外……偶尔也能分散那过于集中的精力，让他感受到片刻的清闲吧。
秀色魔女从他的米白披风里钻了出来，茶杯大小的身子带着暖烘烘的热气，小心翼翼地贴到了他受伤的手指上。
如果她是猫咪的话，现在一定会小心翼翼地舔舐他的手指……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温顺。
上野北也任由秀色魔女摆弄自己的手指，也不用魔法迅速恢复，而就这么让她把玩着。
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扫开多余的荆棘，却也不看外面一眼，而是低着头，就像是拿着逗猫棒逗猫那样，用手指跟秀色魔女玩了起来。
御寒的毛领披风凸起一个小小的轮廓，一只布娃娃从上野北的怀里爬到了他的肩膀上，随后又猛地跳了下来。
是零食魔女。
其余两只魔女不方便放出来，所以他的日常就由这两只小可爱构成，而经历了长时间的磨合——差不多十一二年时光了，零食魔女总算能稍微习惯秀色魔女的存在。
至少，它不会突然就张大嘴巴要咬秀色魔女的脑袋了。
零食魔女嫉妒心重，又贪玩，这时候会从披风下跑出来，也不出所料。
上野北笑呵呵地逗了逗零食魔女，却发现这孩子不玩不闹，而是就这么站在窗台前，小小的脑袋直勾勾望着窗外。
“怎么了？”
上野北按了按秀色魔女的脑袋，将手指的伤势修复，随后一把抱起了零食魔女，轻柔地抚摸着她。
零食魔女也不说话，就维持着古怪的平静。
但过了一会，零食魔女又暴躁地跳了起来，嘴巴里叽里呱啦地漏出魔女文字来。
“你说你觉得很不舒服……有讨厌的感觉？”
上野北微微挑眉，眼神中满是诧异。
“是在王宫里待久了，闷了吗？”
上野北也找不出什么解释，甚至连零食魔女自己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只是不开心而已。
零食魔女的心理健康，上野北还是很放在心上的。
他很谨慎，也很在乎这些朋友们。
“那就……我去跟伊丽莎白说一声吧，这段时间也很合适，我看看时间，陪你出去走走。”
圣诞节的庆祝，似乎就在眼前了。
上野北本来就想出去一趟，这时候理由似乎更充足了。

第063章 奶酪天使与奶酪魔鬼【沉睡】
奶酪~奶酪~
她的心里全是甜腻腻的奶酪~
奶酪天使降临人间的意义当然是为了奶酪啦~
“乡下……应该也有超市吧，再不济应该也得有餐厅的说……”
如果真的是乡下……不是西方国家的乡下，而是东方国度的乡下，真的会有专门卖奶酪的地方吗？
百江渚心里没底，但奶酪这东西其实就是芝士，真想吃的话，找点甜点应该也能吃得到。
但百江渚很快就发现她是白琢磨了。
这地方的建筑风格就很怪，透露着一种非常复古的味道……嗯，很像是影视剧里出现的那种，欧洲的老旧建筑物。
“而且，好脏的说。”
百江渚瞧着这斑驳的楼墙，孤儿院的生活环境朴素甚至艰苦，礼堂与宿舍老旧不堪，隐约可见的木质构架满是黑斑，隐隐透露着湿冷。
走路都是泥土路，好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但这环境越看越脏乱，某些角落里甚至还有……人类如厕过的痕迹？
哪怕百江渚已经偷偷溜进了室内，但在某个角落里仍然看见了令她瑟瑟发抖的秽物。
“……好、好恶心的说！”
糟糕！糟糕死啦！
百江渚眼角抽了抽，内心情绪起伏早已是波涛汹涌。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被她认为是脏乱差的孤儿院，其实已经是“皇城脚下”的地方，至少上野北有在盯着，环境比之落后之地已经算得上幸福了。
至于为什么资助后还是这破旧的模样？
上野北经常有资金援助，但法兰西国内民生哪里不需要援助？
现在正值凛冬。
14世纪气候环境极其糟糕——从13世纪开始，小冰河期就进入了活跃阶段，且将在17世纪抵达顶峰，此刻欧洲已经进入了即将长达数百年的寒冷恶劣气候。
冰层不断增长，世界范围内冰川也在扩张，所有人都面临着更加湿冷的天气，这导致法国境内农民冻死饿死的比例正在稳步上升。
战乱、黑死病、小冰河期，这世道谁不苦？
孤儿院要管、救济院要管、农民要管、军队更要管，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管。
上野北没能力改变全球性的天灾，现有的卫生条件也阻断不了瘟疫的传播，他必须承认，他顶着这些debuff来治国。
上野北能做的就是保证孤儿院的最低生活标准，以及保障一下无人领养的孩子们的生活。
这时期的孤儿院其实更像是育婴堂，教会收养弃婴，并雇佣乳母对婴儿们喂养，断奶后即可由人领养，一般来说也不会养着很多的孩子，毕竟孤儿院本身开销也是问题。
他近些日子跟国内那些贵族们闹得不可开交，他估摸着那些人都得闹着要“清君侧”了，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这种地方真的能找到奶酪吗……”百江渚抱有悲观的心态。
粉红丘比静悄悄跟在百江渚身后，听着这孩子碎碎念，她显然还没意识到她正处在一个什么时代环境里。
奶酪，这肯定是找得到的，毕竟是欧洲，怎么可能没奶酪？
但这奶酪的质量，就不一定那么令人称心如意了。
且在那之前，百江渚还得面临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伴随着嘎吱一声，另一道稚嫩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咦……是不认识的人！”（法语）
在公共宿舍室内，一大群衣着勉强能保暖的孩子正在四处玩闹，而一个金发碧眼、脸上长有雀斑的小女孩伸出手指，满是惊讶地指向了
“白色的头发？确实是没见过的人欸！”（法语）
“是新朋友吗……但她的衣服好好看欸，而且脸也好干净……”（法语）
“她跟我们长得是不是不太一样啊……”（法语）
像是炸锅了一般，宿舍内的孩子当即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百江渚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从那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也不能理解——他们全在谈论小渚的说！
百江渚呆呆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宿舍内的乱象。
这些小孩一律都是欧洲人的长相，叽叽喳喳嘟哝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无数听不懂的法语组成了极其恐怖的精神污染，这种语言不通所带来的窘迫强有力地冲击着百江渚那稚嫩的心神。
“啊？呀~~~”
震惊，甚至是有种下意识的恐惧与惶恐。
百江渚也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这种完全听不懂语言的环境给她带来的抵触是肉眼可见的，她甚至被吓得连声音都变尖了不少。
“圆、圆环之理！你到底把小渚带到了什么地方的说！？”
百江渚往后退了两步，震惊之余日语也脱口而出。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她隐隐知道她抵达的是最为特殊的世界线，但那条世界线……主要的故事舞台不也是现代吗！？
眼前这些孩子的衣着打扮……完全就是影视剧里的“古代”的说！
再联想到刚刚在院落中所见的风景，百江渚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
坏了！难道说小渚已经被抛到了古代了吗！
原来是穿越片场呀！？
“别说了，她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这样的孩子，说不定是贵族家的孩子……”（法语）
最终，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深深打量着百江渚身上那“华丽”的衣着，小心而谨慎地抬起手，压下了宿舍内的话语声。
只剩下小声的嘀咕。
“但是，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欸……”（法语）
“会不会是贵族们说的话？我记得贵族们好像有说不一样的语言……叫什么，拉丁语是吗？”（法语）
“是这样吗？”（法语）
百江渚听不懂，这时候只是尴尬地摇了摇头，接着本能地往后退，自顾自地说道：“大家说的话小渚都听不懂呢，既然如此，小渚也不打扰大家了的说，小渚这就离开，大家就当没看见过小渚吧~”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随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接着，撒丫子就跑。
呜哇！
百江渚边跑边在心底哀嚎，同时悄悄地往后瞥了一眼，发现那些孩子居然打开了门，探出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逃跑的举动。
好丢人！而且这是大危机吧！？
百江渚重新跑到院落中，这一回她跳上了木质楼房，站在覆盖白雪的屋顶上往远方眺望，那古朴的建筑群连绵不绝，她只觉得视野中满是历史的沧桑与厚重。
“完蛋了……的说。”
百江渚一屁股坐了下来，粉红丘比这时候也悄悄地坐到了她的边上。
迎着冬季的冷风，百江渚欲哭无泪地掩住了脸庞。
“为什么要把小渚送来这里呀……可以去见泷原呀！可以去风见野呀！再不济……这条世界线，最重要的因果节点好像是神滨吧？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要把小渚送来这种地方？”
百江渚跟圆环之理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她对一些事情总是一知半解，就比如她了解神滨世界线的重要性，却不知道神滨世界线为何重要，以及特殊在何处。
也比如上野北，百江渚知道其他宇宙发生的故事，也被灌输了与上野北有关的诸多事宜，她甚至了解另一个宇宙里的“自己”与上野北的因果，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跟上野北都没见过面。
身为神使的百江渚，是圆环之理世界线中一口咬掉了巴麻美的脑袋，因此跟巴麻美有了刎颈之交这一特殊羁绊的百江渚。
这就是不同宇宙的差异了。
真正跟上野北结下羁绊的小渚，她灵魂在上野北体内，现在还以零食魔女的姿态跟上野北贴贴，圆环之理又怎么可能把她给抓出来当神使呢？
百江渚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抱住这圆环来的粉毛丘比，狠狠地哭诉一番。
“小渚连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懂，这可怎么办……”
“……”
傻孩子，你还有心灵感应啊。
“小渚更想要去现代的说，这地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环境也完全不熟悉，小渚不喜欢这里的说。”
“……”
傻孩子，让你来这边是有要事在身的，肯定不是让你来旅游的啊。
赶紧去发现一下“阿里乌斯”这个名字，然后看阿北一眼，不就明白你该做什么了吗？
粉毛丘比有很多话想跟百江渚说明，但反映到现实中，它就是“……”，跟某位高冷训练家是一个德行。
粉红也是红！红就是赤！
百江渚现在连她身上多出的魔法都没意识到，属于是出了新手村连主线任务都不知道该干什么的状态。
而遗憾的是，这边也没有怪物让她大开杀戒。
百江渚消沉了好一会，最终才是拍拍屁股，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她随手将怀里抱着的粉毛丘比扔到地上，这次就不计较它偷偷跟着她了。
这孩子，脸上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坚毅，画风稍稍一变。
正当粉毛丘比以为百江渚有什么高论，她却是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了天空。
“小渚还是要找奶酪，就算不在现代了，但古代也一样有奶酪吧？小渚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放弃的说！”
美味的奶酪，正在美梦的尽头等着小渚的说！
“……”粉毛丘比用脑袋撞了一下这孩子的小腿。
“呀！呀呀呀！”
本来就站在屋顶斜坡上，这一撞，百江渚当即站立不稳，在屋顶上摇摇晃晃了好一会才勉强站稳。
待到站稳脚步，百江渚满脸恼怒地瞪向了粉毛丘比，大声道：“你干什么？小渚差点就摔下去了，这个高度搞不好可是会危急生命的说！”
不不不，不要小看了神使的身体素质，更别说她现在还掌握着魔女形态，战力劲增狂增！
所以，粉毛丘比心底没有丝毫波动，它只是扭过头，示意百江渚看一眼下面的院落。
百江渚往下一瞅，当即僵住了。
在院落的中央，十几个孩子簇拥着一位胡子花白、衣着简朴的神甫，正兴高采烈地用手指着她，叽叽哇哇的似乎在跟那神甫解释着什么。
这些孩子，就是她刚刚撞见的孩子。
而这个神甫，好像是这个地方的管理者。
所以说，在她逃跑后，那些孩子直接就去找神甫告状了吗……明明都说了当作没看见小渚，好卑鄙的说！
四五十岁的神甫在这个年代已是高寿，那双因浑浊而显出老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屋顶，深深打量着那娇小的孩童。
百江渚浑身僵硬，一滴冷汗从她额头滴了下去。
被这样严肃与慈祥并存的老爷爷盯着……好有压力的说！
不要这么看着小渚啊，小渚这就、这就……
百江渚的小脑袋疯狂运转，无数社交攻略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她是朋友很少的社交大师，理论上精通绝大多数场合的社交技巧！
最终，迎着那位神甫惊疑不定的目光，百江渚僵硬地张开了双臂，开始了她的破局之路。
心灵感应如春风般拂过在场所有人的内心，与之相应的，所有被她魔力所捕捉的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这孩子的声音。
哪怕语言不通也无碍，心灵感应能解决一切困扰……只要她能解释得通。
“那个……小渚，是天使的说~”
“奶酪天使~魔法奶酪大天使Angel~”
神甫当场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她。
过了两秒，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圣经，顺道拿出了一个微缩的十字架，满是怒气地瞪向了百江渚。
“哪里来的魔鬼……神啊，这是何等亵渎的言论！”
簇拥着神甫的孩子们一哄而散，站在屋顶上的百江渚表情呆滞僵硬。
那位神甫拿着十字架气势汹汹地到处翻找梯子，百江渚在他眼中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孩，而是必须被重拳出击的魔鬼。
百江渚要宣扬“天使”的身份，去乡下展现魔法忽悠农民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她面对的是一个天主教的神甫。
在天主教神甫面前自称“奶酪天使”？
粉毛丘比：“……”
小渚这孩子，这回真是一头撞到铁板上了。
粉毛丘比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百江渚惊慌失措地跳下了屋顶，上蹿下跳地解释着。
“小渚不是魔鬼……小渚真的是天使呀！死了一次，然后复活重新下凡的天使的说！”
死而复活？
神甫的怒气值肉眼可见增加了。
岁数大了，对信仰的推崇也越发强烈，他信了一辈子的天主教信仰，这时候敢跟他来一句“奶酪天使”？
你听听，就这还敢叫天使？
当他圣经是白读了是吧？
暴怒！
百江渚可不敢对这样的老爷爷动手动脚，况且老人家信仰受到冒犯而怒气冲冲，这种老者对小孩的压迫感与战力无关，百江渚当即就跑了起来。
这位年老的神甫身体尚健朗，这时候拿着经书与十字架追起百江渚也毫不费力。
但是，这应该也是好事才对。
“别、别追小渚了！小渚只是想吃奶酪的说！”
但这样的心灵感应，不就更坐实了她的“魔鬼伎俩”吗？
亵渎！何等的亵渎啊！
粉毛丘比置身事外，不紧不慢地跟在百江渚身后。
这个地方是阿北资助的孤儿院，这位神甫跟阿北是老熟人，再加之圣诞节邻近，他们两人大概率会互相串门。
甚至都不用等到几天后，说不定今天，“孤儿院闹魔鬼”的消息就能传到阿北耳朵里。
活体摄像头后边，女神大人也变得心平气和了起来。
祂放小渚去拯救阿北，自然有祂的考量。
隔壁卡池里的贞德以及其余友人……她们不合适啊。
阿北心底，其实一直都有一道伤疤来着。
借这次机会，说不定有治愈的可能。
总之——
加油啊，小渚！
就靠你来拯救世界了。
*
而在另一边。
上野北收拾收拾衣着打扮，预备着去找伊丽莎白报备一声。
他轻轻弹了一下零食魔女的脑袋，嘴角牵起一抹轻快的笑意。

第064章 剑与奇迹【沉睡】
说是病娇囚禁，但自从他第一次从伊丽莎白那里取得了外出许可，前往村庄抗击瘟疫之后，他身上的限制就已经减少了许多。
凡事一旦有了开头，后面再有类似的情景就会变得容易复制。
归根到底，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除了一些力所不能及的遗憾，他的信誉状况一直是良好的。
而当上野北到伊丽莎白时，这位王后正在寝宫中逗鸟。
外面正值寒冬，御花园也没什么花好看的，况且光是天气就冷得没意思，裹得那么厚实，让人完全没有外出欲望。
还不如在宫内逗鸟。
侍女提着个笼子，金丝雀在其中跳跃。
她兴致勃勃地逗弄着金丝雀，言行举止怎么看都贴满了骄奢淫逸的标签。
这也很符合她的人设了。
“外出吗？”伊丽莎白的视线从鸟笼上移开，稍感诧异地望向了上野北，“我还以为你会把自己埋死在政务里呢……”
说着，伊丽莎白满脸唏嘘。
“哎，你怎么就不懂呢，政务那东西是处理不完的，处理完一件下一件就又会飞到你面前，及时行乐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话说的，上野北听得是眼皮直跳。
“好啦好啦，想出去就出去吧，需要我陪着你吗？虽然都是些去过的地方，但跟你一起还是能提起兴趣的。”
说起去处，那大概率还得是剧院或者音乐厅，亦或者是别的贵族的聚会沙龙。
集市逛街什么的，完全不在王妃的行程考虑中，体察民情的活交给别人去干就好了，她是不想去集市那边人挤人。
上野北摇了摇头，直言道：“我要去孤儿院看看，有段时间没见神甫了，我跟去他叙叙旧，了解情况。”
闻言，伊丽莎白小嘴一瘪，顿时自觉地摆了摆手。
“好吧，不过下次可得听我的话出去一趟……对了，平安夜也快近了，平安夜这两天，教堂照惯例是会有唱诗班表演的，也算是一年一度的活动了。去年没去成，今年总该陪我去看看吧？”
教会的唱诗活动，也就是“颂歌”。
其实不止，在这些天里教会还会特地宣讲圣经，排练宗教剧表演，以及给孩童发放礼物。
在平安夜当晚，教会还会有特殊的子夜弥撒。
圣诞节是一个宗教色彩极其浓重的宗教节日，天主教举办庆典可谓是不留余地。
当然，这里指的是更被广泛接受的12月25日的圣诞节，像东正教那边则略有分歧——他们的圣诞节在1月7日。
上野北稍作思索，很快点头应下。伊丽莎白的邀请他没理由拒绝，圣诞节本就是一个庆祝与休息的节日，也是一年中休假时间最长的节日。
整整12天的假期，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会好好珍惜这段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
上野北告别伊丽莎白，离开寝宫。一路又走出了王宫，一路上侍女与侍卫纷纷向他行礼，他不再是隐藏于阴影中的透明人，而是在外有头有脸的执政者。
很难说是好事。
一抹深沉的青色出现在视野中，其中又藏着鲜艳的红色浆果。
是冬青。
素白装点王宫，一粒粒白色的雪从空中飘落下来，一场短暂的小雪令上野北下意识裹紧了身上御寒的披风，不多时他一头黑发就沾染了斑驳的白点。
上野北不至于冒雪前行，哪怕这雪不大。
他很快又退回了王宫，秀色魔女迅速跳到他的头顶帮他把雪花挑拣出来，这娴熟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零食魔女在他怀中小憩。
而上野北，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装饰王宫的冬青上。
冬青，学名槲寄生。
冬青自古以来就是欧洲国家理想的冬季装饰品，人们印象中熟知的“圣诞树”其实是到了19世纪才开始占据圣诞节庆祝的中心地位，而在那之前，冬青、月桂、常春藤等一年四季保持常青的植物，才是圣诞节庆祝的装饰物，冬青更是装饰的核心。
甚至还延伸出了一些颇为浪漫的习俗，例如情侣会在槲寄生下接吻，每一吻都摘下一颗浆果。
寒风中，富有光泽的深绿色叶子微微颤动，鲜红的浆果鲜艳欲滴。
上野北怔怔盯着，稍显出神，这片大地独有的文化氛围让他放轻松了心神，但这平安夜终究是团圆的节日，不免也让他想起了许多事情。
其实挺久远的了，他来这个时代都已经过去了十一二年时间，这时间长度其实已经超过了他在现代生活的时间长度。
若非在抵达这个时代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完整的三观，他恐怕真得在这边扎下根了。
但是，时间已然展现出了它那冷漠残忍的獠牙。
佩尔内勒一开始就提醒过他，他最大的敌人并非魔女，而是时间。
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仔细想想，他上一次抱着灯花音梦转圈……都隔了多久了？
十几年了。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时间尺度。
上一次听到她们喊他“哥哥大人”的声音，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医院，他跟这个宇宙的晓美焰相遇相识，相隔两地用短信交流，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黑江、怜、枫、桃子、玲奈……所有人，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她们了。
对他来说，那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熟悉”的事物了，他所熟悉的事情是他近些年来接触的政务以及忙得焦头烂额的民生，而他陪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不觉也替换成了伊丽莎白。
连当初陪他踏足法兰西土地的马驹，都在两年前的寒冬中悄然去世了。
也就是他有着非人的记忆力，能从记忆中翻找出孩子们的面容。
换做是普通人类，十年前的回忆……大概率已经模糊不堪了，更何况他又经历许多事情，一开始他还会反复加深他对众人的印象与情感，但后面时间久了，他关心的事情变了，也就没那么多余力与精力时常怀念过去了。
每每想起那两个孩子，就总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现在真让他离开伊丽莎白，却又莫名……令人感到犹豫。
人非草木，伊丽莎白纵有诸多不是，他对她的感情也早已深到了一定程度。
“@△§▅ʌ$%＆？”
零食魔女嘴中的魔女文字掉在雪地上，很快又化作魔力消融于无形。
她推了上野北两下，胸膛处传来的阵阵暖意让上野北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这场小雪已经停了。
零食魔女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了，内心某种本能的驱使令她想要随便做些什么发泄情绪，而且王宫内的伊丽莎白……她给零食魔女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搞得她一直想远离那个危险的女人。
就像伊丽莎白一招秒杀秀色魔女，零食魔女上了也得是被伊丽莎白一招秒杀。
无限蜕皮的黑虫？
蜕皮一次就抽爆一次，伊丽莎白杀她都不用三秒钟。
别说是零食魔女和秀色魔女了，就算是拐上结界里的武旦魔女和人鱼魔女，再把上野北一起打包进来组成五人魔女小队也没用。
一个AOE下来就是全灭。
伊丽莎白的强度已经在超模的道路上狂奔不回头了，尤其是前两年丘布提醒过她佩尔内勒的存在，伊丽莎白这些年更是努力地累积污秽，实力上涨速度越发惊人。
更重要的是，伊丽莎白不是没有智慧的魔女，她真打起来更是强悍无比。
没有任何限制的成长型魔法少女……确实是怪物。
现在还能稳压她一头的，确实只剩深不见底的佩尔内勒了。
上野北若有所感，他站在王宫前迟疑了许久，最终扭过头，满是复杂地望了一眼王宫深处的发现。
他拍了拍零食魔女那不安分的小屁股，低声说道：“下午再去拜访神甫吧，我想先去看望一下尼古拉斯，佩尔内勒前辈应该也在。”
一场小雪刚过，上野北的行进却不受其影响，他一路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弗拉梅尔夫妇家的小屋内。
上野北在外边望了一眼，屋子里外都装扮了冬青，他敢肯定佩尔内勒在这，原因也是平安夜将至，以佩尔内勒对尼古拉斯的感情，这家庭团圆的日子她一定会在。
上野北违背了伊丽莎白对他的信任，悄悄来找了佩尔内勒。
但他又没有完全辜负她的信任，他来此处的目的早已不是最初那个一刀切的想法。
“最近你闹出的事情好惊人啊。”
尼古拉斯送上来一杯热酒，这位六十多岁的老正太跟上野北干了一杯，热酒下肚，胃也跟着暖了起来。
尼古拉斯啊，正太的外表，正太的语气，干杯的动作与饮酒的豪迈却满是六十多岁的沉淀。
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表现出成熟了呢。
“嘿嘿，不过我跟内尔还是很看好你的，我们还有打赌呢，我猜你是想对贵族下手了，是要回收权力吗？”
男人，聊起政治的时候似乎总有种出奇的天赋与热情。
他又笑呵呵地说道：“经常在巴黎才能看到变化，贵族们对你的风评很不好，但他们做得可比你过分多了……不过啊，阿里乌斯你也该爱惜一下羽毛嘛，你跟王后的桃色传闻……咳咳，确实多了。”
上野北眉毛一挑，笑着往尼古拉斯靠了过去，揽住这位正太的肩膀。
有时候他真会有所感慨——尼古拉斯都六十多岁的老爷爷了，却仍然跟个少年人一样善良而富有活力。
一开始是尼古拉斯对苍蓝星的喜欢，那种态度就像是少年人对远方偶像的崇拜，而十几年过去了，这位六十多岁的小迷弟也变成了能跟揽着肩膀一起喝酒的狐……好朋友。
不过尼古拉斯是个学者，而他又在管法兰西的政务，两人都是大忙人，也就是趁着节假日时间串个门聚聚。
至于刚刚所说的话题，上野北也不忌讳，而是坦然笑道：“宫廷秘史吗？你有没有买一本回来看看？”
恰巧是佩尔内勒还在实验室里没出来。
尼古拉斯表情一僵，目光游离了好一会，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上野北耳边低声说了句：“……有。”
倒不是出于什么猥琐的想法。
尼古拉斯对上野北的关注度很高，一开始不知道也就算了，但这书的名气越传越大，他知道了有这么一本专门写上野北的书……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怎么说也会看看。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那本虎狼之书给暴击了一顿，这小正太的脸当场红得熟透的苹果一样。
啊，明明也是学识渊博的人，平日里风轻云淡的，怎么那时候就如此狼狈呢？
只能说，他也是有老婆的人。
这里是两位有妇之夫的专场。
而且还是很有共通之处的有妇之夫——一个伊丽莎白一个佩尔内勒，哥们俩在某些事情上特别有共同话题。
打不了一点。
敬软饭，干杯~~~
尼古拉斯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拍了拍上野北的肩膀，叹息道：“阿里乌斯，那个……嗯，别玩得太花，而且写出来是真不好。”
上野北给他翻了个白眼，摇头道：“书不是我写的，你该问那书的作者……况且那书又不是写实的，我像是那么……放荡的人吗？”
那书里的奸佞男宠阿里乌斯啊，性格严重失真，就突出一个放荡不羁以及花样百出。
他忙政务都要累死了，还有时间大白天的跟王后以及王后侍女开银趴？
有段时间里他看着那空荡荡的国库经常会思考人生，也就是确定了方向并成功经营起来后他那苦闷的心态才好了许多，种田的快乐是他少有的心灵慰藉。
他当时都想跟教宗大人花虔诚要饭了。
现在看看那本宫廷秘史，上野北是完美理解了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血口喷人啊。
换算一下，那书最多就算是……得到了不知名金主赞助的小黄文写手连夜写出的后宫H小说。
客户定制版罢了，只不过溢价严重，导致质量奇高。
空想成分太大了，百分之九十的东西都是凭空臆想的，剩下的倒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蒙对了……但这才正常，要是这书真写实了，那上野北就该去翻翻伊丽莎白的柜子看看能不能找出原稿了。
尼古拉斯戳了戳手指：“我没看完……那天被内尔给发现了，她好奇我的反应，就把那书给拿了过去……后来就没收了。”
“……”
上野北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拿起酒杯，苦酒入喉。
“下次小心点，别被老婆发现了……还有，那书里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别学，我不想被佩尔内勒前辈教育一顿。”
尼古拉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是两杯酒水下肚，大冬天的还是这玩意好使。
可惜没有生命之水，伏特加的正式确立是在十五世纪的俄罗斯，不然场面更加温暖人心。
又过了一会，脚步声从一旁传来。
上野北和尼古拉斯纷纷侧目望去，佩尔内勒正面容平静地朝他们两个走来。
随着佩尔内勒的到来，话题也开始从两个有妇之夫转到了更正经的方向。
“伊萨博……她的状况看起来还行？”
佩尔内勒之前从伊丽莎白身上感受到了深邃的黑暗，因而对伊丽莎白有过特别关注。
伊丽莎白后期将自由归还给上野北，其实还误打误撞解了一个死局——她以为佩尔内勒不认识她，但其实早在王妃的即位仪式上，佩尔内勒就察觉了她这个异类的存在。
佩尔内勒是看在上野北的份上才选择性忽视了这位黑暗的王后，他说过他不会让她堕入黑暗。
她那时候也说了，她可以作为最后手段，来避免一些悲剧性事件的发生。
上野北如果长期了无音讯，她反而会去王宫那边登门拜访。到时候看见那满是荆棘的王宫，不出意料的话，伊丽莎白就该考虑她的下半生是要在修道院度过，还是当个小庄园主隐居过日子了。
“其实不怎么行。”
上野北摇了摇头，佩尔内勒颇为惊讶地挑起眉毛。
上野北啊，他就突出一个实诚。
有些事情他处理得了，他会尽力揽着，但有些事情隐隐超出控制，他也会准备好后手，避免事态完全崩溃。
就比如……当初如果知道魔女之夜的强度，他怎么说都会把姑娘们和家人们送出见泷原，甚至是借用焰的魔法让更多人撤离见泷原。
那场悲剧，完全就是出乎意料的——他们朝着魔女之夜迎头撞了上去，没人想到会败得这么彻底。
所以，上野北的选择是把近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交代出去。
佩尔内勒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本来就很有班主任的气质，表情一认真起来更是压迫感拉满。
“是这样啊……所以你才会突然走到大众视野里。”
尼古拉斯也很是吃惊：“原来内尔也这样觉得啊，我那时候也很诧异阿里乌斯突然就进军政坛的事情……原来还有这层隐秘。”
对熟悉上野北的人来说，上野北突然登临国家权力的最高点……这事情冲击性确实挺大的。
放在后世，约等于姑娘们前些天还跟这孩子有说有笑，结果没两天就收到消息——在君主的支持下，上野北要出任内阁首相了。
何止一个操蛋能形容？
而且上野北“阿里乌斯”之名堪称声名狼藉，好在他上台后的表现让这对夫妇相信是他的作风，要不然他们还得琢磨着他是不是被人给架着当了傀儡呢。
“那么，阿里乌斯你是掌控不住了，打算让我来接手处理吗？”
佩尔内勒自然而然地认为上野北是想向她求救。
她并不抗拒。
由于了解得多感知得多，她对上野北的天然好感不低，又经过了十几年的接触……上野北勉勉强强能混一个“好圣孙”的好感度。
这辈分放到尼古拉斯身上没问题，放佩尔内勒身上她还年轻了上千岁。
尽管她一般不主动去处理麻烦，但上野北确实喊得动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上野北摇了摇头。
“现在不用。”上野北只是摇头，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缓冲，他也没了立即让佩尔内勒来机械降神的想法。
他来到此处，只是跟佩尔内勒充分交流情报——许多时候各种意外都来源于双方的情报差，他已经尽可能地将自身所知的一切都分享给他人，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也是他对他人的信任。
情报差所构建的距离，大抵也是他一生的痛处，没能及时赶到的小渚、恋情没能得到表达的五色战队、魔法少女的真相……他记忆中的女孩们总是把想法藏在心底，他不去挖掘，她们也不主动向他倾诉。
但后续似乎又没什么区别，就像他每一次都会向未许愿的孩子说清楚魔法少女的弊端，可惜他所求的别人不一定理解，其中影响最恶劣的莫过于里见灯花以及柊音梦的许愿。
她们也是如此，甚至不愿意跟他好好说说心里的想法，就自作主张地许下了愿望。
上野北停顿了一瞬，说道：“相反，我是想请前辈给她一个机会……她前面有错，但我也有错。”
他向佩尔内勒述说了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不隐瞒，以防止事态崩盘，另一方面却是大方地承认自身的过错。
上野北苦笑道：“我忽视了她真正想要什么，总是傲慢地将我的想法压在她身上……这是我对不起她的地方，把她逼成这样我也有问题，所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也是给我们一个机会，我还是想尽力拉她一把。”
“给你机会，给你们机会……”
佩尔内勒低声复述了一遍，感慨道：“看来你想得也挺多了，也很爱她了。”
“但是，偶尔也要更多关注自身……我不知道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但人与人之间存在不理解与隔阂乃是常态，你已经是我见过最热衷于交流的孩子了，有时候别总从自身找问题，也想想别人存在的问题吧。”
他的运气真是差了些。
佩尔内勒不由得想到——上野北这种性格，遇到一个温柔贤惠与世无争的妻子，那他的一生都能过得幸福美好。
但偏偏……撞上了这些人。
至于上野北所求的“机会”，她倒不在意。
决定这件事情的人一直都是上野北，她尊重这位好圣孙的想法。
只是……
佩尔内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回过身往来时的方向瞅了一眼，揣着下巴陷入深思。
很快，她抬头看向上野北。
“对了，阿里乌斯你的贤者之石还在吗？”
“嗯，一直都在……好好放着呢。”
上野北打开了他的魔女结界，无数建筑物移形换位，最终他的手探入到他往昔的房间里，取出了放在抽屉里的盒子。
弗拉梅尔夫妇对贤者之石的态度有些不以为意，但这不意味着贤者之石不珍贵，更何况这颗贤者之石还有“见证”的属性在内，它见证了他与弗拉梅尔夫妇的友谊。
上野北将它珍藏，而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完全受他掌控的魔女结界。
佩尔内勒接过了贤者之石，肉红色的炼金圣石跟它送出去时别无二致。
她推了推眼镜，接着问道：“阿里乌斯，我再次确认一下——这颗贤者之石对你而言没有过多用处了，对吗？”
上野北点点头。
佩尔内勒点点头，微笑道：“那行，正好圣诞节也近了，这个节日不是有赠礼的习俗么？”
“我也是刚回来，前些日子去西班牙寻找魔法石正好得到了不错的材料，我想用它制作一件礼物给你，不知意下如何？”
……礼物？
人们确实会在12月25日当天交换圣诞礼物，上野北之前常跟弗拉梅尔夫妇互换礼物，对每年的庆祝倒也不陌生。
就类似于新年礼物一样的习俗吧，不过这边没有压岁钱一说。
往宗教意义追溯，这一习俗的宗教来源是耶稣诞生时东方三博士携带礼物前来祝贺，而往更早的历史追溯，这或许跟古罗马时期的新年庆祝活动颇有渊源。
这也把礼物的性质框定在“小礼品”的框架内，也就是小游戏而已。
至于圣诞老人，这位慈祥的老人家可得十九世纪才得以问世。
但是，这颗贤者之石……主要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不是销毁，而是将它炼制成其他形态，像现在这样放着也没什么用途，倒不如让它更有价值……同时也会让你更留意到它的存在吧。”
像现在这样放着，也就是很久才会想起自己还持有一颗贤者之石。
上野北没意见了。
“嗯，那就麻烦前辈了。”
至于佩尔内勒打算用这颗贤者之石做什么，上野北很上道，也不去问。
人家要当圣诞礼物送他的，他去刨根问底就没意思了。
“对了，给我几根你的头发吧，到时候这份礼物也会更适合你。”
上野北一切照做，佩尔内勒做起事情来很专业，这时候他反而苦恼于该送这对夫妇什么礼物了。
他们两边都属于是“什么都不缺”的情况，再加之节日习俗本来就是送点小东西，以往也就是互换些寻常礼物。
像今年……佩尔内勒突然认真起来，要送他一件大礼，他反而有点接不下来。
佩尔内勒看出了上野北的纠结，倒也没打算难为他。
“跟以前差不多就行了，我也只是恰好找到了那些材料……然后今天你又上门拜访，我觉得可能是跟你有缘，这才心血来潮想做这件事情，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也算是，替他增添一份微不足道的助力。
她并不在乎礼物的价值……说到底她甚至是圣诞节习俗变迁的亲身见证者，人类社会绝大多数节日对她而言都没任何意义。
佩尔内勒与世间的关联极其微弱，尼古拉斯虽然活泼不少，但他本质上也是个更重视探索真理的学者，这对夫妇与世无争，却也很少有说得出口的羁绊。
上野北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与他们夫妇有此联系的人，他头一次给他们送礼物的时候他们还惊讶得很，在佩尔内勒看来，这就足够了。
真是个较真又可爱的孩子。
时间飞逝，很快又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佩尔内勒似乎临时想到了什么，看着上野北即将离开，又喊住了他。
这位感知敏锐的魔法少女缓缓按住桌角，站了起来，表情难得严肃。
她问道：“阿里乌斯，你今天有什么感觉吗？”
上野北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没有。前辈你是说魔力吗？还是别的什么？”
“巴黎……今天我总有莫名的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我觉得可能是因果有所变化，又或者是什么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物，这几天我可能会在巴黎调查一番。”
“咦，又有问题了吗……该不会是魔女吧？”尼古拉斯有些担心。
尽管人口本身不多，但巴黎已经是法兰西人口最为富集的地区了，每每听到有什么灾难要发生在这里……总觉得会很糟糕。
“不太像，魔女的气息是很容易分辨的，至少我还没老到认不出魔女的地步……嗯，除了阿里乌斯你，但阿里乌斯你又是不一样的情况。”
佩尔内勒也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她想了半晌，最后只能摇摇头。
哪怕是她，也有不了解的事情，她对学识执着不已，常年沉浸于学识，她怀有一颗敬畏而热枕的心。
遇到这种未知情况，佩尔内勒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如何安稳或者静观其变，她想到的反而是去调查这件事。
至于上野北不清楚倒没什么，毕竟他目前的层次摆在那里，佩尔内勒倒没期待从他身上得到启发。
她只是稍作提醒：“总之，你留心一点。”
上野北点头称是。
接着他就真挥手告别了佩尔内勒，然后当着佩尔内勒的面，揽着她丈夫的肩膀把这位同性挚友给拐了出去。
“内尔~我今天就跟阿里乌斯出去走走啦~”
佩尔内勒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尼古拉斯那揣得满满的小袋子上。
说着，尼古拉斯举起了提着的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时代特有的糖果。
上野北也准备了一份，他们俩这回是打算去把孤儿院的孩子都活活甜死。
“刚刚内尔你出来前我们说好的……阿里乌斯要去孤儿院看望孩子，我也很感兴趣呢。”
他也是出资捐赠了十几座医院的大善人，再算上捐赠的教堂与墓地，这些建筑物数量都将近三十了。
尼古拉斯，他是一个有着虔诚的天主教信仰，以及真诚的向善之心的好人。
在这个时代，学者与信仰并不冲突，炼金术师与信仰也同样不冲突。
看望孤儿救济孩子什么的，那可真是太棒了。
他跟上野北的共同话题很多，想不亲近都难啊。
“嗯……嗯。”
佩尔内勒愣愣地点头，随后看着这对忘年之交的好哥们以狐朋狗友的姿态出击。
这可真是……
佩尔内勒小小推了下眼镜，再度看去时，这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她是不是刚说过要小心巴黎发生变故来着？
算了，随他们去吧。
巴黎才多大地方，她想把整个巴黎给掀了都不是什么难事。
佩尔内勒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她孤寡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
转过身，步入了她的实验室。
在工作台的中央，一把古朴的残剑正静静置于石盒中。
这是她于湖水中拾起的剑。
剑身残破，锈迹斑斑。
衣服的残片、斑驳的血渍、干枯的发丝、崩裂的牙齿。
佩尔内勒将上野北的长发缠绕在手上，拿出了贤者之石。
这象征奇迹的结晶。

第065章 Momoe Nagisa【沉睡】
上野北在弗拉梅尔夫妇家中待了很长的时间。
等到上野北拐着尼古拉抵达孤儿院的时候，时间已然转至午后。
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他身上披着的御寒披风也可以取下来，露出下方华贵的绣纹衣裳，奢侈的款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零食魔女坐在他的肩膀上，很快又藏到了尼古拉斯的糖果袋子里。
尼古拉斯也取下了披风，冬季到了，这位炼金术师倒也没继续戴着他的学士帽，取而代之的是寻常人家过冬的厚实装束。
路边的行人偶尔会投来惊奇诧异的目光。
之前也说过，尼古拉斯是不老的永生者，他的生理年龄恒定在了最富有活力的少年时期，但平日里会以魔法石构造出幻象作为掩护。
而此次出行只是朋友聚一聚的性质，两人也没喊马车，两个少年人光明正大地走在巴黎街头。
也就是说，在路人的视角里，上野北是在跟一个胡子花白、面容慈祥的六十岁老爷爷揽着肩膀有说有笑。
更令人瞳孔地震的是这位老爷爷的言行举止——都六十多岁的身子骨了，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不说，主要是跟旁边的少年人对比，他某些时候的“星星眼”或是“可爱举动”甚至不如少年人成熟。
——很恐怖。
尼古拉斯少年心性，鲜少会有“老爷爷”的自觉。
上野北一眼顶真，幻象只是浮云。
这一老一少的奇葩组合也就这么走下去了，偶尔有认出这两人身份的路人，那些人的表情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我来拿吧~”
尼古拉斯笑了笑，双手抱起了两人的披风，像个清秀的小姑娘般抱着衣服走路。
接着，他看向身旁的友人。
“哇哦~！”某位正太颇为惊艳地瞄了一眼，他的这位友人确实漂亮。
上野北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是伊丽莎白给的。”
某位王后奢靡成性，尤其喜爱美丽的珠宝以及美衣裳，她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在换衣服。
她自己喜欢，同时也将这份爱好带给上野北——她给上野北最多的礼物就是各种美衣裳，把他打扮得或是高洁或是典雅，在狠狠撅他。
因此，上野北的衣橱基本是她在管。
尼古拉斯微微一笑，多了一丝认可。
他对伊丽莎白其实是不太放心的……上野北刚刚才跟他们夫妇讲了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他也暗暗替上野北感到忧心以及不值。
他没表达意见，因为那是上野北跟伊丽莎白的家事，上野北主动请求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们这边也不好评价。
但在某些随处可见的小细节上……他跟伊丽莎白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啊，两人的关系也没那么僵化以及糟糕。
“我们到了……”上野北拍了拍尼古拉斯的肩膀，示意他抬眼望向前方。
前方是一座标准的孤儿院，护院的黑铁栅栏与外墙整体低矮，老旧却体现肃穆的教堂主体占居门面，往后隐约能看见一座座木质集体宿舍，二者相加占据极大的视野空间。
跟许多孤儿院一样，这座孤儿院附属于教堂，因而内部也有修女神甫，
黑铁栅栏门一如既往敞开着，某位大炼金术师心有感慨：“哦哦！就是这里啊……我之前偶尔会路过这里呢，”
他看着这孤儿院好几秒，直到上野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才往里边走去。
路上，尼古拉斯还在好奇地问着：“这里的孩子们一般是怎么来的？”
“妓女的弃婴，或者是穷苦家庭养不起孩子了……”上野北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本地的居民还好些，但从农村来的移民妇女只能做些收入微薄的工种，像是家政妇、织工，外来的男人也难以养家糊口，许多女性被逼无奈就只能出卖身体。”
然后，在这个保险措施并不算很到位的时代，就容易出现弃婴。
“塞纳河里经常能找到被淹死的婴儿，你也知道吧？”上野北动了动嘴角，表情有些难看。
“之前我试过做些帮助，但短时间内根本改变不了。许多现象都有其历史性，成因复杂而根深蒂固……后来我能做的就是给教堂以及孤儿院一个建议。”
“在孤儿院外墙或者育婴堂装上旋转门，方便妇女们不露面地将弃婴送入救济机构……弃婴是难堪的，也是不被信仰所允许的，你做一点微小的变动，就能让一些仍有良知只是怕被道德谴责的妇女把孩子送进孤儿院。”
上野北指了指一个方向，但尼古拉斯看去时，那地方却跟别的外墙没什么区别。
“旋转门呢？”尼古拉斯问道。
上野北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后来拆掉了。”
尼古拉斯睁大了眼睛，无法理解：“这又是为什么？”
“弃婴太多了，教堂和孤儿院没多久就爆满了……实在收纳不下更多的孩子了，所以只能把旋转门封停。”
有些事情说出来，大家脸上都很不好看。
但这个说是百废待兴、未来可期，实则民生凋敝、遍地狼藉的法兰西，现状也就这样了。
“很多时候，现实跟你期盼的就是两码事……就像这个圣诞节，你应该也经历过或是听过才对，平民的圣诞节、农奴的圣诞节、富人的圣诞节、贵族的圣诞节，何不食肉糜不是笑话，而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上野北颇为耐心地跟尼古拉斯聊着一些话题，尼古拉斯起先在思索，后续更多时候却是在盯着他看。
“看样子你这段时候很不容易呢……”
“很明显了吗？”
“是啊，但我想……这时候能让你接手处理政务，应该是件好事吧？”
“真的吗？我可是在僭越国王的权力。”
“我觉得国王不会像你这么关心民众，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感受得出你想让大家都过得好……这条路不可避免要跌跌撞撞哦，但我相信你能做得好。”
也不会像他一样，哪怕是逢年过节的，也总是在想着民生的事情。
“那就以某个方向为目标不断努力吧……我跟内尔是永生者，不出意料的话，我们大概率能看见阿里乌斯你执政的结果吧？说不定几十年、上百年后，法兰西会变成欧洲大陆上所有人憧憬的理想国度哦？”
“那时候，就不会有这么多弃婴了吧？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些期待这家孤儿院关停的那一天呢。”
他是永生者啊，等这家孤儿院关停了，说不准他还会来这边打个卡缅怀一番。
而上面那些话也是他对上野北由衷的祝福与期望了。
很难说伊丽莎白把他强行驾到执政的位置上是对的……但不得不承认，上野北确实是个有责任心且能干事的人，伊丽莎白这一架上去，大家的日子居然还真好过了起来。
这受益者甚至包括了伊丽莎白自己……国库有钱了，约等于她这个王后也有钱了。
上野北道了声感谢，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瞧我说的……这次的重点不是孩子们么？咦，奇怪……他们人呢？”
他们围着外墙也走了小几分钟了，但今天的孤儿院似乎有点安静，不见半个人影。
上野北跟尼古拉斯对视一眼，上野北身为资助者，在这家孤儿院里也有些脸面，他带着尼古拉斯往内部集体宿舍的方向走去，这才在宿舍楼下找到了聚集起来的孩子们。
以及，基本聚集在一起的修女神甫们。
“我们在天上的主啊……”
隐约可以听见极低的祷告声，这让上野北感到惊奇以及不解。
“欸，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尼古拉斯伸手指向了神甫手中的玻璃容器，询问道。
上野北微微皱眉，魔力的感知扩散而出，但那些玻璃容器中的液体只是寻常液体，没有半点魔力性质。
“我也不清楚，看着有点像是教会的圣水……但这时候拿圣水干什么？啊，他们是在洒圣水吗……教会又搞出了什么新的圣诞庆祝仪式？”
说到后边，这话已经有了开玩笑的性质。
尼古拉斯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听你这么说……明明更像是在驱魔吧？”
“驱魔？驱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驱魔的，流程很麻烦，而且还有各种证据……私自驱魔要是闹出岔子，影响会很恶劣的。”
上野北跟尼古拉斯上前去，他这时候才发现孩子们纷纷低着头，脸上也是一副惶恐的表情。
“呀，阿里乌斯大人……您来了啊。”
修女们认出了他，不由得惊呼。
尽管阿里乌斯是恶名居多，但他毕竟是孤儿院最大的幕后金主，再加之目前他仍然手握实权，这张脸还是能刷一刷的。
这时，上野北在孤儿院的好友，那位年老的神甫——科纳尔神甫，他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的上野北，迅速指挥了一下手头的工作，随即手拿着圣经匆忙小跑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驱魔！”科纳尔神甫给出了一个坚定的答复。
上野北诧异地睁大了眼：“驱魔？等等，您是说……这里的孩子，真有人……被魔鬼上身了？”
说到“魔鬼上身”，上野北的语气还有些复杂。
什么魔鬼，他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魔鬼了。
这时代的魔鬼上身，要么是误伤，要么是精神疾病，而真跟超自然力量扯上点关系的，最多也就是魔女与使魔的蛊惑，或者是有魔法少女在害人。
但有时候他确实得顺着这个时代的文化来做事，就像这时候谈论的“魔鬼”，他有点担心这里某个孩子会被冠上“邪魔附体”的debuff，然后经历惨无人道的驱魔……嗯，驱魔可不是简单的事。
有时候搞着搞着，好消息是驱魔成功了，坏消息是人的灵魂跟着魔鬼的灵魂一起被驱赶走了。
上野北观察了一番此处的工具。
十字架、棕榈叶、圣水、盐……好家伙，基本的驱魔工具还真是一应俱全。
“不是……上帝在上，那头魔鬼没有抢占孩子们的身体，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随后开始跟上野北描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就在今天早上，一头邪恶的魔鬼偷偷溜进了孩子们的房间，凯尔德他们是最初的目击者，那头魔鬼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没对他们动手，反而是跑到了外面。”
“幸好凯尔德这孩子聪明，有警惕心，尽管还没意识到那就是魔鬼，但他还是向我说了有不认识的人跑到了房舍内。我就跟孩子们一起去外面，然后真的遇见了那头魔鬼。”
亲眼见到了魔鬼……
上野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不得了，科纳尔神甫话里的是“魔鬼”而不是“被魔鬼附身的人”，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能让他如此坚定地认为对方是魔鬼？
是长着山羊角的魔女吗？
但真遇上魔女，他们又哪还有命在？
这毫无疑问是件大事，上野北该庆幸他今天突发奇想跑来这里陪零食魔女散心了。
“它具体是什么样子，能让您如此笃定它就是魔鬼？”
科纳尔神甫露出了严肃与厌恶的表情。
“我当然能肯定，尽管那魔鬼伪装成人类的女孩，但它身上的邪恶却无法掩饰……听我说，它假扮成孩子想混进孤儿院，但它跟我们不一样，它的头发是可怕的惨白色，像是老人的头发一样惹眼，它又有发着光的黄色瞳仁，那简直可怕极了。”
“……嗯。”
目前听起来，就是一个白头发、黄眼睛的小孩？
貌似问题也不大？
神父继续说道：“它操着一口我们听不懂的话，发音稀奇古怪，跟我们的语言完全不同，那必然是魔鬼的话语！且最重要的是它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的神啊，那时候它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听见它那污秽的言语，万幸的是我能确信我没被它蛊惑……”
……啊？
上野北终于捕捉到关键词。
“你说她……咳咳，它，它能让你们所有人都听见它讲话？”
“是的，尽管我们听不懂它的话，但它蛊惑人心的能力能让我们所有人都理解它的意思，这毫无疑问是邪恶的魔鬼。”
真相，貌似要水落石出了。
上野北扶了下额头，跟尼古拉斯默契地对视一眼。
这究竟是哪个魔法少女，闲得没事干来逗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玩？
但这事情也不好跟神甫解释……无非就是从魔鬼到女巫，到最后还是得被打上邪恶的标签。
上野北暂且先顺着神父的话听下去，而这位老神甫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很快又接着道：
“那头魔鬼最亵渎的言论，还要属它自称天使……真是罪无可恕，它想装成天使以便更好地蛊惑人心，但谁知它是个蠢货一样的魔鬼，居然以‘奶酪天使’自居，奶酪？它是真的愚蠢至极，也不想想有哪位天使以‘奶酪’为名？”
奶酪？
上野北愣了一下。
……奶酪？
奶酪……天使？
上野北在原地呆了好几秒，这才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该是某种巧合吧。
尽管神甫所描述的细节让他在不经意间联想起了某位熟悉的人儿，但那孩子现在正在六百多年后的未来好好生活着……那孩子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正轨，又怎么会以魔法少女的身份出现在中世纪呢？
所以，这只可能是美好的巧合吧。
在遥远的异乡与异时代，他居然还能遇到如此相似的人啊。
而一旁的凯尔德，也就是那个机灵的大男孩，他这时候上前来。
“大人，我还记得那头魔鬼的话……尽管它狡猾地自称天使，但它好像在无意间暴露了它的名字。”
“凯尔德，我跟你说过要忘掉那头魔鬼的话，别被它蛊惑！”神甫呵斥道。
上野北挥挥手劝阻：“没事没事，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小凯尔德，你就说吧，我在听。”
凯尔德犹豫地看了神甫一样，神甫脸色稍有和缓，他得到许可后才敢接着开口道：
“它名字的发音很奇怪，我不理解那个名字的含义，但发音我记得……是这样的，我说给大人您听听。”
“Nagisa。”
即——渚。

第066章 百江渚的奇妙大冒险【沉睡】
Nagisa。
浓厚的法国口音，在读出这一名字的时候不可避免有所失真。
但稍显别扭却依旧相似的发音，传到上野北耳中，已经足够了。
“……小渚？”上野北呆滞地说道。
这时他才恍惚惊觉——十几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他甚至连日语都说得没那么利索，口中的发音居然跟凯尔德一样，带着难以掩饰的法国人口音。
凯尔德大为惊喜，立即点头道：“对对，它说的就是这个……大人您说得很清楚呢，已经很像了。”
但很快，这孩子又聪明地压低了声音。
上野北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所失控。
上野北深呼吸着，竭力平复心境，他下意识往凯尔德瞥了一眼，后者却像是被吓到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尼古拉斯忍不住担心，这位旁人眼中的“老爷子”走上前来，定定地按住了上野北的肩头。
“阿里乌斯，你还好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上野北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重新望向凯尔德以及科纳尔神甫，尽可能将语气放得自然。
“抱歉，科纳尔神甫，能跟我详细说一说吗？就……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跟我客观地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像神甫刚刚那种先入为主的描述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色彩，他想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不能真学神甫把那孩子视为魔鬼。
但是，那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那孩子是她吗？真的有可能是她吗？
会不会是无数堆叠在一起的巧合？
但相似的外貌、相似的喜好，甚至连名字都报了出来，又有什么巧合能巧合到这种地步？
但是但是！小渚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距离现代六百年前的十四世纪末，他是被镜之魔女一巴掌给拍飞到了中世纪，百江渚总不可能从见泷原跑到神滨市去参观，结果路过镜屋被镜之魔女也一巴掌拍飞吧？
况且……她能用心灵感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也许愿了？但她明明已经没有理由许愿了……他已经帮她解决了绝大多数的阻碍，甚至还帮她找回了百江夫人那遗失的母爱，她不该许愿，也不能许愿。
心里的念头越多，想法就越杂，而上野北就越是陷入焦躁的忧虑。
但越是忧虑，他却表现得越是平和，不想将内心的情绪轻易表露出来。
科纳尔神甫皱起眉头，这个老爷子活得久了，看人也有一手。
所以他能跟“阿里乌斯”成为关系不错的老朋友，同时他也能听出上野北话里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孩子，那毫无疑问是邪恶的魔法，所以我们也该用看孩子的眼光去看它。听着，魔鬼的话语不可信，还有……阿里乌斯，你是不是认识那头魔鬼？”
老人不免有些固执，尤其是魔鬼事关信仰，他一生都在追随天主教的教义，对信仰也有着独特的偏执。
凯尔德这时候非常聪明地往后退，在他眼中，尊敬的神甫以及阿里乌斯大人似乎闹出争执，这事情怎么说都不是他能参与讨论的。
尼古拉斯反而上前，正当他有心劝阻这两人冷静冷静的时候，此处的气氛却忽然缓和了下来。
“科纳尔神甫，您说得对——”
上野北率先投降，语气越说越平和，却又仿佛染上了无边的蛊惑，让人不由自主遵从他的话语。
“但是，我只是想更加详细地了解那件事情……你知道的，以魔鬼为前提，我多少有些难以理解，不如让我们换个视角，用更详细的话语来将那孩子表述清楚，可以吗？”
幽深的瞳孔深处，一抹紫芒悄然刺裂黑暗，将瞳孔一寸寸浸染。
尼古拉斯站定住了，放下了抬起的手，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上野北跟科纳尔神甫的交流持续了一段时间，接着他又追问了一旁的第一目击证人凯尔德，他甚至跑去事发的院落以及宿舍，在那里试图搜寻残留的魔力。
但百江渚根本没使用魔法，心灵感应的魔力微弱到无从感知，要不然也不会有魔法少女当着别的魔法少女的面用心灵感应偷偷交流的说法了。
连面对面都感应不出来的魔力，现在时隔数小时，那更是了无痕迹。
但他并未毫无收获，至少他基本确定了那孩子就是百江渚，尤其是“口癖”的描述更是令他深深叹息。
最后，上野北召集来了这家孤儿院的所有人，在修女们不安的目光以及孩子们好奇的注视中，他魔力全开，大范围扩散开来的记忆操控精准捕获了每一个人。
“今天孤儿院里没有闹魔鬼，我跟阿里乌斯来孤儿院也只是看望了孩子，没有问多余的事情……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去各做各的事情了。”
伴随着魔法的扩散，这件荒唐的闹剧顿时落下帷幕，所有人都回到原先的岗位上。
连孩子们也有事情要干，他们一部分人预备着捧起冬青，被安排着负责给孤儿院做一些圣诞节的装饰，另一部分被选出来筹划哑剧以及宗教剧表演，圣诞节的氛围感十分浓重。
事了，尼古拉斯走上前来。
“那个渚，她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很容易看出来吗？”
“是啊，不止看出来了，而且还看得出你很焦急。”
尼古拉斯给上野北递了一杯水，示意他歇息歇息。
“要不然你不会这么着急……看到你对神甫用了魔法，我都吓了一跳，这可不像你会干的事情。以你的性子，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你应该会跟他慢慢磨才对，毕竟他也算是你的朋友吧？对朋友用这种魔法，自己也不会好受哟。”
更别说，上野北后续还给整个孤儿院都来了一次记忆清除，彻底抹除了百江渚来过孤儿院的痕迹。
“这是为了保护他们。”上野北强调道。
同时，这也是为了保护百江渚。
百江渚出现在巴黎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在此时，更大的问题就是他居然找不到百江渚。
与此同时，巴黎的王宫里也潜藏着巨大的隐患。
伊丽莎白的占有欲很强，这是他早早亲身体验过的。他是她的禁脔，她不会乐意将他分享给任何人，哪怕是亲近的侍女，她们敢碰他，那也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他之前吐槽那宫廷秘史情节失真的原因。
他跟侍女们开银趴？
也不是不行，但几天后他可能就得去参加那些侍女的葬礼了。
而百江渚……他是了解自己的，得知了百江渚可能在这个时代的消息，他怎么能做到视若无睹？
但百江渚跟伊丽莎白毕竟是个矛盾，关键点在于百江渚是他的“老乡”，伊丽莎白希望他全心全意留在这个时代，又怎么会喜欢一个“老朋友”找上门来？
更别说上野北要是对百江渚表现出过分的关心或者疼爱了……天知道伊丽莎白会怎么想，这位王后不一定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他摸不清楚伊丽莎白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干脆就先把线索给截断。
为了百江渚的安全，他得先瞒着伊丽莎白，等把百江渚找到了，他再找个契机来了解伊丽莎白的态度。
而在那之前，不让“魔鬼”的消息传出去，毫无疑问是对的，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上野北跟尼古拉斯说了不少。
面对尼古拉斯，他并未隐瞒，而是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啊？你是说……那孩子是你原先的朋友，也是从未来过来的人？”
“不出意料是了。”
上野北无奈地点了点头，尼古拉斯……或者说是弗拉梅尔夫妇，这对夫妻反而是他为数不多能交流内心想法的人。
佩尔内勒有绝对的实力能压得住场子，并且他能求助这两位爷爷奶奶辈的忘年之交。
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上野北的逻辑推导，尼古拉斯也跟着摇头。
“王后大人啊……哎，我的身份是见不到王后大人的啦，但民间对王后大人的风评确实不好……呃，说起来，公开包养情人，并且还让情人上台执政，这样的事情也很难有好的风评啊。”
说到底，这是伊丽莎白身上最大的污点，也是她自废羽毛跟上野北绑上的强关联。
除去这两件事情，伊丽莎白暂时也没什么能黑的地方……毕竟不是后期的卖国妃，她没闹出大新闻，大家对她这个王后也没什么意见。
生活奢侈？这不是贵族的常态吗？
“看阿里乌斯你，一边快乐一边苦恼……王后大人应该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吧。如果她不爱你，那你也不可能这么爱她，但明明爱你，却总是让你忧虑烦恼，呀，真是难为你了。”
尼古拉斯觉得上野北的考虑是有必要的。
他没接触过伊丽莎白，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王妃即位仪式上于人山人海中看了几眼，连上野北都觉得有必要，他哪可能反驳？
尼古拉斯将糖果分发给了孩子们，这个时代的糖是格外昂贵的食物乃至药物，每个人能分得的糖果分量不多，纯度也不高。
上野北顿了顿，这时候又想到了佩尔内勒那边。
他很善于跟人交流情报，也从来不介意好友们的助力——有事没事喊朋友们拼一刀，人多力量大。
“还记得佩尔内勒前辈出门前跟我们说过的话吗？”
“啊，内尔……”
“她说过，今天巴黎有不一样的异变，她还说她想出去找找这变化的源头，我觉得这两件事情很可能是关联在一起的，甚至就是同一件事情。”
佩尔内勒应该还在弗拉梅尔夫妇小屋里，上野北很快就朝尼古拉斯拜托道：
“尼古拉斯，等你回去之后麻烦跟佩尔内勒前辈交代一声，把我们说过的话都跟她说清楚，并且……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佩尔内勒前辈在寻找的过程中有所发现，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一声。”
“好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那阿里乌斯，你接下来要去哪？”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这座城市有的是消息灵通的人……想在巴黎里靠两只脚找出一个人是很难的，但法郎可以雇很多人帮你找。”
其实没什么时间限制的说法，但兴许是百江渚的消息过于震撼，上野北心里总是想着尽快地找到那孩子。
他暂时要瞒着伊丽莎白，也就不能借用王宫的势力，但在消息流通的领域，这时代王宫的势力还真不一定比民间某些场所有效，甚至连王宫势力本身都有从别的渠道获取情报的习惯。
花钱就是了。
至于遮掩身份的办法，他的魔法就是最好的保障。
一套组合拳打下去，基本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搜查全城。
“一个白头发的小女孩，相貌特征很显眼了，再加上语言不通……阿里乌斯，你想找到她应该不难。”
尼古拉斯快步跟了上去，在上野北走前喊住他，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但是，最差的结果是她离开了巴黎，那你又想怎么做？”
上野北斩钉截铁道：“找到她。”
没有任何迟疑的余地，也没有任何犹豫的空间。
“是这样啊，那我清楚了……我跟内尔会尽全力帮你的。”
本来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就算是佩尔内勒在现场，她肯定也愿意帮他。
身为佩尔内勒的丈夫，尼古拉斯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上野北接过了尼古拉斯送上来的披风，道了声谢谢。
一路上，怀中的零食魔女不安地躁动着。
尤其是“小渚”这个名字，就像是无意间把她给刺激到了，总是闷声发出不愉快的噪音。
上野北清楚，他的这些魔女们是很有特点的。
比起寻常的魔女，她们要人性化不少——寻常魔女都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野兽，基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只会遵循本能的指引去行动。
但她们却表现出了思考的能力……她们是会思考的，而且带有极强的人性化色彩，就像经历了十几年，零食魔女渐渐接受了秀色魔女，如果零食魔女本身不会思考，那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她们更像是从残骸中诞生的懵懂的孩童，尽管思考能力尚弱，很多时候都靠感情行事，但她们并非无脑的怪物。
所以，零食魔女会很烦躁。
她不喜欢“百江渚”这个名字，准确来说是不喜欢上野北身边“再”出现“百江渚”。
她之前就对现代的百江渚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与不满，上野北也不敢放她去面对那可怜的孩子，这是为了避免上演“我杀我自己”的悲剧事故。
而现在，零食魔女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又一个“百江渚”的出现，这让她内心焦躁极了。
不要百江渚！不要百江渚！
如果她会说话，她大概会举起旗帜摇旗呐喊。
百江渚，是一个格外敏感的点。
“安心，我不会抛下你的……永远不会了。”
上野北只得安抚。
他清楚零食魔女的抗拒从何而来，也清楚零食魔女正在下意识抗拒着的事物。
那是他犯下的过错，那一次他没能及时找到百江渚，从而永远地丢下了他……他不想再次失去她，而她也不愿意再被他丢弃。
平日里懒懒散散的布娃娃手脚并用，爬到了上野北的肩膀上，现在没了丘比的竞争，她就是这VIP席位的常客。
接着，她紧紧地抓住了上野北的长辫，把黑发编织的长辫给抱在了怀里。
秀色魔女则从趴在皮肤的毛领上，不解地盯着零食魔女。
上野北无心顾及两个魔女的互动如何，他心里被更多念头填满。
可惜的是丘布没出来找他。
要不然百江渚应该很好找才对……说丘布不了解百江渚的行踪，他打死都不信。
丘布愿意跳出来就好了，它们能给他引路……等等，它们不会就是发现了百江渚降临，这才没跑来见他吧？
这百科全书有时候真不知道在闹什么……它们所追求的“利益”，寻常思维真的很难理解。
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寻找百江渚。
他一定得找到她，然后……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少年的思绪触及某个禁忌般的念头，这令他下意识抖了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
但那个念头，却如野草般在他心底快速滋生。
她的到来……是否又象征了“回归”的转机？
他该回去吗？
上野北仰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前方，那集市难得热闹起来，临近圣诞节了，每家每户都会搞点丰盛的食物，小贩们的顾客也就多了。
他不由得想到。
他，还能回去吗？
＊
巴黎的塞纳河旁边。
神甫的圣水以及圣经终究是驱散了魔鬼。
某位白发幼魔女在神圣的驱赶下狼狈出逃，从孤儿院的屋顶上翻了出去，跳到街上就开始了她的中世纪大冒险。
然后还没走两步路，她就又回到了屋顶上。
理由无他……那街上的道路环境，属实是折磨这孩子。
百江渚一路翻越了数不清的房屋。
在翻出孤儿院后，百江渚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片崭新的天地，但没想到刚上街，她那侥幸心理的梦就被现实给撞了个稀碎。
中世纪的路不好走，许多时候都是泥土路铺上灯心草，草烂了就在铺一层，现在多了一层薄薄的雪地，踩下去感觉也不怎么好。
街道上，人群纷杂，发出混乱的声音，既不宽敞也不平坦的道路上行人稀疏，以乞讨为生的乞丐或是外地进城谋生的农民靠在墙角互相取暖。
某种古怪的气味在道路上弥漫，有可能是腐烂水果的味道，也可能是汗味与体臭味在寒冷的天气下慢慢沉淀，演变成了这样古怪的气味。
薄薄的雪花从天顶飘落，原先的雪地染有不少黑灰色脏乱的鞋印，现在被这薄薄的雪花一盖，顿时就恢复了原有的素白。
但有件事情很可怕。
这层银装素裹的漂亮雪地下，可能是真的有雪吧（悲）。
百江渚是撞见了一个流浪的汉子正对着墙角方便，然后留心观察了一番街道的卫生环境。
自从在被熊孩子翻开的雪下面窥见了黑色的雪之后，以及在街上看见了堆积起来的马粪之后，百江渚只觉得这雪地实在烫脚，以至于她不得不跑到屋顶上cos忍者。
公共厕所与卫生啊……这说起来还真是个意味深长的话题。
中世纪粪便的情况，是城市越大，情况就越糟糕，而巴黎更是老生常谈的典型。
在农村或是城镇还好，农村地区会用粪便进行堆肥——有没有熟化不重要，但堆肥行为是有的，而中小型城镇也会让掏粪工把粪便都运出城，以保证城镇的整洁。
但是大城市就完蛋了，城市一大，以中世纪的城市管理水平实在是管理不过来这么多人的粪便，所以就会闹出粪便堆积成山，恶臭冲天的笑话。
上野北是有心要整治一下这脏乱差的街道环境的，其一是他对现有的卫生环境很不满，迫切希望有所改善，其二就是他刚上台的时候国库空虚，粪便这东西……说着脏，但真能赚钱。
就比如，宋朝——这个朝代挨打归挨打，但不少皇帝确实会赚钱。
宋朝某位太上皇就靠着垄断都城的粪便疯狂敛财，硬生生背上了“粪霸”的戏称，这一行业赚钱那是真赚钱，而且赚钱的同时还能把城市的卫生治理也一并解决。
而往前几百年，唐朝时候的中原王朝就有意识到粪便买卖的重要意义，唐太宗李世民都险些背上个“马粪皇帝”的雅号。
粪便这活，是真能强国富民啊。
上野北有修建厕所当粪霸的想法，这是一举多得的政策，但随之而来的又是诸多“水土不服”。
诸如熟化、堆肥之类的技术问题，以及许多成本问题、观念问题。
欧洲倒不是没有用人粪施肥，但少了必要的熟化过程，又加之成本问题的干扰，这边还是以动物粪便施肥居多。
在粪便这一领域啊，不同文化是真有不同说法。
中世纪的欧洲，某些行为在现在看来确实都挺抽象的，就比如欧洲人是真吃人粪——字面意思。
在中世纪时期，欧洲人一直在研究粪便的药用价值，且在法兰西这边，上野北还曾遇到过血压飙升的事故——在习惯上，法国侍从甚至会用鼻子吸自己粪便晒干后磨成的粉，完美演绎什么叫干净又卫生。
上野北起初好奇他们在吸什么，后面一了解……脸都快绿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打定主意要整治一番。
上野北有心要搞，也花心思做了许多本土改变，但可以预想得到这必然是个大工程，而且绕来绕去还是会回到那个问题上——他必须有一个统一集权的政权的支持，才能铺得开那些改进后的政策。
所以，这方面确实是进展缓慢，他上台所干的政绩里暂时没有街道卫生这一成就。
而闯过了巴黎那意味深长的雪之道，百江渚陷入了肉眼可见的沮丧与低落之中。
白发幼女沮丧地蹲在桥边，低头凝望着底下的塞纳河河水，这条流经法兰西北部的著名河流没有结冰期，哪怕是冬季，河面上也一如往常是流动的静谧。
百江渚甚至不敢坐下，街道上那一幕对她的精神污染很强，这孩子甚至觉得她的鼻子和眼睛通通不干净了，双眼里已经快没有了光。
“小渚……要回家的说。”
人类文明在发展，卫生环境也在进步，一个现代人又哪忍得了古代那环境呢？
穿越回去，纯纯是找罪受。
而且还是穿越到欧洲这种噩梦开局……贵族还好，大贵族住在城堡里，卫生情况已经生活水平没那么糟糕，但要是穿越到平民家里，那才是真的完大蛋。
粉毛丘比很机警地跳到了百江渚的头顶。
它是活体摄像头不假，但就算是活体摄像头，也有必要保持干净卫生。
至少女神大人很想保持。
她之前是没有很过激的洁癖的，但这时代看多了……现代少女的卫生观正在疯狂警醒——少女该有少女的样子！
而百江渚的忧郁还不止如此。
她感慨这环境之差，但又不可能一直感慨这个。
她哀怨地向头顶的粉毛丘比诉苦道：“还有，小渚才不是魔鬼的说……好打击人哦，为什么要这么说小渚嘛，小渚什么坏事都没做，突然就这么凶，小渚会很不开心的说。”
这个嘛……双方相互理解一下说不定会更好哦？
女神大人也是一脸汗颜。
这事还真不好站队……毕竟百江渚脑子一抽居然打算在神甫面前装天使，而且还脱口而出了奶酪天使，这确实是找骂。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神使确实是天使，但这位老神甫信仰的是天主教，而不是圆神教，他侍奉的是全知全能全善的主，而不是象征魔法少女救赎的圆环之理。
这天使……体系不通啊。
百江渚确实是天使，但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异教徒天使……其实也没错，毕竟圆环之理象征的是“魔法少女的救赎”，而非“全人类的救赎”。
圆环之理，准确来说是魔法少女的神，而不是全人类的神。
祂的神国只对魔法少女敞开，也唯有魔法少女的灵魂才能在无止境的美梦中得到宁静。
放到基督教体系里，圆环之理甚至像是最早期的犹太教——早期的犹太教排斥非犹太人，只有犹太人才能信仰犹太教，上帝只钟爱犹太人，也只有犹太人才能得到上帝的拯救。
味道很纯。
但圆环之理确实不渡普通人，毕竟祂的性质就放在那里，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魔法少女的救赎而生。
圆环之理的神使垂头丧气地盯着河面，过了半晌，又低声说道：
“小渚饿了……现在都下午了吧？小渚到现在都还没吃到午餐的说。”
“……”
确实，也是有点苦了这孩子的感觉了。
百江渚现在很自闭，她不想跟路边的路人交流，因为她根本不会法语。
语言不通，导致她对这个环境有着浓重的排斥，同时这个环境也在排斥着她，闹到最后她只能孤零零地躲到塞纳河边，静静盯着河面。
“小渚想吃东西。”
“小渚想吃奶酪……”
但是，小渚什么都没有，小渚好可怜的说。
百江渚在这蹲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她猛地回头，却发现一个麻布袋正朝她套来。
“呜呜！”
“细皮嫩肉的小鬼，估计是个富人家的孩子，能卖个好价钱也说不定。”（法语）
“小鬼你别动！”（法语）
几个人动作娴熟地想要套住百江渚，但一天下来全是倒霉事的百江渚终于是忍不住了。
哪怕是拐卖，她也依旧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你们这些坏蛋！小渚！受够了的说！”
白发神使小脸憋得通红，全都是被气的。
她红温了。
百江渚大发神威，她捏紧了拳头，三下两下给往那几个人贩子的脸来了两拳，打得他们满地找牙，随后一脚猛踢出去，四个人贩子通通倒飞进了塞纳河里！
扑通几声！
“给小渚在河水里反思吧！”
塞纳河河水有多冷，百江渚没有考虑。
冬天的河水真能冻死人，百江渚没有考虑。
她这一套组合拳下去他们还有没有力气挣扎，百江渚也没有考虑。
小渚根本不需要考虑的说！
小渚差点都要被拐卖了，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坏蛋中的坏蛋！死了就死了！活着还浪费空气呢！
哼，当初小渚还是魔女的时候怎么就不多咬死这些坏蛋呢！
身为魔女的我呀！你的纯度不够呀！
“……”粉毛丘比默不作声。
百江渚拍拍手掌，很快却又发现了一阵微弱的动静。
就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百江渚心头一跳，赶忙朝塞纳河河面望去。
河面上，一个木盆，正随着河水飘荡而下。
“呜哇~哇~哇~~~”
一个弃婴，正虚弱地哭着。

第067章 各方的动向【沉睡】
微寒的小雪刚过不久，巴黎的塞纳河河面一片冰冷。
被百江渚三下两下踹到河里的人贩子还在挣扎呼喊，他们被河水推着往下游冲去，而在更前一块区域，一个小小的弃婴正顺着河水漂流而下。
“呀！怎么会有孩子？”
百江渚当即惊得大叫。
之前积攒的恼怒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这孩子脑海中只剩下救婴儿的念头，身体更在思考前就不自觉动了起来，飞身朝着塞纳河水面跳去。
“魔、魔力！”
有魔力的加持在，倒也不会直接摔进河里变成落汤鸡。
百江渚一把捞起那个弃婴，又踩着木盆猛地起跳，一步跨到了河岸上。
天气寒冷，一阵刺骨寒风吹过，被百江渚抱在怀里的婴儿又是低低地哭了起来。
百江渚抱着这个孩子，手足无措地安慰着，把这孩子扔下也不是，但这样抱着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能做的，仅仅是以她的身体给这孩子稍稍遮挡寒风。
但八九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
她自己都是个小不点，她的怀里甚至都塞不下这个孩子。
一阵大风刮过，江面更显得寒冷，河岸边也被这冰寒之气波及。
百江渚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婴，左右张望，最后扶正了魔法少女灵衣的猫耳帽子，刚忙往巴黎的街道撤去。
这回百江渚是不敢跑到屋顶上了，屋顶跟河岸边差不多寒冷，她怀里的这个女婴可受不了那风。
因此，她乖巧地跑到了巷子深处站着，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与乞丐互相依偎在巷道深处，他们抬起眼睛盯着百江渚，那毫无生气的目光看得百江渚不寒而栗，怎么站都感觉别扭。
不行啊……
百江渚又想到了刚刚那些过来试图给她套麻袋的人贩子，她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抱着个婴儿在外面跑，怎么看都不安全。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渚自己都没有去处的说……”
最后，百江渚跑到了一处普通住宅附近，偷偷溜进了那户人家的院墙。
院子里稀稀疏疏生长着杂草，雪天也折煞不了野草那倔强的生命力，而一些荒废了的器具杂乱地堆积在角落里。
百江渚抱着婴儿跑到了院子的角落，背靠院墙遮挡寒风。
她不敢推门跑进别人屋里，在孤儿院的经历让她对周遭环境抱有较深的恐惧，现在不敢与人交流，也不想面对那些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语言。
她只是有些气馁地颓坐在这，轻轻摸着怀中婴儿那皱巴巴的脸蛋。
“她……是被爸爸妈妈给抛弃了吗？”百江渚嘟哝着。
她很懂事，对人类社会中某些黑暗的现象也深有体会，因此她从来不介意以最糟糕的角度去推测事情的来龙去脉。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陷入了沉默。
啊，小渚嘛……其实，在最后变成魔女之前，也是被妈妈给抛弃了呢。
百江渚的双眸不经意间变得有些空洞，手指无意识地逗弄着婴儿的脸蛋，过了好一会才浑身一颤，双眼重新聚焦到婴儿很伤。
“不、不对，这时候不该想这些的……小渚已经是复活的人了，现在已经无拘无束了的说。”
所以，注意力应该更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才对！
突然走神什么的，这种人太失败了的说！
百江渚往下一看——嗯，怪丑的……
小孩子似乎都是这样？
连小渚，在还是婴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皱巴巴的，小小的，丑萌丑萌的么？
但这样看久了，百江渚又发现了问题——这个女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虚弱的哭声，但在跟着她跑跑跳跳好长一段时间以后，这女婴基本不怎么出声了，连呼吸也变得很虚弱。
百江渚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警醒：“啊！糟糕！小渚忘了小孩子是受不了这样的天气的说，而且还是从河里带起来的……呀呀！这时候该怎么办！？”
这分明是要死了啊！
百江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位新晋的萝莉妈妈根本没有类似的经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婴直接死掉吗？
粉毛丘比走上前来，尾巴一甩，戳了戳百江渚腰带上的灵魂宝石。
“咦，你是在暗示小渚吗？灵魂宝石……嗯？是指魔法少女的魔力吗？但魔法少女的魔力还能给别人用吗？”
这位最速通关的魔法幼女，提问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
幕后的女神大人无奈地扶住额头，但这确实不好要求百江渚有所了解——都鞭尸多少次了？百江渚的魔法少女生涯就那么一点，她知道魔法少女的魔力应用技巧那才叫怪嘞。
“不管啦，只能那个……嗯，死马当活马医了，小渚这句话说的没错吧？”
伴随着魔力的注入，百江渚怀里的婴儿气色顿时红润了许多，整体看起来也健康有力，连哭嚎声都嘹亮了起来。
“呼……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但不愧是小渚呢，干的还不赖嘛。”
魔力是很顶用的万能灵药，只要不是生命垂危、命不久矣，基本都能用魔力把命给吊着。
而百江渚身为神使，她的魔力几乎是无限的——出力有限制，但没有了灵魂宝石污秽的威胁，她确实是无限魔力的代表。
百江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抱着怀里的孩子露出笑意。
她开始美滋滋地逗弄起了这个小女婴，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找点事情来干总是能转移注意力的，她甚至忘掉了不久前抱怨过的“饿肚子”的事情，全心全意投入到了跟这孩子的互动之中。
直到，院子里的房门被悄悄打开，一位提着绿色植物的老妇人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娇小幼女的白发几乎与周遭素白的雪地融为一体，衬托得她好似雪中精灵。
“孩子，你是谁？”（法语）
陌生的言语从背后传来，百江渚顿时浑身一僵，脖子像是生锈了的齿轮般艰难转动，望向妇人的眼眸中满是惊疑不定。
“呜哇~呜哇~~~”
唯有她怀中的孩子，发出嘹亮的哭声。
*
尼古拉斯告别了上野北，很快回到了家里。
他自然而然地步入隐蔽的炼金室，这里是他跟佩尔内勒的共用工坊，平日里的炼金活动都会在这里进行。
但刚进入炼金室，尼古拉斯立即就察觉到了变化。
在炼金室的中央，一块巨大的大理石被拦腰斩断，断口截面平滑无比，令人忍不住惊叹。
而在前方，佩尔内勒则默默地将一把长剑收入剑盒。
结合炼金室内拦腰斩断的大理石，也就不难理解佩尔内勒刚刚是在干什么了。
“内尔，给阿里乌斯的礼物这就做好了吗？”
“嗯。”
佩尔内勒淡淡点头，抬手将礼盒封存了起来，接着随意一指，室内的大理石顿时转化为其他物质，悄然溶解化入了地板。
这么一看，佩尔内勒办事的效率高到吓人，但仔细想想这也正常——不就是制作一把炼金武器吗？对佩尔内勒来说确实是抬抬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用的是炼金术，说是把从湖水中拾起但圣剑重新冶炼，但也不是真的拿锤子一下下重新锻打。
炼金术的事情，特效Duang的一下就差不多了。
她重新锻造这把圣剑，花的时间其实还算是比较长的了呢。这把圣剑承载着传说，而传说就是因果，她将贤者之石融入了这把圣剑，又将上野北的痕迹也深深烙了进去，这才是耗她时间的事情。
嗯，就是……这重铸着，结合了贤者之石后长剑本身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先的圣剑是单手剑，但此刻这把圣剑，长度上肯定不能算是单手剑了。
她举起来试剑的时候最能感受得到。
但对那孩子来说，或许正好合适。
“接下来就等圣诞节那天送他就够了……不过，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么？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玩到傍晚呢。”
佩尔内勒推了下眼镜，居然难得调侃了一下这对狐朋狗友。
这可不是她胡编乱造的，上野北又不是没带尼古拉斯外出闲逛过，狐朋狗友姿态又哪是一天就能养成的？
尼古拉斯挠了挠头发，腼腆地笑了笑。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满是正经。
“出了些事情，我跟阿里乌斯就都提前离开了，而且我回来也是有重要的消息要跟内尔你讲……”
尼古拉斯从百江渚降临后被视为魔鬼的事迹开始说起，接着又是说了上野北透露出的与百江渚的关系。
佩尔内勒听完沉默了好一会，目光平静地望向了她封存好的礼盒。
她忽然有种预感。
“他所期待的转机……或许要到了。”
“转机？啊，内尔你是说……”
尼古拉斯惊讶地张大了嘴，但在这个问题上，佩尔内勒也只是凭感觉说一说，反而没那么笃定。
“我也不确定，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不过就目前我个人的感觉，那个叫‘渚’的孩子 她出现时候给我的感觉，跟阿里乌斯出现的时候很不一样。”
就像是本该潜藏在湖面下的事物，忽然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来，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个意志的存在，也头一次感到由衷的惊讶与好奇。
“我会试着帮他找找的我自己也很好奇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状况呢。”
在这一点上，他们其实是毫无冲突的。
只能是，但愿不会是什么悲剧性的发展吧。
毕竟……她也不希望上野北真的在某人所构建的黑暗中挣扎。
＊
视角重新回到百江渚这边。
此刻，百江渚正坐在室内的桌子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豆子就放在她面前，而这较为空旷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碗混杂的蔬菜汤。
——没有奶酪。
眼前这些事物，跟她想象中热爱的奶酪大餐毫无关系。
没有奶酪，那她重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江渚起初面露难色，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迅速收敛，她这是遇上了一个好心的老妇人才得以被收留，又哪来那么多挑三拣四的底气？
她双手合十，深吸了一口炖豆子那清淡的味道，这炖豆子清淡寡味，属于是放在现代学校食堂里都得挨学生骂的那种，但此刻，百江渚吃起来却觉得津津有味。
果然是饿了啊。
人在饿了的时候可没那么多讲究，真饿急了谁还在意奶酪不奶酪的？犹豫一秒都是对食物最大的不尊重。
“谢、谢谢！万分感谢！小渚以后一定会记得奶奶你的！”
她又一次展现出了心灵感应的能力，但眼前这位老奶奶除了第一次的时候被吓到，后面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魔法。
当然，有前车之鉴在前，百江渚也不敢放肆到继续给自己戴天使的高帽，这一回她就聪明多了，直接装成一个虔诚的教徒，自称这一能力是某次礼拜后觉醒的，来了一波全方位的人设强化。
就差去碰瓷历史上某位知名圣女，学着她来一波神启了……但还是那个教训，过犹不及，神启什么的，自己没点真材实料，说出来就又是在找骂。
“至于这个婴儿……小渚是在河边捡到她的，那时候风很大很冷，小渚在那里受冻的时候，听到了河边的哭声，所以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在倾诉的时候，还着重加了一点可怜的因素在内。
论如何讨人同情，百江渚也是熟悉流程的，都说过她是实操经验极少的社交大师，理论知识懂得一堆，这时候正好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就是……这位老奶奶一开始居然还以为这是小渚的孩子……唉，小渚才这么小，又怎么可能跟人羞羞然后生孩子呢？
小渚，才不是脑子里总想着涩涩的坏孩子哟！
但不得不说，人类历史上畜生还是挺多的，就像世界上最早的怀孕记录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这普遍早婚早育的中世纪，老妇人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这孩子应该是被她的父母给抛弃了……唉呀，现在仗才停没几年哟，很多人都养不起孩子……”
有了百江渚的指引，老妇人对心灵感应也很快上手，她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不自觉地常驻笑容。
“打仗……咦？战争刚停吗？也就是说，前些年还在打仗的说？”
“是啊，但听说又要打起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个……小渚能问一下吗？小渚是被……嗯！人贩子！小渚是被人贩子给绑架过来的，那个人贩子坏蛋极了，也不告诉小渚这里是哪里……所以，老奶奶能跟我说一下这个国家的名字吗？”
别是不知名的小国，别是不知名的小国……
百江渚内心百般期盼，忐忑最终在确切的答案下落幕。
“可怜的孩子，这里是法兰西呀。”

第068章 小渚要打倒大坏蛋！【沉睡】
法兰西……
百江渚顿了顿，小脑袋瓜转得飞快，最终只能从记忆中翻出一个相似的名字——法国。
应、应该就是法国了把？
但话说回来……法国在哪里啊？
世界上有几个大洲来着，啊啊啊……反正，就是在欧洲大地上的一个国家！对吧？
具体在哪里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小渚、小渚只需要明白该怎么离开就够了！
“那个……奶奶，您有听过日本这个国家吗？”
历史常识储备不足，就总是容易闹一些奇奇怪怪的笑话。
“日本？没听过的名字……”
老妇人不出所料地摇了摇头，她只是法兰西大地上的一介平民，连东方国家这个概念都不一定理解，又哪可能了解那块贫瘠的弹丸之地。
百江渚失落地颓坐在椅子上，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多失落？
是啊，毕竟早在之前就搞清楚了，她现在是回到了古代，然后又来到了欧洲，在这个大前提下，许多事情都已经很难再让她有更深层次的失落了。
也就这样了吧……况且这也是收获哦，虽然不知道法国具体方位在哪，但毕竟是知道了所在地点，至少不会闹乌龙……
这么想着，百江渚又将视线投到了桌面上热气腾腾的蔬菜汤上。
中世纪鼓吹一天吃两餐，主餐在中午，另一餐在晚上，份量较少。
下午时间显然还没到晚餐的时候，但百江渚本就瘦小，在跟老妇人交谈时对方一眼就留意到了她那营养不良的模样，把她带进屋子里，很快就给她端上来一些吃的，算是非正常情况。
百江渚刚刚就吃了不少，但汤水……就那么一点，又哪够吃呢？
这位老妇人似乎意识到了百江渚很饿，又细心地给她添了一碗，那百江渚当然是望着那碗蔬菜汤两眼发直了。
她真的是遇到好人了。
事实上在最初被老妇人发现的时候，百江渚可是吓了一跳，甚至险些拔腿就跑，还好是这位老妇人主动伸手挽留了她。
百江渚这孩子，在这陌生环境下还真有点小小的自闭倾向，对周边的人全都抱有警惕的态度，不愿轻易相信别人。
这位老妇人，反而是让百江渚重新愿意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了。
“蔬菜汤不是这么吃的，光吃汤怎么吃得饱？傻孩子，得配面包吃……你说了不是这个国家的人，难道你们那边不吃面包吗？”
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安抚着怀中的女婴，笑着说了百江渚一句。
“面包……吃啊，小渚吃得也多哦，面包比正餐便宜不少，有时候拿来顶早餐午餐是很划算的说~”
谈到了一日三餐的事情，百江渚还是有不少话题可以聊的，就是她提出的话题……可能普遍比较沉重。
这次她可没装可怜，她的生活就是如此，毕竟母亲住院，家中又没经济来源，她身上营养不良的症状就是她悲惨生活的铁证，但凡一日三餐吃的正常，她也不至于虚弱瘦小、营养不良。
老妇人抿了抿嘴，听着百江渚那习以为常的语气不免感到心疼。
“那就吃点主食吧，反正奶奶我今年冬天存了不少食物，一个人吃不完，给你吃点也没事。”
很快，她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长条状的黑面包，放到了百江渚面前。
百江渚接了过去，起先是想张嘴一口咬下，但当她捏起面包的时候，却猛地警觉——这手感怎么不对劲？
白发幼女眉头一皱，握起长条状的黑面包左看右看，最终将它放到了餐桌上，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往下敲了两下。
叩——叩——
发出了像是敲木头一样的声音。
还是那种实心木头。
百江渚的笑容顿时一僵，她一卡一卡地抬起头来，似是试探，又似是惊恐：“这、这是……面包吗？好硬的说。”
“是面包啊。”老妇人从一旁的篮子里又掏出了一把餐刀，温暖的烛光下餐刀寒光闪闪。
霎时间，百江渚的大脑直接短路，她拿着手中的黑面包只觉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奶奶突然拿起餐刀是怎么回事？是要逼小渚就范吗！
但是，小渚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的说！
老妇人并没有如百江渚所想的那般拿刀胁迫，而是拿块灰扑扑的布擦了两下，随后朝百江渚伸出手。
“傻孩子，把面包给我，面包可能这么吃，会把你牙给崩掉的。”
中世纪的黑面包可是传说级武器，在许多奇闻异事中，就有不少盗贼夜闯农户结果被家庭主妇拿着黑面包硬生生击毙。
其中的奥秘便在于……这面包是不添加酵母的，又干又硬又磕牙。
由大麦、黑麦或者燕麦制作的粗糙面包，这就是一般农户家中的主食，不添加酵母也不影响其地位——要知道有时候还吃不上这种武器级别的黑面包呢，真赶上点动荡，吃这黑面包都是一种奢侈。
当然，这种黑面包要吃就得讲究一点了……老妇人拿刀将黑面包切成片，煮好的蔬菜汤或者浓汤一勺一勺地浇到黑面包上，靠着热汤让黑面包变得松软，同时也混入了点浓汤的味道，不至于干燥无味。
百江渚试着啃了几口，味道其实还是那样，毕竟这蔬菜汤里也没放多少调料，哪怕是浇上去了，也是比较清淡寡味。
只能说……勉强算是能入口的食物吧，但要是天天吃，小渚是真的会寄哟！
百江渚努力地将口中的食物吃完，在闲聊中，她也了解到了眼前这位老妇人的状况。
妇人名叫艾玛，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中失去了几个孩子，剩下两个女儿嫁了出去，丈夫则在前些年撒手人寰了。
现在，除了女儿隔上许久会来看望她，她平日里跟人的交谈也就限于街坊邻居了。
这也是她会如此热情的理由吧，百江渚一个瘦小的孩子本就容易激起他人的怜悯之心，更别说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了。
“吃的还行吗？要是不够吃的话，我再给你准备一点。”
“很行了哟！谢谢奶奶的说……现在，小渚已经满血复活了的说！”
百江渚话音刚落，自己表情又是稍稍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感到难为情，但某种诱惑仍然是让她腆着脸开口道：
“欸嘿，其实还差那么一点点啦，小渚的血条还有最后一丝空余哦，那就是奶酪——奶酪的说！”
只见百江渚双手叉腰，精神气爽地朝老妇人问道：“奶奶，你知道这里哪里能找到奶酪吗？”
就算是身处困境，也不能忘记奶酪！
正因为身心俱疲，才更应该拼尽全力寻找奶酪！
奶酪！让奶酪来治愈小渚疲惫不堪的身心！
“奶酪……”老妇人微微睁大眼，似乎是感到惊讶，“有是有，但是……你是想吃奶酪吗？”
她面露犹豫，但最后顶不住百江渚那期待的眼神，便放下了女婴，转身去往了储物间。
百江渚意识到了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顿时满心欢喜地“耶~”了一声，随后在这里急切地等待着。
莫非莫非！时隔了……咳咳，不知道在梦里过了多久！现在！小渚终于要吃上复活以后的第一口奶酪了吗！
小渚会永远记住这一口奶酪的味道的说！
事实上，百江渚确实是记住了这一次见到的奶酪——包括卖相与味道。
老妇人艾玛端上来的奶酪……卖相很糟糕。
“欸……”百江渚顿时呆住了。
出现在视野中的奶酪并不像现代接触到的奶酪那么整齐，现代的奶酪都是工业化生产出来的，外观肯定是极尽规整。
但眼前的奶酪，就是一坨……透着诡异的绿油油的色泽的奇怪固体。
有点像是挤牙膏时挤出了发霉的牙膏，又有点像是辛辣的芥末酱，总之就是不像百江渚印象中的“奶酪”。
“这是……奶酪？”
“嗯，这就是奶酪哦。”
这确实是奶酪。
哪怕它的颜色很不对劲，外形也透露着诡异，但它确实是奶酪。
百江渚凑上去闻了闻，顿时脸色一白。
古代的技术可不比现代，没有现代的消毒杀菌法，中世纪的奶酪可没有现代奶酪的香气，而要是技术不好或者储存出了问题，这奶酪的味道更是会带上些许……腐臭味。
百江渚小脸惨白，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最终本着“奶酪一定是好吃的！”这样的念头，她小手颤抖着伸向了那奶酪。
“奶酪可不能这么吃，味道会很奇怪的……”老妇人及时提醒了某位打算以身试毒的魔法幼女。
艾玛再次取出她的餐刀，将奶酪切成细小的碎块，这东西没什么人生吃，毕竟这味道以及卖相……敢生吃的人也是真猛士了。
百江渚混着面包，尝到了她吃过的最恐怖的奶酪。
“小渚不行了，这不是奶酪的味道的说……小渚才不承认这是奶酪呀！”
百江渚大概士阵亡了。
双眸真的失去了高光——她来到古代也就算了，但现在告诉她古代的奶酪技术远不如现代，产出的奶酪质量如此底下……那她这个狂热的奶酪爱好者该怎么活嘛！
“听说……贵族大人们会吃更好的奶酪？那些奶酪跟我们吃的奶酪不太一样吧……而且他们还会用奶酪制作点心哦，我女儿跟我说过芝士糕点，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就是了。”
希望的火苗，又是稍微点燃了起来。
百江渚眼神中亮起了光芒，现在毫无方向可言，奶酪几乎成了她唯一的人生追求。
“对的！小渚吃过很多奶酪点心的说！那些味道才是正常的……这边一定也是这样，那小渚要去贵族家里找他们要奶酪的说！”
这话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真的，那眼前这孩子大概也是非富即贵吧？
老妇人摇了摇头，她的年纪是大了，眼前又哪里有什么贵族呢？只有一个落魄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小女孩罢了。
百江渚兴致勃勃地问道：“这里最大的贵族是谁？小渚可以想办法去拜访他们哟~”
老妇人失笑道：“这里可是巴黎，巴黎最大的贵族，那当然是国王陛下了。”
“国王……”百江渚喃喃着，却不像老妇人那般怀有敬畏之心。
她只是振奋道：“国王呀！小渚故事里听过的，既然是国王，那一定有很豪华的王宫，很厉害的收藏对吧？也就是说……小渚能在王宫里找到最棒的奶酪吗？”
“应该……可以吧？”
国王陛下的收藏，应该就是这个国家最好的藏品了？
尽管已经活了很久，但老妇人只是一介平民，她弄不清楚国王的权势以及国库之类的问题，只能以她以往的阅历去猜测——国王是最有权势的人，那他理应拥有最好的一切。
“不过，国王陛下近些年来有很不好的传闻呢……王后大人又是那么的，唉。”
百江渚呆了呆，她看出了老妇人艾玛的失落，却搞不懂这些奶奶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百江渚不清楚啊。
她不清楚一个饱受战乱的国家，对“稳定”的追求。
她也无法理解，一个被架空的国王，一个被闹得人尽皆知的政治丑闻，对一个国家国民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这时候还恰逢战争呢！
王后放任男宠夺权……这像话吗？
隔壁英格兰国王听了都得被活活笑死，这丢人都丢到不知道哪去了。
“国王和王后……是怎么了吗？”
但看着百江渚那清澈的眼睛，老妇人却怎么也说不出平日里那些嚼舌根的烂话。
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那些丑闻……影响太恶劣了。
她们能乱嚼舌根，在背地里斥骂王后以及她的奸佞男宠，但在孩子面前还是得收敛收敛的。
“是有坏蛋。”
在整顿了好一会思路后，她才讲故事一样开口道：“在好几年前，国王与王后也曾是相亲相爱的夫妻，他们幸福美满、天生一对……”
“后来，一个大坏蛋出现了，他的名字叫阿里乌斯，他用卑鄙的手段偷走了王后的心，又逼迫王后跟他联手欺负国王……”
“他夺走了国王的权力，还把国王残害成了疯子，现在他占有着国王的王后，把自己给当成了国王……”
百江渚，拳头又硬了。
“那个叫阿里乌斯，真的太坏了！”
百江渚气鼓鼓地说道：
“小渚最讨厌这种坏蛋的说！”
在寻找奶酪的“主线任务”上，百江渚似乎又找到了一条“支线任务”。
一个篡夺国王权力的狂徒，一个必须被打倒的大坏蛋！
她忽然又想到：“那小渚帮国王打败那个大坏蛋，小渚会不会有很多很多吃不完的好吃奶酪？”
她的动力炉，要开始全力燃烧了呀！

第069章 小渚诱捕器【沉睡】
勃然大怒！
女神大人猛拍一下额头，隔着活体摄像头，眼前那白毛笨蛋的脸蛋也变得清晰无比。
什么叫做去讨伐阿里乌斯呀！
正所谓女神的低语，就是女神大人在受祝福者耳旁碎碎念，祂已经尽力了，在扔……定点投放之前，祂真的在百江渚耳边碎碎念过一句。
但这孩子……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是吧！
任务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还沉迷于寻找奶酪……呀呀呀，祂在天上看着都着急呀！
粉毛丘比往百江渚的小腿一撞，但百江渚眼睛里全是闪闪发亮的奶酪，那成山的奶酪仿佛正朝她迎面倒来，她又哪会在乎这点微小的动静？
对的！这个逻辑简直完美！
都说大人喜欢权势，那她帮这个傻乎乎被人抢走老婆的国王抢回王位，那她的奖励还能少吗？
还有还有，小渚很讨厌这种破坏人夫妻关系的坏蛋哦——抢占别人妻女，这种事情小渚知道了就无法坐视不理了呢！
就好比之前被她几脚踹下塞纳河的人贩子，百江渚的善恶观还是比较正确的，她依靠悲剧来获得心理安慰不假，但她做不到悲剧就在她面前发生却无动于衷！
像那种淫人妻女的大混蛋，必须要被狠狠修正才对的说！
由此可得——满分！出院！
小渚已经饥渴难耐了的说！
百江渚欢呼了起来，似乎已经幻想到了甜美可口的奶酪，一旁的粉毛丘比算是彻底歇逼了，活体摄像头后的女神大人单手掩面，终究是放弃了动作。
反正，也算是微妙地达成了目的吧？
百江渚现在有了要去冲击王宫把“大坏蛋阿里乌斯”揪出来暴打一顿的想法，虽然目标错得有些离谱，但怎么说呢……也不是不行啦。
反正，她只要冲到王宫去，跟“大坏蛋阿里乌斯”一见面，他俩一交流，很快就能明白她该干什么了……
还有还有——祂难得希望阿北能给这小家伙送上一顿竹笋炒肉片！
虚无中的女神大人琢磨着百江渚的未来，这孩子误打误撞冲向了主线任务，尽管能够预见前方路途曲折，但有个开头总归是好事。
剩下的，就得想办法帮一帮了……王宫里可不止有大奸臣阿里乌斯，一个脸上写满了无敌的魔法王后也坐镇在那。
百江渚要是直白地A上去，祂怕阿北执意保下她的时候被伊丽莎白给看出破绽，到时候就演变成千里送人头了。
毕竟……小渚是真打不过伊丽莎白。
准确来说，是祂所有卡池里，能打得过伊丽莎白的也就一张卡。
思来想去的，反而就是小渚最合适……虽然她的不确定性很强，画风也比较古怪，但她能弥补阿北一个空缺的遗憾。
祂希望，他能借百江渚之口，原谅他自己。
所以，无论百江渚这张卡有多难操控，祂也一定会选择把百江渚扔下去……些许困难可以视为磨练，百江渚绝对是最适合去拯救他的人——各种意义上都是。
“呀哈哈~~~”发出了克洛格的声音。
老妇人看不太懂百江渚在欢呼什么，但看她那开心的模样，她也随之翘起了嘴角。
艾玛轻声问道：“那孩子，你打算留下来吗？”
“……嗯？”百江渚愣了一下，变得安静了不少。
老妇人倒也没解释什么，尽管内心稍感失落，但她也没强行挽留百江渚。
她只是善意地说道：“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我这边也比较安静，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你。”
百江渚并不迟钝，相反她的社交敏感程度很高。
别人的失落，她感受得出来。
这孩子盯着老妇人那苍老的脸庞看了两秒，岁月的沟壑对她这样的孩子有着莫名的震撼，她很快就不敢直视，而是怯生生地低下头来：
“那真是谢谢奶奶了！小渚正愁没地方去哟……不过小渚白天的时候可能会自己出去，毕竟小渚……嘿嘿，打算做一些事情。”
既然看出了老人的孤独，那接受了对方善意的她自然无法拒绝对方。
百江渚欣然同意，甚至暗暗高兴，她本来就没地方去，这时候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那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啦！
今晚……就先甜甜地睡上一觉，然后明天！或者后天！小渚做好准备，就直接去王宫里把那个坏蛋抓起来吊打！
百江渚美美地想好了后续的活动计划，至于地下那“……”的粉毛丘比，算是被她完全忽视了。
百江渚兴致冲冲地跳了起来，开始挨着老妇人问东问西，全当是听故事一样。
哼哼，小渚可太懂了……像这种的奶奶，看起来就是孤寡老人哟！
小渚吃了她的东西，还要在这里留宿，那小渚一定得让奶奶感觉到“幸福”才行！
而像这样的老人与小孩的关系中，小孩子要怎么做才能讨老人家开心……例子太多了，小渚都懒得一一列举了的说！
“咦？那边有好多绿色的……叶子？植物？那是什么呀？”
“是冬青，在冬天里也能保持常青的植物……贵族们前段时间就开始委托我们帮忙搜集冬青了，奶奶我是捡不动了，但有几个好小伙愿意给我带一些，等过两天，就可以开始装饰它们了。”
“装饰？为什么啊？”
“圣诞节啊……”
圣诞节？
那不是应该搬圣诞树吗？
百江渚歪了下脑袋，内心感到疑惑。
但她还是先赞叹道：“哇……圣诞节小渚知道的哟，而且也曾今跟妈妈一起过圣诞节呢……不过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也好久没过圣诞节了呢，现在重新听到，觉得好新鲜的说。”
这话说起来就比较残酷了。
尽管现代许多国家都有过圣诞节的氛围，但百江渚是没能力去过这一节日的。
她岁数还小，父亲趁着母亲病重逃离了家庭，母亲在医院病房一病不起，她一日三餐都没个保障，又哪来的圣诞节可过？
她过过圣诞节，但那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母亲还没有生病，父亲还没有逃跑，她也曾是一个家庭圆满的孩子。
百江渚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目光，但她又想到了眼前这个好心的奶奶，便赶忙把脸上的情绪给撤了下去。
她好奇地问道：“那到时候会有圣诞老人吗？小渚没有红袜子欸……是要红袜子的吧？”
“圣诞……老人？”老妇人困惑地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百江渚故作惊吓的动作：“呀！莫非这就是习俗的不同吗？跟小渚了解过的圣诞节不太一样的说！”
老妇人笑了笑，跟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聊了好久，从百江渚口中得到了许多现代圣诞节的新鲜习俗，可以说双方都在听对方的故事。
直到某一瞬间，老妇人怀里的女婴动了动，她才低头看了一眼那抱在怀里的女婴。
她沉默了好一会，这才低声问道：“小……渚？你的名字是这样喊对吧？”
“嗯嗯！这就是小渚的名字哟！”
“真是奇妙的名字呢……对了，你刚刚也说了对吧，这个孩子是在河边捡到的。”
突如其来的话题令百江渚紧张了起来，这孩子正襟危坐，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从刚开始的时候，百江渚就透露过这孩子的情况，那时候老妇人就猜到了这孩子的身世——弃婴。
有时候现实很残酷——养育一个婴儿，跟收留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二者的困难程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她能收留百江渚，那是因为百江渚已经过了婴儿时期，她懂事，很好照顾，也不会让她过分疲惫。
她啊，都这个岁数了，又哪有精力来照料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呢？
更何况养一个婴儿……这年头弃婴数量之多已经足够说明现实状况，连年轻的父母都没能力养育一个孩子，她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婆子，在这萧条的背景下又怎么可能养得起一个婴儿呢？
光是母乳，这个问题都能难死这个破旧的小家了。
她哪能奢侈到能给这婴儿请乳母啊……
百江渚把这个女婴带到了这里，但哪怕是为了这女婴好，她也不能收留这个女婴。
百江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默默地看着这个被她救下的孩子。
“那个……不行吗？”
百江渚太聪明了，且有过“被抛弃”的亲身经历。
她能察觉到大人的心思，也能感受到……这份无力的共情。
老妇人还算理智，她摇了摇头，安慰道：“她有更应该去的地方，我们给她找一个适合她长大的环境，这才是为了她好。”
百江渚也不笨，她一路走来当然看到过蜷缩在巷道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大概能猜到这个社会背景有多残酷。
她不看好啊……如果连这样的好心人都不愿意收养这个女婴，那她真的还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吗？
贵族看不上平民的孩子，但平民……在这个时代，他们连养育自己的孩子都难，真的有可能去收养别人家的孩子吗？
这个孩子毕竟是她救下来的，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情与责任感。
这时候意识到这孩子可能又要被“抛弃”，她心里很难受。
百江渚没了刚才那兴奋的劲头，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那……奶奶，她该去哪里？”
答案直接说出来，就真的显得格外残酷。
老妇人强撑起微笑，宽慰似的摸了摸百江渚的头顶。
“我们把她送去孤儿院吧，得赶在圣诞节之前送过去。不然圣诞节后是十二天的长假，我们就得养着她……那样太难了，这么小的孩子吃不得这种苦，反而是孤儿院或者育婴堂，他们那边雇佣了专门的乳母，这孩子在那里才活得下去。”
——活下去。
原来目标仅仅是活下去。
但在这个连王公贵族都可能早夭的年代，活下去对一个平民婴儿来说难度可不低。
老妇人将这个孩子递给百江渚，百江渚接过了这个婴儿，怔怔地注视着她熟睡的模样。
她可以给她渡去魔力，但她能提供的也只有魔力了。
撑个一时半会还好，但她又哪能一直陪在这个孩子身边，有事没事就给她过渡魔力呢？
她意识到了，就像老奶奶说的那样，她们没能力养活这个孩子，也没能力给她一个哪怕普通的生长环境。
“这两天吗？”
“就明天，我没怎么关住过孤儿院的事情，但前段时间有听人说过，孤儿院那边名额很少了，好像连那什么旋转墙都拆了，我不确定他们还收不收孩子……但我们总得去看看，还可能得两个地方都跑一趟。”
孤儿院……
百江渚倒没什么感觉，她甚至都不知道她那时候所在的地方就是孤儿院，被神甫追杀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就算是知道了，她这时候也一定会握紧拳头用力地赞成。
“那小渚明天也要去……奶酪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小渚要先帮她找到可以住的家的说！”
这倒是……好孩子呢。
女神大人难得夸赞。
*
巴黎的王宫。
上野北回到王宫的时候，恰好是临近傍晚。
他在外面交代了不少事情，对方倒是有提出“帮忙抓人”的服务，但他直接把这建议给否了——人贩子的事情少做，况且抓魔法少女……这些普通人还真不够格。
吩咐好一些事情，接下来他就得等待收网的那一刻了……当然，在那之前，他这几天肯定会多出门去撞撞运气。
“回来了？”
在王宫里，他又见到了那位奢华的王后，她正阅览着圣诞节所要邀请的神职人员名单，很快就乏了，将这名单随意地扔到一旁。
这位王后拿起一旁的烤苹果——中世纪的饮食习惯稍微有些别扭，像是水果之类的东西，贵族吃的时候都会架到火上烤一烤，再下点香料或者佐料。
这其中自有一套玄学的迷信理论在内。
伊丽莎白对神职人员的名单不感兴趣，但她对国库里的小钱钱感兴趣。
她笑眯了眼，国库充实，连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她步伐轻盈地简直像是要飞起来，轻快地拉起上野北的手，笑盈盈道：
“阿里乌斯，我要请新的厨师——最近觉得芝士糕点很不错哟，给王宫请几个擅长奶酪点心的大厨吧！”
她将咬过的苹果喂到上野北嘴里，他都享受到王后的服务了，还能有选择的余地么？
“说好了，不准拒绝——”
恰好的是，王后大人这些天，似乎也迷上了奶酪甜品。

第070章 小渚不要男魅魔呀！【沉睡】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为了给那弃婴找到一个合适的生长环境，百江渚第二天早早就起了床，神采奕奕地拉着老妇人的手出了门，看上去就像是孙女拉着奶奶一样。
“到时候小渚你别开口……语言不通毕竟是个问题，会招惹来麻烦的。”
百江渚用力地点了点脑袋，她也不想莫名其妙就挨别人的歧视。
“真乖……”
老妇人笑着抚摸百江渚的头顶，望着这孩子惹眼的奶白色大波浪长发，定定看了两秒，随后取出一件斗篷给她披上。
“把帽子也戴上吧，然后跟我跟得紧一点，不然会遇到一些坏人的……他们看你可爱就会对你动手，我们得想办法避着他们。”
说的就是那些人贩子……对吧？
百江渚一愣，随即翘起嘴角，得意道：“小渚不害怕那些笨笨的坏蛋哦，小渚可是天……咳咳，小渚可是不得了的小孩呢，之前就把几个可恶的人贩子给教训了一顿的说！”
那些混蛋东西来多少个，她就暴揍多少个。
揍完了她还要把他们踹到街上，原不原谅他们就是市民们的事情了！
“知道小渚你很厉害，但斗篷也能防风哟，戴上总是会暖和一些。”
老妇人的关心让百江渚心里一暖，随即美滋滋地戴上斗篷。
至此，奶白色长发、可爱的脸庞、与之不同的气质，尽数被那灰扑扑的斗篷所遮掩。
不细看，大概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
“那么——出发了的说！”
但现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尽管百江渚卯足了劲的模样看起来鼓舞人心，但客观事实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扮得再活泼再元气，也改变不了教会育婴堂早已爆满的事实。
“孤儿院那边的状况跟我们差不多……只能说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这年头弃婴何其之多？
在这个时代，婴儿们起码得掌握“投胎”与“争分夺秒”两个技能——投胎是一门技术活，决定了婴儿们的身世下限，某些新玩家的生存环境实在恶劣，那育婴堂、孤儿院、医院等地方开出的救济名额就是倒霉蛋们获得新手保护期的唯一途径。
但这名额真的得争分夺秒去抢啊。
来晚了连汤都喝不到。
百江渚眼神中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失落与无助，老妇人再次求助地询问了一句，这位神职人员才给她们指出一条路来。
“你们可以去医院看看。”
那位神职人员露出了满是歉意的表情，划了个十字，轻声祝福着这个没能收下的弃婴。
出于信仰与道德因素，古早的医院也有部分会跟教会沟通，在特殊时期承担收留弃婴的职责。
但事实证明，有时候晚了就是晚了，尽管神职人员愿意给她们指一条路，但跑到路的尽头也未必能如愿。
“阿里乌斯大人已经叫停了。”医师一板一眼道。
百江渚抿着嘴，注视着眼前这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医师。
他穿着浸泡过蜡的亚麻长袍，脸上倒不像是后世所描绘的那般戴着鸟嘴面具。
事实上鸟嘴面具以及整套的鸟人装最早也得到17世纪初才会被一个法国医生给发明出来，现在或许有鸟嘴面具的雏形，但还远说不上是医生的标配。
更何况，那鸟嘴面具也是面对瘟疫时候才戴上的，在黑死病沉寂的时期里也不一定能看见。
“阿里乌斯……大人。”老妇人喃喃自语。
百江渚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但她又不敢动用心灵感应，生怕吓到眼前这个医生。
两人交谈了好一会，老妇人才拉着百江渚离开了医院。
“刚刚是在说什么呀？”百江渚拉了拉老人的衣袖，好奇地问道。
艾玛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们的交流转述给了百江渚听。
弃婴是一个巨大的社会丑闻，却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时代现象。
面对数量众多的弃婴，阿里乌斯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他联合了许多家医院的幕后资助人，甚至拉拢了目前巴黎风头正盛的大炼金术师尼古拉斯，一群人资助医院协助接收照料弃婴，直到弃婴的数量已经开始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行。
目前已经喊停了，医院所接收的弃婴数量饱和，跟育婴堂或者孤儿院都差不了多少。
最后，她们还是不死心地去了孤儿院，百江渚一眼就瞅见了这个伤心地，没敢跟进去。
但等到艾玛又抱着孩子出来，百江渚小脸上也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失望。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百江渚都感觉闷闷不乐。
她有些苦闷于那孩子未知的命运，也苦闷于自身的无力。
她是发自内心想要帮助这孩子，所以当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时候，那股无可奈何真的是烦闷极了。
“……”
粉毛丘比上前来，轻轻戳了戳百江渚的小腿。
这一次，百江渚就有留意到它的意见了。
“这时候喊小渚做什么……小渚正在深深地苦恼着哟，莫非是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小渚吗？”
办法嘛，女神大人还真的有。
在活体摄像机背后，某位慈悲的女神大人凝视着萝莉妈妈怀中的小婴儿，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祂也见不得这种苦难……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祂面前，祂又如何按捺得住不去帮助对方呢？
所以，这时候就要交给你了！阿北呀！
以女神大人的慧眼，祂一眼就看穿了这孩子能生存下去的契机在哪里。
粉毛丘比第二次撞击百江渚的小腿，随后直接转身就跑。
“咦……你跑什么……啊！莫非！是要给小渚引路吗？”
如此反常的举动，说明它一定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百江渚反应过来，她立即放下了怀中的婴儿，跟着粉色丘比啪嗒啪嗒地跑到了屋子外面。
现在正值下午，午后的阳光落在雪地上碎成无数，白茫茫的雪地反射着眩目的光，白得有些晃眼。
百江渚朝粉色丘比望去，它正一动不动的，遥遥地注视着远方那高耸的王宫。
百江渚面露不解。
百江渚陷入深思。
百江渚恍然大悟。
“你是说——就像昨晚想好的一样，小渚直接去打倒大坏蛋阿里乌斯，然后依靠奖赏来养活那孩子吗！”
女神大人只能说……结局也该是差不多的。
只要让阿北知道了这件事情，都不用到处乱跑寻求庇护，他自然会给这孩子安排一条存活率较高的生路。
“是个好办法哟！小渚这时候稍微认同你的智谋了呢……唔，对了！小渚想起来了，今天在外面的时候小渚还看到了的说，阿里乌斯跟王后正在招募奶酪大师！这是不是说明，小渚也能吃到奶酪大师的点心？”
本来是王室内部的私下雇佣，却演变成了公开招募。
很难说某人是不是抱着“钓鱼”的心态，希望能借着伊丽莎白的喜好把某只奶酪天使给钓出来。
“不过有个问题，小渚现在是该去闯王宫吗？那个阿里乌斯现在到底在哪里呀？”
问得好！这条主线任务终于要一路开到尾了吗！
女神大人大感振奋，随即遥控着活体摄像头，开始往巴黎的市中心跑去。
“欸，你怎么又跑起来了？”
百江渚回头望了一眼屋子，老妇人艾玛正在屋子里，那个婴儿有人照顾。
小姑娘一咬牙，也迅速跟了上去。
“不要戏弄小渚哦！最好是来点有用的情报的说！”
不会不会，这情报保证让顾客满意！
女神大人默默注视着这条世界线，祂的心神始终分出一缕，默默凝视着那个可爱的孩子，注视着他在人世间的一切遭遇。
所以，祂知道上野北的动向。
之前祂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让百江渚避开危机潜入王宫，但现在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上野北就在外面。
上野北这两天的出门时长已经严重超过了他以往几个星期的总和，主要是他发现了百江渚的踪迹，这让他很难静下心继续坐镇，于是他本人也开始琢磨着在巴黎走动，想看看能不能碰运气直接观测到百江渚的魔力。
当然，他也不是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晃，事实上他是沿着一条正常的贵族规划路线，去的地方也不会让人怀疑。
也就是说，上野北，目前正在巴黎市区绝赞刷新中。
他想要出来总是能找到理由的，更何况现在伊丽莎白对他人身自由的封锁并不严格，甚至是约等于无。
而现在，他正要从剧院离开。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祂领着百江渚，一人一兽不知何时已经狂奔到了屋顶上，这时候就像是直接上演刺客信条真人版，白发幼女紧随着秋色丘比的步伐在屋顶上急速奔跑，要多惊险有多惊险。
最后，伴随着粉色丘比奋力一跃，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百江渚眯了眯眼，她正站在塔楼的顶端，前方就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巨大广场，而在人数较少的角落里，那里坐落着一家剧院。
来来往往的应该都是贵族，普通人可去不了那种地方。
“就是这里吗？”
百江渚站在最高处，以鸟瞰视角往下俯视，不理解粉毛丘比的打算。
“很平凡的地方哟，你这么着急带我过来是为什么呀？我们刚刚是在谈打败阿里乌斯对吧？难道……你是想说，阿里乌斯就在这里的说？”
这傻孩子，这时候这么配合，搞得祂都有些不习惯了呢。
百江渚确实是个行动力很不错的孩子，虽然这行动力大多数时间会体现在某些令人头疼的领域，但只要偶尔用于正途，那她就是个棒极了的好孩子。
而像现在这样，百江渚的肩上还负担着另一个女婴的生死存亡，她的行动力肯定是直接拉满了，连奶酪都不去计较了。
“……”粉毛丘比一如既往的沉默。
但它的脑袋却渐渐转向了剧院，女神大人的视角牢牢观测着一切。
“剧院……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吗？呀，莫非，那个阿里乌斯——”
话语声戛然而止。
那道修长的身影从剧院门口走出，身上绣纹的御寒披风格外精致，却始终不如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吸引目光。
他抖了抖披风，随后在侍从的接待下登上马车，没有意识到附近塔楼的最高处，一个熟人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
他没发现问题，但她发现了。
魔法少女的魔力强化视觉，使得即便站在高处，她也能清晰地窥见少年的面容。
棕黄色的瞳孔开始颤动，最初的波动很是微小，但到了最后脸上的震惊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啊、啊……”
百江渚开始往后退。
粉毛丘比掉头看向百江渚，百江渚这反应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这究竟算是什么反应？怎么看起来这么害怕的样子？
阿北有这么可怕吗？
还有，小渚应该也能窥见的才对……身为神使的她，理应理解她与阿北之间可能存在的因果。
但小渚这个态度怎么有点像是过激了？
“不会错的，小渚不会看错的，那张脸……”
百江渚咽了下口水，颤声道：
“是、是那个男魅魔呀！”
“……？”
女神大人，在风中凌乱。
唯有百江渚仍在继续往后撤：“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小渚、小渚不想跟他碰面的说！”
“会被攻略的呀！绝对会被攻略的呀！这个可怕的男魅魔！”
就像是为了掩饰内心更深层次的情绪波动，刻意抛出一些搞笑的说辞。
模糊别人，也模糊自己。
但唯有如此，那份不安与忐忑才能降解。
百江渚掉头就跑。
“小渚不要的说！”
*
佩尔内勒仰起头，目光落在最高处那娇小的女孩身上。
她跟了这孩子走了一路了，也从她身上发现了不少令人诧异的细节。
这究竟是什么人呢？
给她的感觉既不像魔法少女，也不像魔女……而像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令人心生好奇。
还有啊，那头粉毛丘比是怎么一回事？
佩尔内勒一直在思考。
从百江渚在巴黎市区的屋顶狂奔的那一刻起，她的身影就闯进了佩尔内勒的视野里，直到此刻，百江渚慌慌张张地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这是为什么？”
佩尔内勒朝前看，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样啊……”
她推了下眼镜，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孩子，是真的认识阿里乌斯呢。
所以，她真的是未来之人了。

第071章 小渚讨厌他这样的人【沉睡】
那个人，小渚是认识的。
百江渚一路小跑着，一头扎进了不知名的巷道，断断续续挨着流浪汉的注视，心生不安下又是埋头使劲跑，跑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
目前还跟在她身旁的，就只有粉毛丘比了。
“哈……哈……”
在墙壁的尽头，百江渚停下了脚步，她撑着双膝重重地缓了缓气，嘴里仍在不停念叨着。
就念叨着，她刚刚所看见的那个少年。
“上野……北……”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张脸庞，随之浮现的一段照入眼帘的因果。
那个孤零零的小渚，并不像其他小渚这般无依无靠。
那个仅有的与众不同的小渚，明明也是孤身一人，却有人举着火炬跨越了黑暗的荒野，让那个小渚也跟着走出了医院，在阳光下得到了深沉的解脱。
然后，在某个平静的下午，那个与众不同的小渚死于孤独。
圆环下来的神使，双眸空空荡荡。
被圆环之理“救赎”的灵魂，就真的得到救赎了吗？
那些沉积在心灵深处的绝望的伤痕，真的仅仅依靠死亡前某位女神伸出援手，就能被彻底净空吗？
就拿伊丽莎白来举例，假如有一天伊丽莎白也得到了圆环之理的“救赎”，那她真的会顿改前非，立地成佛，成为善良慈悲的圆环神使吗？
答案是不会。
要明白一件事情——所有神使，她们过去都只是无数魔法少女之间的一员，她们跟某些绝望的魔法少女没什么两样，甚至她们原先就绝望过，曾以魔女的姿态肆虐人间。
圆环之理无差别地救赎所有魔法少女，但圆环之理的内部也只是让这些灵魂们沉溺于无止境的美梦之中。
那些灵魂，她们各有各的心灵空洞，“一念之间，天地皆宽”的释然并不适用于每一个沉睡的灵魂。
也好比现在下凡的百江渚——她有千百个理由不愿意重新回归圆环之理，甚至她下凡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由”。
或许某位蓝毛神使能够放得下，并积极为女神大人奔波于神使的最前线，但那也不看看人家跟女神大人是什么关系，蓝毛神使的觉悟与释然仅仅属于她自己，可别拿她的情况去套所有神使的想法。
百江渚不想回圆环之理。
如果不能做到“自由决定是否重新下凡”，她甚至会选择永远不回去。
活在人世间有什么不好？
这位点心神使，就是叛逆的最佳代表。
这份叛逆，也象征着她从未被真正拯救，某些时刻仍然会露出死亡前那空洞的双眸，毫无高光的眼神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所以，女神大人也很心疼啊。
这位与麻美学姐有着“不解之缘”的魔法少女，她闭口不提死前的绝望，一惊一乍有时候像是戏剧里的丑角，在那乐观的笑容下，某些被隐藏着的黑暗简直深不见底。
百江渚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抱着脑袋晃了两下。
“这段经历不是小渚的，是那个不一样的小渚的……小渚才没有什么感觉。”
把那段不属于她，且绝对、完全不羡慕的记忆给甩出了思绪。
她转而思考起了正事——刚刚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某头可怕的男魅魔！
只是遇到一个长得相像的人……哼，这样的解释，以为小渚是笨蛋吗！？
小渚可是圆环之理下来的神使，别的不说，这绝望魔女的本质小渚还能认不出来吗！
再退一万步，就算小渚真的没第一眼认出那嚣张的绝望魔女，她刚刚惊鸿一瞥时内心那隐隐约约的波澜……要说不是那个堪称移动的对魔法少女特攻的人形男魅魔，小渚才不信的说！
百江渚深呼吸，扭过头，瞪向粉毛丘比的目光顿时犀利了起来。
甚至隐隐透露出些许恼羞成怒。
“你是想陷害小渚吗？”
这刁民——居心叵测啊！
“……”但是，此话怎讲啊？
粉毛丘比呆呆愣愣地蹲坐在原地，女神大人正被她的员工狠狠训斥！
百江渚紧了紧双拳，这一刻很想对这头坏蛋丘比重拳出击。
她摆正了脸，认真道：“不要跟小渚说你不知道——那个人，他的身份究竟有多么可怕！”
“……”有多可怕？
女神大人这一刻反而是乖巧地挨训，企图理解一下自家员工的心理健康问题。
百江渚看着毫无反应的粉毛丘比，恨铁不成钢道：“阿、上野……他！他可是绝望魔女，同时也不止是绝望魔女……啊啊，总之，就是非常那个的，那种很不方便说的……”
百江渚说着说着，顿时又有些萎了。
嗯，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但事实就是。
他，对魔法少女而言，就是移动的人性媚药。
百江渚颓然地低下头，她可是地道的圆环正黄旗，虽说存着叛逆的心思，但某些极为关键的情报，她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
关于上野北的存在、本质……乃至他的病态，她一律清楚。
“什么背负了魔法少女的绝望与希望嘛，有谁要让他背负了吗……”她别扭着，话语中流露出分明的惆怅。
他既是所有魔法少女的孩子，也是试图关爱所有魔法少女的父，他甚至是魔法少女的半身，就算是小渚……他的组成里甚至也有“百江渚”的一份。
她懂的，她全都懂。
但有时候懂太多了，反而会陷入一种被动的沉默。
“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自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大笨蛋的说。”
站在圆环神使的视角，百江渚看到的事物甚至要远胜过磨磨唧唧的孵化者们。
抛开那些或是深邃或是光明的本质，她只看到了可悲。
“大家遇到他就都会喜欢他，莫名其妙的好感、日久生情的触动……哪怕是本来喜欢着别的男生，在遇到他之后也会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射到他身上，接受他的好意，稍有不慎就会沉沦其中。”
“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见钟情或者是日久生情，而是一种病态的，源于最根源处的情绪起伏。
哪怕是起初反感他的人，也能在短暂的触动之后春心萌动。
他甚至可以说是每个魔法少女的本身。
喜欢上他实在是太简单了，毕竟就是喜欢“自己”嘛，任何一个魔法少女都能从他身上找到她们钟爱的那一面。
“但他又不是只有那一面，他……圆环之理究竟有多少个魔法少女呢？上亿？上兆？难以计数，无穷无尽。”
而有多少个魔法少女，他身上就有多少个这样的“面”。
所以，他是完美的。
无数的特征复合到一起，他身上糅杂了无数魔法少女所钟爱的事物，于是他可以喜欢世间的一切，像圣人一样悲悯世间的万事万物。
但是，这样完美的他……真的自由吗？
从百江渚的视角来看，他毫无疑问是病态而可悲的。
她偷偷瞥了粉毛丘比一眼，看起来它也是在认真听着？
但从圆环之理出来的特殊丘比，居然没有相关的知识吗？
唔……圆环之理一点都不人性化啊，该不会真的就是一段拯救魔法少女的程序，内部不存在人格吧？
百江渚顿了顿，语气复杂道：“他这样……看起来什么人都爱，但其实谁都不爱嘛。”
因为爱，所以爱，这真的能算是传统意义中的爱吗？
这份爱的纯度无可置疑，但百江渚却明白——这时候绝对不该死板地看待这份情感，而应该从多个方面来看，这份爱绝对畸形而可怕。
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要面对这样的悲剧。
幸亏是被好心人给收养了呢，养成了非常优秀的性格，不然被这样的本能折磨着，迟早得疯掉吧？
要么疯掉，要么精神分裂——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说！你现在明白了吗？”
大概是……明白了。
女神大人操控着粉毛丘比坐得端正一些，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小渚……哪怕是这样冷静而聪慧的小渚，跟他接触的世间一长，也会毫无条件地喜欢上他的说。”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话听起来很古怪且说服力不高，百江渚又补充了一句。
“哪怕他是满脸横肉的大坏蛋也一样哦，这跟小渚的个人主观意志没有关系哦，才不是小渚本来就有好感的说，而是好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就让小渚不经意间也变得奇奇怪怪的说！”
“总之，他对魔法少女而言就是可怕的毒药，遇到他就会变得不幸的说！”
……说实在的，还是很没有说服力。
满脸横肉？
那百江渚哪还可能傻乎乎凑上去？直接就被吓跑了好吧！
说到底，这孩子的理解是不是稍微有点问题……这毛病其实就跟她所受的“束缚”一样，听起来很可悲，但实际上……总得看看具体是什么样，不是吗？
首先就姑娘们会无条件喜欢阿北这点。
十咎桃子有话要讲，她是真拿上野北当铁哥们看，没任何男女之情。
甚至还可以说说由比鹤乃、和泉十七夜，乃至更多更多兔子屋里的魔法少女。
也没见她们恋爱脑啊。
觉得时间短看不出成效？
那就说说佩尔内勒，佩尔内勒已经跟他认识十几年了，百江渚敢造谣佩尔内勒搞婚外情，佩尔内勒就敢提着新出炉的圣剑把她脑袋给砍下来。
这“好感+10”的修正，到了百江渚口中怎么就变成了“好感度+60”？
还锁死了后续事件是吧？
没有特殊事件，魔法少女们是不会无理由爱上他的，也就是说——他的鱼塘里的鱼是他一条条捞回来的，怎么能说是鱼自己往他脸上撞？
但这小家伙……怎么一脸严肃，说的好像煞有介事一样？
其次，阿北也没她说得那么悲惨……什么叫谁都不爱？别学小灯花和小音梦一样钻牛角尖啊！
她们那是铁了心要吃下阿北，这才如此偏激。
那角度堪称刁钻蛮横，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是为了加强“哥哥大人只爱我们”这一理念的认同感，直接就把阿北对其他人的感情给否了，狠的都不像是魔法少女。
你都没那份心思，学人家那病态的占有欲干嘛？
多想想啊！他喜欢的人……那些哪怕是违背原则也必须要去救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爱她们？
往后其实还有只在乎魔法少女云云，这话听着都让人想翻白眼——你说他只瑟瑟魔法少女也就算了，这她认，但人际关系又不是只剩下恋爱，要说在乎不在乎，自家爹妈听了都得有意见啊。
要是能说话，粉毛丘比高低得踩着百江渚脑袋跟她好好谈谈自家崽子的含金量，他的命运确实染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但又怎么能否认哀伤中蕴藏的希望与笑容呢？
与其说是为了说明阿北的状况，倒不如说是在解释什么……听着就怪怪的。
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喜欢上阿北吗？
你，思想不正确喔！
粉毛丘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往后一退，接着一个飞扑撞到了百江渚小腿上。
“呜哇！你干嘛！吓小渚一跳的说。”
百江渚不满地说道：“总之……小渚才不会去找他呢，他太危险了的说，小渚不想跟那段因果扯上关系的说……还有，小渚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这种情感，怎么可能认可嘛！”
真的吗？
粉毛丘比又撞了她一下。
“直接说也没关系，小渚在害怕哟，小渚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不像变得奇奇怪怪，所以……知道小渚有这份决心，就不必劝小渚去找他了哟！”
她直接以退为进，反正就是害怕，它还能逼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不成？
至于究竟是在害怕被攻略，还是在害怕别的什么……反正都是小渚的想法，小渚自己说了算的说！
百江渚强行稳定心神，握紧小拳头，自言自语道：
“不要提他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啊不对！刚说了不要提的，不提不提，绝对不提！”
“你带小渚去找那个阿里乌斯就行了，听着，不要自作聪明陷害小渚，小渚现在不想见他……对的，小渚有更重要的事情，小渚要找阿里乌斯的说，那个孩子还在等小渚去救的说！”
“但上野北，他就是阿里乌斯呢。”
莫名的心灵感应传到了脑海中。
“还有，你真的那么怕阿里乌斯吗？”
身后，脚步声在靠近。
“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跟阿里乌斯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某位大贤者，她就站在百江渚身后，淡定地封住了百江渚的退路。

第072章 此次见面【沉睡】
不妙！
非常不妙的说！
刚刚还在苦恼于跟某个致命诱惑的男魅魔扯上关系，但现在，百江渚是没那心情了。
小渚好像中埋伏了的说！
百江渚猛然转过身，惊愕的目光望向了那位白发的大贤者。
对方戴着眼镜，头发编成了极具特色的双蛇状，一身白色主调的斗篷令她一眼望去像是隐于世间的隐者，明明是在微笑，却透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淡然。
很可怕。
百江渚身为圆环神使，她的直觉是相当惊人的。
“你是谁？”百江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贴到了墙上。
“佩尔内勒·弗拉梅尔，叫我佩尔内勒就行。”
令百江渚感到诧异的是，此刻佩尔内勒所说的语言居然是与之相通的日语！？
对、对哦！刚刚小渚一直都在自言自语，说的话都是与法国格格不入的日语，佩尔内勒居然能听得懂，并且还用心灵感应吓小渚的一跳！
佩尔内勒显然没打算跟百江渚解释语言问题，这位近乎无敌的魔法少女上下打量着百江渚，蓦然轻笑一声。
“确实是很特殊的形态呢，你不像是活着的人类，也不像是堕落的魔女，真让人好奇你的构造……”
她往前迈出脚步，踩在雪地上细微的声响却让百江渚如临大敌，她立即跳了起来，一跳就约过了墙壁，踩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不要动！小渚不认识你，所以小渚要走了的说！”
百江渚左右打量，发现那头粉毛丘比已经不见踪影，看着是躲了起来。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超级危险的！
明明是神使，小渚身上掌握着的力量也要强于生前的力量，甚至能借用魔女状态的力量。
但在这个人面前，小渚居然会觉得毫无反抗之力！
眼前的佩尔内勒摇了摇头，随后消失不见。
百江渚瞳孔一缩，头顶蓦然传来了被人抚摸的感觉。
百江渚顿时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冒天灵盖。
“不用跑了，你跑不掉的。”
温和的话语声从背后传来，头顶的轻轻触摸明明如此温柔，给百江渚的感觉却像是班主任站在了后边，要大难临头了。
“那个……小渚只是……”
该怂的时候，绝对要怂。
硬犟是没好处的，明知不可为，那就不为好了。
百江渚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生怕背后那班主任气质的老阿姨一个激动就把自己脖子给扭了。
佩尔内勒没理会百江渚那机敏的讨好，而是用手中的双蛇杖轻轻敲了下屋顶，给百江渚解释了一声。
“瞬间移动，也可以理解是传送，我能把人或物随意地传送到任意地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伎俩而已。”
这并非佩尔内勒的“魔法”，仅仅是她掌握的诸多能力中微不足道的一种。
佩尔内勒会的太多太多了，她跟常识中的魔法少女完全不一样，那些只会战斗的魔法少女只能称为魔法少女，但佩尔内勒还是一位登峰造极的大炼金术师。
她更像是常规定义中的“魔法师”，一身手段深不可测。
她画风都跟别人不同，就好比她还兼职给魔法少女锻造炼金武器——那些炼金武器真的自带buff，甚至比魔法少女原有的武器还好使。
而此刻，她这番劝告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她是在威吓。
佩尔内勒是在警告百江渚——不用试图逃跑了，从百江渚被她打上魔力标记的那一刻起，这小家伙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百江渚冷汗直流。
但佩尔内勒也没站在屋顶吹冷风的习惯，她低头看了一眼这娇小的幼童，微微一笑，说道：
“你也明白现状了吧？但请不要担心，我跟阿里乌斯……就是你口中的上野北，我跟他算是挺不错的朋友，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呀……呀？
百江渚愣愣的，一时之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佩尔内勒手杖一敲，一道白色微光亮起，眨眼间又化作耀眼的光芒将二人吞噬。
周身所能感受到的寒冷顷刻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淡淡的温暖，就像是大冬天里站在壁炉旁边，令人舒适的热量在柴火的劈里啪啦声响中徐徐散开。
“欸……”
百江渚眨了眨眼，她只觉得视野一晃，屋外那冰天雪地的风景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馨的暖色调的室内。
确实有壁炉在不远处燃烧着，一位清秀的正太少年恰好推开房门，手上端着一个银质酒壶。
正是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惊讶地看向佩尔内勒，他对自家妻子的神出鬼没早已习惯，但像现在这样拐回来一个小孩，这还是头一遭。
“内尔这就回来了？咦……还带来了人？是客人吗？”
小孩？
不对，这孩子……
“啊！这不就是阿里乌斯要找的那个孩子吗？”
“嗯，就是这孩子。”
在一脸懵逼中，百江渚被按在了座位上。
尼古拉斯有些意外：“不给阿里乌斯送过去吗？”
“我待会再带她去找阿里乌斯，现在是想跟她说说话，了解一下状况。”
尼古拉斯了然于心，颇为好奇地上下打量了百江渚两眼，随后习惯性地提起手中的水壶，端着杯子给佩尔内勒和百江渚各来了一杯。
“你穿得也太单薄了，不要小看了外面气温，腊月正冷着呢，喝点驱驱寒吧。”
虽说是少年的模样，但六十多岁的老爷爷表示很关心这曾孙女辈的身子。
瞧瞧这孩子，看着就瘦弱，这放外面可不得冻坏了？
百江渚下意识道了一声谢谢，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
尼古拉斯颇为困惑地挠了挠脑袋，他听不懂百江渚的日语，只能求助似的扭头看向了佩尔内勒。
佩尔内勒给他转述了一句，顺道帮他跟百江渚开启了心灵感应。
尼古拉斯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喝吗？”
但更多的是紧张吧，毕竟眼前那白头发的老阿姨也跟着坐了下来，她笑吟吟注视着小渚，搞得小渚也好不自在……
“哦哦！”
百江渚紧张兮兮地捧起杯子，一饮而尽。
随后，猛地吐了出来。
百江渚大叫道：“咦！这是酒啊！”
稍有苦涩的味道，跟饮料不一样，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很淡！但确实是有的说！
“这是……小啤酒啊，小麦酒，给孩子喝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也就是麦芽酒，酒精含量巨低，受限于时代生产力，这玩意的酒精含量甚至不足2%。
“但小孩子是不能饮酒的呀！”
小啤酒也能算酒吗？
这玩意不就是中世纪红牛吗？
困了累了就喝小啤酒，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的那种。
在中世纪的时代背景下，孩童喝酒也是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
中世纪比较出名的特色就有“啤酒”，那是一种农名秋天在家里用大麦或者大麦喝燕麦的混合物制成的酒饮料，这玩意跟现代的酒定位不太一样，味道淡得多且不精炼，酒精度数比较低。
所以说，这是“饮料”，甚至被当成是补充营养或者补充能量的饮品。
中世纪的饮酒风尚是无需置疑的，上到老人下到小孩都可能饮酒，这跟职业无关，哪怕是学者智者神学家，手头上可能都常常拿着酒杯。
甚至还有新生婴儿也可以喝酒的说法，至于不胜酒力……那完全就是个人问题了，在这样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不胜酒力，那是真的丢人。
贵族阶层偏好葡萄酒，但葡萄酒昂贵，往往一小桶葡萄酒就超出了农工家庭的承载能力，因此下层阶级的选择就是啤酒
当然，酒是替代不了水的。时不时会有中世纪人只喝啤酒不喝水的传闻，给出的理由是那时候水不干净，喝水存在危险，这样的说法不太正确，那时候人们也不在乎这么多，人们喝酒更多是为了能量与味道，也就是把酒视为日常饮料。
就像肥宅快乐水一样。
况且，啤酒这种东西虽说廉价，但除非是自家酿造，否则饮用成本也是要高于水，用酒替代水的说法并不现实。
而言归正传，这时候并没有严格的“未成年人不许饮酒”的观念——连上野北都被同化多久了，他都没挺过两年，就在一杯杯端上来的葡萄酒中迷失了自我。
要说真有什么“小孩子喝酒不好”的共识……那就不得不说一说年龄了。
尼古拉斯表情微妙：“你莫非还没过5岁吗？”
5岁前的小孩倒是很少喝酒，严格一点也可以不让喝酒，有钱就喝奶制品或者果汁，家庭不富裕的……那饮品可就千奇百怪了。
“怎么可能？小渚都已经上小学了，说是没满5岁就太过分了的说。”
都5岁了，就没必要怕成这样了吗？
喝点小啤酒而已。
尼古拉斯摇了摇头，他真的就是端饮料上来而已——小啤酒这都不好意思算酒，真正的酒应该是啤酒以及葡萄酒。
前些年炼成了贤者之石，弗拉梅尔家也跻身跃入了富裕阶层，昨天他跟阿里乌斯喝的葡萄酒他都没拿出来呢，就是看百江渚年纪小，这才换了点肥宅快乐水来招待她。
至于有钱人家的葡萄酒兑水给小孩喝，这他没经历过，倒也没想那么多。
但一念至此，他又不免有些好奇：“阿里乌斯好像没这方面的烦恼……看来是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习惯了，那后世小孩是不能喝酒的吗？”
百江渚立即元气地答道：“当然啦！小孩子喝酒是犯法的说。”
“嘶……犯法吗。”
“是的，绝对是犯法的哟，未满二十岁都不可以饮酒的说……光是你给小渚端酒的行为，已经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了呢！会被抓起来的说！”
“二十岁……”
这种法律是真实存在的吗？
尼古拉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默默地将百江渚面前的酒杯拿走，随后把酒壶朝佩尔内勒那边放下。
不认可，但尊重。
“那我去准备点面包吧……啊，阿里乌斯昨天带来的饼干还有不少，我去找一找，你们先聊吧。”
“欸——”
别！
看到尼古拉斯要走，百江渚下意识要挽留，尼古拉斯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佩尔内勒，随即失笑一声，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虽然眼前的少年是个一见面就端酒想要陷小渚于违法乱纪的犯罪嫌疑人，但他长得清秀，笑容也开朗，让人觉得他起码是个比较好说话的好人。
他倒是留在这里啊！
他一走，那小渚不就得独自面对……
百江渚偷偷瞄了佩尔内勒一眼，这位班主任气质的老前辈正托着下把，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头笑面虎！
眯眯眼的老妖怪！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可怕呀！
“总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呢，不过这一次确实是我不讲道理，这样把你请过来，你心里有意见也是正常的。”
是“请”吗？
明明就是绑架！是诱拐！
百江渚现在恨不得立刻上报圆环之理，让圆环之理速速把自己传送回天国，然后挑个良辰吉日给自己来一波二次下凡！
“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百江渚嘟哝着，心中却止不住地想起了佩尔内勒传送前所说的话。
她刚刚看似在跟尼古拉斯搞怪，但该理解的事情，她也借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完全明白了佩尔内勒的立场与目的。
以及，她话语中透露出的可怕信息。
上野北就是阿里乌斯？
那个占人妻女的大坏蛋？
占人妻女？
怎么可能！？
百江渚心里乱糟糟的，起初是感到了一阵由衷的愤怒——那个家伙！他怎么能占别人妻女？做出那种卑劣的勾当？
他是忘了那个最特殊的小渚了吗！
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会觉得玷污了其他人对他的期望吗！
他究竟要置那个特殊的小渚于何地呀！？
但很快，在冷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上野北不太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接着又是许多困惑一起涌上心头，最终在心里搅成一团混沌，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百江渚只能仰着头，像是等待审判一般，等待着佩尔内勒的话语。
“看来你也冷静下来了，想必也不难理解，阿里乌斯确实是我们沟通的纽带，事实上他还委托过我帮忙找你呢。”
“欸？找、找小渚？”
本来还在小声嘀咕的百江渚立即睁大眼，满脸惊愕。
她不免得提高音量道：“他已经知道小渚在这里了？”
“是啊，你不是出现在孤儿院吗？然后还在那边闹出了一点动静……他昨天跟我的丈夫去看望孤儿们，据说那边的神甫还在驱魔呢。”
佩尔内勒轻轻碰了一下身前的酒杯，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晃荡。
百江渚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缓缓低下头，呆呆地注视着木头桌面，铺了餐布的桌子看上去要豪华许多，弗拉梅尔家的富裕早已是远近知名。
“所以……他在找小渚吗？”
知道了小渚的存在，然后开始……寻找小渚？
百江渚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不清楚是害怕，还是暗暗地……有所期盼。
佩尔内勒淡然道：“嗯，他正在找你，而且王宫里不也张贴了招募厨师的公告吗？那说不定就是来钓你这条鱼的。”
这位永生的大贤者看得很通透。
最初的解释已经足够了，借着她也该问一些令她好奇的问题了。
“不你的存在形态……未免也太让人感到好奇了，你真的还活着吗？你的身体……真的还是人类的构造吗？”
“止如此，你的身体里，似乎潜藏着很不得了的力量……那是什么？你还藏有别的魔法？还是说，那是你的底牌？”
仅仅是以魔力感知，便能得到诸多连百江渚都从未思考过的情报。
女神大人给自家神使装载的外挂，都被佩尔内勒给揪了出来。
“很不得了的力量呢，就是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魔法……是用于战斗的？”
如果说是用于战斗，那感觉都能比得上她了呢……
但百江渚不能带给她危机感，而且从百江渚这一脸茫然的态度来看……
佩尔内勒有些不确定道：“你清楚自己身体里藏有别的力量吗？”
百江渚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这倒也不是百江渚有意隐瞒，佩尔内勒给她的压迫感极强，她简直是在佩尔内勒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她只是单纯的不知情，甚至都没意识到女神大人给她装了一个不得了的魔法——那个魔法能助她开启镜之魔女那般的时空隧道。
佩尔内勒对百江渚的询问并不顺利，一部分是因为百江渚真的毫不知情，而另一部分则是百江渚再发抖，也知道绝对不能透露“圆环之理”的情报。
圆环之理的存在，绝对是魔法少女世界中最大的震爆弹。
在这个还未被圆环之理覆盖的世界里，她绝对不能透露跟圆环之理有关的事情……要说也只能跟上野北说！
仅有的情报说不得，剩下的又一问三不知，佩尔内勒很快就放弃了这些审问。
“真是可惜呢……”她叹息道。
“如果你跟他不认识该有多好……”
她就能像之前研究炼金术一样，把百江渚当成纯粹的“物品”来研究了。
在佩尔内勒眼中，生命的分量始终未曾上涨，哪怕魔法少女，在她眼中也毫无区别。
她是真正做到了“只在乎身边的人”——她只在乎尼古拉斯，接着由尼古拉斯延伸出了上野北，再由上野北延伸出了伊丽莎白以及眼前的百江渚。
以后会不会跟别的魔法少女扯上关系暂且另谈，这就是她现有的人际关系，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这几个人，是她暂且不能动的，哪怕是怀有好奇心与探知欲，她也得考虑一下朋友的想法。
严格来说的话，伊丽莎白是坏女人，但佩尔内勒也不是什么好人——前者是通俗易懂的阴谋家、政客，而后者的形象在诸多影视作品里也不少见，一般也是主角对立面的反派，身上的标签主要有“求知欲”、“漠视生命”、“人性淡薄”等。
她给人的感觉之所以会像是“正面人物”，仅仅是因为她愿意帮助上野北。
立足于上野北的视角，就觉得这大贤者真是个大好人。
但她又好在哪里呢？
显然不是，她并不能说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道德于她而言并非束缚，以她的人性磨损程度，很难说在遇到尼古拉斯前还曾经做过什么事情。
所以，百江渚这回是真的惊险，她与“实验品”的身份擦肩而过，理由是某个正在寻她踪迹的少年。
这一声“不认识该多好”的惋惜，确实包含了无数令人汗毛倒立的惊悚，百江渚都不由得流下一滴冷汗，忽地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究竟有多险恶。
说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魔法少女啊！
完全不在一个画风啊，以前就没听说过会有“危机预感”这种设定——佩尔内勒真的是仅凭存在就足以令人理解她的不凡，这压迫感别的魔法少女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佩尔内勒遗憾地收回了目光，没能挖出什么有效的消息实在令她失望。
她只得是开启了最后的话题：
“你仅仅是知道他的存在，却不认识他，我说的没错吧？”
百江渚抿嘴沉默，佩尔内勒撑着下巴，微笑道：“之前你自言自语时说的话我都有听见，包括了关于阿里乌斯的描述……虽然听起来有不少偏激的理解，但看样子，你对他是真的熟悉，却也是真的陌生。”
“你害怕跟他见面，理由仅仅是害怕喜欢上他吗？”
这样的理由，可不能令人信服啊。
佩尔内勒笑眯着眼睛，接着又吐出一个词来：“圆环之理，这就是你来的地方么？”
百江渚蓦然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佩尔内勒。
她想要隐瞒的秘密，却早已被他人所窥探。
“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圆环之理内上亿、上兆，甚至无数的魔法少女……我跟在你身后听到了这些话，所以前面才会问你这么多，但你看来是真不愿意透露这些情报……就真的一点都不能吗？”
“不能……的说。”百江渚果断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她也发现了，眼前这个班主任一样的女人……似乎不是那么可怕？
至少佩尔内勒的态度是友善的，她愿意考虑上野北的态度，于是她对百江渚就显得……轻拿轻放。
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将她带到了此处，但佩尔内勒又不可能真对百江渚上刑逼问，她甚至不会囚禁百江渚，因为等会她就要把百江渚扭送给上野北了。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百江渚的态度就更加强硬了几分。
“那就真没办法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你不配合，我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佩尔内勒慢悠悠站起身来，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百江渚意识到她是真不打算追究。
这么简单就过关了吗？
百江渚心中还真不确定，但佩尔内勒的表现也让她暗暗欣喜——过关了就好，看来佩尔内勒还是个要脸的人，不至于跟她在这死缠烂打。
“那就歇息一下，等晚饭时间过去，我就带你去找阿里乌斯吧。”
佩尔内勒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接着喃喃道：“时间也快了，我们就坐一会吧，还是说你打算在这边吃一下晚饭？要的话也可以，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百江渚深深埋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才是怯生生地看了佩尔内勒一眼。
“那个，能不能不要把小渚带去见他？”
明明是个元气活泼的孩子，在跟粉毛丘比相处时更是一惊一乍尽显可爱。
但现在，百江渚却成了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佩尔内勒这回是真把孩子给吓着了。
“为什么？”
“小渚……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说。”
佩尔内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道：“不能。”
百江渚有些着急了：“为什么？小渚、小渚会去见他的哟？再给小渚一点时间，一点点时间就好了，就几天，让小渚想想该怎么面对他的说！”
对此，佩尔内勒只是照旧摇头：“还是不能。”
“……啊？”
这人怎么这样……好不给面子的说！
小渚都这样可怜地请求了啊……好冷漠的说！
佩尔内勒只强调一遍：“我们跟阿里乌斯算是朋友，他昨天已经恳请我的协助，于情于理，我找到你后都应该把你带去见他，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乐意帮助阿里乌斯，也是因为这层朋友的关系……至于你，我看得出你确实还没做好准备，但你是你，我跟你并没有任何联系，一面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另一面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不值得我那么做。”
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人有亲疏远近之分，但像这样把“你不配”直接说出来……好伤人的说！
做人倒是留一线啊！别把话说得这么绝情的说！
对佩尔内勒这套毫不掩饰的强硬逻辑，百江渚呆若木鸡。
对于佩尔内勒的强势，百江渚或许是最有体会的人。
像这样的正事，她说了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尼古拉斯带来了饼干，且这一次还格外留心地端上来果汁，佩尔内勒笑着将果汁推到了百江渚面前。
看着神情恍惚的百江渚，她又是开口道：
“还有，你之前不是也说过，你找阿里乌斯是有正事的吗？好像还是非做不可的事情……这下带你去找阿里乌斯，你还不开心吗？”
百江渚猛然惊醒，终于想到了那个无人收留的弃婴。
啊、啊……
这就是……软肋吗！
有了所谓的牵挂，就会被拿捏，就像是背负上了房贷以及家庭就不能轻松炒老板鱿鱼，而要提心吊胆着生怕被老板炒鱿鱼一样的说！
百江渚趴在了桌上，流泪猫猫头。
哪怕是为了那个孩子！
*
上野北的晚餐时间刚过。
贵族的晚餐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哪怕是刻意去享受，在这年代也很难有多棒的体验。
甚至连餐桌都得靠烛台来点亮光线，且贵族的主食依旧是面包，无非就是质地柔软的面包、炖浓汤以及各色各样的飞禽走兽。
与之相比，上野北反而更喜欢这些年由他教授给伊丽莎白，并由伊丽莎白带火起来的“下午茶”习惯，精致的点心带来糖分，甜味令人愉悦，也令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嗯哼哼～～～”
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某位纵情欢愉的王后笑着离去，她要去的地方是王宫内的浴池，刚刚倒是心血来潮邀请了上野北一同前去鸳鸯戏水，但上野北藏有心事，心事重重的，也就没一起过去。
待到所有人都离场，他环顾四周发现空空荡荡，这才摇了摇头，独自走回了他的寝室。
寝室里其实也很冷清，这里唯一热闹的时间只有伊丽莎白在场的时候。
在这个情人关系混乱的年代，他跟伊丽莎白这般专一的恋情可是极其罕见，但两人却都默契地享受着这样的专一，别人没有插足的余地。
上野北往前走，地板上的荆棘像是有活性一般主动为他让道。
他一如往常坐在书桌前，低头一看，侍女们整理好的政务文件有序摆放在此。
这时候该干些什么呢？
上野北也不太清楚，从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出发，他肯定是想去找百江渚，但现在也大半夜了，他都想了一天了，闹得自己魂不守舍的，还要继续牵挂下去吗？
总想着那孩子的事情，也很不像话，明明手头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呢。
上野北想着想着，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抽出那些政务文件，提起笔，随时做好签名许可的准备。
他对贵族们的挤压已经很有效果了。
那些大贵族几乎在他的注视下联合到了一起，连政变日期都定下了……而他也在等，等那些大贵族脑子一热自投罗网，到时候就能该审讯的审讯，该定罪的定罪。
养着？先稳定政局？
养他们一天，他看着都难受。
到时候动手都动手了，那当然没有从轻发落的理由。
上野北一点一点看过去，莫名又有了一丝欣慰。
在他的注视下，一个中央集权的法兰西正在迅速成长，事实证明了集权绝对是最正确的方向，一个五指能攥紧成拳头的国家才算是国家，也才有在接下来的英法战争中如闪电般归来的底气。
而同样令他感到欣慰的，还有那日渐充实的国库……存小钱钱居然真有快乐。
他莫名又缅怀起了他被丘比或者灯花包养的时候，那时候他不负责赚钱，只负责花钱，现在倒是会赚钱了，专门赚钱给别人花的那种。
可惜了，他还是更怀念被灯花包养的时候……其实是更怀念灯花。
上野北放下了手头的文件，下巴枕着手腕，趴在了书桌上。
果然啊，心事重重的时候来处理政务，结果就是思绪发散，然后什么政务都处理不了。
百江渚的出现真的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他现在总是莫名缅怀着过去的时光，思绪的发散恰恰是他潜意识的最佳体现。
不像话啊。
上野北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随即又是挺直了腰，往后挂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仰头凝望着高耸的穹顶。
小渚啊，这下可真的是为你着魔了……
上野北这么想着，零食魔女颇为不悦地扭过头，糖果脑袋直接甩了上野北一巴掌。
“别生气嘛……”
上野北也不去管那政务了，他就这么抱着零食魔女，静静感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直到，沉闷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就像是同时从半空中落下，又同时踩在地毯上。
那是很沉闷的动静。
“是谁？”上野北立即起身，抱着零食魔女扭头看向声源处。
“虽然听阿里乌斯你说过，但亲临现场的视觉效果确实还挺震撼的……”
佩尔内勒往前踏出，无数荆棘也纷纷绕开她。
“她的占有欲还真是惊人呢。”
不管怎么看，这荆棘王宫都太病娇了。
“佩尔内勒前辈？”上野北惊喜地喊出声，“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跟我先说一声。”
佩尔内勒的身影照在上野北眼中，而这时，上野北才忽然发现佩尔内勒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矮小的孩子。
她披着斗篷，戴着一顶兜帽，脑袋低垂，把脸蛋遮得严严实实。
她是谁？
上野北起初是好奇，待到上下打量了两眼，那强烈的熟悉感令他猛然一怔。
零食魔女焦躁地跳动了起来，布娃娃那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斗篷女孩的方向。
佩尔内勒没有打哑谜的习惯，坦然笑道：“我给你把人带过来了。”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佩尔内勒往后伸手，极其随意地掀开了身后女孩的兜帽。
奶白色的大波浪长发暴露在了柔和的烛火下。
兜帽下，那张稚嫩的脸庞满是忐忑不安，直到与上野北四目相对，那不安才转化为某种羞恼的焦躁。
她在佩尔内勒面前唯唯诺诺的，但在别人面前可不是！
百江渚双手交叉，绷着小脸嘴硬道：“别这么看小渚，小渚可不认识你的说！”
佩尔内勒微微挑眉，轻笑出声。
“就是这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第073章 小渚死在了阳光下【沉睡】
圣诞节还没到。
但上野北已经迎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佩尔内勒手持双蛇杖，目光忽地望向窗外，感受着王宫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庞大魔力，对那位王后目前所处的层次也有了清晰的理解。
嗯……目前来说，还在完美的操盘范围之内。
她收回视线，将百江渚往上野北的方向推了一下。
“我就负责把她送过来，等下你们要说什么，我就不旁听了。”
什么？要小渚跟这个可怕的男魅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要是犯错了怎么办！
闻言，百江渚顿时紧张兮兮地捏住了佩尔内勒的斗篷，这还惹得佩尔内勒低头瞄了她一眼。
佩尔内勒接着轻声说道：“对了，也不用担心没什么话好说，这孩子刚刚没吃晚餐，还挺挑剔的……要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不妨就拉她吃一顿晚餐吧？”
咦！为什么还要送上攻略手册的说！
“其实我还有不少疑惑，到时候就看看阿里乌斯你能不能从这孩子嘴里问出话了……话已至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这位大贤者似乎也有暗藏着的腹黑特质，此刻露出微笑，最后道了个别：
“祝你们晚餐愉快。”
一阵光芒闪烁，这位自觉“电灯泡”的大贤者就从众人面前消失。
“别呀！”
之前是挽留尼古拉斯，现在是挽留佩尔内勒。
但结局都是一样的！
百江渚挽留的小手还僵在半空，那白斗篷的大贤者早已不知所踪，这时间点……大概率是回家跟她丈夫贴贴去了。
那么，小渚、小渚不就得……
百江渚僵硬地扭过头，正想说些什么，感受到的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啊！？
隐约能感受到的，眼前的少年单膝着地，张开臂膀，身体却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百江渚头一次感受到，有人的怀抱会是如此温暖，且如此的结实有力。
但也能感受到得到，这个俊美得无以复加的美少年，他那轻微的颤抖，似乎就象征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他是在不安吗？
小渚觉得，不安是有，但隐约间，好像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在感触什么？
百江渚始终是以魔法少女的姿态行走于这个时代，白斗篷下是一身他再熟悉不过的满是童趣的魔法少女灵衣。
是啊，看到了这样的小渚，他究竟触动了什么？
棕黄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身后编织的长辫，清新的沁香在鼻腔间萦绕。
她悄悄地抓紧了他的后背，嫩白手指在昂贵的衣料上勾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你怎么到这里了？”他压抑着颤抖的声线，低声问道。
但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让百江渚从某种朦朦胧胧的触动中瞬间跌落回了现实。
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呢？
不清楚。
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特殊的小渚。
也可能是他在这条世界线认识的，这条世界线的小渚。
但这般熟络而忐忑的问候，唯独不可能是对她这个“陌生人”。
百江渚双眸空空荡荡，僵硬了一瞬，随即坚定地将他给推开。
上野北不解地看着她，眼睛里盈满的思念像是融化的糖水，既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又有种对珍视之人近乎无限的缅怀。
他在这个时代呆得太久了，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六百年后的朋友们了？
上野北此刻将百江渚当成了六百年后那个被他帮助过的百江渚。
他对那个百江渚的情感没有这么深沉，更多是一种怜惜，但抵不过他在这时候见到熟人，心底激荡着的情绪几乎难以遏制，以至于他上来就抱住了这孩子。
而他将百江渚视为“熟人”的态度，则恰恰是百江渚推开他的理由。
百江渚咬了咬下唇，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坚毅之色：“不要这么靠近小渚，小渚……小渚刚刚说过了，小渚不认识你的说！”
“你说什么？”上野北更是不解。
他朝百江渚的方向走出一步，百江渚却往后退开三四步，两只小手往身前推去，给两人划开足够的距离，就像是有意划出的无形隔阂。
但百江渚仍然是坚定地说道：“小渚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渚，我是另一个宇宙的小渚！所以，小渚是不认识你的，你也不要把小渚当成是你认识的小渚，不然、不然……”
百江渚偷偷看了上野北一眼，他的表情满是震撼。
是啊，很吃惊对吧？
但这是必须说清楚的事情呢。
小渚不是跟他立下羁绊的小渚，而是非常非常普通的，沿着小渚该有的命运，孤零零走到终点线的小渚。
“不然，小渚会生气的，小渚最讨厌被当成别人了的说！”
上野北往后退了两步，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
小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想跟他见面。
之前的理由说得再多，其实都没有触及到核心。
百江渚低着头，坐在寝室的床上。
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份害怕，却并不像是她起先狡辩的那样——她说，害怕会喜欢上野北，然后变得奇奇怪怪……此乃荒谬之言。
她确实在害怕，但她的害怕实际上混杂了一丝无人知晓的……嫉妒。
是的。
因为小渚并不是什么好孩子的说。
如果了解百江渚这个人，就会发现这孩子的心理状态其实大有问题。
她自称坏孩子那更是有着事实依据的，她沉浸于由悲剧所萌发的自我安慰中，从无数的悲剧中得到心灵的解脱，这可不就是别人眼中精神异常的坏孩子么？
但是啊，她看了那么久的悲剧，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已经如此悲剧的她，会迎面撞上另一个属于她的悲剧。
为什么要让小渚知道呢？
知道在小渚这样受苦……在所有小渚都如此悲惨的情况下，居然有某一个宇宙的小渚，她变得不那么不幸了。
敢相信吗？
那个小渚，她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与幸福。
在本该暗淡无光的生活中，她居然找到了跟所有小渚都不一样的……光。
除了妈妈以外，有别的精神寄托了呢。
真好啊，哪怕被妈妈抛弃了，哪怕察觉到妈妈不爱小渚了，也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撑着力气离开医院，去到那个留有她与他羁绊的秋千下。
她之前说过，那个与之不同的小渚，死于孤独。
但真的是死于孤独吗？
往其他宇宙看，所有走在命运轨迹上的小渚，结局都是在被妈妈彻底抛弃后，悲哀而绝望地龟缩在病房的角落里，双目无神地看着妈妈死去，在妈妈死去后，又在病房中化作魔女。
所有小渚都死在了病房里，死在了那个钢铁丛林的狭小房间内。
这是很正常的结局吧？
小渚从小到大都是绕着妈妈转的呢，而妈妈就在病房里。
小渚一辈子都跟那个病房绑在一起，死在病房里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哪怕妈妈抛弃了小渚，小渚也没办法抛弃妈妈。
因为妈妈就是小渚的全部，抛弃了妈妈……那小渚还剩下什么呢？
但唯独那个小渚呀。
她死在了阳光下。
在平静的午后，在暖洋洋的阳光的照耀下，她依偎着空无一人的秋千，死在了等待某人的途中。
妈妈抛弃了那个小渚，所以那个小渚也抛弃了妈妈。
妈妈像其他宇宙的妈妈那样倒在血泊中，悲哀地呼唤着那个小渚的名字。
然后，那个小渚背对着妈妈，踉踉跄跄地逃离了病房，跑到了阳光下。
同样是死亡，同样是死在了那个下午，无非就是死亡地点的不同。
但是，小渚为什么会嫉妒呢？
死在病房里，跟死在阳光里，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甚至连结局都是一模一样的“魔女化”，难道还能分出什么区别吗？
“……”
啊，或许真的有吧。
所谓的区别，
无数的小渚魔女化了，是已经崩溃了，不在乎外界的事情了，无论知情不知情，都任由灵魂宝石污浊不堪，最后化身魔女。
但那个小渚魔女化了，却是因为她想活下去……她跑到了阳光下，哪怕握着的灵魂宝石已经污浊不堪了，她也依旧想活着见到某人。
所以，无论知不知情，那个小渚都不会打碎自己的灵魂宝石，哪怕有人告诉她会变成魔女，她也一定会握着浑浊不堪的灵魂宝石坚持下去，期盼着能够等到那个人。
就像是患了绝症却依旧想活下去的病人一样，哪怕是自我欺骗也无所谓，总会有无数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个小渚，从她跌跌撞撞跑出医院开始，她就自由了，比任何小渚都要自由且幸福。
这或许就是她最开始嘴硬地说着“那个小渚死于孤独”的原因吧。
一切，正因为那个小渚没有死于孤独。
嫉妒、嫉妒、嫉妒——在梦境中恍惚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思绪几乎要压抑死了，无法思考了。
无数双眼空洞的小渚死在病房里，像是被遗弃了的人偶一样堆积如山，挤满了病房的角落。
那些小渚，哪怕死了，也要用空洞的双眼注视着从病房逃离出去的小渚，将她的背影烙印在眼底。
为什么啊？只有你能逃出去。
而在无法言说的嫉妒之后，就是一种由衷的惶恐与害怕。
她，羡慕、嫉妒着那样的小渚。
但她绝对不想鸠占鹊巢。
被他当成那个小渚的话，说不定就能享受到那份特殊的温暖了。
——绝对不行，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小渚已经很可悲了。
写成故事，也一定是一个可怜的悲剧。
而那个小渚，正是由于这份羁绊才显得稍微幸福了一些……她又怎么能以那个小渚的名义，去污染这份真挚的救赎呢？
况且，如果她真的做了那种事情，那不就更显得她像是一条卑微的可怜虫吗？
她深深恐惧着啊——她不想变成别人的替代品。
这就是百江渚一直抗拒着跟上野北见面的理由。
羡慕、嫉妒、害怕。
不想玷污，也不想成为替代。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跟小渚有着不解之缘的男魅魔。
于是一直嘴硬着。
只要跟他离得远远的就好了，就不会有任何变数了。
她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被佩尔内勒温柔地抚摸天灵感，给拐到了这里。
“尴尬死了……”
刚刚的交流……太尴尬了的说！
百江渚头一次取消了魔法少女的姿态，转而穿着一身现代化的粉色居家长裙，雪糕般白嫩的小脚悬空晃荡着。
她抬起头，复杂的目光悄悄地落在了空空荡荡的窗外。
上野北离开了。
当然，他不是说一听见百江渚是不认识的孩子就直接抛下了百江渚。
他其实是去准备晚餐了。
这些事情交给侍女们来处理也可以，但这王宫里的侍女……虽说他靠个人魅力拉拢了一大批人，但那些侍女其实是同时忠于他跟伊丽莎白的，伊丽莎白是她们的主人，而他更像是得到了她们的认可。
伊丽莎白若是问起她们，她们肯定不会帮着隐瞒，而是会把百江渚的事情交代出去。
他不想惊动别人，于是就拜托百江渚先待一会，他自己去外边走一圈，打算给百江渚准备点晚餐。
他始终没忘记佩尔内勒所说的话，百江渚还没吃过晚餐，正需要照顾。
“大笨蛋……”百江渚嘟哝一句。
就这么放心让小渚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他就没看出来吗？
小渚是很不想跟他见面的，最初是被佩尔内勒给逮住，后面也是出于对婴儿的照顾才迫于无奈。
小渚心里的逆反情绪很严重的哦，说不定一着急就兔子咬人，直接翻出窗户出逃了呢……
百江渚心底嘀咕着，时不时抬眼望向窗户，窗外的月色朦朦胧胧，宁静祥和的气氛像是诱惑着她干净出逃。
但事已至此，又怎么能真的逃跑呢？
脑海中逃跑的念头翻来覆去想了不知道多少遍，最终却归于无声的缄默。
这时候逃跑又有什么意义？
人都已经见到了的说。
况且，那个孩子……确实在等着小渚搬救兵回去呢！
百江渚振作精神，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头顶是华美的铺盖下，一道道暖色的细纱垂落，将床榻构建成一个模糊暧昧的领域。
而放眼望去，寝室内装潢奢华典雅，只是地板上与墙壁上有无数荆棘狂野蔓延着，像是笼子一般将整个寝室牢牢锁住。
“这又是什么审美啊……”她忍不住皱起眉毛。
这寝宫装饰得好好的，怎么平白无故多出来这么多荆棘？
看着怪瘆人的。
不得不说啊，这人一走，房间一空，人就容易为了弥补空虚一般胡思乱想起来。
床底下传来了动静，百江渚猛地一惊，随后白嫩小脚猛地一夹，夹住了一团粉色的绒毛。
“丘比？不，是你啊！”
粉毛丘比深得丘比精髓。
在百江渚满是诧异的注视中，粉毛丘比从寝宫的床榻下爬了出来，接着抖了抖身子，像是想要甩掉身上的灰尘。
随即，它扭过头，粉红色的眼睛平静地凝视着百江渚。
“……”
“……”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三四秒，百江渚最后绷不住地抬起脚，不满地踩了踩粉毛丘比的脑袋。
“你还装什么沉默啊，小渚会变成这样可都是你害的！”
百江渚气鼓鼓地碾着粉毛丘比的脑袋，继续说道：
“要不是你，小渚怎么会找到他？不去找他，小渚也就不会遇上那个老阿姨，现在就更不会要面对这种尴尬的说！”
“……”
但结局，不也挺好的吗？
女神大人要是能发表情包，这时候肯定得给百江渚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小渚不管，你快帮小渚出出主意，小渚现在该怎么办的说！”
该说什么啊？
该怎么解释啊？
小渚完全不懂了啊！
“……”
沉默，是女神大人永远的答复。
老家伙！没用的东西！

第074章 神使的主线任务【沉睡】
老家伙……
女神大人从来都是宽厚善良的，打小就奉行日行一善的理念，又怎么可能对这可怜的小孩子动火呢？
所以，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女神大人遥控着那只坐姿乖巧的粉毛丘比，见机行事甩开了那雪糕般软糯的小脚，开始了祂对自家员工的百般暗示。
粉毛丘比跳到了上野北的书桌上，目光从初干的墨迹上扫过，女神大人也算是自带语言翻译了，这一手签名写得是真不错。
这也算是成了神明后为数不多的安慰吧——莫名其妙就变得厉害起来了，换做是之前……连英语都过不了及格线，又哪可能看得懂法语呢？
啊哈哈哈哈↗
“……嗯？”
百江渚小小犹豫一番，随后跟了过去。
在书桌前，她特地扭头看了一眼房门，确定某个男魅魔还没返回，才鬼鬼祟祟地拿起书桌上的政务文件。
然后……看不懂啦！
苍天可鉴，除了私立贵族学校，日本的公立学校可都是小学五年级才开始英语教育，直到2020年改革后才把英语教育给提到了小学三年级，而百江渚的成分是百分百的公立小学，绝赞的英语文盲。
英语她只会几句“Hello~”“OK~”之类基础问候，女神大人初中起码学过一点外语，但百江渚可就真的只会一手日语了——甚至日语水平如何还得看看她的国文成绩。
看不懂。
这是……天书的说！
百江渚郑重其事地将手头的政务文件放回原位。
“……”
对自家的文盲神使，女神大人倒没有气愤，而是深有同感地谅解了这孩子，毕竟看不懂外语的滋味祂曾经也懂。
粉毛丘比给百江渚接连做了几次暗示，但这孩子都不太理解，以至于最后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你就不能跟小渚写一下吗？现在明明有纸有笔的说。”
不要玩你画我猜啦！
太折磨人了！
但粉毛丘比只是坚定地摇头。
写下来？
不可能的，背后操控的女神大人必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留下任何信息。
祂不愿意让阿北察觉到祂就近在咫尺——之前在宇宙外的会面实属无奈，但在唱片内的故事，祂绝对要隐去身形。
祂只愿意跟百江渚保持交流，哪怕百江渚要祂出面作证祂也只会装死藏起来，跟阿北见面这活太狠了，祂还是更适合在天外远远凝视着这孩子。
过程是折磨的，但在女神大人千方百计的暗示下，百江渚在烦闷之后也总算找到了要点所在。
她的思路，头一次如此靠近女神大人给她下达的“主线任务”。
百江渚自然而然地蹲到了床榻上，跟粉毛丘比斗智斗勇的搞怪经历让她莫名多了一丝适应，这空空荡荡的寝宫好像也没那么陌生了。
于是，想着这最多也就是上野北的床榻，让她坐一会应该没什么问题。
百江渚向上看，头顶依旧是长方形的顶盖与帘幕，算是古典贵气的四柱床，在欧洲的历史得追溯到古贵族风尚。
并不是圆形顶盖——圆形顶盖的波兰床，虽然现代不少绘图中总会使用，看起来也确实端庄贵气，但那玩意最早也得到18世纪才能在贵族圈子里流行开来。
大床上，粉毛丘比舒舒服服地卧了下去。
还得是阿北知道现代人喜欢什么啊……
也没搞什么幺蛾子的床上仪式，之前那些贵族嚷嚷着贵族该有的床上仪式，头差点没被阿北打裂开。
那些繁琐且尽是糟粕的床上仪式，祂在宇宙外听着都一愣一愣的，对糟粕习俗的抵抗完全是上野北在推进，毕竟伊丽莎白都是本时代的本地人，一些从小到大的习俗在她眼中可能没什么不对。
所以，祂的好阿北啊，挽救了女神大人的眼睛。
就是这床之前躺着的王后……罢了，也不用太在意，往好处想，这张床上趟过的女人只有某位王后，而不是真像外界传的那样贵族少女百人斩或者贵族少女千人斩。
百江渚对上野北跟伊丽莎白之间的激情不是很懂，此刻她枕着颇有后世风格的软枕头，小脸皱成一团。
她认真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所以没第一时间想到……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代？”
百江渚停顿了一下，整个人忽地一怔，随后自言自语道：“对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小渚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在下凡的途中，百江渚的意识已然是半梦半醒。
就像最初从天而降的时候，她本以为她会去往现代的神滨——那里才是风云际会之地，故事的核心便在那里。
连扔上野北的时候，圆环之理都是把上野北往神滨扔去，也就是他之前的故事。
圆环之理命神使降临，肯定是有要事发生，准备拉神使去救场。
百江渚一直有这个自觉。听不听话是一回事，但她知道圆环之理肯定不是让她下来旅游的，这也是她起初诧异于降生地的原因。
为什么不是神滨呢？
整条世界线的特异点就发生在神滨，为什么要把小渚给扔到古代的欧洲来？
但现在，她终于理解了为何会是古代的欧洲……如果，上野北也在这个时代，那一切就能串起来了。
“他不该在这里的……”
百江渚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粉毛丘比。
“就像小渚也不该在这里，所以，小渚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圆环之理希望小渚做些什么，也就是……”
【……帮帮他……】
百江渚瞳孔微微扩大。
她隐约记起来了，在某个瞬间，在那个意识朦胧的时候，她似乎曾听见过一个声音。
温柔的、空灵的、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声音。
【要乖哦，】
【还有……请帮帮他吧。】
百江渚喃喃自语：“是圆环之理，祂让小渚帮他？”
帮他做什么？
百江渚是个足够机敏的孩子，甚至都不需要粉毛丘比再次提醒，她的思绪就自然而然地顺着这条线索往下，猛地捕获到了这个“主线任务”的核心任务要求。
上野北本应该在神滨的。
圆环之理不可能把他扔到这般荒芜的中世纪——这个时代对整条世界线的影响根本无关紧要，所有的因果都在二十一世纪的神滨展开分歧并彻底爆发。
是啊，他不该在这里啊……
百江渚低声道：“让小渚，帮他回去神滨？”
粉毛丘比只觉得苦尽甘来，实诚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
零食魔女从刚才开始就很暴躁。
在他的怀里翻滚折腾着，若非他及时抓住，她恐怕会直接扑出去，沿着本心的反感直接对某个白毛幼女发动袭击。
“别这么做，千万别……”
上野北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暴躁的零食魔女，他救助现代的百江渚时，这孩子都没焦躁成这个模样，简直像是要失控了一样。
他抽出一大块奶酪给零食魔女喂下，王宫里的奶酪当然不像民间那般不堪，总算有些奶香味，算是零食魔女最喜欢的食物。
“￥！＃%@！”
吃下了一块又一块，明明是简简单单收拾点晚餐的事情，却硬生生在这里拖延了这么久。
他起初是不担心伊丽莎白洗浴完毕会撞到百江渚的，毕竟王后的洗浴规格……只能用繁琐来形容，况且伊丽莎白嗜好极致的奢华享受，她去浴池里待着能泡好一会。
但现在，上野北踏出厨房朝着夜空眺望一眼，却不免得开始在意了起来。
吃顿饭聊一会的时间应该还有，就是确实该小心了。
上野北说不清楚这时候复杂的心情，他脑海中总是闪过百江渚的身影，又是想到了她刚刚推开自己的动作。
不是小渚的小渚。
她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小渚。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野北心底的情绪波动，零食魔女在他肩膀上跳动了起来。
上野北朝零食魔女看了一眼，心道确实如此。
他总共就认识两个“百江渚”，一个变成了零食魔女跟他永远缠在了一起，而另一个则被他改变了命运，在六百年后的现代生活着……应当是好好生活着，丘比会帮她安排好一切。
“那我或许该庆幸……这孩子不是她。”
他乡遇故知真的很令人喜悦吗？
但他最初的心情可是喜忧参半的——他既是喜悦着能见到六百年后的老朋友，又是忧虑着受他帮助的百江渚又一次走上了命运的道路，那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现在反而好一些吧，至少给他一个念想，那孩子不用当魔法少女了。
“其他宇宙的小渚啊……现在都流行平行宇宙了么？但平行宇宙的小渚一定会变成魔法少女么？”
没人能回答他这一问题。
上野北离寝宫越近，零食魔女就又变得躁动了起来。
连奶酪都没办法压制零食魔女的焦躁，那上野北只能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人见到。
将手中的餐盘放下，两个银壶内的酒液与果汁微微晃动。
随后，他手掌穿过这软糯糯的肋下，将她举起，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淘气娃娃的额头。
这布娃娃立刻安静下来了。
长长的袖子往下垂落，就像是尸体一样断开了连接。
之前也说过魔女组组员的状况，她们的思考能力较之生前弱化了不少，也就是说她们变得很容易情绪化，相对的也会很好哄。
毕竟她们的心全系在他身上，他挨个亲过去，保证魔女组立即后宫和谐。
上野北再次环顾四周，没人看到就好……他脸皮是厚了不少，但某些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在所难免的。
“乖，我知道她不是你，也不会把她当成是你，就放心相信我吧，我就把她当普通朋友……”
这话零食魔女究竟有没有在听？
大概是没听进去吧。
上野北将她放在地上，这笨娃娃就跟喝醉了酒一样摇晃不止，走起路来都是左摇右摆的，说她把话听进去了，也很难让人相信。
但这就够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的吻不会贬值——主要是魔女们够纯粹，她们永远都是这个模样，阈值不会随着次数的增加而上升。
上野北重新端起晚餐，往前走着。
摇摇晃晃、头顶还冒着蒸汽的零食魔女顿时警觉，猛地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左摇右摆地跟了上去。
秀色魔女从上野北的口袋里爬了出来，趴在他的肩膀下，好奇地看着身后那像是喝了假酒的零食魔女，似乎是不解自家伙伴怎么变成了这个笨逼模样。
奇奇怪怪……
秀色魔女没什么恶意，反而还觉得好玩，随手给零食魔女扔了一颗苹果。
零食魔女一口把苹果吞下，完美投球。
而视角拉到百江渚视角，在寝宫内等待了许久的她忽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我进来了。”
尽管是自家起居室，但里面毕竟坐着一位忐忑不安的小女士。
上野北推门而入，正巧撞上百江渚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
粉毛丘比早已经缩回了床底，连佩尔内勒都抓不到这只异常丘比，丘布们围堵都没堵出个结果，上野北更是不可能察觉得到某位女神大人的降维打击。
他只是将餐盘放下，芝士蛋糕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做了，但上面仍然有百江渚喜欢的芝士与点心，以及口感更为温和柔软的面包主食。
“看起来怎么心事重重的，别这么沮丧，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是能做朋友的，甚至是很不错的朋友。”
上野北也不见外，两个银壶一个是果汁一个是葡萄酒，他给百江渚倒了果汁，而自己身前倾倒而下的则是红褐色的酒液。
稍稍晃了下玻璃杯，酒液挂在了杯壁上，更加充沛的芳香徐徐散出。
百江渚起初有些拘谨，很快又被他杯子里的葡萄酒所吸引。
“这是什么？”
“酒，要试试……”气氛有霎那间的凝固。
上野北自觉将葡萄酒放到了桌脚下，颇为尴尬地挪开了酒杯。
“咳咳，我是说，酒，小孩子还不能喝。”
百江渚捂着小嘴，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听着上野北那稍微别扭的日语发音，小小地“哦”了一声。
她既没有透露圆环神使的身份，也没透露肩负的“主线任务”。
她还有事情要做……哪怕是她，也不愿意立即离开这个时代。
百江渚察觉到强烈的视线。
她偷偷瞄了一眼。
在上野北脚边，零食魔女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瘆得慌。

第075章 历史的转折点【沉睡】
王宫里的点心肯定美味。
百江渚起初也是满怀激动以及愉快，在这苦难的世纪熬了这么两天，她的味蕾总算是得到了满足。
吃各种美味的点心，这就是人生活着的意义之一呀~
但这吃着吃着，她却又莫名慢了下来。
直到某一刻，她低着头，恍惚间想起了那位收留她的老妇人，想到了她在巴黎街头所见到的依偎着的流浪汉，接着又想到了她陪着那位老妇人走了大半天，却找不到一个能收纳弃婴的家。
再次抬头，仰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寝室，哪怕连刚刚躺着的四柱床都是如此奢华，金丝银线穿梭于帘幕，四柱满是雕纹，古典而尊贵。
她不大熟练地用着刀叉，咬下一口浇了浓肉汤的面包，依旧鲜甜可口，却觉得哪里的感觉有点不大一样了。
是啊，又有哪里不一样呢？
百江渚自小就在困苦的环境中生长，又哪会不懂呢？
上野北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看着这孩子大快朵颐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牵起嘴角。
“时间太晚了，没办法收拾烤肉，不然蜂蜜烤肉应该会比较合胃口……”
味蕾都经历过现代的狂轰滥炸了，放到连香料与调味料都是稀缺品中世纪自然会觉得饮食方面大有问题。
哪怕是想拿点美食招待这孩子，也不容易。
上野北这时候的心情多少沾了点养女儿的成分。
零食魔女举起上野北放在桌脚的酒壶，吨吨吨往嘴里灌了几口，秀色魔女觉得好玩，乐呵呵地端出一杯热红茶，偷梁换柱放到了零食魔女身旁，看着这同伴毫无察觉地一饮而尽，不免捂嘴偷笑。
百江渚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棕黄色的眼睛看了上野北一眼。
她主动问道：“小渚想问问……你过来多久了？”
“有点久了，十一二年了吧。”
“这么久了？”
此刻的百江渚已经洞悉了她被派下凡间的使命，听到上野北在这个时代已经驻留了这么久，她心里满是震撼。
但也理所当然吧？
不这么久，又怎么会这么的……陌生了呢？
百江渚原先还想说说“未成年不准饮酒”的话题好好吐槽上野北一番，但听见这回答哪还敢有意见？
这下心理年龄都超过二十岁了吧？
之前可以说是真实年龄约等于生理年龄减去五岁，但现在已经是生理年龄必须加个七八岁的程度了哇！
上野北无奈摇了摇头，接着百江渚的话题将他的经历告诉给了这孩子。
被从不知名角落里跳出来的超级魔女给一巴掌拍飞到了六百年前……百江渚听得是目瞪口呆。
呃呃呃，还有这种魔女？
该说不愧是世界线变动的暴风眼么……居然能发育出这样的魔女吗！
等上野北讲完他的经历，百江渚的肚子也有六七分饱了，女孩真诚地道谢，眼角的余光始终有着零食魔女的存在。
“你又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代？”
东西吃了，该了解的了解了。
百江渚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时候她该做的事情。
“在说之前，小渚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我力所能及就行。”
“小渚在河里捡到了一个小宝宝，她被她的父母抛弃了，小渚跟艾玛奶奶带她找了很多地方都没人能收留她……所以，小渚能拜托你给她找一个家吗？”
话音落下，百江渚似乎又觉得这要求有些高了，于是赶紧补充了几句。
“不一定得是家……小渚也知道了，现在好多人都很不容易，有一个能够生长的环境，能活下去，这就够了。”
弃婴的问题。
在堆积的政务文件里头，前不久还在头疼的事情。
这是他曾尽力尝试过，却始终难以遏制的现象。
他一直都很清楚——这问题的根源不在于如何安置弃婴，而在于如何减少弃婴。
哪怕是法律也没办法短时间内起成效，恰如当环境不适合生存的时候，物种就会停止繁衍生息，哪怕是设下律法去规范他们，但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就摆在那，尤其是娼妇这一群体就更不可能去养育子嗣。
两边推进，也意味着有限的物力只能做到尽力而为，孤儿院的扩张早已提上日程。
对百江渚的请求，上野北自然点头应下，但随之发散出去的思绪却没那么好收回了。
“这件事情很难处理吗？”百江渚问道。
“收养一个孩子不难，但收养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这个孩子的，就不容易了……况且，这也意味着他们将在没有父母的环境中生长，这其实很不好，但他们连孩子都丢了，我们也没办法把孩子重新带回他们面前。”
百江渚微微垂眸，抿嘴问道：“你有在认真解决这件事情？”
闻言，上野北皱起眉头，他反复思索着，最终眉头舒展开来。
“有。”他回答道，“可能我没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完美，但我能说我尽全力去做了。”
他内心也有不少忏愧，弃婴现象不止在巴黎有，而且在全国各地都有。
巴黎的事情他尚且管得到，这两三年来几次针对，弃婴现象确实在逐步降低，且相关的社会救济也正在路上。
但换到法兰西其他地方，这生活恐怕就没这么好了。
在前段时间，他刚刚加强法兰西集权，进而再次刺激贵族们心生不满，那波澜壮阔的大潮几乎要涌到他的身前，请君入瓮的好戏终于要到了收尾阶段。
但临近收尾，其实就是还没最终达成。
也就是说，他对全国各地的掌控力其实低到令人发指……那些地方的民众生活水平如何，就他不用多说了。
如果伊丽莎白在初期愿意放他去全国各地游荡，他降服贵族的时间点可能还会再往前不少，但矛盾的是他之所以执政，恰恰是因为他被伊丽莎白关进了笼子里，他在前中期并没有全国随意游荡的权力。
但哪怕是这样，哪怕他并没有做到完美地根绝这一现象，他也愿意厚着脸皮抬头挺胸地述说这段故事。
“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努力，有其他魔法少女……她们都在帮我，也都对这件事情表露出极强的关注。”
“大家都以热情的精力投入到这份事业当中，或许我们并没有做到让所有人满意，但这就是我们携手共创的事业，且至今仍在为之奋斗。”
那是伊丽莎白的侍女队，许多时候她们都是他最好的助力。
唯独她们的付出，他没办法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我不满意”。
百江渚愣了愣，摒住呼吸，目光中那复杂的情绪悄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灿烂的光辉。
她低声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嗯？”
“小渚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听见大家都在说阿里乌斯坏话哦，你就是阿里乌斯吧？小渚还以为……你变成了很糟糕的大人了呢。”
但现在听来，他不还是那个模样吗？
虽说有关“魔法少女”的宣言还是那么危险，话语中对魔法少女的偏袒与溺爱几乎毫不掩饰，但除去这些危险的要素，他透露出来的品行还是行得正坐得端的。
跟外界传闻的“妖孽”，相去甚远。
“外界的传闻……”
上野北表情诡异了起来，嘴唇抖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他外界的风评是怎么样的啊……他心里也有逼数。
这时期的平民基本没受过教育，所有的舆论与风向都掌握在上层贵族手中。
而他的身份带有天然的政治劣势，再加之伊丽莎白简直是铁了心要把他们两个绑死在一起……从现在的故事发展来看，他们俩要么是统一世界书写历史，要么就是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这风评，怎么救都救不回来。
他的buff实在是叠满了，奸佞、男宠、专权、暴戾，甚至还有一个“外国人”的标签。
虽说法兰西自带外国人的梗，但那多数也是后世的玩梗，且就事实而论，他这个靠着转轮之术上位的外国人，在民众心底地位估计不比青蛙小便高多少。
伊丽莎白的自黑顺道把他的声望也给干成了负值，贵族们甚至都不用怎么宣传，稍微喊一句，下边爱国热情高涨的民众就会自动过来骂他。
在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之前，是不用考虑声望的问题了。
“你也知道自己在外界的声望很差是吧……但是，从刚刚的问话之后，小渚愿意相信你了哟！”
百江渚当然还记得艾玛奶奶跟她说过的“阿里乌斯抢占王后”的故事。
但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尴尬的纯良少年，再想到他言行无意间流露的温柔以及他刚刚回答时的坚定，她始终没办法想象他会是一个抢了别人老婆的大坏蛋。
小渚知道的哟！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污蔑的，好人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泼脏水的说！
而很多故事里，就是主人公被人泼脏水了，但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主人公，于是就闹出了无法收尾的悲剧。
小渚跟他谈过了……小渚从来都不是随波逐流的人！现在，小渚有自己的看法的说！
小渚……觉得他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好人，的！说！
百江渚念头通达了，心底的顾虑也少了。
她想从上野北这里得到的承诺与答复，她也都得到了。
“小渚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为了带你回去的说！”
叮当！
酒杯从桌脚边缘掉落，碰撞在地的声音。
*
哐当！
神滨市，柊音梦的房间内，一道声音响起。
挪动书籍的时候，手机不小心从桌脚摔了下去。
樱桃色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锁屏是一个穿着蓝紫色外套的俊美少年，他坐在病床前，而大腿上还坐着一只红发的娇小萝莉。
看向镜头的两人笑容灿烂，一眼看去非常有邻家文学的特色——一般是阳光开朗的邻家大哥哥，以及一个跟在大哥哥身后的邻家妹妹。
这岁数差貌似也正合适哟？
里见灯花捡起手机，将手机放回桌面。
柊音梦在锁屏亮起的时候扫过一眼，这时候就装作没看见。
她的手机屏保也差不多，甚至比里见灯花更癫一点，干脆就是哥哥大人的睡颜。
至于照片怎么来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俩将来大概率得分个你死我活，毕竟最终赢家只能有一个。
“真是惊人呢。”
柊音梦翻动书页。
淡淡的黑眼圈始终消不下去，这是眼镜娘又一次熬夜的铁证。
“历史，在1394年的新年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新年钟声响起，贵族们簇拥着拥有王室血统的公爵闯入王宫，试图以政变的手段掀翻伊萨博与阿里乌斯的混乱统治，当时国内的贵族集团基本都站到了公爵那边……”
“这也是正常的，在外界看来，阿里乌斯德不配位，伊萨博的沉默就是最大的蔑视，于诸多贵族而言近乎是无言的羞辱，所以他们会簇拥到新王身旁也不难理解。”
“而这也导致了政变声势浩大，但就是所有人都以为夺权轻而易举的时候，政变却失败了。”
“一众有权有势的大贵族纷纷落网，手中的权势被夺走，一场政变反而成就了伊萨博与阿里乌斯的权势，他们收拢了法兰西境内的绝大多数权力，新的时期似乎正在到来。”
但就在新年的钟声响彻不久，甚至连圣诞节十二天长假都还没过。
“整个法兰西忽然就垮了。”
柊音梦的目光从一行行文字上掠过。
权势走到巅峰的阿里乌斯忽然退居幕后，法兰西王后隐隐表现出神经质的疯狂。
如果不是大贵族们恰好都被软禁在了巴黎宫廷里，整个法兰西估计都得陷入内战的烈焰中。
“为什么？”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孵化者说道：“因为，有人来救阿北了哟~”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了，孵化者在这段故事中的作用堪称废物。
里见灯花露出嫌弃的表情。
在数天后，她跟柊音梦再次相聚，这一次本来摩拳擦掌打算鉴定鉴定古代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孵化者在这段故事中直接就被ban了！
没视频啊！
孵化者们没王宫里的视频资源，偶尔倒是能看到哥哥大人外出办事，但这点资源哪够看啊？！
搞清楚点，她们喊它过来究竟是想看什么！
“但大致发生了什么，大家不都清楚了吗？”
“提到过从‘圆环之理’降临的魔法少女百江渚，她的出现，意味着无限的变数。”
“她，带走了阿北。”
于是，有人要疯了。

第076章 越发堕落的她【沉睡】
圆环之理下来的百江渚……
里见灯花托着下巴，不由得想到了上野北资金的去向之一。
他花钱在见泷原那边养着一对母女，帮母亲治病，帮女儿生活。
在上野北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在修正后的世界线中，她将信用卡交给上野北，本身就有一丝怪异的占有欲，催促他用那张卡，多少也沾点不纯的目的。
她是清楚他在干什么的，认真起来甚至能把他的消费轨迹都给完完整整翻出来，更别说现在丘比落在她们手上，想给百江渚一点支援都得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办事，见泷原那边养着的小白毛，她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但其他宇宙的百江渚……呼，糟糕的感觉喵。”
非常不喜欢。
她们对“平行宇宙”的世界观早有心理准备，但就像她们不愿意去探索无尽镜界的理由一样——得知世界上存在另一个“自己”，其实是非常恶心的事情。
丘比眨了眨眼睛，念及其他宇宙的故事，不免得有些沉默。
但孵化者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正统的白毛孵化者翘着尾巴，吃下饼干后就朝她们科普了起来。
“每个平行宇宙之间都有所不同……或大或小，这是必然的结果。”
要不然干脆就是同一世界线了，又哪来的“平行宇宙”的说法呢？
在前期，丘比视野未开扩出去之前，它一直不敢用上个宇宙的魔法少女名单来套这个宇宙的魔法少女。
而这份预测是没错的，两份名单比较后也确实有所差别。
不同宇宙的世界线基本是钉在一个历史主干上，主打的就是主干千篇一律，分叉百花齐放。
历史线基本是相同的，两个宇宙的宏观叙事基本一个模样，但视角越是拉近微观叙事，细节上的差距就越明显。
就比如六百年前的因果交汇之地，舞台上的主要角色基本固定，但配角就能察觉到差距所在了。
如果那时候它执意要用上个宇宙的名单去助力上野北寻找特定的魔法少女，侴大概率得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而基于主要角色不变的基调，神滨市的大家，在另一个宇宙确实会存在的吧~”
“你的意思是……神滨市，也是因果交汇之处？”柊音梦微微眯眼。
“是的哟，还是那孩子自言自语的时候说漏的呢……圆环之理下来的孩子懂得就是多了，虽然没办法上去询问，但一路尾随，偷听的话也很有价值了呢。”
“只不过，上一个宇宙的因果交汇之处应该还要属见泷原，毕竟阿北就在那里呢……对神滨那边的观测倒不是很重视，况且从资料库中，也没找到灯花和音梦的资料。”
里见灯花咬了一口饼干，忽地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这要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不过大家认真听应该没问题~”
孵化者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我们习惯以某个女孩的年龄来界定时间节点，而现在她是十三岁，其实对照两个宇宙的时间线差异，阿北在上一个宇宙所处的时间点，应该是现在的一年后。”
也就是鹿目圆十四岁的时候。
“在一年后的时间点，我们的魔法少女档案里没有灯花跟音梦的资料，而里见医疗中心……那个宇宙也有，由于没有魔法少女出现，我们资料也没收集详细，但从已有的资料来看，那个宇宙的里见大小姐，是病逝了呢~”
房间内，在场两人纷纷一愣。
“从初步的时间判断来讲，那一个宇宙的我们没能发掘出灯花跟音梦的资质，那灯花跟音梦当然是死路一条了，病逝的时间点其实也容易判断，大概就是这一年的某个时间点，反正在新年的钟声敲响前，大家应该都会病死才对。”
“现在只有两个宇宙能够进行比较，所以不好判断……但圆环之理的小渚有说过这条世界线特殊，我们觉得，特殊的点应该还在魔法少女身上，如果灯花跟音梦有幸就是那几位特殊的变数……”
“那我们不妨猜测——其他宇宙的灯花跟音梦，应该都会死于绝症？”
哪用得着担心另一个宇宙会存在另一个自己呢？
醒一醒吧。
所有平行宇宙，你们就这条世界线活了下来，走出了病逝的死局。
孵化者不太敢用笃定的语气，但从某位女神大人观测到的世界线来看，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在其他世界线是属于“必死”的存在。
——天妒英才。
柊音梦不由得战术性挺直了腰杆，突如其来的恶意还是让人有点难以释怀。
但想想……很快又无所谓了，只剩她一个人才好，都不用考虑另一个宇宙会不会冒出恶心自己的故事线了。
里见灯花也不觉得有问题，只是颇为晦气地踹了踹孵化者。
“不过还真是有点古怪……照这么说，宇宙外真的存在一个圆环之理，而我们所有的举动，都被那位……神，看在眼里？”
“理论上是这样吧，之前还有可能是我们误解了圆环之理的存在形式，但既然祂的神使都说漏嘴了，那圆环之理就是确实存在的了。”
“那位神明大人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在看着我们，这么想也会觉得很头疼呢~”
闻言，里见灯花狠狠地拧起了眉毛。
她抬眼望向窗外，总觉得这世界怎么就这么混乱——连“宇宙外的神”这种概念都能冒出来，况且这不就说明……
“我们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在祂眼皮子底下表演？”
“可能是哟~”
“如果我们做的事情不如祂意，是不是还得被祂用不讲道理的手段制止？”
“说不定呢~”
烦！巨烦！
本来意识到了“宇宙意志”的存在，就觉得这事情很不好办，但现在头顶又空降了一位天花板……这故事走向真的越想越别扭。
这时候，孵化者反而是最佛系的。
“但哪怕事实如此，大家就会放弃吗？显然，祂并非毫无顾虑，否则大家又哪能密谋玛吉斯的事宜呢？阿北……他又哪会遭遇这样的悲剧呢？”
这倒是……
里见灯花不屑地哼了一声，事已至此，就算知道了头顶有人盯着，又能改变什么？
倒不如说，反向思维一下——那位神明大人不是喜欢庇护着哥哥大人吗？那干脆用阳谋绑架祂，就看祂愿不愿意跟着她们走！
里见灯花心底毫无敬畏地嘀咕了几句，随后将话题重新拉到了上野北身上。
“你说哥哥大人被带走了，那他不应该回到现代了？”
但她们完全没察觉到人啊。
是降临到别的城市了？还是干脆掉到别的国家了？
孵化者摇了摇头，记忆中的真相迅速发展，最终定格于少年少女从天而降。
“不是哦，他们是往前走了，但不是回到现代，而是去到了十五世纪。”
“……？”里见灯花不解地瞪大了双眼。
孵化者还没说话，但蹲在一旁的丘比已经想明白了。
老母亲陪柊音梦注视着书上的文字，法兰西的乱象如此触目惊心，且更令它感到麻木的，是某位王后所呈现出的精神异常。
它长叹一口气。
“他哪能放心得下啊……”
孵化者歪头一笑。
“是的哟，带阿北回来是小渚的决定，但阿北……他又哪能接受呢？”
“在那个时代，他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呢~”
那是跟他生活了十几年的王后。
伊丽莎白既不善良，也不宽厚，甚至在污秽的影响下越发肆意妄为、越发残酷暴戾。
但是，她深深爱着他。
她离深渊越来越近了，那是她逃不开的诅咒。
*
时间回到上野北与百江渚相见的夜晚。
法兰西如何惊变，百江渚猜不透。
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将她的请求说给上野北听，顺便向上野北述说她降临于此的目的。
上野北没有露出震惊之色，但那僵硬的动作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反而是极度的震撼，以至于呆愣在原地不知以何种语言去追问。
最后打破这段静默的，反而是不远处那正不紧不慢闲游而来的气息。
“你先藏起来，我……我先去应付一下。”
上野北当机立断，随手一挥，所有餐具以及痕迹都被他扫入魔女结界，他甚至想把百江渚也给带进魔女结界，但抬眼一看，那孩子已经非常机智地逃到了床边。
百江渚学着某只粉毛丘比钻进了床底，跟藏在暗处的粉毛丘比肩并肩趴在那。
她觉得有点挤了……百江渚随后又是眼睛一转，摇身一变就成了软趴趴的布娃娃，跟某只被上野北收进魔女结界的零食魔女简直一模一样。
这身子一变，空间顿时就宽敞了，百江渚挪了挪位子，大小上也跟粉毛丘比保持相似。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伊丽莎白已经推门而入，他也只得克制住将百江渚给收入魔女结界的念头。
“阿里乌斯~”
刚见面，伊丽莎白就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从他脸颊一吻而过。
上野北浑身一僵，伊丽莎白却拉着他，施施然往床榻走去。
她倒也不是这么着急要把上野北推到床上，上野北还没沐浴，她就想跟上野北闲着谈谈情，顺道向他暗示一番圣诞节礼物以及新年礼物——这两个时间点紧紧挨着，万万不能大意。
她有惊吓送给上野北不假，但她却希望上野北能给她一个浪漫的惊喜。
但哪怕是单纯的聊聊，情人间肆无忌惮的发言也足够令某位卧在床底的白毛萝莉大受震撼。
百江渚扭头看了一眼跟自己肩并肩的粉毛丘比，发现这位朋友依旧是“……”的状态。
但这不影响她跟它的心灵感应！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说？’
她前脚才说相信上野北啊！怎么后脚他就跟王后卿卿我我了？
这合适吗？
‘这个人绝对是王后对吧！小渚刚刚听到了呀！她在吐槽这个国家的国王呀！而且谈的话题为什么都……好露骨，不知羞耻的女人！’
她偶尔能感受到上边床板的震颤，听笑声或者交谈声能辨析他们不是在干事，但这种趴在床底下的感觉还是好微妙的说！
尤其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发现了就完蛋了！”的感觉啊！？
小渚又不是第三者……不对不对！上野他才是第三者啊！他真的在跟这个国家的王后谈情说爱啊！
你在干什么啊！？
‘……’
粉毛丘比一般只负责高冷，但这时候它居然扭过头，暗淡的光线下，粉红色眼睛微微发亮。
百江渚向它吐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小渚想要相信他，但他怎么就……真的像个大坏蛋一样？’
粉毛丘比摇了摇头。
‘……欸？’百江渚看向粉毛丘比，满脸诧异。
等等，它是不是摇头了？
百江渚不由地试探了一句：‘上野他真的不是坏人？’
粉毛丘比点了点头。
百江渚想要倒吸一口凉气，但怕惊扰上边的王后，只得把动作压在心里。
这下算是圆环盖章了……虽说她不清楚这粉毛丘比的来路究竟是什么，但从现况来看，这小家伙应该能代表圆环之理对她的监控，也就是能代表圆环之理的意志了吧？
反正肯定比她懂得多。
‘那谁是坏人……究竟有没有坏人？’
百江渚的思绪立即发散。
粉毛丘比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你这什么意思的说……唔，国王是坏人？’
摇头，这倒霉蛋纯纯受害者，再把他拉出来背黑锅就不礼貌了。
‘国王不是坏人，但故事不就是他们三个人吗……艾玛奶奶说的啊……’
‘等等！’百江渚忽地一顿。
‘总不能是，王后是坏人？’
粉毛丘比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后一如既往地摇头。
‘问题出在王后身上？是她在害了上野？’
百江渚立即激动地撑了身子，哐当一下，整个房间却为之一静。
粉毛丘比消失不见了。
糖果脑袋僵硬地扭了过去，床罩被掀开，投进的光又迅速被阴影所遮蔽。
无数荆棘如毒蛇般暴动，眨眼间将床底填得满满当当，百江渚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一根暗色的荆棘吊住了脖子，从床底下猛地拖拽了出来。
百江渚被勒得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穿越了黑暗，借着温暖的烛光，室内的一切也骤然清晰。
金灿灿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滑落在被褥上，软玉般的脸蛋白里透红，却在无声的肃穆下显得格外冰冷。
伊丽莎白冷冷地看着被吊在半空的百江渚，刚想说些什么，却猛然惊觉这个布娃娃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是……嗯？”
不等伊丽莎白质问，上野北抽出军刀眨眼间将荆棘切碎，伸手一扯，本该从空中跌落的百江渚瞬间落到了他的怀里。
百江渚抱着他，紧紧扯着他的衣领，扭头往后一瞥，眼神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惊惧。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那她真该被那荆棘给暴力勒死了。
百江渚说是神使，但其实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把她放到温柔舒适的环境中还好，但让她面对伊丽莎白这样残暴的大魔王……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她是真会被吓到大脑宕机。
现在，百江渚就是完全不管她之前有意保持的距离感，死命往上野北怀里钻，恨不得躲他衣服里。
“伊丽莎白！”上野北护住怀里的百江渚，扭过头去满是难以置信。
伊丽莎白没有回应上野北，而是满脸怀疑地注视着百江渚。
她总觉得，这只使魔看上去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她皱了皱眉，问道：“它……是你那只使魔，对吧？”

第077章 一张通往未来的车票【沉睡】
这只使魔她是见过的。
十几年的时间，让伊丽莎白对上野北的一切都有充足的了解，包括他那藏在魔女结界最深处的其他两位魔女小姐。
而眼前的零食魔女，它真的还是她所认识的使魔吗？
伊丽莎白盯着这趴在上野北怀中的布娃娃，她始终有种古怪的错觉，这只零食魔女……是不是太人性化了一点？
她很了解这些化身使魔的魔女，她们有着基础的情感，但更多时候表现出固执与迟钝，就像是智力尚未发育成熟的幼童，连表达情绪的方式都那么简单。
但匆匆一瞥之下，这只魔女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这真的还是她所了解的那几只使魔吗？
“伊丽莎白，你想做什么？”上野北急躁的呼唤声将伊丽莎白的思绪猛地拽回现实。
伊丽莎白定了定神，脸上冰冷的神色有所和缓，内心翻涌的情绪起时如涨潮般汹涌澎湃，落时也如退潮般了无痕迹。
她微微垂眸，忽地冷静了不少，目光朝上野北怀中的百江渚再次看了一眼，忍不住头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是啊，它不是零食魔女，又能是谁呢？
外观、魔力性质、上野北的袒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是她熟悉的零食魔女，就是那只起初对她意见很大的小家伙。
她都干了什么？
伊丽莎白忍不住反思。
刚刚床底下传出来动静，那声响就如震耳欲聋的雷霆，她的愤怒顿时随着这雷声迅速燃起。
她在愤怒……可能是愤怒于有人敢在她与上野北亲密时藏身于如此私密的地方，也可能是在愤怒于某种可能性，她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居然是上野北跟别的人一起亲热……她真是疯了。
以上野北的性格，他又怎么可能背着她跟别人偷情呢？
贵族小姐？
他哪看得上？
上野北很照顾她的想法，她为他恪守贞洁，他也没在外面乱找情人……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这分明就是在质疑她与上野北的感情。
面对上野北这质疑与不解的目光，伊丽莎白败顿时也熄了强词夺理的心思，光速败退下来。
她低下头，沉闷道：“我可能是……太累了。”
她之前就跟上野北发生过矛盾，处理类似的事情也算是有经验——小小的家事，只要有一方肯退让，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伊丽莎白揉了揉额头，再度抬起头时，视线从地板上的诸多荆棘上扫过。
荆棘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如毒蛇般可怖的姿态。
她不由得沉默，随后又是轻轻一挥，那汇聚起来的荆棘顿时如坍塌的沙堡般陷落下去，随后退得远远的，几乎龟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一时之间，整个寝室的地面都变得空旷了起来。
“是我的错，我着急了，我……抱歉，吓到她了。”
伊丽莎白撑起身子，她的歉意并非是给百江渚的，而是给了她唯一在意的上野北。
她这次怎么就这么急躁呢？
伊丽莎白自己都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不应该”。
是啊，她刚刚出手力度太重了，那力道连一般的魔法少女都得被她勒得遍体鳞伤，那荆棘堪比锯齿，像那样狠狠一拉就跟那把刀直接给人割喉没什么区别，就算是魔法少女，一个不慎都得直接动脉大喷血。
要是换做一个普通人，那人可能直接就被吊死在半空中了。
如果真的闹出那样残暴的一幕，上野北看了又该作何感想……伊丽莎白清楚她刚刚做的事情有多暴戾，真闹出点意外，她跟上野北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感情就又得经受一次考验。
见鬼……
身为一个冷静而满腹心机的坏女人，伊丽莎白自然能察觉到自身的疏漏。
不可否认，最近她的情绪是容易躁动起来，在涉及到与上野北相关的事情时更是如此……她或许真该找个时间好好冷静冷静，反思一下这段时间时不时太骄横了。
伊丽莎白下了床，从上野北身旁走过。
她知道上野北对零食魔女的爱护，刚刚她差点把零食魔女给勒成吊死鬼，尽管觉得魔女这么简单就被她给弄死，但零食魔女都被吓成这样了，她也就知道今晚该怎么过了。
先把空间留给上野北跟他的魔女吧，这时候强行贴上去属实不理智……
“犯了错就该坦然承认……阿里乌斯，明天我再给这孩子送点赔礼，明天再见。”
临走前，伊丽莎白挥了挥手，给出满是歉意的承诺。
如果不是上野北的存在，她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但她乐意于为上野北做出让步，他在的时候，她时常能表现出更多的友善的一面。
伊丽莎白离开了，但百江渚却没有变回人类的姿态。
她依旧是扒拉着上野北的衣领，偶尔偷偷瞄向房外，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过去了，都过去了，别这么害怕……”上野北轻声安抚着百江渚。
百江渚疯狂摇头，死活不肯从他身上下去。
太、太吓人了的说！
百江渚是头一次领略到，源于人类的如此深沉的恶意。
她丝毫不怀疑，那些荆棘本来就是冲着弄死人的方向去的，那脖子被勒紧到无法呼吸的感觉还滞留在她心中，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伊丽莎白起初如深渊般幽深冰冷的眼睛几乎是烙进了她的脑海。
之前总说佩尔内勒给了她极强的压迫感，让她瑟瑟发抖。
但佩尔内勒也只给压迫感啊，佩尔内勒唯一干的事情就是带她传送来传送去，哪像伊丽莎白这么凶悍？
伊丽莎白固然没有佩尔内勒那般强大，但她的残暴远超佩尔内勒，目前百江渚对她的心理阴影面积大得很，只觉得连佩尔内勒看着都慈祥无害了起来。
真是腿都被她给吓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魔法少女啊？
这样狠毒的人也能成为魔法少女吗！？
倒是稍微提高一下魔法少女的入行门槛啊！不要到处跟奇怪的人签约的说！
夜色深了，出于照顾百江渚幼小心灵的需要，上野北没再离开寝室，最后是和衣躺倒在床榻上。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百江渚才颤颤巍巍地松开了上野北的衣服，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她唯唯诺诺地蹲到了床的最里侧，小心翼翼地拉起被褥，就这么维持着魔女姿态，慢慢地躺了下去。
在躺下后，她还得四处观察，视线时常会落到上野北身上，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也不敢变成人类的模样……她害怕被伊丽莎白杀个回马枪。
可以预想得到，她恐怕得出了王宫才敢重新变回人类。
上野北也看着她，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
其中之一，就有对百江渚魔女姿态的困惑。
她为什么能变成魔女？
上野北留心到了这一状况，这才更加不理解——身为魔法少女的百江渚，凭什么变成魔女？
还有，她之前说过的，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是要把他带回去……
上野北很想深入问一问，但百江渚这担惊受怕的模样实在不是深入了解的时候。
他心底暗暗叹息，这一晚一夜没睡。
而巧合的是，百江渚这一晚也睡不着。
百江渚的到来唤醒了上野北对过往的追忆，她所提及的可能性更是无声地触碰到上野北心底最迟疑的渴望。
上野北一夜没睡，既是为了照顾百江渚，同时也是他心情复杂，躺在那竭尽全力地回想着他与少女们的点点滴滴，意识沉浸在那片柔软的海洋中，久久难以释怀。
而百江渚没睡，除了害怕以外，下半夜更多时候都是在观察着上野北。
害怕也不可能害怕十几个小时。
事实上，但烛光熄灭，时间悄然转过一两个小时，百江渚内心的惊惧就悄然消退了下去，余下的惊恐已经不足为虑，随后她的思绪更多被同一张床上的上野北所占据。
她想着的，是他毫不犹豫斩碎荆棘将她护在怀里的时刻。
机敏的神使迷迷糊糊地想着，想得总是不真切，也总是充满了无意的沉沦与猛然惊醒后的逃离。
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向粉毛丘比抱怨过的话——这家伙就是一头对魔法少女特攻的男魅魔，只要是魔法少女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百江渚以此警醒自己——这是版本陷阱！他救她的一幕很帅气不假，但她不能总是想着那一幕！
总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着一个人的高光……这是非常危险的预兆的说！
当晚，百江渚脑海中的想法多得出奇，但林林总总划分出来，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与上野北有关的胡思乱想，一类则是对王后的总结。
可以确定了！
在下半夜，当恐惧消散得差不多了，百江渚对伊丽莎白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畏惧变成了鲜明的不满。
这个王后……她绝对是一个坏女人的说！
凶狠、残暴、邪恶！
出手就要致人于死地……这种家伙，绝对是坏人中的坏人，反派中的反派的说！
百江渚对伊丽莎白的第一印象已经降到了冰点，伊丽莎白那一拽拽没的不止是她跟上野北的春宵一刻，连带着某位白毛神使对她的印象分也直接拽成了负数。
毕竟是第一受害人，差点变成吊死鬼的经历扣分太狠了。
百江渚心底暗暗嘀咕着。
上野……他居然跟这样的坏女人呆在一起！
不对不对，回想一下！刚才！就在刚才！
上野他跟这个坏女人不像是完全没有分歧……啊！小渚懂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野他其实是被这个坏女人给陷害了！
那个女人，她一定是使用了卑鄙下流的手段，把上野给打趴在地，然后关在王宫里做星奴隶哇！
半夜三更是个发散思绪的好时候，就像一整个白天都无精打采的扑街作者总能在大半夜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怪点子，思绪活跃的时间段总是那么清奇，甚至令人恨不得撬开自己脑袋看看里边都是什么诡异的构造。
百江渚属于是大半夜越想越复杂，最后视线牢牢落到了上野北的侧脸上。
不行，小渚得多了解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说！
如果上野真的被这个坏女人给关住了，那她说什么也得把上野给捞出去！
圆环之理！这也是你派小渚下来的期望，对吧！？
粉毛丘比背后的远程遥控者满脸欣慰，自家神使被伊丽莎白gank一波之后开窍速度惊人，让祂也能小小地放点心了。
已是神明姿态的女神大人没有睡眠的烦恼，时间在女神大人的注视下悄然流逝。
夜晚即将结束，天边正泛起一抹鱼肚白。
上野北没有表露出异常，他一如既往做完晨间必备的事务，不着急离开王宫，节奏如往日般不紧不慢。
他每天每个时间段该做什么，现在基本是固定的，也就是这几天为了找百江渚，外出的次数多了些。
房间内，黑色的荆棘仍然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从昨晚收起来以后，伊丽莎白就再没有将它们重新散开，这倒是让这个满是荆棘的寝宫看上去多了一丝寝室该有的轻松的氛围，而不再是囚笼。
零食魔女不堪寂寞，在上野北的许可下，从魔女结界里跳了出来。
而一跳出来，她就跟几米开外那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动作。
百江渚一度以魔女的姿态为祸人间，直到某一刻开始圆环之理覆盖无数唱片宇宙，她才从魔女化的悲惨宿命中得以解脱。
现在，她看着眼前的零食魔女，心底不免泛起嘀咕。
这就是绝望魔女的特质么？
确实是很不讲道理的怪物呢，居然能将魔法少女的灵魂强行留住，要知道这跟圆环之理的构成都有点像了——圆环之理现在由无数魔法少女的灵魂共同组成，而零食魔女也很像是完全融入了上野北的存在，成为了“上野北”的一部分。
该说不愧是魔法少女的绝望么？
但话又说回来，绝望魔女吹得很厉害，但跟圆环之理撞在一起就是一碰就碎。
完全看不到对比的希望呢，身为圆环之理的神使，百江渚对圆环之理的伟力是最有领悟且最有发言权的。
会被碾碎的啦，绝望魔女也只是魔女，但圆环之理已经超越了魔法少女的体系，成为了更高维度的概念……两者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毕竟，绝望魔女象征了魔法少女的绝望，但圆环之理可并非象征魔法少女的希望。
圆环之理不象征什么，祂是魔法少女的救赎。
至于希望与绝望的说法，绝望魔女象征魔法少女的绝望不假，但圆环之理却将“希望”编入了无数宇宙的底层逻辑，层次上的差距比都没得比。
可以说圆环之理是不受任何束缚的，超越一切体系的概念。
如果真想做出具体点的定义，那圆环之理应该是“奇迹”，是凌驾一切之上的奇迹。
有时候真像是叠叠乐呢……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最后都将突出圆环之理那绝对的神性与超然。
“唔……”
两只一模一样的布娃娃直勾勾地凝视着对方，百江渚是最先错开视线的。
这个“自己”已经死了，只余下一个连思考能力都不健全的残骸，她之前也有过死亡的经历，自然是感同身受。
其次，这个小渚才是真正跟上野北创造了羁绊的小渚，她内心本来就暗戳戳地羡慕着这个小渚的经历，现在当着零食魔女的面跟上野北站得那么近，难免有些心虚与底气不足。
但小渚才不是想跟她抢上野的说……
百江渚主动退开，看向零食魔女时情绪又不免满是可惜。
绝望魔女的拯救并不如圆环之理那般完美，被圆环之理救赎的灵魂将从浑浑噩噩的魔女化中解脱，甚至还能反过来操控自身的魔女化，以神使的姿态活跃于世间。
但绝望魔女这边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哪怕被吃进肚子，扭曲的灵魂也依旧会保持扭曲的姿态，最多就是身上的枷锁减轻，在浑浑噩噩中多了一丝清醒，但过往的魔法少女依旧是毁灭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如果被绝望魔女给吃进肚子的魔女也能像神使这般复生，那故事的走向会少许多遗憾吧……白毛神使也只得心底暗暗可惜。
“……＆%＃！”百江渚愿意退，但零食魔女对她的意见依旧巨大。
“小渚不想跟你打架的说！”跟只会口吐魔女文字的零食魔女不一样，百江渚喊话时咬字清晰。
零食魔女见了百江渚少不了一番闹腾，但百江渚有意谦让，躲躲藏藏的，也就没闹到一起。
最后是上野北捞起了零食魔女，将她给带在身旁。
他披上近些日子常挂在身上的御寒披风，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回头跟百江渚打了一声招呼。
“我去跟伊丽莎白说一声，要一起跟过来吗？”
百江渚光速摇头，上野北没感到意外，他知道百江渚对伊丽莎白的不喜，这时候也就没强迫她。
“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出去外面，有什么话我们去王宫外面说。”
百江渚当然是乐意的，但这孩子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细节。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零食魔女的视线，迅速摸到了上野北裤腿旁边。
女孩仰着头，问道：“你连出去都得跟她说一声吗？她……她这是把你关在这里吗？！”
不难听出女孩话语中的气愤。
“不要骗小渚，也不要说哄人的话，小渚觉得……你这样看起来很不对劲，跟小渚了解到的你，好像、好像，有一些变化。”
就她所窥见的那一个少年，尽管生来就肩负着对魔法少女特攻的特化型男魅魔的使命，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无可置疑的纯爱战神，且三观正得不能再正。
他怎么搞得像是被人给软禁了一样？
百江渚莫名想到了她昨晚的联想，该不会上野北真的是“囚徒”的身份吧？
但这怎么可能！
如果有人敢威胁上野，敢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肯定是会出拳把对方揍飞的！
就算打不过，他也不应该这么卑微地配合。
他，明明就是更加向往自由，把对生活的期许与浪漫刻在骨子里的好孩子啊！
昨晚的想法似乎仍在眼前，是的，她很愿意救助上野北……只要他需要帮助的说！
上野北欲言又止，几经犹豫，有些话是真不适合跟百江渚这孩子讲。
那话题太成人世界了……
“外出前跟她交代一句，她能放心不少……伊丽莎白脾气不是很好，一份信任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争端。”
上野北习惯性想要拍一拍百江渚头顶，但低头一看，这布娃娃站起来还没他的膝盖高，他想拍人脑袋都没地方。
但这，不就是在回避问题吗？
答非所问哟！
百江渚有些不快地低下头去，上野北的含糊其辞令她有些不开心。
但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上野北抱着她狠狠大倒苦水，哭诉他在这边遭遇了多少病娇待遇吗？
上野北跟佩尔内勒佾说清楚是因为佩尔内勒能成为机械降神的底牌，且佩尔内勒定位更偏向于一个可靠的前辈，认识时间久了，他向她求助毫无难度。
但百江渚就是一个孩子，他连说些话题都得考虑考虑孩子幼小的心灵。
就拿昨晚举例，昨晚幸好是伊丽莎白自觉走人了，要不然真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
百江渚想到了那魔法少女身份的王后，又想到了上野北的性格，两人在床上依偎着交谈时融洽的氛围也有点印象。
想到这里，她也想明白了上野北这时候为什么会顾左右而言他。
或许她确实不该这么质问上野北……简直就跟怼脸问别人有没有遭到家暴一样。
得到了百江渚的放过，上野北也往下腰，笑着说了声：“谢谢，很会体谅人哟。”
轻轻地……点了一下。
上野北伸进口袋里，零食魔女的魔法被他暂且征用，带到他再次摊开手时，几颗晶莹的糖果顿时出现在他掌心。
他将糖果放在了百江渚头顶，她这时候顶着魔女的姿态，糖果一般的脑袋正好用来放点东西。
明媚的阳光照入室内，光将室内切分成明暗两处，界限是如此清晰。
上野北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将手搭到了百江渚头顶。
他知道的，他多面对的并非是失去了人格与记忆的零食魔女，而是真实存在着的，与他记忆中的小渚无限接近的孩子。
也正因如此，才会觉得今天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吧。
某处不愿被提及的柔软终究有所触动。
“别那么……嗯，别那么讨厌伊丽莎白，她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而且她说了会给你赔礼，等下过去应该会把礼物交给我。她还是愿意信守承诺的，我就帮你把礼物带回来吧。”
感受着头顶掌心传来的温暖，从来都不善与人亲近的百江渚浑身一僵。
但她又难免偷偷看着他。
在明与暗的分界线上，他似乎总能沐浴于光明之中。
……不习惯。
尤其是当着零食魔女的面，总觉得有某种罪恶感随之萌生。
上野北离开得很快，他基本是力求速战速决，等领着百江渚去外边走动，那时候想谈什么都无比自由。
不知不觉中，此处就又只剩下百江渚了。
娇小的布娃娃抬起长袖，轻轻擦了下额角。
“真是太辛苦了的说……”
百江渚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接着开始嘀咕着吐槽起来，同时双手抱住脑袋，微微倾斜，头上顶着的糖果
她还没念叨几句，某只粉毛丘比就又从不知道哪里钻了出来，举止优雅地走到了百江渚身旁。
百江渚回头一看，粉毛丘比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
她不爽了，把这家伙拽进了怀里，狠狠地拿捏了一番：“啊！你这家伙……每次都卖小渚！”
“之前被佩尔内勒抓的时候是这样，昨天被那个坏女人逮到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出了事情你就跑得最快，只剩下小渚跑得慢就被抓起来，然后孤零零地受苦！”
真的是，说着说着都怒了呢！
也不想想她在这边搞主线任务有多难，这家伙哑巴一个也就算了，居然连陪她同甘共苦都做不到！
这还怎么组队完成任务？
人心都散了的说！
“……”粉毛丘比眼神微微波动，大有正在看笨蛋的意思。
“还有——”
百江渚手头的动作顿了顿，居然是改成了轻轻抚摸粉毛丘比的头顶。
她压低了嗓音，语气也随之变得惆怅了不少。
“小渚有那样的能力吗？”
尽管她被委以重任，但她真的有能将上野北带回现代的办法吗？
啊啊！这跟神使的身份没什么联系的啦，她的魔法就是玩泡泡，而变身魔女或者召唤魔女，无非就是多了点魔女的小伎俩。
她连打个大魔女都觉得费劲，更别说帮上野北前往未来了。
百江渚盯着粉毛丘比看，后者轻轻仰起头来，一上一下，轻轻点头。
有的，傻孩子。
都过这么久了，还没发现祂给她安的内置外挂，在洞察力上是严重不合格的！
“但小渚没任何感觉啊……”
粉毛丘比摇着尾巴，百般提示，让百江渚配合地变回了人类形态。
百江渚以魔女姿态躺了一个晚上，现在重新站在地板上还真觉得有点怪怪的。
白毛幼女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想到上野北就是去找这个国家的王后了，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这边……嗯，应该。
粉毛丘比翘起尾巴，尾巴尖轻轻往百江渚的灵魂宝石戳了戳。
“嗯……”
百江渚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腰带上的灵魂宝石。
灵魂宝石本该是魔法少女的灵魂核心，但现在她早已经不是魔法少女了，身为神使的她不再具备魔法少女的弱点，这灵魂宝石更多是作为装饰品而存在。
毕竟她的灵魂早已经被圆环之理所救赎，现在灵魂宝石不会诞生污秽，也不再作为她的弱点，而就算真有不讲道理的魔女把她这个神使都给嘎了，她的灵魂也仍然归于圆环之理，圆环之理想让她复活她随时就能复活。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头顶又有圆环之理罩着，她其实没有“死亡”的可能性。
粉毛丘比又戳了下灵魂宝石，引导百江渚进行思考。
“你是想说……魔力？魔法？”
“但魔法……啊！小渚想起来了，之前被佩尔内勒给抓到的时候，她曾经跟小渚说过，小渚身体里藏着巨~大~的力量，难道，小渚身体里还有作弊器的说！？”
很好，看来这孩子已经初步明白了。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引导魔力，魔力涌入那本该作为摆设的灵魂宝石，却闪烁起一阵亮粉色的微光。
黄棕色瞳孔深处，一丝明亮的樱色挤了出来。
感受着“魔法”的讯息，百江渚一时间怔在原地。
这并非能在时间线上任意跳跃的无限作弊器。
而仅仅是一个存在“尽头”的通道。
“一张通往现代故事线的……车票。”
*
“当然可以啦，但阿里乌斯你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好……还记得吧？”
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23日，离25日圣诞节也没多少时间了。
王室自然有不少庆祝活动，每逢重大节日，盛宴都是逃不过的必修课，像是这次圣诞节，法兰西王室挑了个地点邀请贵族，阖家欢乐的节日于贵族们而言实际上仍是聚众享乐。
伊丽莎白将小巧的礼物盒交到了上野北手里，她倒也没执意要亲手交给昨晚的“零食魔女”，毕竟她就给上野北表示一个态度，真要让她去亲近那些魔女，她也没多大兴趣。
一群不懂事也不会再懂事的孩子罢了。
室外银装素裹，白皑皑一片。
伊丽莎白托着下巴，巧笑嫣然地注视着，直到上野北的身影从她视野中消失。
阿里乌斯这些天总是外出呢。
伊丽莎白轻轻敲了下桌面，扭头看向一侧的侍女，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自个摇了摇头。
算了，他也不是那些会乱搞的贵族男女。
她从来都不需要像防贼一样防着她的爱人。

第078章 他在这个世界的羁绊【沉睡】
十二月二十三日的巴黎，圣诞节的氛围已经无比浓重。
灿漫的阳光在雪地上随意漫射，上野北往前方走出一段距离，很快就靠近了塞纳河畔。
正值寒冬，即便没有雪花飘洒，外界的气温也足够低了。
上野北出门前给百江渚披了一件孩童款式的御寒披风，这位神使稍有别扭，但想到是上野北的好意，还是默默地接受了下来。
至于伊丽莎白送给她的赔礼，那是一条精巧的项链，由宝石与黄金所铸，奢侈得惊人。
漂亮的珠宝当然吸引目光，但百江渚恰恰属于“特殊”的行列，她对漂亮的珠宝同样喜爱得很，但对伊丽莎白的恶感却让她摇头拒绝了这条项链。
“你怎么能接受得了她呢？”一路上，百江渚率先提出问题。
“我跟伊丽莎白看起来很不合适吗？”
“她……是坏人的说。”
百江渚认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伊丽莎白是一个纯纯的坏批。
“是吗？”上野北不置可否，领着百江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百江渚微微垂眸，像是对上野北这平静的态度感到不满意。
“你……遇到过坏蛋魔法少女吗？小渚不是说那个王后，而是别的魔法少女。”
百江渚想着旁敲侧击，从侧面引入一下。
她已经理解了她的使命，开始想为带上野北离开而做铺垫。
目前她觉得最首要的，莫过于那个坏人王后！
“遇到过，就一个。”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待那个魔法少女的吗？”
塞纳河上，杂物沿着河水的流向往下漂游，沉浮不定。
上野北站定脚步，眺望着这条有意治理，却始终难以治理成功的河流。
“我记得，我还记得她的名字，优木沙沙。”
少年沐浴在阳光中，缅怀起了十年前在风见野的故人与往事。
最后，他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道：“她用人类饲养魔女，所以我杀了她。”
“！？”
好家伙！
本来是想浅浅钓一条小鱼，结果猛拽鱼竿钓起了一条盖欧卡！
百江渚当即呆愣了一瞬，紧接着张大嘴巴。
“欸？”
等等！
他杀过魔法少女？
以“爱魔法少女”为核心的他……杀过魔法少女伣！？
上野北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回避的想法。
准确来说，优木沙沙是死于魔女化。
但其实就是他杀的她，他把优木沙沙逼到了绝境，那孩子强烈的求生意志反而令她以最可悲的姿态死去。
百江渚呆了好久，思绪千回百转，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饲养魔女，确实是很严重的罪行呢，杀了也是应该的说！”
本想着杀人会不会是太过分了，该给对方一个悔改的机会……但看着上野北那平静的态度，百江渚终究是收起了孩童的看法，转而赞成了这一决策。
上野北的视线落到百江渚身上，他现在看人也是真的准了，哪会不知道百江渚想要问他什么？
他先一步答道：“伊丽莎白也是一个坏人。”
百江渚睁大眼睛：“她也用人类去饲养魔女吗？”
“……咳咳，这倒没有。”
停滞的脚步再次向前，上野北往前走，百江渚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她是做过什么坏事？”
她这般询问着，想从上野北的回答中窥见他眼中的伊丽莎白。
“嗯……陷害政敌，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好过分的说。”
“她看不起别人，就喜欢高人一等的感觉。”
“没教养，而且不尊重别人的说！”
“偶尔会发火，会打骂仆人，摔东西之类的。”
“小渚也深有体会的说，暴力女……”
两人一问一答，似乎就说了不少伊丽莎白的坏话。
百江渚说着说着，也不由得低下头去。
后面说的都是什么呀，那算是性格缺点吧？
暴躁、傲慢之类的……并不是什么坏事。
也有一些不好界定善恶的行为，就比如复仇——陷害、羞辱、折磨那些看不起她有意为难她的人，百江渚没感受过，但建立在有人先一步招惹伊丽莎白的前提上……啧。
放到现代法律来看肯定觉得她的报复过于激烈，但百江渚也不是规规矩矩的好孩子，这时候倒是不介意……放她一马。
毕竟伊丽莎白也没玩九族消消乐，谁得罪她她就搞谁，不迁怒就行。
那伊丽莎白真正做过的坏事是什么？
“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讲了好一会，能上纲上线的，好像就是件事情。
咬着这件事情不放，这才是能有效打击伊丽莎白的污点。
上野北语出惊人道：“我最近也在做这件事情，但不太一样的是，我做得比伊丽莎白要绝，她主张顾及点贵族情面，我比较主张斩草除根。”
“吓！”百江渚往后一退，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上野北摇头道：“平民哪有资本进入伊丽莎白的视野？能称得上‘政敌’的，也就贵族了。”
说到贵族，这问题是不是就明晰了？
“严格来说，死在我执政期间的贵族比死在伊丽莎白手上的贵族还多六个，而伊丽莎白执政的时间大概是我的两倍。”
上野北看得淡了。
就欧洲目前的贵族体系，各个家族不少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闹起来也鲜少有赶尽杀绝的状况。
伊丽莎白说是搞得别人家破人亡，其实还留有一线生机。
但上野北能整的狠活就多了，他在贵族里边风评差不是没道理的。
拔起萝卜带出泥的现实，再加之毫不留情的严苛执法，属实是要人老命。
抄家——这事他干过，他亲手签名盖章，再出动暴力机构去解决问题。
这一打击面还渐渐从贵族牵连到了富商，那群家伙要闹政变，其实也是社会上流阶层对他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
这阿里乌斯！是连教会都想管啊！
手都快伸到教会教堂去了！
伊丽莎白当初笑话过他好一阵子，过段时间抄家次数多了，连伊丽莎白都会建议要不要和善点，最后伊丽莎白习惯了，这才不再发表意见。
他执政并非没有撞到过南墙，只是他头比较铁，习惯性把南墙给撞碎了。
寒风吹过，河面上泛起丝丝涟漪。
上野北低声道：“他们死了就死了，像他们那样的虫豸，留在法兰西只会把法兰西的面包给吃贵。”
依稀记得，几年前丘布就曾跟他说过——是否有决心为了素未谋面的普通人去跟伊丽莎白刀剑相向。
看起来是个死亡命题，其实那小逼崽子还玩了点文字游戏。
普通人——指的是被伊丽莎白针对的政敌，以及刚入宫时针对伊丽莎白的人，他们确实是普通人。
素未谋面——他确实是没见过这些倒霉鬼，且就算见过，也只是见过，意思是对得上去的。
那时候丘布说得热血沸腾，像是伊丽莎白站在了普通民众的对立面，他不去反对他就是包庇罪人，但就是说法上的文字游戏，为了催促他做出选择。
伊丽莎白看不起平民，却也不会主动去欺压平民取乐，平民都没资格参与她的生活与政治生涯，这算是提过了很多次的事情。
至于对待其他仆从，她就是一个标准的贵族，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也不跟仆人整乱搞男女关系，所以整不出什么狠活。
尽管掌控力度强，但她那好面子的性格也未尝不是好事，就突出一个奖惩分明，看她给百江渚的赔礼，她的礼物与奖赏一直都挺丰厚的。
她当初将王宫打造得铁板一块，靠的就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我之前想过把伊丽莎白带走，不让她继续执政……那时候总想着，她坐在这个位子上，做的事情却不都是光明磊落，甚至不少事情都上不了秤，这很不好。”
“而丘布……就是丘比，它当初跟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都没什么营养，就是容易让人上头……铁证如山摆在面前，看到她做的事情多了，就会容易模糊她针对的对象，所以我说，丘布的话没什么意义。”
“它说的那些话，都是为最后的那一句做铺垫……我承认它说得很好。”
“丘布跟我说，伊丽莎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我一直用我的傲慢，居高临下地去审视伊丽莎白，然后严格乃至严苛地要求她……我没真正去理解过她，也没真正接纳过她，我之前喜欢的是伊丽莎白的某个面，而没有爱上她这个完整的人。”
上野北转过身，视线直勾勾落在百江渚肩头。
“现在，我是注定跟她一起遗臭万年了，倒也挺般配的。”
百江渚怔在原地，呆呆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上野北也不以为意，接着聊起了许多有趣的观点。
“她很欣赏我的做法，说我刚正不阿……但其实我做的事情结果跟她是一样的。”
“她喜欢暗地里玩弄别人，用各种手段把人整得家破人亡，但我喜欢光明正大给别人定罪，然后让魔法少女带队过去把人给抄家，让他们明明白白地家破人亡。”
“在这种情况下，只诛首恶其实还真不适用……财产、土地、权势、人脉，你不把他们牵连干净，他们的子女依旧能享受许多特权，但这公平吗？我一开始也想过，但后来还是没留情面……”
“善良的贵族子女，这是一个伪命题，你要分清楚他们的善良与从容从何而来，以非法手段牟利以造福后代，那后代就干净了吗？”
“不干净就一起扫进垃圾堆吧，但如果真的干净，那想必也能坦然接受审判吧？至少他们还能活着，而他们有知识，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可比平民高太多了。”
上野北老早就说过了，他不适合当国王，也不适合执政。
有强迫症，又有精神洁癖，该怎么当好一个领袖呢？
也就是他有魔法了……
伊丽莎白在政治上喜欢钓鱼，搞各种鱼饵让人咬钩，以突显她的政治艺术。
相比之下，上野北喜欢把鱼塘的水抽空，或者直接电鱼，主打一个强而有力。
上野北兴致勃勃地分享他的执政经验，百江渚听得是呆若木鸡。
半晌后，她才是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上野北的披风：“这样……你过得很累吧？”
上野北陷入沉默，他说道：“绝大多数人都比我更累，我很幸运……足够幸运了。”
他一甩披风，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郊外。
被打断了，他才重新说起最初的话题。
“但说得再多，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她跟我的相性确实很糟糕，在遇到她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能跟这样一个人生活十年之久。”
坏女人，真是让人头疼的坏女人。
上野北看着百江渚那呆滞的模样，终究是没继续逗她。
他认真说道：
“我真正生气的事情只有三件，一件是她选择成为魔法少女，第二件是她引诱别人成为魔法少女，最后就是她利用炼金术创造生命……但第一件事情和第三件事情差不多都释怀了。”
第一件事情是伊丽莎白的选择，他气愤也只是一时的。
第三件事情当时闹得很严重，其实至今也没一个妥善的处理，但好消息是伊丽莎白的试管婴儿技术已然大成，除了最初那两个不幸的孩子死于早夭，她的第三个孩子早就在王宫里到处乱跑了，往后的孩子也是如此，身体机能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那第二件事情呢？”
“她的侍女已经快三年没变化了，关于第二件事情……或许说不上释怀，但其实也已经解决。”
那甚至要在他被囚禁前。
他当初找到了证据，也跟她划下了红线。
百江渚低下头。
前方有孩童在雪地上玩闹，上野北跟百江渚站着看了一会，那伙孩子反而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急匆匆跑开。
上野北接着说道：“我在她身上已经失去过很多底线了。”
如果他是一个有明确人设的角色，那将他在神滨市时期的行事作风与将他在六百年前总是被裹挟的行事作风进行比较。
那他这段时期一定是人设崩坏。
过分的容忍、被动、退让，明明针对优木沙沙以及针对贵族的时候如此果断，但在面对伊丽莎白时的表现却始终不尽人意。
他反而是被伊丽莎白牵着走了。
百江渚握紧拳头：“你觉得……她爱你，对吗？”
上野北不由得微微挑眉，百江渚确实清醒。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身为魔法少女的伊丽莎白爱他，于是他回应着伊丽莎白。
想想那时候，伊丽莎白才十三四岁，在慕尼黑中什么坏事都没干，优木沙沙凭什么跟伊丽莎白比？
再往后几年，伊丽莎白做得最恶劣的事情就是引诱魔法少女以及试管婴儿，前者被他叫停，后者是她的污点，但她一没人体实验二没伤天害理，也就是对不起他以及最初两个孩子。
那时候，伊丽莎白也伤心欲绝。
夏尔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甚至给后面的孩子也起名夏尔。
伊丽莎白以后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但就目前……
优木沙沙坏事做尽，用人类饲养魔女并加以嘲笑，仅仅因为别人长得比她漂亮比她有才能就要杀死对方。
伊丽莎白，没人约束她可能是另一个优木沙沙，但上野北不是透明的，她可不敢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所以，跟优木沙沙的恶行相比，伊丽莎白还罪不至此。
谈再多，也只能是以“上野北不存在”为前提，然后伊丽莎白犯下恶行为结束，但这就是照着答案出题。
他最后说道：“我都知道的，伊丽莎白只能说是没酿成大错……许多解释也更像是辩解，就像她不迫害平民并不意味她心地善良，而仅仅是平民还不配被她迫害。”
“但丘布那时候的问题似乎还在，有意义，但又好像没有意义。”
他反问百江渚：“我该去跟伊丽莎白刀剑相向吗？为了那些受她迫害的普通人？还是说，仅仅因为她的性格不尽人意？仅仅因为她不是一个仁慈宽厚的统治者？”
伊丽莎白，她是一个“未来大概率会犯错”的人，毕竟她史书留名，且留下的还是恶名。
那么，在得知了伊丽莎白未来可能会犯错后，他该这么做？
提前把伊丽莎白杀死？
但她明明还没走上那条路，这是要提前把她视为恶人吗？
那么，对伊丽莎白不管不顾，等她犯错后再以正义之名审判她？
这又是何等的冷漠与傲慢啊。
他明明有机会，也有能力去改变这样的未来。
哪怕是大概率会犯错，却也存在着还未犯错的现在，以及小概率不犯错的未来。
试着去理解伊丽莎白——正如多次提及的那样，她前面为了讨他欢心，对国民的政策反而是优待了不少。
伊丽莎白对平民政策最差的时期，反而是她铁了心要逼他下场，联合三位公爵大搞倒行逆施的时候。
“她将来究竟会不会酿成大错，或许我最清楚。”
所以，他前些天向佩尔内勒说明了一切，却没有让佩尔内勒介入其中，反而是向她恳请了一个“机会”。
“我在她身边，就有义务不让她犯错……我才是对她影响最深的变数，只要我不放弃她，哪怕是为了我，她也不会蹂躏这个国家，蹂躏无辜的民众。”
只要他不离她而去，伊丽莎白就永远会是一个小有瑕疵却无大错的王后。
丘布的目的是让伊丽莎白魔女化，但它的话却惊醒了上野北——他的审视与专断才是最无言的傲慢。
“因为她爱我。”
他跟伊丽莎白前面一直在互相伤害——因为爱对方，却也因为不理解对方，于是不成熟的爱就是最大的互相伤害。
他该走出来了，放下他以“善”为名的傲慢，去爱上有缺陷的伊丽莎白，并以他的意志去影响伊丽莎白，哪怕她不会为善，却也不会沦为纯粹的恶。
这便是正解。
百江渚凝视着他的侧脸。
她终于明白了。
他在无声地倾诉一个答案。
他可能……不跟她走了。

第079章 小渚觉得你不喜欢这里！【沉睡】
百江渚心情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
上野北注视着塞纳河河面，这条河对巴黎意义非凡，甚至巴黎就是在这条河的主要渡口上建立起来的。
但人们并不爱惜这条河……至少目前也没那么多奢侈的余力去爱惜它。
注视着宽阔的河面，似乎连心也会跟着开阔许多。
“我很想念大家。”上野北坦然道。
这属于是真情流露。
他当然想念她们了，尤其是十年前刚抵达中世纪的时候，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仾着她们。
“灯花、音梦，你可能不认识那两个孩子，但她们喊我哥哥……我还记得与她们相遇相识的过程，那是足以与另外几段回忆相比的珍贵记忆。”
“我想她们啊，想得简直要发疯了……你说过有机会能回去，这真是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在百江渚面前，上野北头一次流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
追忆、纠结、痛苦……情感别扭地拧成了麻花，如同缠满荆棘的长鞭狠狠甩到背上，连表情都因为苦痛而变得扭曲。
“但是……”
这回，反而是轮到上野北说不出话了。
他似乎是想将“我不会能回去了”这句话说出口，但话语就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但不管说不说，他的决定都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上野北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出几步，百江渚的心情似乎越发萎靡，这时候看上去有些提不起精神。
直到，前方闹起了动静。
“那是怎么了？”百江渚好奇地踮起脚尖。
上野北微微眯眼，隔得有些远，看得不太真切。
“不太清楚，但一群人围在那里……肯定是闹出什么事情了，过去看看吧。”
事发地点是河岸边。
上野北跟百江渚披着精美的披风，远远望去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他们往前挤的时候很顺利，那些人怕惹上贵族富商，普遍都跟他们保持距离。
而之所以围起来这么多人，是因为塞纳河上，几具尸体被捞了上来。
上野北皱起眉头，询问起了这附近的知情人。
“最开始是发现他们卡在了那里……喏，就是木杆那里。”
上野北低头看去。
那几具男人的尸体并排躺在那里，他们浑身浮肿，皮肤浸软、变白，溺死之人看上去格外瘆人，以至于上野北下意识就把百江渚往身后护去。
而在这几具尸体边上，两位妇人拉着她们的孩子止不住地抽泣，这几具尸体里应该有她们的家人。
“这不是小事……”
上野北长叹一口气，眉头拧得更紧，想不明白圣诞节这个时间点居然还会闹出这种事情。
已经有民众在低声碎碎念着“不吉利”之类的言论了。
这几个人很明显是溺死的，但究竟是怎么溺水的……
是被人推下水的？
这么多人，不像啊……
多人溺水事件，那就得考虑渔船翻船或者是帮派斗殴之类的可能性了……不，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可能性，那就是又有魔女在巴黎肆虐了。
上野北想了想，只觉得头疼。
他想要检查一下这些尸体的状况，但他又不是法医，这真不是杂学该涉及的领域。
“必须得尽快找到凶手，不然对公信力影响很大，要是闹出个杀人魔那更是会惹得大家人心惶惶……”
上野北正低声喃喃着。
这类事情会有专门的治安官处理，但他遇上了，肯定会派遣手底下空闲的魔法少女协助调查。
如果真是倒霉蛋们撞上了魔女，有魔法少女在也能避免恶性团灭事件。
上野北正想着，被他护到身后的百江渚突然拉了一下他手掌。
“嗯？小渚？”
他低头看去，百江渚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黄棕色瞳孔倒映着这几具尸体，接着又僵硬地望向那两对正在抽泣的母女，稚嫩的脸庞更是蒙上了一层难言的惊慌。
但最终，她抿了抿嘴，绷紧脸颊不露任何表情。
唯有目光之复杂，好似千言万语都难以说清她此刻的感触。
她又拉了一下上野北的手掌，拽住他就往外走。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直到回过身再也见不到那围在尸体边上的人群，她才喘着气停下脚步。
上野北看出了什么：“你认识他们？”
“那几个人……是小渚害死的。”
她低头绞着手指，躲避着上野北的目光。
“他们还少了一个，可能是没被拦到，被冲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但小渚有印象的，当时小渚把他们都踢到了河里，没想到他们这样就被溺死了。”
“……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上野北车沉默了两秒，接着摸了摸百江渚的头顶，似是宽慰。
踢到河里……那他们得是对百江渚做了什么？
“他们从小渚身后偷袭小渚，捂住了小渚的嘴，然后说了很多话……小渚听不懂，但小渚知道他们想要拐卖小渚的说。”
百江渚的语气有些沉闷，但还是向上野北解释清楚。
“拐卖……那就不是你的错了。”
得到了还能接受的答案，不是“贪玩所致”至少能让人松一口气。
百江渚依旧有些失魂落魄的，她心底涌现出愧疚感——不是针对那几个死者的，而是针对她所见到的正在哭泣的母女的。
小渚才不会对人贩子共情呢！
但看到他们的家属在哭泣……那些人啊，他们明明自己也有子女，为什么要去拆散别人的家庭呢？
上野北深有所感地转过头去，匆匆一扫却找不到任何踪影。
他领着百江渚走远了，身后那伙凑热闹的早就被他们给抛在了不知道多远的身后。
“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才去拆散别人的家庭呢？”
上野北的话语罕见的没什么温度，从他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怜悯，执政后司空见惯的事情，除了惹起他的不快之外毫无正面意义。
“这些人总是打不完……前些年生活艰苦的时候他们拐卖孩童，近些年日子好了不少他们仍然拐卖孩童……甚至不止是孩童，妇女也是他们拐卖的对象。”
这座城市在戒严，就把掳掠的妇女孩童带到外地，要不就干脆潜伏期来，等着严打风头一过，再悄悄冒出头来。
百江渚愣了愣，垂下了视线。
“这种做法……小渚绝对不认同呢。”
“所以，小渚才不会为那些人渣伤心……只是，小渚做的事情似乎又很奇怪，突然就感觉，跟你刚刚说的有点像了。”
“嗯……换做是我，估计会把他们公开吊死吧，这种罪行绞刑比较合适，还能发挥些威慑作用。”
上野北毫不犹豫地跟百江渚站到了一边，顺道还给百江渚减了点别扭的负罪感。
“至于小渚……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你的愤怒比我们干净。”
“但你的愤怒也一样纯粹。”百江渚忽然说道。
她睁大眼睛，坚定地看向上野北：“而且也一样很干净……不是出于作秀的目的，也无关私欲，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而愤怒。”
上野北眨了眨眼，笑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小渚。”
接着说了一会，上野北目光渐渐染上一丝厚重的忧郁，他看不惯的现象有很多，严打的对象也很多。
“就上面的话题吧，弃婴、娼妓……前者还只能说是社会的小问题，后者的形势要比前者严峻得多。”
有鉴于刚刚谈起的话题，上野北倒不介意让她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状况。
现实是，中世纪的国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倒不是他有意要维护历史。
他的价值观导致了他比谁都看这种状况不顺眼，但看不顺眼是一回事，要如何改变又是一回事。
这个时代什么都没有。
他有魔法不假，但魔法少女的魔法属于“奇迹”，并不是魔幻世界观中的魔法体系，这魔法发展不出魔导科技、魔法朋克，甚至连最基本的普及都做不到，毕竟能行使魔力的就那几个魔法少女。
那他能干什么呢？
他既没有高产作物能缓解小冰河期带来的粮食问题，他也没有先进的能源与生产技术，手搓蒸汽机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蒸汽机从手搓到量产到实际应用开发再到被民众接受，这得花多少时间？
还不如先整理国内的烂摊子，况且法兰西连集权都做不到，还指望所有人对他一呼百应？
他已经在作弊了，动用了记忆操控的魔法直接加速了贵族斗争，集权也到了最后一步，等把那群想要政变的倒霉蛋彻底拍死，忙活了这么久的大事业就算是开始起步了。
许多想象是挺丰满的，但骨感的现实总是逼人认清实际，恰如历史是螺旋上升，而不是坐火箭上天。
集权、减税、粮食、疫病、战争……他想好了该怎么走下去，而现在即将踏出第一步。
励精图治个几十年，等国力充实了，有能力开扩海外了，或许才有资本去碰一碰那个工业革命吧。
工业革命……那玩意要压榨多少血与泪才能转得起来呢？
但那又是几十年后的问题了，历史总是在螺旋上升，那时候的问题不该现在来思考。
“弃婴的状况会随着现实而好转，当朴素的劳动人民不再为粮食以及生活成本发愁，他们的弃婴自然会减少，但剩下的部分却跟娼妇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应该说弃婴的大头，本身就是娼妇所产。”
娼妇……
百江渚红了红脸颊，又为自己刹那间的羞赧感到忏愧。
这是正事的说！
而且看得出来，他真的在为这些事情感到深深的苦恼。
“连现代社会都打不完的行径，在古代要怎么根绝……真要说起来恐怕连自己都没信心吧，但你看见了却又无法坐视不管，只能不断地加压，并从其他方面想方设法地遏制。”
上野北说着，随即又苦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这一时期的军事习惯——军队甚至有专门的军妓，针对娼妇的禁令就像是他的一厢情愿，整个社会都对此漠不关心。
他莫名想到了伊丽莎白的话——他说着不想掌权，但上台后想管的事情比谁都多，哪怕是往前数，法兰西的执政者也从未像他如此严苛过。
但他做不到啊……怎么能不管呢？
怎么能……承认娼妇的合法性呢？
黄赌毒黄字当头啊。
什么都不愿意妥协的人，在这个社会只会越过越糟心。
两人沿着河岸一路走下去，本想随缘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具尸体，但走到快出巴黎了，也没见到什么变化。
河面始终平静，少年幼女的倒影在河面上微微晃荡，他们一走远就立即消失。
两人的脚步落在雪上，这倒是留下了一串脚印。
但风一吹过，路边行人孩童随意踩踏，他们留下的脚印就被风雪或是别人的脚印给覆盖了。
尽管十四世纪末的巴黎远不如后世的现代化大都市，但将两个人放到这座城市里，却也依旧显得人类个体的渺小。
上野北目光从一处低矮的棚子间扫过，忽地一顿，随即轻轻盖住了百江渚的双耳。
屋子主人吵闹的声响在耳边响彻，大致话题围绕着卖淫与家暴。
百江渚应该听不懂这对夫妻在吵什么，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听见。
“声音好大……”百江渚默默想着什么，却被屋里的动静给吵到。
一个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衣着华贵的两人，又被吓得跑回了屋子里。
上野北收回了目光，低声说道：“我偶尔夜深的时候也会想，他们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他犹豫了片刻，别人的家事他终究没出去逞英雄。
他只是有些惆怅：“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我有能力让所有人听话。”
闻言，百江渚皱起眉头思考，随即猛地一惊，露出不忍的表情。
“魔法——我有一个魔法，能操控别人的记忆，只要我愿意那么做，我就能让巴黎的所有人……向善。”
那俨然就是一个地上天国。
上野北目光闪烁，沉吟许久，说出了他目睹了这一切后最有感触的一句话：“人，不应当像走兽一般地活着。”
一百多年前某位诗人说过的话，后半句话是“应当追求知识和美德”。
百江渚莫名有些不安，却见到上野北噗嗤一笑，那饶有趣味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这就被吓到了？”
糟糕的念头偶尔会有，本质上类似于“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但人的克制便是一种美德。
“用魔法去控制他人的思想，跟将他人视为走兽又有何区别？”
“那只是在蹂躏践踏他人的灵魂，是某种极端化的强权……世人只可教化不可强求，过于偏执的理想会膨胀为失控的欲望，那不就沦为走兽了么？”
所以啊，他大多数时候的应用都是“时效性”的，将魔法用以扭曲记忆与人格的次数很少，两只手数的过来。
百江渚停了很久，最终似是坚定了什么。
她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明明是仰视，某种坚韧的信念却令她毫无惧色。
“你不开心。”
“你看得太多了，却又没办法骗自己麻木……所以，你很悲伤。”
百江渚其实不太理解。
她只是一个孩子，哪怕听上野北说了这么多，也不可能无师自通懂得那么多政事或者道理。
但是，她以一种朴素的孩子的视角，去看待这位偶尔会望向远方，看着像是在发呆的少年人。
她所理解的，仅仅是他很悲伤。
上野北似乎是没想到这种答复，他的思绪悄悄卡了那么几秒种，最终微笑着摇了摇头。
但百江渚依旧是坚定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里。”
这话题到了这里就不太能进行下去了。
上野北扯开话题：“说的事情都是跟我有关的，但好像你还没说过呢……介意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想要带我回去……以及，你要怎么回去？”

第080章 这孩子就叫伊莎贝尔【沉睡】
大、大大大危机的说！
刚刚的忧郁通通一扫而空，小孩子那一惊一乍的性格在此刻展露无遗。
百江渚小小地咽了一下口水，小手手心里顿时攥满了细汗。
“这、这个嘛……”
能不能卖个萌，然后“欸嘿”一下就装傻充愣过去啊？
百江渚冷汗直流，这时候真有一种莫名的摆烂冲动——要不干脆自爆是“圆环神使”得了。
说起这一话题，就不得不提起那头粉毛丘比昨晚给她的意见了。
百江渚个人对这件事起哄是没什么意见的，当初她被佩尔内勒逼问的时候还暗戳戳想过“要透露也只能告诉给上野北”的想法，在她眼中，身为绝望魔女的上野北绝对是有资格了解圆环之理内部状况的。
但是呢，某只粉毛丘比，它对是否要告知上野北圆环之理的事宜，一直是高速摇头以示否定。
咳咳！说起来啊，她一直就觉得呢，让上野北知道圆环之理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对圆环之理难不成还抱有什么特殊的执着吗？
没有吧？
圆环之理……有什么特殊的吗？
特殊到不能让上野北知道圆环之理正在偷偷摸摸注视着这里？
总不能是绝望魔女天生向往着圆环之理，得知了圆环之理的存在以后可能会发生暴走吧？？
有点想不明白呢。
“唔……”百江渚小脸皱成一团。
但这时候就有一个问题……究竟是要为难圆环之理，还是要为难小渚自己？
咳咳，圆环之理真的有小渚的游戏体验感重要吗？
你想想啊，好不容易在人世间重活一遭，也好不容易认识了这样跟“百江渚”有着不解之缘的他……小渚不应该享受享受吗？为什么一定要替圆环之理承担烦恼？
还有还有！要是说谎的话，一定会被他立即看穿吧？
她完全没有信心编出一套合乎逻辑的说辞哦！
当着他的面说“奶酪大天使Angel！”，只会被当成笨蛋来看待吧？
“……嗯？”
百江渚的头脑风暴时间过长，上野北在这里等着等着也不免有些诧异地歪了下头。
这孩子，究竟在搞什么呢……看起来就是藏着不得了的秘密呢。
但催促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女士，显然不是绅士所为。
上野北这时候倒是秉承尊重，没给百江渚压力，不想让她那么为难。
于是乎，百江渚的表情就越发纠结了。
其实是完全不需要纠结的事情对吧！
只要告诉他圆环之理的存在，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小渚完全不需要这么苦思冥想呢！真是太狼狈了……的说？
百江渚的目光忽然呆滞了下来。
她直勾勾地望向上野北身后。
在少年毫无察觉的状况下，某只粉毛丘比出现在他身后。
它人立而起，双手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很显然，有人急眼了。
之前明明是宁死不屈只做“点头摇头”这样的表达，但现在居然直接站了起来表示拒绝……这件事情影响真的有那么大吗？
上野北察觉到百江渚的目光，于是颇为不解地转向身后。
但身后空无一物，那头粉毛丘比见机不妙早已经原地消失。
上野北只能朝百江渚问道：“我身后有人吗？你这孩子，是又看到什么了？”
“没、没有的说。”
可恶，这时候要是搞了圆环之理一手，等小渚以后还需要圆环之理帮忙的时候……会不会被圆环之理穿小鞋啊？！
况且……
百江渚害怕的其实不是对自己或者圆环之理有什么影响，而是圆环之理如此千方百计地制止，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情对上野北的影响会更大一些？
“无可奉告……的说。”最后，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百江渚飞快地低下头去，似乎觉得无颜面对上野北。
但下一刻，出人意料的话语声在她耳旁响起。
“是圆环之理吗？”
百江渚猛地睁大眼，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上野北。
她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能说是不出意料。
“能够穿越时空的魔法……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镜之魔女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但就目前能做到同样事情的，我也就知道一个圆环之理了。”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竖起食指道：“你不知道吗？我能在这个宇宙，还是被圆环之理给保了下来……要不然我们应该会在另一个宇宙相见。”
但另一个宇宙的状况究竟会如何呢？
从孵化者得出的结论来看，这条世界线是唯一一条存在魔女的世界线，除了这个宇宙，其他宇宙的魔女都已经被圆环之理给救赎。
也就是说，如果圆环之理没把他接住并放回来，那他抵达的异宇宙，就将是没有魔女只有魔兽的新宇宙。
粉毛丘比想了想，最终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开始躺尸。
哈哈哈，摆烂了。
让阿北跟小渚好好聊聊吧，它别被逮到就好。
真是聪明啊，小阿北。
“……啊？”百江渚张大嘴巴，差不多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圆环之理！你也不跟自家神使提前说明的吗！
你都跟人家见过面了，还要小渚帮你瞒着！？
她真的是……气得想拍桌了的说！
看着百江渚这幽怨的小表情，上野北也猜得到这小家伙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他就简单地按住她的肩膀，在这里站定脚步。
“先休息一会吧，剩下的路就不好走了。”
接下来可不是沿着河走了，他们要去找收留了百江渚的那户人家，那就得穿过集市在街区内活动，上野北走宽敞的道路都没有骑马或者乘坐私人马车的念头，往市区里走就更不用想了。
出租马车就不用想了，那东西得十七世纪才会出现，且城市内没有相应的基础交通设施，大量出租马车在街道上乱窜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场景。
现在这时代嘛，要么步行，要么就是骑马，或者贵族富商的私人马车。
再往后两三百年，其实还会开始流行“人力轿子”，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两边琢磨出来的出行方式都差不多。
“哦……”
百江渚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那些起伏不定的屋顶上。
巴黎街道的路确实不好走，但不还有屋顶嘛……遇事不决飞檐走壁就行哦！
而抓着小憩的时间，上野北也问起了一些跟圆环之理相关的事情。
百江渚本以为他会很激动或是很焦躁，毕竟他在这边呆了十年……连她都没想明白，圆环之理一开始就不干脆点送人回家吗？
肯定会有怨言的吧！
但其实不然，整个过程上野北都表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淡然。
他不责怪圆环之理对他的“冷落”，仅仅是好奇地问着百江渚与圆环之理相关的事宜。
“死后再被圆环之理救赎……也是呢，跟它们说的一样。”上野北胸口微微沉闷，但隐藏他得很好，只是揉着百江渚的头顶笑道：“那你现在也算是一个天使了吧？”
被发现了呢，小渚是死而复生的大天使呢！
百江渚立即向他大倒苦水：“是的哟！再怎么说小渚也是一个神使的说，但之前跟那个老爷爷说的时候他却不相信，而且还骂小渚是魔鬼，要打小渚……太冤枉人了啦！”
那位老朋友啊……上野北干笑一声，不予评价。
这明显是小渚的问题。
两人默契地没往“死亡”的话题交谈，而是绕开了这头拦路虎，谈起了其他。
但谈及圆环之理的构成，百江渚却有些含糊。
“佲圆环之理……好像是有人格的哟？”
上野北皱起眉头，眼前这小姑娘……她在说啥呀？
“小渚好像听到过圆环之理的声音，所以小渚觉得圆环之理是有人格的……但圆环之理明明是好多好多魔法少女组合而成的，应该更像是程序吧？为什么会有人格呢？”
总觉得，可信度大大降低了呢。
上野北一开始还是愿意相信百江渚的看法的，毕竟这孩子是圆环之理的神使，出身于圆环之理，还能不了解圆环之理吗？
但现在看来……这孩子是什么都没弄懂啊，怎么迷迷糊糊的？
圆环之理有人格还用确定吗？
隔壁孵化者都推导出来了——圆环之理基本确定是小圆许愿后的产物，即某条世界线的小圆成为了圆环之理，而后开始救赎魔法少女。
再退一步，他当时就被圆环之理捧在手心里，神明的身影是粉色的，倒映在他眼底无比清晰。
那就是一个钛晶属性为奇迹的极巨化Mega小圆，身上还带了个ｚ结晶的那种。
从魔法少女的角度来看铁定不合法，但朋友送的。
百江渚依旧在发挥她的见解：“还有……小渚觉得！圆环之理说不定也在挣扎哦！”
“！？”
上野北头一次露出震惊错愕的表情。
“就是神性与人性……小渚觉得，要是圆环之理真的有人格，那么那个人格过得说不定也会很痛苦哦，深陷无边的孤寂，承受魔法少——哎呀！”
忍不了了。
粉毛丘比从百江渚背后闪现而出，一个巨兽斩往这孩子后脑勺“哐”了一下。
听听这说得都是什么话！
造孽啊！
虚无之中是不如宇宙内自在，也没那么多人气，但祂能随意穿梭于无数魔法少女的美梦，又能偷偷窥屏看着宇宙内孩子们的幸福生活，哪里过得不舒服了？
至于把祂说成是坐牢吗？
到时候阿北想不开大腿一拍举旗来一波绝望魔女的叛逆，祂第一时间就把这孩子推出去当先锋。
总之，别污蔑祂！祂过得不差，而且这是祂的愿望哟！
“痛痛痛……呜，你干嘛啊！”
百江渚抱了后脑勺蹲了下来，粉毛丘比漂亮地甩了下尾巴，落到了雪地上。
上野北微微睁大眼，满是惊奇地看向了这头粉毛丘比。
它立即乖巧地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孵化者？”
“不是啦，这是小渚的搭档，话都不说，平日里就会使唤小渚做事……反正，就是圆环之理搞下来监视小渚的吧？”
百江渚揉着后脑勺，随即气鼓鼓地扫了那粉毛丘比一眼。
她嘀咕道：“看小渚不找个机会把你给拆了……七零八落、五马分尸，看你还有没有能力打小渚的头……”
但被粉毛丘比这么一介入，上野北的心还没来得及裂开，就立即被缝补了回去。
他刚刚还真以为圆环之理内部不如他想象得那般祥和……要是真被告知了小圆正在为了魔法少女而受难，那他真说不准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看似是两个人的电影，其实有三个人在场。
场外的第三人，即女神大人，祂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误会可太好了。
上野北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头突然冒出的粉色丘比，百江渚“搭档”的说法让他少了许多探究欲望，且对方那一动不动的呆板模样也让他无话可说。
女神大人亲手捏的形象还是很有迷惑效果的。
哪怕连百江渚这个钦定神使都没想到——圆环之理的女神大人就成天盯着她，听她抱怨被她欺负。
孵化者的形象还是太容易代入吉祥物了。
细微的脚步声在雪地响起，随后又被风声所掩埋。
等到真正上路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百江渚这才发现一个问题。
她不认识路。
“这个……小渚其实也就在那里住过一晚上的说？”
万幸的是某只粉毛丘比知道路径。
上野北颇为惊奇地跟在粉毛丘比身后，在这只神使搭档的带领下，他们可总算是见到了那位老人家。
在这十二月二十三日，即将迎来圣诞节的团圆日前，那个襁褓中的女婴总算有了生存的希望。
“艾玛奶奶！”
她什么法语都没学会，就学会了怎么喊这位收留了她的老人家的名字。
百江渚想扑过去抱住那位老人的手，像那天晚上一样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讨老人欢心。
但老妇人却佝偻着腰，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上野北。
少年容貌俊美，尽管态度放得很平易近人，但他从王宫中走出，伊丽莎白将他当国王来伺候，以宝石黄金装点他的威仪，身上小到纽扣胸针，大到外衣披风，皆是伊丽莎白给他挑选的华美衣裳，织金绣银、贵气逼人。
他已经尽量没穿礼服，没戴珠宝钻石，但再朴素的衣着也是从王宫里走出来的，伊丽莎白又将他当衣架子来摆弄，他的衣橱可想而知。
老妇人匆匆一瞥，百江渚身上衣服未变，但一件袍子也足够让她不敢轻易接近。
“您是……”她看向上野北，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野北本想跟她亲切地聊一会，就当是照顾老人……可看着这老人拘谨的态度，他知道想再多也是空谈了。
他说道：“阿里乌斯，我的名字。”
老人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很感谢您收留这孩子，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会给您相应的报酬，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可以到王宫那边找我，拿着这个就行。”
上野北摘下了手上的银戒指，内环铭刻的却并非阿里乌斯，而是更加久远的“苍蓝星”。
也算是信物了。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拜托您……”
上野北简要地说了一声那个女婴相关的事情，老人便匆匆忙忙地将屋里的女婴抱给了他。
百江渚从头到尾都默默看着，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该是温馨和谐的重聚，她昨天一夜未归，艾玛奶奶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的吧？
但现实却……
“走吧，小渚。”
百江渚沉默地跟在上野北身后。
直到拐到了街口，百江渚忽然站住脚步。
“不行！这样不行……小渚很不开心的说……”
她将身上的披风给扯了下来，急匆匆地塞到了上野北手里。
“小渚不能就这么走了的说……就算是走，小渚也一定得跟奶奶解释清楚，然后好好道别，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说！”
她转过身，话音未落就已经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所以，先请你帮小渚拿一下东西的说！谢谢了！”
上野北没制止她。
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收起了百江渚穿着的披风，这小号的披风似乎还带着那孩子微暖的体温，搂在怀里暖烘烘的。
很快，上野北又换了个动作，他将那不哭不闹的女婴给放到了那披风中间，好暖和些。
“小孩子就是好啊，你说是吧？”
他扭过头，那只粉毛丘比也跟他在这里一起蹲着。
但这就是祂认识的百江渚呢……虽然是不同宇宙的人，但本质还是相似的。
一人一兽就这里等了起来，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百江渚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脸上总算是挂起了满意的笑脸。
她一来就朝上野北说道：“艾玛奶奶说，希望你能给这孩子起一个名字。”
“她还没有名字吗？”
“嗯……奶奶说让你来起名字的话，她以后的生活，应该会顺利一点吧？”
也就是说，想借用一下“阿里乌斯”的名义来庇护她么？
平民见不到政治局势的暗流涌动，当然也见不到那像是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一样的政变危机。
在他们眼中，现在呼风唤雨的阿里乌斯，大概就是权力的最巅峰了。
其实正常来讲，没有魔法的加持，像他玩得这么极限，不被贵族给吊到绞刑架上才有鬼呢。
但他真有能力接得下来。
上野北摸了摸这稚嫩的婴儿，低声说道：
“那就叫她……伊莎贝尔吧。”

第081章 预定的快递【沉睡】
逗弄小婴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一路上，上野北就抱着这孩子，时不时拨弄她那软趴趴的稀疏发丝。
那件披风重新落在了百江渚肩上，这孩子起初还有些别扭，但被上野北硬按着披好。
总是用魔力来保持体温，未免显得太没有人间烟火气了，将自身剥离到了“正常”之外，往后又怎么能怪别人异样的眼光呢？
上野北在政治上狂轰滥炸，狠活百出，但他日常里除了某些看不顺眼的事情以外，他从不追求特立独行，跟同在巴黎的两位永生者一样，主打一个融入社会环境。
“要把她带去孤儿院吗？”
一路上，百江渚时不时踮起脚尖或是小小起跳一下，陪着上野北逗弄着孩子。
伊莎贝尔的到来使得百江渚活泼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比含着糖果的时候还甜美。
上野北摇摇头：“孤儿院已经不收孩子了，我让他们收也不是不行，但那样比较坏规矩……没必要那么做。”
那位神甫是他的老朋友，如果他下达命令，那无论是出于友谊还是出于权势，这孩子肯定都能得到良好的照顾。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况且孤儿院也不是一个好地方……”
百江渚不了解慈善机构的龌龊，他都琢磨这么久了，还能不了解吗？
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说法是没错的，他管得着的地方还比较好，但放眼其他区域的孤儿院，那最多只能算是勉强不被饿死，百江渚所能想到的人间疾苦也远不及人间真实的苦难。
慈善机构的龌龊到了现代都偶有大新闻，在这一时代条件下要求太多确实是自讨苦吃……他自讨苦吃久了，倒是了解得也多，不那么容易被骗过去。
况且如果真想对这个孩子好，就应该给她找一对信得过的父母。
“为什么？”百江渚好奇地追问，上野北只是摇摇头，简单地解释一番，不做深入探讨。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照顾好所有人，但仅仅是用心救助一下送到他面前的孩子，他还是有余力去做的。
他说道：“先把她养两天吧，等新年过后我们带她去一个地方……那是一处村庄，我在那里认识了一对夫妇，他们能信得过。”
“村庄……”
“在法兰西的东北部，一个忠于王室的农村，之前那片区域闹瘟疫的时候我去过，后面离开了，但跟那对夫妇还偶有书信往来。”
拜托别人照顾孩子，那肯定也得准备一些财物以及谢礼，正好留点时间做准备。
“对了，二十三日了……没记错的话，那些剧团排演也该开始了，下午我会跟伊丽莎白一起去看演出，等明天就必须得赶往准备好的宴会场地，那场宴会大概得持续个几天……”
上野北讲述着圣诞节背景下王室的安排，百江渚聚精会神地听着。
最后，他朝百江渚轻声问道：“要一起过去吗？”
百江渚立即紧张了起来：“小渚也必须一起过去吗？”
“没说一定得过去，我只是邀请……也包括下午的邀请，如果你想，那我就跟伊丽莎白讲一下你魔法少女的身份，编造来历还是挺简单的，当然，你觉得不安全，也可以保持魔女的姿态，我也可以跟她解释。”
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于，百江渚愿不愿意陪他过这几天。
至于不愿意的话……
“自己待着可能会很孤独哦，最近正好赶上了节日庆典，又没什么认识的朋友，所以个人建议是跟着过去吧。”
上野北在这都生活多久了，对圣诞节的十二日假期早已熟透。
更别说国内那群贵族们大概率会挑这段时间起事，虽说他不怕他们举旗政变，但该做的安排还是有必要排上的，省得到时候收拾起来手忙脚乱的。
“是这样吗？”
百江渚低下头，手指轻轻绞弄着，心底却不免得泛起了嘀咕。
实际上……她的注意力不在上面的说。
她本以为，上野北应该会跟她谈更加重要的话题，就是关于“回家”的事情。
他隐约透露出了他不愿意回去的答复，但然后呢？
现在，怎么就没有下文了呢？
这个话题才是核心中的核心啊，不应该接着说下去……问一问她的想法么？
还有还有，他这样的意思……是想让她在这边先过完节日吗？
但百江渚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上野北主动提及这一话题。
“意下如何？”
“……嗯。”
最终，百江渚点了下头。
她其实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她甚至都没有“家”，现在就算让她回到她自己的宇宙，她的母亲早已死去，她所住的公寓也早已被他人占据，她其实无家可归。
更别说在神滨市了……哪怕是回到了现代的神滨市，她也就是流落街头，然后到处“大冒险”，寻找愿意收留她的魔法少女以及追逐奶酪。
但以上所要做的事情，其实在哪里都能做哟？
反而是她的任务……她来到凡间是肩负着特殊任务的呢。
她打算暂时留在上野北身旁，不仅仅是为了任务，更重要的是她从上野北心底感受到的思念与撕裂。
之前说了，他不喜欢这里。
小渚……要继续观察才行的说！
百江渚伸出手掌，拉了拉上野北的披风。
她说道：“小渚这些天能帮忙照顾伊莎贝尔吗？”
“小渚是想当妈妈吗？”
“欸！妈妈的说法……不至于啦，小渚才八岁的说，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呀！”
百江渚伸出手，从上野北怀中接过了这个可怜的女婴。
抚摸着婴儿圆润而软乎乎的脸颊，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干净的笑意。
她是被淋过雨的。
在暴雨天中，无人为她撑伞，于是她在风雨中被雨水打得湿透。
而被雨淋过的人，却也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百江渚自诩坏孩子，但她并非淋过雨就要抢走别人伞的坏种，“让世界感受痛苦”的想法她想都没想过。
这孩子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但心干净得跟堆积起来的白雪似的。
正因为淋过雨，所以才更要给别人撑伞。
上野北想着，以百江渚的性格本就该如此。
就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她是个好孩子。
*
上野北跟百江渚交代了些事情，随后带着她一起回去王宫。
他们在书房找到了伊丽莎白。
美艳的王后本以为推门而入的会是自家情郎，却没想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头发的……小女孩？
本来是侧卧着等待调戏自家情郎，但外人在场，伊丽莎白立即又端正了姿态，扶着座椅颇为好奇地望向了百江渚。
“捡到的……魔法少女？”
如果是突然被伊丽莎白给发现，那上野北还不太能应付伊丽莎白，但如果是先跟百江渚商量好，做好准备再把百江渚给带到伊丽莎白面前，那想要给百江渚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还是简单的。
毕竟，百江渚太年幼了。
如果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突然出现在上野北身旁，那伊丽莎白可能还会警觉一些，但百江渚这纯粹的幼童外貌……嘶，倒是有少数贵族好这口，小女孩小男孩都有。
但据她所知，自家小情郎并没有这不良嗜好……顺道一提，如果当初上野北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接受了生孩子的事情，那第一个孩子估计也跟百江渚差不多大了。
放在中世纪的时代背景下，对伊丽莎白而言，百江渚真可以称得上是“女儿辈”的角色。
百江渚唯一可能给伊丽莎白危机感的，就是她“故友”的身份。
伊丽莎白不允许那些沉寂许久的回忆重新找到上野北，而上野北要防的也恰恰是这一点——他对百江渚的去留已有想法，这孩子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此刻的隐瞒，就到时候再向伊丽莎白谢罪了。
伊丽莎白拍了拍手，百江渚生得可爱，倒是让她眼睛一亮：“你是想把她送给我当侍女吗？”
伊丽莎白不免得勾起嘴角，她的魔法少女侍女队都多久没扩张过了，上野北不许她到处坑蒙拐骗无辜少女，这侍女队自然是没有扩大的契机。
如果上野北能主动给她找一些养眼的魔法少女来当她的侍女，那她不得开心死。
但上野北摇了摇头，说道：“她是从外国来的，现在还什么都不懂，连法语都听不明白，跟人交流也只能用心灵感应，我想先把她带在身边教一段时间。”
外国来的……捡来的魔法少女？
好像说的很对，但又没有透露关键信息。
若是丘布还被允许进入王宫，它现在高低得来句“内行人”。
伊丽莎白摩挲着下巴，看向了百江渚。
光是听着都觉得有一段不错的故事呢……但魔法少女谁又没点故事呢？等以后再了解就是。
她再次深深打量百江渚——一个八岁小孩，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小小的小豆芽，这再不信任上野北，就真的是在侮辱他的人格了。
出于对自家情郎的了解与信任，伊丽莎白大手一挥，同意了这段事情。
“如果不想扔给我当侍女，那也可以训练训练她……我最近是想明白了，侍女不止是侍女嘛，能当魔法少女，才能还是有的，那不妨让她们多学点东西，让她们辅佐我们也不错。”
就是想培养秘书了是吧？
但让百江渚来做拍板定案的工作，那往后税收收上来的可能就得变成质量参差不齐的奶酪了。
百江渚听不懂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就是乖巧地缩在上野北身后，表面上是忐忑不安地听着，其实早已盯着奢侈的书房神游天外。
好在这段时间不长，百江渚在里边待了一会，很快就又被上野北给领了出来。
百江渚在伊丽莎白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出了书房才觉得真正自在。
仒　　“你最后在跟她说什么吗？”
“伊莎贝尔的事情。”
“是这个啊？但小渚觉得……她怎么好像怪怪的？”
百江渚回忆着那时候气氛的变化，伊丽莎白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就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一个小小弃婴，本该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上野北沉默了两秒，想到了在伊丽莎白十四岁时他与她立下的约定，现在不知不觉的，时间早就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了。
其实他该履行承诺了，这时候反而是伊丽莎白在宽限他，放他先把贵族的事情处理完毕。
“可能是她也想要孩子了吧。”
“咦……咦咦！？”
百江渚露出震惊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那不就是说！
上野北伸手一按，揉了揉百江渚的头发，惹得这孩子立即双手抱头蹲防。
他没继续深入说下去，但百江渚确能感受得到。
他身上，有落寞的味道。
*
在圣诞节前，教会一般会安排相关的庆典活动。
这一时期的庆典活动远不如后世那般盛大，更多意义上是服务于宗教需求。
“唱诗班……会在教堂里唱颂歌啊？”
“颂歌”这个词，还是上野北现场教给百江渚的。
他跟伊丽莎白会出席此次圣诞节的庆典，这是伊丽莎白的安排。
“不过，小渚听不太懂呢……Qui c……”
“你在马槽里寻找谁——是这个意思。”
一半的唱诗班歌唱提问，另一半的唱诗班接着歌唱答复，耶稣诞生的歌颂是圣诞节永远离不开的主基调。
玛吉人，以及下令处决儿童企图杀死耶稣的希律王，都是这颂歌与剧目中的重要角色。
上野北边看，边跟百江渚解释着。
“那接下来……这个又是什么？”
百江渚好奇地指着眼前的表演，唱诗班的男孩们穿上了驴子或魔鬼的服饰装扮成台上的角色，而牧师则与不同的先知对话。
“是《先知》，一个宗教剧。”
而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当天。
从二十四日晚到二十五日晨，教会还举办了圣诞弥撒。
午夜的时间悄然转过。
在二十五日的清晨，上野北正思索着昨夜的宴会——那些贵族不怀好意的表情已经相当露骨，他们居然能忍着没在宴会上搞刺杀……这圣诞节看起来还是有点含金量的。
百江渚迷迷糊糊地跟在他身后，她对王宫的奢华不感兴趣，平日里只腻在他身边。
他往前走着，一道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响起。
上野北抬眼望去，只见佩尔内勒正手持双蛇杖站在雪地中，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正飘浮在她身后。

第082章 法兰西圣剑·杜兰德尔【沉睡】
直到佩尔内勒上门，上野北才想起她说过要送他一件礼物。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震撼了，以至于心思都没在这上面。
上野北回眸看了一眼寝宫的方向，琢磨了一番，伊丽莎白这时候多半还在赖床，大冬天的这么早起床，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礼物啊……”
一个很大的长方形木匣，古朴厚重的感觉扑面而来。
佩尔内勒随手一挥，木匣朝着上野北的方向飘去，在他面前平稳地落了下来。
百江渚怀里抱着她的小婴儿，鼓着脸颊，有些惊讶地望向了佩尔内勒。
她还是忘不了那天被佩尔内勒摸头杀的一刻，但佩尔内勒对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现在回过头来看待这位老前辈，她多少还是能接受的。
凡事得有对比嘛，想想伊丽莎白初次见面时对她的暴行，佩尔内勒不就慈祥和善了吗？
“圣诞节会互相送礼物吗……”
“会啊，你也有一份。”
上野北轻轻按了一下百江渚的头顶，亲昵的举动照在佩尔内勒眼底，让她会心一笑。
老前辈推了推眼镜，朝着上野北示意道：“可以打开看看了，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上野北点点头，他将落在地上的木匣摆正，拍了拍手，抱着抽卡出金的念头虔诚地打开了木匣。
百江渚这个兼职萝莉妈妈也伸长脑袋凑热闹，好奇地张望着木匣里的东西。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把剑。
“剑……”
上野北瞳孔微扩，露出一丝惊奇的表情。
他往下握住了横置着的剑柄，将此剑从剑匣中提了出来。
冬季的日光只能算是微暖，站在院中依旧能感受到凛冬的严寒无悲。
剑身折射着凌冽的寒光，如绘有花纹的镜子，清晰地倒影出上野北深黑色的瞳孔。
这是一把华丽的剑。
上野北的语气更是惊讶了：“这是……手半剑？”
手半剑，即杂种剑、护手剑，属于长剑的一种。
此种类型的长剑特征就是比双手剑要短，但比单手剑要长得多，既可以双持使用，也可以单手使用，十字形护手算是其标准特征。
集阔剑的轻便、骑士剑的突刺、双手剑的劈砍、斩击仄，以及长剑的经典于一身，是刀剑历史上犹如里程碑一般的造物，自诞生以来迅速成为中世纪的主流武器，并在此后统治中世纪的战场直到中世纪彻底终结。
上野北单手提起此剑，横在眼前，不由得露出惊叹之色。
纯银的十字护手在凛冬的照耀下犹如纤细的十字架，繁复而严格遵循中心对称的雕纹神圣威严，那是以焰纹修饰的剑形十字。
那剑形十字恍若贯彻了十字护手的基调，尖锐的刻纹直指剑身，酒红色的椭圆宝石镶嵌在十字剑纹的最中心，有着神圣而华贵的光彩。
剑首的配重球上，风格相似的纯银雕纹蔓延至此，中心镶嵌有天星般璀璨华贵的紫水晶。
刃柄闪耀着黄金与纯银交织的金属光泽，紧紧咬在剑身之上，双面各自蚀刻着华丽的艺术浮雕。
金发少年手持十字架剑与巨龙搏斗，此乃圣米迦勒降魔撒旦。
头戴荆棘之冠的天父爱子被钉于十字架上，此乃耶稣受难。
就仿佛艺术品。
上野北稍稍侧身，闪着寒光的剑身折射出隐晦又切实存在的螺旋花纹，交织缠绕而又严谨地遵从中心规则对称，形似后世失传而后又被重新研制的大马士革钢刀剑，花纹却又远比其华丽。
诸多史诗与贵族所传唱的圣剑，或许都远不如此剑华丽。
犹如宗教首领的权杖、象征一国之君威仪的礼器，将这样精妙绝伦的艺术品握于手中，就好似万丈豪情凭空而起，极尽神圣尊贵。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屠条龙，都不好意思握着这把剑。
上野北双手握住剑柄，剑柄的防滑与保护同样优秀。
他随意舞了两下，剑刃的破空声惊得百江渚连连后退。
但当上野北于眼前双手握剑，剑尖直指天空，她却不免看得有些入迷。
因为他笑了。
笑得很开心，就像是拿到了钟情许久的变形金刚玩具的孩子，那种发自内心而毫不掩饰的笑容……都这么多天了，她居然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笑。
她还以为，他在这时代待久了，都变得不爱笑了呢……
看啊，这不是还有的吗？这纯粹喜悦的一面。
“看来你很喜欢。”佩尔内勒推了下眼镜，满意地笑了笑，“不过我也很好奇……手半剑，这就是你对这把剑的看法吗？”
上野北语气有些兴奋地说道：“是啊，这把剑太招人喜欢了。”
上野北，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喜好。
没有喜好厌恶，什么事情都站中立，那就是一个死板呆滞的NPC，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然该有喜好了。
在现代，他喜好甜食、喜好玩偶、喜好机甲、喜好一切炫酷的东西。
而到了古代，他在这艰苦的时代背景下变得压抑了不少，但也没丢掉他的人格，他在有限的时代背景下仍然是抱有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喜好骏马、喜好火炮、更喜好刀剑。
如此登峰造极的冷兵器，他又如何能不喜欢呢？
从这把剑亮相开始，他的注意力就牢牢锁定在了这把剑上，现在除非是有一架高达从天而降，狠狠地闪瞎他的眼睛，他才有可能弃剑……不，是提着此剑爬进高达驾驶舱，否则他一时半会是脱离不了这入迷的状态了。
“至于手半剑，这把剑是前辈你锻造的，你居然不了解这把剑的剑型吗？”
佩尔内勒摇摇头：“这把剑不是我锻造的，我是在现有的刀剑上，以炼金术对它进行了重新锻造，而在那之前，它原先是一把单手剑……比现在小了很多，也不像现在这样绚丽。”
“炼金术的锻造？”
“嗯，我擅长的只是炼金术，对如何将钢铁锻造为刀剑……我只是小有了解，还没实践过呢。”
上野北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佩尔内勒赤着胳膊挥舞铁匠锤打铁的画面……看看这班主任气质的老前辈，那画风确实不对劲。
还是炼金术更容易接受——佩尔内勒随手一挥，无数光芒涌现，光芒消退后就是一把璀璨的圣剑，这样的画面极尽魔幻，却更有大炼金术师的氛围感。
但炼金术的锻造原来如此玄学么……
上野北再次打量一眼这超越时代的剑型，以及显然不科学的剑身钢材，中世纪绝对找不出这样完美的锻钢，材料上已经步入了魔幻神话的领域，可怕得吓人。
他开口解释道：“手半剑是十五世纪，也就是几十年后流行的主流武器……大致就是这么个模样，当然得再朴素简单一点。”
上野北往下一拄，尖锐而锋利的剑尖犹如热刀切黄油般顺畅无阻地没入地面。
玄学，无论看几次都觉得这玩意玄学得惊人。
上野北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又迅速将它抬了起来，握在手左看右看。
佩尔内勒认真听着“手半剑”的讲解，倒也不觉得奇怪——她的炼金术登峰造极，不止一次整出过超越时代的炼金武器，现在搞出了一把几十年后具备统治力的手半剑，对她而言也就家常便饭的程度吧。
她甚至连一百几十年后的燧发枪都能捣鼓出来，更别说一把剑了。
“但这一次不是有意设计的……我在重新锻造它的时候，放任它沿着因果的轨迹锻造了。”
“……因果？”上野北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炼金剑。
佩尔内勒朝他走了过来，上野北横起剑身，佩尔内勒的手指轻轻从剑身上抚摸了过去。
“这把剑是有名字。”她说道。
“它的前身乃杜兰德尔，我在湖水中找到了它，锈迹斑斑，却承载着厚重的因果。”
“杜兰……德尔……？”
上野北瞳孔微扩，眼眸展露出讶异的神色。
杜兰德尔，此乃真正的圣剑，世人所歌颂的“天使之剑”、“恒常之剑”、“不灭之刃”！
同时，杜兰德尔也是法兰西的圣剑。
它的主人是罗兰，中世纪著名史诗《罗兰之歌》的主人公，欧洲第一位被称为“圣骑士”的高洁骑士。
在传说中，此剑乃是天使下凡交与罗兰，命罗兰将其献给国王查理大帝，并嘱咐查理大帝将此剑赠与他手下最强的骑士。
而很显然，那个骑士就是罗兰本人。
查理大帝有感于罗兰的高洁与勇武，便将此剑赠与罗兰。
此剑具有“恒常不变”之意，相传剑身中藏着圣彼得的牙、圣巴西流的血、圣丹尼斯的头发和一片圣母玛利亚的衣服，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剑身藏有耶稣的毛发，持有者可受上帝与天使的庇护。
杜兰德尔既是“圣剑”，也是“圣器”。
而在罗兰史诗中，圣骑士罗兰在人生最后一次战役遭遇失败，濒死的圣骑士用尽气力将它掷入湖中。
这个版本的结尾甚至被亚瑟王传奇所借用，某把广为人知的咖喱棒，在结局上就是借鉴了这把天使之剑。
同样是被扔到湖水里，但凡事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就像从石头里拔出来的石中剑和从木头里拔出来的树中剑，从木头里拔出来的格拉姆也更早出现。
如果说断钢剑乃是英格兰的圣剑，那杜兰德尔毫无疑问就是法兰西的圣剑。
这把圣剑在法兰西的史诗中歌颂传唱，天使之剑伴随有高洁的圣骑士与闪耀的骑士精神，堪称是宗教与传奇的糅合。
法兰西的大地，法兰西的人民，法兰西的因果，当然还是得用法兰西的圣剑。
“但传说只是传说，我从湖水里把它捡起来的时候，传说中永不毁损的圣剑已然残破不堪，若是不小心呵护，恐怕在归家途中它就得断成两截。”
毕竟是凡人所造的圣剑。
哪怕在故事中无限歌颂无限美化，也改变不了杜兰德尔只是凡兵俗铁的事实。
这一点，就算是隔壁传唱的断钢剑也一样。
它在史诗中以斩断大理石出名，放到现实里却未必能有如此浮夸。
什么圣剑？
魔法少女徒手掰断给你看。
“但身为被永世传唱的圣剑，杜兰德尔早已背负上法兰西的因果，它的知名度太广了，所背负的因果也超乎想象。”
“它曾经是普通的刀剑，但如今因果加身，它就不再平凡了。”
“我以炼金术将它重新锻造，因果的轨迹由此显现……或许正是冥冥之中的因果，我才能发现这把圣剑也说不定。”
而这份因果的最后，她将杜兰德尔交给了上野北。
佩尔内勒是能察觉到因果存在的。
她甚至懂得“引导因果”的手法，人为制造因果汇聚之地，也就是制造时代主角。
她饶有兴致地说道：“圣彼得的牙、圣巴西流的血、圣丹尼斯的头发、圣母玛利亚的衣服碎片……虽然是传说，但在剑身残破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发现了这些东西，人类的锻造技术可没办法这样任性妄为，说不定是魔法少女的愿望所致。”
之前锻造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彩蛋。
如果是有魔法少女以愿望创造出杜兰德尔，那它在史诗中展现的种种神异或许还真是写实手法。
至于耶稣的毛发，她没见到。
想来是第一个版本的传说。
而在最后，她将上野北的头发也放了进去。
“在重新锻造的时候，我将贤者之石融了进去，同时也将你的头发融了进去，它现在是你的了，也应该只属于你。”
对了，贤者之石！
在纯银十字护手上，酒红色的宝石闪耀着奇迹的光辉。
上野北抬起杜兰德尔，圣剑正反两面刃柄的浮雕不同，但十字护手的样式是规则一致的。
圣剑有两面，就有两颗一模一样的深红宝石。
这不就意味着……
“两颗贤者之石？”上野北诧异道。
佩尔内勒不以为意道：“多出一颗就送你了。”
“贤者之石已经与这把剑融为一体，我也不知道融合后这把剑会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但能确定的是，贤者之石乃是奇迹的结晶，这也意味着这把剑……它同样是奇迹的结晶。”
奇迹，究竟能做到什么呢？
真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问题。
贤者之石足以创造一个新宇宙，而如今两颗贤者之石铭刻在圣剑之上。
可惜的是就跟佩尔内勒所说的那样，她也不知道这把剑能发挥出何等“奇迹”。
奇迹……正因为捉摸不透，不可量化，才会被冠以“奇迹”之名。
因果与奇迹交织，佩尔内勒对这把剑抱有非常认真的态度。
“圣剑……”
上野北喃喃着。
魔力沿着剑刃传导，原先为一的魔力被增幅为十，乃至为百，往更高处攀爬，激荡着、狂乱着，猛然拔高。

第083章 神使所见的囚笼【沉睡】
双蛇杖敲在地上，一个结界笼罩下来。
下一刻，激荡而起的魔力猛然扩散，仿佛要化作实质而有形的炫目之光。
嗡！
上野北握紧剑柄，随意地将杜兰德尔挽了两圈，随后剑尖朝下没入雪地。
“呼……谢谢。”
他抬眼看着扩开的结界，颇为振奋地朝佩尔内勒道了一声感谢。
魔力能在器物上传导，甚至能为普通武器“附魔”，这一点还是麻美学姐教给他的。
拿到了圣剑，上野北自然是沿着以往的习惯尝试着将魔力覆盖上去，但这一次覆盖却伴随着奇异的变化，也就是刚刚那猛然高涨的魔力波动。
“干、干什么？突然放出这种规格的魔力……好吓人的说！”
百江渚怀里抱着的孩子似乎是受了光芒的吸引，好奇地挥舞起小手。
但百江渚可不敢让她这么胡闹，她抱着这女婴光速退开，一脸警觉地盯着上野北手中握持着的圣剑。
上野北振奋道：“不是我输出了庞大的魔力，而是这把剑……增幅，它有增幅魔力的能力，原先适量的魔力被它强化，眨眼间放出的魔力就比原先强化了数十倍，甚至还在往更强变化。”
“咦……咦！？”百江渚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武器的说！？”
在百江渚那朴素的世界观中，魔法少女的武器是伴随着灵衣姿态变幻出来的，每个魔法少女在变身后都会得到她们的作战武器——合不合适作战暂且不提，但武器基本是锁死了那件。
但就算是锁死的伴生武器，其作用也只是适合魔法少女的作战方式，绝对没有这种花里胡哨的“增幅功能”。
上野北跟百江渚一样，朴素的三观备受震撼：“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不可思议啊，这就是古老的神秘力量吗？”
有一说一，这两人都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土鳖，别说是人生速通的百江渚了，连集合了六位少女记忆，甚至还在神滨市以及宝崎市晃荡了几个月的上野北，他也从没听说过魔法少女还有武器系统。
他们都是保守派——即魔法少女姿态的武器是什么，那他们的武器就是什么。
上野北嗜好杏子的长枪以及麻美学姐的缎带，前者一寸长一寸强，后者全方位控场万能万用。
主职枪兵，副职业缎带控场大师，偶尔玩得兴起他也会转行缎带武器大师，就好比他曾拿着缎带火箭筒跟自家弟子在魔女结界里耍着玩，这就是上野北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状况。
至于沙耶香的刀剑、粉毛和黑毛的长弓，以及小渚的泡泡枪……这些都跟不上版本，平日里他是用不太上的。
而现在，一把圣剑算是给他推开了新世界大门。
“这是炼金武器，除去未知的奇迹以外，对魔力有所增幅不是应该的吗？”佩尔内勒反问道。
“炼金武器的意义就在于此，将魔力以更优更强的方式输出、将输出的魔力增幅强化，甚至是将魔力加以约束以方便使用者日常训练……一把炼金武器有其炼金属性才算正常。”
“而这把杜兰德尔，能显著增幅你的魔力，甚至是将魔力以另一种姿态放出。”
答曰——光炮。
佩尔内勒当然不会拿一把压制使用者魔力的炼金武器交给上野北，在她眼中，这孩子的魔力量不说是渺小如尘埃，至少也是跟个水洼半斤八两。
这种级别的魔力还需要什么约束？
增强！往死里强化就对了！
“贤者之石的加入使得这一增幅效果显著提升，就像你刚才所感受到的那样。”
是这样啊……
上野北点点头，对这把剑真有点爱不释手了。
这个时代兵荒马乱的，连带着魔女强度也跟着提高了不少，偶尔遇到一些强势的大魔女，上野北还真不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将对方拿下。
倒是百江渚有些惊讶，她偷偷摸摸地绕到了上野北身旁，小声着。
“增幅？这种增幅也太夸张了的说！”
百江渚好奇心大涨，想跟上野北要这把剑耍一耍。
上野北也疼她，接过了百江渚怀中的婴儿，示意百江渚去地上拔剑。
白发幼女摩拳擦掌，目光落在璀璨夺目的圣剑上。
手半剑的长度一般在1.1米至1.4米之间。拿军用手半剑来举例，一般会是1.37米的规格，乃是战场专用武器，行军打仗的时候都得悬挂在战马上，而不是佩戴于身上，民用手半剑则更短些，却也更常规且便于携带。
而这把经由佩尔内勒重新锻打脱胎换骨的圣剑，倒倾向于民用手半剑，即整剑1.2米左右。
认真点讲，现代十岁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这两人的身高也才在1.45米左右徘徊。
而将视角放到营养不良的八岁的神使大人身上……百江渚看着这把不比她矮多少的杜兰德尔，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看着上野北舞剑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自己上场，看着剑都觉得怀疑人生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啦！
这时候后退是会被嘲笑的说！
百江渚握住了剑柄，微暖的剑柄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在这冰天雪地中格外清晰。
这把剑给上野北用还算可以，但要说“舒服”估摸着得等他长到十六十七岁，身高再长一些他才能完全顺手。
而对上野北来说都算是“大剑”，那百江渚这小不点就更不用说了。
“呀！”
百江渚双手举高，又挺了下腰，试图将杜兰德尔拔起。
但杜兰德尔纹丝不动。
上野北倒是乐了：“从天使之剑到石中剑？”
“说过这把剑现在是你的了，要强行拔出来也不是不行，但我觉得没几个人能做到。”
佩尔内勒早有预料。
至于要什么境界才能强行拔剑……她倒不清楚具体的标准，毕竟她清楚自身强度，以她为参照物得不出什么结论。
“呀呀！”
任由百江渚以魔力加持，这把圣剑都是稳如泰山，安安静静立在那里，像是嘲笑着百江渚的无用功。
百江渚松开手，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她缩到了上野北身后，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当然，炼金武器也不是没有缺点……正常魔法少女的武器都是随时召唤随时取消的，但炼金武器是实体，这就意味着它必须随身携带。”
也就是说，以后他出行的时候大概会在腰间斜挂着一把圣剑，是这意思吧？
背在背上那是大错特错的做法，背在身后基本拔不出剑，而且要把剑收回去更是难上加难，有长剑遗风的手半剑更是如此。
“你还得准备一个剑鞘……阿里乌斯，以你的能力，想安排一个剑鞘应该不难吧。”
佩尔内勒正说着，却发现上野北手中的圣剑正散发着微弱的光，层层虹彩悄然晕开。
杜兰德尔的大小得以调整，微调后的长度更适合少年人挥舞。
上野北以魔力延伸到杜兰德尔之上，只觉得这把圣剑恍若他肢体的延伸，如臂使指。
要是它能化作无形或者融入手背，那携带起来就简单多了……但话又说回来，要是真能那么做，那这把炼金武器平日里估计就不会示人了，就好比钓鱼佬的鱼，藏着掖着总会有点没劲的感觉。
真的不考虑迷路一番吗？
可惜这时代他也没什么能炫耀的对象。
要是能回到现代，这把圣剑必将高挂在兔子屋最显眼处，让所有魔法少女都看得到这把靓剑。
至于剑鞘……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琢磨一番，心想这回算是轮到他去霍霍国库了。
等等，与其霍霍国库，倒不如霍霍伊丽莎白的珠宝，国库里的钱花着不太踏实，还是在屋子里睡着的那位败家王后身上找补吧……反正她巴不得他有求于她。
况且那些珠宝放着也是放着，以伊丽莎白的性子，她能赏赐法郎，但她收集的黄金珠宝可就真是她的禁脔了。
“看来你有主意了？”
“打算奢侈一回，随便拿块皮革包着，总觉得对不起前辈的心意。”
就光冲着“佩尔内勒所赠”的标签，他都得将这把剑好好保管起来。
佩尔内勒点点头，抬手一指，视线随之落在了百江渚身上。
“那她呢？”
百江渚，又该如何处理呢？
*
八表同昏。
明媚的阳光消声觅迹，碗盖似的天空昏昏沉沉了起来，小雪飘飘洒洒覆盖人间，天气变得不宜外出了起来。
百江渚目送着佩尔内勒的离去，艰难地抖了抖肩膀。
上野北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不用那么怕啦，佩尔内勒前辈……她对我们都挺温柔的了。”
百江渚撅着小嘴，吐槽道：“可别，那是对你温柔，她对小渚明明就凶得很，哼，也是个坏家伙的说，就是没那么坏而已。”
小雪下大了，刚刚还能无所谓地站在室外，但很快上野北就只能搂着百江渚往屋子里躲去。
“只送了礼物给你，也不知道给小渚带上一份礼物。明明小渚才是最需要礼物的小孩子，一点都不懂大人的规矩，一点都不懂孩子幼小脆弱的心灵……真是个没有迟钝的大人，就算活了这么久，也不会讨小孩喜欢的说！”
不，恰恰是因为活了太久，佩尔内勒前辈才显得如此淡漠啊。
上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
百江渚这是在幽怨着。
她倒不是眼馋上野北的圣剑啦，她对刀剑什么的不感兴趣，只是上野北收到了这么好的礼物，而她这个最该在圣诞节收到礼物的小孩子却两手空空……莫名的不服气呢！
但佩尔内勒当然不会给百江渚准备礼物了，百江渚跟她非亲非故的，想从她那白嫖礼物怎么可能？
跟上野北交流的时候用上日语，方便一旁的百江渚听得清楚，就是她对百江渚最大的友善了。
上野北也不好说什么，收了杜兰德尔的他就是今天最大的欧狗，估摸着一整天都能乐呵着。
但百江渚总得安慰一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小礼品性质的礼物，倒也不会像佩尔内勒弄得如此隆重。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刚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听见了书房外面传来动静。
“阿里乌斯大人——”
是伊丽莎白的侍女。
窗外漫天飞雪，铺天盖地都被涂成了白茫茫一片，室内的王后撑起眼帘悄然醒来，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寻找某位漂亮的人儿。
眼看着侍女把阿里乌斯带回了寝室，百江渚顿时又没人陪着了。
“……”她静静望着上野北离开的身影，变得如同某只粉毛丘比一般沉默。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她的好搭档粉毛丘比就蹲在她的脚边。
怀中的女婴早已安静地躺在摇篮上，百江渚扒拉着摇篮轻轻地摇了两下，很快又站到了书房门口。
她双眸空空荡荡地注视着走廊，廊外空无一人，窗外风雪交加。
百江渚垂眸看了一眼上野北送给她的礼物，不同于披风，这是一件大小合适的银色小斗篷，盖在她肩膀上暖呼呼的，令人不自觉想要将其拢得更紧。
“他又被她找过去了……”
在王宫居住的时间很短，但上野北与伊丽莎白的关系依旧照在百江渚眼底。
两人那古怪的情感、古怪的默契……与伊丽莎白扯上关系的一切都变得很诡异，令百江渚不是那么喜欢。
她隐隐的，有想要带着上野北“逃离”的想法。
“小渚该去看看吗？”
她问脚边的粉毛丘比。
粉毛丘比二话不说，一马当先就是跑出了走廊，只剩下百江渚吃着它的尾气一脸懵懵的表情。
笨蛋！这时候当然得跟过去啦，不然怎么能知道阿北即将面对什么呢？
“等、等等小渚，你倒是跑慢点等小渚哇！”
百江渚咬咬牙，一路跟了上去。
最后，在房门前，她化作了零食魔女的姿态，悄悄地从窗户那里爬了进去。
她缓缓朝着两人靠近，起初模模糊糊听得不大真切，但越是靠近，声音就越发清晰。
“阿里乌斯，我们该有真正的孩子了……”
百江渚眨眨眼，顷刻间呆若木鸡。
她只见到，伊丽莎白依偎在上野北身后，玉藕般的双手从衣袖中探出，轻轻地揽过他的脖颈，五指在他胸膛绕啊绕，慵懒而满是眷恋。
伊丽莎白下巴枕着上野北的肩膀，嘴角翘起，微眯起的眼眸满溢着眷恋，浓郁到几近病态。
纠缠不清的王后，就像是甩也甩不掉的沉重枷锁，一双手轻柔地安慰着他，却又更多无形的锁链从她背后伸出，将少年捆在了无法挣脱的蛛网之上。
“我们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一起照顾他们，一起……”
那上野北呢？
他低垂着眼眸，眸光中的思绪如老旧院墙上肆意攀爬的惨绿藤蔓，解不开的繁杂与扭曲。

第084章 我爸爸叫阿里乌斯~【沉睡】
精致的铺盖下，一道道浅红色的细纱垂落。
床榻上的少年与王后也并非是白日宣淫，仅仅是在聊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之事。
百江渚受了惊吓，好险没像上次那样把声音给喊出来。
但她仍然是止不住地往后退开，憋着呼吸，连滚带爬颤巍巍地爬到了寝室外。
“那是什么呀……”
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暴击。
奢华的回廊上，娇小的布娃娃踉踉跄跄地行走着，边走边散发出细微的光亮，娇小的身子眨眼间化作一个白发幼女。
粉毛丘比跟在百江渚身后，一人一兽就又是这么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直到冷风呼啸，刀子般凌厉的冷风混在鹅毛大雪中，毫不留情地摧残着孩童那娇嫩的脸蛋。
百江渚在王宫中驻留的时间很短，她身处异乡全然听不懂旁人的法语，因而对王宫里的状况懵懂无知。
就像刚才，没有上野北的转述，也没有心灵感应的交流，百江渚完全听不懂伊丽莎白对上野北说了什么。
但她看得见，伊丽莎白正在对上野北做什么。
“哈……哈……”
风雪中，女孩的小脸滚烫得惊人，冷风吹拂没能抚平百江渚脸上的燥热，脸颊那火辣辣的热感反而在寒风中越发清晰。
她逃跑不是因为听懂了两人的对话，而是被那暧昧的氛围所扰，莫名的羞涩与空虚使得她快步逃离了现场。
就像是互相依偎的情人，上野北的表现没那么亲昵，但伊丽莎白那如狐狸般妩媚撩人的表情与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更别说——手！她的手！绝对是在“轻薄”上野北对吧！？
而在清纯的躁动之后，百江渚拍了拍脸颊又冷静下来。
他们，莫非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胆地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百江渚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紧接着上野北那时候的表情又一闪而过。
复杂？纠结？忧郁？
她看不太懂，甚至都不是看的，眼睛固然是心灵的窗户，但又不是扇形图，怎么能读得出眼睛里的情绪究竟如何？
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那样的表情，绝对不是喜悦……
她或许不该那样想上野北，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他是被王后给关在了笼子里。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
百江渚询问粉毛丘比，没想着从它那里得到答案。
但沉默无声的粉毛丘比，这一刻却又奔跑了起来，领着百江渚往王宫深处跑去。
那是她从未涉足过的区域。
周遭的环境越发陌生，却也越发有人情味，嘈杂的声音相隔不远，应该是贵族们又在宴会桌前畅饮畅聊。
百江渚驻足观望。
那是昨日宴会的延续，上野北跟她说过，这场由王室举办的庆典宴会将会持续数日，以展现王室的财力与尊贵，能在宴会上出席的大多都是国内有权有势的贵族。
昨日的宴会她去了，却心不在焉的，脑海中想到的全是孤零零躺在摇篮里的伊莎贝尔，想着她会不会挨饿，又会不会哭起来而无人应答。
这不能怪她，那个宴会实在没什么意思。
贵族们觥筹交错，畅饮美酒，但那一张张笑脸全是面具，她隐约能感受到那伙人的恶意，他们对上野北笑脸相迎，却又暗暗地敌视乃至仇视着他。
她是被上野北带进去的，理所当然也享受了恶其余胥的待遇。
那些人的恶意隐隐映射到她身上，她感觉很没意思，再加上小孩子不能喝酒的观念深入脑海，整场宴会她滴酒不沾，就在那埋头猛吃各种奶酪以及烤肉。
明明还没到宴会时间，应该是窗外的风雪令贵族们也只能蜗居在厅堂内，炉火燃烧，富丽堂皇的大厅才有了几分暖度。
百江渚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如暖气舒服……虽然她也没怎么用过暖气就是了。
贵族们聊天的内容她全听不懂，莫名的压抑感在孤身一人时更被无限放大，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排挤着她，陌生的环境令她越发思念起现代见泷原的氛围。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珍藏的经历，但在见泷原里，她至少能听得懂别人在聊什么，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立无援。
“唉……”
粉毛丘比往上，而她也跟着往上，在越过了不知多少名画瓷器装点的回廊后，一人一兽终于再次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一颗皮球落在地上，弹跳两下，轱轱辘辘地朝她滚动了过来。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敞开的房间里传来，一个精致的金发女孩咯咯笑着小跑了出来，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她很年幼，百江渚已经足够年幼了，但眼前的小孩看起来更是只有四五岁，属于是该在幼儿园里待着的年纪。
百江渚朝她望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交汇，那女孩立即就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张望着百江渚，毕竟百江渚正披着银白的小斗篷，精致得像是冬天雪地中活泼跳动的小精灵。
百江渚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是谁？”
两个侍女围了上来，嘴里说着的话百江渚听不懂，但她们面色严厉，朝百江渚走来时更是用上了训斥的语气。
“你是哪个家族的子嗣？谁允许你来到此处？”（法语）
听不懂的语言在严厉时更是吓人，百江渚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上野北送给她的胸针给掏了出来。
缀有蓝宝石的铂金胸针，拿给别人看就能避免许多麻烦。
这是他说的，要是在王宫里遇到刁难就把胸针那给对方看的说！
大多数情况下是有用的……现在应该是“大多数情况”的一种吧！绝对得是啊！
百江渚双手递出胸针，头狠狠地埋低下去，主打的就是一个怂与卑微。
“阿里乌斯大人……”
“阿里乌斯”这个名字是百江渚为数不多听得懂的法语，她整天跟在上野北身旁，他手底下的人都这么喊他，她听着听着也就记了下来。
侍女喃喃着，眼眸中的错愕与惶恐一闪而过，随即是诚惶诚恐地朝百江渚行礼致歉。
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百江渚接回胸针，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
但话说回来，它这是在干嘛啊，特地把她带到这么深的地方……这里属于是小渚瞎逛都不会逛进来的地方，保护太严密了的说！
这时，那个金发的女孩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开口道：“你认识我爸爸吗？”（法语）
百江渚疑惑地转过头——这个人在说什么？
完全听不懂啊。
啊，这种时候还是得简单粗暴的——心灵感应！
“小渚听不懂啦，不过这样做就能听得懂了……嘿嘿，神奇吧？”
娇小的白发幼女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那么，刚刚是在对小渚说什么呢？现在能拜托重述一遍吗？小渚会认真回答你问题的说！”
惊讶、好奇、兴奋。
孩童的心思总是单纯且美好的，她兴奋地大喊大叫，扑过来一把抱住了百江渚。
“我叫伊莎贝尔！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哦！”
欧洲的重名现象非常普遍。
伊莎贝尔，算是一个挺常见的名字——现任国王查理六世有个妹妹就叫伊莎贝尔，小女孩身为伊丽莎白的二女儿叫伊莎贝尔，而上野北之前给弃婴起的名字也叫伊莎贝尔。
也足以见得他对那个弃婴的用心了，那孩子真的是沾了百江渚的光。
“公、公主的说！？”
百江渚突然被震慑到了，来自现代的孩子对公主总有种莫名的向往与憧憬。
等等，怎么突然觉伾得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孩子突然就高贵起来了的说！？
“是国王的孩子吗，好厉害的说……”
公主就是国王与王后的孩子吧，王后……等等！王后是不是还跟上野北腻在一张床上！？
之前曾数次关注却又被数次冲淡忽视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尖锐了起来！
上野北不是坏人，国王也不是坏人，王后既是坏人，又不是坏人。
当初从粉毛丘比那里得到的答案在百江渚脑海中徘徊，一段令她震撼的情感伦理大剧似乎正在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
这真的是小孩子能看的东西吗！
这、这实在是——
“不是哦，妈妈跟我说不是的呢——”
“……咦？”
“你不是爸爸派过来陪我玩的吗？都拿着爸爸给的胸针了……”
“虽然爸爸总说他不是我的爸爸，不让我喊他爸爸，反而让我喊他名字……但他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呢～”
心灵感应传递过来的心声绝对精准。
这些语句组合在一起，成为了明明很容易理解，却又会感到无比困惑的含义。
百江渚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好玩的金发女孩。
仔细一看，那精致绝伦的五官似乎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味，某人的身躯与基因乃是人类所能推演的极限，最优基因哪怕在后代身上也能有所体现。
活泼的思绪像是迎面浇上了一桶冷水，从头凉到尾，忽地就冻结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带着莫名的恐惧，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的爸爸是谁？”
“妈妈说，是不久后的国王～”
稚童说道。
“阿里乌斯～”
*
寒冷的冬夜。
纷飞的大雪下到了现在。
上野北伸出手，接住了飘洒而下的雪花。
凉的。
这雪这么下……那些贵族能支愣起来吗？他们要搞政变也不容易啊，最基本也得做到武力包围王宫，那要的士卒可不少。
这天气，他都得替他们召集起来的军队担忧了——要是行军速度慢了，或者在巴黎外面潜伏的时候忍饥挨饿散了，那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政变？
算了，不管他们政变不政变，事已至此，他们不政变也得被主动政变……他没心情陪他们耗，收网工作都准备好了，连薅夺后的爵位重新分配给谁都安排得一清二楚，哪轮得到他们不想政变？
站着站着，上野北却又止不住自嘲一笑。
百江渚没找到，但打听了一下应该还在王宫里玩闹，算不上失踪，他自然也没什么紧张感。
他抬起手指，逗弄着肩膀上的零食魔女，这娃娃将他的头发给咬了进去，扭了几下都不松口。
似乎是在谴责他。
口袋里的秀色魔女则更懂心疼哥哥，上野北内心的复杂情绪她们感同身受，这时候两根缎带悄悄飘了起来，抚摸着上野北的脸颊，好似是给他宽慰。
“没事，都是之前的约定了……八年，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上野北将手中接到的雪花捏紧，再度散开时只看到几滴水渍。
趁着四下无人，他难得觉得不拘束，就这么坐在了台阶上。
“要是丘比还在的话，应该会跟我说一些乐子吧，或者干脆就是找乐子，一起说相声。”
他低下头，把肩膀上的零食魔女给抓了下来，顺道把秀色魔女叠在了零食魔女头顶，两位魔女小姐一起揽在怀里。
“但有你们，倒也不觉得太孤单。”
话虽如此，但总有某些人活在记忆里，就像是随风摇曳的艳红色罂粟花，令人上瘾了一般止不住地思念。
丘比……
他起初会经常思念灯花与音梦，但这两个孩子到了后面也不常被提起，反而是丘比，这位第二妈妈一样的角色，才是被他想得最多的对象。
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远比他跟妹妹组相处的时间久，且他习惯了丘比的存在，偶尔侧头一看，想下意识调侃，却发现空空荡荡找不到说话的对象。
一切都变远了。
上野北抿了抿嘴，思索着——若是十年前的他，面对此情此景会说些什么呢？
“可是雪啊……”
秀色魔女和零食魔女盯着他，让他有点微妙地说不下去。
能把前摇说出来就算成功，说明他至少还没彻底丧失某种欢快的热情。
是有点老了，但还玩得动吧。
上野北这么想着，朝秀色魔女要了一杯红茶，小品一口，放在了身旁。
时间流逝，天色依旧昏昏沉沉。
上野北的耳朵竖了起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朝那方向望去，黑夜中是一片幽暗，但幽暗中，一蹦一跳的白色大波浪长发若隐若现。
上野北愣了好一会，而某位白发幼女则如战车般笔直地冲锋，猛地撞进他怀里。
——这是怎么了？
上野北刚想问一句，但低头的瞬间，却被百江渚那不同寻常的紧张给震住。
她扒拉着上野北的披风，抬起的眼睛湿润润的，满脸的忐忑不安，带着一种惹出大事的惶恐。
上野北只敢小心翼翼地问道：“别害怕，遇到什么事了？”
百江渚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用力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腕：“你、你有孩子了？”
上野北沉默了良久。
张了张嘴，屋外的冷风自然从他唇间丝丝流淌而过。
他答道：“没有，还没有。”

第085章 恶毒王后不配得到他！【沉睡】
孩子。
百江渚也说不清楚她今天怎么一直在逃，但有时候听到一些难以接受的言论，大脑便会不自觉地做出防御机制。
她突然被告知他有了孩子。
在那一刻，轰的一声，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他怎么能有孩子呢？
她向那个同样叫做“伊莎贝尔”的孩子质问，得到的答案却没有丝毫变化，那孩子甚至带着她去看了更多的孩子——不止有一个叫“让娜”的妹妹，而且还有一个叫“夏尔”的弟弟、叫“玛丽”的最小的妹妹。
夏尔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太子，不出意外将顺位继承法兰西王位的准国王。
有这么多孩子了？
百江渚脑海中想到的是少年那年轻的脸庞，十年已过，时间却未曾在他面容上留下丝毫磨损，她也下意识认为他没太深刻的变化，毕竟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
但是，在被告知“孩子”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就像是崩塌而后重组了一遍，超越了震撼，只能用惶恐来形容。
她忽然就理解了，粉毛丘比为什么要领着她跑到那片戒备森严的区域里，那里面藏着的秘密格外重要，严重影响着她对上野北的看法，也事关她此后的决断。
百江渚很不安，她垂下眼眸，恰好对上的是零食魔女仰头凝视的视线。
她的心狠狠一颤，顿时又捏紧了上野北的衣服。
“但我遇到她了……也叫伊莎贝尔。”
听到这个名字，上野北就知道百江渚是遇到了什么人。
上野北没有一脸严肃地给百江渚压力，而是往下腰，像是照顾小孩一般双手揽过她的腰间，轻轻在她的腰背拍了两下。
他也不嫌弃脏不脏，拉着百江渚在台阶坐下。
“跑到哪里去了？没被人为难吧？”
“有你给的胸针倒没被人给为难……但是，小渚想知道那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没被为难就好，也别介意，最近王宫乃至巴黎可能都会动荡不安，那几个孩子名义上是王室血统，如果不保护起来，很容易被有心人抓去利用。”
这段时间，那几个孩子恰好都被保护在王宫的最深处，倒真不会轻易示人。
至于百江渚想知道的答案，他也可以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情没什么好回避的，该说就说，不说才是惹人脑洞大开。
“试管婴儿……”百江渚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怎么能这样！？”
听到如此悲惨的遭遇，她握紧粉拳，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但下一刻，女孩的鞋跟踩到了放在一旁的红茶，啪嗒一下反而自己摔了下去。
裙子甚至斗篷都溅上了斑驳的茶渍，当然，重灾区还是一双纤细的小腿。
秀色魔女不觉得有趣，她盯着那杯打翻在地的红茶，情绪低落。
但茶杯没碎，人没受伤就好。
“唔……”
怒气值在积累。
百江渚直勾勾地盯着上野北看，这位俊美少年正翘着嘴角，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几片雪花飘飘洒洒落到她的头顶，几点茶渍肯定说不上落汤鸡那般可怜，但搭配上百江渚这败犬力满满的表情，却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百江渚从地上爬了起来，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说道：“不准笑！不准笑小渚的说！”
还不是因为他呀！要不是为他抱不平，小渚怎么可能这么丢人的说！
“没笑话你，哎，你说我怎么可能笑话你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
上野北弯腰哄着百江渚，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得百江渚忽地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你这么看小渚干什么？”
她悄悄地一旁挪了几步，但上野北的眼睛跟着她走，哪怕她的长发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恍若在寒风中穿梭、在雪地上雀跃的精灵，冬境的童话故事莫过于此。
“都脏了，不去洗一洗吗？”
上野北捡起地上的茶杯，抖了抖，杯底剩余的茶水顷刻间蒸发。
“我帮你准备一下，这里没有温泉，但大冬天的泡一泡热水澡也很舒服。王宫里不缺浴池……放心，不是公用的，是私人浴池，不会泡一半冒出脏东西。”
特指某些有奇怪癖好的贵族，男男女女都有，就追求刺激感。
百江渚小嘴张大得像是能塞下一颗鸡蛋，刚刚想谴责伊丽莎白的话暂时都抛之脑后，她几次张嘴，表情有些别扭。
不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么？但这种古怪的发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上野北将秀色魔女弹出的脑袋按回了口袋里，零食魔女则被他放在了百江渚头顶。
在百江渚那过载的头脑风暴中，他弯腰抱起了百江渚。
脸顿时唰的红遍了。
头脑中迅速开始加载起了DLC，这个资料片绝对不是小孩子该懂的资料片！
“干什么的说？”
“不是摔了一跤吗？我带你过去吧。”
硬要说的话，多少带着点怀念的感觉。
百江渚毕竟是他认识的熟面孔，尽管并非同一个人，但他对这个孩子抱有的好感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起码得有好感度+60的修正值。
再者……逗她笑一笑，陪她闹一闹，他那藤蔓纠缠般复杂的心境也有不小的舒缓。
趴在百江渚头顶的零食魔女张大嘴，女孩柔软的发丝飘到了某条蠢蠢欲动的黑虫齿间，上野北微微挑眉，藏在布娃娃口中的黑虫顿时瘪了瘪嘴，萎靡了下去。
最后，一口啃在百江渚的头皮上，没往深处啃，就像是被没打磨过的锯齿给摁了一下，痛觉依然存在。
“呀！另一个小渚！你在对小渚做什么的说？”
微弱的刺痛感惊得百江渚头皮发麻，化身魔女一口咬掉巴麻美脑袋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百江渚当即吓得亡魂大冒，手忙脚乱地挣扎了起来。
“安静——无论是哪个小渚，这时候都请静一静。”
上野北手臂勾过女孩腿弯，脸上带着老父亲式的微笑，少了一丝以往少年时的年轻气盛，多了些许与外表不相符的沉稳体贴……不过这张脸还是太有迷惑色彩了，很难把他视为长辈。
百江渚依旧是顺从地安静了下来，某条黑虫犹豫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这孩子头皮的触感，很快松嘴转而去咬住头发，捉弄着她。
上野北满意地笑了笑。
他掂量了一下怀中女孩的分量，抱起百江渚的感觉，跟抱起伊丽莎白的感觉很不一样。
后者就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总是不分场合地挑逗着他，就像是想将她的强势与贪婪毫不保留地展示出来，骄傲地将她的爱宣泄给他。
而前者，就像是一个女儿吧。
抱着百江渚反而能够感受到心底的宁静，他被伊丽莎白调教了那么久，当然知道公主抱起来后该怎么挑逗怀中的女孩，他能轻易将怀中的女孩逗得面红耳赤，令她的身体像是抽干了力气般软绵绵的，又甜丝丝的。
但他不会这么做，这就是区别，也是他心底的宁静。
上野北不由得想到伊丽莎白给他的“惊喜”，他确实该履行诺言了。
而似乎是为了让他不心生抵触，伊丽莎白这些天反而给他放了假期。
她不着急立即跟上野北备孕，趁胜追击在此刻显得太过着急，她反而给了他极大程度的自由，应该是想让他真正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
所以，他大半夜的反而有时间跟百江渚在这虚度光阴了。
浴池旁边，上野北将百江渚给放下。
准备了好一会，浴池的水温渐渐上来，而他也准备了换洗的衣物交予百江渚。
百江渚接过衣物，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
半晌后，她才语气颤抖地问道：“你该不会想跟小渚一起泡澡吧？”
上野北回以真挚的眼神，拍了拍她的头顶：“我像是变态吗？”
百江渚疯狂摇头，明亮的烛光中，一头奶白色的大波浪长发左右晃动，好不绚丽。
上野北非常识趣地离开了浴池，去到了隔间里，抱着零食魔女，轻轻揉着她那不乖的小嘴。
都说了不能咬人，结果还是咬了百江渚几口……真是不乖啊。
零食魔女抬起袖子，接着无力地垂落，秀色魔女再次端出红茶，乖巧地坐在上野北身旁。
私人浴池的规模极大，且风格也精致奢侈。
百江渚泡在水里，温热的水温令她舒适地伸直了双腿，视线落在出水的天使雕像上，目光渐渐也放空了起来。
她沉了下去，嘴巴埋在水面下，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水泡。
害羞的情绪早早就淡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她很不适应，脑海中某些降下去的念头很快又升了起来。
她挪了挪身子，却突然对上了某只粉毛丘比的视线。
百江渚立即单手捂住上身，一脸惊吓道：“哇啊，你怎么也在这里了……”
它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
女神大人遥控的粉毛丘比在特立独行上是独一档的，办事从来不跟人解释，算是标准的谜语人。
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困惑的模样——想当年祂也是被谜语人的那个。
百江渚跟粉毛丘比说了两句，很快就发现这是自讨没趣。
于是她又盯着上野北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最终双手抱膝，在温水中蜷缩了起来。
“都是你啊，带小渚见到了那几个孩子……但小渚也得感谢你哦，没有你的话，小渚可能会一直都不理解他面临什么吧，甚至连他真的要生小孩了的消息，可能也没机会知道。”
百江渚喃喃道，小拳头握紧又松开。
小渚必须做点什么呢。
“小渚有话跟他说……嗯？你干什么？出去干嘛？啊啊啊！你该不会要把他带过来吧！不要啊！回来回来！”
百江渚从浴池里爬了出来，忙不迭地扑过去抱住那只一言不合就要跑到隔间去的粉毛丘比，赶紧把它给抱回了浴池里一起泡着。
白发幼女狠狠地戳了两下粉毛丘比的脑袋，恼怒道：“这件事情不用你帮忙，小渚自己就能解决的说！真是的……想看小渚出丑的坏家伙！”
但被粉毛丘比这么一搞，百江渚的心境倒是摆脱了那种丧丧的状态。
她更有勇气去说出她所见到的真相了。
心灵感应在刹那间捕获到了正坐在隔间里喝红茶的少年，而心灵感应连接上的那一刻，上野北也若有所感地望向了身后的墙壁。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是小渚想跟你谈谈的说——”
心灵感应传递回来的话语异常清晰。
感受着上野北那满是关怀的语气，百江渚深吸一口气，越发明确了内心的想法。
这里……绝对不是适合他生存的地方呀！
“那个王后，小渚觉得，你跟她之间，这样根本不能算是圆满的爱情。”
她心想，她见到的故事太多太多了，而无论参考哪个故事，像伊丽莎白这样的恶毒王后，她都必然得不到爱神的眷顾。
恶毒的王后呀，一般都是为公主铺路，或者在故事结尾的时候负责死一死。
又哪会有故事将恶毒的王后作为女主人公的呢？
百江渚垂下眼眸，再度抬头时，眼睛里只剩下坚定：“小渚看在眼里的，她不尊重你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完全不考虑你的感受如何，就像你所说的试管婴儿，小渚觉得她真的太过分了的说。”
那些孩子是无辜的，上野北也是无辜的。
上野北愿意照顾那些孩子，是出于道德而非责任。
“小渚清楚哦，那些小孩并非你的孩子……孩子也该是父母之间爱情的结晶，才不是这样用欺骗隐瞒的手段制造出来的生理意义上的后代……这样的他们，只能算是坏王后自我满足的工具，完全就践踏了你的情感与尊严！”
伊丽莎白，已经是个坏透了的坏家伙了！
小渚永远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这样的坏家伙，怎么能让上野北继续留在她身边啊！
“留在这里只会受更多的苦，更多的委屈。”
百江渚顿了顿，忽地摸了摸头顶，零食魔女那轻微的噬咬，似乎还能会想起那时的触感。
她想到了零食魔女，想到了那个深深爱着上野北的另一个宇宙的小渚。
如果是那个小渚的话——
绝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要跟小渚一起走吗？”
“小渚，想带你逃离这里的说！”

第086章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沉睡】
逃离。
这个足以被称之为“囚笼”的时代。
百江渚蹲坐在浴池中，水线恰好浸没过她的下巴，只有小巧琼鼻悬于水面之上。
无人知晓当她说出“爱情结晶”时内心的复杂，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愿意相信——孩子应当是由父母相爱而生。
心灵感应的另一侧已然沉寂，上野北没说话。
他静静抿了一口红茶，秀色魔女在场，他也不至于跑去拿酒。
百江渚知道她这时候说这话很突然，但再不说就真没机会说了！
白发幼女从浴池中站起身来，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子，披好上野北给她准备的睡裙。
发梢还沾着露珠，但她毫不在意。
整顿了一下，双手叉腰，气势顿时就起来了。
粉毛丘比跟到了百江渚身后，百江渚停下来看了它一眼。
“等下小渚也有话问你……但还是先过去找他的说。”
他不过来，小渚就找过去！
百江渚气势汹汹地走进了隔间，迎面对上的是上野北递过来的红茶。
“欸……哦，谢、谢谢的说。”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捧过茶杯，小脸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紧张。
但白发幼女立即反应过来。
在上野北惊愕的注视中，她猛地将一整杯红茶一饮而尽。
“别喝那么着急，小心被呛到。”
女孩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却目光炯炯地看着上野北。
“不用担心小渚……这时候应该是小渚担心你才对——”
百江渚顿了顿，接着认真道：“跟小渚走吧，在这里是不会幸福的。”
本该是骑士带着公主逃离王宫的剧情，但上野北却摇了摇头。
“还记得之前我们未结束的谈话吗？”
那段戛然而止的对话，明明知道她能回归现代，却没有再深入交流，百江渚曾为之诧异，但他从那时候心底就有所打算。
“本来是打算到告别的时候再跟你说清楚的，现在没办法继续捂着了。”
“你回去就够了……我想拜托你帮我转送几封信，可以吗？”
百江渚瞳孔微扩，呆呆地怔在原地。
百江渚终于理解了。
圆环之理派她下凡的原因。
*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
百江渚默默注视着，大贵族们集结士卒，带着刀剑闯入王宫。
那时候上野北还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举国欢庆的假日于他而言没有休假的必要，况且将心思都埋首于政务，也算是让自己累起来，不至于整天无事可干，陪那些贵族们傻呵呵地开宴会。
贵族们趾高气扬地闯入了书房，接着像狗一样灰溜溜地爬了出去。
足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贵族政变，在魔法少女的力量面前却显得不值一提，别说是能够操控人心的上野北了，光是宫廷深处那几位照顾着王子公主的侍女，她们就能将整个巴黎给屠杀成荒无人烟的死地。
没有用啊。
在这个时代，藏在人类社会深层的魔法少女，她们才是能影响整个历史走向的存在。
普通士兵撑死就是全副武装——这还得是精锐中的精锐，但魔法少女就是一架架人形高达，所谓的战马盔甲宝剑在她们面前一触即溃。
人类唯一能威胁到魔法少女的手段，除了情感以外，就只剩下发展仍不成熟的火炮了。
但不少魔法少女即便是火力覆盖都打不着人，更别说除了基础武力值报表意外，她们个个都身怀绝技——象征奇迹的魔法一个比一个刁钻，也就是魔法少女人数太少以及存在天然寿命缺陷，否则魔法少女不成高种姓人上人还真没道理。
上野北不把贵族们的政变放在眼里，而伊丽莎白更是抱着看猴戏的心态在那无情嘲笑。
造反？
只要不拉上佩尔内勒，就算她双手一摊开局摆烂，先让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的国土面积，这国家也仍然是她的——平叛用不了多久，她只身一人就能把叛军给全屠了。
这种普通人无法掌握魔力的世界观，真是拿头造反。
生产力越是低下，魔法少女的统治力就越强。
但百江渚这些政变啊、造反啊……不能说是毫不关注吧，只能说是漠不关心。
她始终盯着上野北，伊丽莎白这些天放松了对他的管制，但她仍然能从这宽松的氛围中窥见一条无形的锁链。
他被绑紧了。
被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坏女人，用最低劣的手段，狠狠地绑在了这里！
用爱情、用血脉、用责任、用民生……伊丽莎白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她用了十年的时间给他绑上一条解不下来的锁链，完全玩明白了好人就该被人用枪指着的基本逻辑。
所以，她无法接受伊丽莎白，更无法接受伊丽莎白将这样的行为冠以“爱”之名。
“他一定得逃掉。”
在无人陪伴的深夜，百江渚裹紧了上野北赠与她的斗篷，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王宫。
雪花飘落在小巧精致的斗篷上，曾经沾染的些许茶渍已经清理干净，她在雪地上步伐轻盈地走动，好似从仙境中走出的冰雪精灵。
她抬眼望了一眼天空，下雪时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月亮的方位，整片天空犹如一个倒扣而下的碗，沉闷到令人感觉窒息。
好暗啊，暗得基本看不见路了。
只能依靠稀碎的夜光，才能勉强前行。
“笨蛋……”她低声喃喃道。
试管婴儿对上野北的束缚还不算明显，他分得清那件事情孰对孰错，对那些孩子不嫌弃，也能用平常心态去照顾。
但是，如果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呢？
到时候就真的有了血脉上的羁绊了！
也就……真的走不掉了的说。
伊丽莎白正给这富贵的金丝雀笼子上最后的锁，她举止优雅，她慢条斯理，她看似把一切都给了上野北，却仍改变不了她那贪婪的意图。
“要是能让她成功……小渚把名字倒过来写的说……”
对伊丽莎白的第一印象就是负分，更别说了解了伊丽莎白是怎么揉捏上野北，又是怎么对上野北进行恶堕之后，她看待伊丽莎白就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只恨身后没有白金之星啊，要不然上去就给她欧拉三页！
总之，这是一场一定得夺回某人自由的战争！
“他不能做决定，那就由小渚来做决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一味顺从他的人，也该有必要时拉他一把的人才对！”
一定得有一个顺从他的人，让他能够自由地享受他所热爱的一切。
但也一定得有一个紧要关头拽他一把的人，有些事情是错的，是顺从他的人不好惊醒他的，那就由她来当这个坏人！
“兰斯洛特都是在刑场把王后劫走的说，还顺手砍死了高雷斯和高海里斯呢……”
百江渚嘟哝着，雪地中慢行的女孩面露异色。
然后，兰斯洛特跟桂妮薇儿的宫闱之恋就成了爱情。
这爱情可还真是需要牺牲啊……但那王后也是在追逐爱情吗？又或者说她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国王，自始至终都只有他的身影？
百江渚莫名想到，摇摇头很快又不想了。
反正，她才不管伊丽莎白爱不爱上野北呢，就算是爱，这种爱也绝对是自私且畸形的。
上野北绝对绝对不能落到这样的坏女人手里！
“不然，另一个小渚都会怪小渚的说……”
车轮滚滚。眼前一辆马车呼啸而过。
百江渚有些走神的思绪被强行拉了回来，但在雪地中，她又回眸看了身后的粉毛丘比一眼。
“圆环之理——”
她忽然喊道，面朝粉毛丘比，不给这腹黑的小坏蛋任何逃避的空间。
棕黄色的瞳孔倒映着那抹雪中的粉色。
“你不是监视者，而是圆环之理本身，对吧？”
她终于猜到了。
百江渚说不清楚她现在有多勇，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看到上野北身陷囹圄，她心里非常非常不开心。
要气炸了的说！
这次不把他拉出来，以后吃奶酪都吃不利索的说！
“小渚说过有话想问你……小渚已经能确定你是有人格的了，所以这时候一定听得到吧。”
“不要回避小渚，不管说不说话都好，总之，这时候就配合一点。”
在活体摄像头之后，虚无中的女神大人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好像也没地方让祂坐来着。
但是……莫名有种上课时间被老师点名的感觉，突然就认真起来了呢。
小渚偶尔也会很有气势的啊。
虽然正在被指名道姓，但宽厚善良的女神大人毫不在乎，祂轻轻地靠近了那张宇宙唱片，借由粉毛丘比的视角，灰暗的雪中风景倒映在祂眼底。
被发现是很正常的。
毕竟祂派了一个摄像头下去，时不时通过遥控摄像头的方式来引导百江渚的行动，相当于在间接遥控百江渚。
时间长了，百江渚一定能察觉到，在遥远的宇宙之外，有某个意志正在间接地遥控着她。
“你，觉得他现在幸福吗？”
百江渚准备了杀人诛心。
她前几天刚把上野北给问不会了，现在又把自家的顶头上司给问不会了。
幸福不幸福，对圆环之理而言真的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祂的友人，目前仍在为了“不幸福的祂”而徘徊于魔兽的世界呢。
祂并不认为祂自己不幸福，这是祂的愿望，祂所追求的爱与希望通通包括在祂的愿望之内，祂怀着赤诚之心走上了为所有魔法少女奉献的救赎之路，又怎么能用简单的“幸福与不幸福”来判定祂的愿望呢？
但是，从外人的视角看来，祂或许是“不幸福”的，又或者是可以“更加幸福”。
从这个角度去看上野北，由他所做出的决定，究竟该不该去反驳他的决定呢？
百江渚能够轻易做出判断，但圆环之理的目光却投得更远，祂无法观测这条世界线的未来，对未知的未来感到困惑与不安。
真是不好回答的问题呢。
有点感同身受呀。
就像是有人问祂——
想不想回到宇宙唱片里跟爸爸妈妈小达也继续当家人，每天平平凡凡地度过每一天，祂肯定会回答“想”。
但若是被问到愿不愿意抛弃圆环之理的一切，放弃所有魔法少女的救赎，那祂一定会果断摇头，答“不愿意”。
上野北就是想回去现代，但他不愿意回去现代。
万幸的是阿北的情况没这么割裂，祂是真不能离开，而阿北那边对错分明，要选出谁对谁错并不困难。
伊萨博……伊丽莎白。
历史上确实有坏蛋魔法少女呢，祂根绝了一切魔女化的可能性，形形色色的魔法少女都在祂的圆环之理内。
有些孩子真的好可怕的。
最终，女神大人还是绕出了自己的共情，在雪夜中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幸福。
祂很坚定地认为，祂此刻是幸福的——祂正在践行祂的祈愿，每一刻都在拯救无数魔法少女，能帮助那么多人，祂内心怎么可能有哪怕一瞬间的不幸福呢？
但上野北不一样，两边的筹码完全不同，且窥探他的内心，他只是在履行某种强烈的责任感，真要说他从这份关系中得到多少幸福……这是不存在的！
相反，他隐隐约约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伊丽莎白将他卷入国策的手段固然高明，但也加重了上野北的负担，他肩膀上背负的事物越发沉重了，尽管他能帮助的人变多了，但总有一些人的分量是不能放上天平还衡量的。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吧？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那就好了。”
百江渚露出笑容，感到一阵由衷的身心舒畅。
之前一直被圆环之理牵着走，但这一次总算是把祂给拉下场了……哎，不想整蛊上司的下属不是好下属，别以为神使就得乖乖听圆环之理的安排呀！
况且——既然不是毫无情感的程序，那她还怕什么？
圆环之理有人格……那可真是太好了，有人格就能拿捏了的说！
可以撒娇、可以耍无赖、可以卖萌喊姐姐……哈哈哈哈！百江大人怕的是圆环之理没有感情，只会照规矩行事，那她才是有力无处使呢。
既然有人格有感情，啧，那她今后就赖上这条大腿了，死贴在圆环之理大腿上不松手那种！
“那小渚也算是得到神谕了对吧？连神明大人都这么觉得，那这就是神明大人的旨意了的说。”
女神大人愣了愣，隔着摄像头窥屏着这位圆环神使，忽然念起了自家蓝毛闺蜜的好。
啊，沙耶香才是最疼祂的神使啊……就像骑士一样紧随其后那种。
有对比就有伤害，百江渚这圆环神使，实在是不及格啊。
但是，谁让她年纪小，经历又惹人怜惜呢？
扯虎皮就扯虎皮吧，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她背书了。
毕竟这孩子在得到祂的认可之后，显然是轻松了许多。
她在寻求认同感啊。
本质上也是以她的好意去拯救上野北，若是连他人都不认可的话，那很容易陷入跟伊丽莎白一样的处境里。
所以，神谕就神谕吧。
“杀手锏有了呢……”
百江渚摩挲着下巴，顿时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瞧瞧上野北对圆环之理的上心程度，要是跟他说圆环之理希望他速润，那可不就是杀手锏了么？
嘿嘿~呀哈哈~~~
一念至此，百江渚又是在大路中间弯下腰来，轻轻拍了拍粉毛丘比的脑袋，以示奖励。
“辛苦你啦，这下帮大忙了呢。”
“……”
被自家神使奖励摸头杀，总觉得有失女神大人的威严。
但那玩意大概率是不存在的吧，女神大人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妈妈那样的女强人，但事实上祂的人生简历也就到初中生为止。
没有气场，御下全靠羁绊。
百江渚接着嘟哝着：“但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地跟他说……像是谈判，这种杀手锏肯定是最后放出来才有震撼效果吧，直白地说出来总觉得很笨，所以还需要想想……该怎么说服他。”
小拳头一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到时候就先生米煮成熟饭……”
屏幕后的女神大人一呆，粉毛丘比只得唯唯诺诺地跟在百江渚身后，完全不敢发声。
这哪有祂说话的余地啊？
小渚微妙的也很有当小坏蛋的潜质呢。
大坏蛋不用想了，毕竟大奸大恶的事情不是谁都能搞的，但就百江渚的判断力与行动力，再结合她那鲜明的个性……一个混世小魔王就这么诞生了。
“要想明白这件事情的内在逻辑，人心是很脆弱的，尤其是阿……他，虽然他看起来很坚强，但坏王后已经在他心上撕了好几道口子了哦？”
“看似被磨练得很坚韧，其实在某些方面反而会变得很柔弱，被责任感和情感撕扯的人是超可怜的，只要能把这层内在逻辑说破，就能破他大防，然后趁胜追击，一定能把他给带回去的说。”
百江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大概率要对不住上野北了，但这一回真的就是必要的牺牲。
连女神大人都这么传达神谕了，谁赞成？谁反对？
百江渚紧了紧斗篷，在风雪中慢步前行，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直到雪夜中熟悉的灯火若隐若现。
她来给艾玛奶奶告别——以后大概率是见不到了，但这段情谊她是不会忘记的说！
在木栅栏前，百江渚无奈地拍了拍粉毛丘比的头顶，语气中满是抱怨。
“还有，圆环之理啊，你做事就不能圆满一点吗？明明都给小渚穿越时空的魔法了，为什么还要给这样残缺不全的魔法？”
百江渚垂下眼眸，想到了魔力深入灵魂宝石时所感知到的魔法程序，女孩心底就是忍不住地叹气。
真是……没用的老东西呀！
口牙！
“就不能给一个厉害点的魔法吗？只能单向前往未来是几个意思，好容易就造成遗憾……要是能双向互通，那小渚都用不着坑蒙拐骗了，直接就能说服他了。”
这孩子手里握有一个魔法，但说是魔法，其实就一张女神大人硬生生塞给她的单程车票。
百江渚能用魔法打开时空隧道，但她对时空隧道没有掌控权，只能照着隧道的既定程序走。
而那条隧道的缺点就是只能通往未来，且最多抵达正在同步更新的神滨市的时间线。
说白了，就是女神大人捣鼓出来的送人回家的专程车票。
一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这条世界线，一边又得大刀阔斧地对构成世界线的因果强行公主焊接，上野北见了都得说一句女神大人玩得真极限。
而代价就是，一旦以这列这张车票一路抵达尽头，那“过去”的一切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至于抵达终点后还想来一波返程票，那就是不可能的了——女神大人想给她塞这张车票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这个时空因果给搅得一团糟，暴力干涉那更是寄中之寄。
这张心爱的唱片是不打算要了对吧？
哦，倒是可以找镜之魔女试一试，看看镜之魔女愿不愿意一巴掌再把人给拍回中世纪——但从镜之魔女对某人的恐惧感来讲，它大概率还是会把某人给拍飞到宇宙之外。
总的来说，女神大人也是很纠结的！
宇宙唱片太脆弱了，不管说得多么特殊，什么唯一的异常世界线，但世界线的本质还是世界线，不会因为它的特殊就变得有多牢固。
圆巨强，但强过头的代价就是在宇宙外的虚无中飘着，想对唱片动点手脚都得捏着兰花指来摆弄——可恶！祂第一次认识艾米，轻手轻脚地朝黑猫摸过去的时候都没这么小心过！
百江渚的目光中透露着鄙夷，自家的神明大人简直就是草包，一点都不靠谱。
拜托，这让人怎么放心做祂的圆环神使啊。
连开挂都开不利索……但凡神明大人的作用多一点，就比如能稳定把上野北给送回现代，那事情都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哼，没用的老东西！还不如爆金币的说！
“……”粉毛丘比不敢回话，继续唯唯诺诺地跟在神使的脚跟后。
小渚长大后就会懂的，大人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女神大人也是大人！
百江渚碎碎念了好一会，逮住自家上司一阵埋汰，直到夜风夹着雪花狂乱地扫过，冻得她脸颊涨红，不由得抬起手掌朝掌心呵了几口气。
“唔，冻死小渚了……”
但这时候，就更能感受到他所赠斗篷的温度吧？
“不过……就算是这么笨蛋的神明大人，小渚也还是很感谢你呢。”
女神大人微微挑眉，不由得露出开心的笑容。
“要是没有圆环之理的话，小渚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再活一次吧……哪怕是这样冻人的夜风，冠以‘现实’的含义之后，也会觉得它弥足珍贵。”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体验过死亡的滋味，那种朦朦胧胧的混沌，浸泡在魔女化的绝望中，什么都感知不到。
唯有经历过那样的绝望，她才对现有的一切抱有无比的热爱。
再差也不会比死亡还差了的说。
小渚跨越死亡回来了，而最该感谢的对象，就是拯救了所有魔法少女的圆环之理。
“你有人格真的太好了，小渚能好好地说一声谢谢，而且，小渚也很想跟你见一面，交个朋友的说。”
感动啊。
虽然并非没有接到过阵亡魔法少女的感激，但自家的叛逆神使忽然认可了自己，女神大人还是有种备受鼓舞的振奋。
背对着粉毛丘比，百江渚挑起嘴角，阴恻恻的笑容一闪而逝。
“那么，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面哦！”
然后，就赶紧努力一点，想办法提升小渚的游戏体验感的说！
哼哼哼，在职场混哪能不跟上司搞好关系？
这样就好了，三言两语把一看就是草包的笨蛋神明给感动得泪流满面，然后就能无限制地白嫖神使假期……尤其是等到见面后抱住大腿甜滋滋地喊上几句大姐姐，到时候有圆环之理罩着的她还不是横着走？
她要狠狠地KFC这位神明大人。
Nice~~~完美的职场上位计划的说！
当然了，在那之前，还是得给想想……跟艾玛奶奶好好告别的说。
百江渚翻过栅栏，平民家中的圣诞庆祝不像王宫，见惯了王宫的富丽堂皇与奢侈无度，再次回到平民的小屋里会有种莫名的落差感。
但是，她在这里待着更舒服的说。
那座富丽堂皇的王宫，全是冷冰冰的规矩，贵族们在宫廷中勾心斗角，侍女仆人们伺候贵族瑟瑟发抖，没有半点人情味。
哪怕是圣诞节庆祝，贵族们脸上也都戴着虚伪的假面，她看着就觉得毫无温度。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这么久的说……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敲了下木门，站在这好一会，屋子里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细微的脚步声。
粉毛丘比就这么静静看着，当窥见百江渚脸上那一抹灿烂的微笑时，幕后的女神大人也跟着微笑。
大家幸福的欢笑声。
这正是祂所追求的希望啊。
*
翌日。
关于昨晚的行程，百江渚没跟任何人说起。
但处理完政变的事情，上野北也打算着手安排手中的伊莎贝尔了。
“要把她送去哪里的说？之前说过的村庄吗？那里叫什么名字？”
“在法兰西东北部，栋雷米。”
“欸，好奇怪的名字……都是这样给村庄命名的吗？”
上野北倒是首次跟百江渚说起所在村庄的全名，百江渚嘴上嘟哝着，但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两人都挺默契地没说起之前浴池里的谈话，毕竟还没到告别的时候。
上野北信是写好了，信封数量还是挺多的，也幸亏火漆是十七世纪才在欧洲大陆出现，否则他光是落下火漆都得耗不少功夫。
百江渚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身上居然没带着佩尔内勒赠与他的杜兰德尔。
想到了那把意义非凡且实战意义同样巨大的圣剑，百江渚抿了下嘴，想了几秒还是开口提醒道：
“你的杜兰德尔呢？那样珍贵的礼物不应该随身带着吗？”
“随身带着……其实不太方便，况且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没什么危险，我就把它挂在书房里了。”
“不会被别人偷走吗……”
“你不是试着拿过一次了吗？你都拿不动，又有谁能偷走呢？”
是伊丽莎白吗？
但哪怕是伊丽莎白也不一定能拿得起杜兰德尔啊，她强归强，但还赶不上佩尔内勒那种神话级别的强。
“反正带在身上总是好一点的吧？你就一起带过去吧。”
上野北有些奇怪地看了百江渚一眼，笑着说道：“是你想看了？也觉得那把剑漂亮吗？”
“唔……”
是那种……带着点不甘心的眼神呢。
上野北掩口失声，但还是往王宫里走了进去，把放在书房里的杜兰德尔给提了出来。
“要带着这把剑很不容易的，如果不想一直用手提着，就得挂在腰间……喏，剑鞘得设计成这样，然后还得穿专门的腰带，腰带和剑鞘都带环，然后扣在一起……”
认真来讲，行动其实不太方便。
这把圣剑一挂上去，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上野北雇佣的匠人还没把他要的剑鞘给做出来，目前杜兰德尔装配的只是赶工出来的普通剑鞘。
百江渚围着他转了两圈，目光灼灼地看着腰带与剑鞘的扣环，面露惊叹。
她也是喜欢新奇玩具且会为或帅气或漂亮的艺术品感到惊叹的年纪。
“那就走吧~”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发现上野北并未准备任何马车，只是抱着伊莎贝尔，三人就出了门。
“要怎么过去？”
“去找佩尔内勒前辈吧，无论马车还是走路都不太方便，让她带我们传送过去就好了。”
趁着佩尔内勒还在巴黎的时候，多薅一下老前辈的羊毛。
友情就是这么薅出来的嘛，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佩尔内勒……”
百江渚垂下头，陷入深思。
那个可怕的老女人呢……

第087章 抢了人就跑的说！【意识模糊】
法兰西洛林地区边境。
此处坐落着一座名为“栋雷米”的村庄，后世改名为“栋雷米-拉-皮塞勒”，其中的“拉-皮塞勒”其实就是“la-Pucelle”，古法语中“少女、处女”的意思。
不难猜到后世这名字是为谁改的。
百江渚紧紧抓着上野北的披风，佩尔内勒只是挥了挥双蛇杖，三人眼前一花，白色光芒吞没视野，待到散去时就抵达了边境的栋雷米。
佩尔内勒这朴实无华的传送技术再一次把百江渚给震慑到了——当时佩尔内勒警告她别乱跑感情是真的啊。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魔法……少女的说……”
百江渚唯唯诺诺地看着眼前的班主任气质美人，不由得一阵汗颜。
这家伙，怎么看都跟“魔法少女”扯不上关系呀！
她一个神使在她面前都得爬着走，这合理吗？
神明大人，能不能把她的魔力上限也拉得跟佩尔内勒一样啊！
人家简直是陆地神仙，有那实力才好自称神使，菜鸡哪有资格自称神使啊……
佩尔内勒抬眼望了望不远处交错坐落的木屋，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栋雷米啊……”
“前辈之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为了找到合适的魔法石，我会经常在外旅行……欧洲的地方我基本都去过吧。”
所以才会跑到龙塞斯瓦耶斯隘口那边把杜兰德尔也给捡回来是吗？
上野北的心情也颇为微妙，但巨佬的世界他不需要了解太多，毕竟这辈子大概率也不会比佩尔内勒强了。
他不吃悲叹之种也不吃灵魂宝石，上限就在那。
跟常规魔法少女掰掰手腕还行，佩尔内勒这种级别……天花板的事情，何苦自寻烦恼呢？
两人又是交谈一番，期间佩尔内勒将目光落到了百江渚抱着的伊莎贝尔身上。
虽说是被上野北暂时养育了几天，但这女婴身上并未沾染多少因果，哪怕成长为情感最丰富的豆蔻少女，这点资质也是不足以支撑她成为魔法少女的。
挺好的，魔法少女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碰了基本就是不得善终。
佩尔内勒又掉头看了百江渚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孩子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百江——是吗？”
“欸，嗯嗯！叫小渚就可以的说！”百江渚一个激灵，赶忙回应。
而且还一惊一乍的，感觉更可疑了。
但稍加留意，却发现百江渚的视线很多时候都落在伊莎贝尔身上……或许是离别时的伤感吧，倒没什么好深究的。
“小渚，那你也要一起去送送她吗？”
“嗯，小渚想看看收养伊莎贝尔的那对夫妇，还有，小渚也想给伊莎贝尔送点礼物，以后可能就见不到面了。”
“那你们就一起去吧，不过也不一定见不到……这里离巴黎固然有段距离，但要见面总是还有办法的。”
“哦……”
百江渚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我就去村庄里自己走走了，你们处理好事情就发散一下魔力，我感应得到，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上野北点头应下，百江渚则是不动声色地推了推他的后背。
黑发少年颇为不解地看了百江渚一眼，但还是顺应她的催促，带着她往栋雷米村庄的道路走去。
两人步入村庄。
栋雷米的体量要远小于巴黎，道路的修缮做得自然没巴黎那么完善，一路走来都是泥土路。
上野北留心着百江渚，尽管要分别的不是他们两个，但似乎是受了伊莎贝尔即将送去别人家的影响，百江渚显得有些沉默，一路上都安静了不少。
薄雪初歇，他的目光朝着四周的木屋打量，这里偶尔可见畜牧场，乡下农村少不了麦田，但他们来的时节就不对，大冬天的跑来这里只能见到纯净的雪花覆盖大地。
大片大片随风摇曳的金色麦田、来自大西洋温暖湿润的西风、蔚蓝纯净的天空……这些都不是此刻能见到的风景。
上野北忽然心有所感，低头一看，百江渚果不其然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受着微妙有些伤感的氛围影响，脑海中倒是想起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小渚？”
他摇了摇百江渚的肩头。
这姑娘显然正在走神，受此惊吓，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眼睛里倒影出少年柔和的笑容。
“怎么了？”她眼神闪躲，内心忽然感到了些许愧疚。
他怎么也想不到吧，她现在正琢磨着待会怎么强行拉他上车……这么一想，倒真有点对不起他待她的温柔。
不！不！千万不能这么想，救他才是小渚对他最大的感激。
“也不是第一天见面了吧，但仔细想想还是很好奇……你会怎么喊我呢？”
哪怕是最初见面的时候，百江渚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这孩子，对他的称呼一直就是“你”或者“他”，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未曾听她喊过他的名字。
这些天过去，两人对彼此都熟悉了不少——百江渚理解并接受了上野北的些许变化，而上野北在理解“百江渚”的基础上对百江渚的认知更加精确。
但是，就像是有意要保持最后一点距离感一样，百江渚的态度始终带着最后的抵御，那是说不清的别扭。
上野北有所察觉，但一直没说，就这么被“喂喂喂、你你你”地喊了好些天，他心想这个问题要么不说，要么就该留到分别的时候再说。
他还是想听听这孩子喊他名字的。
百江渚看着他。
这样就很好了吧？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
百江渚眉眼间不免得有些低落，她开口反问道：“那你想让小渚喊你什么？大哥哥吗？还是说阿里乌斯？”
白发幼女说着，语速不由得快了起来，也先显出一丝不讲道理的烦躁。
“好麻烦……”她最后抱怨道。
“但不太礼貌哦。”
百江渚抱着伊莎贝尔，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般，轻轻地拨了拨这孩子软趴趴的发丝。
粉毛丘比踏雪无痕，在这片欧洲大陆，它估计是唯一能躲过佩尔内勒感知的存在了。
此刻，它就沿着两人的脚印，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女神大人也想亲眼看看，祂放百江渚来见上野北本就目的不纯，对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格外上心。
“阿里乌斯……这就算了，虽说教名也算是非常正式的名字，但从你们口中听到这种叫法，还是会觉得有点古怪。”
上野北翘起嘴角，倒是难得有些感慨。
“上野、阿北，都行吧……不管以后见不见得到，至少我们现在是认识了，你这么喊我就够了。”
盯着如此熟悉的面孔，又怎么能忽视她的存在呢？
本该是极其和谐的交谈，但百江渚的视线却垂得更低，她抱着伊莎贝尔走慢了半个身位，很快又是深深吸气。
她忽然说道：“不要在小渚身上找影子……小渚不是那个小渚的说！”
上野北怔住一瞬，转头看了一眼那正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零食魔女，却不知道百江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并未将百江渚视为某个孩子，毕竟那孩子正趴他身上呢。
这该说是……百江渚的内心比较敏感么？
或许正像她第一次所说的那样，她最讨厌被别人看成是“替代品”吧。
上野北摇摇头，看着这略显别扭的小孩，却知道这些事情不是靠说就能说服她的。
毕竟是顶着同一个名字的平行宇宙同位体，他能做的就只有用平常心看待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友人。
上野北伸出手，手法娴熟地揉了两下她的头顶，女孩那蜷曲的大波浪长发当即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
白发幼女当即暴躁：“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她抬起小腿气呼呼地踢了上野北一脚，又抱着伊莎贝尔迅速拉扯开来。
“用恶作剧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力，这种手段已经过时了，只有学校里的小学生才会那么做的说！”
“已经过时了吗？”
“不要一脸惊讶的表情的说！”
“但没问题的，过时不过时总是得看阶段嘛，就算是谈情说爱到了最后都还是那点小手段……本质是不变的，那就是真挚的情感。”
上野北说着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那明天我带你去骑马吧。”
百江渚的耳朵竖了起来。
“这时候没电视也没手机的，待在王宫里也怪闷的吧？如果不着急离开，我可以带你去试试骑马，虽然不一定很有趣，但在马背上无拘无束的感觉还是挺舒服的，值得一试。”
图穷匕见了吧！
就是想拐小渚去骑马是吗？
百江渚心里碎碎念着，却难免中他这招，可惜的是冷风一吹，她立即就清醒了过来。
哪还有什么明天啊？
明天去神滨赛马场骑马是吧？
百江渚内心的念头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言的遗憾感，但有时候遗憾也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她完全不懂马术，到时候骑马不就得被他搂着或者在身后抱着他吗？
“……”
不行，真搞成那样得坑他几块奶酪才行。
啊，还是正事要紧。
看着女孩显然无法拒绝的模样，上野北笑了笑。
不着急，这事急不来……
“要到了，把伊莎贝尔先交给我吧。”
百江渚小小地“哦”了一声。
上野北抱着伊莎贝尔，走向了那座许久未曾拜访的居民房屋，这里相较于以前要有不少变化，他认识的夫妇略懂医术，在农村里当一个医师不成问题，生活水平自然优于一般村民。
他上前去跟老熟人打招呼，百江渚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尽管是书信上就有说明的事情，但双方毕竟是老朋友，他也不至于一来就把孩子塞到老朋友手里，然后自顾自离开。
佩尔内勒显然是有经验的，这时候去村庄自己逛逛才是最自由的。
上野北跟这对夫妇寒暄了一番，时间在闲坐间悄然流逝。
百江渚，则在绝赞坐牢中。
像是大过年的被父母带去完全不熟悉的亲戚家里，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坐着，默默注视着自家长辈跟亲戚谈天说地，每每被提及就不得不被迫施展三室一厅之术。
但百江渚坐牢也没坐完全，毕竟伊莎贝尔最后又回到她手上了，她抱着伊莎贝尔也算是在珍惜最后一段时间。
直到上野北将伊莎贝尔交到了那对夫妇手中，要告别的时候到了，她才侧身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项链放到了伊莎贝尔的襁褓里。
“那个是……”
之前伊丽莎白送给百江渚的赔礼，百江渚由于厌恶伊丽莎白而将项链塞给了上野北，但今天一大早就又跑去找上野北要了回来。
原来是打算送给这孩子啊。
百江渚不自信地问道：“应该挺贵重的吧？”
“嗯，毕竟是伊丽莎白送的，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送的礼物不好，对她来说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至于这条项链的去向，伊丽莎白送出后就不管了。
百江渚爱送谁就送给谁，伊丽莎白完全不在乎。
“小渚听艾玛奶奶说大家生活都很不容易，本来是想换成钱送给小伊莎贝尔的。”
百江渚绞弄着手指，脸上写满了不舍。
“但艾玛奶奶又跟小渚说，如果以后真的见不到了，那不如送点足以象征纪念的礼物……钱总会有花掉的时候，但这条项链可以被她戴着，遇到不好的情况就卖掉救急，两边都不耽误。”
“考虑得很周全啊。”
上野北还是习惯性摸了两下百江渚的头顶，这次她没抗拒。
在上野北的注视中，百江渚最后跟那对夫妇要来女婴，她轻轻地亲了一下伊莎贝尔的额头。
伊莎贝尔并非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新生儿，但出生不久的婴儿睁眼后也是视力微弱，看东西模模糊糊不太真切。
但那双翠青色的眼睛很漂亮，且百江渚是陪她时间最长的人，肉嘟嘟的小手不自觉落在百江渚的脸颊上，“哇哇哇”地叫着，听起来是在笑。
“小伊莎贝尔……下次再陪你玩了。”
她也不在乎别人听不听得懂她说的话，只是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百江渚将怀中的伊莎贝尔还给了那对表情温和的夫妇，一步步地往后退，直到重新躲到上野北身后。
“要走了吗？”她朝上野北问道。
上野北点点头，看着百江渚这低落的模样，他开口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以后我会抽时间来这边看看伊莎贝尔的，她不会有事的，而且会过得……相对挺幸福的。”
百江渚给了伊莎贝尔一条珍贵的项链作为纪念，上野北自然不差。
他倒不是送礼物给伊莎贝尔，而是提供资金给那对夫妇——毕竟是拜托人家养育这个孩子，只谈感情不谈钱，那未免太考验双方友谊的纯度了。
他觉得人家是老实人，家庭氛围幸福美满，这才把孩子往他们家里送。
但老实人也不是活该被欺负的，还是给钱实在点，一笔足够将伊莎贝尔养育到成年的财富，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家庭矛盾消弭于无形。
上野北仍在侃侃而谈，他想拉着百江渚迅速拜托这低落的情绪，但他终究是没能猜透女孩正在为何事感到沮丧。
遥遥望去，麦田的不远处生长着稀疏的树林，并不是故事常见的参天古树，而是一棵棵耐寒的橡树。
常绿的橡树象征力量与不屈不挠，松软的白雪覆盖在向上延伸的繁多树枝树冠上，那是堆叠而起的满满的积雪。
寒风一吹，积雪抖落在地，皑皑白雪覆盖了地面，只有稀疏的几根草能从雪地里冒出头来。
“……不用了。”百江渚忽然说道。
“嗯？”
“小渚说不用了，小渚以后不用来了，你……上野，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百江渚在原地站定，她摇了摇头，那股沮丧低落的心情被她甩出脑海。
最后的羁绊也彻底交托完毕，那剩下的，就是圆环神使百江大人的救赎之路了！
再度抬起眼眸，那双棕黄色的瑰丽眼瞳中，只剩下一种令上野北诧异的坚毅。
她想要干什么？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倏然，冷风呼啸而过，一棵棵高大的乔木树冠摇曳，繁茂的枝叶簌簌作响，天地间仿佛静得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女孩那稚嫩的童音在风中越显清晰。
“小渚不接受……这样的你，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无法获得幸福的。”
“所以，小渚要带你一起离开的说！”
某种限制在此处被解锁。
无数虹光往空中汇聚，逸散而出的光粒如潮水般潮起潮落，生生不息。
光化作线，虹色的线在扭曲拧紧，最终所化是一道粉色的圆环，将栋雷米的东北方向完全点亮，强烈到刺眼的光芒无止境地辐射。
佩尔内勒抬头望去，惊疑不定地凝视着天穹之上，那如超新星爆发般璀璨夺目的光辉似乎要将视野中的一切点燃。
熟悉的气息。
并非是魔法少女的魔力，而是那位超越魔法少女的女神，祂那徐徐扩散开来的气息。
像春风拂面般从他的脸颊上轻柔地扫过，却不留半点痕迹。
上野北瞳孔微扩。
以他与百江渚两人为参照物，视野中其余的景物迅速扭曲，就像是照片中被虚化掉的部分，最后连色彩与形状都被剥离。
待到回过神时，他脚底下踩着的，已经是一条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虹光之桥。
在他身前，百江渚拽起他的手，将他往彼方拖出几步。
他的脚步一挪开，身后之路尽数破碎，只余下眼前虹光蔓延的彼方，那是通往未来的道路。
而他所跨越的，则是时间。
上野北猛然惊觉，一下甩开了百江渚的手。
百江渚这时候也不恼怒，她主打一个“生米煮成熟饭”，这条虹光之桥已然搭建起来，跨越而过的时间就如落子无悔，而她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来拉着上野北走完这一整条路。
直至，去到彼方的现代的神滨市。
正因如此，百江渚才只是低声地倾诉道：
“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的你……小渚觉得你好累啊，真的真的……肉眼可见的疲惫啊。”
“不要管那边了，跟小渚一起走吧。小渚才不想帮你送什么信呢，你想要跟她们说的话就亲口告诉她们，她们的朋友是你啊，你让小渚带几封信回去，对那些思念着你的人来讲，又哪里足够呢？”
百江渚再次拉起他的手，侧身望去，另一只手指向了遥远的彼方。
就在那里——如梦似幻、美伦美央。
他真正的归宿，就在这条彩虹桥的彼端，埋藏在光霭的深处。
“看啊。”
不易察觉的复杂掩埋在劝诱的语气之中。
“那里有你所思念的一切。”
*
神滨市，天文台。
目前成员不多，玛吉斯的聚会地点一般就比较随性，谁有空或者谁提议，一般就往谁那边跑。
毕竟最近多了点共同秘密……观影嘛，谁还不看电影呢？
当然，体验感可能不是很好就是了。
里见灯花眼皮直跳。
神使了不起是吧？
神使就能为所欲为是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叫百江渚的……干得好啊。”
柊音梦由衷赞美道——在这短暂的片刻，她难得对天上飘着的圆环之理有了些许好感。
赞美圆环。
由专业摄影师拍摄下来的历史纪录片，在两个天才小学生面前如实地展现出故事的来龙去脉。
要不是圆环神使来救场，那哥哥大人真的要跟那个恶毒的老妖妇生孩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想想脑袋都要炸了。
就仗着中世纪只有她一个主要女角色，就为所欲为地偷跑超车是吧？
这种完全就是不正当竞争，狡诈恶徒！
敢不敢换一个赛道啊？
把哥哥大人放到现代来一起恋爱战争，像她这种心肠歹毒的老妖妇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哥哥大人……
换了个地点聚会，但每次聚会的惯例依旧没变，那就狠狠地批斗某个不上赛道就试图公车私用的坏批王后，像这样的混蛋简直就是恋爱之耻。
柊音梦跟里见灯花免不了要窃窃私语，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这里还多出了一位观影者。
那是另一位玛吉斯——阿莉娜·格雷。
“神使啊……但话说回来，阿莉娜很好奇他们去了哪里哦？那阵光看起来就Inspiration Explosion，就没有内部的摄像资料吗？阿莉娜想看里面都发生了什么啊~”
阿莉娜咬着指甲，少女五官精致绝伦，但在这张美人脸上常驻的笑容却是与之严重不符的狂气与兴奋。
荣综合学院的女子校服带着一贯的英伦风，虽然是生性洒脱不羁且不拘小节的艺术家，但阿莉娜的校服却总是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见半点颜料所残留的污渍。
“没有的哦，我们不是真的摄影师，而这也不是真的在拍电影啦，我们可没有偷偷跟拍呢，这些只是利用我们记忆复现出来的画面，我们没经历过的场面，要怎么找出来给阿莉娜你参考呢？”
孵化者无奈地摇了摇头，阿莉娜对百江渚最后施展的魔法很感兴趣，但那显然是圆环之理给自家神使开的作弊器，它要是有能力入侵那条时空隧道……嗯，那种事情它们也想啊，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啦。
里见灯花斜睨阿莉娜一眼，这位突然加入的第三者，搞得她们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哼，之前阿莉娜可是嘴上吐槽着不感兴趣的，然后一知道她们总是聚众观影，就立即恬不知耻地靠了上来，跟她们挤一块！
明明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但对哥哥大人的经历却不怎么上心，还得等她们无意间提起才主动跑来凑热闹，灯花大人这下是完全看透了这位摸鱼佛系的天才艺术家了。
还有还有！不感兴趣的时候就是“别来烦阿莉娜，小心阿莉娜赶人！”，然后兴趣一上来就是“阿莉娜也是Magius，你们想孤立阿莉娜吗？Cold violence！”，这样的阿莉娜不就是一个屑吗？
“然后哥哥大人就这样消失多久了？”
“嗯哼哼，消失了很久呢……从1394年的年初消失，等到跟小渚一起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三十年了呢，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哟。”
“1424年？”
“唔……是1424年哟~”
“时间倒是挺准的，不多不少就三十年是吧……”
里见灯花嘟哝着，接着又问起了一些事情。
“伊丽莎白扛了很久呢，明明支柱就这样轰然倒塌了，却还硬生生撑了那么多年，这份精神的坚毅程度真是让人惊叹呢。”
“嗯？伊丽莎白有没有做什么事情……有啊，伊丽莎白发了疯一样全国找阿北呢，可是找不到的啦，所以后来又开始搞试管婴儿了呢，可惜阿北留下的残余不多了哟，除了历史上记载的十二个孩子，就只有三个不被冠以王室命运的私生子了。”
“但也正是与法兰西王室无关的私生子，才更能得到她的钟爱吧？”
“所以那时候她还特地来找我要建议了呢……像是阿北会喜欢什么样的孩子，明明阿北都离开那么久了，精神状态也不正常了，却还想着阿北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佩服她呢。”
里见灯花微微眯眼，倒不是怜悯，只是好奇。
“那你给了她什么建议？”
“很简单啊，阿北喜欢的孩子不就那样吗？粉色头发、粉色眼睛，萝莉体型，婴儿肥的脸蛋，可可爱爱的粉色气氛……嗯嗯，还给了一点名字上的建议呢，就叫Lapine，拉皮努，法语的意思是‘兔子’哟~”
“阿北的基因很万能呢，要调什么颜色的头发都可以，不得不说真是奇妙哟。”
莫名生草的感觉。
这又是何人的部将……咳咳，是何人的代餐？
“老二我推荐了白色头发，老三我还推荐了金色头发，嘛……其实黑色头发会更好啦，但上一个黑色头发的孩子已经被伊丽莎白冷暴力好久了，明明是王太子却活得胆战心惊，很可怜哦~”
“但也没办法啦，黑色头发就跟阿北太像了，伊丽莎白心中也不无怨气，就只能跳过啦。”
所以，只能选了一个满是遗憾的白毛，以及某位可靠且同样遗憾的黄毛。
里见灯花撇了撇嘴，忽地留意到柊音梦正在碎碎念着什么。
“1424年……”
“怎么了嘛？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嗯，有点印象，因为哥哥大人恰好在英法百年战争时间，所以我特地去研究了那一段历史……查的资料不少，但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那几处……啊，1424年……我翻一下。”
找是不难找的。
1424年，由圣女贞德亲口证实的记载。
在1424年，原为农村少女的贞德遇见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神迹。
据称，她遇见了大天使圣弥额尔（大天使圣米迦勒）、圣玛加利大（圣人）和圣加大肋纳（十四救难圣人之一），天使与圣人告诉她要赶走英格兰人，并带领王储至兰斯进行加冕典礼。
即一位大天使，以及两位女圣人在圣女贞德面前显灵。
盯*3
孵化者：“唔……都看着我干什么？”
柊音梦摊开书页：“你不是最了解那段历史的吗？实话实说，这段是不是哥哥大人？”
孵化者点点头：“是啊，阿北确实遇上了贞德呢~”
阿莉娜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但这里面有三个人吧？圣米迦勒不是金发少年么？而且剩下的两个也是女圣人，跟上野他有什么关系？Achromate也没有金色和黑色的吧？”
里见灯花可能不懂圣米迦勒是什么形象，但阿莉娜可是搞艺术的天才艺术家，拉斐尔那副《圣米迦勒降魔撒旦》可就在卢浮宫挂着呢，这位经常在各类绘画中客窜的大天使，她还能不认识么？
“要说男的，圣米迦勒倒是男的……那个百江渚算是一个女圣人吧，但还有呢？贞德不是遇到了三个人吗？”
孵化者眨了眨眼睛：“但那个大天使是我呀。”
“？”
“？”
“？”
“对啊，贞德一直喊我天使大人的呀，阿北长得太漂亮了，现在又留长头发，第一眼就被贞德看成女孩子了……”
“你凭什么是天使？”里见灯花站起身来，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
“我有光环嘛，就是触角上那个哟，而且触角在贞德看来很像是翅膀，所以就成天使大人了呢。”
那个村姑……她瞎是吧！
“不能这么说。”
“那又该怎么说？”
“嗯……贞德，稍微有点呆萌呢，笨笨的，很可爱哦？”
*
与此同时，在远方的风见野市。
佐仓杏子靠在躺椅上，仰头咬下一口苹果，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前方几人。
她懒懒散散，吊儿郎当道：“人见里奈……有何贵干啊？”

第088章 风见野组的行动【咦？这是哪里？】
这几个人什么情况啊？
佐仓杏子斜着眼睛，赤红眸子佯装不经意间扫过，实则将众人反应尽数收入眼底。
——人见里奈、佐木京、朱音麻衣。
气质高冷的金发美人，一头秀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人见里奈五官精致，就是一如既往的面容平静，给人一种沉稳乃至高冷的气场。
人见里奈，假正经一个……嘁，也就一个国中生嘛，平日里整得有多可靠，但关键时刻被人一戳就破防。
都当魔法少女了，怎么还这么玻璃心呢？
这一点就远不如隔壁的巴麻美……倒也不是她吹巴麻美，但那家伙作为前辈确实靠谱啊。
哎，真是的，看看隔壁见泷原的老前辈，然后再看看这边同一层次的老前辈，有对比才有伤害啊。
其他两人——胆小怕事、习惯性缩在他人身后的棕发少女佐木京，正义感与责任感强烈、让她看着就觉得不对头的银发赤瞳少女朱音麻衣……嗯？怎么少了一个？
佐仓杏子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苹果。
那个毛毛躁躁的……美绪？全名叫什么来着？算了，反正听她们喊的就是“美绪”，那个一看就很笨蛋的家伙呢？
看着佐木京那惶恐不安的表情，佐仓杏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毛。
——咔擦。
又是一口苹果咬下去。
佐仓杏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们不去狩猎魔女，来找我干什么？”
风见野的魔法少女数不在少数，面对战斗的不确定性，绝大多数魔法少女的选择都是抱团取暖，而眼前这几人就是其中一个小队。
啊，也算是比较知名的小队吧，毕竟当优木沙沙肆虐风见野的时候，就是她们最先站了出来，担负起维护风见野秩序的责任，一般小队也没这个水平以及公信力。
但是，抱团取暖固然是安全，却也得承担更多的消耗——一个魔法少女的耗魔量和四五个人的耗魔量没得比，这也意味着需要更高频率的巡逻、更高频率的战斗。
想要安全，却与战场越拉越近，但魔法少女就是这么一个构造吧。
毕竟，这边可没有神滨市那样的兔子先生协助哟，笑。
平日里偷偷跑过去羡慕羡慕没问题，但真要闹点急事，远水解不了近火，该寄还是得寄。
“这么悠哉游哉地陪我发呆真的好吗？”
吃完的果核随手一扔，精准无误地落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佐仓杏子拍拍手，站起身来，满是嫌弃的口吻令朱音麻衣有些躁动。
“别这么看我，突然找上门来的人是你们，然后一动不动盯着别人看的人也是你们……真是的，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吗？没有礼貌的家伙。”
别以为只有她们很拽的样子啊。
她当然看得出她们很焦躁了，但以为世界上只有她们心情不好是吗？
她啊……自从那家伙了无音讯之后，她都烦了多久了，这些天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去神滨市找人了。
咳咳，倒不是在担心那家伙的安危，但难得有发展前景的长期饭票突然失踪了……任何人都会有点感觉的吧，毕竟事关生活质量啊，她能不能接着摆下去可就全看那大肥羊了。
佐仓杏子并不习惯将心声说给他人倾听，因此无人能窥见这孩子的心理活动，她表面上就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着急的人看了就更是急急国王。
欸，反正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急，看别人急多有意思。
人见里奈伸手拦住了朱音麻衣，佐木京仍然呆在原地低着头，一副不安的模样。
人见里奈沉声道：“美绪她死了。”
佐仓杏子一惊，刚想从袋子里掏出第二颗苹果的动作也随之一僵。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僵硬，她的手从袋子里伸出来，手掌空空。
“今天？”
“前天。”
“被魔女杀死了？”
“战斗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美绪死在了魔女手里……我们后面帮她报仇了，”
魔法少女的意外啊……真不好说呢。
是情报有误，魔女过强么？
还是说魔女有特殊的魔法， 阴沟里翻船了呢？
又或者说是轻敌大意，甚至是战斗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呢？
既然剩下三人还能把那魔女给宰掉，那就不可能是第一个理由了。
佐仓杏子没深入去问，这种事情问了也是没意思，她们曾经有点小摩擦不假，但现在都这样了，魔法少女的真相对所有人都造成了平等的心灵震撼，又何苦去揭人家伤疤呢？
红发少女陷入沉默，站在这静静听着人见里奈的讲述。
“美绪的尸体没能救回来……”
没救回来也是行吧。
在魔女结界里消失也总比在现实被发现好——死于魔女的魔法少女，死相一般都是蛮凄惨的。
就比如要是有魔法少女被魔女给咬掉了脑袋，那尸体失踪了还好，要是尸体没失踪，给警察小哥或是路人看了估计都得吓出心理阴影来。
或者再来个战法狂野的魔法少女，把自己弄得断手断脚的，心脏不好的人看了都得昏过去。
“她的家人已经报警了，警察还找到了我们，但警方没深入问，我们也没被列为嫌疑人，很自然地就忽略过去了……今天我们去看望了她的家人，大家都……”
很不安，很担忧……是吧？
佐仓杏子想象得到，一个上中学的女孩连续两天不见踪影，对一个家庭而言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基本可以定义为失踪了吧？
但总的来说，没有以魔女的姿态死去，也算是比较圆满了。
魔女的姿态啊……麻烦，不知道真相就总是心痒痒，但知道了真相却又会觉得还不如什么都不知情。
佐仓杏子不是没有情商，她撑着双膝站起身来，难得认真地安慰了一句：“节哀吧，这也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事情……漂亮话我也不会说，但想开点，我们还得活下去呢。”
如此和谐的氛围，佐仓杏子已经尽可能体贴她们，但总会有人出来不合时宜地打破一切。
佐木京忽然说道：“但大家不迟早都会死吗？”
佐仓杏子看向了这个怯弱的孩子，却也没责怪的意思。
或许她心里也觉得佐木京说的也没错吧，魔法少女就是这么一群没有未来的倒霉蛋——要么死在魔女手上，要么死于魔女化。
连她自己都不觉得魔法少女能有什么未来……无非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
但在死亡到来之前，总得好好活着吧？
吃吃美食打打电动，再不济去打打小钢珠啊，人就算不死于外伤也会死于疾病，别那么消极就好了。
于是，佐仓杏子就这么冷静地听着，也有了新的发现。
人见里奈这个队长，似乎渐渐地压不住手底下的同伴了。
“京？”人见里奈朝佐木京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解。
“里奈你也是……明明都已经知道真相了，为什么我们还得这么卖力地跟魔女战斗呢？我们不应该更加珍惜生命吗？要是没去就好了，没去讨伐那只魔女，美绪就不会死了……”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里奈总是觉得遇到邪恶就必须全力讨伐，所以跟优木沙沙作战的时候双叶死了，这次讨伐魔女的时候美绪又死了，里奈你满足了你的正义感，但为什么牺牲的都是别人呢？”
人见里奈垂下视线，双眸埋在刘海的阴影下也看不见什么情绪。
朱音麻衣按住了佐木京的肩膀，不敢置信道：“京！？你怎么能这么想？”
“我、我……呜，我只是受够了，双叶和美绪都死了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在佐仓杏子的注视中，这个一度紧密团结在人见里奈领导下的队伍，就这么内讧了起来。
她知道原因。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珍视战友情谊，有时真相的冲击带走绝大多数理智，令人头脑过热忽视了他人感受。
所以说，优木沙沙死的也太有价值了吧，一个魔女化的真相……这是打算拉多少人下水啊？
争着争着，佐木京不争气地落下了眼泪，朝人见里奈猛地鞠了一躬，随后抽泣着扭头逃走。
人见里奈站在原地。
“京……她只是一时气话，里奈你也别放在心上。”
朱音麻衣又往佐木京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终究是放心不下：“我去追京吧，她现在也挺需要照顾的。”
“嗯。”人见里奈轻轻应了一声。
佐木京和朱音麻衣忽然离场，这公园的一角忽然就空了下来。
佐仓杏子瞄了人见里奈一眼，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姑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低气压，她咧了咧嘴，照着往日的性子笑了一声。
“看来你们的情况也很糟糕啊。”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没事，吵架嘛，我看的也多了……但你真的不追上去吗？现在去跟她谈谈心，效果会更好吧？”
“不用了……京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佐仓杏子愣了愣，秀眉微蹙，凝视着这位曾经的老对头。
人见里奈，一个正义感与责任感都很强的魔法少女，一度给她一种巴麻美的既视感。
主要是人见里奈还挺强的，而一个又强又有正义感的魔法少女，就她之前饲养使魔的行径，两人有点摩擦实属正常。
可恶的混蛋，偏偏还挺强的，而且双叶和美绪健在的时候，人见里奈的小队足有五个人，她们五个单挑她一个，她特地放生的使魔也没少被这人给弄死。
但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拜托，她都还没烂掉呢，人见里奈怎么就先一步烂掉了？
佐仓杏子眯了眯眼：“你认真的？”
人见里奈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反而是话锋一转，谈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有听说神滨市那边发生的事情吗？”
神滨市？
她的长期饭票不就住在哪里吗？
触及了这些日子烦躁的根源，佐仓杏子也显得有些不耐烦
“没有，那边怎么了？”
“有人失踪了。”
“失踪一个人而已，用得着特地说吗？”
佐仓杏子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难道是又有魔法少女在魔女结界里没了？”
脑海中的思绪不由自主拐到了长期饭票上，这就显得佐仓杏子的语气有些懒散不着调了。
人见里奈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紫罗兰般高雅的紫色双眸倒映出少女靓丽的身影。
“看你这么悠哉……那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佐仓杏子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于是语气严肃道：“到底怎么了？”
“兔子，他失踪了，失踪到现在都要二十天了，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一点察觉都没有么？”
佐仓杏子瞳孔微扩，刀子般锋利的目光猛地剐在了人见里奈脸上。
有人急了。
人见里奈若有所感地盯着佐仓杏子，这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女笑话了她们这么久，这下轮到她急了。
可惜的是，佐仓杏子急的事情……她们也很急。
“京的情绪很不稳定，也是受了这件事情影响……明明就是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却能左右那么多人的情绪，连你也为之动容，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佐仓杏子瞪了她一眼，当即回怼了过去：“是是是，就你很冷静很理智，连朋友跑了都不愿意追上去的家伙，还挺骄傲的。”
嘁，刚刚安慰她是看在她们小队死了人的份上，真以为她们两个是朋友啊？
真要开始互喷垃圾话，那她佐仓杏子扎刀子的本事还真没输过谁。
人见里奈看着眼前这位拉低魔法少女平均素质的不良混混，倒也没真跟她急眼。
她只是问道：“传出来的消息是在魔女结界里失踪了……佐仓，你觉得这个消息可靠吗？”
“魔女结界？”佐仓杏子冷哼一声，说道：“他能在魔女结界里失踪？什么样魔女能让他被‘失踪’？真有那样的魔女，神滨市还能像现在这么和平？”
不会吧不会吧？
世界上不会真的有强的要命却还缩在角落里一事无成的草食系魔女吧？
佐仓杏子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了牛皮纸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苹果。
“不继续说说了？那你要去哪？”
“说话没意思……还有，我想到了一件事情，还挺在意的。”
人见里奈双手抱胸，像是早有预料般问道：“想去神滨市吗？”
“啊，是吧，说起来，他到底是几号失踪的？”
人见里奈报了个打听来的日期。
佐仓杏子仰头思索，她这才发现她的生活原来如此枯燥乏味，那家伙不在的日子里每天就重复几件事情，以至于她翻找与他相关的记忆时是如此轻松。
哦，是那一天啊。
那一天……
他们闲逛去了见泷原。
吃了一颗满是魔法与狠活的苹果。
那家伙说了明天要去跟叫“怜”的约会。
那家伙兴致勃勃地说起他妹妹们出院的事情。
嘁，那家伙还自满地跟她说他逃了两天课来着。
遇到了一个绿色头发的可爱孩子，稍微有些在意。
哦哦，那家伙还跟她炫耀来着，说是认识了一个东京妹子，叫“焰”是不是？
啊啊啊……回想这些好麻烦啊，但更麻烦的是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混蛋，好烦躁喔！
佐仓杏子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脑海中倒是闪过了最后的记忆。
那家伙拿着手机给她看过——那天晚上，他是不是要去一个叫“水德寺”的地方来着？
跟某个突然冒出来的魔法少女……臭渣男啊。
想起来了。
佐仓杏子忽然问道：“他是在晚上失踪的吗？”
“听说是。”
“那这事情还挺蹊跷的……”
佐仓杏子露出懒散的表情，提着苹果，跟人见里奈挥手告别。
但人见里奈却从她身后追了上来。
“你跟上来干什么？”
“你去神滨市是想做什么？”
佐仓杏子不耐烦地扫了人见里奈一眼：“关于他的事情吧，有些在意，所以想去打听一下。”
人见里奈双手抱胸，始终紧跟着佐仓杏子：“这样啊，那我跟你一起去打听一下吧。”
佐仓杏子停下脚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人见里奈丝毫不惧，她不弱于佐仓杏子，真打起来就算没队友，她也不会落败。
霎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两个以往理念不合的老对头撞在一起，看起来是打算来一场真女人1V1大战。
但一切压力都随着佐仓杏子挥手的动作而消失。
“爱跟着就跟着吧。”
人见里奈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觉得大获全胜。
“但去神滨市的电车车费……你就帮我付了吧。”
“……嗯？”人见里奈嘴角一僵。
“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露宿街头的流浪少女，既然要一起行动，那接济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不是住酒店吗？”
“是啊，所以不省着点花就真露宿街头了。”
人见里奈嘴角抖了抖，露出了尤为心疼的表情。
她紧了紧拳头，中学生零花钱的痛楚始终是过不去的坎。
“走不走？爽快点。”
人见里奈咬牙切齿道：“走！”
佐仓杏子哈哈大笑，示意人见里奈跟上来。
“你打算去神滨市的哪里？”
“不知道，总之先走走呗……怎么？觉得亏了？”
佐仓杏子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眼底却始终平静。
水德寺。
还有。
那个备注为“Master”的魔法少女……

第089章 有人要破防了【跟不上版本】
从风见野跑到神滨市，这段距离可不短了。
在电车上晃晃悠悠度过了放学后的时间，待到下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别这么心疼嘛，不就请朋友一次车费吗？又不是很贵~”
白嫖了这位老对头一趟车费，今晚回去还能再嫖一趟，佐仓杏子爽的飞起。
倒也不是真的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但就是拍着人见里奈的肩膀跟她反复强调——这位老对头的零花钱貌似不太充足，当然要狠狠地揭她伤疤了。
人见里奈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佐仓杏子嬉皮笑脸的模样。
金发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把佐仓杏子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给挪开，随后冷淡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佐仓杏子双手枕在脑后，大阔步地往前走：“去烧香拜佛吧？”
如此清奇的答复给了人见里奈不小的震撼。
更要命的是佐仓杏子真往前走了，跑到了视野中央的显示屏前，仔细琢磨起了新西中央车站显示屏标注的站点以及电车班次。
“我找找，水德寺啊……地下铁水名线、新西线、地下铁南凪线，好烦，这些线路怎么就……啊，找到了，中央环状线，就这条是吧。”
佐仓杏子口中念念有词地嘀咕着神滨市市内公共交通的线路图，一旁的人见里奈听得是眼皮直跳。
不是，佐仓杏子是真想去寺庙啊……那个叫“水德寺”的地方？
“不然呢？真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
“不少寺庙晚上都是不开放的吧？水德寺……离风见野太远了没听过，但晚上不限制开放的寺庙才是少数。”
人见里奈双手抱胸，适当地提醒一声。
大晚上的跑去寺庙玩是吧？
看方丈赶不赶你就是了。
“啊？”
佐仓杏子摩挲着下巴，皱眉思索着——这话听起来还真有道理……但那家伙也是挑在晚上出发的吧？
哦，是约在水德寺见面啊？
佐仓杏子之前家里干的活计也跟宗教有关，现在想想确实没错。
佐仓杏子想了好一会，最终掏出一颗苹果，随手扔给了人见里奈。
“现在还想去水德寺吗？”
“不了，就到处走走吧……说起来这边魔法少女不也不少吗？要是半路遇到也好，去不了水德寺，那就找那些魔法少女问一下呗。”
“问什么？”
“Ma……”佐仓杏子下意识就要念出声来，但思绪一转顿时又收住了，这“Master”是真不能乱说，说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跟谁玩SM呢。
但这称呼也确实是在玩吧……啧，这事不归她管，但说出来脏了自己嘴巴。
于是佐仓杏子又硬生生改口道：“问一个魔法少女，那天晚上他被人约出去了，所以我想找到那个约他出去的人。”
如果找不到，那就把有关的消息给散出去。
嘿，玩脏的嘛……如果找不到人，那就让大家帮忙找好了。
反正肯定会有人在乎那家伙的行踪的。
“我就知道你有目标。”
人见里奈仰头望了一眼昏黄的天空，远方的云霞被染得通红，但夕阳未落，还未真正入夜。
她顿了顿，说道：“我能陪你在这边找那个人……多晚都可以。”
“嗯？真的？”这么一说，佐仓杏子反而来了兴致。
“我回去也就是回酒店，在哪边住其实都一样，但你不行吧……不用回家了吗？”
佐仓杏子本来是调侃一句，但扭头一看，却发现人见里奈正面无表情，眼眸平静得惊人。
“妈妈她并不喜欢我……从姐姐死后，我想代替姐姐让妈妈高兴起来，但最近才真的想明白，我连姐姐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哪怕妈妈因为我的愿望忘了姐姐，她也不会因此疼爱我，她宁愿整天魂不守舍地思念着早已忘记的姐姐，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
“我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人，不回家也无所谓，没人会在意的。”
吓！
突如其来的悲惨世界让佐仓杏子险些被呛到，她费了老大的劲把口中的苹果咽下去，一脸惊愕地注视着人见里奈。
姐妹，你来真的啊？
你怎么也这么凄凄惨惨戚戚啊？
忘记、妈妈、姐姐、替代品……几个关键词光是听着就让人浑身发冷，佐仓杏子完全不敢细究。
“你很惊讶吗？”
这能不惊讶吗？
集颜值、身材、人品、学力、才能于一身，如此完美的JC少女，却突然发现这人背地里满身疮痍，不能说是负重前行，只能说是遍体鳞伤。
气氛霎时间沉默下来，佐仓杏子倒有些不自在了，人见里奈那精致的面容落在她眼里，大半年的老对头了，她倒是头一次了解人见里奈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佐仓杏子咬了一口苹果，咔擦的声音格外清脆。
“唔……还行吧，咱们这行谁还没点事情呢？看开点就好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
佐仓杏子的态度不由得放宽了许多，即便以“冷血”标榜自身，但佐仓杏子心底却始终留存着些许温度。
人见里奈只是摇头，有样学样地咬了一口苹果。
“学校那边也没太大问题，一两天的话，我可以请假。”
“已经想好怎么请假了吗……你来真的啊？”
佐仓杏子扶住额头，有些不敢想象这些天该怎么过。
这家伙，该不会打算赖着她吧？
“你这家伙……别以为在外面闯荡很简单啊，住所怎么办，衣服怎么办，吃饭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人见里奈看向了佐仓杏子，平和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了以往温柔的微笑。
看似是高冷的冰山系美少女，其实是很温柔且爱笑的孩子，哪怕平日里备受来自长辈的精神折磨，她待人也依旧温和。
“靠你了，反正你不是户外生存的行家吗？既然每次都能找到酒店，想必也难不倒你吧。”
佐仓杏子眉毛拧了起来。
“喂，风见野那边不是还有你的队友吗？你是她们的队长啊！”
“暂时不是了，我也不知道该跟京怎么说……估计得以后认真考虑，那现在就让我暂时轻松一下吧。”
这个家伙……就是在报仇是吧！
佐仓杏子嘴角狠狠一抽，却只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道：
“那就先这样吧，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倒是你让我挺好奇的，明明已经打听到他失踪乃至死亡的消息，却还来找我说这个……是还不死心吗？”
佐仓杏子又扫了人见里奈一眼，故作冷淡道：
“况且……说实话，你不是也说了吗？迷失在魔女结界里的说法很可靠……是啊，毕竟她们肯定比我们着急，现在都过去十几天了，那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已经高到可以认定为事实了吧？”
“现在之所以来这边找线索，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性质上更像是不弄清楚总觉得很不爽，就这样的程度而已。”
“所以，如果是抱着他还没死，或者是想把他从魔女结界里找回来的想法，那就大可不必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可不敢跟你保证什么，自顾自地将期望赌在他人身上，这种行为很蠢哦？”
刚轻快起来的气氛又瞬间压抑了下去。
人见里奈反问道：“那你找到他失踪的魔女结界……会做什么？”
佐仓杏子想也不想地答道：“进去看看吧，要调查就调查清楚一点嘛。”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依旧是相似的答复，佐仓杏子三下两下将苹果啃完，不耐烦地看了人见里奈一眼。
她冷然问道：“喂，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跟我一起行动？还是说只是在骗自己？我可不想跟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一起行动。”
佐仓杏子想干的事情可多着呢，实在没心情在这里带娃娃。
一脸忧郁的样子摆给谁看呢？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刚才笑嘻嘻的是给人见里奈面子，但别顺着杆子往上爬，她没义务也没心情给人见里奈做心理辅导。
人见里奈低下头，视线落在佐仓杏子扔给她的苹果上。
带着皮的苹果，已经被咬了几口，甜丝丝的果香还在唇齿间流淌。
人见里奈想了大半天，最终答道：“活下去。”
“带京、麻衣……带着大家，一起生存下去。”
她重复着，就像是在强调着什么。
佐仓杏子微微眯眼。
理解是理解了，但她依旧嘴上不饶人道：“就这吗？”
人见里奈轻哼一声，却也挑起嘴角，轻声说道：“明天见。”
“嗯？”佐仓杏子一愣。
“在优木沙沙魔女化那天，他跟我说过的话，第二天我见到他了，后来我会主动来神滨找他。”
“啊啊啊？”
佐仓杏子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闻到了某种酸臭味，顿时一脸嫌弃地跟人见里奈拉开了距离。
大型不可燃垃圾啊……
姐妹，你这是病得不轻啊，不考虑去治一治吗？
佐仓杏子那看垃圾的眼神令人见里奈眼皮狂跳，但有教养的姑娘很好地克制自我。
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选择了视而不见，若无其事道：“我想活下去，哪怕过去从来没有人期待过我的未来……”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眷顾魔法少女。
人见里奈心想，但她不一定得孤零零地死去，她也想活着，哪怕孤身一人，哪怕漫无目的。
啊……
或许也不需要别的理由，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跟她打招呼呢？
说不定，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期望她能活下去呢？
她从未被人期待过，但过去如此，未来却不一定会如此。
佐仓杏子扭过头，不得不说……好恶心的表情啊！怎么这么温柔啊！
“那家伙……我是说那天，那家伙都跟你说过什么？”
“没说什么。”
佐仓杏子一脸不信。
但上野北真没跟她说什么啊……
人见里奈摇摇头佫，晒然一笑。
嗯，他没有按着她的肩膀给她喂心灵鸡汤，也没有留下什么不同寻常的回忆。
他仅仅是以寻常的朋友间的举动，传递出太阳般温暖的情感，好像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如此倾诉着——有人希望她能漂漂亮亮地活下去。
她想了想，补充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一直挺期待的……他说过了，明天会再见的。”
所以，他不应该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里吧？
就算真的消失了，失去了生命的他也不应该孤零零待在魔女结界，总得有人去把他找回来的。
“啧……”
好恶心的酸臭味。
“……你什么意思？”
金发少女脸上有些挂不住。
“嘁。”
暮色笼罩下。
金发少女用肩膀撞了一下红发少女，红发少女当即骂骂咧咧地撞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前进着，你一下我一下，分明像是在玩闹，
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孵化者就这么盯着。
看了好一会，又默默地跟了上去。
*
僵硬。
枯死般的僵硬。
冻结了许久的思想一朝解冻，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清醒，而是一种极度昏沉的晕眩感。
就像是想用通宵来调整不规律的睡眠作息，在通宵一晚后连续睡了十几个小时，起床后头痛欲裂。
【啊……】
但灵魂，真的有“起床”的说法吗？
粉毛阿飘不懂，她的意识凝固在自家小男友被镜之魔女一巴掌拍飞的那一刻，接着就是猛地卡顿，意识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幽邃的黑暗顿时吞没思想。
待到再次醒来，记忆已经接不上去了。
明明前一秒还在镜之魔女的无尽镜界里，迎面而来的是镜之魔女剪纸般的巴掌，但现在睁眼一看，周遭五彩斑斓，璀璨的虹光铺满视野。
一架虹光之桥从脚底下延伸开来，一口气铺到了视野的尽头，却仍在比尽头更遥远的彼岸架去，令人不由得为之震撼。
【这是哪里……】
【这是怎么了……】
【阿北？焰？】
唯有慈爱圣母才能窥见的视界中，粉毛阿飘紧张兮兮地呐喊着。
她重新连接了，但连接后的世界一片陌生，某种巨大的不安将她吞没。
【小圆？】
直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粉毛阿飘猛地回过神来，转过身，扑向了某位同为阿飘的黑毛闺蜜。
【焰！】
或许她本人也隐隐察觉到了，在这个无人可见的视界中，若是连黑毛阿飘都消失了，那无人能观测到的她，就彻彻底底沦为孤独的游魂，或许总有一天会在无边的孤寂中彻底精神崩溃。
只有一个人是不行的。
看着阿北会感觉由衷的高兴，但是，必须得有非常要好的朋友陪伴才行。
如果只剩下孤零零一人，无人能聆听，无人能倾诉，无人能彼此确定彼此的存在，那精神崩溃就是她们最后的归宿。
焰一定也是这样的。
【太好了，大家都没事……】
【镜之魔女呢？好奇怪，这里看起来不像现实啊，我们是还在魔女结界里吗？】
【对了小圆，阿北呢？他最后是被镜之魔女给……啊！没遇到危险吧？】
说来也稀奇，她们以往都是牢牢锁定在上野北身旁的，但现在醒来的时候却漂浮在半空中。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她们是像影子一样从阿北的身体里渗了出来，就仿佛原先的她们跟阿北重叠在一起一样，那时候她们还大感惊奇呢。
但现在呢？
粉毛阿飘忐忑不安地打量着四周，她并没有“自立”的欣喜，心中弥漫着的是极度不安。
她抬起头来，抬头仰望那虹光遍布的深空，遥远的深空无限高远，瑰丽的虹色遍布四方上下。
但凝视着这虹光的天空，粉毛阿飘却渐渐入了神。
瞳孔微扩，从一整片虹色天幕中，她隐隐约约窥见了一抹粉色。
一个……圆环。
对魔法少女的灵魂有着天然吸附力的圆环，也是对“鹿目圆”有着绝对吸引力的更高存在。
或许，她们的灵魂能离开阿北这么远的距离，就是这个圆环的作用……
【小圆？我感受到了！】
黑毛阿飘着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粉色眼眸轻轻一眨，最纯净最圣洁的灵魂立即回过神来。
【在下面！】
她们正处在极其高远的深空中。
阿飘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往下低头确实能感知到模糊的存在，而认真凝视，如蚂蚁般细小的黑点映入视野，与周遭的虹色格格不入。
那是她们所钟爱的少年。
两个灵魂像是被重力重新捕获，从深空猛然往下飞落。
随着距离的越发靠近，她们所窥见的也不再只是少年，那位圆环神使一并闯入她们的视野。
“上野你明明都清楚的，她就是在道德绑架你……一重重枷锁，一点一点地戴上去，最后被关在笼子里，逃也逃不掉……”
“幸福？”
“那真的能叫幸福吗？”
越是靠近，底下的争辩声就越是清晰。
上野北焦急的争论声，以及陌生又熟悉的，某个女孩稚嫩清脆的嗓音。
两个阿飘落在了少年身后，一粉一黑两双眼睛满是惊愕地注视着前方幼小的白发女童，那分明是曾经消逝了的女孩。
不可能会错的，她们曾在上野北的追忆中窥见过百江渚的记忆，这不是神滨市里的百江渚，而是以魔法少女姿态出现的百江渚。
粉毛阿飘瞠目结舌，脸庞满满的都是迷惑不解。
而此刻，当粉毛黑毛两阿飘都在一脸懵逼时，百江渚猛然提高了音量，像是恨铁不成钢地喊道：
“不要自己骗自己了的说！”
声音如此嘹亮，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所有憋屈都怒喊了出来，以至于都有些破音了的感觉。
粉毛阿飘吓得抖了一下。
上野北的话语声被百江渚给压下，这时候也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那个坏家伙……小渚才不管她跟你时什么关系呢！”
“小渚只知道，你根本就不开心啊！”
什么美艳的王后，什么贵族雍容华贵的生活。
上野北在乎这些吗？
上野北什么时候留恋过这些？
不是啊，才不是呢！
“你看看你的生活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小渚甚至都没见到你怎么笑过，你真的敢说你的生活是幸福的吗？”
“那个……明明就是她强加给你的幸福，是她的幸福！而不是你的幸福！”
“你只是个笨蛋一样的老好人，因为别人的情感就擅自动摇了，然后就会逼着自己去体谅别人……只要她是魔法少女就行了吗？小渚也知道她是魔法少女，也知道你的宿命……但是、但是！”
百江渚握紧了拳头，语气始终平静不下来。
她憋了许久，棕黄色的瞳孔始终直勾勾地注视着上野北，却见他同样一脸苦闷。
所以，她才更不能松口啊。
不能因为是魔法少女，就同意他去体谅伊丽莎白的情感啊！
“你不能这么委屈自己……绝对不能。”
她摇了摇头，朝着上野北走出一步。
“小渚的想法始终不会变的，她是在囚禁你，将她的幸福强加在你身上，还变着法让你误以为那就是你的幸福……但你的幸福绝对不在这里，所以你能分辨得出来吧。”
“她是得不到你，才更想利用你的爱与善良……她这哪能叫爱？哪怕你认可这叫爱，小渚也不绝对不认可。”
“如果她真的爱你，就不该让你如此痛苦。”
真正爱他的人，是绝对能够理解的吧？
爱有许多种，但这种自私而贪婪的占有欲与控制欲，绝对不算是爱口牙！
像这种混账想法，她身为象征爱与正义的圆环神使绝对要将其狠狠殴打在地！
真正爱他的人是绝对能够理解的吧！
不是把他当成笼中鸟一样饲养在华美的黄金鸟笼里。
而是满怀希望地将他放飞到高空，仍由他去寻找属于他的自由与幸福。
“所以，小渚不会承认她，永远也不会的说。”
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虹光世界中，他们究竟争论了多久？
百江渚从来不去留意。
她自作主张地将上野北给拉进了这条时空隧道，自上野北反应过来以后两人就一直争论不休。
上野北还想要回去，他说那边离不开他。
但百江渚绝不愿意放人，她之前就跟粉毛丘比提过一嘴“生米煮成熟饭”，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上野北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来说服这个被伊丽莎白RPG了好久的大大大笨蛋！超级无敌大笨蛋的说！
哪怕……她用的手段在逻辑上跟伊丽莎白没本质区别。
“这是小渚的决断——完全看不下去了，一定得救你出来的说！”
【这孩子……究竟在说什么啊？】
两个阿飘重新连接了，但又没完全重新连接。
上野北跟百江渚的争论领先了版本十年，而一粉一黑两个阿飘还停留在十年前的老版本里，现在完全跟不上这场争论的节奏。
不，是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啊！
话说回来，阿北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是在玩制服cosplay吗？
cos中世纪贵族？
【听起来像是阿北出事了？被人抓起来了？有人要伤害阿北？】
黑毛阿飘的关注点非常精准，弱气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微眯着，就像是有实质性的杀伤力。
好激烈的反应……焰真是关心阿北呢。
感觉都要上去帮忙砍人了呢……
粉毛阿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莫名想到了人鱼魔女的死法——当着焰的面掳走阿北，然后被焰一箭射爆了脑袋。
忠犬系属性呢，但忠犬的对象是自家男友啊，心情微妙呢。
苏醒了的阿飘对这场争吵毫无影响，她们甚至得费尽心思去理解两人的争吵，才能勉强理解两人究竟在争吵什么。
但努力解读也不无好处，上野北和百江渚的争论，其中的信息可是这十年版本更新的精华所在，只要听懂了两人的争论，那跟上版本也就是洒洒水的事情。
上野北眼底闪过一抹焦急，百江渚近在身前，他下意识就像按住百江渚的肩膀，但似乎是怕动作没轻没重吓到或是伤到百江渚，他反而是僵住动作强行收了回去。
他深呼吸，努力平整语气，摇头道：“不，小渚……你应该知道的，我现在不能离开那里。”
上野北真的有不能离开法兰西的理由。
国内的政务、贵族的安排、已经开启的集权之路、由他搭建起来仍需要他保驾护航的政策框架……
他怎么可能走得开啊？
百江渚挑的时间实在是太烂了，上野北简直不敢想象——他这时候被带离了法兰西，那法兰西的未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要知道他可是本着“一网打尽”的想法在做事。
之前没考虑过离开，思考的前提条件也是“本人长期执政”，所以他敢轻易将国内的政局打乱，强行洗牌国内的贵族以及他们手握的财富、土地，以及军队。
这势必是一场大混乱，哪怕他早有准备，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动势必会波及全国，也就是他依靠武力与魔法兜底，本人实力过硬，才敢给法兰西下这一记猛药。
但如果他突然消失了呢？
法兰西的混乱已经开启，接下来的剧本就是他收拢全国的权力，将法兰西的王权推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并加速推行各项民生政策。
但后面的计划都是“未来”啊，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把贵族一网打尽了，刚想大展拳脚，却被百江渚连人带剑一起给拉到了时空隧道里。
他跑了，那一片混乱的法兰西该怎么办？
靠伊丽莎白吗？
伊丽莎白也要疯啊。
他都不敢想象他失踪后伊丽莎白会是什么反应，这种情况下哪还能指望伊丽莎白来治国？
她不迁怒法兰西就该谢天谢地了，靠伊丽莎白去收拾烂摊子，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而贵族势力刚刚洗牌，他这个镇压新贵族的王权象征忽然消失，那底下那群人就是群龙无首，大概率会互相倾轧、争权夺利。
隔壁英格兰见了都得笑嘻起来，不举兵来犯才有鬼！
他一走，整个法兰西都得跟着倒大霉了！
“不能离开……”百江渚喃喃着。
上野北加快语速：“对，我还不能离开……拜托了，取消这个魔法，我还不能离开法兰西，也还不能离开伊丽莎白。”
“能不能离开……”
百江渚轻咬下唇，内心当然恼火。
她深吸一口气，仍是倔强地看着他。
“小渚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就还是不愿意听吗？”
“小渚……从来都不想知道你能不能离开，小渚只想知道你想不想离开，你到底想不想回去神滨，想不想，告诉小渚的说！”
能不能，和想不想，是两个问题。
不要跟语文没学好一样，糊弄人是不行的说！
百江渚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盯着上野北，明明是在向上野北说教，眼神中却透露出莫名的伤感与委屈。
她又在委屈什么呢？
当然是……他了。
上野北惊愕地睁大眼，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定在原地。
“那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那个坏家伙会变成什么样……就那么值得你压抑自己的本心吗？”
“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是想要建立一个巨大的国家吗？把欧洲所有国家都包括进来，把世界所有人都笼罩进来，然后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吗？”
“小渚了解过你，哪怕不是亲眼所见……但是，小渚了解到的你，会为此感到喜悦，却绝对不会为此感到幸福的说。”
“小渚知道你人很好，不愿意看到别人受苦。善良是没错的，但小渚也知道的，你明明更在乎身边的人……绝对有人在现代等你的吧？那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去放弃你真正的幸福呢？”
不用管别人了，好好爱自己吧。
做到了那么多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把国家统一了，把所有人都拯救了，看着人类历史一点一点变好——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幸福在哪里？
他真的要顺应伊丽莎白的期盼去当这个国王，那他的幸福也会随之消失的啊。
“小渚……小渚就是为了这个，一定是为了这个，才会出现的啊。”
百江渚前所未有地笃定着。
她的思路也并非是完全事先想好的，有相当一部分观点都是在这一气呵成的争论中形成，并彻底整顿完毕。
想不想呢？
想不想回神滨啊？
上野北欲言又止，看着他的反应，百江渚微微垂眸，竟然主动带偏了话题。
“还记得那个小渚吗？”
但她绝不是为了让上野北逃避。
百江渚伸出手指，指着上野北的肩膀——那是零食魔女最常待着的地方。
“啊，你问问她吧，感受一下她的心声。”
百江渚最擅长的事情啊。
或许是——杀人诛心。
“她……为你感到开心吗？”
“她觉得现在的你，幸福吗？”

第090章 在测量神使心跳中违规使用贴贴【o_o 】
述说着堪称是冷酷的话语。
像是拿着一把刀轻盈利落地扎在跳动的心脏上，鼓动间便能带出血色。
一发伤人伤己七伤拳打出去，百江渚直勾勾地盯着上野北，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她……”
上野北欲言又止，最后收住了声。
零食魔女的态度究竟如何，在平日的相处中或许早就有了答案。
要是她真满意于他的生活状况，她跟秀色魔女也不会联手抵制伊丽莎白了。
十年的时间让两位魔女小姐默默接受了伊丽莎白的存在，但她们远远谈不上亲近那位王后。
她们能感受到上野北的心声与情绪啊。
零食魔女就是如此，她无法理解上野北心中过于复杂的念头，但念头不好理解，最本质的情绪还能不好理解吗？
太清晰了。
情绪不是具体化的念头，仅仅是一种感觉。
是欣喜就是欣喜，是苦闷就是苦闷，他的念头与安慰可以骗人，但心底的情绪骗不了丝毫。
若是有得选，她们必然会拉着上野北光速逃离王宫。
这个破地方不待也罢。
上野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出神地凝视着百江渚，却像是从她身上看见了那个在秋千上晃荡的女孩，她就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谴责着他的逆来顺受。
他可以跟她说很多道理，但她只需要双手捏紧，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恨铁不成钢，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随时能蓄起泪花，那他就无处可躲，不攻自破。
【百江……小渚，她好有气势啊。】
粉毛阿飘轻轻戳了一下黑毛闺蜜的手腕，凝重的气氛令两个状况外的阿飘深感不安。
她们也是读心专业户，上野北的心理活动是逃不过她们眼睛的。
所以才更加“感同身受”吧。
阿北拿这个孩子完全没办法，就像之前在东京遇到的名为“晓美焰”的女孩一样，眼前的女孩名为“百江渚”，免死金牌效果都没这名字显著。
但这个小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像是见泷原的那个小渚，那个小渚受了阿北这么多帮助，应该会乖乖的才对。
是阿北记忆里的小渚吗？但那个小渚已经变成零食魔女了啊……
百江渚微微垂眸，沉默半天后再次开口道：“放她出来吧，小渚想见一见她……你也很想见她，对吧？”
上野北的手指抖了抖，零食魔女沿着缝隙跳了出来。
他跟百江渚终究不是敌寇。
上野北站在百江渚面前，就像是一个被妹妹给训斥的哥哥，也可能是被孩子给训斥的父亲，某种逆位的落差感让人心中空落落的，心中升起的情绪并非愤怒，而是难以言喻的伤感，是长辈在面对晚辈理所当然的谴责时的挫败感。
零食魔女跳了出来，但第一反应却是朝着百江渚猛地张开大嘴，一条黑色大长虫冒了出来，鲨鱼锯齿般锋利的牙齿对准百江渚，妆容一如既往的滑稽，却能从中窥见它的杀意。
“呀！对小渚这么凶干什么？小渚也是在帮你说话啊！”
“＃%@￥……！”
百江渚一个侧身躲过了黑色长虫的扑击，抬头一看那锋利的牙口，当即吓得亡魂大冒。
她想到了某位被她咬掉脑袋的魔法少女……路易十六快乐体验券什么的，绝对不要啊！
百江渚往上野北一看，这人居然毫无反应！
“你也不要光看着啊，先救救小渚——欸欸！小渚真的不是在欺负他！这是骂醒！叫做醍醐灌顶！小渚是想让他清醒一点而已的说！”
白发幼女当即缩到了上野北身旁，也不讲什么距离感，直接把他拉着坐到了虹光之桥上，接着往他怀里一钻，拉起他的双手直接护在自己的脑袋前。
“不要咬小渚的头，要咬就先咬他的手！”
——完美。
零食魔女歇逼了，滑稽的小丑妆容皱成一团，沮丧地看着这缩到上野北怀里的懦夫。
零食魔女一直都不喜欢百江渚，尽管上野北一再安慰，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等了这么久，总算有正当理由一口咬掉这家伙的脑袋了……不开心呢。
百江渚谨慎地盯着这条可怕的虫子，这黑色长虫眼珠子一转，小嘴一瘪，又慢悠悠地朝布娃娃的躯体缩了回去。
我们安全了，暂时的。
百江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帕尔玛奶酪！说上头了差点忘了，这小家伙从本性上就不喜欢她，现在她指着上野北的鼻子强制“醍醐灌顶”，放零食魔女出来，第一个咬的准是她！
可恶！小渚是在帮你说话啊！有本事去咬那个坏王后啊，为什么要来咬好心的小渚？
百江渚忌惮地扫了那零食魔女一眼，布娃娃正扭着小短腿一步一步地朝上野北爬过来，最终趴在了上野北的屁股边上，扒拉着上野北的大腿。
“咳咳——”
百江渚很想从上野北怀里跳出去，毕竟这样说话一点气势都没有。
但外面有零食魔女盯着啊！现在跳出去超级危险的！
鬼知道没了上野北的保护，零食魔女会对她做什么的说！
但让上野北的收回零食魔女……好像有很丢人，毕竟是她让他放出来的，现在还指望接着零食魔女的存在感朝他打嘴炮呢。
白发幼女沉思间，上野北挪了挪屁股，他低下头，望着那抹牛奶般的奶白色，表情满是纠结。
“要不……我让她先回去冷静冷静？”
“不、不用的说！侐你别转移话题，小渚只是觉得……对！站累了，现在坐下来说话会比较轻松一点，就这样，反正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
如此自我欺骗着，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搞笑役神使也有她的作用，上野北深吸一口气，最后主动把她给抱紧了起来。
宽大的手掌将娇小的手掌覆盖进去，交叉着护住，就像是抱起了一只大小适中的玩具熊。
噫！为什么主动抱紧了小渚的说！？
百江渚身子僵了一瞬，随之面露惊恐，关于“魔法少女男魅魔の即兴发挥”、“神使败北の无惨”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关键词从脑海中闪过，令她霎时间陷入了极其糟糕的被动之中。
坏了坏了，总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的说！
明明刚才还是居高临下的优势，能够指着这个大笨蛋的鼻子骂。
但现在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寻求他的庇护……这不就是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气场，把自己放在了“小妹妹”的角色定位上吗？
笨蛋了啊！
骂了他好多句笨蛋，结果现在小渚也成笨蛋了的说！
气场是非常微妙的事物，当百江渚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将他拉入时空隧道时，她能一鼓作气指责上野北的一切错误，但现在她在上野北怀里缩成一团，唯唯诺诺抖成筛子，就这还想指着上野北骂？
别被他哄着哄着迷昏了头就不错了。
臭棋！这步棋下臭了啊！
但预想中的反扑并未到来，尽管某只凶神恶煞的零食魔女正扒拉着她的灯笼裤，看起来是想在她大腿上狠狠咬一口，但那位男魅魔的发挥却一如既往的稳定。
他并不咄咄逼人。
上野北只是低声问道：“你真的很希望我回去吗？”
百江渚刚才那“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怒其不争的发言，终究是说到了他心坎里去。
他没有一味反驳，而是顺应了百江渚的期望，坐下来跟她继续这一话题。
“这还用说吗？你以为小渚是为什么才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呀！”
这时候还问这样的笨蛋问题？
百江渚鼓着小脸，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他以往的情商到底跑哪去了。
“但为什么呢？”
“明明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小渚你也是刚认识我不久吧？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
执着地……想让他幸福？
上野北都不太敢确定，百江渚那真情流露不似作假，她真的在为他着想，那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关爱满溢而出。
但她的情感为什么如此沉重？
如果是他记忆中的小渚，他还能理解，毕竟双方的羁绊就在那里。
但眼前的百江渚呢？
他们认识也就半个月，谈不上救赎彼此，更没有深重到无法割舍的羁绊。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百江渚抿了抿嘴，低头沉默了下去。
这或许是个禁忌的话题，相当于是在质问他人的善意。
但在述说更深处的问题时，他真的想弄清楚——百江渚对他为何如何维护。
在他的等待中，百江渚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错愕。
“要你管啊！”
从一步步地劝导，到突然间变得无理取闹起来。
百江渚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目光落在了零食魔女身上。
她别扭地低下了头，目光游离了几秒，最后才是鼓着小脸抬起头来，狠狠地顶了一下上野北的下巴。
原先，心底还有着不少矜持。
不该对刚认识不久的他吐露心声，也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人。
但是！这家伙！
太惹人生气了的说！
“小渚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在意这么多的事情啊？”
“想对你好就是想对你好，对你好奇就是好奇……这些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谁让你……谁让你对那个小渚那么好啊……”
别对那个小渚那么好，不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吗？
百江渚垂下了头，尽管不愿承认，但总有些事情会从她的记忆中闪过，一幕幕的就像是吊在伊甸园里的苹果，诱惑着她去将其摘下。
她一直在徘徊，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徘徊。
好不容易活出了第二次生命，但当她孤零零地站在大地上时，她举目四望，却发现她根本无处可去。
她本就死于孤独。
就算给她第二条生命，她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现在连妈妈都消失了，“学校”这样的日常锚点也不复存在了，那她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她说自己“自由”了。
就像是没了线的风筝，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端，不在受任何事物的束缚。
……但这是对的吗？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圆环之理也不赖，至少像是一条若有若无的线，让她不至于真的毫无羁绊。
绝对的自由空洞乏味，甚至令人遍体生寒，无法想象。
于是，她整天笑嘻嘻的，一惊一乍的，将“奶酪”视为毕生追逐的目标，然后孤独地徘徊在大地之上。
奶酪、奶酪、奶酪。
百江渚需要奶酪，但她又不能只拥有奶酪。
奶酪究竟是什么呢？
就像是零食魔女永远在追逐奶酪，但为什么偏偏是奶酪呢？
奶酪啊……是妈妈喜欢的点心、是妈妈吃到奶酪后露出的微笑、是妈妈吃到奶酪后对小渚的关心，最后才是是舌尖上扩散出来的甜丝丝的味道。
那么，妈妈已经没有了，小渚也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奶酪……对小渚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是——奶酪就只是奶酪了。
仅仅剩下甜丝丝的味道，吃过一次，露出微笑，然后就结束了。
百江渚目不转睛地看着零食魔女。
她死过一次了。
她化身为零食魔女，永远追逐着奶酪。
她现在又活了。
她化身为圆环神使，永远追逐着奶酪。
那她死了又活了，究竟有什么变化呢？
没有变化，就像她身为魔女的时候只能去追逐奶酪，她成了圆环神使，除了追逐奶酪外，没有任何方向。
她本就是孤独而死啊。
圆环之理不是心理导师，也不是说她死过一次就会大彻大悟。
她的灵魂就是如此，空空荡荡，找不到任何温暖的事物，只能一次次地用“奶酪”来骗自己。
所以、所以、所以——
“哪怕是很平常的小事，对小渚来说，也是新奇的、从未感受过的体验。”
“被人爱护、被人珍视，只要是小渚的请求，就算再事不关己，也会千方百计认真去实现。”
“小渚知道啊，你跟另一个小渚的事情……但你知道小渚很羡慕吗？就算是说出来会很害羞的话，但现在也能为此而忍住害羞，向你表达小渚很羡慕的程度啊！”
这双眼睛一直在轱辘轱辘地转动着。
像是畏惧受伤的小兽，披着古灵精怪的外壳，胆小谨慎地凝视着外界的一切。
先是一束微弱的光照了，卑鄙地向她展示了一种可能性，将不属于她的世界徐徐铺展开来。
然后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按到了这头男魅魔的身边。
她别扭地逆来顺受，却悄悄地注视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态度说是抵触，但大概跟马奇诺防线一个性质，更多时候都是在瞎想，想着他跟另一个小渚的事情，然后又想到自己。
从他毫不犹豫护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要管一管这个笨蛋了。
那段经历真的很美妙吗？
超级不妙的！
后续也没有什么令人欣喜的事情，她注视着他，就像是看见一只飞鸟被囚在笼中。
糟糕透了，这样的生活，又怎么可能有她暗暗期盼的温馨，又怎么可能被她视为归宿呢？
但是啊，如果能回到神滨，那这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会不由得这么想——等他带她回去神滨，他又会怎么对待她呢？
会带她回家吗？
嗯嗯，倒也不说她很想跟他回家，就只是这么举例——粗糙地举一个例子，用来说明一下而已。
小渚又不是街头流浪少女，像小渚这么可爱的魔法少女绝对不愁住所的问题，有的是魔法少女愿意收留小渚的说！
所以，不可以轻易把轻小说的内容生搬硬套到小渚身上……仅仅是举例喔！
“你给小渚有点自知之明啊！真是笨蛋的说……”
还有！
将这样别扭的小渚投放到这样可怕的男魅魔身边——圆环之理！这样做的你真的很卑鄙啊！
圆环之理挑选小渚做这个神使，一定是抱着这样卑鄙的意图的！
因为，小渚对他而言很特殊，而他对小渚而言一样很特殊。
只要撞在了一起，就绝对不可能毫无交集地分开。
看到另一方遭遇困境，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去支援，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触碰到自己所向往的希望。
她抓住了上野北的手腕，摇晃了两下，闷声道：
“你要跟小渚走，小渚带你走，你不跟小渚走，小渚也要拽着你离开。”
“你已经骗不了小渚了，你不幸福——小渚不管你怎么解释，只要认定这一点，任何解释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丝毫不给上野北反驳的余地。
这时，她还想到了零食魔女，那孩子时常注视着她，那是否也是一种求助呢？
咳咳！小渚也知道这是一种联想啦，零食魔女盯着她大概率就是想咬掉她脑袋这么简单……
但人的感官就是这么复杂的啊，她跟零食魔女本就有割舍不开的相似，她怎么能对零食魔女的凝视无动于衷呢？
于是，就会不由自主地赋予其凝视更深刻的意义。
虹色之光在四方上下永不止息地闪耀，但气氛却忽然宁静了下来，两个阿飘静静漂浮着，连上野北都陷入错愕与羞愧，本就感性的她们又如何能不为之惊叹。
尽管听不懂在说什么，但眼前的小渚哪怕是忍着社死也要把心声给倾诉出来，光是这认真的态度就足以打动两人。
百江渚忽然开口道：“圆环之理一定是个老谋深算的阴险的笨蛋。”
虚无中的女神大人面容一僵，嘴角好不容易抬起的姨母笑立即冻结凝固。
“把小渚放下来，本来就是居心叵测……但就算如此，小渚也还是要感谢圆环之理，正因为有圆环之理，小渚才能在这时候，跟你说这些话。”
百江渚伸出手，手掌落在了零食魔女的头顶。
她表情复杂道：“小渚知道的……那时候你没有及时赶到，那个小渚就在公园里变成了魔女。”
“你会悔恨那时候的迟到吗？你会为当时的无知而痛苦吗？你有没有假想过，如果那时候你赶到了，事情是否会变得截然不同。”
渐渐的，女孩脸上的表情有所收敛，归于一片平静，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
女孩摩挲着零食魔女那软绵绵的身躯，声音就像是落入了上野北心灵那条最深沉的缝隙里。
“你又有没有想过，那个小渚，她在知道了一切后，会想对你说什么呢？”
那是一条至今没有愈合的伤口。
只能用更美好的事物去遮掩，但像是用新鲜的泥土去填埋一个深坑，幼小的女孩就埋在里面。
泥土填上了，但她的尸体却会永远躺在泥土里，坟前一片片盛开的迎春花温暖至极，根茎却不可避免扎进她的尸体里，永远染着她的血。
“她……会原谅你吗？”
那个死在阳光下的小渚，会原谅这个迟到了的一无所知的少年吗？
诛心之语不能等他自己品味，她并非要他重归哀伤，而仅仅是想借助那个死掉的小渚，替他去除脖子上最后一层枷锁。
“她不会原谅你的喔。”
以平静的口吻述说着她的理解，但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最终所显化出的就是女孩那隐隐蜷缩的姿态。
“小渚不是她，但也能理解她。”
站在“百江渚”的立场去思考这个问题，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会原谅的。
那个小渚将信任与希望通通交给他了，哪怕是死前那一刻，也仍然在期盼着见到他。
而他明明给了那个小渚希望，却为什么不出现呢？
那个小渚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究竟在哪里啊？
所有理由都是借口，都是不成立的诡辩。
因为，那个小渚的世界只剩下他了。
而他在最后关头背叛了那个小渚，这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自作主张地闯进小渚的世界里，然后又擅自跑去跟别的孩子欢声笑语玩个不停。
那小渚呢？
那个被他擅自拉了出来的小渚呢？
他把那个小渚放在了什么位置？
她明明只剩下他了。
为什么……就是察觉不到呢？
百江渚不是一个大方到能够随时体谅他人的好孩子。
相反，百江渚是一个坏孩子。
一个什么都没有，看到别人幸福就会觉得被刺伤，被人温柔以待就会想悄悄地占有对方的坏孩子。
会对他不满，会因为他去找别的孩子而苦闷。
所以——绝对不会原谅的。
“不管怎么解释，那个小渚都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死了，所以你永远都对不起她，永远都得记得迟到的那一天，在反复的懊恼与悔恨中质问自己为什么没去找她……”
绝对恶劣的言论，却是“百江渚”的写照。
既然给了她灿烂的希望，那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哪怕是死了，她也会像幽魂一样缠着他，哪怕是悔恨，也好过被静悄悄的遗忘。
“所以——”
但是，在这份因无助而快意的情感下，却也绝对藏着更加真挚的事物。
“背负着那个小渚的死，你必须更自由、更幸福地活下去。”
不要委屈自己。
不要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不要强迫自己去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
也绝对不要逆来顺受地接受别人的情感。
让那些自作多情的家伙见鬼去吧！让世界上所有的束缚都见鬼去吧！
“你一定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她一定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你欠她的。”
因为那个小渚不会原谅他，所以他才得加倍地祈求那个小渚的原谅。
去做那个小渚希望他做的事情，去代替那个小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变得不再需要依靠他人的悲剧来获得满足感，远离世界上所有的不幸，只要追求他的幸福就好了。
虹色光辉温柔地流淌于四方上下，洋溢到了女孩脸上，带着她的温度与气味，又悄然涂抹到了少年的脸庞上。
带着独属于百江渚的善意。
百江渚放下了上野北的手掌，重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却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空旷的沙地前，那个年幼的白发女孩警惕而怯生生地看着他，就等着他上去好奇地问她：
[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呢？]
“你为什么不追逐你的幸福呢？”
她一直都有在想。
哼，卑鄙的圆环之理。
之所以选小渚来当圆环神使，就是为了让她以“百江渚”的身份，来说出这句话……对吧？
哪怕小渚不是那个死去的小渚，但只要是“百江渚”，就一定能理解那一刻的心情，并且以那个死掉的小渚的口吻，将这句话倾诉与他。
那么，最后就用那位神明大人的意志，来划下句号吧。
哼哼哼，最后还不是百江大人在Carry？
少年瞳孔微扩，她的话语声由浅入深，封锁了一切退路。
“这也是圆环之理的意思啊——”
这既是她的期望，也是祂的期望啊。
*
女神大人托着下巴。
愉快地翘起嘴角，换了一只手托着下巴。
怎么看怎么顺心啊。
虽然前期稍有波折，差点被自家神使的特立独行搞得有些怀疑人生。
但是，自家的神使果然还是可靠的……嗯，尤其是小渚，她不一定心疼祂这个女神大人，但一定心疼身陷囹圄的阿北。
如此注视着，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时空隧道仍然存续。
黑发少年站在虹光之桥上，眼瞳中倒映着女孩的身影，这场对话最终也落下了帷幕。
确实有人输了。
“呀！为什么啊？小渚都帮你说了这么多漂亮话了，为什么还要咬小渚啊！”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白发幼女，此刻正甩着手，在他的视野中活蹦乱跳。
那是零食魔女——趁着百江渚对他发动嘴炮攻击的时候，魔女小姐逮到了机会，一口咬在了百江渚的手掌上。
现在零食魔女就成了百江渚的手部挂件，魔女小姐紧紧咬在女孩的手掌上，而女孩则疯狂甩手，带着魔女小姐左右横跳。
这一幕颇具喜剧效果，百江大人帅不过两秒，当即就被魔女小姐给破了功。
上野北回眸望了一眼来时的虹桥，起初被百江渚拉着跨越的时间已然流逝而过，单向的时空隧道要么下车，要么往前。
他又看向了吵吵闹闹的百江渚，很难想象这孩子刚才还一脸严肃地朝他说教。
或许，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吧。
这是一个不愿意成为他人替代品的女孩，却仍然愿意以死去之人的口吻，向他述说最后的偏爱。
就算是已然逝去的孩子，也绝对会蛮不讲理地偏爱着他。
她朝他如此倾诉——他明明是他人眼中最珍贵的宝物，为何要如此卑微？
上野北抿了抿嘴，喊住了百江渚。
零食魔女从百江渚的手上脱落下来，扭着小短腿朝他扑来。
上野北接住了零食魔女，同时望向了百江渚。
在这虹色之桥上，他抱住零食魔女，看着百江渚，将逝去者的影子从她身上剥离开来。
如此偏爱他的女孩，她又在期盼着什么呢？
一定有的吧，她所期盼的，乃是从逝去者的影子中脱离，找到属于她的故事。
“小渚，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他思考着，最终挫败地感受到——他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这孩子比他还会说服别人。
或许他心底也由衷渴望着能够回归现代，这才是他迟迟无法反驳百江渚的根源所在。
中世纪留不下他，重重枷锁也束缚不住他对她们的思念。
上野北仰望着深空之上，虹色光辉弥漫，却隐隐约约可见一抹粉色。
——你也在看着吗？
“我对法兰西没有归属感，但也无法置之不理。我把法兰西的政治搅得一团糟，就必须回去负起责任……还有，无论是去是留，我都不能不告而别。”
上野北俯下身，额头抵在百江渚的额头上。
“我跟你走，很感谢你如此偏爱不成器的我……但是，也请带我最后回一次法兰西吧，无论我们已经跳过了多少时间，我都必须去回法兰西一次，哪怕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然后……”
百江渚怔怔地注视着他，忽地察觉脸颊发烫。
“然后呢？”
“然后，就像我说的一样，我跟你走。”
她在作弊，但也有别人在作弊。
笨蛋，甚至是变态呀！
违规撩拨神使，是会被取消资格的！
百江渚脸红心跳，偷偷瞄了零食魔女一眼——她正抱着上野北大腿，毫无反应。
于是，时间的齿轮咬合转动。
指针所指，舞台为公元1424年。

第091章 十二岁的巴伐利亚少女与栋雷米少女【局外人】
公元1424年。
巴黎。
Minou，米诺。
在法语中，有着“小猫咪”、“小宝贝儿”的意思。
但这就是她的名字……她最敬爱的母亲赐予她的名字。
她仰头眺望，金色的齐肩短发波浪似的披垂下来，发丝在微凉的晨风中随风抖动。
此处是王室的宫殿，恢宏大气的城堡建筑自平整的大地上拔地而起，夹在塞纳河与罗恩河之间的宫殿从来不却森林湖泊，四方花园绿地环绕，富丽堂皇的宫殿群环绕在一座主塔之下，而她所在的花园便是四座花园的其中之一。
王宫几十年来偶有破落，但住在王宫中的女主人对此无比重视，历经数次修缮，却显得越发金碧辉煌。
此处乃帝王之宅，奢华之殿，举国之力来供养一个家族的雍容华贵，其生活之奢靡远远不是泥土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所能想象。
但在这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群中，却始终有一个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米诺就时常会站在鲤鱼池前，遥遥跳远视野中的院落，那处院子离花园近得很，可以说是挨在一起，但与周遭华丽敞亮的风格不同，无数实则的暗色荆棘攀附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好似灰暗而破败，幽邃寂静。
从她记事的那一年起，那处宫殿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她年纪尚小的时候曾好奇地问过女仆，那位年岁不小的中年女仆心惊胆战的模样至今仍令她记忆深刻。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知道了——那处宫殿从三十年前便是如此，且这个话题是禁忌，这座王宫内绝对的荆棘。
尽管远远看去是如此瘆人，甚至令人怀疑是否魔鬼降下的恶毒法术，但所有人都对那不详的暗色荆棘避之不及、视而不见。
毕竟，印象中似乎有建筑师被邀请来修缮王宫时提出意见，然后当天晚上就不幸病逝的案例在前。
她最敬爱的母亲大人啊，就一直住在里面，明明如此热衷于享受一切美好，但在夜间却始终会回到那处幽邃的宫廷之中。
米诺不否认她那猫一般强烈旺盛的好奇心，于是她揪着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数次逼问下从老管家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那里——曾经住着母亲大人的情人。
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只要经历过这段风起云涌的剧烈动荡时期，就一定不会忽略那个背负着“倒行逆施”之名的恶徒——阿里乌斯。
似乎是试图囚禁贵族以实现绝对的权力集中？
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惜最后死在了集权的最后一步上。
然后，囚禁起来的贵族又被母亲大人释放回去——母亲大人很喜欢玩政治游戏，也享受着在政治上愚弄他人操控他人的快乐，但唯独这件事情做得丝毫不像她。
已经取胜的政治游戏，再把贵族放回去，把权力交还给他们，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不会对母亲大人心怀感激，反而会由于曾经的落魄而过分憎恶母亲大人，权力的落差感便是毒药，人心在其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于是曾经团结在阿里乌斯周围的新贵族立即遭受打击，新老贵族互相撕咬了起来，局势之混乱简直前所未见。
所以她才说这不像是母亲大人的手笔，她不是在玩，她给人的感觉是……正在报复着什么。
因为憎恶，因为报复，所以肆意蹂躏着这个国家。
因为知道有人将这个国家的未来视为珍宝，于是在遭遇背叛后便疯狂地报复起来，粗鲁地撕毁他人的珍视之物，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通通摧毁。
大概是某段她不清楚的爱恨情仇吧？
米诺没敢去问，但现实不难推测——那个叫“阿里乌斯”的男人，有很大概率是被母亲大人给杀掉的。
站在国家权力顶峰的男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将他捧上神坛的母亲大人。
且从母亲大人后续对他的全面否定来看，事实多半如此。
真是可悲啊，因母亲大人而气势，却又死在母亲大人手中的男人。
金发少女想着，却又想到了昨天夜间传递而来的战报，以及那个正在王宫某个角落里等待着的英格兰的军官。
法兰西跟英格兰正在打仗，勃艮第公国因王权的争端而背弃了法兰西，选择与英格兰军队联手，目前阿马尼亚克派系跟勃艮第派系正在激战，而身为法兰西王室的她们……当然是站在英格兰那边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女挑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
她又望了一眼那经济缠绕的宫殿，估算着也快到时间了，于是端起优雅的步伐，便朝着荆棘宫殿走去。
王宫的长廊不一定时常热闹，且此处时王宫的禁忌，越是靠近荆棘宫殿，四周传来的动静就越小，某种迟暮腐朽的氛围在此处弥漫四周静得出奇。
那个阿里乌斯……
据说他跟母亲大人有很多孩子？
那些孩子有些早夭，有些已经跟其余贵族联姻，成为了混乱棋盘上的棋子，仍由母亲大人随意操控。
是与她们姐妹三人截然不同的命运呢。
米诺自然是想到了她的两位姐姐，长姐名为“拉皮努”，二姐名为“可鲁波”，她们三人同样是母亲大人的孩子，却不享有正统的王室之名，在法兰西王室的家族谱系上是见不到她们三人的名字的。
也就是说，她们姐妹三人是板上钉钉的“私生女”。
但她们姐妹三人却从来不觉得这是耻辱，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没入王室的家族谱系，她们才是那些孩子中最特殊的存在。
以母亲大人最喜爱的事物为名，时时刻刻陪伴在母亲大人身旁，离她最近，也最受她疼爱。
在一国之母的照料下成长，她们姐妹三人虽然没有“公主”的名头，但待遇与生活上却远比寻常公主还要尊贵且富有权势。
她们，甚至能与母亲大人一起决定其他“兄弟姐妹”的命运。
但偶尔也会有一点点在意就是了，如果说母亲大人曾跟阿里乌斯生育子嗣，那她们姐妹三人的父亲，又会是谁呢？
哪怕是大姐拉皮努，她出生的时候阿里乌斯也死了十几年了吧？
天底下究竟是哪个男人能如此幸运，得到母亲大人的垂青呢？
但仔细想想，她们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连记事最早的拉皮努也没见过，大概是在自己婴儿时期的时候就消失了吧，算算时间就差不多能对得上。
越过柱廊，精美的浮雕在明暗线中忽明忽暗，院落中的墙壁有无数荆棘攀爬，相较于其他宫殿的美伦美央，此处更显出一种沧桑幽邃。
在宫殿的深处。
精致华美的铺盖下，一道道粉紫色的细纱垂落而下。
一道身影正蜷缩在华美的床铺上海棠春睡。
细纱将视野遮盖得朦朦胧胧，隐约可见一头华美的金色秀发在床铺上披散开来，美而妖媚。
少女欠身行礼，床幔后的女王睁开眼眸，一双眼睛黑如夜幕，凝视这双眼睛就像是陷入深渊，只能看见黑暗。
“韦尔讷伊陷落了。”
“据说是出现了使用魔法的少女。”
她们所代表的势力乃是法兰西王室，但在这场英法战争中，她们却站在了英格兰军队的一方。
与英格兰、勃艮第联合在了一起，将屠刀对准了国内由查理七世为领袖的王太子党派。
那是建立在法兰西南部的偏安小朝廷，拥护查理七世为法兰西国王，且得到了苏格兰人的军事援助与政治援助，组成了法苏联军，跟英格兰-勃艮第联军在法兰西的大地上厮杀。
而韦尔讷伊则是原先在英格兰-勃艮第阵营掌握下的城镇，是一座军事重镇。
但就在昨日，1424年的8月14日，查理七世阵营下的法苏联军攻破了韦尔讷伊——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伎俩。
主打一个“骗”！
在法苏联军中，一部分苏格兰人化装成英军俘虏，宣称贝德福德公爵已经战败，而贝德福德公爵是此刻的法国摄政，是她们母亲大人推到前台去的棋子，是母亲大人的政治游戏中不可缺少的乐趣。
总之，依靠着一手“来偷袭来骗”，法苏联军诈开了韦尔讷伊的城门，韦尔讷伊的居民真就信了法苏联军，立即开门双手举高以示投降。
韦尔讷伊的沦陷颇具戏剧性，似乎是胜利垂青于法兰西，令法苏联军以这样的方式兵不血刃地攻破了一座军事重镇。
但米诺得到的情报却显示——这场战役有猫腻，那些苏格兰人不止是“伪装”那么简单，在他们主动褪下伪装前，整个韦尔讷伊居然无人感到异常。
大概率是法苏联军动用了魔法少女。
哎，既然已经动用了魔法少女，那就得迎接随之而来的“同等级较量”了。
先是冗长的沉默。
直到床幔后的女王朱唇微张，吐露出的却并非想象中的莺声燕语，而是一段噪声般的杂音。
“——————”
像是魔女吐露难以理解的魔女文字，却又似乎保留着模糊不清的智慧，仍然能进行思考，仍然能像人一般去追逐欲望。
对这样一段无序的杂音，米诺却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遵从您的旨意，母亲大人。”
她对这样一幕早有心理准备，她敬爱的母亲大人几乎失去了言语能力，目前也只有她能稍微感知到母亲大人的心声，跟母亲大人心灵沟通。
米诺行了个礼，已经开始思考此次的韦尔讷伊之行。
两位姐姐找到了她，恰巧遇到了一位资质出众的少女，她们打算将其制作成侍女，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资质……说不定能稍微让母亲大人清醒几天，就当是带着母亲大人去外界散散心了。
不是担心会有多强的魔法少女出现，而是想让终日躺在床上的母亲大人活动活动……用诡计攻破了韦尔讷伊的魔法少女，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蹂躏对象。
金发少女恭敬地向后退去，眸光始终落在她所敬爱的母亲身上。
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听见那一声梦呓似的呢喃。
“梦……”
米诺后退的脚步忽地一滞。
抬起的脸庞五官精致，继承了其父母双方的优点，且少女眉眼皆是温暖的金黄色，其基础配色与后世某位学姐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别无二致。
且身材方面也没有辜负这一头金毛，傲人的身姿足以睥睨绝大多数少女。
但此刻，那双与金色秀发颜色相近的暖色瞳孔微微扩开，惊喜交加地注视着床榻上的母亲。
“母亲大人？”她试探性地问道，随机又急匆匆地走上前去。
也就是对母亲的敬爱拉住了她，否则她早已急不可耐地掀开床幔。
床幔后，也就是历史上的伊萨博，真名为“伊丽莎白”的一国之母。
伊丽莎白秀眉紧蹙，如孩童般将燥郁写在脸上，毫不克制地捏紧了被褥。
她既是思念，又是忧郁，绝美的脸庞上显露出复杂的情绪，就像是宫殿上攀爬着的荆棘，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但她总归是说话了，感知到了某份因果，心神跟着被牵动起来。
说出的话不再是杂音，而是能被理解的人类的语言。
“梦……他……”
她艰难地说着，迷失在黑暗中的双眸越发深沉。
“花……”
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十二岁的巴伐利亚少女踏足了城堡外的森林。
在纯白郁金香的簇拥中，她见到了躺在花丛中的天使。
记忆在混沌中依然无比清晰，却又已经物是人非。
就像上野北再一次从半空中坠落，又一次从花丛中醒来。
但迎接他的并不是当年的巴伐利亚少女，而是一双清澈的，如翡翠般澄净的圣青色眼眸。
一头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十二岁的栋雷米少女眨了眨眼，露出清纯的微笑。
女孩衣着朴素，就是中世纪背景下平凡的农村少女，但朴素的衣着却无法掩饰女孩那轻灵秀气。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少年那俊秀的相貌，随后指了指他身下压着的纯白郁金香。
“花——”

第092章 苏醒的女王【OVO】
莫名的既视感。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从半空中落下，静静地躺在花丛中。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昏睡着的，且赤裸裸地来到人世间，被一个十二岁的巴伐利亚少女给捡回了城堡里，连“躺在花丛中”这一背景，都是伊丽莎白在后续的回忆中替他补上的。
这次不是赤身裸体……是不是值得庆幸？
但似乎也理所当然——百江渚的时空魔法仍在“魔法”的范畴之内，不像上次他整个人都被抛到了宇宙之外，在那万物皆空的虚无中，是女神大人把他给按了回去，而没保住衣物也实属正常。
这一次甚至佩剑都还在，杜兰德尔跟着他一起掉在花丛里，精美绝伦的圣剑埋于花下。
有所区别，往往不一样的开局也能导致不一样的结局。
就比如眼前这位清纯质朴的小姑娘，没赤条条地站在人家身前也是一种进步。
上野北撑了起来，名为“珍妮特”的少女赶紧往后退，只是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位从花丛中坐起来的……美人？
夜幕般深邃的墨黑长发，在身后绑成了一条干净利落的长辫，这个发型跟她其实很像，都是扎了一条麻花辫，看上去就显得女性化。
啊……漂亮的人，麻花辫？
超级好看的欸，虽然衣服看上去有点男性化的感觉，但还是好飒！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是美少女！
还不等珍妮特说什么，就听见上方传来动静。
珍妮特猛然抬头，翠青色的眸子聚焦于半空中那猛然开裂的缝隙，七彩的虹色之光从缝隙间溢了出来，就像是一条条半透明的光带绕在了虚空之中。
小珍妮特张大了嘴，更别说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抹纯洁的奶白色。
“啊啊啊啊啊！”这是某位神使的叫声。
白毛神使毫无防备地从高空坠落，就像是摄像机拍摄了几张不连贯的照片，在空中做出了几个僵硬而毫无意义的动作，最终脑袋朝下地创到了上野北的肚子上。
“噗啊……咳！”
珍妮特年纪还小，对超自然的世界观还是看不太懂。
但她听得见那位白毛神使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声，也看得到这脑袋朝下肉蛋冲击后的惨状。
那个白发的小女孩双膝跪地蜷缩在地上，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捏着脖子，咔嚓咔嚓地掰动着什么。
而那位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孩子”，则是捂着肚子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颤巍巍地转了两下，清秀的脸庞浮现出清晰的痛苦之色……对啊，看着就超级痛的啊。
一旁的珍妮特都不自主地掩住小嘴，另一只手捂住小腹，想象着刚才那波肉蛋冲击若是落到自己身上……小脸也怕得有些惨白。
但下一刻，意识到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恐怖事件的她又赶忙跑上前去。
“您没事吧？”珍妮特拉起了那个捂住肚子的“美人”，焦急而关切问道，“会不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能坚持住吗？我、我这就去喊我的母亲，她会照顾村子里的病人，您先坚持一下！”
胆小一点的孩子可能会掉头就跑，缺少主见的孩子可能会手足无措。
珍妮特的表现却远比同年龄的小孩要成熟可靠。
少女匆忙地站起身来，顺道担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百江渚，立即就要跑回附近的家里喊她的母亲。
但这两人也就是痛而已，一个手持沙耶香的治愈魔法，一个更是不死不活的圆环神使，两个超人肉身，这种级别的撞击最多就是痛感惊人，要说真受伤倒不至于。
一只纯白的神秘生物从郁金香花丛里跳了出来，看着已经小跑起来的金发少女，赶紧是轻飘飘地喊道：
“没事的啦~”
仿佛从心底升起的声音直接捕获了少女的心神，完全不同的“声音”令珍妮特诧异地转过身去。
只见到那个漂亮的美人从花丛中站了起来，顺道提起了一旁的圣剑，而那位白发女孩也站在美人身旁，双手抱头，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整体情绪看上去更多的是气愤。而非疼痛。
几乎是毫不停顿的，珍妮特的注意力顿时被花丛中窜出的丘布所吸引。
圣青色的瞳孔倒映出小兽的外形，如袖珍翅膀般的触角，纯白的身躯透露着神秘与神圣。
最重要的是——两个圣洁的圆环在半空中悬浮，简直跟神甫大人跟她说过的“天使”一样。
“这点小伤对他们两个来说不算什么，就算是脑袋被砍下来也能活蹦乱跳哦？所以不用太担心呢~”
诙谐风趣的语气，话里的形容却未免过于残暴。
迎着少女那惊疑不定的眼神，丘布轻轻歪了下脑袋，卖萌着说道：“看起来很惊讶呢，不过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珍妮特对吧？这么喊没问题吧，我是觉得会显得亲近一点啦~”
丘布往前轻盈地跳了出去，几步就来到了珍妮特身前。
“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很不错的同伴哦，珍妮特。”
突如其来的亲近令金发少女又惊又喜，年幼的孩子本就容易相信他人，更何况丘布的外形如此……令人提不起警惕。
注视着丘布触角上的圆环，又抬眼望了一眼不远处花丛旁边正互相扶持的两人，小珍妮特顿时想到了昨天听闻的故事——那是神甫大人在教她读写文字时慢悠悠讲述的神迹。
女孩的心跳顿时加快，她表现得有些畏缩，却像是有些惊喜，以至于不敢置信。
“请、请问——”珍妮特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鼓劲，怀着激动之心，颤抖地问道：“您是天使大人吗？还是说我正在做梦？梦见了兔子会说话？”
珍妮特不由得回忆今天的遭遇——她在林中亲眼见到如此美丽的人儿从天而降落到花丛中，随后又有一个白发的小女孩从天而降却毫发无伤，最后又跳出来一只……兔子？
总之就是很可爱的像是天使一般的生物，它会说话，会跟她打招呼。
神啊，这就是神迹么？
还是说，这离奇的经历仅仅是女孩的一场梦，等会她就会从梦里苏醒，发现窗外的太阳刚刚爬起？
“天使？唔……珍妮特不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人呢，确实有很多人这么喊我哦，不过我也有名字的啦，可以喊我丘布哦~”
也就是说，不否认天使大人的身份是吗！？
珍妮特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像是闪闪发亮的星星。
“嗯嗯！所以您果然就是天使大人了！”
“要这么喊我也行哦，毕竟是珍妮特的自由，我被怎么喊都是不介意的呢~”
“那旁边两位呢？她们也是天使吗？还是说是圣人呢！我听神甫大人说过的哟，昨天刚刚说过的，圣玛加利大大人和圣加大肋纳大人！是吗？”
“唔……天使和圣人啊，珍妮特要这么认为也没问题啦，毕竟我们都不是人类啦，在场的人类只有珍妮特一人哦。”
这是说谎吗？
并不是。
这里的“人类”真的只有珍妮特。
丘布是外星人，百江渚是圆环神使，而一直以来最像普通人的上野北，他其实也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超规格魔女。
人类？
披着人皮就差不多了，纯度什么的完全不可以细究。
至于“天使或圣人”的说法——有一说一，百江渚还真的就是“神使”，而且在历史上也有一些魔女被人类误认为“天使”，带来的灾厄也被误认为神罚，说上野北是“天使”的一员也完全没问题呢。
珍妮特显然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迎面撞上来的就是主打一个“老实人”的孵化者，心思单纯的少女怎么都招架不住。
当然，关于百江渚和上野北的身份还可以更细致地解说下去，“先是人类后是天使”的百江渚更是符合圣人的标准，而上野北也因为沾了点人形，即没有翅膀没有光环，看上去更像一个升天的圣人。
“小渚、小渚要投诉的说！”
一旁被误认为是“圣人”的女孩正气得跳脚。
“为什么时空隧道会是这样的呀！明明传送进去的时候这么安稳，为什么落地的时候一定得摔下来？好痛的说！”
圆环之理！倒是包一下售后服务啊！
差评！一定得差评的说！
而相较于正气恼于魔法的“不靠谱”的百江渚，上野北的表现则更加沉稳——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丘布以及珍妮特身上，两人的谈话他都听在耳朵里。
于是，上野北一言不发地提着圣剑走到女孩跟前。
抬起脚，猛地给丘布来了一记大力射门。
放你娘的狗屁！
丘布像皮球一样被踢飞了出去。
“呀！天使大人！！！”
珍妮特惊恐地叫了起来。
丘布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好不容易四肢并用地止住了弹跳的势头。
它颤巍巍地爬了回来，迎接它的是第二记大力抽射。
Dirty Deeds Done Dirt Cheap。
*
与此同时。
位于韦尔讷伊的原野外，白发的佩尔内勒抬起头来，若有所感地望向了远方。
因果……似乎隐隐约约有所变动。
她微微皱眉，错综复杂的局势又有所变化。
感受着更远方那晦暗的黑暗气息，一向纵横欧洲大陆的大贤者却难得叹息。
某位友人的遗留问题，现在已经化作了足以笼罩整个欧洲的灾厄。
而就在佩尔内勒所担忧的黑暗汇聚之所——巴黎。
伊丽莎白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已经过去了三十年的事情，到了三十年后却依旧没有放下。
甚至还追忆起了更加久远的记忆，那时的她才十二岁，在侍女的陪伴下踏足绿茵林地，却在花丛中窥见了令她一生都为之魂牵梦绕的天使。
啊……
苍蓝星……
阿里……乌斯……
“母亲大人……”
熟悉而亲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母亲大人——”
像是一朵遥远的海浪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拍打到跟前，刹那间过分的清晰使得神智立即回归。
伊丽莎白猛地睁开眼睛，夜幕般深沉的眼眸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辉，属于“人”的意志重新回归这具混沌而扭曲的躯壳。
又醒了啊……
伊丽莎白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体，单手扶住了额头。
深沉的眼眸渐渐聚焦，最为基础的认知从脑海中缓缓浮现。
她已经死了啊。
是啊，她本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名为“伊丽莎白”，或者说是名为“伊萨博”的魔法少女，早在十几年前就死去了。
在绝望与污秽中苦苦支撑了数十年，最后被无限膨胀的黑暗所吞没，化作了足以将整个法兰西尽数吞没的怪物。
那是极恶的魔女，结界的瞬间便将整个法兰西的国土都吞噬进去。
她曾骄傲地以为自己的愿望能够战胜魔法少女的命运，却没想到在最后也得面临“魔女化”的绝望。
而已经“魔女化”的她，理所当然算是一个死人了。
但命运的转折点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性。
伊丽莎白扬起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容因内在的傲慢而越发清晰。
是啊，本该已经死去的她，却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最为独特的存在——明明是魔女，却还拥有着最基本的理智，在智能水平上要远胜于阿里乌斯身旁的使魔，甚至在涉及“政治”这一核心执念时，她的思考并不比往日薄弱。
且在特殊条件下，她还能像现在这样令意识恢复清醒，重新寻回自我。
她已经化作了永远的女王……哪怕这份“永恒”暂且还不完美，但她能窥见那个方向。
她还有机会，还有变得更加“完美”的机会。
而她将追逐权势，成为整个世界的永恒的女王。
“……”
本该如此。
伊丽莎白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
曾经与某人许诺过的誓言又一次在耳旁回响，她燥郁地摁住了脸庞，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视线扫向了在床前等候着的四位少女。
粉发的拉皮努、银发的可鲁波、金发的米诺。
以及……一个不认识的蓝发的孩子。
见到自己最疼爱的三个女儿，伊丽莎白的目光一下就温柔了不少。
她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问道：“这一次又过去多久了？”
“距离您上次苏醒已经过了五个月，母亲大人。”米诺恭恭敬敬道，“而她便是将您唤醒的新侍女，她的才能格外出众，所以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想带她来见母亲大人。”
由少女贡献出愿望，许下“让王后苏醒”的祈愿，便能依据资质强弱将她的神智短暂唤回。
伊丽莎白挑起那女孩的下巴，蓝色短发，面容精致，又是一个艺术品般精致的美少女。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原先是贵族之女，但既然已经是母亲大人的侍女，那过去的身份自然与她无关。”
“那就让我给她起个名字吧……弗莱希，（Fletch-箭），以后她就叫弗莱希了。”
伊丽莎白走出庭院，所有人都恭敬地跟随在她身后。
她遥望着高空飘散的云，忽地又想起了一个恶心的老对手，那只名为“佩尔内勒”的老鼠，明明不是她的对手，却每次都能从手底下逃脱……像泥鳅一样能逃。
之前她从丘布口中听闻“佩尔内勒”之名的时候就对她心生反感，现在想弄死佩尔内勒却抓不到人，心中不免更是烦躁。
过往的记忆不一定是美好的，尤其是经历了那样惨痛的背叛。
但难得醒过来一次，当然没必要总想着糟心的事情。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问着，明明不想再去思考那人的存在，心思却始终克制不住地飘远。
她又梦见他了。
她总是沉溺在那不苏醒的梦境中。
在梦境里，她将国王的王冠戴在他的头上，她是永远的女王，而整个世界都是她分享给他的礼物。

第093章 救国圣女还在发育【伊丽莎白是谁啊！】
“天使大人……”
“我们不是天使，也不是圣人……这家伙就更跟天使没关系了，不要被它给骗了。”
尽管上野北再三强调，但珍妮特仍然是心疼地抱起被来了一波帽子戏法的丘布，轻轻地抚摸着那小家伙，嘴里仍然在碎碎念着“天使大人”。
十二岁的女孩吧……上野北暂时熄了对她严加纠正的想法。
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办。
在时空隧道中，百江渚已经跟他解释过了——虹光之桥所跨越的便是时间，在那趟只能往“未来”前进的旅途中他被推着走出了一段距离，所跨越的时间就已成定局。
[等你回去……可能已经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的说！]
在最初的劝导中，百江渚曾这么强调过——此乃终极的生米煮成熟饭。
但即便是原路返回的道路已断，有可能要面临几十年的时间差距，他也有着必须回来的决心。
如果就那么被百江渚拉着往前走，那无论他是否接受百江渚的信念，他心底都必然空出一块缺陷。
在这个时代，哪怕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他也必须交代完所有事情……甚至是询问伊丽莎白，是否愿意同他前往未来。
所以——
上野北的目光落在了丘布身上，这混蛋正缩在珍妮特怀里瑟瑟发抖装可怜。
这家伙……真的是每次都积极搞事，下次还敢。
对上野北来说，丘布也是有段时间都没见过的老朋友了。
伊丽莎白在王宫中对丘布可谓是赶尽杀绝，而他在王宫外活跃时这群观测者也只是静静地躲在暗处，很少会跳到他面前跟他闲聊扯淡。
再加上前段时间恰好是百江渚降临，这群外星生物估计又在那琢磨着圆环之理以及圆环神使，总之就是没半点动静。
刚刚踢那几脚也算是泄愤了。
而接下来，还得有正事要谈：
“丘布——”
“在的~”
珍妮特怀中的“天使大人”当即甜甜地回应，被踢了三脚就对上野北抱有不满什么的，那种事情不可能的啦~
它们可是对上野北寄予厚望的天使投资人。
“距离我跟小渚上次消失，已经过去多久了？”
“这个嘛，三十年哦。”
三十年……
上野北瞳孔微扩，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珍妮特，这时候也无心顾及局外人的想法了。
“阿北真是奇怪呢，我们一开始还以为阿北会直接前往二十一世纪，毕竟都过了那么久没出现了，也就做好了在六百年后见面的准备了。”
六百年的时间……嗯，挺短的。
孵化者对人类文明的观测时间是以“数十万年”来计量的，短短六百年，放到整个人类文明的演化史里真的不值一提。
“不过，阿北居然在三十年后回来了啊，真是把我们给吓了一跳呢……究竟该说阿北太善良，还是该说阿北太有责任感？明明已经踏上了抵达归宿的路途，却偏偏为了这个时代的羁绊而选择半途下车……唔，也很像你的作风就是了。”
关于“上野北回归未来”的事件，丘布和佩尔内勒都是知情者。
前者是目睹了百江渚展开魔法将上野北吞入时空隧道，且百江渚最后那句[小渚要带你离开的说！]听得太清楚了，想猜不出来都难。
而后者就是发觉异常魔力波动后迅速抵达现场，然后逮到了正在观测魔力反应的孵化者群体，几十只大白耗子蹲在地上，顺道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佩尔内勒。
超出理解的对话，珍妮特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晕。
而两位阿飘听着就不止是晕那么简单了。
上野北在思考，心底就会不断闪过记忆的片段。阿飘们读取着上野北的心声，很快便被其中蕴藏的海量信息量给吓了一跳。
然后……眼睛都快瞪直了！
【什么啊！？我们原来是真的昏睡过去了吗！】
【为什么灵魂还会昏睡啊……呃？难道是跟刚到神滨的时候，那段时间差不多吗……】
【但丘比不是说会适应的吗？你看阿北，现在都不会突然跟别人换身体了。】
两个阿飘碎碎念着，倒是突然提起了一个被遗忘的远古设定。
当初丘比就笑着跟上野北说“没问题”，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确实不再困扰于跟别人互换身体。
但是！为什么她们还会睡着啊！
这是歧视阿飘吗？
因为只剩下灵魂，所以低人一等吗！怒！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就是适应了……】
【但睡的时间究竟有多久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忆片段？】
【等等，这是谁啊？伊丽莎白？又是跟阿北有关系的魔法少女吗？】
“但后来的事情嘛……可能不像阿北你期盼的那样就是了。”
丘布直勾勾地看着上野北，笑道：“既然已经回到了这个时代，那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了哦，阿北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吧？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物做好心理准备，这就是我们给你的建议了呢~”
为什么要回来这个时代呢？
明明都已经离开了，而且一口气就离开了三十年。
回来以后将要面对什么……难道就一点都猜不出来吗？
上野北抿了抿嘴，眼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他不再去看着丘布，而是看向了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珍妮特。
少女的性格本就敏感，像现在这样把她晾在一旁不管不顾，偏偏还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想必会给对方不少心理压力。
而且这孩子，也是能看见丘布的啊。
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这仅仅意味着这孩子有成为魔法少女的可能性。
上野北嘴唇动了动，终究是露出一个微笑，他俯下身子，轻声问道：“那么，能告诉我吗？可爱的小女士，这里是哪里？”
他给了珍妮特搭话的机会，这位紧张不安的女孩终于活了过来。
只见姑娘眼睛一亮，插不进话的氛围顿时消失，于是她也得以展露活泼的天性。
“这里是栋雷米村……村子里的人都叫我珍妮特，天使大人也这样称呼就行了！”
珍妮特……Jehanne？
上野北点了点头，再度抬头，头顶上的天空一如三十年前那般清澈明净。
“还是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之前离开的时候就是这里，所以坐标还是在这里的说……”
“也就是说，如果我回到神滨，那我可能会出现在镜屋附近吗？”
上野北笑了笑，百江渚却没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喜悦。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刚刚“三十年”的时间落差她也听在耳朵里。
“但栋雷米可是一处好地方，小渚你可能不知道，这里以后会有很有名的大人物诞生呢……”
上野北揉了揉百江渚那奶白色的大波浪长发，却是想到了历史上那位有名的圣女。
谈到英法百年战争，又怎么可能避得开那位从乱世中异军突起的救国圣女呢？
听到有人正在夸自己的家乡，珍妮特当即兴奋地点了点头。
有种莫名的骄傲感呢……不过大人物又是什么呀？
“那……能拜托你吗？珍妮特，带我们去栋雷米村，我想跟村里的人了解一些事情。”
金发少女灿烂地笑道：“没问题，天使大人请跟我来吧！”
但还有个问题需要纠正——他不是所谓的“天使大人”。
“叫我阿里乌斯就行。”
上野北摩挲着下巴，目光又是悄悄落在了百江渚身上。
这孩子似乎有些担忧，太聪明的小孩总是会敏锐地察觉到“因自身而出现的错误”。
但她又哪里有错呢？
她仅仅是想要把他给拉回去……仅此而已。
“至于她的话……”上野北想了想，低声笑道：“叫她圣加大肋纳（圣凯瑟琳）就行了。”
“欸！真的是圣加大肋纳大人吗！”
“才不是呀！不要给小渚加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小渚就叫小渚，百江渚，小渚的说！”
百江渚气恼地用脑袋撞了一下上野北：“圣加大肋纳又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是圣加大肋纳，小渚完全听不懂的说。”
唔……说个热知识，圣加大肋纳死于斩首。
上野北是想到了之前零食魔女咬百江渚头皮的回忆，觉得这人更适合点。
当着珍妮特的面，上野北倒也不好编排圣加大肋纳这位救难圣人，只能卖个关子，惹得百江渚抬起拳头开始乱锤。
“真是的，明明可以问我呀~”丘布摇了摇头，对上野北这不问百事通转而去问别人的行为，表示还是挺浪费时间的。
“我打算都问。”
“唔……看来我是不被信任呢~”
至于为什么会不被信任，你心里可得有逼数啊。
上野北的心牵挂着巴黎的方向，但没有佩尔内勒，他压根不会超远距离传送的魔法。
至于丘布……它一如既往地注视着。
就在这栋雷米。
就在这英法战争中，法兰西千年因果交汇之地。
由于某位大贤者的计划，整个法兰西的因果都将被牵动，无穷因果往某一个个体身上汇聚，塑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伟大因果”。
一个“人造英雄”必将诞生，其背负着“拯救法兰西”的宿命。
粉红色的瞳孔倒映着那活泼的金发少女，所有人都毫无察觉，但它却能窥见少女身上那近乎沸腾的因果。
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资质呢……
嘛，还在成长，目前还看不出汇聚的极限究竟在哪。
但大概就是那个吧——就像故事里经常采取的设定一样，为了打败“魔王”，而被大贤者所催生出来的“英雄”。
背负了所有人的希望，以“光明”与“正义”为名的英雄。
在同一时间，粉红色的瞳孔又映照着一抹苍白的身影，缺乏活力的色彩在她身上只显得冷静严肃。
这里是位于法兰西的韦尔讷伊。
法苏联军昨日才将韦尔讷伊攻占下来，现在城镇戒严，毕竟敌人的反扑是必然的，一座军事重镇，又怎么可能兵不血刃地占据下来？
就算用阴谋诡计诈开了韦尔讷伊的城门，法苏联军也必须面对接下来贝德福德公爵的全军推进，能否在英格兰-勃艮第联军的攻势下守住这座城镇……还是未知数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本该是严肃的气氛，但在佩尔内勒的注视中，驻扎在这座城镇里的法苏联军，他们却显得异常轻松。
人们在庆祝、在高歌、在欢呼着这上帝赐予法兰西的胜利！
“以后的战役一定会胜利的！”
“神正在注视着法兰西，赐福于法兰西……就像这次战役一样，想取胜还不是轻而易举？”
“哈哈哈！下次继续把那群英格兰佬打得屁滚尿流！”
“有少女的障目之术，敌人就跟瞎子一样任由我们蹂躏。”
“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功臣啊，我之前居然还怀疑过她……这真是我的罪孽。”
“……”
佩尔内勒正在注视着一位少女。
被士卒与军官簇拥在最中心的少女。
年纪轻轻的少女，秀气的脸上带着拘谨的喜色，似乎是在为他人狂热的赞美感到欣喜，却又有一丝丝忐忑的羞涩。
正是这位魔法少女，她乃铁打的王太子党派，许下愿望再辅以魔法，使得法苏联军能够轻易攻占韦尔讷伊，左右了英法战争的局势。
“魔法少女对战役的影响……又是这样的戏码。”
仅此而已，无数相似的画面早已在历史上重复上演。
在冷兵器时代，一个魔法少女的愿望与魔法，对战争的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但也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孩子罢了……甚至有不少前辈都比她强，就比如那位卷起黑死病的魔法少女，相似的立场相似的许愿，但这位少女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障目之术……弱小，太弱小了。
这根本不是她要找的那位“英雄”。
别说是面对伊丽莎白了，哪怕是侍女辈的魔法少女出现在这里，这位倾心于王太子的魔法少女都得饮恨当场。
“本来还有点悬念的呢……”
丘布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心灵里的，心灵感应的存在使得它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喃喃自语”。
也就说，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佩尔内勒看向丘布，理所当然地问道：“什么悬念？”
“关于‘英雄’的悬念……赫尔墨斯之子，你不是也一直在寻找那位因果交汇而生的英雄吗？”
丘布随着佩尔内勒的视线望去，视线也落在了那位不知名的魔法少女身上。
但很快就移开了。
太鶸了呢。
人是它们签下的，这些魔法少女有几斤几两它们最清楚。
而从巴黎那边观测到的状况来看，伊丽莎白正在女儿们的簇拥下打算来韦尔讷伊“看戏”。
毕竟是难得的反击，法苏联军居然反攻了韦尔讷伊，这件事情传出去还挺新奇的。
所以——这姑娘头顶的死兆星已经亮得不能再亮了。
耶稣来了都保不住她。
佩尔内勒也不再为一个无关的魔法少女驻足，一个基本判了死刑的魔法少女……她看了两眼，随后拉下兜帽，退至众人身后。
佩尔内勒回到了韦尔讷伊的临时住所，她跟丘布都是“伟大因果”的知情者，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密谈为上。
古老的贤者注视着丘布。
终于找到了么？
有古老的贤者预言：“法兰西由一个女人毁灭，又被一个少女拯救。”
这是一个计划，或者该说是“实验”。
其规模覆盖整个法兰西。

第094章 韦尔讷伊大会战的前奏【听不懂了呢……】
栋雷米。
位于法兰西国土东北部的村庄，沿着发源于朗格勒高原的默兹河上流河岸建立，因村庄内的教会信奉法兰西守护圣人之一的雷米吉尤斯而得名。
早在上野北对国内势力进行整顿期间，他就曾了解过这个政治背景复杂的村庄。
栋雷米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神圣罗马帝国与法兰西王国就曾因栋雷米而发生支配权的纷争，在十四世纪初之前，也就是1300年出头那段时间，栋雷米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是到了后面统治权才落到了法兰西王国手上。
也就是说，历史上那位有名的法兰西圣女，她早生个一百年，指不定还得说是神罗人。
而之所以说栋雷米所处环境复杂，那还得归于其所在的领地过于敏感，尤其是到了十五世纪二十年代英法大战时期，栋雷米周围的区域尽数落入英格兰-勃艮第联军之手，但栋雷米偏偏是铁杆的阿马尼亚克派，也就是王太子党派，其尴尬处境可想而知。
而栋雷米附近的阿马尼亚克派同盟，只有栋雷米北方17公里外的沃库勒尔城镇。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英法战争、阿马尼亚克派、英格兰-勃艮第联军……
熟悉的关键词从脑海中不断闪过，上野北深深皱起眉毛。
明明已经被他囚禁起来的大贵族们，却又重新活跃于历史时期。
就仿佛人走茶凉、人亡政息，有某种莫名的规律在主宰着整个历史。
因果、宿命、历史。
“就算是魔女消失了，也会有魔兽出现，来填补整个历史所产生的因果矛盾。”
“整个宇宙的历史似乎都遵循着某一条主干，哪怕细微之处会有不同，但总体方向是不可撼动的。”
“所以，阿北也不用太在意啦~”
尽管上野北后期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考虑是否会对世界线造成剧烈波动了，但那时候丘布依旧是保持着非常乐观的心态。
哪怕是一箭贯穿了过去、现在、未来，将所有因果搅得一团糟，整个宇宙都能靠“自我修复”维持因果正确。
这种程度的自我修复能力，想想都挺悲观的呢。
“其实我们也有想过呢，要是阿北继续执政下去，会不会在国民舆论的压迫下催生出与‘阿里乌斯’对抗的魔法少女，打着解放王权的名号将阿北掀翻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哟？”
要知道当一个国家的王权落于“外族人”之手，国民真的能忍气吞声地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么？
别的国家不好说，但法兰西……历史上的圣女贞德恰好是这一时期的人物，她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民族英雄、民族精神、民族意识，贞德就是与试图抢占法兰西王权的英格兰人进行抗争。
而一旦沾上了“宿敌”与“命定之死”的debuff，那就真的寄了哟。
——特攻大于天。
上野北没理会丘布的吐槽，只是认真听着眼前男子的叙事。
眼前的男人是珍妮特介绍而来的神甫——让·米奈。
据说是给珍妮特洗礼的神甫，跟珍妮特的关系很是亲近，是值得信任的长者。
而从他口中，上野北也逐渐了解到了这些年来发生的历史脉络。
1420年，法兰西与英格兰签订丧权辱国的《特鲁瓦条约》。
1422年，黑死病爆发，查理六世和亨利五世同年去世，英王亨利六世继位。
英国根据《特鲁瓦条约》要求亨利六世也同时继承法国王位，成立“英法联合王国”。
即，英格兰人宣布——英格兰国王同时成为法兰西国王。
这能忍得了？
法国爱国军民和阿马尼亚克派立即拥立废太子查理七世在南部称王，建立了偏安小朝廷。
此刻，整个法兰西北部基本沦陷于英格兰人的统治之下，而法兰西小朝廷则实际控制着卢瓦尔河以南地区，双方势力开始了南北对峙。
在此种情境之下，北伐自然是查理七世的最大愿望。
而查理七世在南方上台后，得到苏格兰军队支援，组成法苏联军，合谋北伐。
从1423年起，查理七世屡次发动北伐，希望收复失地。
而剩下的……就是近期的事情了，这种事情就算再去问神甫也问不出什么，毕竟栋雷米就是一处小地方，人口都才那么点，消息又哪有那么灵通？
看着上野北将目光转向自己，丘布当即笑眯眯地歪了下脑袋。
“一些军事上的情报啦……不过说给阿北听的话，我们也很乐意哦~”
1423年，法苏联军围攻勃艮第要塞特鲁瓦，被英军和勃艮第伪军击溃。
1424年，法苏联军卷土重来，再次进攻，夺取重镇韦尔讷伊。
这个事件韦尔讷伊会战的前奏，恰好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阿北不应该比我还清楚吗？”
前奏之后，自然就是惊变——即韦尔讷伊会战的大溃败。
百江渚已经跟着珍妮特去栋雷米村到处晃悠，毕竟那孩子对战事什么的听不懂，对政局如何听得也是一脸迷糊。
再加上……三十年前，两人将伊莎贝尔寄养在了栋雷米，百江渚现在离开估计也是去找那个被寄养的孩子。
在这里跟人谈论国事军事的，自然只有上野北以及丘布。
上野北是从后世来客，英法百年战争如雷贯耳，他对百年战争中的细节不太清楚，但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他是记忆深刻的。
就像他当初很快就认出了“伊萨博”一样。
“韦尔讷伊会战……”
告别了神甫，上野北独自站在郊外，远远眺望着那青葱的林地。
丘布从他身后跟了上来，笑道：“我们之前听阿北说过，但阿北还没告诉我们具体的过程呢~”
上野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具体过程，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场战争……以及这场战争的伤亡。”
“一万七千人的法苏联军，以及九千人的英格兰军队——本来应该是一万两千人的英格兰-勃艮第联军，但贝德福德采取了战前分兵的策略，将三千人的勃艮第伪军派去了内勒地区。”
于是，贝德福德公爵手底下的军队就只剩下九千人。
他就率领着这九千军队前往韦尔讷伊，与驻扎在那里的一万七千人法苏联军进行大会战。
“哪怕是军队的全盛时期，人数都要比法苏联军少五千人……居然还敢分三千人去别的地方，真是位自信的领袖呢。”
究竟是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呢？
还是不肯轻易相信勃艮第伪军的忠诚呢？
但无论如何，贝德福德就靠着这九千人，把一万七千人的法苏联军打出了大溃败。
“将近两倍的人数差距欸，堪称是巨大劣势了，结果还能打出这样辉煌的战绩？”
上野北沉默了一会，报出了记在脑海中的史料：
“法苏联军阵亡七千多人，被俘虏数千人，总损失在一万以上。”
“英格兰军队损失一千六百人左右，大获全胜。”
“哇哦~”丘布惊叹。
法苏联军驻扎韦尔内伊以逸待劳，占据地形优势，而英格兰军队千里奔袭，赶到韦尔内伊就与法苏联军进行大会战。
天时不敢说，但法苏联军至少是占了地利与人和，这种优势还能被打成血崩啊？
战损比太惨烈了，简直要没眼看了。
但丘布转念一想——某位王后正从巴黎出发，打算前往韦尔讷伊。
唔……倒是不难理解了呢。
上野北盯着远方的林地看了好一会，这才低声问道：
“伊丽莎白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
“小渚大人果然是天使大人呢！”
一个是十二岁的少女，一个是八岁的小豆芽，但珍妮特却始终跟在百江渚身后，一双眼睛几乎要闪成星星眼。
对珍妮特而言，能做到像“心灵感应”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那百江渚自然就是教会所说的天使了。
而百江渚会否认吗？
这孩子双手叉腰，全然一副骄傲的模样。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得意：“那是当然的啦，小渚我本来就是天使呢~”
圆环之理的神使欸！
死后升天，再次下凡的神迹欸！
这还能不是天使吗？
百江渚可是早就想沾点“天使”属性的了，就像她最早跟那位神甫解释时的心理活动一样——她当然是天使了，如假包换的那种！
“那阿里乌斯大人也是吗？”
“他……唔，应该算是吧……”
百江渚面色古怪，暗暗琢磨着圆环之理跟上野北之间的关系……
咳咳，说是天使也没问题吧，毕竟都是被圆环之理宠爱的孩子，就是阿……上野他不愿意自称“天使”就是了。
百江渚轻轻咳嗽一声，糊弄着就跳过了话题，但珍妮特还是会围着她问东问西的，问题问得越来越多，她渐渐的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一直被问问题，实在是太被动了的说！
为了“天使大人”的颜面着想，百江渚也开始挑一些之前不太理解的问题来说。
“珍妮特，他们之前说的勃艮第人和英格兰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但这问着问着，百江渚却发现身后没了声音。
百江渚扭头望去，只看见珍妮特正抿着嘴，原先还很活泼的表情是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敌视。
“珍妮特？”
“啊，天使大人！抱歉，我走神了……”珍妮特挠了挠脸颊，这古怪的氛围惹得百江渚有些不自在。
“小渚是说了不能说的话题吗？”
“倒也不是，但是，勃艮第人的话，大概……”少女颇为纠结，但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敌人吧。”
——敌人。
哪怕是珍妮特这种给人印象很友好的纯洁少女，也会明确其“敌人”的定义。
之前也说过，栋雷米是法国东北部仍然忠诚于法国王室的一小块孤立地区之一，周遭都被勃艮第人的领土包围。
而这复杂的地理位置也注定了栋雷米不可能安稳度日。
“天使大人可能不知道，就是这几年吧，我们的村子经历过好多次袭击和劫掠了，其中有一次村子还着火了，当时好大的火，像是要把整个村子都点燃一样……”
有一佖件事情必须了解——在中世纪的战争中，“雇佣兵”的存在是很常见的。
在英法百年战争中，英法双方都有雇佣非正规士兵来补充兵力，且随着战争的延长化，英格兰和法兰西无法拿出足够的钱支付雇佣兵报酬，因此这些雇佣兵便只能在不开战时四处劫掠。
而雇佣兵如此，英格兰军队也不甘落后，他们洗劫法兰西领土的食物和酒水，从农民的土地上抢走他们的谷物，掠夺他们的牛羊，夜间在法兰西的城镇中纵情享乐，翌日则将城镇付之一炬。
而勃艮第伪军也是如此，他们在沃库勒尔管辖区横行霸道、烧杀抢掠。
劫掠、兵祸、强丨奸、焚烧，村民大规模流离失所，许多村民都在恐惧中逃离了家园。
珍妮特自记事起就经历着这些事情，被劫掠、跟着大家伙慌忙逃进栋雷米的小岛堡垒。
在她七岁的时候，她教母的丈夫被迫参与战斗。
在去年，栋雷米遭遇勃艮第伪军劫掠，又是一场残暴的敲诈勒索以及烧杀抢掠，而珍妮特堂姐的丈夫在战火中被突如其来的射石炮给炸了个粉身碎骨。
在栋雷米的村民，几乎都跟勃艮第人有着血海深仇。
现在问起勃艮第人……也就是珍妮特天性良善，随便换一个人来都是面色阴沉带几句脏话。
栋雷米的政治氛围就是忠于王室，勃艮第伪军完全就是乱臣贼子，再加上海量不幸的遭遇，珍妮特对勃艮第伪军的看法还是立场鲜明的。
“我其实也不是很懂外面的事情，只是听说正在打仗，而且打得很惨烈……啊，我父亲是村子的‘长老’，有负责看守村庄的工作，也就是管理自卫队的其他人。”
“所以，我偶尔也会听到父亲在这方面的烦恼，就是跟勃艮第人有关的吧，最近好像是形势不容乐观呢……”
在交谈中，百江渚也渐渐了解到了时代特色悲剧事件……或者该说是文明特色？哪怕到了现代，战争也依旧常年存在。
总之，不小心碰到了比较可怕的话题了呢。
死亡、劫掠、残暴……百江渚不擅长应付这些，这时候切入了错误的话题，不免有些尴尬。
那就把这些话题暂且扔掉吧！
百江渚岔开话题，又很快了解了珍妮特的家庭背景。
珍妮特的父亲在村庄中担任“长老”一职，负责收集税金以及领导民兵自卫队的工作，算是村庄里不大不小的村官。
同时，她的父亲还经营着一座农场，一家人拥有一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珍妮特家里好厉害啊……”
“欸，没有啊。”
百江渚以为经营着一座农场的小村官生活应该会富裕，但现实却是一家子的生活都比较普通，甚至受战乱影响还有些贫困，离富裕差得远了。
家庭生活并不富裕的珍妮特，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牧羊女，没上过学、不识字，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清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村姑，仅此而已。
但女性不识字在这个时代才是常态，倒也无需对一个牧羊女有如此要求。
“那也好，反正小渚也不认识字。”感觉上是在安慰，但百江渚说出来却又格外自然，像是真的在得意。
“这个国家的语言好难学的说，小渚到现在都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懂那些字写的是什么……唔，好不容易能够离开这里了，但现在又得再多待一段时间，好苦恼的说。”
同为丈育，百江渚的丈育程度可比珍妮特严重多了。
至少珍妮特只是不识字，百江渚可是连听都听不懂……
她现在也只敢跟珍妮特说话了。
至于珍妮特，这位可真是天使的小迷妹。
“天使大人还想去哪些地方？要不去我家里坐一坐吧？”
百江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四处搜寻，这回没有找到那头总是偷窥她的粉毛丘比。
珍妮特心生好奇：“天使大人是还想找什么人吗？”
没有……啊，不对，好像还真的有？
百江渚起先没有反应，但念头一转，立即又触及到了不久前的记忆。
——伊莎贝尔。
那个三十年前被她跟上野北交付给了一对年轻夫妇的女婴！
现在时间线已经来到了三十年后了，那么……那个女婴呢？
事关那孩子，百江渚的心思立即就活络了起来，但她很快又想到了珍妮特刚刚讲述的过往——这座村庄曾经遭遇过许多次袭击，不少村民都在袭击中遇害，或者是逃离了栋雷米。
那么，伊莎贝尔呢？
她是否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是否顺顺利利地结婚生子？是否无灾无难地安稳度日？
百江渚迫切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本以为这个时代早已毫无羁绊的神使，她的心底也燃起了一丝激动的火花。
“小渚想问你……这个村子里，有没有叫做伊莎贝尔的人？”
“嗯……有啊。”珍妮特摩挲着下巴，认真地点了点头。
珍妮特话还没说完，百江渚就高兴地跳了起来：“那太好了！就带小渚去找她的说！”
金发少女害羞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的母亲就叫伊莎贝尔，今天她正好在家，我就带天使大人过去找她吧！”
百江渚愣了好一会。
这才呆愣地挤出一道声音：
“啊？”
*
当百江渚重新找到上野北的时候，上野北正在跟摊子前跟商贩协商。
上野北收购了一些衣食住行的用品，而百江渚则默不作声地站到他身后。
上野北很快就留意到了这孩子。
他转过身，百江渚正低垂着头，幼嫩的脸庞写满了纠结与怀疑人生。
“怎么了？你不是跟珍妮特一起去逛逛吗？她是自己回家了吗？”
百江渚摇了摇头，又轻轻扯了一下上野北的衣袖。
“珍妮特已经在家里了……那个，你跟小渚过来一下，小渚已经找到伊莎贝尔了……的说。”
这孩子，怎么整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不振的？
上野北大感好奇，但百江渚并没有过多负面表现，只是催促着上野北跟她一起离开。
上野北恍然大悟：“是要带我去见伊莎贝尔吗？”
百江渚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是很要紧的事情的说！”
要紧的事情……
上野北一路跟着百江渚前进。
百江渚被珍妮特带着逛了一圈后，对村子的布局熟悉了不少，且这村子也就那么点人，从村头走到村尾都不用半小时，两人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上野北将购买来的物资交给了一旁摸鱼的丘布管理，只在腰间挂着一把圣剑，干净利落地站在人家门前。
此时仍是上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上野北注视着眼前这栋寻常民居，下意识眯了眯眼。
在一路的旁敲侧击中，他也了解到百江渚为何会如此怀疑人生了。
“你跟伊莎贝尔见过面了吧？”
“嗯，见过了……笨蛋，要是没见过，小渚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她长大了吗？”
“……长大了。”百江渚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但上野北反而开心了起来，他开怀地笑了笑，手掌抚在了百江渚头顶。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为什么不开心点呢？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百江渚不解地看了上野北一眼：“小渚应该很开心吗？”
“为什么不开心吗？伊莎贝尔之前的情况，小渚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上野北柔声说道：“是你把她从河里捡回来的，也是你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不必为缺席她的成长而苦恼，也不必为眨眼间物是人非而叹息，她已经很好地长大成人了，这不就足够了吗？”
眨眼间白驹过隙，他们一起跨越了三十年的间隔，但在他们缺席的三十年空白里，世界依旧转动，人们依旧生活劳作。
明明上一秒她还把伊莎贝尔抱在怀里，但下一秒这孩子却成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甚至可能成家立业，孩子都比百江渚大了。
她很喜欢伊莎贝尔，也很在乎伊莎贝尔，但偏偏她记忆中的伊莎贝尔立即变得陌生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人……陌生感与距离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百江渚或许是在困惑于物是人非带来的多愁善感，上野北自然悉心安慰她。
且平心而论，伊莎贝尔能熬过这么多次混乱，在栋雷米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了。
“但她不认识小渚，小渚也不认识她了。”
百江渚纠结地绞弄了一番发丝，最终才释然地叹了一口气。
“那就再重新去认识她吧，只不过……这次可能不是以长辈的身份了，就以孩子的身份向她撒娇吧？”
“不要！才不要呢，伊莎贝尔，她小时候还是小渚抱过的呢，怎么可能向她撒娇嘛！”
百江渚立即炸毛，飞速摇头以示拒绝。
那种事情是不行的，小渚应该是伊莎贝尔的长辈，伊莎贝尔怎么可能变成小渚的长辈呢？
上野北笑而不语。
而等到珍妮特从屋子里跑出来，兴奋地朝两人挥手的时候，上野北大吃一惊。
“等等——”上野北扭头看向了百江渚，惊诧地问道：“珍妮特怎么也在这里？”
百江渚显得有些扭捏，她偷偷瞄了珍妮特一眼，不动声色地用心灵感应说道：“珍妮特就是伊莎贝尔的女儿的说。”
上野北愣了好一会，直到珍妮特跑到他跟前朝他打招呼，他才回过神来。
他再次看向珍妮特，这次看得仔仔细细，那过分专注以至于有些侵略性的目光盯得珍妮特有些不自在。
“那个……阿里乌斯大人？”
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加“大人”。
好在小女生要哄不难，上野北生得一副好皮囊，不会让人心生疑虑。
但面对这个突然变成“孙女”辈分的孩子，上野北顿时也心情复杂了起来。
心灵感应的频道中，上野北突然问道：“小渚，你见过珍妮特的父亲了吗？”
百江渚同样默契：“没有，那个男人不在家……小渚也很想见一见他的说。”
“是这样啊……”
那还挺可惜的，真该好好见上一面。
珍妮特领着一行人进了屋子，而上野北也总算见到了百江渚心心念念的伊莎贝尔。
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伊莎贝尔，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妇女了。
跟珍妮特相似的金色长发裹在深色头巾里，整个人看上去热情洋溢，充满了温柔的母性气质。
“哎呀哎呀，是刚刚的小孩子……嗯？是有另一位客人到访吗？”
上野北的视线落在了妇人脖子前那条项链上，项链的中间系着一只黄金戒指。
那是百江渚送出去的那只戒指，也就是伊丽莎白送给她的赔礼。
就是通过这个戒指辨认出来的吧，当初的无意之举，现在居然成了两人相认的重要信物。
只不过百江渚也不会上去说什么了，尽管百江渚很关心伊莎贝尔，但她也无意去打扰伊莎贝尔的平静生活了。
这跟艾玛奶奶还不一样，艾玛奶奶是不去告别就一定会后悔，但伊莎贝尔的话，只要看见她平安幸福的生活着，就没有遗憾了的说。
不过……
上野北主动承担起了跟伊莎贝尔打交道的重任，同时一直有意无意地把百江渚往伊莎贝尔那边推，直到伊莎贝尔母性大发，轻轻地搂住了百江渚，像是安慰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乖的孩子呀，跟小珍妮特玩的开心吗？”
噗嗤……
百江渚的双眸迅速失去高光，空空荡荡，一副被玩坏了的模样。
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就是这个意思了。
百江渚曾经倾注给伊莎贝尔的萝莉母性，今天是在伊莎贝尔那宽广的胸怀中一次性回本了。
论当母亲，百江渚只能说是纸上谈兵，伊莎贝尔可是货真价实的妈妈——她的女儿珍妮特都十二岁了，百江渚的母性能有她高？
差不多十八岁的时候生了珍妮特吧……还是挺可以的。
上野北已经领教过这个时代的生育观念了，伊丽莎白曾经就想要十四岁生娃娃，十八岁……于现代而言还是早了点，但放到中世纪其实还算晚了点呢。
“你们就是姐姐说过的朋友吗……啊，好漂亮的人呀！”
突如其来的赞美令上野北回过头去，百江渚也很没逼数地跟着转头，发现人家根本没盯着她。
上野北定睛望去，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是一位更加年幼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一双与她姐姐相似的青绿色眼睛落在上野北身上，当即眼睛一亮。
颜狗，是人类的天性。
在懂事但又不完全懂事的小孩眼中，第一印象更是占据极大分数。
上野北很快就收获了一个小迷妹，这个叫“凯瑟琳”的孩子缠着他，甚至还好奇地摸了摸他腰间挂着的杜兰德尔。
上野北满脸笑意，顺手还从口袋里掏出了糖果作为见面礼。
他本来是要快马加鞭离开栋雷米的，但伊莎贝尔的事情留住了百江渚，他也不介意陪百江渚跟伊莎贝尔一家人见见面。
而谈到了伊莎贝尔的女儿，上野北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上野北轻轻戳了下凯瑟琳的脸蛋，好奇地问道：“小凯瑟琳，你家里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有啊，我跟姐姐还有三个哥哥呢，只不过哥哥们都去帮忙了，这时候不在家。”
三个哥哥，两个妹妹？
这配置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野北眉毛微蹙，费力地捕捉刚刚一闪而逝的灵感。
直到窗台上的丘布歪了歪头，目光落在了珍妮特身上，忽然为上野北解说道：
“珍妮特的父亲，叫做雅克·达克。”
达克……
……达克？
d'Arc（现代法语）？
……Darc（古法语）？


第095章 得先找到佩尔内勒【怀念】
重名现象，在欧洲并不少见。
尤其是在中世纪，哪怕是君主，在名字上也大多出现重名的状况，这既是与可选名字少有关，也是跟传统有关。
诸如“亨利”、“路易”、“查理”之类的名字，都是源于家族或者先贤，在荣耀可传承的理念下，家族诞下的后代其实也很乐意让自己与这些荣耀的名字同名。
就比如……那是拿国王举例，在法兰西的历史上，总共就有十八个路易，十个查理，要区分这些君主靠名字是不行的，一般得看绰号。
所以，欧洲的中世纪一直有个说法，叫做“名字不够，绰号来凑”。
连君主都尚且如此，那视角挪到平民阶层，名字的稀缺更是常见的事情了。
Jehanne（古法语）-珍妮特？
你在几个村庄里找找，能抓出一把叫“珍妮特”的姑娘。
就像伊莎贝尔这个名字，伊丽莎白有个试管婴儿也叫伊莎贝尔呢，但上野北给伊莎贝尔取名的时候也没顾虑这些——反正取什么名字都会重名，生造个名字只是单纯折磨小孩，那就随传统去了。
所以，无论是伊莎贝尔，还是珍妮特，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名字。
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只在于她们以“母女”的关系出现，且时间地点位于十五世纪上半叶的英法百年战争时期。
上野北一开始还没联想那么多。
被珍妮特打招呼，跟伊莎贝尔见面，见到凯瑟琳……这些事情都是接连发生的，他没特地去联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如果珍妮特的父亲叫做“雅克·达克”，再来个“长老”的职务，那问题就很大了。
上野北眼皮直跳，在这时候他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他眼前这个丁真力拉满的金发少女，在历史中扮演的角色可能有点吓人。
SSR？
UR！
长子叫“雅克曼”、次子叫“让”、三子叫“皮埃尔”，长女叫“珍妮特”，小女叫“凯瑟琳”。
包括父亲“雅克”以及母亲“伊莎贝尔”在内，总共是一家七口人。
上野北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其实也有些许对不上的地方……就比如历史上的贞德，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并没有妹妹，反而有一个叫“卡特琳娜”的姐姐，并且那位姐姐应该在1427年下旬到1428年上旬的时间点去世。
珍妮特真的就是历史上那位“奥尔良少女”吗？
哪怕是跟珍妮特一家人挥手告别，重新走到田野外，上野北也仍在想着这件事情。
“看到伊莎贝尔还不高兴吗？”
百江渚轻轻戳了戳上野北的胳膊，对他突如其来的肃穆感到好奇。
丘布在这时候跳了出来，一只在后面背着上野北扔给它的物资负重前行，而另一只则是轻盈地跳到了两人中间，找到了能让它插足的缝隙。
“阿北大概是很苦恼吧……珍妮特身上的因果很厉害哦，说不定会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人物呢，阿北是联想到了什么吧~”
“嗯……”上野北点点头。
此行还是没有见到珍妮特的父亲，最近栋雷米的村庄治安压力过大，雅克时常在栋雷米村的小岛城堡内领兵驻扎，并训练民兵，想见到他还得特地等等。
上野北没有选择等待，而是领着百江渚离开了珍妮特家。
但关于她父亲的职业背景，他们这次家访过后是都了解清楚了。
像，太像了。
“贞德。”上野北说出这个名字，语气不免有些感慨，“英法战争中的救国圣女，可以说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民族英雄。”
关于这位超级法国人的生平经历……毕竟是英法百年战争中最耀眼的人类之星，上野北对她还是挺了解的。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贞德的父亲原是香槟地区的赛丰村人，贞德的母亲乃是法兰西武通村人，贞德的父母是结婚后才移居到了栋雷米，这也是他最初完全没有联想的关键。
伊莎贝尔是他跟百江渚亲手送到栋雷米的，这跟历史又怎么对得上号呢？
且再说说珍妮特的妹妹凯瑟琳，这人在历史上就更对不上号了。
但丘布却看得很开：“历史嘛……不是都说过了吗？主干相似，旁支末节无关紧要。”
“硬要说的话，阿北你就不考虑考虑伊丽莎白的儿女们吗？他们在历史上可都是法国王室哦，但你是那段历史的亲身经历者，对那些孩子的底细……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说起这件事情啊，丘布其实还想拉上野北认真谈谈呢。
就比如被阿马尼亚克派簇拥着登上王位的查理七世，他被伊丽莎白正式否认了王位继承权，从此母子反目成仇。
所有人都认为伊丽莎白是为了权势而出卖自己的亲儿子，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伊丽莎白这回真在说实话？
这回真成笑话了。
“说起来这段历史还是阿北亲手折腾成这样的呢，用那种视角去代入历史就好啦——总是得考虑一下魔法少女的存在嘛，历史记载会有失真也是正常。”
也就是说，承认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录失真。
伊莎贝尔原籍在哪不重要，空降的妹妹凯瑟琳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珍妮特这个人，她的名字如何，她的家庭背景如何，她的信念如何，以及……她往后的命运如何。
【！？】
想到了圣女贞德在故事中的结局，上野北顿时有些沉默，他这时候心情复杂，反而是希望他认错了说不定。
但这时候也不是思考珍妮特的未来的时候了。
这孩子现在才十二岁，这个年纪事业可以晚来一点，但隔壁韦尔讷伊都要大决战了，再惦记着十二岁的珍妮特，就未免有些轻重不分了。
“小渚，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栋雷米了。”
“啊？”百江渚大吃一惊，下意识回头望了栋雷米村庄一眼，询问道：“不打算留下来吗？你不是也挺好奇的吗……一起看看小伊莎贝尔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吧？”
背地里用小伊莎贝尔，这大抵是百江渚最后的倔强了。
但上野北摇了摇头，否决道：“这事情不着急，想看”
栋雷米离韦尔讷伊有多远？
就以法兰西的首都巴黎为参照物吧。
上野北随手捡起一根卖相不错的树枝，在地上给百江渚画出了大致路线。
他好歹也执政过，法兰西的王权就曾落到他手里，要是他连法兰西的地图分区以及城市都搞不明白，那才叫贻笑大方。
“你看，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栋雷米村，这里是巴黎，然后这里就是韦尔讷伊。”
栋雷米位于法国的东北部，大约在巴黎以东240公里处。
而韦尔讷伊则在巴黎以西大约120公里外。
简略的地图上，三个点标记过去，百江渚也能看得明白。
“从东边跑到西边……”
百江渚盯着那简略地图，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样一来不就直接经过巴黎了吗？巴黎那边……你不是……”
对啊，一个在巴黎东边，一个在巴黎西边，从栋雷米赶到韦尔讷伊，几百公里过去，中途都可以直接路过巴黎了。
而上野北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羁绊……可不就在巴黎吗？
百江渚顿时紧张兮兮地看着上野北，忽然也不执着伊莎贝尔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伊丽莎白了。
她清楚上野北回来是为了什么，尽管同意了上野北最后回来一次的请求，但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个坏女人。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上野北跟伊丽莎白谈崩，然后她拉着上野北直接跑路吧？
但现在突然要路过巴黎了……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要去打大BOSS的忐忑不安。
上野北摇摇头，解释道：“我还没打算前往巴黎……你也别太担心，这件事情就等找到佩尔内勒前辈再说吧。”
“佩尔内勒？”
“要叫人家前辈。”
上野北揉了揉百江渚的头顶，连他都得对佩尔内勒尊称一声“前辈”，这小家伙又怎么敢直呼其名啊？
“但这跟去韦尔讷伊有关系吗……”百江渚嘟哝着，还是不太理解。
“韦尔讷伊那边要打仗了，会死很多人。”
“啊……”百江渚捂住小嘴，惊讶地睁大眼睛，“所以，你是打算去帮忙打仗吗？”
上野北再次摇头，纠正道：“这是一场侵略战争。”
好歹是主导过国内政局的人，上野北不至于陷入圣母陷阱里。
他心里有一套最合适当下的战争观——取自墨家的兼爱、非攻。
肯定替天行道的诛暴战争，赞成反抗侵略的正义防守战争。
反对进攻，但不能害怕进攻，战争应当防患于未然，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会相亲相爱。
相较于涂色游戏的战争观，“不义之战”与“有义之战”的划分显然更符合现代人的三观——惯例是P社玩家除外。
“兼并战争对历史的发展有客观的推进作用，但这并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
上野北做得了决定，所以他听闻韦尔讷伊会战在即，他立即就做好了动身的准备。
冷眼旁观是做不到的，更何况他一直都有办法更快地结束战争。
丘布总说是历史使然、命运使然，但这些事情又哪是一句命运能够说得清楚的呢？
它是理智的观测者，置身事外，无所谓才是它的正常态度。
但上野北可做不到它那么超然。
无论历史如何，至少在这条世界线内，伊丽莎白之所以如此疯狂，就是他当年的“不告而别”。
百江渚还是有些纠结，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还是放心不下法兰西吗？”
她担心啊，担心上野北对法兰西有太多的留恋之情。
“我不是说过一次了吗？放心吧，我不是法国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有是有吧，但没你想的那么深。”
上野北顿了顿，形容道：“与其说是留恋，倒不如说是立场，除了正义与否，还有我的立场选择……人都是这样的，没立场的人才是奇形怪状。”
十年的时间，他基本都是在法兰西的大地上度过的。
认识的朋友都是法兰西人，面对的大地是法兰西的土地，他就站在这片大地上，所见到的是饱受战乱之苦的法兰西平民，甚至他执政后，他所面对的也依旧是法兰西这个国家。
他当然不是法兰西人了。
就像他同样不是神滨人，但当神滨面临重大危机时，他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以及……还有一件事。”
上野北竖起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百江渚的头顶。
“是丘布跟我说的，佩尔内勒就在韦尔讷伊。”
在如何跟伊丽莎白见面这件事情上，上野北还是分得清楚的。
得先去找佩尔内勒。
这么一说可能显得很弱受，但事实就是他真不是伊丽莎白对手，没有佩尔内勒压着的话，他就是羊入虎口，以他对伊丽莎白的了解，他大概会被关起来当星奴隶。
到时候还得连累百江渚跟他一起倒大霉……这是万万不行的。
“这样啊……哦。”
百江渚低下头，这时候只能赞成上野北。
话说回来，都三十年过去了，那个坏女人居然还没死吗？
她都当了多久的魔法少女了啊！
都已经是魔法老太太了吧？
凭什么小渚就……咳咳，这就是常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但百江渚却不知道，上野北这次喊上佩尔内勒，其实还是在做最后的准备。
[伊丽莎白啊，她现在嘛……魔女吧？十几年前就变佀成魔女了哦，但也不是说失去意识……或许是愿望的优越性吧，伊丽莎白的魔女化很特殊，甚至能保有自我意识……]
[但不管怎么说，伊丽莎白都已经是魔女了哦，阿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呢~]
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看你的判断了哟，反正你也清楚的吧，如果伊丽莎白已经彻底扭曲，那么……你能给她送上最后的解脱吗？]
[但话说回来，魔女化了也是一劳永逸了呢，现在都不用考虑带伊丽莎白走了，一下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呢~]
迎着空旷的原野，暖风吹得人心浮躁。
这是他跟丘布密谈的话题，百江渚并不知情。
上野北紧了紧拳头，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招呼起了百江渚。
“但从这里到韦尔讷伊好远好远啊，你说了得在18号前赶到吧，但现在已经15号了啊……”
“所以，就拜托一下我的朋友吧。”
“嗯？什么朋友？小渚怎么不知道？”
百江渚好奇地凑了上来，而上野北抬手一挥，一道巨大的裂隙从空中展开。
“希律律律~~~”
仿佛从遥远的迷雾彼岸传来的嘶鸣声，沉默的骑士从缝隙中踏出。
那是足有三层楼高的身影，巨大的马蹄踏在地上狠狠一震，百江渚的目光随之呆滞了起来。
“武旦，就拜托她……嗯？”
上野北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却见到一只苍白的手掌正搭在缝隙边缘，手臂如骑士盔甲一般坚硬，但更有少女感，且手掌的里侧是一副手套。
骑士头盔之后，一片泥泞的少女剪影正在静静注视着他。
就像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阴森森地注视着心上人的丧女。
上野北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朝人鱼魔女打了个招呼，目光又看向了一旁正等待他翻身上马的武旦魔女。
人鱼魔女右手举起了刀剑，刀尖指着武旦魔女。
百江渚是连大口呼吸都不敢，不敢动弹。
上野北自觉地举起双手，朝人鱼魔女投降。

第096章 心脏跳不跳小游戏【悲伤】
人鱼魔女，其性质为恋慕。
暗蓝色的海浪始终在鱼尾之下潮起潮落，手背为古朴暗沉的盔甲，手心却是为了能握起他人手掌而佩戴的柔软手套。
人鱼魔女右手手持刀剑，左手摊开当作平台，让上野北与百江渚能够安稳地坐在上面。
就像是当初抢手办时的场景一样，那时候的人鱼魔女拽起手办就是往结界深处逃窜，现在跟过去总有种微妙的相似感。
大概是能触发焰的PTSD的程度吧。
此刻，人鱼魔女的鱼尾卷着海浪，像是潜游又像是飘浮，以极快的速度往前方飞行，底下浪沫却在往下坠落时蒸发消融，始终落不到地面。
武旦魔女的速度并不比人鱼魔女慢，甚至那骑士驾驭着战马，速度还要更胜一筹。
但武旦魔女不会吃醋，她如顽石般沉默而坚韧，哪怕人鱼魔女表露出明显的敌意，她也只是静默地环绕在上野北身旁。
所以，这时候只能对不住武旦魔女了。
正常魔女手底下的使魔基本是独立的，哪怕是脱离了魔女本体，那些使魔们也能独自狩猎人类，甚至吞噬人类的情感与灵魂成为新的魔女，这种关系下的使魔自然拥有独立的魔力。
但魔女小姐们并非独立的使魔。
尽管死者苏生的奇迹很不可思议，但魔女小姐们与他高度绑定，魔力的消耗是算在他头上的。
要不然他十年前也无需骑着马跨越法兰西了，干脆让武旦魔女代步不就好了？
如果魔女小姐们有无限魔力，那他大可以放心让武旦魔女一起出来兜风，但现在要赶往韦尔讷伊参与那场大会战，那自然得省着点魔力才是。
于是乎，上野北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百江渚就靠着她的肩膀，双眼时不时往后看去，居然能从那阴森森的人鱼魔女身上感受到喜悦、欢快等情绪。
微风拂面，越过森岭上空时俯瞰下方那广袤的林地，大片大片的青葱绿意争先恐后挤入视野，巨大的魔女从上空掠过，惊奇飞鸟无数。
清脆而迅速模糊的鸟啼声、野兽恐慌逃窜发出的嘶吼声、时而轻柔时而猎猎作响的风声。
这并非感悟自然风光的时候，但不可否认，坐在人鱼魔女的掌心上，当心里只需要想着赶路时，他的心情莫名安定了不少。
但空灵的心境维持不了多久，现实的诸多琐事终究会再次涌入脑海翻涌不止。
他挪了挪位置。
女孩子的掌心是柔软的。
灰白色的钢铁甲胄上，系着的是身为人类少女时期的制服领结，鲜红的领结被风吹得紧紧压在人鱼魔女身前，远不如记忆中蓝发少女那个红领结蓬松。
哪怕是披着厚重的骑士甲胄，人鱼魔女的内在也是一位少女。
这不是抽象的形容，而是在说人鱼魔女的具体构造。
上野北悄悄扭头望去，目光仿佛透过了人鱼魔女的面部护甲，窥见了最深处幽深的黑暗。
现在的人鱼魔女是他的使魔，他自然理解人鱼魔女的构造。
人鱼魔女给人的感觉就是宽阔厚重的人鱼骑士，外在的钢铁盔甲、庞大威武的身躯、暗沉的色调与寒光闪闪的可怖刀剑，俨然是一头威猛慑人的凶悍野兽。
但如果说，这外在的人鱼魔女……仅仅是一具庞大的盔甲呢？
外表是骑士，内部是少女。
这庞然大物的盔甲之下是黑暗的空隙，而在黑暗中，一个只有正常少女大小的剪影静静漂浮在上方，透过人鱼魔女的面甲窥探外界。
那是一个少女的剪影，灰蒙蒙的看不清样貌，为数不多清晰的地方是她头上戴着的以前的发饰，以及胸前的领结。
就像是连接有问题的投影一样，时不时会失真一般地闪现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而少女剪影在质感上则呈现出一片泥泞，淤泥般的物质从上到下循环往复地滚动着，本应该长着眼睛的地方，则形成了一个空洞，不断往下掉落着眼泪般的眼珠。
沙耶香啊沙耶香……
哪怕是魔女化了，化作了外在形象如此恐怖瘆人的人鱼骑士，她的内在也是一个混沌泥的柔弱少女，一切就跟那孩子生前一样。
上野北看了好一会，忽然又留意到了百江渚似乎兴致不高，于是轻轻碰了碰她，跟她聊起了话题。
百江渚是不认识沙耶香的，她认识麻美学姐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刎颈之交，一段孽缘连接了两人的因果，这才让她对麻美学姐有所了解。
沙耶香这憨憨就真不认识了，圆环之理又不是可以随便串门的地方，大家各做各的梦，时不时跟圆环之理出门接引魔法少女的灵魂……就仅此而已。
但是——
百江渚不认识沙耶香是一回事，但人鱼魔女那挥舞着军刀指向武旦魔女的凶悍劲头，她可都看在眼里。
“你还真是藏了两位……不得了的同伴呢。”
百江渚想到了人鱼魔女最初对自己“登车”的抗拒，如果不是上野北力挺她，人鱼魔女的刀恐怕就劈到她头上了。
格鲁耶尔奶酪！真是可怕的说！
简直跟魔女化后的小渚有得一比呢……情感没点毛病也憋不成这病态的模样，看来活着的时候也没少跟上野北别扭。
罪大恶极啊，男魅魔！
“但这么赶路的话……小渚有个问题的说。”
百江渚闲着无聊拍了两下屁股底下的魔女手心，忽然好奇地问道：
“我们现在是驾驭着魔女在赶路对吧？要是被别的魔法少女当成了路过的魔女，那该怎么办？”
上野北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百江渚，往她那边挪了一下，引得女孩猛然一惊。
但上野北也没做什么把她拉进怀里的危险游戏，毕竟人在做，人鱼魔女小姐在看，相比起十年来已经被调教得差不多了的零食魔女，人鱼魔女小姐可以说是宁死不屈。
玩点心跳小游戏，那人鱼魔女还真可能给他整成更加刺激的心脏跳不跳小游戏。
但话说回来，对百江渚这小豆丁……又能有什么念想呢？
伛　“我已经有意识绕开了很多城镇要塞，所以我们这一路基本都是从荒山野岭穿过去的，会遇到的人应该很少才对，就算是魔法少女，基本也是生活在人类城镇里的……避开了，自然就遇不到了。”
诚然，人鱼魔女就是个移动的大靶子。
但这荒郊野岭的，一眼望去尽是原始的大自然风光，这地方除了劫匪强盗，还有什么人能住在里边么？
上野北心里是这么想的，而经他解释，百江渚也赞成地点了点头，就是再三纠结了一会，又是小声抬杠道：
“那不是还能遇到魔女吗？说不会呢……”
然后，两人就看见一头形似扑克与蜘蛛结合体的庞然大物闯入视野。
庞大的手臂一扫，大片大片的橡树拦腰折断，大地随着其跑动而隐隐震颤。
上野北眼皮狠狠一跳，下意识看向了同样一脸懵逼的百江渚。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鱼魔女随之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直到上野北眼尖地扫见了烟尘中一抹闪烁的黑影。
那是如影子般深沉的暗色。
也无暇去思考究竟是谁的乌鸦嘴了。
上野北下意识喃喃道：“那是谁？”
百江渚摇摇头，但丘布却忽然从人鱼魔女的头顶跳了出来，一路往下，落到了上野北的肩膀上。
这雪白的小家伙笑着说道：“她啊？是莉兹哟~莉兹·霍克伍德~”
丘布顿了顿，光说名字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尤其是现在时间紧迫，还不如说点有用的信息。
“我们跟莉兹是认识的伙伴哟，莉兹现在正在跟我们一起旅行……只不过这孩子运气不太好呢，这是第几次了呢？已经很多了吧。”
“她所认可的魔法少女，又一次不幸死去了呢。”
上野北心头一紧，人鱼魔女顿时俯冲而下。
*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因果的。
魔法少女的资质判定，其中有一项就是直指因果。
通常来说，知名人物的子嗣会比平民的子嗣拥有更强的因果，若是祖父母或是父母等亲人拥有广为人知的荣耀，那反映到魔法少女身上，她的资质一般会很惊人。
而换个视角来看，无论后代愿不愿意，只要先祖曾经荣耀过，那后代就必定承载先祖那份荣耀的因果——这无关个人意志。
[你的先祖，乃是白色军团的约翰·霍克伍德，是受世人认可的伟大英雄。]
[将两百余人的佣兵团残部发展至一万多人，率领白色佣兵团一次次攻城掠地，靠军事才能与远见智谋收获了无数胜利与财富，在其死后，白色佣兵团甚至成为佛罗伦萨的正规军队。]
但是，这样的祖父，并不是真正的英雄。
她的祖父仅仅是一个佣兵团的首领，领导着虎狼般的下属，一次次在战争中残忍地屠戮，如墙头草一般摇摆于各种联盟与政治力量之间，甚至以卑劣的伎俩坑害雇主与平民。
他可能受雇于一方但同时又向另一方支付钱财以求不被攻击，也可能在拿了雇主的钱后又不讲信义地倒向另一方，有时候又会以叛变或者劫持平民的方式威胁雇主，只为谋求更多的利益。
如此人物，最多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但就是这样的祖父，他在死后，却得到了“富有骑士精神”这样的正面评价。
年幼的女孩是无法接受的。
了解了自己先祖最真实的面貌，于是便暗暗为之羞愧。
[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着真正的英雄……品行高尚、勇武过人、扶危救困、万众敬仰的英雄。]
那样光辉万丈的英雄。
品行高尚、严于律己的少女为先祖那欺世盗名的荣耀感到忏愧。
身为白色佣兵后裔的她，由衷期盼着能寻找到那样的英雄。
[……英雄？]
[我听闻在法兰西的大地上曾传颂过“苍蓝星”的名号，他即便身死，其精神也引导着众人组成结社，至今仍活跃于扶危救困。]
[我想和你一起去寻找真正的英雄。]
年幼的女孩站在雪白的神奇生物面前，以再激动不过的口吻，迫切地向眼前的存在求证着什么。
[未来的英雄……你是指资质最优秀的魔法少女吗？]
[资质？]
[就是因果啦，魔法少女的潜能一般就是由她背负的因果所决定的啦，而能成为魔法少女，大家最起码的因果是达标的，也就是说魔法少女的群体里很可能就有莉兹想要找到的英雄哟？]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寻找魔法少女。]
于是，全名为“莉兹·霍克伍德”的少女便隐藏起真实姓名，化名为“莉兹·维斯康蒂”，以意大利雇佣兵的形象踏上了寻找英雄的道路。
[那莉兹还真是幸运呢。]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莉兹想找真正的英雄啊，而恰巧呢，莉兹想找的英雄……在这个时代就要诞生了，只要持之以恒地找下去，一定能找到莉兹要找的英雄吧？]
当那位古老的贤者发出预言，整个法兰西的因果都将被预言所牵动。
因果在法兰西的大地上如贤者所期待的那般云涌，而诸多“救世主候补”也必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对想要寻找“英雄”的莉兹而言，这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黑发少女毅然决然与丘布踏上了寻找英雄的旅途，这位意大利雇佣兵的第一站就是法兰西。
这片曾经诞生过真正的英雄的土地。
她要亲手培养出真正的英雄。
而等待她的，就是接连的死亡与绝望。
与魔法少女相遇，欣喜地与对方成为同伴，然后一次次地注视着对方步入死亡。
唯有她一直幸存了下来，只因为她的愿望乃是“寻找真正的英雄”。
英雄，还没找到呢。
“这一次又失败了呢，看来她也不是莉兹要找的英雄呢~”
莉兹手持两把短剑，身形潜入影子，影子随之猛然拉长。
十三岁的少女护住了怀中那具再无温度的尸体，悲愤地注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杀了你……”她低语道。
一声震撼的轰隆巨响。
庞大的人鱼魔女坠落大地，震起一片尘土。

第097章 这人似曾相识【伤感，祈祷】
莉兹并不弱小。
正如丘布所告知她的原理——背负的因果越多，成为魔法少女后获得的力量便越强，且在极少数情况下，哪怕是已经成为魔法少女，也可以通过因果的叠加来达成实力上的飞跃。
而莉兹，恰好就是先天因果极高的那一批魔法少女。
也是仗着自己战力高超，莉兹才能在小小年纪离家出走来法兰西闯荡。
可以自由变换形状的短剑紧紧握在手中，瞪向那头巨大蜘蛛时射出仇恨的目光，她怀中的少女又一次失去了体温与心跳，变得与一旁破碎崩毁的灵魂宝石一样冰冷。
似乎每一次都是如此。
她认识魔法少女，与那些孩子并肩作战结下羁绊，而每当她兴奋地以为她找到所要辅佐的“光”的时候，那些孩子就会死于魔女之手，又或者是面临更残酷的魔女化。
这次也是如此。
明明是眼见即将战胜的魔女，却在眨眼间变幻出未曾见过的形态，前一秒还在满心得意的庆祝胜利，下一秒却整个胸膛都被尖锐的毒刺给贯穿，灵魂宝石眨眼间碎成玻璃渣，散在空中，混进泥里。
她沮丧而绝望地看着这一起在眼前发生，一路抢着同伴的尸体从魔女结界深处逃出，这一举动甚至将魔女也给引出了魔女结界，以实体的姿态呈现在现实结界里。
她一定要杀了这头魔女——不是以后，而是现在。
但巨大的魔女从天而降，扬起的尘土四散途中猛然从莉兹身上扫过，少女下意识闭上眼，又一次潜入脚底下的影子。
人鱼魔女从天而降，巨大的鱼尾卷起海浪扰起沙尘，右手刀剑猛然一挥，巨大的车轮往前滚动，又如被海风掠起的波浪飞沫般迅速分裂，越来越多的小车轮滚滚向前，从蜘蛛那撑起身躯的人掌上碾过。
这片林地早已变得一片狼藉，到处是折断的橡树，飞鸟走兽惊得四处逃窜，两头庞然大物在森林中厮杀，光是战斗的余波就足以轻易碾碎寻常生命。
折断的树干倒塌在眼前，黑发少女缓缓从影子中浮现出来，只露出上身，凝视着不远处的魔女大战。
她咬牙切齿道：“又是一只魔女？”
两头魔女在荒郊野岭肉身互博的画面并未吓到莉兹，她遇到的魔女一向如此，它们平日里龟缩在魔女结界，但如果被闯入者挑衅，那它们也可能自由地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听丘布说，十几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魔女只能在魔女结界里生存，以实体姿态出现在现实世界是极少数的强大魔女的特权。
但以十几年前的某个时间点为分界，整个法兰西遭逢巨变，所有魔女都可以自由出入魔女结界，像是怪兽入侵一样肆意侵略普通人的生活。
“并不是哦，这次的魔女是友军呢，莉兹你可别对准他动手哟。”
倒塌的树冠里枝叶晃荡，丘布雪白的身影顿时从中钻了出来，凝视着莉兹怀中的尸体，它的表情依旧平静。
“友军？魔女是友军？”
“是他，莉兹你也得仔细看嘛，况且那也不是魔女……唔，你就这么理解吧，那相当于使魔，是受人掌控的使魔。”
丘布轻轻晃了两下尾巴，笑着说道：“召唤师嘛，只不过他本身也很厉害，所以是协同作战呢。”
黑发少女从幽深的影子中站起，她将怀中的少女尸体放下，微微发红的眼睛透露着仇恨，她的视线始终目不转睛地落在异形蜘蛛上。
“我要亲手杀了它。”
战斗时并没有过多余力对丘布话里的细节进行判断。
他？男性？
没留意。
召唤师？使魔？
能理解就行。
那么下一步该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战斗！
莉兹轻喝一声，手中的短剑化作曾经友人使用过的巨镰，适合对大型生物进行毁灭性斩首的武器被娇小的少女握在手中，其整体长度甚至要达到她身高的三倍，令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挥舞得起这把巨大的镰刀。
但绝对没问题的。
在遇到这位少女之前，更加久远的神官般的少女友人曾在她面前演示过如何以这样的巨镰进行战斗。
巨大的蜘蛛由一只只人手撑起，但凡是光明所照之处必有阴影，在那巨大的魔女躯体下，无边阴影肆意地伸展着，像是一面幽邃的湖泊。
下一刻，湖面骤起狂澜！
大量黑色细丝从影子中窜出，像是无数锁链忽然间密密麻麻地绑在魔女的肢体上，人鱼魔女双持刀剑施展双刀流，两把锋利的刀剑十字交叉，便将眼前空门大开的魔女头颅斩裂。
浓稠的汁水轰然溅开，上野北的弓箭燃起黑紫色的烈火，魔女头颅裂开的瞬间，那火焰猛涨到了三丈高，狂暴的魔力波动对准了头颅下那蠕动着的畸形虫茧。
在他即将松开弓弦的前一刻，视野中闯进了一道如影子般深沉的身影。
那是手持深色巨镰的黑发少女。
上野北一怔。
燃烧的火焰箭矢悄然偏斜，再一颤，煌煌燃烧的火焰如游龙般猛然扑去，轰击在魔女的背脊上，整只魔女几乎被拦腰炸断。
“啊啊啊！！！”
下一瞬间，巨镰挥斩而下。
——————！！！
阴影与烈焰共舞，暗紫色的火焰像是源于地狱的魔鬼之火，无数影子在其中穿梭，最终将魔女彻底绞杀。
丘布就这么静静注视着。
那魔女轰然坍塌了下去，前一刻还像是林地里高耸的巨大堡垒，下一刻却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沙堡，眨眼间烟消云散。
“这就结束了呢。”
毕竟是那么强大的魔法少女啊，如果不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莉兹与她的同伴的水准，又怎么会死在这头魔女手上呢？
光是莉兹就足够应付欧洲大陆上绝大多数的魔女了，更别说边上还有一位硬实力碾压常规魔法少女的绝望魔女人间体。
除了最顶上的佩尔内勒与伊丽莎白，上野北在法兰西也不用怕谁。
突然，脚步声响起，丘布再次抬眼望去，从烟尘中走出的少女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为了它身旁的那具尸体。
“莉兹是想给她收尸吗？”
丘布这不识趣的话立即引来了黑发少女的怒视，但莉兹很快就像是认命了一样垂下眼眸，哀伤的目光落在了低上那具尸体上。
“是我带她出来的，我不能让她曝尸荒野。”
在中世纪，欧洲的葬礼习俗也已土葬为主，葬礼一般也庄重且隆重，会在家中或教堂请神职人员协助举行，以求死者灵魂的拯救和转世。
但有过几年雇佣兵经历的莉兹早已见惯了死亡，以她的阅历也判断得出来——现在正值八月份，天气虽不酷热，但仍然处于夏季，若不早日安葬，这具尸体很快就会腐朽，在地表引来无数豺狼虎豹将其啃食殆尽。
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回眸望了一眼，此处林地早已满是狼藉。
而天空之上，那头仿佛在空气中潜游的魔女也再次坠地。
莉兹立即警戒地望向了人鱼魔女，尽管丘布说过这是“友军”，但身为雇佣兵的她当然知道陌生友军的含金量有多少，一同对敌仅仅是形势所迫，她不可能因为一次配合就对陌生人信赖有加。
更何况……这分明就是魔女。
魔女的外形、魔女的魔力，污秽的气息在眼前鼓荡，若是在野外单独遇见人鱼魔女，她必然会操起刀刃与其死战。
那个“召唤师”呢？
莉兹没忘记丘布说过的话，往前观察，人鱼魔女的掌心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人鱼魔女俯下身子，将手掌伸到地面。
直到这时，莉兹才算是看清了刚才的帮手。
这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一头长发绑成法式长辫，美得雌雄莫辨。
对方的目光投射了过来，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怀里的友人的尸体，对方的目光一下就变得友善怜悯了起来。
莉兹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早已摆脱了弱小无力的过去，现在是他人眼中的强者。
但看着对方身后的人鱼魔女，莉兹不由得怔了怔，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盘旋在思绪上空，挥之不去，成了念想。
她咬咬牙，主动朝对方道谢，随即又话锋一转，问起了他的去处：“接下来阁下要去往何处？”
“去往西边，可能会途径巴黎，抵达阿夫尔河畔的韦尔讷伊。”
*
若是马匹尚在就好了。
但一切从她为抢救友人尸体而将魔女引出结界后就混乱了起来，绑在林地里的马匹早已被倒塌的树木压死。
这里离村庄并不是特别远——但那是在有马匹的前提下。
更何况，怀中少女的胸膛破开一个空洞，鲜血汩汩流出，血红色的内脏在伤口处一片模糊，她仅仅是抱着尸体，她的斗篷就已经被友人的鲜血染成暗红色。
她做不到搬着这样的尸体一路奔袭，那毫无疑问是在亵渎她的友人。
莉兹是在进行思想斗争，一边想让友人有一个体面的葬礼，一边又是懊恼于此刻的无力。
所以，她一眼相中了上野北身后的人鱼魔女……从他骑乘着人鱼魔女翱翔天际来看，这头“使魔”好像也可以作为交通工具。
她并不祈求上野北将她们送往指定的方向，但听他的描述，他的路线会途径城镇，一头魔女的移动速度应该比马匹还快上不少，不然对方也不会骑着魔女出行。
由此，黑发少女的行动目标就清晰了，她请求上野北——若是顺路，她可以用悲叹之种为报酬，委托对方将她与友人的尸体送到最近的城镇。
葬礼啊……这时代，能出钱就埋在教堂公墓，不能出钱就野外掩埋。
脱离了维斯孔蒂家族的莉兹并不富裕，但给友人寻一处教堂公墓，这笔钱她还是出得起的。
“顺路。”上野北没有丝毫犹豫。
尽管他并不打算经过任何城镇，但看着眼前这具面无血色的少女尸体，他也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伴随着魔力注入，人鱼魔女的体积进一步增大，她的手掌变得更加开阔，也能容纳得下莉兹以及她的友人。
也是直到登车的那一刻，莉兹才发现人鱼魔女掌心上居然还坐着另一个魔法少女。
一番交谈下来，两边也互相得知了彼此的姓名——上野北仍以“阿里乌斯”之名示人。
百江渚颇为怜悯地看着莉兹怀里的少女，但她主打一个护短，于是小心翼翼地拉了下上野北的衣袖，以心灵感应小声问道：“这样不会耽搁吗？你不是赶时间去那个……韦什么……”
“韦尔讷伊。”
“对，韦尔讷伊，不会耽误你时间吗？”
上野北摸了摸她的头顶道：“不会的，沙耶香的速度很快，况且就只是偏移了一小段路程，在附近的城镇停留几分钟……我们不需要管她，把她送到城镇，我们立刻就走。”
他只负责把莉兹给送到附近的城镇，剩下的路途就没理由再带着莉兹了。
“哦……”
不碍事就好。
百江渚显然更加心疼哥哥。
尤其是时空隧道那一番话之后，她跟上野北之间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纸，风一吹，破口处的薄纸就绵柔地苦苦支撑，像是羽毛般轻轻撩拨着心脏。
他知道她在乎他的情愫，而她也见到了他试图触碰她的决心。
趁两人心灵感应之时，莉兹也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上野北身上。
她的心思全在友人的尸体上，但现在毕竟是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况且是她主动有求于人，当然不至于闷声装高冷。
她打量着上野北，刚才没留意……他居然是男性？
“说起来，丘布你似乎没说过——为什么魔女能出现在现实世界？这不应该，她明明也……不算强大。”
上野北留意到了莉兹打量的视线，但他毫不在意，他只是揪起丘布的触角，朝它询问。
而且……
莉兹低下头，暗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解。
为什么……
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