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盛宴 鱼鱼快动 著 简介: 架空,加州,新横滨。 一座充满混乱的黑暗之都。 身怀强大实力的恶女冲出囚笼,妄图以黑暗去对抗黑暗——而我,南斯·阿德尔,特殊犯罪应对课第九课课长,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们抓捕归案。 但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先解决…… 第九课没有经费了,所以请各位市民朋友先V我50,等我抓到她们,马上就聘请你来第九课当保安。 “课长大人,时间不多了。”副官小姐打开监仓大门,“请开始审讯吧。” ※ 我们之于神明,如同苍蝇之于顽童,他们以杀死我们为消遣。 罪恶的泥沼,终将吞没这个丑陋的世界。 但即便我们都在深沟,也仍有人抬头仰望星空。 ※ 本书包含以下要素。 坏女人盛宴、民风淳朴哥谭市、不可名状的恐怖、赛博朋克、仿生羊会梦见电子人吗、堕落的修女、变成娇妻的冷傲女王、吾有丞相之姿…… 1.恶女派对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南斯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聚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最先察觉到的是夹杂油墨味的潮湿空气。 “醒醒……” 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 南斯不想醒那么快。 任何人都休想剥夺这犹如松鼠冬眠般恬适的睡眠…… “课长,危险……” 似乎有人为他的迟迟不醒感到焦躁。 情急之下,对方把手伸了过来扯住他的衣袖:“快点醒来!” 【指令启动】 【确认指令,信息收集中……】 啊! 头好痛。 【当前记忆区块受损……】 【修复大脑机能……】 【开放数据库……】 【破坏引擎未激活……】 【守护引擎未激活……】 【进入适应模式,启用预加载功能……】 【程序启动!】 刹那间,无数的信息流在脑海中波动起来,汇集成一片绿色的数据海洋。 熟睡中南斯,感觉到体内有某种东西强行要他起来,告诉他此时已无暇再睡,并操起花瓶砸他的头。 嘶! 头好痛—— 南斯猛地睁开眼眼睛。 他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四壁是亮晶晶的白色瓷砖,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阴冷感。 排气扇嗡嗡地在墙上转动,把外面射进来的光线搅乱,视线若明若暗。 我在哪…… 南斯疑惑地转动视线。 旁边站着个刚把手收回去的女人。 金发碧眼,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窄裙白衬衣,头上戴着军帽。 从卖相上来看,大概是个年轻貌美且武力强大的女军官。 桌子对面也坐着一个女人。 黑色长裙紧贴着姣好身躯的她,蓝红二色的异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什么从没见过的新鲜事物。 我在做梦? 应该吧…… 南斯闭上眼睛。 再睁开。 眼前还是那两个女人。 一个他不认识,另一个他也不认识。 南斯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就是熬夜加班时趴在工位上眯了会,睁开眼就……发生了什么事? “课长小心。” “这名使魔有操纵精神的能力。” 说话的是女军官。 小姐贵姓? 审讯什么呢? 使魔……说的是你吗? 南斯的视线落到桌子对面的女人身上。 樱花似的粉白长发,脸蛋成熟知性,表情有些懒散轻蔑,女王气质拉满。 但那精致的脸蛋上,却镶嵌着一双左红右蓝的异瞳。 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孩。 说不定是个二刺螈。 就在内心这样想的时候,南斯的眼帘飘过一行文字。 【预加载功能启动】 紧接着,一块简易的面板浮现在他眼前。 【希梅娜·伊芙莱斯】 【恶魔】 【阵营:嫉妒】 【序列2:女王三阶】 【阵营固有天赋:精神控制、污染、抹杀。】www. 【个体天赋:推演】 【个体技能:支配、契约、湮灭黑洞、因果附加】 【情报:女王、富婆、能源巨头伊芙莱斯集团掌控者、优秀青年企业家、黑金明珠;疑在一起能源走私案中使用了魔素被传唤审讯。】 这哪是什么使魔。 明明就是恶魔嘛,哈哈。 南斯坐在硬邦邦的铁椅上,看着对面的异瞳恶魔,手脚冰凉。 简单到有些贫瘠的信息,在一瞬间涌进脑海后,让他大概明白了眼下发生的事情。 ——穿越了。 南斯·阿德尔。 帝国大学毕业生,刚毕业没多久,目前在家乡担任特殊犯罪应对第九课课长。 父母死于黑帮斗争,在贫民窟长大的他,从小经历了太多血腥与暴力,因此格外向往公平与正义……所以才会在当上课长没几天,就敢把黑金明珠抓回来审讯。 这可怎么办好啊! 南斯用冷峻的表情来撑起自己的坚强,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使魔是被魔素感染后发生变异的人类,感染者实力得到大幅度加强的同时,性格会变得极端偏执难以控制。 可再怎么变异,使魔也还是人类,还有交流的可能性。 而恶魔……压根就不是人啊! “课长?” 耳边传来担忧的声音。 南斯转头看了下女军官。 这世界有使魔和恶魔,也有对应的神使与天使,比如眼前这位。 【时崎】 【神使(人)】 【阵营:忠诚】 【二阶神使】 【阵营天赋:群体守护】 【个体天赋:战吼】 【个体技能:物理战甲、荣誉祝福】 【情报:帝国大学高材生、修道院背景;当下是一名能干的副官。】 南斯陷入了思考当中。 副官很明显是个物抗肉盾角色,放前排扛伤害用的,战斗力不强。而恶魔是精神控制类的法师,应该有一定的法术伤害,而且阶级更高。 打不过! 得想办法开溜。 “课长,请继续审讯。”时崎副官提醒他。 “嗯……” 南斯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绷紧面部表情不敢放松,生怕被副官看出破绽。 对面一直注视他的恶魔忽然笑了下,轻抬手腕,神情玩味地敲着桌面:“你的身上发生了些令我很感兴趣的变化……” 指甲磕碰桌面,哒哒哒哒,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极了死神的脚步。 还审? 审你妈! 南斯心里直接开骂了。 原课长表面是个高材生,但实际上是个读死书的偏执狂,满脑子公平正义到了几乎魔怔的地步。 比如这位希梅娜小姐仅仅就是因为在案件现场出现过,并且轻蔑地瞪了他一下,就被他当成嫌疑人抓回来审讯了。 开什么玩笑! 南斯敢用穿越者的人格来担保她不是使魔。 如果可以,他想大声喊一句“尊贵美丽的希梅娜小姐不可能是使魔”,然后马上把这位惹不起的恶魔女王请出门,并保证永远都不会再发生类似的误会了。 “课长,请不要再拖延了。”时崎副官尽心尽责地提醒上司,“如果不能审问到线索,局面会对我们很不利。” “啊,不行,头好痛。”南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刚才好像被精神污染入侵了,必须休息一会……” 急需一个安静空间来消化事实的他,不给副官反应的机会,马上就踉踉跄跄地推门出去。 时崎副官迟疑了下,皱眉问:“需要请牧师吗?” “我睡一觉就好。” 南斯头也不回的离开审讯室,循着记忆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副官小姐本想请牧师来给课长治疗一下,以防止他的精神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沉默片刻,她终究没有说什么。 在她的眼里,这名菜鸟课长是个刚愎自用,内心极度敏感的人。 她提出的意见,不被采纳就算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嘲讽一句“难道你认为自己出生高贵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或许这就是贫民窟孩子内心深处长久压抑的自卑吧,哪怕长大成人,大部分人也都难以摆脱内心的阴影。 ※※※※※ 走廊空空荡荡,灯光昏暗。 “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考虑对策……” 南斯跟着走廊向右拐弯,一个写着【临时收押区】的牌子出现在眼前。 牌子居然还是汉字……他诧异了下,抬脚踏进这片区域。 咚!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回荡于空旷寂寥的过道内。 空气始终都有股像旧报纸味和腐烂苹果混合而成的奇怪味道,闻着闻着,会有种身处古老深渊底部的窒息感觉。 嘀嗒。 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掉进南斯的衣领,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整个空间犹如废墟般沉寂压抑,诡异到了极点。 他隐约听到了什么动静。 过道两边的一道道黑色的铁栅栏里面,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出来,带着死亡气息静悄悄地窥视着他。 黑丝白丝肉丝…… 萝莉御姐少妇…… 大口咯血的、拿头撞墙的;歇斯底里辱骂的、撒娇卖萌求放过的……各种样貌各种风情的疯批美人,这里应有尽有。 南斯叹了口气。 深深地。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要凉了。 眼前的这一张张脸,并不只是脸,还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的化身。 他闭上眼睛,来自地狱恶魔在他耳边低语。 “欢迎来到,恶女派对——” 2.欢迎来到新世界 回到审讯室隔壁楼的职工宿舍,南斯躺在还算舒适的弹簧沙发上,打量了下环境。 一个小套房,卧室有两个,小小的客厅连着餐厅。 室内装饰几乎没有,小柜子、小桌子、书架衣柜等家具也简约到了极点,毫无情趣和个性可言。 天花板有些霉菌,墙壁的腻子涂层布满无可救药的污痕,哪哪给人一种年久失修的样子。 “这课长混得也太惨了……”南斯不由地想到,第九课的财政问题很大。 餐厅那边有个壁龛,两盏长明灯散发出的光,是这满是冷色系房间里唯一的暖色。 南斯好奇地往壁龛看了眼。 里边的神像蒙着一层白布,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还没来得及走上前看看,他的脑海里就传来一阵剧痛。 “嘶……” “搞什么啊……” 他用手指使劲按着太阳穴。 这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被数不清的针扎进脑袋里,疼得厉害。 冷静,不要乱了阵脚……疼痛感虽然没有散去,但思维却因为神经紧绷而变得清晰起来,是件好事。 南斯深呼吸了几下,等疼痛稍微缓解了点,开始集中精神整理目前的信息。 穿越已经是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了,没有新手教程的他,必须要尽快熟悉这个世界才行。 原课长留下的记忆只剩些零散的片段,细碎模糊,南斯能提取的信息非常有限。 茶几上刚好有本历史科普杂志,他拿起来翻看。 根据书中描述,这里大概是三百多年后的地球,一个经历灾难重建的后启示录社会。 依照灾难发生的时间顺序,人类把历史划分成了前记、混沌历、新记三个部分。 前记是南斯熟知的那段历史,具体中断于何处,尚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混沌历指的是死海出现到新记元年这段时间。 死海是魔素的源头。 首个死海出现在西伯利亚,目前全球共有七个。 死海的成因还没有定论。 有人说是陨石带来地外灾难、有人说是远古病毒苏醒爆发、也有人说是大毛在西伯利亚挖洞挖得太深直接打通了地狱…… 死海诞生后,地球环境开始急剧恶化。 暴风、雪灾、洪水甚至陨石等天灾发生频繁发生,规律也难以捉摸。 魔素依靠着天灾的肆虐迅速在全球蔓延开来,无论是人或者动物感染后都会发生异变——或是成为扭曲的怪物,或是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症状。 感染者统称为使魔。 他们强大且精神不稳定,一不小心受点刺激不开心了,还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天灾肆虐与使魔横行的混沌历持续近百年时间,在这期间所有国家都已覆灭,数十亿人失去生命。 社会体系完全崩溃,文明陷入沉寂,世界成为一片废墟……在至暗时刻中苟延残喘数十年后,人类等来了曙光。 神使出现。 混沌历结束,新纪拉开序幕。 幸存的人类在神使的帮助下,建立起一座座高大的围城抵御天灾,重整社会秩序。神使们还创建了修道院,负责抑制魔素传播和击杀完全失控的使魔。 社会体系慢慢恢复,科技水平和生产力也有了稳定的发展环境,也在逐步赶超前记。 今年是新纪269年。 原来是穿越到未来了……面对这个事实,南斯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 合上书。 他在书柜里翻了张地图出来。 南斯任职的第九课,位于黑金帝国南部沿海地区的加州新横滨市。 加州、新横滨……这两名字放到一起,让南斯有股莫名的荒诞感。然而当他看完地图时,整个人直接傻掉了。 黑金帝国位于东亚核心区,实行的是半封建君主立宪制。 这里的皇帝不是吉祥物,而是世袭掌控政府行政的权力巨头,司法和立法则分别由法院和议会来负责。 在这种三权分立的政治格局下,黑金帝国政坛平稳,社会安定,经济贸易繁荣,表面看算得上是个自由且资本主义极度发达的国家。 南斯揉着脑袋低喃:“也算好事吧,适应起来比较快,起码文字和语言无障碍……” 头还是很痛,思绪混乱,他猜测应该是原课长的精神被抹杀留下的后遗症。 凶手嘛……不出意料就是那谁了,一个会精神法术的恶魔女王。 家里有钱。 实力还很强…… 厚礼蟹! 咸鱼一样回到房间,南斯还想着研究一下那疑似金手指的面板,但睡意却像从路边草丛跳出的老虎那般汹涌地袭来。 脑袋才刚碰到枕头,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 时钟显示7点05分。 窗外的气温很低,天空阴云低垂,一副下雪天的样子。 目睹这样的天色,南斯提不起任何起床的动力。 他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缩在床上看了一会晨间新闻。 播音员正在报道即将来临新横滨市长选举,几位比较有力的候选人轮番出镜,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看了15分钟,肚子饿了。 “叮铃叮铃~” 南斯稍稍低头,是手腕上的表盘发出的铃声。 这是一块互娱终端,相当于这个时代的超级手机,可以模拟出人物投影。 啪! 盖子弹开。 副官小姐半透明的形象漂浮在表盘上方。 “课长早上好。” “时崎小姐早。”南斯懒懒地打招呼。 金发碧眼,人美声甜的时崎副官看着上司:“课长早上有时间吗?” “我正在废寝忘食呢。” “什么?” “像个废物一样呆在寝室都忘记吃东西了。” “……” 尽管是投影,南斯也能看到副官小姐的眼角抽搐了下。 嘿。 这小人好逼真。 该不会是实时投影吧? 南斯赶紧擦了擦眼屎,挺直腰板:“时崎小姐有事吗?” “稍晚一点,伊芙莱斯集团的律师会来到九课。”时崎副官尽量维持着平稳的语气,和上司报告:“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中午之前就要把希梅娜小姐放了。” 一听到这事就头疼。 “麻烦你去应付他们吧,什么不用过问我,你做主就行。我现在还没吃早餐呢,就这样啊,拜拜,得闲饮茶。” 一口气说完。 直接切断通讯。 “希望恶魔女王不要因此记恨我这个无辜背锅的穿越者……” 南斯稍稍叹了口气,起床钻进洗手间,半闭着眼洗脸刷牙。 “哗啦……” 掬起一捧水拍打在脸上。 抬起视线对着镜子。 一张二十出头的青年的脸。 南斯退后一步,打量了自己一番。 黑发黑瞳,大长腿腱子肉,长得很奈斯……就是精神萎靡了点,不然帅气程度还要更上一层楼。 精神疲惫不堪的状态很不舒服,他随口哼了首《Y.M.C.A.》,用来调整一下状态。 “Isaidyoungmanpickyourselfofftheground.” (我说老弟你给我振作起来!) “Isaidyoungman'causeyouareinanewtown.“ (因为你已来到这个新的家!) 哼到一半,南斯想起某个金发红脸的滑稽小老头。 嗯。 竞选市长不如跳舞。 一边抖腿,一边洗完了脸。 拿起衬衫刚一上身,发现袖口的纽扣掉了。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因为精神已经完全回来了。 什么惶恐、迷茫和对新环境的不安,都暂时随着歌声烟消云散。 他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特别擅长自我安慰和情绪调整。 “Y.M.C.A!” 抖着肩膀穿上外套,南斯对着镜子打好领带,在鞋柜前换上黑皮鞋。穿着整齐的他,拿上钱包推门而出,找地方吃早餐去了。 吃饱了才有精力做事情! ※※※※※ 新横滨是加州最大的城市。 市区分为岛区和旧区两部分,被维港海湾隔开。 第九课位于旧区码头后边的一处高台上,南斯推门而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风景。 两片市区中间隔着一大片海水,海水是灰色的,海对面是一栋栋高耸的摩天大楼。 外表鲜艳的巨型金鱼投影,在阴沉的天幕下闪耀,悬浮列车穿梭在楼宇间。数不清的玻璃幕墙被霓虹照亮,就像数不清的刀光剑影般给人扑面而来的凶险感。 望着这科技感十足的画面,蓦然有股眩晕感在南斯脑内扩散。 新纪269年,我所在的城市被评为帝国最烂的城市……开玩笑的。 他自娱自乐地吐槽了下,隔着海继续看对面的未来之城。 那些发光的巨大高楼,宛如巨型蚁冢般呈现出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样貌;又好像一处星舰墓场,静态的美丽与狂暴的气势共同交织成一个庞大的末世幻梦。 当然。 那是新区。 旧区可没那么好。 南斯视线稍稍移动,看向与岛区与旧区相连的青山大桥。 着装整齐的警卫,面色冷酷地盘查想要进入岛区的市民,不符合要求的一律暴力劝返。 大桥这端是新横滨旧区,看不到光鲜靓丽的大楼,入眼所见的只有庞大灰暗的城寨和废墟般的棚户区。 秩序与混乱、富有与贫穷、干净与肮脏……维港海湾隔开的是两个阶级,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种巨大的割裂感,要让狄更斯过来住上三五年的话,岂不是能再写出一本《双城记》? 南斯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扩散。 一艘“尖沙咀”号渔船开过桥底,黑灰色浪花阵阵涌起,有不少死鱼随着海浪冲到海边。 此情此景,就算拥有再乐观的心态,南斯对自己的未来也乐观不起来。 他就像一个没有新手教程的玩家,一不小心就会gameover,而且还没法存档重开。 幸运女神肯定会眷顾我的! 南斯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啊~” 打着呵欠来到旧区的大街上。 时间是10月末。 街道两边堆满了脏乎乎的雪堆,空气很冷很重,绷得紧紧的,行人都需要注意着脚下避免滑倒。 年轻女孩们个个冻得脸颊绯红,不时把手放到嘴边呵气,吐出团团白雾。 气候已经完全改变了。 南斯一边观赏着陌生的街头景致,一边慢慢踱步。 港口后面的街区叫士巴拿区,是老旧的娱乐街区,而且还真有一个“夜之城”的别名。 现在是白天,这一片的商铺都是门窗紧闭,霓虹灯与全息招牌都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独孤地等待夜色来临。 路面脏水横流,杂物乱丢。 看垃圾的新鲜程度,应该都是昨晚制造出来的。 逛了一会,来到一处叫仁清的生活区,生活气息一下子浓厚了许多。 “来来来,好吃的肉包子!” “5便士的苹果!” “海鲜、海鲜、生猛海鲜!” “新鲜的大棚蔬菜……” 路边固定店铺的商贩在大声招揽顾客,推着小推车的流动小贩也在人群中不遗余力地推销,一路蜗速前行。 行色匆匆的市民们,大多不耐烦地挥手避开。 今天的工作都还没着落,要消费,也得等挣到钱再说…… 南斯踩着湿漉漉的路面,手攥紧兜里的钱包,挤过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 耳边听到的是带着新马味、咖喱味、脚盆味、榴莲味的各种汉语。它们如影随形,无处不在,但总是响起的瞬间就被人潮汹涌的集体噪音所淹没。 随便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到杂乱的建筑、湿漉漉的地面、延绵不息的招牌、白色水蒸气顺着管道升腾而起; 街上跑着的既有内燃汽车,也有悬浮电车,甚至就连西式宫廷马车和人力黄包车都不时会出现一辆。 科技高度发达,但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水平却不高——这是南斯对新横滨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往前走了一会,来到街区中央的休闲广场,喷泉边有流浪歌手在弹吉他。 旋律时而悠扬,时而奔放。 一群衣着褴褛,面色蜡黄的小孩围他,跟着节拍在积雪上跳舞。 对面是一位市长候选人在发表演讲。 他痛斥私有化,主张把关乎民生的企业收归市政厅所有,加大对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 一伙穿和服的精致女孩在拍照发社交软件,她们嬉笑打闹,嘲讽候选人的想法有多愚蠢;旁边是一位带面纱的阿拉伯妇女,她定定站着听演讲,俨然像在聆听圣音。 南斯孤身穿过人群。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热闹都是本地土著的,他只是行走在空无一人的火星边缘。 广场外围有各种各样的摊台。 小吃摊、咖啡厅;汽枪射击,耍蛇表演;还有对门开着的算命摊和占卜摊。 身前摆着水晶球的大块头金发女人,不停地扬手招呼客人:“请这边来占卜一下吧,可得注意哟,您的命运就要大转弯了……” 留着八字胡,穿长褂的老头也在大喊:“测天命,指迷途,算运势。都是前记老祖宗留下的秘术,不灵不要钱咯喂……” 就这小小一片广场,各种肤色各种着装的人都有,说的都是汉语。打出来的招牌,也都是中文,偶尔掺杂一点奇怪的拉丁文。 看样子目前的世界是一个文化大融合的世界,暂时还没发现什么民族的概念。 “先生可以买一朵花吗?”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忽然出现在南斯身前,她有双清澈单纯的大眼睛,脸蛋和小嘴唇都被冻得红飕飕的。 3.民风淳朴新横滨 下着雪的寒冷日子,碰到衣着单薄的卖花小女孩。 南斯柔声问:“多少钱一朵?” “只要18便士一朵。”小女孩从花篮里抽出一支黄蔷薇,怯生生地递给他,“这种黄色蔷薇花野外很难见到的了,母亲找了两天也才找到四朵,再卖不出就要枯萎了……” 好可怜的语气。 南斯摸出钱包,打开时仔细看了眼。 黑金帝国的货币体系采用便士和镑两种单位。 一便士差不多能买1个鸡蛋,100便士等于1黑金镑,省着点用就是一家三口一天的生活费。 18便士一朵花不算贵。 因为天灾肆虐,地球绝大部分地表都已变得一片贫瘠,野外还有变异野兽横行。还能种植的地就算全种粮食都还缺粮,哪顾得上种花。 南斯数了数自己的积蓄。 总共726便士。 今天是28号,距离发薪还有8天,每天的伙食费打底要60便士……仔细算了算,消费一朵花问题不大。 南斯呼了口白气,取出一张50便士的纸钞递给小女孩:“给我一朵。” 虽然不知道要花来干嘛。 但买就是了。 小女孩用旧报纸把花包起来,一只小手朝他伸过来:“先生您今天一定会很幸运的。” 说完这话,她嘴角上扬,冻得通红的小花脸上,露出一个单纯青涩的笑容。 “明天就不幸运了吗?”南斯好笑地问。 小女孩略显顽皮地答道:“明天也来找小茉莉买花,就可以继续幸运了。” 可可爱爱。 “好的,我记住你了,小茉莉。”南斯笑了下,接过她小手里的蔷薇花。 【异变蔷薇】 一行带着下划线的灰色字体浮现在他眼前。 这是预加载功能么? 之前好像还说开放了数据库,是不是可以点进去查看呢?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南斯用意念点了下文字。 【普通蔷薇经过天灾侵蚀后的异变种,直接泡水服用有镇静剂的功效,晒干磨成粉后是基础的魔药原材料。】 文字最后附带有链接。 南斯点进去。 一连串的魔药配方在他眼前铺开。 【异变蔷薇*1g+罂粟液*2ml=梦幻之露】 【异变蔷薇*1g+罂粟液*2ml+蝙蝠牙*1g=混乱梦魇】 【异变蔷薇*2g+蝙蝠牙*2g+苦艾*1g=黑夜永存】 …… 一口气看下来。 近乎上百个配方,每一种材料和魔药的名字下面都带了下划线,点进去后可以看到详细的介绍和获取的地方以及制作的方法。 出现的字体颜色有灰色、绿色、蓝色三种,分别代表低阶、中阶、高阶三种材料等级。 南斯研究了一阵,退出这个界面,看到主面板上最显眼的两行字。 【破坏引擎(未激活)】 【守护引擎(未激活)】 两个选项都点不进去,也没提示要怎么激活。 研究了一阵,他发现只有激活引擎之后,才能激活后续的功能。 似乎有点麻烦,不过有外挂就不错了……南斯安慰自己一句,看向小女孩:“小茉……人呢?” 眼前空荡荡的。 哪还有什么可怜的卖花小女孩。 “你还没找钱啊——” 广场上响起愤怒的吼声。 附近的人下意识看了过来,又习以为常地转回视线。 情侣继续嘤嘤细语、看似学生的少年在讨论新的摇滚唱片、两个公司职员在长椅上边喝纸杯咖啡边研究文件;在新横滨这样的城市,没人会关心一个被坑了钱的陌生人。 一出门就买了个教训…… 南斯把钱包藏好,无奈地朝广场边缘的店铺走去。 32便士。 一顿饭钱。 也算不得大事,纠结也没用,以后多注意一下就好。 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填饱肚子。 来到一家面包摊前,南斯要了份柠檬酥和一个小奶油蛋糕,外加一杯咖啡。 合计26便士。 奶油蛋糕和柠檬酥先上,老板在柜台里摆弄起了咖啡机。 南斯把奶油蛋糕吃了。 小份的,几口吃完,凶猛的饥饿感终于缓解了些。 刚打算掏出钱包结账,这时,忽然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快速接近他。 “抱歉,借你身体一用……” 那女人低声说了句,然后猛地一把抱住他。 “……?” 南斯整个人都愣了。 她乖巧地依偎在南斯的怀里,朝他侧边望了眼:“有人在追我,请你帮帮忙……” 南斯瞬间紧张起来。 他的视线,也稍稍往侧边挪了下。 三个西装光头大汉,以三角阵形在人群中穿行,四处张望的动作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他们神情冰冷坚毅,体格魁梧,怎么看都像是保镖或者打手一类的角色。 南斯握紧拳头。 真要发生冲突了,他可不一定打得过,只能寄望于“课长”的身份能吓一吓他们。 训练有素的三人组,逐渐朝这边合拢过来。 广场依然杂乱无序,摊位前有人扣下扳机,汽球破裂,一只玩偶熊扑通扑通地在跳舞。 这只熊挡住了三人和这边的视线,南斯也看不到他们。 这时,女人忽然笑了下,踮起脚尖用额头碰了碰他额头:“谢谢,您可真是个好人,回见……” 说罢。 她转过身。 刚迈出第一步,她整个人就像冰融化在水里那样,了无痕迹地消失在人群中。 南斯摸了摸额头。 他的眼里又浮现出一块浅蓝色的面板。 【苏莎】 【使魔(人)】 【阵营:贪婪】 【二阶使魔】 【阵营天赋:擅长制造幻境梦境。】 【个体天赋:具现化】 【个体技能:逃逸、概率论】 【情报:贪婪的穷鬼、混迹于新横滨旧区的赌棍、灾星、为了躲债主动在第九课蹲监狱;刚刚碰到了大冤种】 南斯一脸懵逼。 这大冤种……该不会是自己吧? 他茫然地转动视线。 此时的广场,哪里还能找到女人的影子,就连那三个黑衣大汉也凭空消失了,仿佛他们压根就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那样。 摸了摸口袋。 南斯恍然大悟。 冤种果然是他自己。 “客人,您的咖啡好了。”满脸横肉的店老板把咖啡端出来,笑眯眯地和他说,“一共26便士。” “呃……” “客人有什么疑问吗?” “……能刷脸吗?” 店老板脸色一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大手一抓:“您这外套不错,留下来抵债吧。还有,柠檬酥还给我——” ※※※※※ “坏女人……坏女人,枉我还想着帮她挡一下,居然利用我的善良,可恶的坏女人——” 走回第九课的路上,从港口方向吹来的海风,就像苍蝇拍那样噼啦啪啦地拍在课长大人的脸上。 首次感受到了新横滨淳朴民风的南斯,在寒风中缩起了脖子。 弱小无助。 而且还没吃饱。 日子没法过了啊! 南斯欲哭无泪地望着飘落的雪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原课长刚毕业参加工作,非但没有留下一分钱的存款,反而还背着8万便士助学贷款和5万便士生活贷款。 身上仅剩下的钱被偷了,这下子,就连饭都成问题了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穿越在一个公务员身上,还有了金手指,这是两份互相重叠的喜悦,这双重的喜悦又可以带来更多的喜悦。本应得到梦幻般的幸福时光,然而,为什么—— 本来打算辞职走人的南斯,默默白学……不,默默算了笔账。 帝国普通工薪阶级的月收入在4千便士左右,他的月薪固定是1万5便士,加上零散的津贴和福利,勉强摸到2万便士的大门,绝对的高薪阶级。 都说万死不辞,他现在有两万,似乎更不应该辞了。 虽然扣掉税和保险后到手只剩1万5,还要还1万贷款,可每个月也能剩个5000便士生活费。 够单身狗潇洒了。 要是不当课长,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的南斯,一时间也不知道除了当牛郎外能干些什么。 没有工作,肯定无法按时还贷款,生不如死……欠银行的钱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麻烦事。 “先摸一段时间鱼吧,情况不对随时提桶跑路,饭的话,嗯……先蹭副官几天……”南斯叹息一声,抱着双臂往前走。 第九课黑色的铁门,很快出现在眼前,犹如一头巨鲨张开的血盆大口那样,令他觉得发悚。 4.袁华都没我这么惨…… 第九课占地很广,大约两个半足球场大,四周围着高高的石墙。 铁铸的黑色大门,一派坚不可摧的势头,进门迎面便是一棵高大的榕树。站在树根处往上望,黑乎乎的枝叶几乎隐蔽了天空,有些阴森。 南斯早上九点回到,刚好是上班时间。 门卫室的门开着,一位六十岁的秃头男人在里头。看到南斯走进来后,他一边在眼前挥手一边打招呼:“课长早上好,您身体真棒,下雪天也只穿一件衬衣。” “……” 南斯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想当年,我也像您这样……” 一边回忆着过去,门卫大爷一边用手在眼前擦玻璃一样擦着空气。 “您这是在干嘛?”南斯疑惑地问。 “我这是个二代主机,会员到期没来得及续费,今天一大早各种垃圾广告就弹出来了……”门卫大爷继续擦着玻璃,嘴里絮絮叨叨地骂道:“埃尔法公司那些扑街肯定偷偷下调了二代主机的性能,就想让我们这些老客户赶紧升级第三代主机。主机卖得本来就贵,系统服务费还要额外收,含家产啊……” 南斯这才明白,原来大爷擦玻璃的动作是在移除电子脑的广告弹窗。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人类全身器官都可以机械义体化。大爷装的二代电子脑,是一种可以让意识无线连接网络,体验沉浸式冲浪快感的个人终端。 这玩意听着很酷,南斯把自己代入大爷的视角,畅想了下高科技生活。 在大数据的监控下,一大早起床,眼前马上飘出一个【XX智能家用型女仆】的广告页面;去刷牙时,弹出【XX牙科诊所】的广告;出门上班,眼前马上弹出【XX汽车】的广告;晚上交公粮心有余力而不足时,又贴心地弹出【XX机械助勃】广告。 24小时沉浸式广告轰炸。 不想被轰炸? 充会员或者升级终端啊小可爱。 资本家真是赚钱小能手呢。 南斯打死也不会也不会去装什么电子脑。 先不说什么装了后自己想什么都会暴露在大公司的数据库里的隐私问题,活生生把脑子挖一块然后往里塞一坨金属的行为,对他这个21世纪的老古董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不过意识链接网络听着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啊。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如果有一种不用往脑子里塞东西也能直连网络的方法就好了……南斯做着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白日梦,和大爷摆摆手:“大爷您慢慢擦,我回办公室先。” “课长等等,这有个相亲公司的广告,需要把网页转发给您吗?” “如果有富婆的话请一定要推给我。”南斯双手插在空空的兜里,缩着脖子走进管理局内部。 “课长英俊的容貌,简直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亮,肯定很讨富婆的欢心……” 门卫大爷拍着马屁,擦着玻璃,动作忽然停滞。 奇怪…… 平日那个恨不得拉屎都揣着课长威严的小扑街,今天怎么对自己那么客气了…… ※※※※※ 从大门进来,道路两侧分踞有两栋三层高的水泥楼,左边是设备楼,右边是综合楼。 这种造型方正,建有许多窗子的楼房,看上去就像监狱。 水泥道尽头是同样有栋三层高的钢筋混凝土楼,那是办公楼。 中间的区域,是网球场和篮球场,两栋有架空走廊相连的建筑坐落在最后面,分别是职工宿舍和使魔收容楼。 设备和场地都够齐全,可大部分建筑都蒙着一层干枯的青苔,墙皮成片脱落。 绿化带长满杂草、休息长椅掉漆、喷泉池早已干涸,整个第九课看上去古怪又阴冷。 看着眼前破败的场景,再想想自己那可怜的房间,南斯很难不认为课里的经费被贪污了。 去办公室上班之前,他先回到宿舍,找件厚外套穿上。 壁龛上的长明灯依旧亮着,隐隐约约的亮光,映衬出六翼四首的神像轮廓的模样。 是天使吗? 南斯好奇地凑过去,扯开白布,打算看个仔细。 结果白布刚扯下来,好像有道光还是什么的射了出来,直接灼伤了他的眼睛。 “艹!” 剧烈的疼痛,让南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搞什么啊——” “你又不是没穿衣服,凭什么不让人看啊……” 从昨晚到现在,南斯心头积攒的憋屈终于爆发了,恶从心起的他睁开眼咆哮道:“把我当恶魔了是吧?有本事你弄死老子啊!” “——天使又怎样,你出来啊,看我干不干你!!!” 一顿口嗨过后,心中的郁气稍稍缓解了点,南斯觉得舒服了不少。 可紧接着,神像便传来一阵轰鸣,圣洁的金光陡然绽放,其中蕴涵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 一道炽热的电光闪现,宛如天罚般降临,笔直朝着南斯脑门轰来。 “淦!” 南斯抱头一缩。 电光轰在他后面的墙壁上。 爆炸声响起,碎石飞溅,南斯瘫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龟裂的墙壁。 “妈耶,这么灵的吗?我开玩笑的……大哥您别生气啊!我先去上班了,回头给您裱个金身,不用送!” 南斯手忙脚乱地朝神像拜了拜,然后什么也顾不上了,抱着头狼狈而逃。 ※※※※※ 雪花轻扬漫舞。 南斯心绪不宁,焦躁烦乱。 一时间没有心思回去办公的他,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到处闲逛,任由灰色的雪在他的肩头慢慢堆积。 天很冷。 他的心更冷。 神像刚才的攻击,让他内心有了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神是不会随意出手的。 除非……祂感受到了恶魔的气息。 打开手上的终端,南斯心情忐忑地查阅为什么会成为使魔的相关资料。 魔素是一种是可靠空气传播的病毒,其被生物摄取后,会进入血液循环系统潜伏。 正常生物体内,血液中魔素浓度在1.0~1.5u/l左右,这个程度不会影响生物机体的正常运转。但只要宿主出现负面情绪波动,它们就会在疯狂分裂繁殖,进而侵占整个有机体。 魔素浓度达到5.0u/l,就已经达到了成为使魔的标准。 成为使魔的后果很严重。 这其实很好理解。 死海蔓延出来的魔素在有机体内沉睡,当宿主心里与七宗罪相关的负面情绪多了,魔素浓度就越高。浓度越高,说明这东西内心就越不正常。 正常人应该没有谁愿意和一个内心扭曲还随时会失控的人呆一起的吧——色欲或许是例外。 根据网上一众当事人给的说法,南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成为使魔差不多就相当于在2022年身份证上标注着“艾滋病+吸毒+失信”的人员。 “……搁这叠buff呢,还不如直接死了算球!” 南斯垮着个批脸。 他现在就像只在月色下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猹,是一个怀疑自己得了绝症但又不敢去抽血验证的可怜虫。 仿徨地走着,脚都快冻麻了。 路过办公大楼前,他看到门口停着辆黑色宽体轿车。 就算暂时还不懂这个世界的汽车品牌,可光看那夸张的尺寸,都能感觉出这车一定卖得很贵。 南斯绕过汽车,打算走进办公大楼取暖,心跳却忽然猛地停顿。 细雪飘飘扬扬,一群神情严肃的黑衣墨镜男出现,他们排着队列护着一位淡粉长发的女人从大楼里走出来。 她身材高挑丰满,黑色长裙红色披肩,手上戴着丝质手套,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强烈的女王气场。 “女王,看……”撑伞的黑衣人指着南斯,和她说了句什么。 冷傲高贵得不可直视的恶魔女王,稍稍侧过头,视线轻描淡写地在南斯身上掠过。 刹那间。 南斯产生了应激反应。 那种感觉,就好像命中注定那样,自己被她这一眼选中,灵魂脱离身体在地表之上飘荡了一瞬。 女王精致的眉眼间,有了莫名的深意,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意思像是在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给南斯留下了一个会报复的信号后,她在黑衣人的拥簇下进入车内,扬长而去。 南斯没忍住回头看了看。 黑色宽体轿车卷着雪花远去,画面清冷凄凉,很适合放首《一剪梅》。 可就算是袁华都没我这么惨啊……南斯内心悲观极了,迈入办公大楼的脚步,变得极为沉重。 5.古老而又强烈的恐惧 接待大厅还算整洁明亮,窗户和地板擦得很干净,接待台里24小时都有机器人在值班。 南斯从柜台里拿了本介绍第九课的小册子,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他任职的部门是帝国内阁内务部直属的特殊犯罪应对课,从第一课到第九课,共有九个分支分驻于帝国的九个州。 每一课都是独立运作的部门,追捕、审讯、审判、收押全流程都不受当地法院议会市政厅的干扰和监管。 作为第九课课长,南斯需要对整个加州的使魔犯罪案件负责。 他的上司,只有远在首都的内务部大臣,新横滨本地的任何官员或者机构都无法干预和命令他。 土皇帝? 南斯有点乐。 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可一想到这里收押管理的各个疯批女人和未知的前途,他又乐不起来。 就说早上碰到的那个苏小姐,南斯有理由怀疑她在服刑期间违规越狱外出,并且在大街上蹲点偷课长的钱包。 和这么一群关不住的罪犯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走过铺着瓷砖的地板,南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就是一排红木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文件和卷宗。 办公用的巨大钢桌上,散落着泛黄的打印纸,一堆手工记录册和一台老式电脑。 就连南斯这个21世纪的老古董看到这样的房间,都觉得有股20世纪的味道。 把小册子扔到桌面上,花插进笔筒,他背靠椅子伸直双腿,眼望窗外阴沉的天空,低声给自己打气。 “哪怕是地狱开局,南斯你也要坚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喃喃自语观天的时间里,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唤声。 “过来见我——” 南斯眨了眨眼。 好像是女王的声音。 见你大爷。 躲你都还来不及呢,神经病。 嗯? 黑暗? 南斯身体骤然一僵,等他意识到奇怪时,已经深陷在一片杳无声息的漆黑空间中。 四面凉飕飕的,空气里夹杂着诡异惊悚的气息。 他一个人茫然伫立。 心里不安惶恐,身体想动也动不了,手脚麻痹了似的失去感觉。 空气粘稠而沉重,简直就像深海底层停止流动的冰冷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施加了极大的压力,压得耳膜嗡嗡作响。 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在心底蔓延,南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黑暗中,背部感觉到了硬邦邦的竖式平面,是一面墙壁。 背靠着坚实的东西,总算有了点底,他对自己说道:要冷静,慢慢想想看。 这空间肯定是恶魔女王弄出来的,他完全无法对抗。 如果她想杀人,他再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增猎人的兴奋…… 南斯闭目合眼。 反复做了几次深长的呼吸。 在这期间,他的耳畔响起了时而尖锐、时而诱人、时而歇斯底里的呢喃声。 “过来啊……” “你不想见我了吗……” “我就在身前,为何你停下了脚步……” 明明这些恶魔的低语是完全陌生的语种,南斯从没听过,可他却听懂了。 遵循着恶魔的指引,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右慢慢迈步,一步踏空。 到这时他才发现身前多了一个向下的楼梯,一股水流般的冲击力在背后推着他踉踉跄跄地往下走。 黑暗无尽无休地延展开去。 怕不是要一直下到地狱……南斯不由悲观地想到,一旦到达地狱,就再也无法重回地表了。 台阶持续向下,很快就有弥漫的灰雾映入视线,模糊朦胧、无边无际。 在这些灰雾,他瞧见一些闪光的东西,是一个个画面。 身穿大红睡裙的希梅娜,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钻到他床上去。 光线从百叶窗泻入,照亮云雨前的爱抚,两人相拥而卧。 她风采迷人,打算对他甜言蜜语,使他进入极乐园地。 “这是什么情况……” 南斯愕然不已。 他看得很清楚,女人的确是希梅娜。 那一张绝妙无比的恶魔脸,红蓝双色异瞳,他不可能会记错。 画面仍然在闪过。 在灰雾中,他轻手轻脚地脱去她的衣服,对她身体的每一部位都赞不绝口。但转而又气愤起来,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表情狰狞:“为什么你要看不起我,去死——” 她轻轻抬手,点在他的眉心上。 “砰——” 他的脑袋炸开了。 灰雾流动,画面破碎。 燃烧的巫师城堡、维多利亚时代的蒸汽船、二战中的钢铁洪流、曼哈顿闪烁的天际线;完全混乱的时空化作无数光粒子,四下溅射飞出。 整得和星际穿越一样……南斯完全无法睁开眼睛,只能闭着眼大口喘气。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眼皮几乎无法感受到光线的存在了,南斯才颤抖着睁开眼。 脚下的台阶,不知在什么时候覆盖了一层湿漉漉的粘液,凶险不祥地透着隐伏的恐怖。 台阶深处,某个无法确定位置的地方传来一阵奇怪的呼喊声。 那是一种混乱不清的低语,只能辅以适当的想象力才能联想到是某种生物发出的声音。 南斯只觉脑袋快要爆开了,疼得就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 怕吗? 怕。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南斯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怕。 他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黑暗中暴露无余,宛若被人剥得精光扔进了满是毒蛇的笼子里。诡异凝重的黑暗使得血腥气息飘浮在他周围,毒蛇飞快扭动着身子袭来,而他连察觉危险都无法做到。 如水般流淌的灰雾中,下方忽然传来若明若暗的小小光亮。 光亮在很远的地方摇曳。 犹如清晨透过好几层窗纱泄进房间的微光在闪烁。 南斯手扶墙壁朝着光亮前进。 更为阴沉的深处,那小小微光,在他的眼里无限放大……那似乎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瞳深处闪现出的光亮。 刚对上这只眼睛,南斯就感觉灵魂都要被吸附了过去,巨物恐惧加足马力拉到极致,无可救药的虚脱感瞬间俘虏了他。 文字无法形容那是个怎样的生物,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那种远古的恐惧。 当整个脚下的空间被这一只巨大的眼睛完全填满时,他所有的主观学识和认知,一切客观的物质、能量、宇宙秩序等等,都在顷刻间完全失去了效应,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然而…… 除了极度的恐惧,南斯又有些莫名的亢奋和好奇,甚至想偷偷看几眼。 就是那种“诶,好怪啊,我再看一眼”的心态。 “哒、哒、哒……” 有阵清脆的敲击声从地下传来。 越来越近。 南斯的衬衣早已被冷汗打湿透,喉头干得冒烟,连吞咽口水都很困难。 “哒、哒、哒……” 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南斯甚至能听到,她行走时大腿肌肤与裙摆摩擦发出声音,丝滑曼妙。 随着脚步的逼近,心中的恐惧反而奇迹般地减弱下来。 不要紧的。 南斯在心里安慰自己,希梅娜虽然是恶魔,但起码卖相是个大美人,不像章鱼或者肉瘤那样恶心……无须害怕,只管见机行事,不足为惧的,反正也反抗不了。 他靠着一侧墙壁,闭目敛气。 脚步声停止了。 希梅娜就在他身旁,且看着他:“吓坏了?进来吧。” 还没睁开眼,南斯也能从眼皮上的亮度变幻感应到空间变换了。 空气也随之焕然一新,就像是从堆满废报纸的杂物间,一下子转移到了充满阳光与清香的花房。 6.女王的棋 带有青草气息的风迎面吹来,让人感到放松,南斯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空间像是个花房,头顶是透明的玻璃棚,阳光可以毫无遮掩进来。 阳光明媚,花卉争艳,看着就像珍稀品种的蝴蝶在花朵间起舞。 在花与蝴蝶的拥簇中,一袭黑色紧身长裙裹起玲珑身段的恶魔女王,正赤脚踩在草坪上。 晶莹圆润的十个脚趾露出来,那粉粉的小肉团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里把玩一番。 长裙后摆垂至脚踝,光洁温润的修长大腿,在黑纱中若隐若现。 南斯的目光很难不被这双食品级的美腿吸引过去。 好在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色色的时候。他赶紧收起视线,心情忐忑地朝她走过去。 希梅娜看到他过来,指了指草坪上的铁质庭园椅,示意他在那里坐下。 南斯依指示坐下后,她也在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靠着椅子闭目思考什么,几乎都不发出声音。 女王冷静思考问题的表情,就像只穿过清晨森林的迷雾的聪明母狐狸。 南斯平复好心情,开口解释:“希梅娜小姐,我……” “叫女王。” “?” “嗯?”(认真脸) “女、女王?您听我解释……” “你看哪?” 希梅娜指尖一点。 瞬间,刚刚目测了下她胸围的南斯,双眼就像被冰锥刺入了那样,冰冷刺痛。 “女王大人,请绕了我这次……”他很没骨气的求饶。 “再乱看的话,本王送你去死海海底。” 死海海底是怎样的? 南斯不知道。 但能从恶魔女王薄而无情的红唇里说出来威胁人,肯定是个堪比地狱的恐怖地方。 眼里的刺痛感消失,南斯的视线恢复清明,再次地看向女王。 从外貌上看,她无疑是个尽显冷艳高贵的绝色美人,可给人的第一感觉相较于美,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既无恶意,又不具有攻击性,就像神俯瞰世人一样持着中立的态度。 可恶! 区区恶魔而已! “女王大人。”南斯可不敢表达不满,语气透着敬畏和诚恳,“把您带回第九课这件事,是一个误会。我只是想请您来协助调查,绝对不是怀疑您,更没想过要审讯您……” 希梅娜目光落在他脸上,淡然道:“本王的确是在走私能源。” “……” “想要拷问本王?” “……您开玩笑了,我内心对女王只有敬仰,绝不敢有二心。” 希梅娜完全忽视了他诚恳的目光,语调清冷:“抹杀你精神的时候,你想对本王做什么,本王了解得一清二楚。” 清凉如水的嗓音缓缓流过南斯的心间。 然而在这样美妙动人的声音里,他被冻住了,全身上下都被冻住了。 该死! 凶手果然是你! 原来的记忆都被你抹得一片稀烂了,我怎么知道那家伙想对你做什么啊? 诶…… 等等。 该不会是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吧? 南斯眼角抽搐了下。 呜呜…… 冤有头债有主,你下地狱找原来那人行吗,我是无辜的啊……南斯咬着牙,一脸悲愤:“请女王责罚。” 他把这黑锅扛下了。 女王不会杀他,不然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废话,但他要是再狡辩下去就不好说了。 “责罚自然会有,你安心等着就行。”希梅娜漠然地说着,手腕轻轻抬起,“至于你会不会因此死去,就看看这局棋。” 她的手一挥,桌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国际象棋的棋盘。 南斯原本以为她是打算和自己下棋,好决定他的生死。然而棋盘上却只在她那边有三枚棋子,他这边空空荡荡的。 “女王?” “别啰嗦。” “我的棋呢?” “你还没资格和本王博弈。” “……” 啧。 好气啊! 不就是个恶魔嘛,有什么好嚣张的! “第九课今天会有一次动乱。”希梅娜淡然地说完,视线垂落到棋盘上,没再多看他一眼。 南斯的视线也落到棋盘上。 那三枚棋子上,忽然都出现了他的投影,三个都很逼真。 “这是什么?” “你作为棋子的命运。” 希梅娜指尖拈着第一枚棋子,往前走一步。 棋子瞬间倒了。 那个虚幻的投影,也在一阵扭曲之后,烟消云散。 “这代表了什么?”南斯好奇地问。 “代表你死了。” “?” 希梅娜指尖拈着第二枚棋子,边把玩边说:“你在动乱中坚守到最后一刻,以身殉职。” 真是蠢女王! 南斯内心吐槽她。 真要动乱了,他肯定第一时间逃走,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坚守。 希梅娜把第二枚棋子推前一步。 棋子又倒。 投影也马上消失。 “我又死了?”南斯内心暗笑。 希梅娜拿起第三枚棋子,目光冷淡地瞥他一眼:“动乱发生的第一时间,你逃了出去,但不到半小时就会被逃出第九课的使魔杀死。” “……” 南斯眼神一愣。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第九课里关押着的使魔们,或多或少都不爽他这个课长,要是逃狱途中能顺手宰了他的话,简直就是喜妈生了双胞胎,双喜临门。 瞧着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希梅娜嘴角挑了挑,把第三枚棋子推前一步。 南斯目光紧紧盯着棋盘。 事关生死,他的精神高度紧张。 这一次,棋子没倒。 “呼,活着……”南斯松了口气,连忙问女王:“我要怎么做才不会死?” “成为恶魔的走狗。” “操……” “嗯?” “汪!” “再说脏话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希梅娜把指尖收回去,视线落回到棋盘,手里把玩着那枚仅剩的棋子。 那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消散,南斯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摸了摸刚才被她用指尖顶住的额头,心里余悸未消。 要是再晚一秒,他的脑袋或许就会像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样,砰地一下炸成无数碎沫。 和煦的阳光洒下来,沉浸劫后余生的快感中的南斯,开始反思自己的冲动行为。 还是年轻气盛了点,听到那样过分的要求,他下意识就爆粗了……这种脾气要收一收才行,男人要懂得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硬,不然在女王面前他怕自己活不过三章。 “女王大人。” “什么?” “可以告诉我棋局的原理吗?”南斯诚恳地问。 “本王的天赋,可以利用棋局来推演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命运的走向。”她拿着棋子停在空中有十秒钟左右,然后往前一格放下。 啪嗒。 棋子应声倒下。 投影消散。 “利用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作为起点,推演出三个方向,在这基础上每个方向再推演出三个变化,合计九种可能性。”说完这话,希梅娜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把背靠到椅子上。 蝴蝶翩翩飞来,落在她圆润的肩头上。 是只蓝色的小蝴蝶,翅膀有几处红色斑纹。蝴蝶好像不知道害怕似的,在恶魔的肩膀上停着不走了,或许是错误地把她当成了花。 “刚才是第二步?”南斯问。 “对的,第二步你也死了,一年之内。”希梅娜瞄着肩头的蝴蝶说说,声音里听得出轻微的自负。 南斯皱眉沉思。 在投靠恶魔后,他可以安然度过动乱,但一年之内依然会死。 思考片刻,他问:“既然是以必然会发生的事作为起点推演,要不直接推演我活过今天的未来如何?只要我投靠您,肯定能活下来对不?那么这个用来当第一步没问题吧?” 希梅娜静静望看着他:“你倒也还算机灵。” “请女王出棋。”南斯看着棋盘。 他话音刚落下,棋盘重新多出了三枚棋子。 希梅娜把第一枚棋子推前,如刚才那般瞬间倒下。她看也不看南斯的脸色,神情冷傲依旧:“你完全不清楚第九课的秘密,过了一年还算惬意的生活,最终没能做出任何反抗地死去。” “第九课有什么秘密?”南斯马上发问。 “秘密说出来了还能叫秘密吗?”希梅娜语气不快不慢地回答。 南斯真想把她吊起来抽一顿! “第二步,你知晓了第九课的秘密。”希梅娜在他的注视下,把第二枚棋子推出。 棋倒,投影灭。 南斯握紧拳头:“这次我又是怎么死的?” “你知晓第九课的秘密,并为此做了诸多准备。”希梅娜拿上第三枚棋子,轻轻在手心转着,“但在事发的那一天,你遭到背叛,所有的准备都成了笑话。” 我这是有多招人恨啊……南斯眼巴巴地望着最后那枚棋子。 他的手心都沁出汗来了。 蝴蝶很安心地继续睡觉,希梅娜拿着第三枚棋子,放在前一格。 这一次棋没倒。 南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希梅娜就说道:“这并不代表你安全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棋盘上仅剩的棋子又一分为三。 第二步要开始了。 “你知道第九课的秘密,也在事发前察觉出了有内鬼。”希梅娜说着,把第一枚棋子推前。棋子倒了,她音量不变,但比之前更冷淡地说道:“你准备潜逃,却被高层秘密处死。” “……” 前脚死于内鬼,后脚死于高层,南斯觉得这个课长当得真憋屈。 第二枚棋子同样倒了。 希梅娜眼神毫无波澜:“你费劲心思铲除内鬼,然而却与修道院发生冲突,最终被天使击杀。” “……” 好吧。 天使都出来了。 南斯心想,自己不愧是穿越者,走到哪都自带“会被杀”的debuff。 望着最后一枚棋子,他的内心,已然平静了下来。 横竖都是死。 习惯了。 希梅娜手一推,最后的棋子应声倒在棋盘上。 “啪嗒~” 沉闷的响声中,停在恶魔女王肩头的蝴蝶醒了过来,展开翅膀飞向空中。 “这一次,你什么都知道了,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希梅娜神情平静,语气平常地说着结局,“然而你要面对的,是强大到无法被击败的敌人。你拼尽全力,最终以身殉职。” 好家伙。 还真的都是死啊。 “真的不能说是什么秘密吗?”南斯不死心地问。 希梅娜抬手,打算直接把他拍回去。 “等一下!”南斯赶紧叫停她,然后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问道:“这是哪?是现实世界不?” 希梅娜表情依然高冷:“布宜诺斯艾利斯,本王的私人花园。” 南斯目瞪口呆。 布宜诺斯艾利斯到新横滨,保守距离都有1万8公里。 他就走了几步路啊…… 女王太强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时间照常流动,有明媚的阳光和花草树木的香气。 南斯尽情地把这比新横滨清新了无数倍的空气吸进肺里,十几个呼吸后,望向女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 “您这招有不灵的时候吗?” 希梅娜瞳孔微妙地缩了缩,盯了他几秒,转身朝花园外走去。 “回去之后,第九课马上会发生暴乱,这东西算本王给你的赏赐。若是一年后还活着,本王允许你在身前侍奉。” “不留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滚了!” “遵命。” 希梅娜手一扬。 南斯瞬间被拉进了一道空间裂缝中。 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小盒子,他把盒子抓在手心里。 希梅娜停在原地思考片刻,再次打开一道空间裂缝,赤着脚踏进了一片漆黑虚无的海洋。用不了一个小时,南斯也会出现在这里,一切都牢牢地处于她的掌控之下。 ※※※※※ 视线黑了几秒。 再度恢复光明时,南斯呆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窗外的天空依然阴沉,雪花纷纷攘攘地落在新横滨的大街小巷上,寒风凛冽逼人。 南斯失声笑了下。 边揉着太阳穴,他边低声嘀咕道:“没猜错的话,她肯定是不灵过一次,本以为抹杀了南斯却没想到我穿了过来……恶魔女王啊,你有算到我身上的古人智慧……哦不,穿越者外挂吗?” 轰—— 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南斯来到窗口,朝大门的方向看过去。 一群戴着面具,手持重火力的暴徒,正高喊着“杀课长,开牢门”的口号从大门处杀进来。 南斯眼角抽搐,哭丧着脸:“……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门忽然砰地一下被踹开,副官小姐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拉起上司就跑。 “第九课外部发生动乱,暴徒的目标是课长您本人,我现在护送您去地牢。那里防御坚固,绝对不会被外部攻破……” 南斯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坚固的堡垒不会从外部攻破,那从内部开始呢? 7.全员内鬼 地牢入口在收容楼里面。 时崎副官掩护着南斯,从办公楼中冲出来,距离尚且有个几十米。 南斯抽空回头看了眼。 映入眼帘的惊人画面使得他这个来自和平国度的穿越者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从大门开始,一群黑压压的暴徒从各个方向朝着他扑来,他们几乎全都持有重型火器。 从老式的RPG火箭筒到最新的激光武器和电磁炮应有尽有,其中有两支队伍结成伞形搜索队列前进,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刺鼻的硝烟在四面蹿起,火焰吞噬着所能见到的一切,冷酷的枪响在燃烧中响彻整个第九课。 滚滚浓烟之中,夹杂着暴徒大声的呐喊。 “阿德尔课长,缴枪不杀——” 淦! 一个个都那么凶,我是刨了你们家祖坟吗? “课长小心!” 南斯忽然被副官小姐猛地一推。 轰的一声。 光柱闪过,火箭弹的爆炸掀起大量尘土。 气浪与火焰中,时崎副官咬了咬牙,瞅准时机,抓着南斯的手臂继续往收容楼冲去。 几乎是在离开的一瞬间,后方两枚火箭炮轰来,爆炸随即发生,气浪席卷开来。 南斯被炸得脑瓜子嗡嗡响。 这不是在拍电影,而真真实实的交火,会死人的啊…… 等烟雾稍稍散去后,他才注意到,是副官小姐把他护在了身前。刚才那两枚火箭弹,打在了她的后背上,但有一层金色的罩子挡着,看起来她没有受到伤害。 是神使的能力。 南斯瞬间反应了过来。 副官小姐是个物理盾,用来扛火箭弹好像非常合适。 “课长快走。” 时崎副官不敢大意,拽着他的胳膊冲到进收容楼里。 这里共有三层,一楼餐厅是和大浴室;二楼讲堂、集会室;三楼是阅读区娱乐区。地牢的入口,就藏在餐厅后厨的一个小仓库里。 通往地下的昏暗入口处,四位黑衣警卫持械警备两边,神情非常紧张严肃。 黑色的纯钢门大开着,时崎副官拉着南斯冲进门内,警卫也随之跟了进来。 ——咔!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纯钢大门重重合上。 弥足珍贵的安全感,让南斯内心一松,马上就觉得有些腿软。 这刺激过头了啊! 什么恶魔、天使、暴徒、火箭弹……这些是他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孩子能承受得起的冲击吗! “轰——” 外面又传来一阵爆炸声。 昏暗的通道都跟着轻微晃动了几下,灰尘簌簌掉落,本就昏暗的电灯也忽闪忽闪起来。 时崎副官低头,看了看蔫了吧唧地蹲在门后的上司,出声安慰道:“课长放心,地牢入口隐蔽,而且防御等级非常高,您的安全绝对有保障……” 副官小姐的话没说完,通道里就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一级警报,内网遭受未知入侵,未知入侵,滋——” 霎时间,整条通道被红色的警示灯照亮,猩红且诡异。 南斯眨了眨眼。 他非常诚恳地问副官:“请问发生了什么?” 时崎副官冷静地答道:“有内鬼。” “?” 南斯满脸问号。 时崎副官的视线,落在四名警卫身上。 那碧绿的眸子里,投射出的视线异常尖锐,四名警卫都一个劲地摇头表示不知情。 本来紧锁上了的大门,好死不死地“啪”的一声,慢慢打开了。 枪声、脚步声、呼喊声、爆炸声……极度危险的感觉,从门缝外传来。 现在可不是抓内鬼的时候,时崎副官从大腿根处摸出一把枪,递给南斯:“先去控制室,那里防御坚固,可以让我们坚守等待援兵。” 说着,她转身朝向通道,背对南斯招了招手。 阴暗潮湿的长廊,旧旧的电灯,闪着像灰尘一样的微弱光线。 时崎副官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南斯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攥紧了恶魔女王送的盒子,一只手抓着尚有余温的枪。 总会过去的,南斯你撑住啊……只要撑过今天,你就会开启属于穿越者的伟大人生了! 他心中暗自祈祷着。 走了一会,长廊迎来了一条分岔口。 时崎副官转向右边,然后立刻有许多岔路像蚂蚁窝一样分布在两旁,南斯心情忐忑地跟在她身后,红色警示灯在头上闪烁。 耳边不时能听到极其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啮齿动物密集地爬过下水道。 时崎副官脚步很快,领着南斯走过迷魂阵一样的庞复杂地道。 途中经过一道道铁门,警戒系统都是最高级别的,她在每一道门上都敲了敲,接着按密码,验指纹,校对声音,识别眼膜。 重复了许多道这样繁琐的程序,南斯跟着她来到一处广阔的空间。 这里是一个整体呈圆柱形环绕的地牢,墙壁是由纯铁制成,螺旋状的楼梯盘旋而下。 整个空间寂静得像墓场一样,空气凉飕飕的,夹杂一股血腥味。 长得可怕的阶梯,墙上打有斑驳生锈的铁扶手,光线黯淡无比。 南斯的视线,从一个个牢房的铁门前掠过,一双双瘆人恐怖的视线回应着他。 关押在里面的使魔,每一个都是极度危险的疯子。 “到了。” 时崎副官突然站定。 南斯朝她看过去,前面是一道巨大的铁门。 她打开墙壁上的门锁,按下密码,随后是指纹、眼膜识别。装在门上的激光校验仪器,也同时在进行着人体扫描。 在这全世界最严密的安保系统下,绝对没人能硬闯进来。 一切ok。 眼前的大门,缓缓分开。 南斯一头钻进房间。 巨大的控制室中,监控画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面墙壁,三个机器人正在极快地操控着画面的切换,以及控制自动武器对入侵者进行打击。 控制室中央,一队八名装备有外骨骼装甲警卫,正在检查枪械。 警卫队长走上前来敬礼:“课长,时崎副官!” 他身上穿着红黄配色的装甲,像个mini版的钢铁侠。 时崎副官看了眼南斯。 课长大人脸色苍白,大口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到底只是个贫民窟走出来的穷小子,没经过真正的大场面……时崎副官不动声色地走到操控台前,询问道:“情况如何?” “不是很妙。”警卫队长点了下头盔,护目镜收缩。 时崎副官看向他露出来的凝重眼神:“通讯被切断了?” “入侵者有备而来,他们不仅仅是切断了我们和外界的通讯……”警卫队长停顿了下,才严肃地说道,“就连基地的坐标也被屏蔽了,实时预警卫星无法探测到这里发生的事。” 时崎副官好看地蹙起眉头。 通讯会被切断还在意料之中,可卫星坐标被屏蔽,就不是一般暴徒能有的手段了。 幕后黑手肯定是个很大的势力,说不定会牵扯到某些高官政要。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南斯凑上去问。 警卫队长朝顶头上司看过来,手捂着左胸口:“固守地牢,等待援军。” 南斯翻了个白眼。 这次凉得可真彻底啊。 他虽然搞不清情况,但好歹也明白在不知道内鬼是谁的情况下,龟缩和等死应该没区别…… “课长放心好了。”时崎副官安慰道,碧绿的眸子隐隐闪烁出亮光,“控制中枢拥有最高级别的警戒级,除您本人以外,没人可以操作。普通暴徒就算来再多,也无法突破这里的防御。” 她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了,南斯心头又是一跳。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不祥预感,又是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徒然间响起。 “警报、警报!控制中枢遭到不明攻击,最高权限被篡改……滋——” “警报、警报!监仓管理系统被强制关闭,请全体人员躲避至安全……滋——” 课长和副官都沉默了下来。 咋回事啊? 不是说只有我才有最高权限的吗?现在怎么全都跑出来了啊—— 难道说包括本课长在内,这里全员内鬼吗? 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疑问,南斯咽了咽口水,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 时崎副官哑口无言。 她都怀疑自己是被恶魔诅咒了,今天怎么说都会被打脸。 监控画面中,每个监仓的闸门,都齐刷刷地打开。 接二连三的使魔从牢房中走出,她们脸朝向摄像头,或是残忍或是诡秘地露出笑脸。 整个地牢的空气,似乎在这瞬间变冷了,仿佛把空凋调低了好几度。 妈耶—— 她们该不会是都打算找来我报仇吧? 南斯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只是他,就连八名警卫,都被这一幕吓得眼神僵硬。 “课长,”一名敲键盘的机器人抬起头,发着蓝光的双眼看向南斯:“入侵者盗用了您的生物信息,正以最高权限接管基地控制权,抱歉……” 话音未落。 机器人小姐抬起手指着南斯,指尖是个黑黝黝的小洞。 “课长小心!” 时崎副官猛地扑过来。 砰! 砰! 子弹描边而过,打在监控屏上,玻璃渣子四下飞溅。 8.整个地牢都乱成一锅粥了 异变发生的快,解决得也快。 离机器人最近的三名警卫瞬间反应了过来,咔咔咔三个手刀下去,三个金属脑袋就落到了地上。 “滋……” 金属脖颈里断裂的神经导线,还闪烁着电火花,机油流了一地。 南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摸到了一手冷汗。 控制室内红光闪烁。 急速变化的电荷,使得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传出了一股焦糊味。 警卫队长看向时崎副官:“防卫系统遭受入侵,请下达作战指令。” “全体都有,”时崎副官碧绿的眸子在每个警卫身上快速掠过,声音清脆而冷漠,“马上切断无线连接,进入断网作战模式!” 八名警卫齐刷刷地断开电子脑的联网,这样可以避免入侵者通过网络控制他们的意识。 南斯慢慢站起来。 局面已经朝着失控大步狂奔了,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凉,他得想办法逃出去。 警报声中,控制室的大门忽然动了下,又戛然而止。 “使魔已经脱离管控,她们的首要目标就是课长您本人,我们现在……”副官小姐冷静地和南斯报告,声音透着冰块撞击般的清冷质感。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看着非常坚固的铁门,忽然就像玻璃一样炸裂。 “小心!” “开火,压制!” 八名警卫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举起枪朝入侵者开火。 于此同时,时崎副官也毫不犹豫地将南斯护在身后,挡住前边的攻击。 枪膛不断震动空气,滚烫的空弹壳飞过眼前。 南斯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女人从门口冲进来,特制的子弹打在她身上,宛如陷入了泥沼般丝毫不起作用。 “诺伊,请你马上回到自己的监仓!”时崎副官大声呵斥。 叫诺伊的女人没管她,径直冲着南斯而来。 “我拦着她,时崎副官,请带课长离开!”警卫队长抬起手臂,外骨骼装甲往外延伸出一把匕首。 时崎副官眼皮微微地颤了颤。 “请坚持住!”她吩咐了声,随后拉着南斯绕开冲进来的女人,突围出去。 跑到门口时,南斯回头看了眼。 尖利的匕首弹出,在空中划出青色的冷光,朝着入侵者刺去。 然而诺伊反应非常快,转身、避让、还击、两道身影瞬间交错到了一起。 控制室还算宽敞,敌对双方凶险地搏杀着。 一个靠科技,一个靠变异。 队长的匕首横斩、逆切、回旋,花里胡哨……诺伊游刃有余地躲闪反击。 旁边有个警卫举着枪打算协助,她的身影唰地一下消失,接着这名警卫身上的装甲就徒然裂了开来。 鲜血从他的胸口处喷射而出。 下一秒,诺伊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另一个警卫身侧,如鬼魅般无法捕捉。 第二名警卫只来得及开了一枪,手腕就被折断,喉咙也被什么利器切开,大量失血的身体颓然倒地。 再接下来的发生了什么,南斯就看不到了。 强光与警报声中,副官掩护着他离开控制室,在像蚂蚁窝一样弯弯曲曲的狭小走廊穿行。 墙壁上的浮游炮、隐藏在角落的微型激光、装载有火箭弹的无人机……这些曾经拱卫着这座地牢的先进武器,都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课长。 好在副官小姐是个物理盾。 南斯一路过来虽然被炸得脑瓜子嗡嗡响,却没受到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冲出长长的密道,转过S形的转弯,光亮隐约映照四周,他来到一个看不清是什么地方场所。 时崎副官敲了下墙壁上的暗格。 墙壁打开,一扇铁门出现。 门上有号码牌,但数字无法辨认,光线太弱,牌又脏。 “课长,请您进去里面。”时崎副官推开门,点亮污黄的节能灯。 借着光线,南斯看到一个墙面贴着白瓷的小房间,墙边有一条长板凳,宽度只够一屁股坐下。 “稍后我会封闭这道门,您在里面不要发出动静。”时崎副官退出门外,看着里面到他,“记住,在救援没有到来前,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不要出来。” 南斯下意识问:“那你呢?” 走廊另一端传来了什么东西爬行的动静,时崎副官往外看了眼。 随后她用指尖拉紧白衬衫的两个襟角,清了清嗓子,凝视着南斯:“在我倒下之前,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到您。” 话音落下。 她鼓励似的微笑一下。 在生死关头,副官小姐的微笑,美妙得让人心脏都要裂成两半。 南斯坐在长板凳上,一直凝视着她。她悄悄低下眼睛,下一个瞬间就从房间里消失了,就像五月的风似的飘飘然地消失,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铁门牢牢关闭。 忠诚阵营的神使信得过么? 南斯不确定。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 躲在这个小房间里,空气异常的滞重,呼吸都不是很顺畅。 躺在长凳子上,盯着发黄的天花板思考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必须要逃出这个地牢。 可该怎么逃呢? 南斯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声:“这真的是地狱开局啊……” 话音刚落,一阵嗡鸣的鼓噪响起,有血雾从门缝流淌进来。 “沙沙~” 南斯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东西慢慢在靠近。 在这个如此诡异的地牢中,那玩意散发出的气息,不详到了极点。 南斯再一次感受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可怕寒意,那是在碰到了绝无生还可能的恐怖之物的惊悚预感。 他来不及思索,猛地操起枪指向门口:“是谁——” 时间凝固了那么一瞬。 门口的位置,黯淡灯光的照耀下,浑身染血的诺伊无声地漠然地凝视着他。 ……使魔,来了! 几乎在一瞬间,南斯本能地扣下扳机。 什么都没发生。 哦。 第一次打枪,没经验,保险都没上。 “你就是课长?”诺伊走进屋内,泛着血光的双眸锁定了他。 “不,大姐你认错人了……” 南斯踉跄后退,慌乱地看着四周。 这是个封闭的空间,他无路可逃。 “嘿嘿,刚才我都听到他们叫你了……”她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再不承认的话,诺伊就不怜惜你了哦。” 在死亡带来的恐惧下,南斯赶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啊,抱歉,刚才被你吓得都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你好,我就是南斯·阿德尔课长。对了,你说话算数吗?” “哦?” 诺伊的眉毛微微挑起。 她步步逼近,眼里的血光越来越旺盛。 “这下好了,把我关起来的仇可以报了,哈哈……” 南斯慌忙摆手:“不不,我才上任不到半个月啊,您找错人了!” “我就是你上任后被关进来的……”诺伊脚步未停。 她一边走,还一边呕血。 前身害我……南斯奋力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冤假错案了!我保证会给您翻案,还您清白。我现在就去查找卷宗,麻烦借过一下,我这就去!” 嘴里喊着话,他背贴墙壁朝门口慢慢挪过去,途中还不忘打开枪的保险。 可诺伊并不理会南斯的说辞,那一双满是血污的利爪带着呼啸的破风声,朝他的脸径直抓来。 面对这尖利的爪子,南斯没法思索什么,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抬起手中的枪对准她猛扣扳机。 “砰!” 枪声响起。 诺伊的手掌被打飞,利爪戳破了天花板上的灯泡。 闪烁的电火花,把房间照得忽明忽暗,南斯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浓稠腥臭的血液。 “欸,嘿嘿……”诺伊被打掉了一只手掌,却浑然不觉得疼,依然是满脸病娇笑地望着南斯,“好了,你打我一次,该换我打你一次了,不要逃哟……” 话音未落,她尖锐地嘶鸣一声,剩下的那只爪子猛然抬起。 呼啸的破风声中,南斯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眼瞅着就要领盒饭了。 千钧一发之际,副官小姐赶回来了。 “离他远点!” 枪声响起,子弹穿透诺伊的脑袋,鲜血飞溅。 她的身体抽搐着倒下。 南斯连滚带爬躲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努力保持冷静。 寂静中,诺伊那充血的双眼,仍然在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冤屈还没洗白。 “课长!”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副官小姐带着两名警卫返回来,她的目光依然是沉着着坚定的,可鲜红的血液却源源不断地从她的额角留下,染红了洁白的衣领。 “不要停火,持续保持压制!课长,请坚持住,我来救您了……” 这道声音宛如寒冬腊月中的一道暖流,暖得南斯都要哭了。 可副官小姐冷静的声线,忽然间急剧变得慌乱。 “课长,小心——” 南斯心头一跳。 刚才瘫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数根触手从它脑袋上那个子弹伤口中钻出来,紧紧缠住南斯的手脚和腰身,把他拖向黑暗。 “课长!” 离门口最近的那名警卫一个飞扑冲进来。 然而几道黏糊滑溜的触手从黑暗中钻出来,准备竭力救人的警卫,身体忽然被拽倒。 “课长,快跑,您会被唔……呜呜唔,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警卫的脸被触手吞没,沉寂了下去。 “不对,你不是诺伊,你到底是谁……”时崎副官的声音,冷静中夹着一丝颤抖。 南斯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两条触手紧紧缠住了脖子。 脑门上有个洞的诺伊撑起身体,带着腥臭炙热的血液味,缓缓靠近他。另外几条触手也灵活地缠绕上来,将他禁锢在狭小的空间中。 “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她嘿嘿地笑着,又似乎是在呜呜地哭着。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带着令人胆寒的阴森恐怖,贴到南斯眼前。 一股子血腥味直冲鼻腔。 被掐着脖子,南斯脸色涨红,艰难地吐出一句:“你、你想干什么……” “嗯,呵呵……”诺伊的手臂延伸出来的触手,吸附在他的脸颊上,“当然是换个身份,小宝贝。我当课长,你当犯人,乖乖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吐息温热地说着话,她俯下身,舌尖微微分叉开来,很暧昧地舔了几下南斯的嘴唇。 这大概是在洗菜? 南斯欲哭无泪。 呜呜…… 初吻被一条美女蛇给夺去了…… 老子不干净了…… 诺伊舔了几下,大概试完味道后觉得不错,嘴唇开始慢慢撑开。 猩红的双唇间,那条蛇信子一样的灵巧舌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垂落,缠绕住身下的猎物。 南斯只觉得全身都被湿腻腻的温热液体包裹了起来,灵魂被拉扯着,像是马上就要被拉拽出身体然后将以极快的速度被她吸入口中。 麻麻的…… 酥酥的…… 你正在被吃,你正在被吞咽,你正在坠入地狱…… 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诺伊的身体开始扭曲起来,脸也逐渐变得模糊,变形——最后居然变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南斯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所以他张大嘴巴,对着眼前这张脸,狠狠咬了下去。 9.打不过就加入吧,不丢人 对付疯批的办法或许是比她更疯? 像吃烤肉一样,南斯对着那张快和他完全一样的脸,大口咬了下去。 “啊——” “该死,你、你敢咬我……” 诺伊凄厉地嚎叫起来。 那张脸变回原样的同时,她被迫松手,稍微放开了怀里的猎物。 “呸!” 南斯吐出一块碎肉。 脖颈上的束缚失去后,他止不住地大口喘着气,地牢的空气浑浊不堪,但他此刻却觉得格外香甜,甚至不亚于远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女王的花园。 “居然敢……咬我!” “居然……” “咬我……” 诺伊捂着脸,痛苦地哀嚎着。 我咬一口比枪击还疼么……南斯忍着胃里恶心翻滚的不适感,一个翻滚挣脱开来,接着马上爬起朝门口冲出去。 “课长,这边!”时崎副官大声喊道。 南斯朝她身后跑去。 “给我留下来……” 身后的诺伊也很快起身,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 利爪挥舞而来,带着呼啸风声,时崎副官冷静地捕捉到对手动作中转瞬即逝的破绽,飞身踏前几步。 沉腰,铁山靠! 那纤细的肩膀,结结实实撞在敌人的胸口上。 诺伊被这一下撞得往后一倒,副官马上抓住她的手腕,那本来要倒飞出去的身躯被硬生生拽回来。 紧接着时崎马上伸出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利用身体的重量往地面压下去。 “砰——” 两人同时砸到地面上。 被垫在地上,强大的冲力让诺伊喷出大口血沫,混杂着些许肉糜。 “课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时崎副官抽空说了声,然后跨坐到诺伊的身上,对着她的脑袋,一拳接着一拳砸下来。 “你自己注意安全……” 南斯不敢在这多停留,瞅着没人的通道一路狂奔。 “嘿嘿~” 脸被砸得近乎稀烂的诺伊,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瘆人的笑容。 她的身体化作一阵血雾,从副官小姐的控制下逃逸出来,继续追着南斯而去。 “糟糕!” 时崎副官心中一沉。 尽管内心不是很认同那个上司,可身为忠诚阵营的神使,“背叛”这个词从来都不在她的人生词典内。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情况,都不存在。 咬了咬牙,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副官小姐朝着血雾弥漫的方向追去。 ※※※※※ 鲜血、恐惧、死亡…… 南斯在黑暗中跨过一扇大门。 这是位于通道尽头的一个杂物间,堆放着些许健身器材,所有东西的表面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把门关紧。 虚脱了似的喘着气。 南斯后背靠着墙壁,瘫坐下来。 扭头又看了一眼窗户外面,警报灯闪烁个不停,远处隐约传来尖叫声和爆炸声。 “嘿嘿嘿,哈哈哈……”南斯用沾染鲜血的手掌,抓了几下头发。 疯了那样笑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开骂。 “CTMD,这到底是什么狗屁世界……” “我到底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要被这样对待啊,草……” 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南斯衣着凌乱,脸色苍白。 回想着穿越过来到现在还不到24小时内的恐怖遭遇,他便忍不住泪流满面,哀叹命运不公。 “我南斯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连早恋都不敢。大学毕业后诚诚恳恳工作、遵守公序良德、依法缴税、一周只浏览一次黄网、每年都献血、开黑从不卖队友、就算加班也毫无怨言,凭什么要我受到这样的委屈……” “干脆就让她们杀了我吧——” 他使劲抓了抓着自己头发。 此时的他,胆怯、懦弱,无能狂怒。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 一个正常人忽然间要面对那么超常诡异的东西,还深陷生死危机当中,怎么可能保持淡定? 现实又不是在网上当键仙,一个滑铲可解决不了事。 ※※※※※ 五秒钟后,狂怒结束。 南斯只是个普通人。 他那平凡且渺小的人生中,能够叫得上是闪光点的东西,或许就只有“就算双腿断了都还能爬着走”的乐观坚韧了。 打不过就加入呗,没什么好丢脸的……南斯你要记住,你穿越者,是天选之子,那些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那些都想着折磨你的疯女人,最终都会被你调教成……呸,不可以色色! 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南斯把女王送的盒子拿出来。 靠着些许微末的心里暗示重新找回勇气的他,毅然决然地打开恶魔的礼物。 巴掌大的盒子里,装着一个类似标本的干枯器官,是个缩小版的心脏。心脏的正中间部位插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样式的武器,红色的握柄留在外面,前端全部插到了心脏里面去。 给我的是心脏还是武器? 南斯小心翼翼地把心脏取出来,放在掌心观摩。 外形像个萎缩了的桃子,体积约有小孩一个拳头大,表面纹路都已脱水风干。重量的话,连带着插进心脏内部的武器一起算,不超过100克。 感觉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怎么用呢? 南斯呆呆地捧着这玩意,没有头绪。 系统没给出相应的提示,盒子里也没说明书……难道说要直接口服吗? 有可能。 插在中间这红色的握柄其实是跟叉子,就像叉牛排一样,叉起来直接一口吃掉,然后就能获得恶魔的力量了……是吧? “哟,恶魔之心?”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南斯被吓了一个激灵。 “是谁?”他警惕地看过去。 然后。 他的眼角和嘴角齐齐抽搐了下。 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房间里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陌生女人。 灰白色的长发,绑成高马尾荡在脑后。 脸蛋如下凡天使般好看,细长睫毛的覆盖下,双眸漆黑深邃。 “看样子是还是嫉妒之心哩,好东西啊……”女人踩着高跟皮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斯,“姐姐就是打算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还有现成的便宜捡,哈哈……” 南斯看着她。 胶衣夹克,双腿修长迷人。 过了几秒钟。 “淦!” 南斯猛地一拍大腿。 这特娘的不就是早上偷老子钱包的坏女人吗! “这位苏小姐,你想干什么……”他一只手悄悄握住枪,警惕地望着她。 “亲爱的小课长,别紧张。”名为苏莎的使魔大咧咧地盘腿坐在他对面,嗓音略微沙哑而又充满女性妩媚的魅力,“要杀你,姐姐今天早上就杀了。” “……” 啧! 这杀鱼一样的语气……好气啊! 南斯强撑着气势,恶狠狠地瞪着她:“擅自脱离监仓是重罪!” “啊咧?”苏莎懒洋洋地挠了下脸颊,好笑地问:“你要怎么办?把姐姐铐起来审讯吗?” 看她那样子,似乎完全不认为随意越狱和戏弄课长算得上是事,毕竟第九课的牢房根本就不能困住她。 昨晚她就越狱去赌场玩了整晚,早上回来时还顺了个钱包,从头到尾都人察觉她离开了监房。 “总不能逮着我一只羊来薅吧……”南斯有些泄气。 “乖啦,我这人很讲道理的。”苏莎眼里有股说不出的得意和嘲弄。 “那你来这干什么?”南斯有气无力地问。 “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死,顺便再捡个漏。”苏莎一本正经地答道。然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拉开胶衣的拉链,把夹在胸口的钱包扔给南斯,“你的钱包,临死前还你咯,姐姐也算对你不错了对吧?” “……” 南斯拿着钱包。 带有余温的皮革,甚至能闻到一股不属于它的馨香味。 “钱哪去了?” “买酒喝了呀。” 说完,苏莎小姐甚至打了个酒嗝,意犹未尽地吧嗒了一下嘴,眼神埋怨地看着南斯:“诶,亲爱的,如果还有下次,麻烦你多带点钱在身上好吗?700便士太少了,都不能喝个痛快……” 那是老子半个月的饭钱…… 算了! 现在不是计较钱的时候。 南斯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道:“我得先活过今天才能带多点钱在身上。” “少一副悲壮的样子。”苏莎支颐着下巴,笑眯眯地用大眼睛看他,“想让姐姐帮你对吧?” “对对对。”南斯把心脏放到两人中间,“这东西是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么,一颗嫉妒之心。”说到这,苏莎小姐的眼睛在昏暗中发出幽亮的光,“价格嘛……三百多万吧,嘿嘿……” 她忽然变得有些激动的语气,使得南斯心头猛地一跳。 厚礼蟹! 这女的是个穷鬼! 她现在肯定想要杀人越货—— 警铃在脑海大作的瞬间,南斯举起枪,大喝:“别动,我可是神枪……” 下一秒。 他把枪放到地上。 双手高举在头顶,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姐姐饶命。” 10.忽悠…… 刀刃在漆黑中飞速划过。 锋利的寒芒如电光般绽放的短暂瞬间,她那双闪烁危险气息的眸子被照亮,如潜行中的食肉动物般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饶命!” 南斯熟练地开始求饶。 苏莎挑起眉头,嘴角浮现出莫名的笑意。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太刀,刀身轻轻蹭着南斯的脸颊:“姐姐这把刀,是新横滨最快的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亲爱的小课长,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 南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有个屁的遗言。 “当然,也不是非得杀了你。”苏莎像随意地晃荡着手里的太刀,“你的小命就在姐姐的一念之间,想要继续过着被纳税人供养的幸福生活,还不赶快向姐姐摇尾乞怜……” 去你的! 这鬼生活哪幸福了? 感受着脸颊边的锋利寒意,南斯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 脑里回忆着这女人仅有的信息,他吞了吞口水,很认真地问:“我把这颗嫉妒之心给你,你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苏莎眼里露出“你这家伙还算识相”的满意神色。 “姐姐做事一向很有原则,通常只求财,不杀人。”她毫不羞耻地说道。 南斯在内心打起了小算盘。 把心脏交出去,他现在能活,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别的恶女杀死。 把心脏留在手中,但他不会用,所以也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这个恶女杀死。 把心脏留在手中,并且忽悠她帮自己用了,那么不但能活着,还可以多一个帮手…… 南斯权衡了下利弊,觉得应该试着试一试。 “苏小姐……”他攥紧了心脏,脑里斟酌着词句,“这颗嫉妒之心你卖了后,是不是会马上去赌钱?” “必须的!” 苏莎小姐毫不犹豫地答道,眼里紧接着涌出一股莫名的斗志。 “新横滨大大小小的赌场,就没有姐姐没去过的!这次有三百万在手,一定要连本带利把以前输的全都拿回来……” “冒昧问一句,你输了多少?” “啊,这个……没记啊。” “赢过吗?”南斯小心翼翼地问。 “……” 苏莎小姐嘴角一僵。 看着他的双眼里,忽然闪现出凛然的杀意,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 南斯后背全是冷汗。 压制着害怕的情绪,他保持平静的语气问:“一次都没赢过?” 苏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受不了自己的杀意,避开了视线,才缓缓开口:“看来姐姐不能喊你亲爱的了,应该叫你小蠢货才对。如果你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一丁点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明白这时候惹怒我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呃,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提议……”南斯侧脸对着她,小声嘀咕:“我把嫉妒之心给你,你也是把卖了的钱拿去赌场做慈善……不如你把它留给我,我每个月都给你一笔钱。虽说不会暴富,可细水长流也不错嘛,长久下来肯定不止两三百万。你好像也喜欢喝酒是吧?每个月得到一笔钱,天天都可以买酒喝,难道不比把钱送给赌场好吗?” 苏莎眯着眼,看他的侧脸,表情像是在考虑他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地问:“你每个月给姐姐多少钱?” “呃,5000便士……你看可以不?” “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2万。” “全给我。” “……” 苏莎展颜一笑,手里的刀指着他:“除了工资,你这辈子的所有收入,包括投资理财、打零工赚外快创业当老板等等,所得收入都要交给我!” 你TM抢劫呢……南斯咬了咬牙:“好!” 苏莎舔了下嘴唇,笑容逐渐变冷:“听着很有诱惑,可惜啊……” “可惜什么?” 南斯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 “对于一个赌狗来说,一次性得到两三百万的诱惑,可不是一个月2万能比的。”苏莎忽然把身前前倾,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天使的面容说出了魔鬼的话语,“亲爱的小课长,别挣扎了,不然姐姐都不忍心抢劫你了……” 艹! 你这像不忍心的样子吗! “一个月不止两万,我还有另一个赚钱的方法……”南斯就像一个落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那样大声喊道,“我会炼制魔药,真的,你信我!” 听到这话,苏莎收回刀,眼神笔直地审视着他,判断他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南斯全身冷汗直流。 他会炼个锤子魔药啊,但被逼到这份上了,会不会都先蒙混过去再说。 死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在紧闭的房间里任何外界的声音都传不进来,苏莎轻咬着嘴唇,看样子似乎有些心动。 使魔的晋升少不了魔药的辅助……她现在就急缺一份二阶魔药来让自己晋升到三阶。 魔药是非常稀缺的资源。 炼制过程繁琐、配方残缺不全,原材料也非常难搜集。许多资深魔药师都未曾听过某种药方或者某种原材料,就更别提能炼制出来了。 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课长能行么……苏莎默默打量着南斯,仿佛在观察未曾见惯的奇异物种。 过了许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用老师考核学生一样语气说道:“贪婪深渊。所需材料和以及炼制方式,都说出来。” 南斯马上在脑海中检索起了“贪婪深渊”四个字。 【魔药:贪婪深渊】 绿色的字体,代表着品质是中阶。 带有下划线,点进去后,几行字浮现在南斯眼前。 【贪婪深渊:贪婪阵营使魔晋升三阶所需的中阶魔药。】 【所需材料:红山花*1g+夜茄*1g+诺德藤壶*5g+二阶贪婪使魔肺部切片*50g。】 【炼制方式:以为二阶贪婪使魔本体为坩埚,血液为融合液,将所有材料持续烧制三小时四十分钟,所得融合物放置晨雾中静置十分钟即可。】 这简直就是邪典! 南斯一边照着读,一边怀疑这魔药炼制的方式是某个神经病想出来的恶作剧! 听完他的这番话后,苏莎的眼睛,闪耀出快乐的光芒。 她含着微笑沉思,嘴角微微地翘起来:“听起来真有趣,姐姐被你说服了,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吧。从现在开始,你未来的任何收入都归姐姐,另外还得满足姐姐这辈子的魔药需求。你觉得O不OK呢?” 南斯缓缓呼了口气,然后把脸转向她:“前提是我今天能活着。” “没问题啦!”苏莎很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没感觉错的话,你体内的魔素浓度已经达到了使魔的判定标准。这个嫉妒之心刚好可以用来帮助你成为……” 说着说着,她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朝着南斯的双腿间眨了眨眼。 南斯忽然觉得裆下有些冷。 他低下头。 双腿中间,有张染血的脸,正带着诡异的微笑注视着他。 11.恶女 ——忽然出现的是诺伊。 她嘴唇微张。 “嘶嘶……嘶嘶……” 她的舌尖,她的牙齿,她眼里要吃人的欲望……好可怕! “……” 南斯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这些恶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疯批…… “不要害怕,亲爱的小课长。”苏莎看向那张染血的脸,懒洋洋地说道:“这位美丽迷人的清涟小姐……只是馋你的身子而已。” 清涟小姐是谁? 南斯听得一脸迷糊。 染血的诺伊从南斯腿下钻出来,看向苏莎,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识趣点就让开。” “啊咧,抱歉咯。”苏莎转着手里的太刀,眼神轻佻傲慢,“他现在是我的提款机,你想要啊?来打一场好了。” 两位恶女的视线隔空碰撞。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南斯本想着让她们鹤蚌先打一架,自己好从中渔翁得利。 但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似乎是有更多的人在往这边赶来……再拖下去,他就不是渔翁了,而是一只被渔翁不经意间踩死的小虾米。 “呃,这个……”南斯看向染血的女人,“小姐哪位?” 这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照理来说,她又是抱又是舔自己,还是使魔,系统早应该给出提示了。 但系统直到现在都没动静,再加上副官说过她不是诺伊,苏莎小姐又叫她清涟……那么这个“诺伊”可能只是她不久前抢劫来的身体。 “诺伊”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血色在慢慢消失。 片刻后,南斯看到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恢复原貌后,她的颈部相较之前要更白更细,眉毛的形状也改变了,鼻梁变得更为精致小巧。 鲜红的嘴唇里微微露出的洁白牙齿,和她手上染成粉红色的指甲一样引人注目。 一块面板浮现在南斯视线里。 【李清涟】 【使魔(人,蛇)】 【阵营:色欲】 【二阶使魔】 【阵营天赋:毒术魅术精通。】 【个体天赋:魅惑】 【个体技能:取替、精血汲取】 【情报:人为制造的怪物、半人半蛇、色欲的化身;心里最放不下的是妹妹】 “人为制造”的字样,让南斯非常震惊。 他打量着李清涟,发现她容颜美得清丽无暇,鼻子和嘴唇玲珑可爱。 不看眼睛的话,感觉她应该是个娴静的乖乖女,是那种非常温柔的,而且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但若是细看她的眼睛…… 那双细长撩人的眼睛,粉色眸子深处,似乎正在燃烧着欲火。 清幽与妩媚、优雅与浪荡,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在她脸上互相争夺、互相吞噬; 后天的欲望,迷失了她的本性,撕扯着她的灵魂……只凭借面相,南斯就笃定地认为她一定有着一段很复杂的往事。 “啪!” 一个大逼兜照头拍下来。 “你干嘛打我!”南斯捂着头,怒视高马尾的苏莎小姐。 苏莎没好气地瞪着他:“看看看,就知道看美女!你们男人就这德性,再看小心她把你吞了!” “看没关系的……” 像换了个人那样,诺伊……不,李清涟小姐贴过来,呵气般在南斯耳边呢喃,“是课长的话,嗯~青涟不介意……” 喂喂! 你靠太近了……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南斯直接打了个冷颤。 她说话的声音,一前一后都夹着“呵”,“哈”一类的绵长吐息,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就像有人拿着一根羽毛,轻轻在灵魂表面挠啊挠啊,令人骚痒难耐,欲罢不能…… “呃,咳咳……清涟小姐,”南斯稍稍后仰,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我和你之间没有真正的仇恨,你看能不能好好谈谈?” 李清涟没看他,而是在看着苏莎。 苏莎随意懒散地晃着手里的太刀。 那本该坚硬的刀身,在她手里却变得像鞭子一样柔软曲折。 韧性十足,危险性倍增。 两位使魔眼神交汇片刻,大概是商量好了什么,于是李清涟看回南斯,笑了起来。 笑得很怪,有点像憨批又有点像病娇,笑了好久。 然后,她神情专注地看着南斯,目光像要钻透他的心脏那样说道:“我也不是一定就要杀你,真的,这点很重要。啊~你以后会很好玩的,我深信。嘿嘿,你以后会陪我喝酒、睡觉、给我很多东西……所以,请戴上这个吧。” “?” 南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里多出来的黑色项圈。 而且还是蕾丝花边款的! “戴上了它,我才能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李清涟用一种十足黑深残的气场和他说。 “不不不!”南斯猛地摇头,“我绝对不戴这东西!” 就算要下跪,他可能也会犹豫两秒后就立马下跪,但从此以后都要戴着项圈……绝对不行。 一时的尊严对他来说可能大不过生死,但一世的尊严绝对重于生死。 “噗~” “哈哈哈~” 苏莎捂着肚子,粗狂的笑声,显得丝毫没有形象包袱。 “不是你戴,是我戴……”李清涟幽幽地说道。 在南斯一脸“我不能理解,但我大感震撼的”惊愕表情当中,她抓起南斯的手指,咬破了指尖,滴了一滴他的血到项圈上面后,亲手把这黑色蕾丝套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 南斯傻了。 他是真的没有理解这个世界,更理解不了这个疯批美人在想什么。 “呼~” 戴上项圈的李清涟,脸上泛起了直到耳根的红晕。 “这样就可以了,主、主人,清涟好喜欢……”她的手搂住了南斯的颈脖,嘴唇贴在他的脸颊上,亲昵且眷恋地低喃:“你是清涟的第一个主人,请努力活得久一点。” “……” 南斯持续震惊中。 前面的话有多暧昧多诱人,后面就有多不对劲。 “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苏莎笑得满地打滚,声音嘲弄至极,“别以为这主人那么好当的啊,我亲爱的小课长,小心被她吸干哟。” 你说的是哪种吸? 南斯满脸求知欲地看着她。 “通常来说,色欲阵营的使魔,都可以把异性的精血转化为自身的能量。”苏莎揉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从满是灰尘的地板坐起来,“那个项圈锚定了你,以后会定时汲取你的精血,隔空传送回到她身上,你跑多远都没用。而且项圈是在她身上的,你无法单方面切断,唯有杀了她取回项圈才能摆脱哟。” “哦……” 南斯恍然大悟。 有一说一,这方法真是妙极了……但为什么受害者是他自己啊? “主人~” 李清涟睁着大眼睛望过来。 那粉色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眼神,无辜中带点迷离神态,只有“魅惑天成”一词可以形容这种天赋。 你还好意思认为自己无辜……南斯想直接起身揍她一顿。 但他不能。 因为会瞬间被反杀。 “呵呵呵……” 南斯傻笑了几下。 这TM该死的世界,净TM欺负他这种老实人的世界,真TM该死…… 此刻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的心态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从单纯的想活下去,变成了就算死也要拉一群垫背的。 通常来说,人的精神在短时间受到巨大刺激后,很容易会产生偏激的想法。 南斯现在就是偏激了。 这种状态,简称:破罐子破摔。 “苏莎小姐,”他双手捧着嫉妒之心,神情狰狞疯狂,“请帮我!” “我有预感,好像是在见证一个伟大的恶魔崛起……”苏莎把手里太刀轻轻舞了个刀花,将刀插回腰间的刀鞘里,朝前伸出手,“亲爱的小课长,让我们在地狱君主的见证下缔结盟约吧。” 南斯只好把一只手放在她手心上。 “轰——” 外面忽然传来爆炸声。 墙壁和天花板都在摇晃着,宛如狼嚎的攻击声不断从窗外传来。 “唔,是你的副官。”李清涟桃色的双眸,天真妩媚地看着南斯,“刚才她在追我,但被一个愤怒使魔拦住了去路……” “清涟小姐,麻烦你快点。”南斯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清涟不需要这个。” 李清涟嘴角勾起,妩媚地笑了下。 在南斯的注视下,她直接化作血雾离开,都不多看他一下——找到了长期进补材料的色欲使魔,就是这么任性。 12.利维坦之心,朗基努斯之枪 房间里,南斯看回苏莎。 “默念盟约的内容,虔诚地向地狱起誓!”苏莎吩咐道。 南斯在心中默念起了把自己所有钱都上交给这女人的誓词…… 等两人都发过誓后,还握在一起的手掌之间,发出一阵紫色的光。 两个荆棘花样式的纹章,分别刻在了两人的手背上,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将这两只手捆绑到了一起。 “盟约已经缔结完成,反悔的话是会被送进地狱的哟。”苏莎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他手中的心脏:“你是嫉妒阵营的?” 南斯摇头:“不知道……” 苏莎一只手搭他手腕上,感受了一下,有些嘲弄地挤挤眉:“专门负责处理使魔犯罪案件的阿德尔课长,体内的嫉妒魔素居然如此浓厚……诶诶,你在妒忌什么?和姐姐说说呀。” “别废话!”南斯不耐烦道。 “惹,好凶。”苏莎轻声笑起来,语气变得委屈又促狭,“刚才还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多亲密呀。现在知道姐姐不会杀你了,就变得那么凶了。男人真是善变,哼——” “快点吧!” 听着屋外越来越激斗的战况,南斯有些心急。 苏莎看出来他有些担心屋外的副官,也就没再说些废话来逗他。 “魔素浓度达到5.0u/l后,想要成为使魔,还差一个必要的晋升仪式。晋升仪式有两种途径,一是情绪骤然的猛烈波动,自然感应到所属阵营的恶魔君主……” 说到这儿,苏莎看了下他。 “我刚才情绪波动也很猛烈,为什么没能感应到?”南斯疑惑地问。 “你刚才什么情绪?” “愤怒。” 苏莎吹鼻子瞪眼地骂道:“白痴吗你?你的身体已经被嫉妒打上了标记,是利维坦阵营的使魔。萨麦尔怎么还会收你?” “……” 南斯默然点头。 原来这种事也要分先来后到的,感觉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第二种方法,就是用道具主动去触发君主的感知。”苏莎垂下视线,再次瞄着他手里的心脏,“道具越是稀有,能获得的回馈也就越大。你手上这颗嫉妒之心,就是‘珍惜’等级的觉醒道具,只要破除封印马上就可以感应到利维坦的召唤了。” “感应到了之后呢?” “用自身的某样东西与君主交易,从而获得它赐予的能力。”苏莎脸上露出追忆往事的神色,语速变缓慢,“不同阵营的君主会赐予你阵营对应的天赋与技能各一个,这两初始能力将是决定你这一辈子命运的起点,所以请祈祷自己好运吧。” “只有一个天赋一个技能?” “天赋永远都只有一个,技能嘛,一阶一个,晋升二阶三阶时还能各得一个。再往上君主就不会管你咯。” “再往上是什么?” “再往上是真正的非凡。”苏莎搔了搔鼻梁,哼道:“别问我,我自己也还在摸索,你赶紧觉醒吧。” “明白。”南斯点了下头,指着心脏中央插着的武器:“这个是封印对吗?” “应该是。”苏莎也不太确定。 南斯用指尖捏着把柄,用力拔了拔,武器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办?” “心脏本身没有生命力,只靠外力不可能挣脱封印。” 南斯脸色一僵:“难道……” “没错,就是要它活过来。”苏莎有些吊儿郎当地后仰脖颈,双手撑在身后地板上,“把你的心脏挖出来,换上这颗嫉妒之心,用你自身的生物能去唤醒它。至于你的心脏嘛……刚好可以拿来和利维坦交易。” “?” 有一说一。 这方式还真有点恶魔那味…… 南斯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第一反应,是女王想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在女王面前和个蚂蚁差不多,她似乎用不着费那么多心思…… “不敢了是吗?”苏莎视线玩味地扫过他,“安心啦,只要换得及时,应该是死不了的。” 南斯沉思片刻,问她:“你当时交换了什么?” “以我和你的关系尚不足以讨论如此亲密的话题。”苏莎略微耸了下肩,“赶紧换啊,别磨磨蹭蹭,姐姐还要睡回笼觉。” “你帮我换!”南斯咬着牙把心脏递给她。 “早就该这样了!” 苏莎随手捋了把额前发丝,抽出太刀,以专注的眼神注视着他:“基于盟约的关系,我渴望见到一个强大的你。非常!” 她双眼深邃而清冽。 同样清冽的刀光划破黑暗。 时间一度静止。 南斯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算不上痛,只是开始有些凉,然后就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苏莎缓缓把手伸进他的体内,那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好像顽皮的小狗一样泛着恶作剧的光泽:“亲爱的弟弟,姐姐在和你说着掏心窝的话呢,感动吗?” “……” 南斯真怕自己忍不住吐血。 一颗跳动的心脏就这么被取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从那白皙的指缝间滴落。 “真新鲜。”苏莎表情夸张地笑了出来,“不如我们烤来吃吧?” 南斯不搭理她,只是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心脏。 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哦不对,不是觉得,是真的空荡荡的。 “任何力量的获取,都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苏莎低声说道,话音里隐隐沁出仿佛压抑了很久的疲惫,“人类啊,太弱小了……” 她把身体前倾。 一股清幽迷人的香味钻入鼻子里,南斯的身体不再紧绷,情绪迅速平和下来。 苏莎小姐小心翼翼地把嫉妒之心装进他体内。 血管和神经脉络,自动接驳到了一起,成为南斯身体的一部分。 原本干涸灰暗嫉妒之心,迅速充血膨胀起来。 被抽取掉一部分血液,南斯感到身上一阵发冷,无法呼吸。 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在拆解他的细胞,重新排列他的基因…… “瞧,它多有活力,心壁的皱褶都已经看得清了,真迷人……” 苏莎略有些诡异地舔了下嘴角。 怎么说呢…… 她看起来有些馋? 然后,她果真把脖颈往前探伸,脸埋入他的体内。舌尖津津有味地舔着心脏表层的柔软皱襞,吮吸其中黏乎乎的红色浆液。 每被舔一下,南斯的意识便摇颤不已,渐稀渐薄。 眨眼间,嫉妒之心完全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插在它中间的那柄武器,也被它吞噬了进去。www. 封印在这一刻解除。 【获得:利维坦之心】 【获得:圣枪朗基努斯(沉睡)】 原来嫉妒之心并非是普通的恶魔之心,那把武器也不是人手一把的标配货色……这两样东西,名字都是闪耀的金色字体,代表着道具的第七个等级,也是最高的等级——神话。 还有一连串的消息弹出。 【破坏引擎激活】 【适应预加载功能关闭】 【破坏引擎加载中……】 南斯的意识逐渐黑暗。 所有的声音和图像都在远去,他正在朝着深渊疯狂下坠。 苏莎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小手在他胸前的洞口抚过,缓慢而平稳。 魔素涌现。 伤口逐渐修复。 苏莎小姐白嫩修长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健美的胸肌,随后满意地笑了起来。 “身材还不错……” ※※※※※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什么声音。 那呢喃的低语,像是人鱼在清冷月色下的啼哭,悠婉长久,绵绵不绝。 南斯沉浸在奇怪的状态中。 他好像置身于深海,身体沉沉浮浮,思绪恍恍惚惚。 “呜~” 诡异的声音又再传来,这次似乎是鲸鱼的哭泣。 南斯艰难地睁开眼睛。 此刻的他,处在一片无尽的漆黑当中,四周都是冰冷刺骨的海水。 未知的神秘和诡异,冰冷冷浸满身上每一个细胞。 南斯屏息敛气,用两手扒水,拼命地往上游去。 在他的身下,那只巨大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它虽然在海底,却给人沉重冰冷的俯视感。 在它的注视下,世界变得前后颠倒、纵横交错、分崩离析,又被重新拼接起来。 无限的时间在无限的空间铺陈开去,同时又被黑暗侵蚀……如看得见的水母,如看不见的游魂。 “呼~” 南斯冲出水面,大口喘息。 这里的空气干燥粗糙,热辣辣地灼烧着喉咙,但对他而言已经弥足珍贵了。 青白色的月光,幽幽地照亮着这个空间。 视线前方有一处光亮,似乎是个岛,岛上有座阴暗潮湿的庞大城市。 南斯奋力游到岸边。 豹、狮、母狼……三只猛兽拦在沙滩与城市的唯一道路上。 敏捷的、五色斑斓的豹; 狮子高抬着的头,呼呼的口气吓煞凡人; 瘦瘦的母狼,似乎是饿极了,那双泛着绿光的双眼紧盯着沙滩。 全身无力的南斯,侧脸枕着沙子,视线朝向城市。 漆黑高耸的城墙下,一道漆黑的城门,紧紧关闭着。 城门后传来许许多多的声音,似乎是在进行谜一般的演奏。 可当南斯仔细聆听时,又发现不了任何动静。 无论音乐,还是人语,抑或风声全都没有……那庞大的城市虽然近在眼前,中间却好像被一整个世界所隔开,无尽的沉谧。 他无言地望着漆黑的大门。 两边的门柱上雕刻着许多人们痛苦挣扎的画面,他们交织地走在通向地狱的道路上,恐惧与哀嚎呼之欲出。 “可不能在地狱之门前久留,否则你会永远沉沦于此。” 好耳熟的声音啊……南斯莫名觉得安心。 地狱之门缓缓打开。 幽暗的光芒从门后涌出,呈现出那个更为深邃空间影像。 南斯眯着眼看过去。 豹、狮、母狼,在这一刻消散。 逆着深渊的光,女王缓缓走出来。 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她,一如初见那般,美丽且危险,恍若一朵娇艳带刺的红玫瑰。 13.这一脚真是便宜他了…… 月色照着海涛。 波浪微微隆起,轻轻破碎。 希梅娜缓缓走过来,腰背仍那么笔直,步态仍那么优美。 没有穿鞋和袜子,沙子在她脚下温柔地抚摸着足底。 清洁光滑的脚踝。 玲珑精致的脚趾。 这双出乎意料的小巧可爱的玉足,完美地呈现出了女王气场下的反差美。 南斯缓缓爬起来坐好。 希梅娜在他身边的沙滩上坐下,伸手摸他的头发,手指在他的短发间游移:“你在想什么?” 莫名有点亲切…… “我在哪?”南斯不解地问。 希梅娜收回手:“南美,嫉妒死海的中层空间,你可以在这里感应到利维坦的召唤。” 说罢,她仰起脸蛋,看向夜空,直线型泻下的长发背后宛如如柳枝轻轻摇曵。 利维坦。 六翼堕天使。 地狱七君主之一,七宗罪第二大罪之嫉妒、海洋领主…… 南斯也抬头往上看。 漆黑静谧的一大片空间,看着是天空,但实际是悬空的海水。 无限宽广的黑暗中,唯一的亮光,是那弯月亮……不,不是月亮,是某种巨大生物眼底深处的亮光——整个天空都是利维坦之眼! 南斯下意识往旁边靠了点。 肩膀靠到一处温暖圆润的地方后,他的巨物恐惧症,才算是缓解了。 希梅娜侧头,看了看贴着自己肩膀的他,冷淡之中又有些无奈地微微皱了下眉心。 “您现在什么实力?”南斯忽然问。 “问离你太遥远的东西不是好事。”希梅娜语气淡漠。 “我很好奇这点,”南斯捂着心脏,“好奇到心里痒痒的,得不到答案会死的啊……” 希梅娜撇他一眼,嗓音清脆:“你心痒,是因为还未适应利维坦之心,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我……” “嗯?” “能给我讲一下非凡境界吗?”南斯马上改口。 希梅娜把戳在他眉心的指尖收回,冰冷的红唇微微蠕动。 “无论是使魔还是神使,都可以在三阶之后,进入非凡境界。”她说话的声音初春时融化的雪水,透着清凉的质感,“神使晋升成天使,使魔堕落为恶魔;天使有三阶九级,恶魔同样亦有三阶九级。” “天使的三阶九级我知道,恶魔的三阶九级是什么?” “恶魔的三阶九级没有固定名称。” “怎么理解?” “天使的正义都是相似的,恶魔的恶各有各的恶。”希梅娜看着天空,嘴角不经意间笑了笑。那抹笑就春日迷蒙的海面上一缕淡薄的霞光。 这话好耳熟…… 南斯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女王也看托尔斯泰?” “嗯?”希梅娜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作家在《安娜·卡列尼娜》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南斯猛地拍了下大腿,乐道:“女王原来是个文学少女呀……” “再说些无聊的废话,本王让你永远无法走出这里!” 你这37℃的嘴是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来的啊……南斯马上捂着嘴,不敢说话。 “恶魔序列进化不固定,对应三个阶级的天使,每个恶魔都自身需要经历有三种不同的变化。”希梅娜斜睨着他,双色异瞳深邃迷人,“你现在询问也没用,别的恶魔的经历不能成为你的参考。只有当你自己成为三阶使魔后,才能找到指引你成为恶魔的那条路,和任何恶魔都不同的路。” “明白。” 南斯定定看着她。 下一秒,他满脸疑惑地问:“您为什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本王闲着无聊罢了。”希梅娜冰山般的面容,毫无情绪波动,语调清冷:“那些东西本王拿着也用不上,送给你就当是自己与自己的推演博弈,看你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我信你个鬼……南斯毕恭毕敬弯腰,朗声道:“感谢女王的馈赠!” 希梅娜饶有兴趣观察就他一会,红唇轻启:“你可以滚了。” “滚去哪?” “去和利维坦交易。” “怎么去?” 希梅娜袖子一翻,空气泛起涟漪。 下一秒,南斯就晕头转向地出现在了万米高空之上,直接承受着那只眼睛的注视。 “利、利维坦大人……”他喉咙干涩,“该怎么交易?呃,您……能说话吗?” 那眼睛完全没有任何信息传递出来。 但南斯的身上,却有一颗心脏受到指引,从他体内飘了出去。 那是他自己的心脏,与君主的交易,就在这种无声的交流中进行着。 他的心脏逐渐被黑暗吞噬。 同时,他体内的利维坦之心,发出流经他全身的炙热暖流。 无数诡异的丝线,从漆黑中延伸出来,缠住了他的身体。 一粒粒五彩斑斓的光点,在他身上汇聚成邪恶的海洋,勾勒出充满恶的地狱图景。 那是一个在永恒孤独中等待泯灭的冰冷世界。 一块面板浮现在南斯的视线里。 【南斯·阿德尔。】 【使魔(人)】 【阵营:嫉妒】 【一阶使魔】 【阵营天赋:精神控制、污染、抹杀类技能加强】 【个体天赋:梦魇】 【个体技能:梦魇召唤】 【利维坦之心额外天赋:物理抗性、法术抗性、痛觉麻痹】 【利维坦之心额外技能:血肉再生、海洋领主、空间隔离】 “嘶……” 南斯牙缝吸着凉气。 苏小姐说过,使魔的初次觉醒只有一个天赋和一个技能,但他每样都一下子就有了四个。 恶魔君主的心脏果然有分量。 但感觉好怪啊。 君主的心就在他体内,君主难道没意见吗? 还有啊…… 为什么女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在这种地方,能用君主来吓唬他,还能把君主的心脏送给他? 南斯完全不信她“只是无聊才送你”的鬼话。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茨威格的这句话提醒着他,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因为现在得到的力量,付出同等的代价。 “得到力量后,你想要什么?” 有道沙哑的,尖锐的,像指甲刮过黑板一样的声音在南斯耳边响起。 欲望? 南斯沉思片刻。 一时之间,他还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是希梅娜冷傲的美貌、可爱的脚脚……还有她黑裙包裹下浑圆挺翘的臀部。 意识深处受到了不知名的蛊惑,南斯不带感情,纯粹是馋人家身体地呢喃道:“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玩玩女王的可爱脚脚和抓抓她翘翘的屁股,捏着她下巴把她亲到腿软……” 刚说话出来,周边的气温陡然冰冷。 表面留在沙滩,实则悄悄试探他内心的希梅娜,眉眼冷了几分,如星河般的迷人的双眼里泛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沉浸在幻想中的南斯,视线忽然一白。 完美的足底弧线出现在他眼里,粉嫩到了极点……这只脚一下子飞踹到他脸上,他整个人被瞬间踹得脱离了这片空间。 还不够解气! 希梅娜微微皱起眉头。 那冰山般的面容,带着点极其微妙的成熟韵味。 “啐。” “这一脚真是便宜他了……” “罢了,这次就原谅他,再有下次本王顺手杀了他。现在是时候去新横滨拿战利品了……” 自言自语的女王打了个呵欠,脸上露出外人难以见到的慵懒美态。 一双黑色裤袜和一双红色高跟鞋凭空出现,同时还有南斯的心脏。 “哼!” “人类的心脏真是脆弱。” 希梅娜冷傲地打量心脏几眼,随后张嘴一吞,把南斯的心脏安置在自己体内。 弯腰将修长双腿穿进丝袜里,抬手将裆部扯正位置,再慢慢把双脚套进鞋子里。 黑丝裹着丰满匀称的大腿,加上红色高跟,视觉效果非常诱惑。 女王嘴角满意地掀起。 “本王真不错。” 14.要对得起所获得的每一份力量…… 第九课地牢。 房间里面寂静无比 苏莎静静凝视着南斯,视线透过体表,仿佛窥见了他体内翻滚的海怪虚影。 “人类是如此的伟大……” 感慨似的呢喃着什么,她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暗淡无光。 “我们拥有聪明而非凡头脑,充满创造力,诞生过无比璀璨的文明……但我们又是如此的弱小无助,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一无所有……” “无论正义还是邪恶,我们所有人都不过只是一群在绝境中挣扎的可怜虫罢了,只能在真正的大麻烦到来后彻底湮灭……” 某一个时刻,呢喃声消失。 与此同时,苏莎手里拿着的那颗心脏,凭空消失。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如深海般的冰冷和威压袭来,五彩斑斓的流光自黑暗中浮现,瑰丽而绚烂。www. 这些流光逐渐凝结为实质的粒子,如灰尘般自空中缓缓飘落,顺着南斯的呼吸朝他体内汇聚。 轰! 一瞬间,房间内大放光明。 光芒吞没了他。 欣赏着南斯觉醒的过程,苏莎微微笑了下。 她轻声问: “——小课长,你能替代我失去的……算了,我和你又不熟,把钱给我就行。” ※※※※※ 南斯睁开眼睛。 汗水从脸上滴下来,落在满是灰尘地板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地方。 “你醒啦?” 他朝说话的苏小姐看过去。 苏莎的脑袋像土拔鼠那样从侧边窜出到他眼前,喜气洋洋地祝贺道:“恭喜恭喜,我们伟大的小课长现在已经是一名使魔啦。” 这语气怎么听都是嘲弄多点。 “……真是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我们现在是共犯哟。”苏莎翘着两只腿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只手掏出烟和火柴,娴熟地单手点烟,十足社会大姐头的做派。 “收获大不大?”她吐着烟圈问。 “还行吧,利维坦给了一个天赋和一个技能。” 南斯打开面板,点进去看了看技能介绍。 【梦魇:读取目标内心的深层恐惧】 【梦魇召唤:召唤目标梦魇助战,梦魇继承召唤对象60%生命、80%攻击】 苏莎叼着烟,有些不理解:“嫉妒之心好歹也是稀有道具,利维坦不多给你一个技能?真小气啊……” “咋回事呢?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太倒霉了吧……” 南斯表面懊恼。 内心实际乐开了花。 在这穷鬼眼皮底下成功保住了两个顶级道具,南斯内心畅快极了,被她勒索抢劫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甚至已经谋划起了日后的财产转移计划,并且打算忽悠她帮自己白打工。 苏莎小姐沉默不语。 似乎“倒霉”这个词让她有些感同身受。 “轰——” 门外传来爆炸声。 紧接着,副官小姐的身影撞碎木门,重重砸到了房间里。 一丝猩红的血线,刺眼地划过她前额光洁的肌肤。 看样子她受了不轻的伤。 血珠滚落,滴在精致秀气的鼻尖上,又往下滚过两片红润的薄唇,停在有些尖削的下巴上。 然而她摔进来后,马上就顽强地半蹲起来,莹白如玉的双手握枪朝向门口。 “时崎副官,放弃吧。” 门外的女声,阴沉中透着一股戏谑。 “第九课覆灭已成定局,你回修道院不好么?”她劝诫道,似乎很忌惮副官的修道院背景。 时崎双手持枪,一动不动如雕塑。 “凯琳娜,请别说些对我没用的废话。”变得暗红的视线紧盯着敌人,她冷漠坚定地说道:“从小到大我所受到的教育,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无论面对何种困难的抉择都不会放弃应该守护的东西。” 漆黑静谧的房间中,这话久久地回荡。 只可惜略显悲壮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掌声打破。 “好好好,不愧是正义的神使!” 时崎猛地回头,视线在苏莎身上掠过,然后看到了自己的上司。 碧绿的瞳孔微缩。 “课长,那女人危险!”她紧张地开口,“过来我这边。” 南斯刚要过去副官那里。 苏莎一把按住他肩膀,烟头吐到地上用鞋底碾灭,朝着副官怪笑起来:“哈哈哈,抱歉哟副官小姐,你的上司已经是我的小宝贝了。” “……” 南斯觉得吧,这个苏小姐真是遭透了,远不及副官可爱……使魔和神使的区别,真的非常直观了。 “课长,请过来。”副官小姐语气中的坚定丝毫没有减弱。 南斯挣脱手上的肩膀,来到她身边:“歇会吧,你受伤了。” 时崎微微摇头:“危险没解除之前,我不会停下战斗。” “诶,小课长。”苏莎吊儿郎当地凑过来,在他耳边蛊惑,“别管这神使,她和我们完全不可能齐心。走吧,姐姐带你闯出去……” “我不喜欢你说的话。”南斯回答道。 苏莎一愣。 南斯看向她带有嘲弄余味的笑脸,一字一顿地强调:“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 “……哎呀哎呀,干嘛这么凶!”苏莎别过头去,好像很悲伤似的抽泣起来:“刚才还亲密地叫着姐姐,现在老情人来了,就不要人家了是吧……如今姐姐整颗心都是你的了,你还帮外人凶我,太没良心了。” 说句实话,她娇滴滴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时崎莫名奇妙地看她一眼,旋即又把疑惑的视线投向南斯,表情像在质问“你那么快就勾搭上别人了?”。 就连门口那叫凯琳娜的女人,似乎被这场面吸引了,并没有马上出手。 穿越以来遇见的这些人里,副官小姐是最好的,现在她快倒下了,应该换自己为她做点什么了…… 南斯深吸一口气,语速缓慢但并不停顿:“我不是多伟大的人,有危险肯定第一时间想逃,但那是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现在要是抛弃一直在为保护我而战斗的时崎小姐一走了之,良心是会受折磨的……” 苏莎本想嘲讽他一句“你的心已经交易给恶魔了”。 但看着他颤抖着站起来的身影,她咬了咬牙,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边。 站起来。 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 南斯虚握起来的手心中,出现了一把长枪。 长枪锈迹斑斑,看不出原貌,只能感受到一股厚重的历史感。 莫名从那磨损严重的枪尖上感受到了寒意,凯琳娜看他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南斯握紧长枪,走向门口。 这世界真的很操蛋,但他还是想活下去,就算艰难一点也好……他不想死,想活着,就算变成恶魔也好…… 时崎凝望着上司的背影。 沉默数秒后,她微微张开嘴,像是天使般甜美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要对得起所获得的每一份力量……” ※※※※※ 新横滨,岛区。 无数光鲜亮丽的玻璃丛林间,有一栋高塔特别引人注目。 赤坂塔,1600米高的庞大体积耸立在岛区的核心地带,顶端探入乌云之中,直达天穹。这座世界上最先进的高塔,是军工巨头“铁三角”的总部,同时也是新横滨市议会的办公地点。 顶部的会客厅里,一场商业会谈刚刚开始。 半透明的水晶灯、古典沙发、水晶会议桌,两杯金黄色的香槟在灯光下冒着细密的泡沫…… 容貌二十出头的女王,背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上的文件。 她穿着华丽的黑色半身裙,袖口、领口、胸前都装饰有漂亮蕾丝。 黑丝袜,红高跟。 神秘中透着一丝性感的装扮,衬托得她愈发尊贵华美。 沙发对面的双手擦拭武士刀的中年男子,视线一直盯着墙壁上的数个显示屏幕——第九课各个角度的实时画面。 他叫赤坂修一。 赤坂塔的主人、铁三角集团总裁、新横滨议长,加州幕后掌控者。 15.半场开香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粒子炮、电磁武器、激光集束…… 各式各样的武器,在第九课基地轮番爆炸,火光明灭不止……轻轻擦拭着手中武士刀的赤坂修一,目光始终盯着某个屏幕里的房门,第九课的课长已经躲进去半小时了。 希梅娜端着香槟杯,斜着眼睛看向屏幕。 那房间门前的走廊上,金发碧眼的副官正和一个愤怒使魔交手,两者越来越逼近房间。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中年男人微微皱眉,看着屏幕里的副官,“他们这两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一进去就当上一二把手了?就算内务部真的没人了,非要他们两个年轻人顶上去,可无论是看能力还是看出身,有修道院背景的时崎都应该是课长才对。怎么会轮到那个贫民窟小子?” “政治上的事我不感兴趣,也没空听你废话。”希梅娜淡淡啜了口香槟,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第九课已经乱起来了,现在该你履行合约了。” “那是自然。” 赤坂修一礼貌性地笑了下,把刀放在刀架上,双手拿过文件。 他年龄接近五十岁,梳着大背头,鼻子下面蓄着一撮精心修整过的胡子。 面相沉稳,双眸却暗藏凶戾。 眼神随意扫了眼早已拟好的合同,他语气轻松道:“我在第九课安插了那么多内线,都没有把握闹起那么大的动乱。伊芙莱斯小姐只是在里面住了一晚,就完全摸透了第九课的防御体系,真让人敬佩……” 希梅娜抱着双臂,看都没看他一眼,神态依旧是一贯的冷傲。 赤坂修一强忍住骂人的冲动,脸部肌肉僵硬地维持笑脸。 伊芙莱斯集团前些年在帝国西南地区发现了一个储量巨大的黑金矿,经过数年的勘察和准备,即将进入正式的开采阶段。 加州是距离西南地区最近的出海口。 此次希梅娜前来加州,目的就是租用一个专用港口。 作为加州的实际掌控者,赤坂修一当然不想让外来的大势力挤进自己的领地。 然而伊芙莱斯集团是全球最大的能源巨头,掌控着能源商品定价权,交易量更占据了全球能源交易市场的一半份额……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算帝国都要小心翼翼。 赤坂修一不敢直接得罪伊芙莱斯集团。 在希梅娜找上门后,他便给出了自己的条件——只要让第九课乱起来,他就让议会通过伊芙莱斯集团租用葵涌货运码头50年的协议。 本以为这样的条件会劝退她…… 赤坂修一没想到的是,她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让整个第九课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中。 今天早些时候,听到手下报告这个消息的他,一脸懵逼。 咋回事啊? 那咋办啊? 这可咋怎啊? 他一个原籍第三新东京市的新帝国人,愣是被吓得张嘴就来了一套纯正的帝国东北方言三连。 但震惊过后,赤坂修一的内心,迅速被狂喜所淹没。 第九课是内务部直属机构,不受加州管辖。这个拥有独立执法权和审判权的机关,就像是内阁的一把刀一样插在新横滨这个加州心脏上面。 作为真正土皇帝,赤坂修一自然非常非常不待见第九课。 这把刀近些年虽然越来越钝了,但插在身体里始终会让人隔应,有机会拔出来当然不能错过。 在动乱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发动了安插在第九课的全部内鬼,想趁这个机会彻底将第九课从新横滨抹去。 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通过卫星的事实画面可以看到,整个第九课浓烟滚滚,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光是看着无声的画面,就能想像到现场一定是有无数的爆炸声、尖叫声、奄奄一息的呻吟声在浓烟中回荡着。 那是人间的地狱,恶人的天堂。 赤坂修一的目光,又落到房门前的监控画面上。 副官在他安排的二阶愤怒使魔的攻击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退到那位课长躲藏的房间里了,只要她力竭无法再战斗,迎接那小子的就只有死亡。 赤坂修一表面上波澜不惊。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他甚至想要张开双手欢呼,庆祝自己彻底掌控整个加州的伟大起点……内心激动无比的他,端起手中的香槟看向希梅娜。 “伊芙莱斯小姐,祝我们合作愉快。” 希梅娜隔空和他碰了下杯,红唇吻着杯壁,低声低喃:“半场开香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什么?” 正要在合同上签名的赤坂修一抬起头。 希梅娜晃了晃杯子里的香槟,声音从容冷漠:“祝议长好运。” “借你吉言。” 赤坂修一继续在合同上签字。 成功除掉第九课是巨大的惊喜,如果能再通过港口一事和伊芙莱斯集团建立起良好合作关系,他就要开始谋划更有野心的行动了。 只可惜低着头的他,看不到女王眼里冷傲的轻蔑,和一丝丝找乐子的恶趣味。 签完合同,双方各留备份,屏幕上的副官小姐恰好一头撞破了房门。 “终幕要开场了。”赤坂修一神情轻松地端起香槟杯。 希梅娜手背撑着下颚,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一个很细小微妙的弧度,不易被察觉捕捉。 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这边无从得知,只看到愤怒使魔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后,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握长枪的阿德尔课长,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一瞬间,强大邪恶的气息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几乎将整个监控画面淹没。 “砰——” 香槟杯被握碎。 金黄色的液体洒在皮鞋上,赤坂修一的内心,涌起一阵转瞬即逝的不安。 ※※※※※ 枪尖刮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南斯内心躁动不已。 此时的他,手心上缭绕出魔素燃烧的光芒。 蓝得近墨,红得似血,诡异的光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很像巡游的死神。 “你……” 凯琳娜下意识退后一步,背贴在走廊墙壁上。 此时她看到的南斯,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瞳闪烁着青红色的亮光。 他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怯懦不安从他身上消失了。现在他整个人都在溢出一种冰冷的气息,漠然中带着一丝潜藏极深的疯狂。 南斯也看到了她眼里的自己。 “……这就是现在的我吗?”他愣了一下。 这样的状态绝对不正常,疯狂与冷漠这类情绪一向和老实本分并且偶尔献爱心的他是无缘的……但此刻略微有些歇斯底里的状态,他非但不排斥,甚至还觉得远远不够。 在以前的世界,他可以安安心心当个老实人。 但现在这个世界,老实人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他们会被一步一步推向地狱…… 南斯略显狰狞地笑了。 他手持长枪,偏头看向对面的女人,眼中冷芒闪动:“我想要活着,想要力量,想要你们都跪下来认错……” 凯琳娜瞳孔微缩。 ——如针般的寒意刺入颈骨。 感受着背后的凉意,她吸了口凉气,嘴角嘲讽地撅起:“区区一阶使魔,口气还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堕落成恶魔了呢……” 余音未落。 她脚尖轻点了下地板。 “砰——” 刹那间疾速弹射上前的身体,像子弹般朝着南斯射去。 16.物理抗性、痛觉麻痹,再生…… 【破坏引擎开启】 【首次作战,需先加载运算组件、全景模型、战斗数据……】 南斯耳边响起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他没有分神,右手抓着枪杆,手腕陡然发力朝前一刺。 “刷——” 枪尖穿透凯琳娜扑到面前的身体,但却只是虚影。 凯琳娜的真身出现在南斯的侧方,掌心得匕首带起尖锐的冷光,朝着他划过来。 寒光一闪过,南斯胸前衣服就被直接切开,胸口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线。 如果不是退得足够快,这一刀可以直接将他开膛破肚。 时崎副官握紧拳头,目光牢牢盯着交手的两人。 作为二阶使魔,凯琳娜的实力碾压刚成为使魔南斯。无论是力量速度等硬属性,还是作战经验等软属性,南斯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凭借着高一个境界的绝对优势,她手中挥舞的匕首,持续不断地朝着南斯施压。 面对这样凶猛的攻击,此前都没战斗过的南斯自然无法招架。 他在走廊狭小的空间里左右躲闪,艰难地挥舞着长枪进行格挡或还击,却始终无法离开凯琳娜的攻击范围。 手里的长枪使用起来更是毫无章法,不知道多少次的攻击最后只是落到了墙壁上。 “给我躺下去吧——” 凯琳娜忽然大喝了一声,身影疾走擦过南斯身边,掀起阵阵微风。 南斯感到耳边一麻。 闪避不够及时,整只左耳连带头皮被削中,脸颊马上就受到了血液的温度。 破坏引擎发出提示音。 【物理抗性生效中,当前削减幅度60%】 【痛觉麻痹生效中,当前削减幅度60%】 原本应该被一刀切下来的左耳,只是被切出了一道蛮深的伤口。 有痛觉麻痹的被动在,南斯只觉得耳朵好像被谁大力扯了一下,发麻发热,伴随着一丝丝疼痛感。 “怎么这么硬……”凯琳娜的眼里掠过深深的惊诧。 望着浑身染血却一声不吭,脸色也不见痛楚的南斯,她一时间忘了继续出手。 场面略微有些寂静。 只有南斯的低呢声响起。 “经验不足是个大问题啊……” 第一次实战就要面对强自己一个阶级的敌人,经验欠缺确实让他处于下风。 然而他感受不到一点惊慌的情绪,内心反而变得更加躁动好战,思绪却又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他的恶魔之心疯狂地想要撕碎眼前的敌人。 但他的脑子,却在冷静地思考如何能寻找到敌人的破绽。 硬拼力气肯定是拼不过的,场地又不利于使用长枪,用梦魇试试看吧…… 南斯刚打算召唤梦魇出来帮忙作战,破坏引擎传出了声音。 【破坏引擎加载完成】 【进入战斗模式】 【计算目标生物结构……】 【凯琳娜,碳基生命体,生物能量驱动。】 【二阶愤怒使魔,能力:狂暴。】 【分析:目标当前能量占据绝对上风,且可以汲取大量魔素进入瞬时狂暴状态。】 【作战建议:启用空间隔离技能,建立绝对封锁的作战空间,禁止任何生物能流动,切断目标狂暴所需的能量补给。】 【注意:由于目标能量占据上风,请分散目标注意力,否则无法顺利将目标拉入作战空间。】 【是否构建作战空间?】www.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耳边快速播报。 南斯点了下头。 【指令收到】 【正在构建作战空间】 一阵好像是CPU高功率运转时的散热声在脑海里响起。 南斯看向凯琳娜,脸上露出了兴奋与疯狂混杂的狰狞笑意。 ——你要死了! 凯琳娜从那笑容里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虽然不明白他哪来的底气,但心底隐隐不安的她,决定要速战速决。 但她还没动,南斯脚步抢先往前一踏,枪尖一个甩刺刺出! 表面平平无奇的生锈铁枪,直刺前方,那刺破空气的撕裂感,让凯琳娜都感受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 她不敢掉以轻心,扭转身体躲开这一枪后,马上手持匕首压迫到南斯的近身处。 “锵~” 匕首与长枪碰撞,火花爆闪开来。 狭窄的走廊内,双方没有任何的避让,就像对阵的骑兵那样野蛮地冲撞到一起。 ※※※※※ 赤坂塔内。 “刚觉醒的一阶使魔,绝对不会是凯琳娜的对手。”赤坂修一紧盯着屏幕,用没有抑扬起伏的平板语调自言自语,“愤怒使魔最擅长殊死搏斗,必要时还可以短时间内拥有三阶的实力,杀个一阶敌人轻轻松松的事。” “打个赌?”希梅娜微挑着眉。 赤坂修一略微沉吟,问:“洛夫莱斯小姐对他有信心?” “数额随你说。”希梅娜稍眯着眼睛,望着屏幕里的战斗,嘴角始终保持着清冷的弧度。 冷光闪过,火花阵阵。 双方接二连三的碰撞,匕首与长枪交错挥击,看似势均力敌,但实则是南斯被压制得死死的。 “那就来个100万吧。”赤坂修一发出嘶哑的笑声。 他对凯琳娜有着绝对的信心。 这是他养了五年的蛊才培养出的使魔,一位绝对够心狠手辣的杀戮机器。让她潜伏在第九课蹲了多年监狱,为的就是应对今天这样的场面。 屏幕里,凯琳娜的确没让议长失望。 她的身影鬼魅地出现在南斯身侧,抬手就是一刀。 南斯马上抬起左臂。 匕首的刀光一闪而过,他的左腕马上被切断,手掌弧旋转着砸在墙壁上。 鲜血立马喷涌而出。 望着一片赤红的画面,赤坂修一神情放松下来。 “贫民区里的下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麻烦的虫子,就比如这个阿德尔。以为成了课长就可以一飞冲天,实际上第九课早就难以维持运转了,所谓的课长也只是内阁高官眼里的废棋,随时可以抛弃。” 话说到这稍停了下,他转身重新拿杯子倒了杯香槟,一边喝一边继续说刚才的话。 “满脑子理想报复无法实现,内心巨大的落差,再加上对顶层阶级的嫉妒与仇恨,催生了得不到就毁灭的扭曲心态。所以他自甘堕落,成为恶魔的走狗……像这种刁民就不该存在于新横滨的土地上。” 瞧他现在的模样,说不出的高高在上与傲慢。 希梅娜完全没理会议长。 一直看着屏幕的她,脸上忽然绽放楚楚动人的微笑。 赤坂修一察觉到不对,立马看回屏幕,整张脸立马沉了下去。 ※※※※※ 狭窄的走廊限制了长枪的挥击,南斯被压迫得有些狼狈。 凯琳娜的攻击狠辣无情,招招都直奔要害。 南斯好不容易躲开横抹过双眼的一切,她又高高跃起,匕首当头砍下。 如此轻率的一击,南斯自然可以挡下。 他横握着枪柄,将圣枪挡在头上。 然而趁着他举手的时候,凯琳娜的身体忽然刷地一下出现在他侧边。 这个机会多试下技能也好……南斯心念一动,关掉物理攻击抗性被动,手也没有收回来。 手起刀落。 锋利刀刃深深地嵌进手腕的血肉里,连带着骨骼一同劈断。 就算有痛觉麻痹,直接被切断手腕的巨痛,还是让南斯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下。 猩红的鲜血如泉涌而出,很快就铺满了脚下的走廊。 “课长——” 时崎尖叫出声。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上司的半边身体,画面触目惊心。 “冷静一点!”苏莎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喝道:“必须要这种直面生死的战斗,才能让他尽快成长。除非你想当他妈妈把他永远哄着他护着他!” “……我不能目送他死去。”时崎轻咬着红润下唇,“绝对不能——” 一刀切断南斯的手腕,凯琳娜神情不见轻松,心情也没有一点兴奋,眼神反而是变得更加凝重。 笼罩在心底的不安并没有丝毫的消退,她惊疑不定地望着南斯,略有些对自己的不自信声音响起:“刚才那一刀,不至于能破开你的防御,这是怎么回事……” 南斯没有理会她。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腕:“血肉再生……” 【血肉再生,启动。】 一股蠕动的红色肉糜从断口处涌出,眨眼之间膨胀成一只手掌,完好无损地连在他的手腕上。 “呀?” 时崎惊讶地捂住了嘴唇。 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盯着南斯眨了又眨,如宝石般闪亮。 苏莎揉了揉眼睛,细眉微皱。 思考几秒后,她红润的小嘴微微抿了抿,不满地喊道:“喂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刚才那颗……” 她话还没说完,南斯眼神不耐烦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似乎她再啰嗦一句,他就要连她一起揍了。 “……” 苏莎立马闭嘴,整个人躲到了时崎身后。 脑袋稍稍从副官小姐的肩膀后面探出来,她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课长他好凶,好狡猾。我被骗了……” “嗯嗯~~” 时崎小姐也是这样认为的。 17.梦魇 南斯活动了下左手手腕。 感觉灵活依旧,没有阻碍,和原生的手掌一样操控自如。 “……” 凯琳娜眼睛圆睁,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 ……血肉再生这种顶级技能,通常都是高阶恶魔才会拥有,他这一阶使魔怎么可能有? 心中不安愈发浓厚的她,战意不知不觉间弱了下来,心态开始出现了畏缩。 局势似乎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逆转,有着超乎寻常的防御,并且还有再生能力的南斯,隐约已经开始占据上风。 然而他却没有反击。 南斯抛下长枪,身体飞速向后后退。 在观者的眼里,他这样的举动,似乎是传递出他要逃跑的信号。 凯琳娜迟疑了下,选择追上去,再试一试看看。 “别想跑!” 她一声轻喝,脚下发力而起。 水泥地面破碎的同时,她的身体如破膛而出的炮弹,笔直地撞向南斯。 【作战空间构筑完成】 【请寻找合适时机启动】 南斯的身形微微顿了下。 凯琳娜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疾速追上南斯,伸出双手,摊开手掌不却见匕首。那白净的手指微微伸展着,一丝微不可闻的轻响之后,酒红色的指甲下面滑出十片四厘米长的双刃刀片。 远比匕首更为尖锐锋利的刀刃,裹着暗红色的光在南斯脖颈前划过。 很显然,这十片刀片不是普通的货色,不然不会被她当做底牌来使用。 “课长,小心……”时崎副官习惯性地出声提醒。 苏莎很头疼地揉揉额头,喝道:“蠢货,你的技能呢?” 我的技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啊……疾速后退的南斯,身体扭曲起来,一阵蓝光闪过后骤然消失不见。 刀片只划破了空气。 凯琳娜扑了个空,表情和肢体都因为惊疑而变得有些僵硬,气势全无。 “课长,怎么回事啊……”时崎小姐微微张开的红润小嘴,那俏丽的脸颊,同样惊疑不定。 “呜呜,我真是倒霉到家了!”苏莎哭丧着脸,轻声咒骂:“那可恶的男人肯定撒谎了,暴富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 从地牢消失后,南斯出现在一片独立的数据空间中。 蓝绿二色的线条从视界边缘滚滚流入,像网格一样纵横交错,构成一个无边无际的矩阵空间。 如蓝绿色透明水管般的数据线条内部,所有的字符都在流动,都在按照某种运算逻辑组合排列。 在晶莹闪光的空间里,南斯的整个身体也都覆盖着潮蓝闪烁的光点。 肌肤变得近乎透明,血液成了串流的数据,使得他闪烁在一片如同网络般的永恒空间之中。 这是利维坦空间的初始模样。 南斯虽然肉身进入了这里,感官却还停留在现实世界。 他对外面的情况一清二楚,但外面的人却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还让她也感受恐惧了……” 眸子里逸出一股子疯狂的狠劲,南斯开启自己的梦魇技能。 【梦魇,启动!】 霎时间,他的意识如同看不见触手延伸出去,捕捉到了现实空间里的凯琳娜。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处于前所未有的急躁焦狂中,这给了南斯侵入她精神的机会。 一丝丝看不见的线,从利维坦空间里蔓延出去,像神经导线般缠绕住凯琳娜的身体。 人类大脑难以理解的数据符号,通过导线汇集到南斯的脑海里,化为可视化的影像图片。 凯琳娜脑海里所有的信息,像是发霉的老旧八米厘影片,在他的脑海里快速播放出来。这些影像里面没有怀旧与伤感,只是庞大的时代潮流中极其渺小的一个思维个体,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的黑白电影。 一对被神秘组织收养亲姐妹。 她们和同伴们一起接受训练,一起成为使魔,一起执行任务。 不断有人死去,到最后只剩下她们姐妹俩,然而组织只会留下最出色的那一个人。 提前知道这件事的妹妹,为了活下来,在床上杀死了抱着她入睡的姐姐。 破坏引擎的算力运转到极致,极为短暂的一瞬间里,南斯窥探到了凯琳娜内心的梦魇。 得到的信息比较模糊,组织的情报不明,不过也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点线索:姐妹俩和同伴居住训练的地方是一个日式大宅,和服木屐榻榻米等元素处处可见。 “我会让你们这些人后悔的……” 南斯低声笑了下,然后返回现实世界。 地牢依旧昏暗漆黑。 黑色墙壁在警报灯的照耀下,一直延伸到走廊深处,将黑暗驱散的红色光线毫无人味,比起黑暗更令人觉得不快。 凯琳娜莫名觉得有些冷。 “咔咔~” ——活动脖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 凯琳娜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神态惊慌失措:“你怎么可能会有空间技能……” 忽然出现的南斯,略歪着脖颈,宛如恶魔般冲着她咧嘴一笑:“你还记得艾丽莎姐姐吗?” 凯琳娜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她隐藏得很深的恐惧,不受控制地从眼神里涌了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地,南斯低声喝道:“梦魇召唤——” 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 然后,走廊内便响起一道似乎是从地底深渊传来的,混杂着不甘、愤怒、抓狂凄厉呼唤声。 一抹黑暗的影子,犹如狡猾的水流,悄无声息地从脚下升起。 凯琳娜眼瞳骤缩,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疯狂邪恶的气息自影子内扩散,宛如海潮,瞬间席卷整个走廊。这股邪恶蛮不讲理地把沿途的一切都笼罩在内,粗暴地震慑住所有人的灵魂…… “好冷……” 时崎下意识抱住了双臂。 苏莎也不嫌弃她的身份,贴了过来,取暖似的抱住她的手臂,小声哔哔:“嫉妒使魔全都是都是变态,以后绝对不许他靠近我……” 来自地狱的气息弥漫整个走廊,愤怒和恶念的影子从地狱而来,幻化成死前的模样,出现在凯琳娜身前。 影子苍白扭曲的面孔,血红的双眸,露出疯狂的笑脸:“你还记得我吗,亲爱的……凯琳娜妹妹?” “不——” 凯琳娜惊恐地尖叫出来,抱着头后退一步。 时机就是这一瞬。 南斯心念一动,开启作战空间。 【目标:凯瑟琳】 【捕获成功】 后退中的凯琳娜,忽然感觉到自己猛地一下踩空了。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失去平衡,身体连带着灵魂,朝着深渊疾速下坠。 “胜负已分。”南斯低喃道。 他低头看向跪在身前的凯琳娜,身体还在现实空间,意识却沉浸到了利维坦空间中。 这下子两人都一动不动了。 “?” 时崎疑惑地眨了眨眼。 在她的视线里,凯琳娜忽然跪倒在南斯面前,整个人和雕塑一样僵硬。 她知道这凯琳娜是中是嫉妒使魔擅长的精神类技能,但她怎么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二阶的凯琳娜会完全无法抵抗一阶南斯的精神攻击。 苏莎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 “我真笨,真的……”她一幅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红着眼眶,抽泣鼻子,可怜又心酸地哽咽道:“他觉醒用的那颗嫉妒之心至少也是非凡级的恶魔之心,不然他不可能那么厉害!呜呜,我好倒霉啊……” 时崎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非凡级是所有道具等级里的第五级,在它之上的就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和在神话中出现过的两种极其稀缺珍贵的道具了。 上司居然用那么强大的道具觉醒成了使魔…… 副官小姐很头疼地揉着眉心,看向南斯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18.赐予敌人最痛苦的折磨,这便是嫉妒的可怕之处 沐浴着白纸灯笼昏暗的灯光,凯丽娜身影疾走而过。 这是一条到处都是拐歪的走廊,她行走所带起的气流摇曳着头上的蜡烛。 光影晃动间,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与回音叠加,愈增恐惧。 凯丽娜一路奔袭,企图寻找出口。 在这诡异的空间中,鼻腔里那股令她惊恐的味道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重起来,几乎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肯定会发生什么…… 凯琳娜很清楚,自己现在中了南斯的精神攻击,若是无法及时找到破开这个空间的方法,那么迎接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 脚下的走廊,却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那般无限延展开来。 无论她转过了多少个弯,下一个拐弯后又总是要再次踏入近乎完全相同的一条走廊里。 走廊两边挂着一盏又一盏同样的白纸灯笼、一扇又一扇复制粘贴似的格子拉门、一个又一个带着相同笑脸人偶娃娃…… “嘻嘻嘻嘻~~” 这些恐怖的娃娃都在发出相同的恐怖笑声,像是有亡魂藏在那身体在里面。 凯琳娜脸上毫无血色,奔跑的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 走廊上的任何东西,在白纸灯笼的照耀下显得萧条又诡异,充满怀旧感、孤独感和不确定性。 在熟悉与陌生的临界点上,凯丽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中。 灵魂被拉扯,脑袋在膨胀,身体有种被撑裂的痛苦。 视线也愈发地模糊,看什么东西都带着有着数不清的重影,耳畔传来一声比一声诡异恐怖的笑声。 “嘻嘻嘻嘻~~” “妹妹为什么要怕姐姐呢……” 无数的娃娃同时发出质问,凯琳娜感到头脑一阵刺痛,身体里迅速涌出想要发泄,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这是体内愤怒魔素的预警。 她皱起眉头,连续甩了几下脑袋。 渐渐地,视线清晰了许多,她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 二十厘米高的人偶娃娃,挤满了全部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头。 所有的娃娃都长着相同的笑脸、穿着相同的和服,它们双臂左右摇摆,迈着小碎步滑行而来。 “嘻嘻嘻嘻~~” “妹妹为什么要怕姐姐呢……” 成百上千的娃娃一起发出的笑声,带着直击灵魂的恐怖气息,从地狱前来索命了。 凯琳娜心中的恐惧和畏缩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此刻的她甚至感觉不到愤怒的情绪,赖以生存的力量正在被抽离出身体,让她变得脆弱无比,四肢几乎麻痹,有一种痉挛般的痛苦。 恐惧在侵入,向着心灵和身体…… “不——” 凯琳娜撕心裂肺地哀嚎了出来。 在强烈的求生欲催动下,她朝着身前的娃娃大军冲去,挥舞双掌。 锐利的尖啸声中,刀片切割过娃娃的身体,发出切割玻璃一样酸涩的声音。 玩偶碎屑扬起。 然而阴森的笑声并未停止。 数不清的娃娃们还在扑来,它们完全相同惨白的笑脸,宛如巨浪般盖在凯琳娜的身上。 她开始变得行动困难,表情狰狞,孱弱的呼吸声中夹带着痛苦呻吟。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凯琳娜咬紧牙关飞跃而起。 指甲盖下的刀刃插进墙壁里,她避开地面的人偶,沿着墙壁爬行。 刀刃的另一端,深深嵌进了手指里面。 十指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使得她冷汗直流,脸蛋毫无血色。 但她不能放弃。 要么后退迎接死亡,要么继续前进寻找生路。 “嘿嘿嘿嘿~” 纸拉门、白灯笼、人偶娃娃,忽闪忽闪的灯光、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又一幕场景,画面破碎、错位、形变,颜色失真……每一幕她都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总感觉是自己经历过的场景,却又一点细节都想不起来,仿佛置身于永无止境的噩梦中。 在这个荒诞的非现实世界里,她内心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被击穿了。 她正在遭受极其严重的精神折磨,尽管它毫无血腥暴力,可它所弥漫出来的恐惧逼近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这是远比肉身疼痛更为难以忍受的痛苦,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还能坚持多久。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心里向本该是对立面的神灵祈祷…… 位于上空的南斯,漠然地俯瞰着下面的走廊。 破坏引擎在高速运转着,把他脑海中想要看到的场景,一帧帧地渲染出来。 在这片空间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任何生灵都只能臣服在他脚下。 “嘿嘿嘿嘿~” “妹妹为什么要怕姐姐呢……” 索命一样的梵音在凯琳娜耳边不断回响,墙壁前忽然出现一只手臂。 “该死!” 凯琳娜被迫停下脚步,重新回到地板上。 她恐慌的视线,落在墙面,墙壁中有一仿佛太阳黑子般的原点不断扩大,看得她头晕目眩。 太阳黑子扩张中,里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牛头和羊头,长长人类手臂也在扒着墙皮往两边拱开。 墙壁碎裂开来。 紧跟着出现了新的脑袋。一个脸色惨白,双眸流着血泪的女人。 凯琳娜脸色发青,全身都哆嗦了起来。 “嘿嘿嘿嘿~” 女人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阴森森地从她笑着。 随后,凯琳娜耳边传来了许多细碎的声音,衣服相摩擦的声音、拖鞋拖地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走过来,但肯定不是人的脚步声,是别的什么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它正在一步步走来。 “你不要过来——” 凯琳娜痛苦地抱着脑袋。 哀嚎之中,她弯下腰,一下子吐了起来。 胃里没有多少东西,黏糊糊的褐色液体吐完后,再吐出来的只是胃液或空气。 这种吐法非常辛苦,她整个身体痉挛不止,胃袋收缩得只有拳头般大小。 “好难受……” 她的双眼渗出泪水。 体内仅剩不多的魔素疯了般运转起来,强行给她续命。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我要活下去……” 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迈着踉跄的脚步,她艰难地往前走去。 “哗啦——” 凯琳娜愣在原地。 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气流微风拂过身体,带来阵阵阴寒。 然后,她就看到地面在倾斜,墙壁在反转,远处的空间就像纸张一样,被一只看不到的大手卷了起来。 灯笼被卷了起来。 纸拉门被卷了起来。 数不清的人偶娃娃被卷了起来。 这片无限延伸的空间,被它主人弯曲,折叠了起来。 “不,不要,放过我……” 凯琳娜转过身,拼了命似的往回跑。 然而空间卷起来的速度远超她的想象,不到三秒钟,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忽然一轻,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力。 她仍然奔跑在走廊里,可她视线中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管道,她所有的挣扎就像仓鼠球里的疲倦奔跑的仓鼠那样徒劳。 19.裁决 世界变得前后颠倒、分崩离析,然后又被某种规则重新拼接起来。 等到空间恢复正常,凯琳娜惊恐地发现,她又出现在了最开始的起点,迎接她的将是又一轮的恐怖折磨。 “不要这样,求求你了……” 凯琳娜双腿一软,蜷缩着躺在一堆呕吐物上,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来。 “有人吗?救救我!姐姐,艾丽莎姐姐——” 没有声音回应她。 姐姐早就被她亲手杀死了 现在迎接她的只有死亡,真实的死亡。 虽然这个空间看上去像是梦境,但感官却是无比真实的,意识在这里死亡,现实世界同样也会同步死亡。 高空之上。 看着濒临崩溃的凯琳娜,南斯满意地点了下头。 这是他为了熟悉自己的能力,利用凯琳娜的梦魇作为基础模型,催动破坏引擎搭建出来的一个“阀限空间”,一种由心理概念和建筑概念铺设而成的空间。 从心理概念上来说,就是事情即将发生但还未发生的临界点;从建筑概念来说,就是人停留的两个地方之间不停留的地方。 例如昏暗的长走廊、空无一人的站台、漆黑的隧道、浓密得不见天空的林荫道等地方。 现实生活中碰到阀限空间,大多数人都会生出“啊,这地方我好像来过”的熟悉感,但绞尽脑汁都想不起在哪见过或者呆过。 如果长时间停留在阀限空间无法逃脱,是会让一个人的思维达到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临界值,进而造成整个人的精神崩溃。 就算是凯琳娜这个受过残酷训练的使魔,在不断的精神干扰下,也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的她脸色潮红,双眼翻白口水横流,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南斯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眼神毫无怜悯。 如果不是拥有了实力,躺在那里哀嚎的人就是他了。 【目标体内残留能量极低】 【封闭目标行动】 【瘫痪目标】 【破坏目标思维逻辑】 【目标崩坏】 破坏引擎源源不断地传出针对凯琳娜作战的报告。 经过初次使用,南斯对破坏引擎的基础功能有了个大概的了。 这就是一款自带软件程序的算力超强的战斗处理器,最简单的用法就是侵入目标思维,计算目标的弱点并结合他自身的能力给予目标精准打击。 这玩意用好了,可以让他越级秒杀敌人,甚至是做到任何自己想要做到的事。 用不好就只能拿来打打游戏。 像现在这样就用得非常不错,被困在走廊里的凯琳娜,身体和意识都出现了极大程度的扭曲,如一只濒死的小动物般在污秽中哀嚎挣扎。 “所以说,我现在是既有科技又有变异咯……” 南斯感慨地笑了下。 看着自己闪烁魔素的掌心,过了很久后,他才舒坦地缓了口气,把心中的积压的情绪通通卸下来。 “舒服啊!” 他伸着懒腰,心胸前所未有地开阔。 ——有实力真的爽。 实力的提升,带来完全升级感官体验,对他而言是新生般的奇妙体验。 不赖。 但还不够。 灰雾弥漫的高空间,南斯垂下视线,若有思索地望着蜷缩在一堆呕吐物间的凯琳娜。 穿越过来也就半天的事,未知的危险依然在身边伺机而动,需要弄清楚的谜团也多不胜数,他还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来把这个棋盘掀翻,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南斯拍了拍屁股下坐着的利维坦鲸:“去收尾吧。” 这当然不是真的君主,真的君主也不可能让他坐在屁股下,这条巨鲸只不过是他用破坏引擎构建出来的坐骑而已。 “呜~” 利维坦鲸呐喊了声。 瞬间,空间变换,灰雾流动,庞大的威压降临。 “啊——” 仿佛成千上万枚针一瞬间全部插进了脑海,凯琳娜痛苦地捂住脑袋挣扎哀嚎。 灰雾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她的视野朦胧不清,诡秘不安的压迫感从中传来。 凯琳娜发现走廊不见了,她现在一块海边的礁石上,前后左右都是弥漫蠕动的迷雾,看起来好像某种巨大的软体生物在蠕动。 身处迷雾中间的她,发现不了任何动静,这是一个死寂的冷漠世界。 绝对的死寂。 无声、无形;没有能量,没有活物;有的只是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求求你,放我出去……” 披头散发凯琳娜,哽咽不止,目光迷茫空洞,完全没有愤怒使魔该有的狂暴气势。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 在这一片朦胧的空间中,一道仿佛通天壁垒般的灰雾高墙凭空浮现。 那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横扫而过的灰雾,铺天盖地般碾压过来,蔓延的速度极快。 更让人觉得浑身发冷无力的,是灰雾中那两只如像高高挂在天空,如红色太阳一样的巨大双眼。 浓雾在海面上翻滚蔓延,那眼睛也越来越近。 被那眼睛注视着,凯琳娜感到一股从尾椎骨蔓延而来的刺痛感。 耳边好像听到了海浪翻滚的声音,鼻尖也闻到了些许海腥味,那双眼睛正携带着足以吞噬天地的迷雾朝她而来。 “这是……” 凯琳娜忽然想起了什么。 然而她在下一秒又瞬间忘了什么。 她的感官就像失去了信号的电视屏幕,视线只剩下灰白的雪花,耳边听到的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她浑身颤抖不停,口鼻之中溢出了鲜血,眼神也在空洞迷茫与清醒之间不断交替。 她身边也开始出现迷雾。 她的双手,双脚,脸颊在逐渐被迷雾侵染成灰色。 血红的双眼越来越近,将她的身影衬托得愈发渺小,深红的光芒从那双眼里如潮水般涌现,一下就将她淹没! 保持清醒的最后一秒,凯琳娜艰难地抬头看上去,想要看一看这是什么。 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兽轮廓,占满了她的全部视线,好似一座山岭漂浮于海面上。 没有任何角度可以窥探到巨兽的全貌,只能从流动灰雾的间隙去发现祂身上局部坚硬的鳞甲,延伸出来的尖刺、锋利的牙齿……祂每一处显露在灰雾之外的体表,都是不可名状的恐惧源头。 在祂的最上边,那两只血红的眼睛中间,有一道看着像是透明到仿佛不存在的身影,那是一个在体内用一道又一道的蓝色神经导线组合而成的人形轮廓。 “求求你……” 凯琳娜扭曲着身体跪了起来。 “杀了我……” 南斯端坐在巨兽头上,如君王般冷漠无情。 【目标已无反抗意志】 【启动裁决】 【灌输指令】 一道带有强制命令的信号传输进凯琳娜的意识里。 眼神完全空洞,像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的她,一只手拖住下巴,另一只手按住脑袋。 咔—— 【裁决完成】 【目标已物理性消除】 20.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第九课的地牢里,时崎和苏莎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抱着对方的胳膊,就像是在互相取暖一样。 在她们的视线里,凯琳娜像忽然着了魔那样,跪在南斯面前又哭又喊,吐了满地,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和街边的疯婆子差不多。 “这么变态的吗……”苏莎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她可是不久前才坑了南斯一笔,现在看着凯琳娜凄惨的模样,生怕自己也会遭殃。 “凯琳娜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就算不死,以后也会变得神志不清……”时崎也看得全身发冷,下意识搂紧她的胳膊,诉苦一样说道:“我一直觉得嫉妒使魔比傲慢使魔更难对付,就是因为这些家伙专攻精神,比肉体伤害更折磨人。” “他不会也对我使用精神攻击吧?”苏莎小姐快要哭出来了。 “呃……” 时崎眨了眨眼。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视线凛冽地望着抱着自己手臂的苏莎:“苏小姐,请你马上回自己的监仓!” 苏莎也反应了过来。 她立马满脸嫌弃地松开手,拍灰尘一样拍着身上接触过的地方。 “居然和神使凑到一起了,真是晦气……” 时崎的眼神愈发清冷。 一缕圣洁的金光缭绕在她的指尖,神力运转了起来。 “锵!” 苏莎不甘示弱,拔刀相向。 两人就快要打起来了,可忽然间,她们眼里的杀气又骤然消退。 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她们齐齐转头看回去南斯那边。 地牢的空气骤然紧绷,就好像被冻住了那样。 在闪烁的警报灯下,凯琳娜双手一上一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先是咔嚓。 然后,嘭—— 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薄而出,形成一道转瞬即逝的血喷泉。 刺眼的鲜红弥漫开来。 凯琳娜的脑袋如同断裂了的支架,脑袋滚落到地上,完全空白的双眸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刚好朝两位女士看过来。 活生生拧断脖颈的画面,惨烈得难以用言语来表述。 “嘶……” 两位女士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见血腥与暴力见过不少,但这么骇人的画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咔——” 南斯也摇晃了下脖子。 “我们杀出去。”他回头说道。 此时的他,眸子里无情的冷漠依然在肆意涌出,哪还有半点先前不安和害怕。 “咕~” 苏莎喉咙耸动了下。 安静下来的走廊里,这吞咽口水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顾不上额头和背脊冒出来的冷汗,她熟练地堆出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哎呀,刚才担心死姐姐了。” 说着话呢,她脚步往前一蹿。 一只手拿着太刀,另一只手拉住他胳膊,苏莎小姐天真烂漫地笑道:“麻烦小课长保护好姐姐吧,毕竟人家是已经被你包养了的金丝雀呢。” 南斯侧头瞥她一眼。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心念一动,开启破坏引擎。 【进入战斗模式】 【计算目标生物结构……】 【遭遇更高规则阻拦,计算失败。】 好吧。 有盟约在,是不可能亲手干掉她的了。 南斯捡起长枪,抬腿往前走。 “嘿嘿,等等姐姐~”苏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诶诶,小课长,基于盟友的关系,我必须郑重和你说明:以后不许对姐姐使用包括但不限于窥探、入侵、污染、控制等等所有精神方面的技能!” “你好啰嗦。” “呜呜,刚才人家都为你哭了,你现在嫌弃人家啰嗦?” “你是被自己蠢哭的吧?” “人家一点都不蠢!” “想知道那颗心脏到底是什么吗?” “是什么?快点告诉姐姐,姐姐都要后悔死了!” “不告诉你。” “诶?你讨打!” 两人说着话,一路往前走着。 时崎跟在身后。 “啐。” 副官小姐暗暗鄙夷。 ——那女人真是使魔之耻! ※※※※※ 赤坂塔内,希梅娜从沙发上起身,脚步轻松地往门外走去。 小赚100万,这钱对她来说不值一提,但送给南斯的话就是一笔巨款了,可以让第九课再维持运转一段时间。 身后的房间里,隐约传来“刁民真该死”的骂声。 希梅娜轻轻笑了起来。 像这种敢和女王提要求的蠢货,要不是打算把他留给南斯练级,女王在签好合同后就他变成傀儡了。 现在听着那气急败坏的骂声,女王心情变得更好了,于是打算去第九课一趟,让南斯请自己吃碗面。 搭乘电梯下到一楼,走出赤坂塔。 灰蒙蒙的天空依旧无声地下着雪,像是扬着细细碎碎的纸屑。 “女王。”黑衣保镖撑着伞过来迎接。 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猫头鹰飞来,“咕咕咕咕”地落在女王的肩膀上。 “去通知真理会的人,圣枪已经送出。”希梅娜和它说道。 “咕咕~” 猫头鹰撒娇一样蹭了蹭女王的脸颊。 “这样行了吧!”希梅娜无奈地摸了摸它的头上的羽毛。 得到女王的爱抚,猫头鹰马上开心地扑棱起来,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去。 “越来越像只圆脸胖鸡了。”希梅娜笑了下,钻进车内,吩咐道:“去第九课。” “收到!” 黑色宽体轿车平稳地启动,在风雪中行驶起来。 女王靠着椅背,视线透过车窗打量着新横滨这座城市。 每条街道都宽敞笔直,统一的双向六车道,水晶路灯晶莹剔透。两边的建筑都是造型相同的六面体大楼,幕墙也都是统一的玻璃幕墙。 行走在这样的城市里,可以让人察觉到无处不在的科技感与秩序美。 然而这全国乃至全球经济最发达的城市里,无论哪条街强都是空无一人。 视线无论看向任何地方,都只有雪天依然坚守的服务型机器人,以及冷硬粗粝的空气。 在岛区的法律中,详细规定了每一个公民的作息时间,什么时候该工作什么时候该休息娱乐都有明确的规定。 现在是工作时间,大街上除了偶尔有政府工作人员活动外,看不到任何一个市民。 希梅娜抿了抿嘴唇,或是讽刺或是感慨地叹道:“把任何一个有能力进入岛区的市民都变成一颗只有固定思维的螺丝钉,加州真是把‘cybernetics’(控制论)做到最极致的地方了。” 汽车即将驶上横跨维港的青山大桥。 在通往旧区的入口处,希梅娜看到了一张彩色的画报贴在巨大的广告牌上。 这幅画在岛区随处可见,画上有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梳着大背头,鼻子下面蓄着一撮修整过的胡子。 他面部线条粗狂,眼神不怒自威,用食指指着每一个看向画面的人。 画下标注有双语标注。 【BigBrotherIsWatchingYou!】 【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21.阳离子炮 赤坂修一站在落地玻璃窗前。 1600米的高度,可以让他很轻松地将大半个岛区的市容纳入眼底。 一座座摩天大楼顶部悬浮着巨大的全息投影,绚丽的光线,为黯淡的天空增添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从上空向下俯瞰的视角,是掌控所有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蝼蚁的视角。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任何破坏秩序的人都应该被抹杀掉……” 赤坂修一收回视线,将电子脑切到通讯界面,很快便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并没有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命令所有参与作战的人员脱离战斗,全部集中到一起,实施全面清除打击!” “我这就去准备。” “我亲自来执行打击。” “……收到!” 下发完命令后,赤坂修一的看着落地玻璃窗中隐约浮现出自己的脸,嘴角不由地浮现讥诮的冷笑。 嘲笑自己被一个刁民弄乱了阵脚,也是在反省自己做的还不够狠。 监控屏幕里,越来越多的暴徒从第九个各个区域冲出来,逐渐汇集到大门后面的小广场上。 “刁民而已,死再多都无所谓……” 赤坂修一把意识切进网络,连接到了万里高空之上。 漆黑的外太空,悬浮在地球轨道里的庞大卫星旋转中,缓慢而精准调整好角度,将下方的云层、大地、城市精确地纳入其探测范围。 【调整轨道】 【锁定坐标】 【计算所需破坏量】 【计算完成】 【开始部署阳离子炮】 骤然间,新横滨郊区的山林里,传来了一阵轰鸣。 距离第九课十多公里外的制高点,烟尘不断升腾而起,山巅缓缓朝两边移动,两台巨大的炮管从山体中露出来。 收到卫星发来的指令,炮台庞大的底座抬起。 沉重的炮管缓缓出现山顶,倾斜炮口,对准了新横滨旧区。 【确认炮口朝向】 【确认蓄能电缆已固定】 【确认展开防护罩】 【蓄能中……】 刹那间,整个加州全部停电。 所有的电能,都在朝着炮台而来,源源不断地积蓄势能。 ※※※※※ 浓浓的黑烟自升起,整个第九课都在被火焰所焚烧着。 阿普,吉隆坡人。 绰号头狼,狼群佣兵团的首领,此刻心情兴奋到了极点。 听过神秘人的牵线,他带领整个狼群佣兵团的成员参与了这一次袭击第九课的大规模暴乱。一开始的时候,过程和预想的差不多,他们在内鬼的帮助下轻松突破了第九课的所有防线。 然而在攻入进入地牢后,事情却迎来了变故。 那些从监牢里逃脱出来的使魔,完全不分敌友,开启了无差别的杀戮。无论是第九课的人也好,还是制造混乱的暴徒也好,都被这些使魔杀了个遍。 更要命的是,阿普从通讯装置里得知,第九课的课长好像也是使魔…… 这下子他就有点害怕了。 杀点普通人还行,但要杀使魔,他没那本事啊。 好在上头及时发来了撤退命令。 阿普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按照神秘人的许诺,只要他们参与这次任务,就可以获得进入岛区居住的资格。眼下虽然没能杀了课长,但他们也都算了参与了任务的人,可以进入岛区了。 听别人说过,岛区有新鲜的空气、干净的饮用水、宽敞的住房、政府提供的就业岗位、免费的医疗教育……作为一名佣兵,一直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阿普,可太向往岛区的神仙生活了。 “干,你们这些兔崽子快点!好日子就在眼前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要是死在这了多可惜,都给我跑快点,离开这个狗屁地牢!快给我回答。” “老大,我们在楼梯下边,正准备上去,你……” 通讯装置那边的人话说到这里,突然间“啊”了一声,随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阿普愣了下,再度按下通话键:“怎么回事?你们被伏击了吗?” 片刻后,装置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老、老大,我们遇到了袭击……” “妈的让你们快点,别磨蹭……”阿普咬了咬牙,刚准备下去帮忙。 这时,通讯装置里又传来“啊”的一声。 他脚步顿了顿,赶紧转过身,朝着地牢出口狂奔。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那些疯女人,兄弟们自求多福吧…… 昏暗的楼道内,经过了剧烈战斗之后,很多地方都已经变得混乱不堪。头顶空空的电灯插座闪烁着电火花发出滋滋的响声,各种门窗都只剩下框架,碎玻璃和木屑满地都是,墙壁到处都有爆炸的焦黑或者弹孔的痕迹。 狼藉、凌乱,动荡不安的走廊……前方隐约出现了光。 那是地牢的出口。 阿普不由地咧开了嘴角。 等今天过后,他或许就能打破自身的阶层,成功跻身进入岛区的上层社会了。说不定还会因为这次作战得到神秘人的赏识,结识许多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大人物,和他们同台吃饭一起参加聚会……这样的未来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滴滴。 通讯装置再次传来响声。 阿普眼神一亮,连忙打开自己的邮箱。 那位神秘人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请尽量聚集所有的人在第九课广场等待】 【我会安排人去接你们】 【如果走散了,进不了岛区,那只能怪你们自己倒霉。】 看着神秘人发来的邮件,阿普的身体因为兴奋,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能直接安排人在这种震惊全国的暴乱中把人接走,这到底是多可怕的势力啊,这次肯定是抱上了一条大腿。 一口气跑到了广场上,阿普乖乖地等在那儿。 被美好未来冲昏了头脑的他,似乎失去了以往对危险的警惕,沉浸在了幻想当中。 ※※※※※ 控制着卫星的赤坂修一,嘴角露出疯狂中夹着愉悦的笑容。 【蓄能完成】 【距离测算完毕】 【打击坐标确定】 【计算区域磁场强度】 【修正弹道轨迹】 【修正完毕】 【确认最终指令】 【射击】 下一个瞬间,电光迸发! 等待已久的阳离子炮将致命的正电子投射出去,威力堪比核弹的两道恐怖光束,宛如神罚般朝着第九课轰出。 22.我们之于神明,如同苍蝇之于顽童 硝烟弥漫中,越来越多的暴徒从地牢里冲出来,汇集到一起,很快流有了将近百人之多。 冲出来的使魔遥遥看了他们一眼,瞧见他们人多势众,便转了个身翻墙出去,迅速消失在新横滨的大街小巷里。 也有不少第九课的工作人员冲出来,有些混入了暴徒中,有些一脸愤怒地在远处等待。 阿普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刚才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内鬼警卫,下意识挥了挥手:“嘿,兄弟,这边,我们一起离开。” “啊,是你。”那警卫走过来,嘴角带着控制不住的笑意,“三年啊,我在这鬼地方足足呆了三年,天终于亮了……” 话说到这,警卫的视线看到门卫室里的摆弄护盾的大爷,就抬手打了个招呼。 “老柳,我们……” 大地忽然颤动了下。 警卫的话音戛然而已。 身上寒毛忽然耸立,他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压,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去。 刚刚冲出地牢的南斯,脚步猛地一停。 破坏引擎传来预警。 【侦测到在途正电子打击】 【计算破坏量】www. 【已超出当前承载极限】 【守护引擎未激活】 【无法防御】 【启动数据备份】 南斯心中一沉。 一前一后两道光束,在他眼前落到了广场的人群中间。 “刷——” 这一瞬间,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新横滨。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炙热的白光从其中涌现,将无数泥土化作了熔岩,将所有来不及哀嚎的人体烧成了灰烬。 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那刺眼的白光,伸出一只白嫩纤秀的掌心,握紧了南斯。 炙热耀眼光芒随后吞噬了整个第九课。 五感被剥夺。 无声、无息、无味,置身在这无处不在的热光中,所有的触觉方向感和思维都失去了意义,天地间所有东西都在湮灭…… 短暂陷入失明的南斯,被一股温暖的感觉笼罩着,能在其中清晰感受到美好。 这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强大,威严而高贵的气息。 还有点亲切…… 是妈妈的……呸,是女王。 不用多想,肯定是体内的魔素感受到女王的召唤了,在催南斯快点过去找她。 等待强光消失后,他揉着了几下眼睛,缓慢睁开。 逐渐清晰起来的视线,看到地面已经被融化出来了一个大坑,泥土还在冒着热气。周围除了跟在南斯身边的两位女士,整个广场再没有一个还活着的人,甚至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一片荒凉,了无生机。 好似忽然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怎么办……”时崎视线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 阳离子炮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都出来了,说明这次暴乱的幕后黑手绝对是一股强大到难以撼动的势力,就连一向冷静的她都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沉默了很长时间,南斯朝大门走去。 “课长……” 副官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等会就回来。”南斯脚步不停。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脸颊微凉,抬头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才发现雪一直在下着。 顺着大门的台阶往下,他看到海边的防波提上有一把黑伞。 藏在伞下的,是那张无论何时都美丽高贵得不可方物的脸。 那双瑰丽至极的异瞳,似有无数的星辉在闪耀,明丽刺眼。 雪花轻飘飘地洒落,女王只是撑着静静站在雪中,就让人觉得美丽无双。 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警笛声。 看热闹的市民,或远或近地在大门前围观,议论纷纷。 南斯穿过人群,走进伞下。 女王把伞递给他。 南斯没接,只是把眼睛瞪到最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到底在想什么那样。 然而这双动人的眸子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意思,只有淡淡的笑意。 “撑伞!”女王不容拒绝地说道。 南斯只好把伞拿过来,默默看向灰色的海面。 过了几秒,他再次转过头来,望向她的眼睛,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看着他这拘谨的模样,希梅娜忍不住掩嘴轻笑,眨了下秋水盈盈的眸子,神态带着些许狡黠。 南斯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平易近人的姿态。 那张依旧高贵的脸蛋,和她现在的亲和力有些矛盾,暂时没有了令所有生灵自惭形秽的冷漠高傲,反而还显得十分撩拨人心。 女王朝他伸出手:“重新认识下,希梅娜·伊芙莱斯。人称黑金明珠,自称女王。” 南斯迟疑了下,握住她的手:“南斯,没有阿德尔。” 女王手,小小的,暖暖的。肌肤光滑细腻,柔软,高贵而优雅。 过了很久。 很久很久。 希梅娜终于开口,微微笑道:“你已经握了很长时间了。” “您放心,我不累!”南斯一本正经地答道。 下一秒,他“啊”了声,一脸痛苦地把手收回去。 手心已经被烫起水泡了。 “下次再冒犯本王,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希梅娜淡然地看向海面。 几缕粉白的发丝被海风吹起,粘在她微翘的嘴角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冷傲收敛了许多,多了几分邻家姐姐的亲切感。 她接着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快点,本王可没心情陪你赏雪。” “刚才死了好多人,哈……”南斯不停地往通红的掌心吹着凉气,视线偷偷瞄着她侧脸,“不仅仅是暴徒,就连第九课的工作人员都几乎死光了。我不理解啊,为什么是他们呢,像警卫队长那样的人……” “不忍心了?” “有点……” “本王不讨厌善良,不过有句话你要记着。”希梅娜侧头看他,神态恢复几分冷傲,“Asfliestowantonboysarewetothegods.Theykillusfortheirsport。” (我们之于神明,如同苍蝇之于顽童,他们以杀死我们为消遣。) 南斯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没能想起出自哪里。 女王继续说着。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又是他?其实没有为什么。踩到谁,都只是不经意的,一切都是无常,仅此而已。被踩到的时候,你只能感慨人之渺小,人之无力。所以在没被踩到之前,好好爬吧。” 她的嗓音动人至极。 但她说的话,无情到令人绝望。 23.本王可没强迫你。 南斯陷入沉思当中。 海面有风吹来,隐隐送来一股海潮味。 一切都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新横滨警察署的警察们才陆陆续续赶过来,用警戒线将看热闹的市民拦在外面,随之而来的记者也都被拦在远处。 这次的暴乱太过敏感,警察们不敢乱表态,只能一边维持着混乱的秩序,一边对着摄像机重复同样的话。 “这是一起非常恶劣的恐怖袭击,局面目前已得到控制,更详细的信息还需要调查……” 南斯转过视线,望向混乱的第九课:“他们是被踩到的蚂蚁。女王您是神对吗?” “他们虽并非本王亲手杀死,不过算在本王身上也没问题。”希梅娜淡淡瞥了他一眼,冷若冰霜的嘴唇微微张开,“你应该庆幸自己爬得快了点,不然也是被一脚踩死的命。” “我那么弱吗……”南斯挠了挠头发。 希梅娜看着飘落的雪花,认真地答道:“你真的真的很弱。” “……” “但今天表现得还不错。” “谢谢。” “觉得本王心狠手辣?” “有点。”南斯点头。 “欸,你看。”希梅娜伸手,用手指在海面上框柱一小片风景,“你现在的视野呢,就只能看到这么大一点地方,明白吗?而本王呢……在很高很高的地方。” 说着说着,她把手抬高,指向天空,微笑道:“本王在上面,一个人的视野,比所有地上的人的视野加起来都要大。” “在那么高的地方具体能看到什么?”南斯很认真地问。 希梅娜绝代芳华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清艳,淡淡地答道:“本王目睹过巨大的壮年恒星在黑洞视界边缘崩塌湮灭的瞬间,欣赏过创世之柱里超新星残骸的绚烂光辉,甚至还亲眼见证了旅行者一号是如何在柯伊伯带被乱流吞噬的。那些所有所有的当时觉得伟大的时刻,后来都不过是终将流逝的时光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瞬,一如……” 她的声音顿了顿,把手伸出伞外,接住一片雪花,静静看着雪花被掌心的温度所融化。 “一如这片雪花的消失。” 南斯呆呆地看着女王。 她的目光悠悠环视着维港对岸,姣好的容颜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看了一会儿,他纳闷道:“您都那么厉害了,干嘛和我这普通人过不去……” “本王无聊嘛。”希梅娜很不淑女地摊手耸肩,“况且你出现的方式很有意思,体内居然还有能屏蔽本王精神入侵的东西,这让本王怎么放过你呢?” 这姿态一点都不高贵冷傲,甚至有点神经质,但是很可爱。 南斯也学着她摊了摊手耸了耸肩:“小心我这只蚂蚁爬到你身上。” “在那之前,先请本王吃碗面。”女王抬腿往前走,“趁还有时间,本王把这件事的起因和你说下。” 南斯愣在原地。 “嗯?”希梅娜回头看他,眼里凶光闪现,“不乐意?” “呃,不是……”南斯涨红了脸,弱弱道:“我没钱。” 场面一度安静。 安静到南斯想直接跳海。 雪花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落了很久,终于,女王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听着她宛如天籁般的笑声,南斯咬咬牙,重复道:“我真的没钱,你就算笑得再大声我也没钱……” “刁民!” 希梅娜轻骂了他一声。 转过身,继续朝前走着,黑色的裙摆如游鱼般在她身后轻轻游动。 清脆动听的声音远远地传进南斯耳朵里。 “今天本王包养你了——” 寒风呼啸,车流穿梭。 天还是阴沉沉的,南斯撑着伞,和女王走在新横滨逼仄的街道上,高架桥上的通勤电车轰隆隆地从头顶飞过。 走了没多久,两人随便进了家小餐馆。 这是家卖炖骨头汤的餐馆,桌椅还算干净,没多少油腻。 南斯点了锅汤,两碗面和一些小菜,重新擦了便桌椅,请女王坐下来。 她有着苗条姣好的身段和完美得足以使人入魔的精致脸蛋,店老板在点餐的时候偷偷看了她好几眼,估计心里肯定在纳闷这么高贵美丽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光临他这种街边小店。 等待菜上来的期间,希梅娜问起了话。 “你知道自己的处境不?” 坐在她对面的南斯,回想着第九课那破败的环境和暴乱发生后的溃败,疑惑道:“第九课是不是很不受内阁待见?” “表面上不会,但背地里已经是放弃第九课了。”希梅娜靠着椅背回答。 南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您说的秘密有关?” “没错。” “第九课就是个注定会被摧毁的机构,所以经费给得很少,才会无法修缮基础设施和维持更高规格的警备力量……”南斯皱着眉头,边思考边说,语速缓慢,“所以才会让刚毕业没有背景的贫民窟小子来当课长,能力更好的时崎因为背景够大,只当了副官。” “能理清楚这点,你还不算愚笨。”希梅娜用一种木匠看木材的眼光打量他,“本王把之前的南斯抹杀了,原本是想着用你这具身体当傀儡去做这件事,但好巧不巧你出现了。” 南斯沉默几秒,叹息道:“我还真是倒霉……” “你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份命运。”希梅娜淡然说道,声音恍惚来自冥冥的远处。 怎么样不接受呢? 南斯思考着这个问题。 “本王可以把利维坦之心和圣枪收回来,替你现在的意识找个新的身体,这样你就可以普通人的身份活着了。”希梅娜用一贯冷漠的姿态,俯视着他整个人,“但由于这件事机密程度极高,整个帝国不超过10人知道,所以本王需将你这部分记忆完全摘除才能放你自由。你愿意么?” 南斯默然地望着她。 由于黄色粉末般的灯光在后面的缘故,女王的轮廓带有一圈若隐若现的阴影。他久久地看着她,尘埃从天花板上脱离,在光线中乱七八糟地舞动着。 过了一会,南斯回答道:“不必了,我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他肯定会欣然答应。 但在经历了第九课的暴乱,和亲眼看着上百人瞬间灰飞烟灭的场景后,他觉得在这样一个世界,普通人在强者眼里或许连个人都算不上。 没有实力的普通人,就算能活着,也只能是苟活。 希梅娜凝视着他,郑重地说道:“本王可没强迫你。” “……” 南斯心里忍不住嘀咕。 早上那个又吓我又问都不问塞给我东西的女王难道是你的双胞胎姐姐? 24.从明天开始好好当课长 “菜来了,两位慢用。” 店老板端着一锅热腾腾的骨头汤上来,暂时打断了对话。 面和小菜也很快端了上来,二人开始用餐。 南斯舀了一碗,小口喝完。 骨头汤香气扑鼻,意外的好喝,感受着落肚后的温热感,不由得令人感叹活着真好啊。 希梅娜小口吃着拉面,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她吃东西的姿态优雅到无可挑剔,进食的速度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战争那样耐心。 南斯很感兴趣地望着她细嚼慢咽的画面,那嫣红的小嘴唇真够精致的,水嫩诱人到了极致的程度。 热汤生起的雾气,让她高贵的脸变得朦胧起来,看着仿佛如一副精美的山水画。 “恶魔也要吃东西的吗?”南斯好奇地问。 “一般来说不用,不过味觉系统消化系统什么的都还保留着,不吃的话感觉这些器官白长了。”希梅娜吃着面说着话,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南斯,呵斥道:“你不吃东西,望着本王做什么?” “这就吃。” 南斯低下头开始吃面。 但他的视线,还是会不时抬起来看向女王,看着女王吃东西,感觉就连自己碗里的面条都变得更香了。 默默进食完,希梅娜用纸巾擦着嘴唇,递给他一张卡:“里面有100万。” 南斯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喝掉,接过卡:“真的是包养我?” “让第九课还能活着的钱。”希梅娜用手指梳理了几下耳边的发丝,眼神淡然地说道,“死亡人员的抚恤金和重新修一栋办公楼,这些钱应该是够了。” “才100万哪够?” “单位是镑。” “……” 南斯拿着卡的手都抖了下。 这可是一个亿啊,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拿着那么多钱。 “反正也是你赚来的钱。”希梅娜眼里有一丝古怪的笑意,说了句他不太懂的话。 南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收好卡,他平静地问女王:“这次第九课的暴乱,除了您还有哪个势力参与?” 希梅娜刚要说话。 忽然,她匆忙地用手掩着嘴唇,打了个嗝。 南斯听得很清楚。 女王视线微垂,眼睫微颤。www. 桌底下,她双手下意识捏成了小拳头,冷漠地开口:“本王只是吃得有点饱。” 南斯掐着大腿,表情扭曲。 好想笑啊,但要忍着,要是把女王笑发飙了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希梅娜才抬起头,先用视线警告他赶紧忘记刚才的事情,然后才清淡地开口:“具体是谁本王不会亲口告诉你,毕竟这也算对你的考验,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一些参考的方向。” “请女王大人提示。”南斯诚恳道。 “黑金帝国未建立之前,东亚是一片充满暴力的混乱之地,大小势力割据混战不停。为了征服整个东亚,第一任皇帝和国会商议后,在宪法中添加了一条规定:凡任何未开发的荒芜区、已开发但不属于帝国管辖的自由城邦、以及存在法理争议的地区,只要在该地区保持稳定控制的人或者集团申请加入帝国,该地区即可享有帝国最高自治权,同时帝国承诺确保该地区控制集团的权益。” 希梅娜说着,看到南斯听课的样子还算乖巧,便稍稍放慢语速:“帝国共有三个自治州,除了外交和军事由帝国政府负责,余下的诸如法律、税收、警察、教育、选举等皆由州政府完全负责,帝国只能提供指导意见和协调自治州与各州的法律和行政不同所发生的矛盾。只有当帝国宪法或法律与州宪法或州法律相抵触时,自治州的决策才需要服从帝国政令。” 南斯认真听完,心中的疑惑总算得到了一部分的解答。 照这条宪法来看,自治州的地位,简直就相当于帝国内的一个独立公国。 他开始明白,在加州地方势力的眼里,第九课这种不受管辖的实权机构,简直就是朝廷的派过来的鹰犬。 根据谁受益谁嫌疑最大原则来进行猜想,想要铲除第九课的人,很大可能就是加州的“国王”了。 接下来只要找到“国王”就好办了。 先把国王干掉! 然后集中精力解决第九课的事! 最后再去打下一块无主之地,自己当州长玩玩……短短几分钟内,南斯就把自己未来几十年的路给想好了。 当然那是在理想的情况下。 不理想的话,他就只能再多活一年了。 吃完东西,南斯拿卡去结账。 柜台里光明正大地摆着一袋罂粟壳,老板完全不避讳这个。看到他盯得出神,甚至开玩笑说可以送他一点,让他做出来的汤保证和店里的味道一样好。 “……真是狗屎世界。” 南斯怅然若失地笑了下,追上走出门了的女王。 新横滨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挤满了歪歪扭扭的楼房,简陋,破旧,拥堵。 街上随处可出门求生活的市民,鼎沸的人声传出好远好远。 几个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嘴里哼着奇怪的童瑶。 “A呀B呀c,维呀他命D;脂肪在肝中,鳖鱼在海里……” 稚嫩的童声在雪地上回荡,让这副壮观到极点的破败画面,隐约透出些鲜活的烟火气。 南斯裹紧了点衣服,穿过不知道那儿飘来的浓烟,落在希梅娜身后半步。 希梅娜脚步轻盈地走在前方。 她粉白的长发得像是春天刚长出来的樱花那样美丽,发丝从白皙的脖颈一直落到纤细的腰肢上,再往下是圆润挺翘的臀部。 走路的样子也是极好看,姿势端庄,步履稳健,跟在后面的南斯甚至感觉不到她身体的摆动。 老实说,女王真的很不错。 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高贵优雅的体态风度,都正如绚丽盛开的玫瑰花。 还有那穿着黑丝袜红高跟的性感美腿,味道一定很不错……南斯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自己既然是她创造出来的使魔,按道理是不是应该喊她一声妈妈? 女王妈妈? 感觉更刺激了呢。 走着路的希梅娜,忽然感到身体里另一颗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了。 她将半边脸微略侧转过来,看向南斯。那高贵白皙的脸颊上轻拂过几丝粉白的发丝,宝石般瑰丽的双眸里闪烁着一点眸火般的微笑,挺俏的鼻梁显得更加诱惑了…… 这侧颜斜着出现在南斯眼里的一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道绚烂迷人的星河。 女王笑眯眯地问:“本王好看不?” “好看!”南斯下意识点头。 女王眯起眼睛,没有瑕任何疵的漂亮脸蛋忽然飘出一股狐媚气质,笑颜暗藏杀机地问:“本王哪里好看?说出来。说得好了,本王奖励你。” 南斯装傻充楞地移开视线,看着远处哈哈笑了两声。 下一秒,他脚下不受控制的一个趔趄,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雪地上。 “接下来的一年,本王不会干预你任何事,也不会向你施加压力,能不能成功反抗命运就只看你自己了。本王还是那句话,一年后若你还活着,本王允许你在身前侍奉。” 希梅娜的声音在回荡在耳边,但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南斯从雪地爬起来,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 勇士:我就是风暴。 寒风掠过,一列通勤电车恰好从头上的高架桥驶过,铁轨与车轮摩擦的噪音穿过清冷的空气传入耳朵里。 “今天真冷。” 南斯裹紧了点衣服 “想要我死,我偏要活着。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好好当课长!” 混在人流中,他朝着第九课走回去。 25.他们不管我,不就意味着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新横滨的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天。 到了天差不多黑了,才停下来,气温寒冷无比。 第九课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五栋小楼其中有四栋烧黑大半,垮塌小半,已经确定是危房了。仅剩一栋还算完好的宿舍楼,门窗等虽然也几乎全部破损,不过修修补补一番也还是能继续住人的。 从中午到下午,时崎就一个人在残垣断壁上忙碌着。 文件资料、办公用具、一些还能用的武器,能搬的,她都搬到了宿舍楼里,诸多杂七杂八的事物摆满了整个一楼大堂。 在事故现场的善后中,新横滨的大小官员陆续赶过来表示了慰问,她没有出面,南斯一个个去把那些话说得漂亮但一个便士都不掏的官员全打发走了。 夕阳渐渐隐没,视线开始变得昏暗。 第九课已经停电了,时崎坐在一堆杂物上,看着大门的方向。 逐渐漆黑的都市,远远地闪烁着警车的灯光,警察们依旧在清理着废墟,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资料。暴徒们都死光了,这对他们而言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使魔们就更不用说了,早就潜藏到了城市不同的角落里…… 时崎静静地望着夜色。 随着时间的流转,新横滨的大街小巷亮起了绚烂的霓虹灯,时间很快就会离开新记269年10月24号这一天,翻开新的篇章。 许久之后,副官小姐垂下眼睑。 那双遇即便面临生死危机都始终坚决的眼睛,此时变得有些忧郁和迷惘…… 南斯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进来,看到坐在杂物上的副官。 她穿着黑色的军官制服裙,腿部好看而修长,丝袜破了几个洞。黑暗中她的双眸依然清澈闪亮,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智慧和善良。从气质上看,她真的十分适合做女军官的工作。 “你没回修道院吗?”南斯走过去问。 副官小姐隐蔽地抹了下眼角,声音清朗地答道:“现在第九课没有警卫,我得保证您的安全。” 南斯坐下来点燃一支蜡烛,把手的袋子打开,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袋子里装有一些应急食品和饮用水,时崎拿了块奶油三明治,很饿似的吃了起来。 昏黄黯淡的烛光中,两人说些简单的话。 “苏莎呢?” “跑了。” “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女人在外面有一大堆债主,肯定没几天就得躲回来。” “啧啧,赌狗真该死!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个记者问我接下来第九课准备怎么办,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猜不到。” “我说我们准备吃散伙饭。” “哈哈……” 时崎没忍住,笑了出来。 但那笑容很快就有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她静静地喝了口水,沉吟片刻。 “也许这真的是散伙饭了。”说着,她斜眼觑视了一下上司,用似有难言之隐的神色说道:“课长,请您做好思想准备,第九课就只有我们两个和门卫柳大爷还活着……” “我知道。” 南斯打断她的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这是?”时崎眨着清澈的大眼睛。 “100万,”南斯加重语气,“镑!” 副官小姐的眼里的光彩顿时多了分,给人一种小财迷的感觉。 “先把阵亡人员的抚恤金发了,余下的钱你自己安排。”南斯背靠着熏黑的墙壁,以平和的语调说道,“还有件事,每个月给我的工资够还贷款就行,我其余的花销都走公账。” “钱解决了,但还有一个大问题……”时崎眼神忽闪了下,轻叹着气说:“上头可能不会再管我们了。” “那不是好事吗?”南斯笑了出来,“他们不管我,不就意味着我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可是有执法权和审判权的土皇帝啊!” 时崎轻轻咬了咬下唇。 那蹙眉思考的模样,似乎未能完全领会上司话里的含义。 “我去买个煤气罐回来,让你烧水洗澡。”南斯站起来朝外走去,“换洗衣服什么的我就不帮你买了,你是回修道院拿还是去外面买?去的话早点。” 时崎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上司说要为所欲为,是不是意味着他内心的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了? 这样可不行! “应该让课长去修道院忏悔,看能不能消除魔素对他情绪的影响……”副官小姐咬着左手大拇指,心里开始物色起心中觉得合适的修女人选来。 “蕾娜修女最温柔最有耐心,玛莲修女净化的成功率最高……还是蕾娜修女吧。玛莲修女太博爱了些,年轻气盛的课长怕不是被她勾勾手指就成为床伴了……” ※※※※※ 接下来的一周,南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和时崎整理废墟上。 清理出了新的办公场所,把还能用的东西都搬了进去,逃狱的使魔资料重新整理在案。 买了些装修材料,简单地在宿舍楼重新装修了个二居室,把门和窗户都换了新的。 电路重新弄好,水管里也有水了,锅碗瓢盆等家具一摆进去,倒也有了几分家的温馨感。 忙碌着身边事的同时,南斯也在通过网络关注着外界的情况。 第九课暴乱案件,在帝国内部掀起了一阵剧烈的风暴。 事发当天,皇帝拍案大怒,严令彻查。 只不过暴徒全都湮灭了,身份信息都无法辨别,就更别说追查幕后指使者了;下达攻击命令的卫星,隶属于帝国军方,然而那颗卫星在下达命令后就启动了自爆程序,变成了数以亿计垃圾在轨道上漂浮着,没给军方留下一点追查的线索。 据网上的传闻说,数位内阁大臣和军方高层连续开了好几个紧急会议。 然后…… 一直到网上的讨论热度过后,这会都还没开完,这件事也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他们是懂拖字决的。 南斯这边,事发第二天接到了内务大臣的电话。 那老东西在电话里表达了对第九课牺牲同仁的悼念,对家属的慰问,对南斯的赞赏,并且表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还第九课一个公道。 然而南斯要他拨款时,他却说他即将退休了,现在没法审批拨款申请。 不给钱就算了,这糟老头子还很耐心画着大饼,劝说南斯不要着急,要继续坚守岗位,因为下一任内务大臣肯定会履行他现在说过的话,帝国不会亏待南斯的。 对此,南斯只回了一句话。 “去你妈的——” 26.天使的皮囊下藏着一个贫穷灵魂 10月29这天,一则第九课地牢的战斗视频被发布到了网上,第九课课长是个使魔的事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真是荒唐! 怎么可以让一个使魔来管理使魔犯罪案? 一时之间,各种谩骂和质疑蜂拥而至。 隔天一大早,南斯就能看到一大堆记者堵在大门口,收了钱那样拿着大喇叭提问各种刁钻的问题。到了下午他实在是听烦了,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去,对着所有的摄像机问了句话。 “管理普通人犯罪的新横滨警察署里的警察有普通人吗?” 所有记者都哑口无言。 网络上的谩骂还在继续,南斯也不和键盘侠客气,直接把破坏引擎当电子脑用,顺着网线过去黑了十几个拿钱发帖的网红账号。 没有记忆的网络世界,自然很快就把这事忘记了。 11月1号这天,新横滨市政厅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言人郑重地宣布:为了应对新横滨日益复杂的环境,市政厅决定成立一支新的特种部队,这支特种部队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维护新横滨的治安。 “第九课破不了的案由我来破;第九课捉不住的使魔我来抓;第九课不敢管的事我来管!” 时崎推门而进时,电视上的女警官刚好喊出这样的口号。 而课长呢,正躺在房间的旧躺椅上小憩,胸膛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着。 时间是傍晚,光线微弱。 椅子上的他轮廓稍稍有些模糊,一种弃置已久的场所的冷清清的气氛弥散在他的身边。 “课长……” 时崎小姐声音沙哑地开口。 “什么事?” 南斯睁开眼看向门口。 那视线视线非常有穿透力,瞳仁的底部,犹如急流中的深渊似的翻卷起几道无声的浪头。 “晚餐我给您做好了。”时崎端着一个小锅进来。 锅里是杂烩菜,有元葱马铃薯和牛肉,她把菜盛进盘子,连同奶油面包一起端上桌。 和往常一样,副官小姐仍穿着雪白的衬衫,藏青色的紧身女士军裙,苗条匀称的双腿套着双黑色吊带袜。 由于光线暗淡的缘故,她的轮廓也染成昏黄的颜色,看起来仿佛一张旧照片,委实令人感到亲切。 “谢谢,放那吧,我等会再吃。”南斯摇晃着躺椅,眯着眼哼着什么“银河唯一,的秘密,天际最强人物”之类的副官小姐完全听不懂的歌词。 外面的世界凶险复杂,他此刻轻松的心态,倒也颇为洒脱。 “天快黑了,您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时崎嗓音温柔地和他说话,“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叫我。” “好嘞。” 南斯痛快地答道。 副官小姐刚要回去,鼻尖却忽然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味。 很淡的香味,如果不是职业的敏感性,根本就察觉不了。她满脸狐疑,眼睛一闪一闪地四下巡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认为这里藏人了。 南斯心里暗暗叫苦。 消失了一周的苏莎刚才跑回来了,时崎又恰好进来。 副官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神使,苏莎又不是什么好货色,他怕两人见面会吵架,所以就把坏女人塞衣柜里去了。 扫视了房间一圈,时崎目光凛然地望着南斯:“这里刚才有女人进来了?” “果真瞒不过你。”南斯绷着表情,轻描淡写地说。 “谁?苏小姐?” “对啊,那家伙刚才找我要钱,被我打发走了。”南斯看向副官,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毕竟我的钱都在你那,想给她都没得给。” 时崎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她重新换上笑脸,嗓音温和地说:“课长您还是少和苏小姐来往比较好,她是整个新横滨臭名昭著的诈骗犯和窃贼,我怕您在她身上吃亏。” “好的!” “还有,您现在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不要让外界的传闻扰乱了心情,避免魔素的继续扩散。” “好的……” “要是容易乱想,就工作吧,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工作可以让您更好集中精神。” “……好的。” “我准备和修道院那边联系,找蕾娜修女帮您净化治疗一下,看能不能消除魔素对您的影响。” 南斯捂着耳朵:“时崎妈妈,您说什么我都同意!” “别乱喊!”时崎眼神略微不自然地飘了飘,最后叮嘱道:“记得今晚也不要出门,就算有出门的必要,叫上我一起。”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啰嗦了,她匆匆忙忙把话说完,就红着脸从门口跑出去, 副官前脚刚走,苏莎后脚从衣柜里出来。 她上身套了件印有鱼鱼图案的黄色毛衣,短裙黑丝袜,手腕上戴了条细细的金手链。 这次没有扎马尾,灰白色的长发散乱地贴在后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慵懒懒的神态和少女一样的衣着打扮,让她看起竟然有些清纯可人的风情。 “啧!” “背后说人坏话,那女人真是神使之耻!” 苏莎一脸不忿地骂着。 南斯朝今天改走少女风的她看过去。 苏小姐是那种天使的皮囊下藏着一个贫穷灵魂的有趣人物。 于是,他哼的歌词,变成了“银行余额,三四十,天际最穷人物”。 “总有天姐姐要当富婆——” 苏莎不服气地嘟囔了句。 在南斯的注视下,她大胆地架起腿,坐在床边。 黑丝美腿很漂亮。 “你这时候跑回来干什么?”南斯没好气地问。 “我饿了。” 苏莎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气。 见到南斯没给自己好脸色,她整个人趴到床上,一边打滚一边用柔媚中略显沙哑嗓音撒娇。 “皇上,妾身没钱花了,您赏点呗……呜呜,妾身真的好可怜,这一周都没喝得上一口酒,难受,想哭……” “知道了知道了。” 南斯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松子酒。 “课长万岁!” 苏莎小姐发出欢呼声。 “嘘,小声点。” “哦对,我们在瞒着副官偷情,是应该小声点。” “……” 南斯把小桌子搬过去,和她相对而坐,吃起了晚饭。 饭菜本身很简单,调味不错,吃完后觉得全身暖融融的。 “什么时候给姐姐钱?”苏莎一边倒酒一边问。 南斯沉吟着说:“莫非你真的是被我包养了?” “少赖账!”苏莎把倒好的酒递给他,“姐姐这辈子的衣食住行就全靠你了。” “要钱也不是不行,”南斯喝了口松子酒,语气变冷,“但你得帮我做事。” “姐姐很笨的,打架又不厉害,肯定帮不了你什么。”苏莎皱了皱鼻子,小女孩撒娇似的哼道,“你还是直接把钱给姐姐吧。” “没可能,死心吧。” “我们可是立过誓的,你要不把钱给我,小心恶魔来找你算账。” “放心,我会做好财产转移的。”南斯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说道,“以后我个人财产一个便士都不会增加,所有吃喝玩乐全走公账!” “……” 苏莎小姐沉默。 “……哎呀哎呀,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她别过头,很悲伤地抽泣了来。 南斯坦诚地点头:“我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在苏小姐委屈的注视下,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绝对称得上粗鄙的笑容:“我做梦都想一夜暴富,然后娶八个老婆呢。” “……” 苏莎眨巴着泪眼。 假哭了一会,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气鼓鼓地哼了声,瞪大眼睛和南斯怄气。 十秒。 一分钟。 十分钟…… 27.疯子、傻子、机器人。 南斯的目的很明确。 他要把苏莎连蒙带骗哄成自己人。 使魔提升实力主要靠两种方式,一是需要魔素足够浓郁的地方来吸收魔素,二是靠能催发体内魔素分裂繁殖的魔药来灌。 南斯还没有足够的钱炼制魔药,所以只有找魔素充足的地方这一条路可以走。 然而他对新横滨不熟悉,副官小姐又不支持他靠魔素变强,这种时候,苏莎这个新横滨地痞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久。 “啊——” 苏莎小姐痛苦地抱着脑袋哀嚎。 “只要给姐姐钱,想要干什么你直说,除了姐姐的贞洁甭提外别的都可以。” “帮我提升实力,积攒实战经验。”南斯缓缓笑了出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脑子里对新横滨这座城市所有的了解。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你就给当我的秘书吧,给你发正式工资。” “呃,你的秘书?”苏莎下意识双臂抱胸,眼神显示出愠怒。 “恕我冒昧!”她神情警惕地问,“你该不会真的是馋姐姐身体吧?” “绝无此意,我只是单纯的想坑你而已。”南斯毫不掩饰地说,“以后重活你干,报告你写,黑锅你背,送死你上……秘书的工作就这么简单。” “你不是有副官吗?”苏莎一脸抗拒。 南斯认真道:“时崎可没你这么诡计多端。” 苏莎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谢谢你的夸奖啊。” “别废话,要钱就快点点头。”南斯摩拳擦掌,一副有些按捺不住了,“然后好好干秘书的活。” 苏莎神情纠结了片刻。 最终,她还是在金钱的诱惑下,把自己的自由卖了。 “走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一口气把整瓶酒喝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窗边,“那里负面情绪多,魔素浓度极高。哦,对了,记得带钱!” 说完,她纵身一跳。 南斯一愣。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咬咬牙,敲响了副官的房门。 刚洗了澡,顶着一头湿漉漉金发的时崎打开门,疑惑的目光掠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课长有事?” “给我钱!”南斯开门见山道。 “呃……” 时崎有些迟疑。 “是公事!”南斯严肃道,“而且只要1000就行。” 时崎心有不甘,却还是乖乖拿了十张面额一磅的纸币给他,还特别认真地叮嘱道:“我们现在剩下的经费不到5000万了,过些天还要修整办公楼。您一定不要乱花钱,更不要被坏女人骗了。” “OK啦!” 南斯乐呵呵接过钱,回到自己房间,反手把门关紧。 副官小姐久久地看着他的房门,精美的脸颊微微鼓起,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埋怨: “说好不出门的,骗子……” ※※※※※ 从窗户跳下去,南斯来到第九课门口。 此时夜色已经黑了下来,道路两边的灰色雪堆如蚁冢般垒砌,在街灯下显得那般洁净而富有幻想意味。 一辆黑色机车无声无息地南斯面前停下来。 南斯看向驾驶员。 身材本就很好的苏小姐,弯腰开车的曲线显得更加性感了,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线条惊心动魄。 “车不错啊。”南斯跳上后座。 “这可是姐姐的心肝宝贝,你别打主意!”苏莎回头瞪他一眼,顺便警告道,“自己抓稳了,别想着趁机搂姐姐的腰。” “想多了你。”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新横滨最快!” 黑色机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吼声,极速贴地飞行起来。 灰白长发被风吹起,一下又一下拍在南斯的脸上,那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上,颈椎第二节的正中位置,镶嵌有一个神经导线插槽。 南斯觉得很不舒服。 这么圆润秀美的脖颈,除了种草莓可以外,就不应该有别的东西破坏它的美感。 沉浸在驾驶快感中的苏莎哪知道他在想什么,手中的油门拧到了最大,载着他疾驰在海滨公路上,一路都在不停地发出“呼呼哈哈”的畅快叫声。 路面还有不少积雪。 车、行人,穿流其中,如城市的血液在流动。 前边有个红灯。 苏小姐油门都没松,黑色机车如幽灵般滑行而过,只留下一道残影。 “喂喂,我说,又酒驾又闯红灯……” 南斯一张嘴说话,嘴里马上就灌满了风,话都说不清楚。 算了。 估计她也不会听。 南斯放弃了劝说的想法,视线在街景上飞速掠过。 新横滨不愧为最发达的城市,尤其是夜色遮掩了破败后,入眼所见的景色只有繁华的灯红酒绿。 沿途看到的每一栋建筑,都挂满了各种大型霓虹招牌,仿佛寄生在座头鲸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藤壶。 “这该死又迷人的新横滨啊……” 苏莎像嗑了药那样,亢奋地欢呼了声。 机车一个贴地急压弯,在差点把南斯甩出后座时车身又猛地扶正,滑行进了一个停车场。 “咳咳,我说……”南斯在后座上骂道,“咱以后能不能用个正常人的方式来开车?” “亲爱的,你还是太年轻了。”苏莎转过上半身,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在新横滨这座城市,只有三种人。其中不包含正常人。” “哪三种人?” “疯子、傻子、机器人。” 说了句自认为很酷的话,苏莎小姐一条腿撑地,另一条腿夸张地抬成了一字马。踩地的脚尖发力,身体原地转圈,抬高的腿绕开后座的南斯,稳稳踩在地上。 这舒展起来的身子,展示出了惊人柔韧性,真是堪称完美的架子。 南斯直接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赶紧下来,别磨蹭。”苏莎的转身,走向停车场前边的广场,“今晚就让姐姐去杀它个片甲不留!” 这里好像是一个大型商圈,情侣、醉汉、地痞流氓、酒廊女招待以及其他身分不明的人依照属性分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各色各样闪着霓虹灯的招牌无处不在。 附近酒吧传来的噪音般的音乐中,少年和辣妹聚集在一起吸食某种药剂。 南斯走过去时,发现有不少帮派成员在活动。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界线不同帮派区隔开来,他们就像嗜血鲨鱼般在界线附近徘徊。 “前边就是咯。”苏莎抬手一指。 南斯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大楼。 【环球娱乐城】 很接地气的名字。 大门的两侧,分别有蓝色烟雾笼罩着全息影像,是两个妖艳的金发女性。她们有着同样的浪荡表情,同样的搔首弄姿,眼神袒露出最原始的如瘾君子般的饥渴。 “里面是什么地方?”南斯问。 “酒吧、拳击馆、赌场、妓院、黑市等等没有法律场所都有,这里就是新横滨最大的地下世界。” 苏莎踩着尖尖的鹿皮高跟鞋走向大门,腰肢的扭动和手臂的晃动都显得十分有活力,简直就像刚上了润滑油机器。 28.要变强 两人乘电梯来到十三楼。 电梯门自动打开,一股嘈杂的电子合成音乐扑面而来。 “跟着姐姐走。” 苏莎一步踏出去,南斯紧随其后,鞋子踩在松软的毛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 设置在电梯门的两个摄像头发出一阵蓝色的光波,扫描过两人的身体,旁边接待台里的艺伎机器人做出“可以通过”的手势。 苏莎领着南斯,穿过一道透明的门帘。 里边是一个穹顶很高的酒吧大厅,天花板间次装着荧光灯,潮湿的空气里充满酒水与汗水混合的气味,含有躁动不安的因素。 眼花缭乱的灯光,照耀在大厅中间的舞台上。 搔首弄姿的脱衣舞女郎们,脸颊上的汗水被聚光灯染成了金色。 站在入口处的南斯,双腿被干冰掩盖住了,配合着及其安分地贴在大腿两侧的手,充分显示出了第一次进酒吧的乖孩子该有的姿态。 许多人都往他这边看过来,有认出他是谁的,视线变得很古怪。 “看起来小课长不是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哟,真是可爱的男孩呢——” 苏莎调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南斯的耳根传来一阵酥麻感。 在这种本来就很刺激荷尔蒙分泌的暧昧氛围下,他甚至能感觉到苏莎呼出的温暖气息就打在自己的脖颈间,这让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故作平静地站着摆pose不动。 他本来就长得帅,面部的轮廓堪比精美的希腊雕塑,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显露出沉思的冰冷。身材修长而匀称,是那种看着敏捷而又不乏力量的健美外表。 大长腿的高冷帅哥,怎么看都是一副斯文败类的禁欲系小狼狗模样。 霎时间,苏莎听到了周围女性传来的一阵尖叫声,不由地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因为贫穷的缘故,以往她都是这酒吧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但今晚情况会不同了,最起码那些好色的女人会想尽办法和她套近乎,以此来获得南斯的私密资料。 虽然她对南斯也没啥了解。 但她可以编啊。 “我们去喝点。”苏莎一把拽住南斯的胳膊,往吧台走去。 在头顶氛围灯的映照下,她灰白的长发不断变换着色泽,脸颊也变得更为娇艳欲滴。 吧台里的调酒师是女性,戴着眼镜。 南斯在高脚椅上坐下,发现她的眼镜是手术植入的,完全封住了眼眶。在蓬松的黑发之下,银色的镜片似乎生长在她颧骨处苍白的肌肤上。 她握着酒杯的手指细长白净,酒红色的指甲似乎也是流水线出来的工艺品。 “嘿,雪莉~”苏莎打着招呼。 叫雪莉的调酒师抬头,看到是这位穷鬼后,马上又低下头来。 苏莎在高脚椅子上坐下,交叉着腿,异常豪气地叫嚷道:“给我来两杯玛格丽特。” 雪莉闻言,抬头瞥她一眼:“又从哪里坑到钱了?” “快点调酒,不然我投诉你。苏莎双手撑着下巴,得意地笑了。 “她说的是什么来的?”南斯在旁边问。 雪莉稍稍歪着脑袋看向南斯。 看到那张脸后,先是愣了下,然后浮起营业性质的笑容:“玛格丽特是本店最畅销的一种鸡尾酒,含税280便士一杯。” “来两杯吧。” 南斯表面平静,但心里很肉疼地掏钱。 雪莉轻轻笑了下:“请您稍等。” 她的手臂上,出现一块亮闪闪的计时屏幕,与皮下芯片相连通。她先是看了显示屏一眼,然后开始熟练地调酒,手中的调酒壶转得令人眼花缭乱。 等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后,两杯玛格丽特就调好了。 南斯摇晃了下酒杯,轻轻抿了口。 灼烧感刺激着食道,虽然不太懂酒,但却依旧能品到一股绵长的后劲。 侧边的苏莎,手臂拄在台面上,手托脸腮倾听着音乐。一小口一小口啜着鸡尾酒,俨然在品味圣水那样虔诚,不时朝南斯这边投来一个看肥羊的眼色。 他穿着休闲裤和毛衣。 在这周围人穿得都稀奇古怪的酒吧里,他的服装过于傻气。 “诶,亲爱的,”苏莎笑眯眯地打量他的头发,“下次能不能穿得酷一点?不然和你站在一起时,会显得姐姐很土。” “做梦吧你!” 南斯想也不想就拒绝。 诚然他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周围的女孩也都很漂亮,穿很短的短裙。 但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乐子又或者说欣赏女孩们的白花花大腿的,他是要来增强实力的。 魔素本质上是一种随处可见的病毒,空气中的含量也不低。其在人体内被生物能燃烧后转化成的能量,便是使魔的力量来源。 由于魔素病毒会因为负面情绪而加快繁殖分裂的速度,所以人越多,越是复杂的环境,空气里的魔素浓度就越足。因为只有使魔能把魔素转化成能量,还没觉醒的人,魔素即使在体内大量产生也只会随着呼吸排出体外。 南斯深呼吸一口,摒弃掉杂念,开启破坏引擎的数据可视化功能。 微弱电流声响起的瞬间,他眼里酒吧变样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眼前的场景似乎变成网络的一部分,每一个有机体都蒙着一层莹蓝色的光,变成了行走的数据库。 扩散的荷尔蒙、交汇的信息、数据组成的肉体…… 南斯全身心地投入到数据的海洋中,既入世又疏离。www. 开启数据可视化后,原本看不清的魔素,变成了一坨漂浮在天花板下的黑红迷雾。他只是静静地呼吸着,那黑红迷雾就分流出一部分,朝他的身体汇集过来。 【能量吸收中】 【一阶:1%】 一个进度条浮现在南斯视野里。 随着时间推移,进度条来到了5%,然后就停止不动了。 天花板上的黑红迷雾还在,只是再也没有分支从其中流到南斯体内了。他皱了皱眉,余下的那些,都是另外六大罪所产生的魔素,他吸收不了。 南斯转动视线观察酒吧里的客人。 在数据可视化的帮助下,他看到这些人的头上不断有【愤怒+1】,【贪婪+1】、【色欲+1】等数据传出,但【嫉妒】的情绪少之又少,是除了【懒惰】外的倒数第一。 要想办法让这些人嫉妒起来才行…… 南斯维持着数据可视化的状态,不怀好意地看向身边的苏莎,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只小白兔的凶猛肉食动物。 29.【嫉妒+1】 苏小姐正和雪莉吹牛。 瞧她那正眉飞色舞的模样,似乎是在炫耀南斯是如何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你是怎么骗到这种肯为你花钱的乖巧帅哥的啊?”雪莉忍不住问。 “什么叫骗,是我的魅力太大了!”苏莎衔着支烟在嘴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像他这种精力旺盛小孩啊,我最烦了。但耐不住他死缠烂打啊,什么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之类的话说个不停,况且我这人心又软,只能勉强答应他咯……” “还有没有类似的可以介绍?”雪莉从柜台里摸出打火机,凑上前,打着打火机。 苏莎稍稍低头,点燃嘴上衔着的香烟。 烟雾飘起来后,她第一时间测过视线看了南斯一眼,确认他在汲取魔素没精力注意这边后,她的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你想要?”她看回雪莉。 雪莉羡慕地笑笑:“谁不想要一个年少多金帅气小狼狗呢。” “类似的没有,不过你为什么不大胆点想想正主呢?”苏莎用指甲弹了弹空了的酒杯,暗示十足地说道,“等我玩腻了,一脚踢开他后……” 雪莉心领神会地给她拿了一瓶全新的威士忌:“这瓶我请你的。” “帮我满上!”苏莎姿势优美地把烟含在嘴唇里,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时,一只胳膊忽然强而有力地搂住她的肩膀,低沉而富有磁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是说好了要戒烟的吗?” 耳根传来一阵温暖的酥麻感,苏莎的身体瞬间绷直,脖颈向上仰起避开,一口烟直接呛在肺里。 “咳咳咳——” 她狼狈地咳嗽起来。 “都说了让你别抽烟。”南斯抢走她指尖夹着的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生平最油腻的腔调说道:“看你咳得这么难受,我会心疼的。” “你,怎么这样.……” 自作自受的苏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表情痛苦中又有些恶心。 而侧对面的雪莉,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满脸红晕地蜷缩在南斯怀里的苏小姐,不知道在这瞬间脑补出了什么狗血剧情。 她表面笑眯眯。 实际心里在骂:该死,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一直留意她的南斯,看到她头上飘起了一串又一串数据。 【嫉妒+1】 【嫉妒+1】 【嫉妒+1】 “咳咳——” 狼狈地咳嗽了一阵,苏莎的脸颊升起一抹红晕。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埋怨地白了一眼南斯,啪地打在他手上:“别乱碰姐姐!” 平日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坏女人,此时居然有些少女般的慌乱感,在短裙毛衣这种打扮和脸颊红晕的衬托下,她倒也有几分清纯的娇羞感。 看着这样的她,南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惹得苏莎又是一顿白眼,小手拼命推开他的肩膀。 柜台里的雪莉不声不响地静静注视着他们的动作。 “抱歉,她就是这脾气,让你看笑话了。”南斯看向柜台,无奈中透着一丝宠溺地说道,“幸好这不是在家里,不然她肯定要我跪着,拿脚来踩我脸了。” 雪莉微微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嫉妒+1】 【嫉妒+1】 …… 看着她头顶源源不断飘出的提示,南斯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挠了挠脸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幸福:“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救命啊,这男人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苏莎胃里一阵翻涌。 她打算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南斯直接把自己喝剩下的半杯玛吉利特端到她嘴边。 苏莎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说,你……” 她刚要呵斥南斯,结果他端着酒杯往她嘴里一倒。 “咕噜咕噜……” 苏莎小姐被迫喝起了酒。 “这样喝会醉的。”雪莉贴心地提醒。 “嗯,我知道,不过醉了正好。”南斯把空了的酒杯放回桌面,手指轻轻擦去苏莎嘴角沾着的酒水,“她啊,喝醉之后就像个小狗一样,喜欢在我身上乱舔。” “……” 苏莎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地开口:“无耻,嗝——” 在雪莉的眼里,苏小姐的呈现出来的样子就是情侣之间的私密事被说出来的那种羞愤难耐的神态,她羡慕得都要哭了。 怕再这样下去苏莎会翻脸,南斯觉得差不多了,手臂稍稍松开了点力气。 肩膀上的重压一消失,苏莎立马从高脚椅上跳下,给了雪莉一个“这人送你了”的眼神后,就拿着那瓶威士忌转身逃到了别处。 人是坏心眼多了点,但身体是真不赖……南斯默默品位着手心遗留的触感。 雪莉重新调了杯酒,往里夹冰块,边看着南斯说:“你叫什么?我看着好像有点面熟。” “阿德尔。”南斯答道。 “嚯,我想起来了,第九课课长!”雪莉惊讶地笑了下,用手指搅动玻璃杯里的冰块,舔舔手指,“唔,恰到好处,要喝吗?” 说着,她双手端起酒杯,递给南斯:“帅气的阿德尔课长?” 很显然,她动歪心思了。 南斯下意识往苏莎的方向看过去。 干冰的烟雾从地板层层升起,漂浮在空中,光影朦胧的角落里,苏莎和一群女人在说着什么话,几个人都在咯咯地笑个不停。这些女人不时会有一两个朝南斯看一眼,然后视线再看回苏莎时,头上就飘出了【嫉妒+1】的字样。www. 满肚子坏水的苏莎,再次使出同样的套路,从这些女人身上拿了不少好处。 各取所需,这样挺好的。 南斯视线转回柜台,从雪莉手里接过酒杯。 “谢谢。” 他客气地笑道。 这是一个充满美男子风采的笑容,标致的鼻梁轮廓,富有性感意味的喉结,坚实宽厚的胸膛……雪莉眼神亮了起来,绕出吧台来到他身边坐下。 “工作期间可以陪客人聊天的吗?”南斯问道。 “制服底下,只是普通女人罢了。”雪莉好像说了什么意味深长的事那样,咯咯笑了起来,“诶,阿德尔先生,可以问个事么?” “什么事呢?” “除了苏小姐,你还有交往别的女人么?” “为什么会这样问?” “只有一个苏小姐的话,真不应该呀。”雪莉妩媚地笑着,舔舔嘴唇。“像你这样又年轻又健康的男人,只和一个人亲近。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南斯摇头,趁机避开她不经意间靠过来的身体,“我只喜欢苏莎一个人。” “哇——” 雪莉惊叹着出声。 “这样呀,好吧。阿德尔先生被年长的苏小姐充分地疼爱着,明白了。”她理解似的笑笑,把歪下来的身体坐直,“赛博时代的爱情可是稀缺事物啊,大部分人换伴侣的速度比换性偶机器人还快,像你们这样真好。不过你要加油咯,那家伙可是欠着不少债务,仇家也有一大堆的麻烦人物。” “我会全部解决的。” 南斯满嘴谎言。 又是一阵【嫉妒+1】。 反正苏莎又没在身边,吹得再多,他也不会脸红心跳。 “钱的问题都还是小事,主要是她还惹了稻川会的人。”雪莉压低声音,像是在劝他要知难而退那样说道,“那些东京人在新横滨横行霸道惯了,第九课现在这么惨,你还是别扯上苏莎那些麻烦事比较好。” “东京人”这个词,让南斯想起了凯琳娜生活和训练的那个日式大宅,他和雪莉说了声“谢谢”后,跳下高脚凳,朝女人堆里的苏莎走去。 30.请演好你的‘深情’人设哟。 新横滨有许多东京人定居。 据南斯所知,光是东京人开的大型公司,就有不下十家。但东京人抱团的黑社会组织,好像就只有稻川会一个,凯琳娜会不会就是这个黑道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呢? 南斯打定主意,得找个幽暗封闭的小黑屋,好好盘问一下秘书! 迷幻的灯光,鼓噪起令人沸腾的欲望,一个画着妖艳烟熏妆的舞女问苏莎:“这么说来,你是厌倦阿德尔先生了?” “谁说不是呢。”苏莎笑得咧开了嘴,伸出一根手指挠着脸颊,“像这种年轻男孩啊,太折腾人了。一开始还好,能忍受,但过不了多久就只剩下累了。你们谁想接盘的?” 旁边一个四十来岁,贵妇人打扮的女人直接掏出了钱包:“开个价,把他所有资料转给我。” 那舞女的笑声提高了八度,搂着苏莎的肩膀嚷道:“惨咯惨咯,像安妮太太这种四十岁的已婚女人最饥渴了。要是能抓住了年轻健康美味的男孩,她绝对会好好疼爱的。什么‘感谢招待。期待下一次,再见’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反过来‘我还要,不再给我一次不许下床’才差不多。” “关我什么事呢,反正又不是我被榨干。”苏莎轻轻歪着头看向安妮太太,笑道:“1万便士,所有资料都给你。” 安妮太太爽快地掏钱。 苏莎的伸出手刚要拿钱。 然而,她的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抓住,南斯的声音在耳朵后响起。 “一万便士就把我卖了?” 苏小姐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来得那么快?” 南斯没管她,而是看向在场的几个女人,嘴角漾出让不少人脸红心跳的温暖微笑。在灯光的辉映下,他那端庄的鼻梁宛如剪纸的轮廓般浮现在干冰的雾气中。 就连内心认为他很可恶的苏莎,也不得不为他此刻的美男子风采所折服。 他不适合出现在嘈杂的酒吧。 相对来说,皇宫里的贵族宴会才是能更好展现他风采的舞台。 “各位,抱歉。”南斯笑着和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们说道,“我不会和苏莎分开的,请你们别再讨论这事。” 几串【嫉妒+1】的数据飘出。 苏莎脸上一阵发热。 既是到手的钱飞了被气的,又是被他这话恶心到了。 “他这人醋劲大得很,我们下次再聊这事。”她匆忙地和这些女的说了句,不由分说地拽着南斯胳膊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埋怨,“瞎说些什么啊,真是的!就算你不怕丢人,可我怕啊!” “我看你可不像会怕丢脸的人。”南斯实话实说。 苏莎回头瞪他一眼,随后轻轻摇头,一副“认识你真倒霉”的表情。 南斯继续说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你要做好随时当工具人的觉悟。” “真啰嗦!” 苏莎抬手就给他肩膀来了一拳。 见南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气呼呼地拿起手上的酒瓶,对着瓶口“吨吨吨”地灌了好几口威士忌。 散落额前的几缕细发,随着她吞咽的动作,微微摇颤着。 又喝了不少酒后,她神态微醺,显现出鲜活的生命……不对,应该是将近发酒疯的状态。 “姐姐带你去个更刺激的地方。” 她半推半拽,带着南斯离开十三楼的酒吧,走楼梯上到十四楼的拳击馆。 高高的混凝土台阶层层往下,高低错落的座位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在挥舞着手中的押注券,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四面向下的台阶,在中央围成一个擂台,两个拳击手奋力厮杀中。 交战的全息影像,在擂台上方的空间闪耀变换。 “别光顾着看。”苏莎踢了踢南斯的脚跟,指着场子外围的小吃摊,“这场快完了,去给姐姐买点吃的来。” “乖乖在这等着,别乱跑。” 南斯叮嘱一声,绕着场子转了一圈才来到小吃摊前,买了几串烤鱿鱼和两大罐啤酒。 刚付完钱,场馆内响起一阵剧烈的喧闹,他抬仰头扫了一眼全息影像,鲜血从一个人胸前飙出,另一个人高举着拳头庆祝胜利。 鲜血满地流淌,观众们双眼发红,像野兽一样愈发疯狂地嘶吼…… “这种擂台也许可以用来积累实战经验……”南斯喃喃自语。 他往苏莎那边走回去,远远地看到有个中年男的走到了她身边。 “嘿,苏小姐。” 苏莎侧头,瞥了这男人一眼,颇为惋惜道:“你还没死啊?” 那中年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什么时候还钱?不过你这穷鬼估计是还不上的了,给我老大当情人就没事了。当然了,木组那边的麻烦,我老大会帮你摆平。你看这提议如何?” 找麻烦的来了……南斯咬着烤鱿鱼,慢悠悠地走回去。 苏莎眼尖,看到人群中的他后,毫不客气地招手:“亲爱的,这边,有人找我麻烦。” 这话一出,“哗”的一声,周围的人群自动往四面八方散开。 看来即便是过了三四百年,吃瓜看热闹依然是深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性。 南斯慢悠悠地走回来。 “你的。”他把一罐啤酒和两穿烤鱿鱼分给苏莎,然后侧头瞟了眼中年男。 大概四十岁,穿着套不合身的西服,大饼脸小眼珠,长得有些滑稽。 “叫什么,哪里的势力?”南斯平静地问。 中年男被他这镇定做派唬住了,朝地面啐了一口,嘴里嘟囔道:“和这种疯女人混在一起,真够傻的,你今晚死定了……” 话音落下,隐隐约约有十多个人围了上来,个个都脸色不善。 四周的起哄声更大了。 “喂,小子!”围上来小头目眼中透着煞气,威胁道:“这是我们和这女人的恩怨,识趣点就让开。” “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南斯咔咔有声地活动了下脖颈。 “别瞎动,在这里打不起来。”苏莎气定神闲地咬着烤鱿鱼,看着南斯说,“这里管事的也不是什么善茬,不会让人在场子里闹起来不管的。”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另一道妩媚动人的声音在众人头上响起。 “有什么恩怨,出了环球再解决,敢在这里闹起来的话,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随着说话的人朝这边走来,围城一圈的观众像潮水般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场间的灯光打在这边,一张精致无暇的脸蛋映入南斯眼帘。 来者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漆黑如墨的秀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端庄的发髻,琼鼻挺翘,丰润的嘴唇涂着普通女人驾驭不了的大红色口红,同样鲜艳红色的紧身旗袍衬托出她充满诱惑的妇人身段。 一个词:丰满! 这熟女好奈斯啊……南斯正要仔细看看她那旗袍上绣着什么花纹时,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视线一歪,只见苏小姐笑眯眯地和他说:“亲爱的,请演好你的‘深情’人设哟。” “你也欠她钱了?” “……没有!” “那就是准备把我卖给她?” “……” 苏小姐冷冷地哼了声。 那微微泛红的小脸,怎么看都是因坏心思被拆穿而恼羞成怒了么。 ※※※※※ 月初了,求月票咯。 31. 不耍心眼时的苏小姐还是很有魅力的。 随着旗袍女人款款而来,原本乌烟瘴气的擂台彻底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或是畏惧,或是火热。 “玛莲·加西亚。”苏莎压低声音,在南斯耳边介绍道,“环球娱乐新横滨分公司的总经理,新横滨修道院的首席修女,三阶希望神使。” 南斯满脸震惊。 目光再次扫向那袭红色旗袍,感受着那丰满迷人曲线和溢出来的成熟妩媚风情,他忍不住低声嘀咕:“这个世界的修女都这么色气的吗,突然好期待被她们净化啊……” 径直来到对峙双方中间,玛莲修女首先看向领头的中年男人,红润的双唇微启:“你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和我这个要靠这场子混饭吃的女人没什么关系。但你们在我这里闹事,不就是坏了我的规矩?若我不管,岂不是以后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随时都会有安全威胁?事情传开了后,谁还会来我这消费?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讲得充满江湖气,一点修女味都没,南斯差点以为她是黑道大姐头。 “道理我们自然懂,也无意冒犯玛莲女士。”中年男保持着恭敬谦卑的神态,心有不甘地说道:“但我们好不容易才碰到这女人,还请玛莲女士看在稻川会的份上,让我们将她从这带走。” “规矩就是规矩,就算你们中川老大来了我也是这句话。”玛莲修女双手交叉在胸前,美丽的脸颊上保持着妩媚笑容,“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些小的,到门口候着去吧,他们走出这里一步后发生什么我保证不会干预。” 那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 “我们走!” 中年男人朝外走去。 余下十几个社团成员临走还挑衅地看了几眼南斯和苏莎,南斯只当他们不存在,苏莎反手还了他们一个割喉的手势。 玛莲修女水光盈盈的眸子在南斯身上扫过,脸上露出带有善意的笑容:“祝您今晚玩得开心,阿德尔先生。” 说罢,她和南斯擦肩而过,带起着一股浓郁的香风远去。她走路的时候,踩着高跟鞋的双腿会内收一些,翘臀微摆的姿势使得她本就前凸后翘的身材更加婀娜诱人。 南斯正分析着修女的腰臀数据,耳边忽然传来清冷的质问声。 “你在看女人?” 是女王的声音。 南斯赶紧收回视线,在心中默默回道:“我发誓,就只看了一眼!” “她有本王好看?” “没有女王您的一根脚趾好看!” “哼!” 女王大人冷傲的鼻音在南斯颅内久久回响,让他感觉又酥又麻。 诶,不对,她怎么知道我在看女人的……南斯赶紧转动视线,环视着整个擂台。 玛莲修女离去后,这里重新恢复喧闹,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用夸张的言语介绍着接下来登场选手的信息,台下的观众双眼发红,疯狂为自己押注的选手助威呐喊。 人与人的互相残杀,在这里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如果女王也在,南斯不介意多留一会。 但她不在,所以他一点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休息。 “你找找人?”苏莎用烧烤签剔着牙问。 南斯没好气地瞪过去,抢过她手上的烧烤签:“请表现得淑女一点,不然和你站在一起很丢脸的。” “那正好,分手吧。”苏莎懒洋洋地打着饱嗝,“反正姐姐对你这种小男生完全不感兴趣。” “你别做梦了。”南斯半威胁半开玩笑地和她说道,“乖乖当一年秘书我就放你自由,不然我让时崎去修道院找个开过光的十字架来,把你牢牢钉在第九课地牢里。” “……” 苏莎脸色愕然。 片刻后,她撇过头,语气变得委屈又促狭。 “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谁知道内心那么阴暗,居然想用十字架来和姐姐玩色色的捆绑play……” 南斯就很纳闷。 这女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才可以这样曲解他的意思的啊? 擂台上边,新一轮的比赛开始了。苏莎往下边看了眼,无聊地朝前迈出脚步,看着通向十五楼的楼梯喊道:“走走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玩。” “这次怎么不喊‘亲爱的’了?” “你想听?” “其实听着蛮顺耳的。” “小课长呀,你得明白,姐姐内心对你毫无感情。” “那怎么办呢?” “得加钱!” 由此可见,为了万恶的金钱,贪婪的苏小姐可谓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两人走上铺着红色长绒地毯的楼梯,南斯想了想,给苏小姐画大饼:“钱嘛,以后肯定少不了你的。不过你现在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莎歪头看看他,然后猛然点了下头,意思像是随便他问。 南斯直接问她:“你和稻川会有什么矛盾?” “欠了他们一笔钱,被追债时宰了他们一个组长。”苏莎轻描淡写地回答,那语气和在超市里宰了一条鱼差不多。 南斯惊讶道:“组长这职位听着就像个高层头目。” “唔,算是吧。”苏莎随意地晃荡着脚步,听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响声,“稻川会下设金木水火土五个组,我宰的那白痴是木组组长,负责放高利贷的。” “他们有没有训练杀手?”南斯不动声色地问。 苏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你见过哪个黑帮没有训练杀手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南斯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像你这种坏女人和黑帮什么的,我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哦,我懂。” 苏莎抬起手臂,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懂什么了?” “不就是胆子小,不敢正视世界的黑暗面嘛。表面斯斯文文胆小怕事,私底下心理却扭曲得不得了,你不就是这种……别否认,你可是嫉妒使魔哟。” “……” 南斯有点哑口无言。 “诶诶,快和姐姐说说,”苏莎凑过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恶意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时常晚上嫉妒得睡不着觉?想起心仪的但又高攀不上的女人时,是不是一边咒骂着顶层人一边想象着女人的面貌一边用手来安慰自己?” 南斯一巴掌将她的脸拍开:“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又趁机摸姐姐的脸占便宜是吧!”苏莎抬起高跟鞋重重在他脚面上一踩,然后笑着跑开了。 “下次再踩就扣你工资!”南斯疼得脸都扭曲了,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略略~” 苏小姐回头冲他比了个鬼脸。 她此时正处于女人最美好的年龄段,身穿短裙黑丝袜,脚上是棕色的鹿皮高跟鞋。鞋子做工精良,线条光鲜流畅,兴许是和南斯打闹中感受到了开心,她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鲜甜的生命力。 南斯发自内心地认为,不耍心眼时的苏小姐还是很有魅力的。 32.玛莲·加西亚,是个修女。 环球十五楼是赌厅。 对于苏小姐来说,这里可谓是乐园。 然而南斯义正言辞地声明了句“我与赌毒不共戴天”,就然后拽着她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拖向十六楼。 苏小姐那回头望着赌桌的悲伤神态,活像一个被卖了的小女孩最后看一眼家门的样子。 而南斯就是那狠心的人贩子。 十六楼是个交易市场,也有拍卖场。 各种稀奇的魔药材料、武器军火、假肢义体、违禁药品,甚至是人体器官都有人在叫卖。 南斯对这层楼很感兴趣。 只可惜他现在和苏小姐一样穷,只能在各个摊位前转一转看一看,什么都买不起。 “嘿,这位先生。”一个穿着笔挺军服的高个子黑人,拿着一只手臂在南斯眼前显摆,“洛杉矶走私来的军用假肢,出厂自带七种功能的力反馈操纵器,有兴趣吗?” “要什么假肢,过来我这。”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白人吼道,“我这里有巴黎的神经拼接术和莫斯科的基因强化剂,只要小小动个刀,扎一针,保证让你比天使还厉害,老兄要不要……” 此乃谎言! 就连南斯这个老古董都知道,目前人类依靠科技所能达到的能力上限,是三阶使魔和三阶神使。再往上的恶魔和天使,人类单个个体是无法企及的,不然也不会把三阶之上叫做非凡了。 十六楼再往上的楼层,有保镖守在楼梯口前。 南斯本想着掉头离开,但苏莎却拉着他手臂径直朝楼梯走去。 保镖虽然立刻把他们拦了下来,但苏小姐报了玛莲修女的名字后,保镖通过对讲机确认了一下,就马上放行了。 南斯基本可以确定,苏小姐是真的把他卖了,现在是来交货的。 十七楼是个宴会厅。 走进挑高穹顶,金碧辉煌的大厅,能看到左侧宽大落地窗外面的维港夜色。 水晶吊灯高高悬挂在头上,光线明亮又不刺眼。 客人们端着酒杯,高谈阔论;所有的男女都打扮得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的衣冠禽兽。 当南斯和苏莎走进会场时,附近的人几乎都下意识看了过来——是因为两人出色的容貌,也是因为两人格格不入的穿搭。 南斯可不想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 感受到旁人怪异视线的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靠窗的偏僻角落坐下休息。 落地窗外面是岛区的天际线,不仅坐拥着赤坂塔等巨型摩天大楼,还坐落着市政大楼和州法院等加州城绝对强权的政治机构,更有数不清的跨国公司总部聚集而成的CBD。 两条金鱼投影游动在岛区的夜色上。 一条金色,一条蓝色;分别象征着自由和民主。 苏莎端着一大盘吃的回来,架着腿在南斯旁边坐下,看到他的视线一直看着对面,就笑着问:“你也想进岛区?” 南斯没回答,而是反问:“你呢?” “没哪个新横滨人不想进岛区的。”苏莎用叉子插起一块牛排,边吃边说:“里边有全球顶级的社会福利和社会治安,有政府免费提供的就业岗位,有干净的饮用水和空气……唔,岛区对新横滨人来说就是天堂的代名词。旧区嘛,自然就是地狱咯。” 说着说着,她端起一杯香槟,朝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干了一杯。 “我们都在地狱,却一心向往着天堂!” 又自认为说了句很酷的话,苏小姐颇为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想进就进咯,在这发神经干嘛。”南斯看向她的餐盘,从里面拿了块寿司卷来吃。 苏莎用那种“想吃自己去拿”的眼神不悦地瞪他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边啜着香槟边说:“像我这种没学历没稳定工作的人这辈子都别指望攒够进岛区的积分了。” 南斯想起了自己在网上看到过的新横滨岛区迁入积分条例。 想迁入岛区的市民,需要在文化程度、合法稳定就业、优秀专业技能三个方向总共拿到150积分才可以申请。 1:名牌大学毕业可以加20分,普通大学10分; 2:连续稳定就业每满1年可以加1分; 3:连续稳定纳税每满1万便士可以加1分; 4:连续稳定购买社会保险每满1年可以加1分; 5:有专业技能且通过考核的可以+50分; 当时看到这个条例时,南斯心里只记得感叹老祖宗的智慧果然了不起。现在再细细回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某个领域的天才大学生才可以快速拿到进入岛区的资格。 普通人想要进去,努力干上一辈子再说吧。 而且中途不能失业,要时刻祈祷公司不能倒闭。 这样一来,普通人进入天堂的途径,唯有一辈子都替一家大公司打工这一条路。 “失去自由的奴隶,穷其一生谱写出署名公司的赞歌……”南斯失声笑了下,低喃道:“果然够赛博朋克。” 本以为声音微乎其微,但好像还是被苏小姐听到了。她咕噜一声喝完香槟,朝他转过脸来,迷惑不解地眯细眼睛盯着他:“喂,在想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事。”南斯答道。 “大事小事无所谓,问题是别这种地方叽里呱啦,要嘟囔回房间一个人嘟囔好了。省的别人看你有种格格不入的下流感,混上流社会时表面必须要上流知道不?” “好的!”南斯朗声回答。 苏小姐转而换上头疼的语气:“傻里傻气的,你这人,姐姐真是瞎了眼才和你在一起。” “呃……” 南斯觉得秘书的屁股都要翘上天了。 不打不行! “活像孤苦伶仃的老人,单身久了憋出毛病了是吧。”苏小姐嘲讽似的说罢,一下子背过身去。 视线前方的宴会厅里,穿着紧身开叉红色旗袍的漂亮女人,正和一个看上去蛮诚实的小个子老人,像快活地吹着泡一样站着聊天,她就是玛莲修女。 聊着聊着,她的嘴角漾出能让人骨头都酥了的妩媚微笑,嘴唇在洁白的牙齿外面柔和地张合。 旗袍肯定是用高端绸缎做的,红色的底子上浮现出金色龙纹,衣襟和领口也都镶着金边,纽扣也是金色的。高跟鞋则是银光闪闪的水晶鞋,搭配肉色丝袜。 真的好色气啊!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修女……南斯百思不得其解。 毫无疑问的,玛莲修女是这种宴会的宠儿。 她的姿态灵活而优雅、神态热情而亲昵,每个人都在找机会和她交流。 “诶诶,亲爱的。”苏莎用肩膀撞了下南斯的肩膀,笑眯眯地问他:“玛莲修女好看不?” 她这一笑,感觉又有什么坏心眼了。 南斯同样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我心里苏小姐最好看。” “……” 苏莎眼珠子溜溜转了两圈。 马上,她的嘴角又浮现出狡黠的笑意,压低声音和他说:“看到玛莲修女的胸没?是不是很大?我告诉你哟,那是真材实料的,绝对没有垫……唉哟——” 南斯用力敲了下她的后脑,没好气道:“说吧,你是怎么把我卖给她的?” “好疼~” 苏小姐眨巴着泪眼。 “再不说我就走了。”南斯冷着脸下最后通牒。 “诶,再等等……”苏莎拽住他手臂,卖起了关子,“你最好最重要的那方面就是我卖给她的东西,你猜猜她听完我的描述后,是怎样看你的?” 南斯沉思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 “……牛郎?” ※※※※※ 月初啦,继续求月票。 从现在开始累计,每满200月票+1更;打赏每满2万点币+1更 33.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 “……牛郎?” 听到南斯这话,苏莎忍俊不禁。 “哈哈,你这人说话真逗,不过话说回来,牛郎也不是不行。”她难得淑女了下,用手掩着嘴唇,眼神含着笑意上下审视南斯,“小伙子身材很不错哟,是应该被一个年长饥渴的女友好好疼爱一番。” 南斯无聊地耸了下肩膀。 “姐姐是说真的!”苏莎强调一声,挪动屁股靠近他,挤眉弄眼地说:“你好好表现,争取讨得富婆欢心,这样你就有大把的零花钱了。你有钱了,姐姐就不用整天挨饿了对不?” “可我不懂怎么讨富婆欢心。”南斯冷着脸说。 “这简单,我给你一点提示。”苏莎的嘴唇凑在他耳边,小声和他说:“玛莲修女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她完全不喜欢浪荡的男人,所以你不要表现得多熟练多有情趣。对她说几句奉承话也可以,但只能说什么‘你的笑脸可真美啊’这种直男夸奖。夸她身材性感之类最好别说,也不夸什么雪白的脖颈和衣服的颜色真配之类的。说到底呢,她喜欢的是清洁纯情的小男生,可以被她一口吃得干干净净的那种。当然了,你玩玩就好,可千万别来真的。玛莲修女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身为女人的虚荣心才会挑逗男人,你要以为她是真心的,那就要被玩弄咯……” 从苏小姐脸上洋溢的热情来看,她是很认真在干拉皮条的工作。 南斯单手按住她肩膀,往沙发靠背一推:“别闹了,说正事,你到底和她商量了什么?” 披头散发的苏小姐,脸上浮现着一抹酒后微醺的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眨着:“说出来你不许骂我!” “不骂你!” “不骗人?” “至少这次不骗你。” “好弟弟,姐姐最喜欢你了。”苏莎顿时眉开眼笑,两只手在南斯脸上乱掐一通,“我说你会炼制魔药,她听了后很心动,打算与你合作。” “……” 南斯压下当场教训她一顿的冲动。 “你得了什么好处?”他沉声问。 “唔,我升三阶缺的魔药原料,她负责帮我找齐。”苏莎捋了捋披肩的灰白长发,撅起嘴唇和南斯说:“你这家伙虽然说帮我炼,但肯定不会出原料,我又那么穷……” “少在这装可怜了。”南斯骂了声,松开压着她胳膊的手。 “别生气嘛,与玛莲修女合作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呀。”苏莎嬉笑着贴过来,双手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你想想,你现在缺的是什么呢?钱和情报对不?这两样她都有!”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就不要闹别扭了!” “可我生气是因为你先斩后奏。” “好啦好啦,亲爱的,让姐姐亲一口安慰安慰你。”说着,苏小姐就把她精致的嘴唇凑过来,要亲南斯的脸。 南斯赶紧避开,呵斥道:“别性骚扰上司。” “假正经。”苏莎白了他一眼,微翘的嘴角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得意。 “除非你来真的!”南斯一本正经地和她说。 “呀,我饿了,先去找吃的咯。”苏小姐啪一下就站了起来,眨眼间就扭着腰消失在了宴会厅的人堆了。 “苏小姐的嘴,骗人的鬼……”南斯手抱在脖后,默然望着头上的吊灯。 过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步点声,他的视线回落。只见穿着旗袍的玛莲修女在他对面坐着,一张艳美绝伦的俏脸带着些许的疲惫,整个人陷在豪华沙发的包裹中。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发髻放了下来,乌黑发亮的长发垂下来,形成一片挡住半边脸颊的阴影。在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影里,半边脸颊若隐若现,更添了一份神秘感…… 南斯默默打量着她,等她先开口。 然而玛莲修女只是把她那裸露的白皙手臂靠在沙发扶手上,似乎认为无须自己先开口,面露沉思地等待着什么。 她的腰背完全靠在沙发上,眼神时而瞧瞧自己轻松搁在扶手上的美丽的手臂,时而低头瞧瞧胸前更加美丽的高耸弧度,时而用小手摆弄一下挂在胸前的钻石项链……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南斯觉得就这么干耗下去着也不是办法,便开口试探:“玛莲修女有事吗?” 终于,玛莲修女嘴角含笑,缓缓抬起了头……那精致甜美的鹅蛋脸,透着一抹淡淡的嫣红,如新月般让人目眩神移。 鲜红的嘴唇闪烁着水润的色泽,高贵妩媚的气质让人不禁感到自惭形愧。 南斯表情呆滞,似乎沉浸在了这美貌当中。 对于这种男人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目光,玛莲修女习以为常,毫不介意他长时间盯着自己来看。 那性感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似乎要看看眼前这贫民窟出来的小子在上流社会的高贵女性面前能坚持多久…… 过了一会儿,南斯脸色通红地移开视线。 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他不算高明,但准备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一点,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占便宜。 似乎是他不安的模样太有趣了,玛莲修女轻笑一声,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满意。 她没有说话,手臂撑住扶手站起来,带着挂着淡淡的笑意朝南斯走来。 那诱惑至极的红色旗袍映入南斯眼角,露出来的条手臂如嫩耦般雪白耀眼,胸前的旗袍被高高撑起饱满的弧度,让人很担心那布料能不能承受这份重量。 紧身旗袍最吸睛的地方,当然是被过分强调的腰臀曲线。 玛莲修女的腰身在旗袍的收束下,将“性感”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浑圆挺翘的美臀像某种生物散发出来的求偶信号,强烈起挑拨着异性的感官…… “哒……哒……” 高跟鞋尖尖的后跟在光滑的地板上踩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声响,犹若午后采石场发出的炮声。在她走过眼前时,南斯低垂的视线,能清晰地看到两条裹着肉色吊带袜的美腿映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画面。 玛莲修女绕着南斯转了几圈。 眼神从审视,到好奇,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在南斯面前停下脚步,水润的红唇微张,轻轻吐出几个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这声音和姿态,像极了正在牛郎会所里验货的富婆。 34.未加工的原装货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听到这很御的声线,南斯选择默不作声。 他就像个害羞的小姑娘那样,摇了摇低垂的脑袋。 “害羞?”玛莲修女微微笑着问。 “不,不是的,只是没能想到您会过来找我……”南斯抬起脸,恰到好处地把眼底的慌乱收起来,朝她老实憨厚地笑了一下。 嘴唇里露出整齐的牙齿,那份白哲异常鲜明,像废墟上残留下的白墙。 这拘谨纯洁的微笑,引得玛莲修女的嘴角不由自主也松下来。 年轻男人眼里瞬间的情绪变化,给她带来了清爽而明晰的喜悦,犹如看到了一个易解的简单方程式。 南斯紧张地搓了搓手心:“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玛莲修女眼里的笑意顿时更浓了几分,波光潋滟地盯住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呃,我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南斯面红耳赤地说,视线悄悄撇向宴会厅的人群,“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而且也没人会主动来和我说话……” 他的声音,是带着鼻音的,有几分拘谨的讷讷寡言,就像质朴野性的果实…… “哈哈哈……” 玛莲修女发出一阵充满魅惑的笑声,身躯微微摇颤。 她满是玩趣眸子又忍不住从上到下打量了南斯一遍,年轻人的皮肤格外充满活力,脸颊像害羞的少年那般燃烧着。 这青年的美貌是上天的艺术品,没有与他贫穷相称的污秽……玛莲修女用女人的品味迅速一瞥,立刻就在心里悟出了这一点。 她心想:美貌的青年需要被幸福所玩弄的。 但玛莲修女随后想起了什么,眉心疑惑地皱起。 讲道理,他是因为内心嫉妒扭曲,才会成为嫉妒使魔的,现在怎么会表现得那么纯情呢……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对南斯报以微笑:“去拿点喝的来,我和你聊聊。” 南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望着玛莲修女。 当然了,所谓“摸不着头脑”,是玛莲修女的臆测。她蹙着弯弯的眉毛,轻声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和我说说话?” “不,当然不……”南斯撇过头去,不敢直视那张风情万种的脸蛋。 “还不快去。”玛莲修女催促道。 “我这就去拿,您等一会……”说着,南斯迈出脚步,躲避警察一般逃离此地。 望着他的背影,玛莲修女嘴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轻声呢喃:“是装的还是真的,等会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 宴会厅里,苏莎的视线远远落在沙发这边。 “可怜的南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心痛似的说了句,苏小姐马上移开视线,看向身前环球赌厅的工作人员,把手伸前:“快点把卡拿来。” 穿着笔挺制服的男人,双手递过来一张卡:“这是阿德尔先生的卡片,消费额度是10万镑,请您查收。” “谢啦~” 苏小姐眉开眼笑。 这男的是赌厅的叠码仔,是帮助赌场介绍新客人、刺激客人下场,同时为客人介绍贷款业务的工作人员。她用南斯的证件在赌厅里开了张卡,成功拿到10万镑的额度。 本来按南斯的薪资水平是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但谁让玛莲女士在算计他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南斯的声音,苏莎把卡收好,脸上浮现出热情的微笑。 “亲爱的,”她转过身,张开双手,朝前一扑:“宝宝要抱抱……” “滚!” 南斯一个侧身躲开。 扑了个空,苏莎会回看他,貌美如花的脸蛋很委屈,撅着嘴抽泣道:“有了新人忘旧人,渣男!” “等我搞定了那女人再回头收拾你!”南斯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朝一边的餐桌走去。 “那你可要加油哟!” 苏小姐喜气洋洋地为他加油,然后身影一闪。 ——赌钱去咯。 ※※※※※ 沙发这边,玛莲修女正在想事,点燃的烟夹在手指间。 “至少在那青年身上有一种未经调教的野性气质。”她低声说道。 受过上等教育的贵妇人圈子里,对“野性”一词的态度不一。 对于女人的野性,她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对于年轻男人的野性,她们中有一部分人会有调教的欲望——前提是要帅。 宴会厅里人影浮动,清脆的碰杯声此起彼伏。 人人都在谈论着时下的政治格局和经济话题,唯有南斯一门心思在挑选食物,反正不要钱,不如趁这个机会吃个够。 窝在沙发包裹里玛莲修女,像条竖起耳朵的狗,闪着灵敏的目光追逐着他。 看到南斯端着餐盘走回来后,她朝着他抛出熟练的倦怠视线,桌上的烟灰缸里多了个刚掐灭的烟头。 南斯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想挑战自己的软肋,但又担心这软肋不够硬…… 玛莲修女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他,那秋水盈盈的眸子,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微圆的脸蛋透着一抹淡淡的嫣红,修长的美腿裹着肉色丝袜斜着并拢在身前,格外诱人。 南斯半蹲在她身前,双手拿起酒瓶:“我给你倒酒。” 砰—— 香槟酒的塞子被拔出,丰富的气泡涌出来。 南斯赶紧把酒瓶移开,涌出来的酒水稍稍泼撒在她并拢的双腿上。 “抱歉,我不知道有那么多泡沫……”他涨红着脸解释,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去擦拭涌在玛莲修女腿上的泡沫。 霎时间,玛莲修女感觉到,手帕那耀眼的洁白驱散了宴会厅里浑浊的空气。 她垂下视线看他,并未有什么异样神色,神态依旧迷人。她非常清楚自己这双腿对男人的吸引力,一些人即便是倾家荡产,也想有机会让这双腿踩一踩。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呢……玛莲修女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但却表露出一丝惊慌,把腿收回了点,声音紧张地问:“你这样不怕被米尔娜误会?” 南斯隔着手帕擦去她腿上的泡沫,疑惑地问:“米尔娜是谁?” 玛莲修女波光潋滟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继而发出一阵媚笑:“……这就把初恋女友忘了?” “?” 南斯满脸震惊。 估计是前身的认识的吧,然而他现在却一点记忆都没了,对于之前的身份问题,他完全没了解过,也没兴趣去了解……所以碰到有人说起来,他一个字也接不上。 玛莲修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我调查过你,你之所以能成为嫉妒使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米尔娜嫌你穷把你甩了的缘故。你这样和我亲近,是永远都没机会和她复合了哟。” 南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前身会内心会敏感和嫉妒。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事。”他笑了起来,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我成为使魔之前,这里面被人攻击过,以前的记忆都丢光了,完全想不起来米尔娜是谁。” 他的笑容自然,态度坦然,看着他的玛莲修女倒是愣了愣,观察了下他的眼神发现没有作假,随后觉得很有趣地笑了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也算是未加工的原装货了。” “呃,我不是很懂这话。”南斯憨憨地衣服的下摆擦了擦双手,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或真或假的试探完毕,不管双方信还是不信,接下来都该聊一些正经的话题了。 35.橄榄枝 修道院是这个世界最大最强的组织,每座城市都有他们的足迹。 为了应对玛莲修女,南斯仔细回忆了下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修道院的职责,是负责培训神使和镇压使魔暴乱,同时传递主神教义,吸纳更多的信徒。 在修道院之上,还有个统领全局的教廷,只不过教廷是不处理世俗事件的,所以网上能找到的资料非常少。 他在整理讯息,玛莲修女以一种极为放松的舒适姿态靠在沙发上,轻托下颔望着窗外晚景。 “玛莲修女……” 年轻男人终于开口了。 玛莲修女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几缕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根,然后朝着南斯发出一阵清脆酥麻笑声:“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开口呢。” 这下意识的动作和妩媚的声线,充满了成熟女性独有的风情。 南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整个宴会厅的焦点所在,就在两人开口说话这几秒时间,附近就已经有五六位男士朝着他投来了“欲取而代之”的目光。 【嫉妒+1】的字样不断飘起。 “在谈条件前,我有个疑惑想要得到解答。”南斯看着她说道。 玛莲修女微笑着点头示意他继续。 “为什么修女可以兼职你现在的工作?”南斯问道,“根据教义来说,修女不应当是摒弃一切私心杂念,清心寡欲的神职人员吗?” 玛莲修女微微皱了皱眉心,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不过她没深究,而是恰到好处地用手掩着红唇,发出轻笑声以此来掩饰不悦。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手放下来,脸上流露出狡猾的微笑:“你把修道院看成一个公司,修女也是有kpi考核的员工就能理解了。” 修女的kpi考核是什么? 是倾听足够多的信徒祷告与赎罪人忏悔?还是要给修道院拉足够多的赞助费? 南斯觉得其中的门道很值得研究,不过玛莲修女明显不想多谈,他也不好多问,只能转移话题。 “你这样光明正大地和我谈交易好吗?”他的视线环绕着宴会厅里的宾客,沉吟着说:“我的敌人可是一个敢把反物质武器直接扔市区的强权疯子,不怕你也在他的打击范围内?” “风险越大,利润也就越大。”玛莲修女淡淡一笑,撅起嘴唇,“你现在就是一个灾星,整个新横滨没有哪方势力敢向你抛出橄榄枝。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本钱,就能把你拉拢在过来,为什么不试下呢?” 说到这里,她喝掉泡沫早已消失的一杯香槟。 南斯静待下文。 “我有一条靠魔药赚钱的路子,现在交给你去做。”玛莲修女单手托着香腮,瞳孔微微放大,“我出原料,你负责炼制,我负责售卖。所赚取的利润八二分,我八你二。” “听着好像天上掉下来的好处。”南斯不动声色地说。 条件确实很不错。 又没钱又没魔药原料的他,不仅可以有大量的原料来练手,还能白得两成利润。 “诶,你可别认为我有多好,这是一份长期合约,至少二十年起步。”玛莲修女微微斜着视线,带嘲笑似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现在你是菜鸟,有原料给你练手,二成利润对你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但等你日后能练出高阶或者稀有魔药时,收益的大头就在我这儿了。” “不管合不合作,我都先向你的坦诚表达谢意。”南斯端起香槟杯。 玛莲修女同样端起杯子,隔空碰了下。 喝了口香槟,南斯把杯子放回桌面:“按道理来说,像你这种财力应该早就有合作的魔药师了对吧?” “这是自然,所以你不要以为非你不可,我找你合作只有一个理由。”玛莲修女浅浅露出笑意,把手伸进口袋摸着什么,“你的女友在我面前把你夸成了有史以来最天才的魔药师,还顺带把与我合作多年的魔药师绑架了。” “……” 南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苏小姐这也太莽了,真担心她这样疯下去,会被人沉尸维港。 咦…… 为什么一说到女友我就自动联想到了那坏女人? 南斯猛地摇头,驱散掉脑内可怕的想法。 “基于你的女友已经得罪了我的前提下,你现在只有与我合作这一条路走。”玛莲修女最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用包装精美的火彩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中但是不抽。 见南斯沉默不语,她嫣然微笑,将一缕发丝卷在指尖以此来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南斯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是不合作会怎样?” 玛莲修女没有回答,只是不可置否的端起桌上的香槟轻抿一口,夹在她另一只手指尖的香烟慢慢化为灰烬,一片片落在桌面上。 “……还是合作吧。”南斯无奈地笑了下,“多一个伙伴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还不至于傻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见到他表态了,玛莲修女美艳的脸蛋露出轻松的笑意,举起手中的香槟向他发出邀请。 南斯也同样举起香槟。 杯盏相碰。 叮!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将香槟一饮而尽,口头承诺达成。 玛莲修女站起来,慢悠悠地将衣服皱褶抚平,确认似的对着南斯点下头,说道:“明天我会让人送100份‘凝血胶’原料给你,一周后交回60份成品给我,这是对合作伙伴能力的考核。另外请让你女友把我的人放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有没有条件要提?” 南斯摇摇头:“暂时还没。” “期待一周后再见。”玛莲修女毫不吝啬地朝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临走之前,她绕到南斯身后,轻轻俯下身子,双手放在南斯的双手之上。 一股妙不可言的香味袭来,南斯几乎整个人都被圈在了她的身前。 “亲爱的阿德尔先生,不要让我失望。”色气修女的鼻尖在距离他耳垂很近的地方似触非触,嘤嘤低语般在他耳边呢喃,“你表现好的话,我还有更大的快乐赠予你……” 这话像是在制造一场男人的梦,留给人无尽的遐想。 雍容华贵的玛莲修女,给予了南斯一种柔软肌肤的炽热感触后,重新回到了人群当中。 南斯隔着人群看向她,无论是大胆的做派还是成熟的气质,她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位妩媚端庄得令人怦然心动的贵妇人。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女王清冷的质问把南斯惊醒过来。 他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一边暗自嘀咕:不愧是嫉妒女王,连自己子民的私生活都要时刻盯着,这醋劲真够大的。 36.苏小姐应该受到惩罚 装饰辉煌的大厅里,似乎是主人的玛莲修女,正在巧笑焉熙的与人交谈,旗袍包裹下的玲珑身子极为撩人。 南斯好不容易和女王解释完了,松了一口气,慢慢吃了几口桌面的免费食物。 神使和使魔本应是两个敌对的阵营,玛莲修女却公然抛来橄榄枝……看来这个世界的善恶对立并不是那么严重嘛,又或者说相较于善恶,利益才是人们更关心的东西。 南斯喝着酒,倾听旁人讨论关于选举、股票等方面话题。 视线会不时往外看一眼。 落地窗外的新横滨夜景一览无余,港口的灯火历历在目,这让他想起《星球大战》中的宇宙都市。除了观景视角很棒外,这场宴会的档次也足够高,到来的人员都是经常在新闻上露面的。 酒水食品够奢华够,杯子也都是上等货。 “有钱真好啊。” 南斯只进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打开手腕的装置,拨打苏莎的号码。 没接。 在宴会厅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摸了摸钱包。 果然不见了,大概是刚才在沙发打闹的时候被顺走的。 然而南斯下去赌厅转了圈,还是没找到她人在哪。 “那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迷路吧……”南斯懒得再管她,决定自己回去。 沿着楼梯走下来,穿过酒吧大厅的雪莉时,他招了招手,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雪莉小姐再见,我和苏莎先回家了。” 【嫉妒+1】 薅了最后一把羊毛,进度条来到了10%,南斯心满意足地搭乘电梯下到一楼。 此时夜色已深,新横滨仍然是一片灯火辉煌,好一个不夜城。 从码头开始,灯火由此及彼地伸展,城市上方的霓虹灯光仿佛要延伸至天际那般鲜艳。 听着不知哪传来的音乐,南斯一边步行离开,一边平静地和自己说着话。 “流氓中的绅士……” “坏女人中的贵妇……” “虽然只是装模作样,但衣香鬓影,派头十足,真假难辨……” 他穿过广场,途径停车场,看到了那辆黑色机车。他停下脚步,蹲在地上苏小姐抬头望过来,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好像一只惊恐的小动物,定格在迎面而来的车灯光束中。 汽车从两人身边开过。 “在这种地方蹲着,小心被警察当嫌疑犯拉走。”南斯对她说。 苏小姐带着鼻音说:“警察那里有饭吃。” “可能会挨打!” “习惯了。”她低沉地答道。 南斯走到她跟前。 足足隔了30秒,她才扶着机车站起来,惆怅地盯着前边漆黑的海面。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她脸颊湿湿的,几根灰白色的细发紧贴在脸颊上,微微的哀伤在她四周游移。 “别介意,”苏小姐说,“本来没打算哭的,但忍不住。” 南斯掏出刚才给玛莲修女擦腿的手帕,她拿来无声地擤了把鼻涕,顺便用手指拨开脸颊上的头发。 “你是不是曾经打算过杀我?”她问。 “杀你?” “嗯。” “干嘛问这个?” 苏莎略微耸下肩,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蛋,使人想起在沉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 “只是想问问。”她闷闷地说道。 “没有。” “真的?” “真的。”南斯肯定地答道,“虽说想过给你教训,但没到要杀了你的程度。” “给你个忠告。” “什么?”www. “心慈手软是会吃亏的。” “大概吧。”南斯笑了下。 苏莎缄口不语,只是一味望着远处的船只。 晚风掠过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了一只衔在嘴巴上。烟头飘散出的白烟,在海风中迅速消散。 “我输光了。”她吐着烟圈,从怀里把南斯的钱包抽出来,“一个便士都不剩。” “输光了就回家。”南斯不以为意地说道,“反正总共就几百便士。”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10万镑,你欠的赌场的……”苏小姐罕见地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 南斯整个人愣在海风中。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随着夜幕加深,灯火渐次稀落,轮船的汽笛挟带着海风由远而近。 “……在生我的气?” “你觉得呢?” “我知道这很过分,所以诚心向你道歉。” “啊,这方面你不必介意,是我自己蠢,活该吃下这个教训。要是你觉得实在过意不去,明天就买一份超大的薯条来港口喂海鸥好了,就当我大发善心拿1000万来关爱动物吧……” 南斯说了一通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抬腿往前走。 “诶,你等等……”苏莎一只手拽住他胳膊,另一只手抽出小太刀递过来,“杀了我,我是说真的,没开玩笑。” 南斯回头看着她。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默默听着微波细浪拍击海堤的声音。 直到海风停下来后,苏莎才吸了吸鼻子,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话。 “我之前说过,任何力量的获取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除却与君主交易时失去的,还有自己的本心……” “我们使用恶魔力量的同时,也正在出卖我们自己的灵魂,不断放大我们内心的罪恶……累积疯狂,泯灭人性,直到有一天,我们会精神性死亡,变成外表丑陋的行尸走肉……” “到了那个阶段,我们就不是自己了。而是冷血、暴怒、残忍,只想杀戮的怪物。” 南斯漠然地听着。 大部分使魔在堕落恶魔之时,都会失去本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只有极少一部分使魔能在获得非凡力量的同时,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苏莎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边抽泣边说:“我知道不应该赌钱,可玛门时常在我耳边低喃,让我继续去享受堕落的快感。这绝非是人力可以抵挡的诱惑,我也没那个自信……所以在还没变成怪物之前,你杀了我好不好?我那么漂亮,不想变成丑陋的怪物……” 苏小姐很有演戏的天赋。 她这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半真半假。 会变成丑陋的怪物是真的,要南斯杀了她肯定是假的。 两人之间有盟约在,南斯根本不可能亲手杀了她,所以她这是在卖惨博同情。 可恶是真的可恶,但心思也是真的机敏,算得上是个人才……南斯思考一番后,决定继续留着她,全压榨她的每一分价值。 当然了,放任一个自由的她绝对是个定时炸弹,得想办法折断她的翅膀才行。 有逃逸这个逆天的跑路技能在身,普通的办法肯定不能困住她。 南斯想到了找女王帮忙。 可现在怎么联系女王呢……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苏莎一边哭,一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打量着南斯。 这家伙无疑是个老好人,哪怕成为了使魔后,他的本性也还没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所以她闯祸了后,马上就摆出了温顺柔弱的姿态,以此来博取他的宽松。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老好人注定是会吃亏的。 看着南斯脸色的冷漠逐渐化解,苏小姐的心思马上又活跃了起来。她当着南斯的面,用左手攥起拳头,神经质地连连捶击右手的掌心,直到捶得手心发红,这才哭唧唧地喊道:“这个世界的人全都讨厌透顶!” 南斯回过神来,问她:“我也讨厌?” “哦,不,对不起。”苏小姐的脸上立马浮现出娇羞的红晕,手中的刀掉到地上,双手撒娇一样抱着他的胳膊,“亲爱的,你不是讨厌的人,你是最最最好的人。” 南斯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哦耶,他上当了……苏莎内心欢呼雀跃,更加讨好似的贴在他身上,脸蛋像小狗的鼻子一样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娇声娇气地撒娇:“这次不要生气了好不,姐姐真的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改的。姐姐最喜欢小课长了,以后你说什么姐姐都听……” 呵! 南斯内心冷笑一声。 “老实人的怒火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他反手将苏小姐箍在怀中,一只手顺势撩进裙底。趁着她错愕之际,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准备好迎接惩罚了吗?” 手摸到了苏小姐软弹弹的屁股。 南斯在心里大喊: “出来吧,嫉妒女王!” 37.我南斯誓死效忠女王 苏小姐的屁股,肌肉绷得紧紧的。 虽然还隔着布料,南斯也能感觉到她滑润光洁的肌肤触感,体态健美而洒脱。 女王还没回应。 苏莎的眼神陷入呆滞。 做梦她都没想到,南斯居然会捏她的屁股…… “不对劲啊,怎么这次不吃醋了?”南斯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是因为怀着明显目的占便宜,女王没上当?” 怀疑人生中苏莎,下意识问:“女王是谁?” “我老大。”南斯回答道。 苏莎沉默下来。 转眼间,她的脸色通红一片。 本来就漂亮的脸蛋,在娇羞的红晕映衬下,变得更加鲜艳明艳。 “一定是我太功利了,所以女王不想理我。”南斯总结出了失败的原因,清了清喉咙,低头看着怀里的苏莎,“再来一次吧,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用心感受的。” “蛤?” 苏莎傻眼了。 这什么人啊,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南斯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再次捏上了她的屁股。 苏小姐虽算不得雍容华贵,但脸蛋也甚是妩媚,四肢苗条,体态轻盈。 紧绷绷的肌肉,卓有成效地使得她的体形看起来收敛有致,非常健美。 这一次用心去捏,品味着指尖的弹性反馈,南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妙体验。 苏莎的身子,隐隐颤抖了起来,那修长白皙脖颈漾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夏日清晨站在葡萄园边所闻到的芬芳。 兴许是南斯感受到了快乐,所以女王来话了。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到底在干什么——” 嗯。 这声音……女王生气了。 南斯嘴角挑起,低头看看苏小姐:“谢谢招待。” “……” 苏莎咬住下唇,双眼像是含着泪水般晶莹。 那手心犹如有火在烧,把她的身体烫得哆嗦了起来。一开始,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反应有点懵懂。 但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他轻薄了后,苏小姐睁开眼,凶光闪现,两手掐向南斯脖子:“我杀了你——” 南斯仍由她掐着自己脖颈,平静道:“是把这条命卖给我,还是马上就死,你自己做选择。” 苏莎迟疑了一秒。 南斯在心里和女王喊道:“把我带去您面前,现在,包括我身边这女人。” 话音刚落,两人头顶的空间撕开一道裂缝,女王白皙的小手从中伸出,一把将南斯和苏莎带了过去。 ※※※※※ 视线短暂一黑,南斯出现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这里是清晨。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望着眼前熟悉的花园和前边女王居住的小楼,他内心有点小激动,要是能留在这里睡一觉就更好了。 “这是哪……” 苏莎警惕不安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女王的花园。”南斯侧头看她,平静地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六阶恶魔,或许实力比境界要更强。毕竟她是君主家的姑娘,是能手撕虚空,当过宇宙街溜子的女人。你想死是不?她会成全你的。” “……” 苏莎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 六阶恶魔是恶魔序列2的顶点,对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完全抹杀她。 一只肥硕的猫头鹰飞来,朝着南斯点了下脑袋。 “咕咕~” (跟我来) 它实在太胖了,要不是南斯听得懂它的意思,完全看不出这是在点头。 在猫头鹰的带领下,两人穿过花园,进入小楼。 古典的西式装潢,放着一杯奶茶的红木制长桌,宽大舒适的天鹅绒沙发……女王穿着件火红的吊带睡裙侧躺在沙发上,光洁修长的双腿慵懒地交叠在一起。 粉白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发尾处稍显凌乱,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气质。再加上她那标志性的红蓝异瞳,鲜艳的红唇,高贵妩媚的女王在这一刻将她的女人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南斯的目光刚看过去,马上双眼就感到了一阵刺痛。 “哼!” 淡淡的冷意瞬间铺满整个客厅。 “本王允许你看了?” 还是熟悉的冷傲态度。 “咕咕!” (就是就是!) 胖猫头鹰落在沙发上,使劲跟着嘲笑了起来。 “我下次不敢了……”南斯赶紧垂下视线。 “哼!” 希梅娜红唇咬住吸管,吸了吸,眉眼眯成了弯弯月牙。 品味着醇甜的奶茶,她一大早就被打搅的火气暂时散去,心想这次还是放过这小子吧,下次还冒犯就直接埋了他。 像个局外人一样的苏莎,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粉白长发的女人她当然认识,但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现在的场景,那个号称黑金明珠的年轻女富婆,居然是嫉妒女王…… 希梅娜轻描淡写地看了苏莎一眼,转而看向低着头的南斯,表情变得冷若冰霜:“出息了啊,才一周不见,就敢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本王面前了!” 熟悉亲切的冷漠嗓音中,南斯低垂的视线,看到一双白皙粉嫩的玉足踩到了地毯上。 请听我狡辩啊…… 南斯垂着脑袋,保持认错的姿态:“女王大人,我是有事向您求助。” “说来听听!”希梅娜君临天下般,缓缓走到他身前,“你若是拿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来消遣本王,就留在这给本王扫一年的地!” 这一瞬间,南斯有些心动。 不过有着更远大理想的他,很快就把这蝇头小利抛在脑后。保持着施礼的姿势,他偷觑着女王那双踩在地毯上的完美玉足:“这位坑过我很多遍的苏小姐有一个逃逸技能,我想问一下您有没有克制的方法?” “就这?” 希梅娜斜睨着他,神情无动于衷。 “咕咕——” 猫头鹰从沙发那边飞过来,用爪子使劲扒拉南斯的头发。 回头把你烤了信不信……南斯一把将猫头鹰拍走。 在这个家谁更受妈妈宠爱你这只圆脸胖鸡没点B数吗! “咕咕——” 猫头鹰委屈地飞回女王的肩膀上。 希梅娜盯了南斯半晌,异瞳中藏着一丝戏谑,冷冷道:“要本王帮你驯服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南斯毫无不犹豫地抬头,直视女王的眼神,铿锵有力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您在第九课的计划!为此,就算再丢脸的事我也愿意去干!第九课现在只有我和副官两个,很多工作都没法展开。苏小姐能力尚可,我希望她能追随我的脚步,一同为女王效命!” “嚯?” 希梅娜神情微微惊讶。 南斯趁热打铁道:“我南斯誓死效忠女王,直至生命终结!!!” 无比坚决的语气,配上他动容的神情,完全就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马屁精!” 希梅娜冷漠地呵斥道。 视线斜着睥睨他几秒后,她踱步到回到沙发里躺下,神态慵懒地给怀里的猫头鹰梳理羽毛。 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的苏莎,瑟瑟发抖中。 此时弱小且无助的她,除了南斯外,没有任何依靠…… 38.苏小姐的抗争 侧躺在沙发上,希梅娜用两根纤细手指轻轻敲打着猫头鹰的脑袋,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姿态。 “女王大人,您就答应了呗。”南斯状着胆凑过去,蹲在女王交叠起来的修长美腿旁边,“请您相信,我这么做这绝对是为了您的计划。为了帮到您,就算要我死,我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死。” 希梅娜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好,现在就去死吧。” “……” 南斯的五官顿时糊住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咕咕——” 猫头鹰放肆地嘲笑南斯。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眼!”希梅娜盯着他,眼神不怒自威。 “嘿嘿~” 南斯装傻的视线偷偷落在女王交叠的双腿上。 美玉无瑕,好想被夹。 砰砰—— 砰砰—— 女王感受到他的心脏此时前所未有的悸动,在她胸腔发出千军万马跑过独木桥般的激烈声响。 “谅你是第一次耍心眼,本王就饶过你这次。”希梅娜微抬起骄傲的下巴,指尖挠了挠猫头鹰的脑袋,“把那东西给苏小姐戴上。”www. 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到苏莎头上。 苏小姐愣愣地望着它。 “咕咕——” 猫头鹰很得意地叫了声,一只翅膀在肚子上划过,那里的羽毛马上就裂开了一道缝。紧接着,一个项圈样式的东西从那裂缝里飘出来,直接套在了苏莎的脖子上。 南斯看得眼都直了,惊呼道:“是你,哆啦A咕!” 胖鸡差点被他这一嗓子吓得直接栽在地上。 “吵死了!”希梅娜一巴掌打在南斯脑袋上。 虽说是打,力气却没多大,只是拍灰尘那样拍了拍,顺便将控制项圈的指令写进他脑海里。 呆呆站在一边的苏莎,大脑有些宕机。 小手摸索着套在直接脖颈上的项圈,这种东西一般只会用在宠物和女奴身上……作为浪迹新横滨多年的坏女人,她什么肮脏的东西没见识过,想象着以后可能会遭遇的某些画面,那张俏脸顿时蔓延出了不正常的红晕。 南斯也有些无语。 项圈这种东西他是真没想过,现在就是很意外,但…… 真的太棒了! 希梅娜的目光停留在南斯的脸上,逐渐变得不耐烦,逐渐变得冷冽。 “感谢女王!”南斯赶紧表达敬意。 希梅娜平静地问:“然后呢?” 然后? 南斯困惑地眨眨眼。 瞧着女王意味深长的冰冷眼神,他瞬间冷汗直流。 “然后你还不滚?”希梅娜高贵冷艳的脸蛋,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难不成想留在本王这里过夜?” 还有这种好事吗……南斯当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赶紧趁着最后的时间开口:“您留个联系的方式可以不?不然每次我想找您,都得像今天这样……” 一提起这个,希梅娜就更不爽了,眼神温度骤降。 “别在这碍本王的眼!” 轰! 女王大人小手朝着南斯的脸上一拍,沁人心脾的香味随之袭来。 南斯还来不及多吸两口女王的体香,就和苏莎一起被拍进了空间裂缝中,同时又有一道可以和女王直接通讯的指令跟着进来,写进了他的脑海里。 “咕咕——” 猫头鹰的小眼珠子很拟人化地出现了浓浓的嘲笑意味。 希梅娜抓着它两只翅膀,眼神凝结成冰:“你觉得很好笑?” “咕!” 胖鸡顿时吓得哆嗦了下。 在记忆里,它还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女王,简直比它在森林里见过的母老虎还可怕。 希梅娜小手一甩,直接把它甩出了门外。 “给本王去第九课盯着他!” “咕咕——” 猫头鹰委屈的叫声划破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天空。 咕咕,要鹰鹰去第九课,好歹也把鹰鹰一起送过去呀咕咕。这里可是南美啊咕咕,让一只猫头鹰飞越一块大陆,再横渡太平洋去到另一块大陆,太委屈鹰了吧咕咕…… ※※※※※ 回到新横滨,苏莎呆呆地站在停车场里,双目有些失神。 南斯往她的脖颈看过去。 那修长白皙的天鹅劲上,套着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正中间的位置有个环扣。他用破坏引擎跑起了女王给的控制指令,苏小姐此时的心跳,血压,肌肉数据和魔素波动等一系列数据出现在脑海里。 苏莎眨眨眼。 内心感到不安的她,直接开启逃逸技能。 南斯感到空气隐隐传出一阵波纹。 在他面前的苏小姐,身子逐渐透明,化作稀薄的空气消失不见。 “切断!” 南斯发出指令。 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传来砰的一声。 “唉哟~” 重重摔倒在地上的苏莎,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对我干了什么!” “收紧……” 南斯又一次发出指令。 缠绕在苏小姐脖颈的项圈,马上就收缩了起来。 蓦然感受到一股紧缚的窒息,苏莎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但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南斯来到她身前,指尖穿过项圈中间冰冷的金属环,微微提了提。 “唔……” 苏小姐被迫仰起脖颈。 那晕红的小脸仰望着他,声音细弱蚊蝇地,开口吐出一个音节。 “不,不可以……” 南斯看着她茫然不甘的脸色,笑了起来:“感觉你求饶的样子还不错。” 笑得特别坏! 貌美如花的苏小姐,撅着嘴,马上要哭似的嚷嚷:“我看错你了!” 说着,她就马上张开手,要掐南斯的脖子。 南斯一把按住她光洁的额头,稍稍推开:“请注意你现在的态度!” “快说,”苏莎鼓着腮帮,“你到底要姐姐怎么做才肯解开项圈?” “让我想想怎么折磨你再说。”南斯满意地转身,朝机车走去,“当然了,放不过过你,主要还是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要是让我满意了什么都好说。” 苏莎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跟在后面,宁死不屈地说:“你休想让姐姐给你当女奴!” “那就当女仆吧!” “也不行!” “黑丝高跟项圈女仆,就这样决定了!” “我先杀了你!”苏莎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南斯跳上机车后座,侧头看着她:“要不你还我1000万,要不就当女仆,二选一!” “……那还不如杀了我。”苏小姐皱了皱鼻子,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馊主意,她娇羞地垂下脑袋,头顶朝南斯蹭过来:“好弟弟,女仆就当女仆吧,姐姐奖励你那个……” 那个是哪个? 南斯懒得搭理她的坏心眼。 “明天你就知道了。”苏莎扭捏地笑了笑,直接跳上机车,欢呼道:“我们回家!” 嗡~ 黑色机车如水流般滑出停车场,不带任何声响地,逐渐融入黑暗之中。 “站住!” “混蛋,停车!” “你别想跑——” 十多个稻川会的成员骑着车在后面追赶,但才过了两个街角,就被甩得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39.这个家不能没有时崎小姐! 隔天清晨。 光线还稍显昏暗,房间里没开灯。 宽大温暖的床铺前,电视屏幕里的影像在闪动,为整个房间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截止至11月8号,特搜四队已将3名越狱的使魔抓捕归案,接下来我们将继续根据手头掌握的展开线索行动,直至将这次第九课暴乱案中所有……” 环着轻纱帷幔的大床上,时崎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里英姿飒爽的女警官,任由朦胧的光线勾勒出床上曼妙的身体曲线。 她好像是叫艾琳? 别得意太早,时崎心里想着:等第九课恢复正常运作后,让你见识一下时崎的厉害! 这时的副官小姐,与其说是在看新闻,倒不如说是在和电视里出镜的女警官较量。她侧躺在大床上,被子没盖好,全身上下仅穿了件小小的黑色内裤,将臀部曲线完美勾勒出来。 性感的上半身和紧绷的小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犹如象牙艺术品般温润而光洁。 看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看电视,副官小姐得出结论:时崎才是最美的! “叮叮~” 手腕上通讯装置弹出提示。 时崎拉上被子盖住身体,接通来电。 “哈喽~” 表盘上浮起一个黑发女人的投影。 “呀,好久不见。”时崎脸上洋溢起惊喜的笑容。投影里的女人叫杜静文,是和她在帝国大学认识的同届学生,和南斯一样学的是法律。 “毕业都有好几个月了,时崎有没有想我?” “想呀。” “我过段时间要去新横滨一趟,你会招待我的吧?” 时崎微微笑道:“肯定会用最大的热情招待你。” “哈哈,我好爱时崎!对了对了,记得别把和南斯说。那家伙整天阴沉沉的,性格又敏感小气,我早就猜到他会变成使魔……” “呃,他现在不这样了。”时崎下意识帮上司辩解,“现在的他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性格平和,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会认真道歉和虚心请教,你别再用过去的眼光来看他啦。” “真的?” “当然,我每天都和他呆在一起,亲眼看到他变化的。” “……奇怪了,都说变成使魔后人会越来越坏,还没听过变成使魔后会变好的啊。” “可能他比较特殊吧。”时崎忍不住又笑了下。 “到时候我亲自看看!” “没问题。” “拜~” 切断通讯,时崎从床上爬起,光着两条长腿走下床。www. 洗漱完毕,她打开房间里的衣橱,望着一柜子花花绿绿的衣服自言自语:“今天回修道院一趟,穿哪件衣服好呢……” 选了一会,最终选了件休闲款的白色碎花连衣裙,上半身再套一件奶黄色的毛衣御寒。 穿好衣服后,时崎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这张梳妆台和大部分富裕人家女孩的梳妆台一样,上面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亮闪闪的首饰、还有各种漂亮的但没有具体用途的石头和奇怪又精巧的小摆件。 浅浅地整理了下妆容,时崎拿起一副小巧的金丝眼镜戴上,检查自己的妆容。 精致秀气的瓜子脸,碧绿色的宝石瞳孔,柔顺金发自然地披在脑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从骨子里头散发出知性淡然气质的金发美女。 时崎小姐眼波流动,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一点点上翘。 今年的她才刚刚二十岁,本质上还是一个刚脱离少女范畴的女人。只不过第九课的工作压在肩上,迫使她必须要成熟起来,才会在人前摆出一副沉稳干练的模样。 私底下的她,也是有活泼俏皮那一面的。 眼下是私人时间,可以放松一点。 时崎忍不住站起来,小手提着裙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腰行了一礼,腼腆地笑了笑。 房间里的妙龄姑娘,神采飞扬地大步跳跃了两三次,接着身姿轻盈地旋转了起来。 虽说是舞蹈,实际上只是一种即兴舞动,就像把记忆中基本动作随便连在一起似的。翩翩起舞中的她,脸上尽是青春活泼的笑容,这是一种纯洁、兴奋的感情流露。 “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时崎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舞步。 “时崎小姐,我可以进来吗?”上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时崎飞快地侧头看向镜子,确认形象没有问题后,才嗓音温柔开口:“进来吧。” 门外的南斯立刻深呼吸一口。 先用殷勤的态度和美味的早餐打动副官小姐的心,然后再把自己欠债10万镑的事情说出来…… ——以后还能不能享受副官小姐的伺候就看自己的嘴巴了! 推开门进去。 房间内开着暖气,一股暖融融的风扑面而来,让南斯精神为之一振。 女孩子的闺房总有一股脂粉的香味,似乎一年四季都荡漾着晚春的气息。 站在镜子前的时崎,穿着没有太花哨装饰的连衣裙,也没戴任何首饰。 纯洁的领口映衬着清丽的脸颊,再加上鼻梁戴着的金丝眼镜,使得她整体看起来既还有着几分少女青涩的余韵,又有着独立与知性的成熟气息。 时崎明媚的双眸,疑惑地看着上司手里冒着热气的碗:“这是在干嘛?” “餐蛋面,很香对吧?”南斯堆起满脸笑容,“承蒙副官大人对本人一直以为的照顾,今年换成本人来给您下厨。” 时崎嗅了嗅面条散发出来的味道,忍不住笑了下:“的确很香,看不出来你还会下厨。” “这边坐着吃吧。”南斯打了声招呼,来到客厅的餐桌。 “谢谢课长。” 时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两人隔着餐桌,面对面坐着,在清晨暗淡的光线中享用早餐。如果撇开附近线路上的电车经过的声音,气氛可以说是安静得出奇。 时崎把浅色裙袖挽到手肘处,白皙纤细的手指拿着筷子。 南斯凝视着她的手指。 女性娇嫩的肌肤,光润似玉。 静静地看着她,南斯的心绪也很奇妙地平静下来,这也许是神使的特性也说不定。 仔细想想,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是副官小姐在照顾他,午餐和晚餐也都是她在做的。 在等饭吃的时间里,他总会在菜刀切菜声和排气扇旋转声的伴随下,一边闻着煎蛋或煎鱼的香味,一边通过电脑继续了解这还很陌生的世界,这对他而言是难得可贵的心安时刻。 所以啊! 这个家不能没有时崎小姐! “咳咳,时崎小姐。”南斯清了清喉咙,“我有件事要向你报告。” 时崎放下筷子,看向他的眼神丝毫不觉得意外:“闯祸了?” “……” 南斯蓦然有种小时候闯祸回家后,面对妈妈责备的羞愧感。 40.这或许会是日后修罗场的开端 “我昨晚偷偷溜出去了。” “我知道,是和苏小姐一起对不?” “……果然瞒不过你。” 空气中传来附近电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声,装成熟的大女孩和犯了错的上司相对而坐,看着彼此的眼睛。 “无论什么事,都应该要明明白白交代出来。”时崎双手平放在桌面,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是您的副官,肯定会陪您一同渡过难关的。” 南斯心里一阵感动,当下就说道:“我欠了10万镑。” “?” 时崎眨了眨眼。 欠了10万镑…… 10万…… 镑…… 副官小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空气好像都冷了几度。 她冷冷地瞅了眼南斯,气呼呼起身就往房间里走,走半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把桌面吃到一半的面端起来,走进房间砰一下把门关紧了。 南斯心里拔凉拔凉的。 时崎小姐成熟稳重,懂事乖巧,几乎包揽了这个家的全部家务,很体贴上司,是个非常棒的副官,而且还长得跟天使那样好看。 绝对不能把她气辞职了啊! “诶诶,你听我解释啊!”南斯赶紧跑到房门前。 ——没事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够不要脸,软磨硬泡之下总能让她消气…… “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浪费钱……” “这次是被人骗了,我会反省的,绝对不会有下次!” “您信我啊——” 任凭南斯怎么说话,房间里都没一点回音。 他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见里面窸窸窣窣传来的响声,忍不住问:“你在里面干什么?别想不开啊……” “收拾东西!”(吃着面) “好好的收拾东西干什么?” “咕(吞下面条),回修道院!” 糟糕! 这是要回娘家了! “等等,你听我解释!”南斯敲了几下房门,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昨晚真的不是去鬼混,而是和别人谈了点生意。以后我帮别人炼制魔药,可以从中抽取利润,那1000万就相当于合作的本金!你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回来的!”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片刻后,房门打开,时崎露出头来:“没骗我?” 南斯看向她占着汤汁的油亮嘴唇,使劲点头:“保证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回来。” 时崎脸上恢复温柔的笑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把那10万镑花在苏小姐身上了。” “啊,哈哈,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那种坏女人花那么多钱……”南斯有些心虚,不由地笑了几声。 正要继续说几句话,彻底打消副官心中的怨气,这时客厅里忽然传来欢快的脚步声。www. “亲爱的,久等了!” 苏莎带起一阵凉爽的风,轻快地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恶意的坏笑。 南斯愣住了。 此刻的苏小姐,穿着一套不知道哪个红灯区偷来的性感女仆服,一弯腰就会露出屁股蛋的那种。 裸露出来的四肢,强调着她的肌肤之美,充满了液态的魅力。绑成一束的灰白马尾像围巾似地在胸前晃荡。 “叮当叮当~” 随她脚步前进,挂在项圈上的铃铛,不停发出动人心弦的响声。 南斯和时崎脸上的笑容,都在这瞬间凝固了起来。 黑丝美腿踩着高跟鞋,女仆苏莎一下子就蹿到了两人身边。她不由分说地抱着南斯的双臂夹在胸前,然后抬起食指戳向南斯的脸颊:“惊不惊喜呀?” “……” 南斯冷汗直流。 “嗯?”时崎一脸和善地看着上司。 南斯刚要开口解释,时崎抢先一步开口:“啊咧,他没告诉你吗?” “到底怎么回事?”时崎冷冷地问。 这时的副官小姐再无一丝温柔,语气冷得就像吹过北境的寒冰风暴。 “呀,这怎么说好呢……”苏莎牢牢把南斯的手臂抱在怀里,整个人牢牢黏这他,“你的上司花一千万把我买了下来,让我取代你的位置,从此以后都当他的贴身秘书。” 时崎很头疼地按住额头,问南斯:“真的?” “……” 南斯沉吟片刻,无奈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纯粹是恶意中伤我。” “麻烦借过!”时崎一步撞开两人,大步朝门口走去。 “诶,你听我解释!”南斯赶紧追过去,“我买她是为了她的能力,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也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也知道她这人坏心思多,这是存心在挑拨我们的第九课……” 苏莎的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 一丝狡猾的笑意浮现在嘴角,她也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南斯的手臂,然后夹在了双腿之间。 走到了门口的时崎,听到南斯的解释,不由转过身来,习惯性地用女性独有的温柔目光瞧了南斯一眼。 然后…… 她的眼神就更冷了,加快脚步冲出房门。 安静下来的客厅里,南斯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入了苏小姐的双腿内侧。而她本人呢,牙齿轻轻地咬住性感的下唇,那清澈的双眼变成了水汪汪的媚眼,暧昧旖旎的情欲仿佛就要满溢出来一般。 “……” 南斯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的副官好像生气了。”苏莎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微微偏着脑袋:“是因为我的出现惹她不开心了呀?是的话我道歉。” 她吐着粉色的小舌头道歉,这动作太可爱了,绝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在这一瞬间被夺走心神。尤其是她还穿着一身暴露得过分的女仆装……这让人不得不涌起某种想惩罚她的冲动感。 “回头我再来收拾你!”南斯无奈地骂道。 “嘿嘿,姐姐已经想通了。反正自由都没了,那干脆就把副官气走,姐姐来当这里的女主人。”苏莎得意地挺起胸膛,灿烂地笑着,“你敢去把她哄回来,我就敢再把她气走一遍,让你永远都不得安宁!” 南斯冷着脸朝她走过去。 “就算你打我我也是这样说!”苏莎俏皮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冲着他眨了眨眼,“亲爱的小课长,既然让我这样的坏女人跟在你身边,自然就要付出代价的准备。” “我就不信驯服不了你!” “应该说是姐姐驯服你才对。” “你想怎么驯服我?” “把小狼狗变成小奶狗呀。”苏莎开玩笑似的双手叉腰,挺着胸给他看,“这里是不是很软呢?想要肌肤相亲的交流的话,就和姐姐说哟,姐姐晚上钻你被窝。” 南斯默默回味了下刚才的触感。 然后……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刚才光顾着慌了,完全没注意手是什么感觉。 视线稍稍撇下,望向苏小姐丰满得恰到好处的胸部,纤细的身材搭配上这赏心悦目的胸,简直就是完美。 有一说一,这女仆虽然坏心眼多了点,但硬件真的是无可挑剔。 灰白色的长发、细致透明的白皙肌肤、明艳端正的五官——南斯忽然觉得,以后每天都能看她和时崎两人吵吵闹闹的生活,应该蛮不错的。 就这样决定了! 现在就去把副官哄回来,顺道探访一下修道院。 41.蕾娜·莎丝特,纯洁的修女 天空中满是灰色的云。 这个早晨有点冷,时崎拉紧了领口,踏上通往市郊的电车。 列车只两节车厢,一共15名乘客,所有人都被冷漠与倦慵的缆绳紧紧捆在一起。 她握着横扶杆,眺望窗外。 钢铁丛林的顶上,微光像是撕碎了般一缕缕地从乌云中洒下。 整体氛围暗淡的都市,广告牌上、树枝上、汽车顶上,都积攒着灰色的雪花。进入十月末后,新横滨就开始下起了雪,雨变成雪,雪又变成雨,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冰冷中。 在新横滨,雪并非多么浪漫的东西,像名声不怎么好的坏亲戚。 ——每年冬天都会有大量流浪汉死去。 车厢轻微晃着,时崎平静地望着窗外。 “好好听话不行吗……” “为什么要和坏女人混在一起……” “时崎已经很努力在保护你了……” 电车飞快前行,穿过商业区,穿过贫民区。 轨道两边密集的建筑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覆盖着雪的原野。 到了终点站,她下了车。 这是位于新横滨市郊的老旧电车站,到处都锈迹斑斑。 垃圾桶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通缉犯名单,吹过耳边的风声带来了铁皮摇晃的嘎吱声。 出了站台后,是个典型的市郊小镇。 街道冷冷清清,坑坑洼洼的泊油路两旁的电子广告屏对着铁皮屋不停发送贷款信息,不时有流浪狗在垃圾堆里抢食。 时崎没有过多停留,加快脚步穿过小镇。 新横滨修道院,就在小镇后面的一座山上,已经远远能看见山顶上尖尖的教堂了。 “快要见到蕾娜修女了……” 时崎步履轻盈,快速穿过山脚的铁栅栏,走上登山道。 宽阔的坡道,沿线栽种许多高大的银杏树,光秃秃的树梢下露出许多红色屋顶的小房子。 时崎小姐高跟鞋的步点声变得格外响亮。 兴许是想要见到蕾娜修女的心情变得更加急切了吧,她暂时忘记了内心的郁闷,只顾往前奔走。 蕾娜·莎丝特,是最有魅力的美人,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她是从帝都过来新横滨任职的修女,据传在帝都时曾被一位皇子疯狂追求过。然而她不为所动,甚至都没给那皇子见面的机会,这样的往事也使得她的美貌传遍了整个帝国。 除了美貌之外,她性情平和,容易害羞,有着非常让人沉迷的纯洁质朴的仪态。 三十多岁的年纪,举手投足仍透出一股青春活力。 在一些男人看来,她这种天真活泼的风韵是非常迷人的,就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猫一样。 然而时崎知道蕾娜修女不会那么想的。 如果让蕾娜修女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她是这样的话,一定会羞愧到无地自容。什么卖弄风情呀,扭捏作态呀,这种心态从未接近过她那颗纯洁无垢的心灵。 修道院的修女,除了需要倾听信徒祷告和罪人忏悔外,还需要与当地的有钱人保持联络,让这些有钱人每年心甘情愿地给修道院捐赠一大笔善款。 修女在修道院内的地位,也会随着善款的到账而水涨船高。 然而蕾娜修女却完全不和本地有钱人来往,在别的修女眼里,她就是个傻瓜。因为每天慕名而来找她的人很多,她却一点心眼都不会用,白白看着一笔又一笔黑金镑从眼前溜走。 按照她的说法,只要有个可以让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就能心满意足了。 总之,在同行眼里,她就是一个天真幼稚的修女。 “可她也是最好的修女……”时崎微微笑着,沿着两侧都是鲜花的坡道登上了教堂前的广场,太阳也在这时候出来了。 沐浴着难得可贵的阳光,耳边听着唱诗班少女们合唱的赞美歌,有头戴礼服帽、胡子拉渣的青年在给她们画肖像。一群白色的鸽子在草坪上嬉戏玩闹,不时飞起来,朝着教堂的尖顶飞去。 不少路过的修女和神父,都主动和时崎打起了招呼。 “嘿,时崎,听说你搬到新横滨去住了?” “好久不见,时崎,最近还好吧?周末一起去郊游如何?我在野外新购置了一块荒地,说不定可以捕捉到异兽哟。” “时崎小姐,第九课最近很危险啊,你还是辞职回来修道院好点。当修女不比当副官强吗?你说对吧?” 面对熟人的热情寒暄,时崎只是报以微笑,并没有做过多的回答。 这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提着着一个手提包,走进新横滨修道院壮丽的教堂大门。www. 一排排长条木椅按照相同的间距铺开,教堂的尽头是一尊巨大的神像,背后是三角形玻璃窗。 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投射在神像的背后,营造出淡淡的圣洁气息。 光晕的边缘,呈现出修女虔诚祈祷的轮廓。 她跪在神像前。 双手握拳放在唇边。 一头耀眼的金色卷发慵懒地散落在后背,身上是黑色的修女裙,裙摆散开。手腕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领口又圆又大,托出她形状娇美的脖颈。 时崎快步走上前,发出小鸟般清脆的声音:“蕾娜姐姐。” 听到声音,蕾娜修女微歪着脑袋转过视线,澄澈的蓝色眸子看向时崎。 那原本虔诚闭合的嘴唇,开心地微微掀开,嘴角出现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小时崎今天打扮得好年轻。”蕾娜修女站起来,揉了揉白色丝袜包裹下的膝盖,在旁边的长椅落座,笑着说道:“今天怎么回来了?难道说受欺负了,所以回来找我诉苦?” “呃……” 时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有些生气地在长椅上坐下。 本来吧,她今天回来是想和雷娜修女商量一下给南斯做个治疗的事。但今天早上被南斯气了这么一出,她又不想帮他了。所以她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和蕾娜修女诉苦,说自己被南斯带回家的坏女人气到了吧,那也太丢脸了。 蕾娜修女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神色恍恍惚惚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真是受欺负了?” 时崎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有些烦,觉得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很傻。” “那就搬回来住吧。”蕾娜修女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笑道:“自从第九课暴乱过后,整个新横滨满城风雨,流言四起,还不断有人为这把火添枝加叶,搅动起各种充满仇恨的情绪。我怕你吃亏呀,小时崎。” 听到这话,时崎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又戴上。 片刻后,她声音坚定地答道:“这点困难难不倒时崎。”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么倔强。”蕾娜修女不出意料地点点头,手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有什么烦恼就倾诉出来吧,毕竟我是修女,很擅长开导人的哟。” 逐渐照到长椅的阳光中,时崎凑过去,小声和她说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42.玛莲·加西亚,不纯洁的修女 南斯单手抓着吊环,身体随着电车的前进微微摇晃。 他的视线一直朝向窗外,看着窗外破旧密集的建筑,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的九龙城寨。 车厢内的电视屏继续播报着新横滨市长大选的消息,上次在仁清街碰到的那位候选人,正对着电视屏幕外喊出“加大对基础市政设施的投入,为低收入人群建设足够的公租房”的竞选口号。 不久后,电车在终点站停下。 离开月台,南斯走在满是机油味的街道上时,电话响了。 他已经把手腕上通讯装置的功能复刻到破坏引擎里了,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实现脑内语音交流。 “喂?” “你去哪了?”玛莲修女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的人送魔药原料给你,第九课门卫说你出门了。” “哦,那么快呀。”南斯随意转动着视线,看到路边电子地图上的地名,就答道:“我在屯门。” “屯门?” 话筒那边愣了几秒,然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说我等会是穿丁字裤好呢,还是三角裤合适?长筒袜又或者吊带袜,哪种性感?”玛莲修女带有诱导性地问道。 “……” 南斯觑了眼路边的一条看着他的单身流浪狗:“丁字裤和黑丝吊带袜吧……等等,你说这个是干什么?” “我在床上呢,刚起床冲了个澡,现在还一丝不挂。”玛莲修女的妩媚的娇笑声在南斯脑海里回荡个不停。 “……那也和我无关呀。” “你不是来修道院看我的?” “……我是来找时崎的。” 话筒那边又沉默了几秒后,玛莲修女愉悦的笑声再度响起。 “我打算现在和你视频,你觉得的是光着身子好呢,还是穿上什么好?我的衣柜嘛,各种款式的内衣都应有尽有,其中黑色花边的丁字裤最多……” 南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是来劝时崎回家的,绝对不能半路被别的女人勾走。” “别说那个了,我的身体还暖融融湿乎乎的,柔软得很咧。你想象一下我的要摆出来姿势吧!现在我正朝到窗台走去,然后呢,我光着身子坐到了上面。再接着,我朝着你走来的位置,右腿支起,左腿横摆,把最私密的部位献给你。”www. 从她的语气和话筒那边传来的动静分析,好像她还真没说谎! “啊?” “你说什么?”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啊……” “电话没油了,再见!” 用惊慌失措的语气匆忙切断通讯,南斯长吁了一口气。 可怕! 这女人太可怕了! 她真的是希望神使吗? 怎么看都都觉得像色欲使魔多点啊…… 穿过屯门小镇,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爬山的途中,南斯给时崎发了几条信息,都已读不回。 初冬明媚的阳光在头顶上闪耀,将树枝斑斑驳驳地印在地上,周围悄无声息,仿佛树木在阳光下呼吸的声音都可听到。 南斯走着走着,腋下和胸口居然津津地沁出汗来。 “真的搞不懂现在的天气……”他无奈地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只穿着白衬衫继续爬山。 沿途路过一栋栋造型新奇的小房子,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晾衣杆,走过大门时能闻到咖啡的气味。 山上的宁静安详,和山下的冷清破败,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 教堂前的广场,开阔悦目。 冬天依然鲜嫩的绿草坪上,轮廓分明地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十字架,花草点缀其间。 盛开的杜鹃花,嫣红似火。 那色彩映在大理石十字架上。 阳光泼洒下来,整个庭院的色彩晶光耀目,营照出一个清洁、整齐、欢快而又静谧的世界。 唱诗班的赞美歌在这美妙的世界里回响,歌唱者都是些穿着高中制服的年轻女学生,站在草坪和蓝天下的她们,看上去像是一幅瑰丽的图画。 南斯爬上来后,往广场里走去。 看到他走过来后,不少女学生都只顾着看他了,歌声稍稍有些乱。 除了女学生和神职人员外,广场上还有许多来看风景的衣衫褴褛的平民和前来祷告的光鲜靓丽的达官贵人。在一群胖乎乎的白色鸽子的注视下,每个人都其乐融融,看来彷佛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南斯脚步缓慢下来。 因为这样和谐的画面,使得他对修道院的第一印象不错,所以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慢慢看。 “喂喂!” 唱诗班前边画画的青年抬起脸,冲着南斯喊道:“先生,麻烦你走快点。这样慢悠悠地晃荡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抱歉抱歉。”南斯回头笑了下。 这充满绅士风度的笑脸,引起了女学生们的注意。 “他对我们笑了诶!” “好帅啊。” “我们上去要个联系方式吧!” “好啊……” 就这样,一群穿着短裙的高中生直接就围了上来。 在初冬的寒风下,她们的苏格兰纹短裙和白色长筒袜,都在洋溢着不惧怕寒冷的青春气息。 画画的青年挠了挠凌乱的头发。 好气啊! 但是要忍住,不能发脾气。 “各位抱歉,我有女朋友了!”南斯高举双手,大声喊道:“我很爱她的,请你们别打我的主意。” 即便是这样,学生们还是围着他叽叽喳喳地套着近乎。 在南斯看来,她们就好像港口上饿晕了头的海鸥,正穷凶极恶地围着他这盒美味的薯条。 好在没过多久,不知道谁喊了声“玛莲修女要检查功课了”,学生们就一哄而散了。 安静下来的南斯,看向那青年:“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不,我只是一个落榜美术生。”青年叹着气说,“靠帮修道院画一些宣传画来谋生。” 南斯肃然起敬:“加油,你以后肯定会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 青年的眼里亮起大大的问号。 南斯转过身,打算随便抓一个工作人员问问时崎在哪,一张熟悉的脸庞骤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在两个女学生的围绕下,一名穿着黑色吊带袜的修女正朝这边走过来。她先是和南斯微微笑了下,才和女学生说了些什么,接着拔出插在头发里的圆珠笔在女学生们的本子上写了几句批语。 动作迅捷灵巧。 等女学生走了后,看起来既健康又年轻修女,缓缓朝南斯走来。 沉重的黑色修女服包裹着她曼妙的胸部和小腹,看着紧凑结实又富有质感。那光滑修长的脖子上,汗毛闪动着金色的光泽,胸前的名牌写有她的名字。 【玛莲·加西亚】 南斯脸上露出紧张中暗含欣喜的表情。 看来在找到副官小姐之前,他又要装青涩装懵懂,然后被玛莲修女挑逗一番了。 43.截胡 “早上好呀!” 玛莲修女热情地打招呼。 南斯虚假地回应道:“见到您真开心。” 开场白寒暄完毕,玛莲修女从修女裙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以熟练的手势擦了根火柴,点燃香烟,有滋有味地吐了一口。 南斯注意到,她吸烟不过肺的,只是在嘴里含一会后就吐了出来。 “时崎怎么跑回来了?”玛莲修女问。 南斯低声把早上发生情况说了一边,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都是那10万镑额度惹的祸”。 听完他的抱怨,玛莲修女撅起嘴唇吐了口烟,眼波微微流转:“你的意思是怪我?” 她的嘴唇很丰满,即便空气干燥,那唇瓣看着也水润有光泽,看得出来是涂了唇膏才赶来见南斯的。 而且她也如南斯希望的那样,穿了黑色吊带袜,就是不知道修女服底下是不是丁字裤…… 为了对她这份礼仪表达敬意,南斯挠了挠头发,憨笑一声:“肯定是怪苏小姐!” “哦,是吗?”玛莲修女眨了眨眼,眼眸眸微带着笑意望着他,脸颊尽显成熟妩媚,“算了,不追究你内心想什么了。跟我走!” “去哪?” “好地方。” “我要去找时崎!”南斯坚定自己的立场。 玛莲修女红润的嘴唇微微掀开,含俏带笑:“有些事要和你说明白,你若不来,我现在就把你驱逐出去。” “至少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吧?”南斯说道。 “唔,这么说吧,时崎最喜欢的是蕾娜修女,而蕾娜修女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玛莲修女轻挑了挑眉,婉转迷人的眼波在南斯脸上扫过,“在蕾娜修女见你之前,我要截胡!” 南斯苦笑道:“您还真坦率啊……” 这种女人对难对付了。 如果她是个谜语人多好,这样他就可以装傻充愣吃两头了。 玛莲修女嫣然轻笑,轻声道:“是选我还是选素未谋面的蕾娜修女,你可要考虑清楚。我先提醒你哟,选我你不仅可以得到资源人脉,还有可能得到我。选蕾娜修女,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能全都要吗……南斯不动声色地点头:“当然选您。” “聪明的选择!”玛莲修女吐了个烟圈,把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像个热情爽快而技艺娴熟的女技师那样拍拍他的肩膀,“让我先验验货吧,来!” 南斯跟着她,走过教堂前的广场,然后穿过网球场和高尔夫球场。 沿着山麓在继续在一片杂树林间穿行,左手边的视野很开阔。极目远望,行驶在海面的船只、新横滨市区、乃至更远处的重山叠峦也尽收眼底。 从海面吹拂而来的微风,给人清爽的感觉。 再往前走,林中散布着十五六栋风格的小巧的住宅。 几乎所有住宅门前,都有守卫在警戒,玛莲修女说这里是修女的住处,蕾娜修女的房子是一栋刷着白漆的二层小木楼,门口有花坛。 南斯问她:“时崎和蕾娜修女之间是什么关系?” “时崎很小就被接到修道院,她在这里学习成长,连家人都不记得了。”玛莲修女懒洋洋地说,黑色高跟鞋踩着地面的枯枝,“对于她来说,蕾娜修女亦姐亦母。” “那你和她的关系呢?” “我……哈哈,小时崎当然很敬重我,不过也只有敬重了。” “你和蕾娜修女竞争的是什么?” “去帝都修道院的名额。”玛莲修女毫不忌讳地说道,“蕾娜的天赋很高,本身也是从帝都来的大家族小姐,修道院里很多人都推荐她去。我对蕾娜并不讨厌,然而名额只有一个,我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南斯赞同地点头。 仅有的两次见面,他对玛莲修女也算是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是一个要强的女人,是一个敢于拼搏,善于捕捉机会的投机者。 哦,还有。 这应该也是一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就是那种骚又骚的很,但碰一下她都不让的养鱼高手。 在林间穿行片刻,玛莲修女来到一幢造型奇特,没有窗户的密封小楼前。 “这里是修道院的炼药房,里面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材料。”她背对着南斯,推开沉甸甸的门,“进来,我要看看你有没有让我上心的本事。” 南斯跟着她走进房间内。 这里的空间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像个化学实验室一样,到处都摆满了各种烧杯试管。另一部分是个乱糟糟的空间,魔药原料、燃气炉、坩埚、封面五颜六色的古旧书籍等东西歪歪扭扭地摆了一地。 “哦,对了,这里也我最喜爱的地方……”玛莲修女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南斯露出一个可以蜇人的娇甜微笑,“你要是在这里表现好了,在我心里很加分的哟。” 南斯没说话,而是看着房间内的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也在看他,仔细审视片刻后,嚷嚷道:“玛莲修女,就是为了这小子,所以你不帮我报仇了?” 哦。 南斯知道这人是谁了。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被苏小姐敲了闷棍然后塞麻袋里装了两天的魔药师。 “看看他的本事再说。”玛莲修女唇角扬起妩媚的笑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和中年男人吩咐道:“费舍尔大师,麻烦你给他准备10份‘凝血胶’的原料,然后在旁边指导他一下。” 听得出来,虽然玛莲修女对他称呼是“大师”,但恐怕这费舍尔在她眼里没什么地位。 “小子!”费舍尔吹鼻子瞪眼地看向南斯。 南斯点头一笑:“麻烦大师了。” “……” 费舍尔小声嘀咕了句旁人听不到的骂人的话,转头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草药中准备原料去了。 玛莲修女丰满玲珑的身子蜷缩在椅子里,手从茶几底下摸出一瓶葡萄酒和三个高脚小酒杯。 她只给自己倒了杯,小口小口地品尝酒的同时,还不忘频繁朝南斯送去勾人心魄的媚眼,好像是在邀请他去她家过夜那样,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神。 这确定不是个披着修女皮的狐狸精么……南斯努力控制着心神,来到桌前,打着燃气炉。 火光燃烧起来,他把坩埚放上去预热,接着打开破坏引擎。 嗡—— 散热器运转的声音响起。 此时时刻,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被调校得十分精准的,纤尘不染的闪亮的机器。 44.第一次炼药 凝血胶,一种止血止痛,快速愈合伤口的外用魔药。 每份凝血胶成本大约200便士,原料包含有异变食人花干粉2g、罂粟液1ml、柠檬酸三钠2mg、清水100ml。炼制成功率一般为三分一,每份售价2000便士左右。 费舍尔把十份原料放到桌上后,淡淡地问:“小子,你炼制凝血胶的成功率是多少?别怪我说话不客气,我的成功率是40%,做不到这点你就直说,别浪费原料。” “我不知道。”南斯诚实地答道。 “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炼。” 费舍尔一愣。 旋即,他有些委屈地看回玛莲修女,说道:“这是个菜鸟啊?” “对啊,所以我才让你在旁边指导。”玛莲修女嫣然一笑,指尖优雅地夹着高脚杯,“若是他有能练出高阶魔药的潜力,我就赚到了。要是没有,也好及时止损。” 闻言,费舍尔表情马上转为狂喜。 讲道理嘛,忽然来了一个抢饭碗的对手,换成谁心里都会觉得膈应,何况对方还敲他闷棍把他套了两晚麻袋,不直接骂人,都算他脾气好了。 费舍尔已然在心里有了决定。 等会一个字都不提醒南斯,等着看他出洋相然后被玛莲修女扫地出门! 南斯没有理会旁人的想法。 手指静静触摸着烧杯边缘,感受温度的变化,火光将他的脸颊照得略微泛黄。 确认温度足够后,遵照破坏引擎给出的步骤,南斯将100ml清水注入烧杯。 滋—— 一阵液体被蒸发的声音响起。 清水进入预热好的烧杯后,很快就翻滚沸腾了起来。 费舍尔为了保持自己大师的冷峻风范,特地背负着双手,微抬下巴,用鼻孔看着南斯炼药。作为一个老手,他非常清楚,凝血胶虽然结构简单,堪称是最好上手的魔药,但过程却不容任何偏差。 无论是步骤慢了一秒,还是温度高了一度,都会影响最后溶液的结胶。 想当年他初次炼制的时候,在有前辈的指导下,10份原料也就成功了1份。 所以在他看来,没有他指导的南斯,今天注定会手忙脚乱一通后得到一堆炼制失败的残渣。 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南斯左手拿起异变食人花干粉,眼睛微微眯起。片刻之后,轻轻吐了一口气,掌心燃烧起魔素火焰,将干粉中的杂质过滤一遍。 房间内的温度升高了一点。 费舍尔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异变食人花生长环境恶劣,即便是晒干磨成粉后都还是会有不少肉眼看不见的病毒残留,因此老手在炼制前都会加热一下去除里面的病毒,以免影响成品的质量。 这不是多难的事,但一个新手能有这么细密的心思,着实让他有点吃惊了。 玛莲修女懒懒地看着南斯的背影,那妩媚脸颊上的笑容,又诱人了几分。 红黑色的魔素火焰在燃烧,南斯心里默念着“三、二、一”,时间一到,手心一松。 褐色的粉末掉进沸腾的清水当中,烧杯里的东西瞬间变成了一滩褐色的粘液。 紧接着,他把柠檬酸三钠加进去。 异变食人花是一种有血有肉有生命的变异植物,其制作而成的干粉,里面含有愈合人体伤口所需的谷氨酰胺和半胱氨酸,以及干涸但并未失去功效的血液。柠檬酸三钠的作用,就是从这些血液中提取出凝血酶,帮助伤者快速止血。 咋一看还挺科学的。 愈合伤口和止血的功效都有了,还差止痛。 明黄色的火焰不断燃烧着,褐色的液体在烧杯里翻滚,体积越来越来小,浓稠度不断增加……南斯拿起了最后的原料,罂粟液。 从罂粟液里提取的生物碱,可以与人体中枢特异性受体相互作用,有缓解疼痛,产生幸福感的作用。在医学上,罂粟也被广泛用来制作阿片类止痛药,有一定的成瘾性。 南斯倾斜试管,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罂粟液倒进烧杯里。 费舍尔不转睛地盯着烧杯。 想较于他的紧张,玛莲修女的表情轻松多了。 在新横滨苦心钻营多年,三教九流的人她结交得不少,此时的南斯也仅仅是让她有一丝期待而已,还远没到让她在他身上重注押宝的程度。 南斯心无杂念,罂粟液一进入烧杯后,马上调整火焰的大小。 费舍尔下意识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烧杯。 这一步的温度控制至关重要,温度过低药效无法完全激发,温度过高则会无法凝胶。至于怎么精准掌控温度,那是每一个魔药师长年累月炼药积攒下来的经验,新手绝对不可能直接跨过这道难关。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褐色液体翻滚沸腾,逐渐变少……到最后直接化成了漆黑的灰烬。 望着第一次炼药得到的残渣,南斯喘了几口粗气,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过程有些紧张。 但结果不错,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温度过高了。”费舍尔负着双手,哼道:“不过第一次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了不起了,继续努力吧。” 此时的他态度稍稍和善了点。 本来他和南斯也没多大仇,先前态度不好只不过挨了闷棍后的不爽和面对竞争对手的危机而已。看到南斯展现出来的沉稳后,他马上就察觉到这小子是个优秀的魔药师胚子了。 与其得罪南斯,还不如趁机结交,一起合作赚钱。 傻逼才整天都想着打打杀杀。 南斯朝费舍尔点了点头,转身朝玛莲修女走去。 “需要休息吗?”玛莲修女笑容未变,神态慵懒的靠着椅背,曲线毕露。 南斯看着桌面的杯子:“只是渴了,喝点水就行。” “来!”玛莲修女把喝剩下的半杯葡萄酒递给他。 看着朝向自己的杯壁上印出的鲜红唇印,南斯咽了咽口水,喉咙冒烟,声音嘶哑地说:“喝酒只会越来越渴。” “小子,这里有水。”费舍尔给他扔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大师。” 南斯道了声谢,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玛莲小姐。”费舍尔眼神火热地望着玛莲修女手里那半杯葡萄酒,“我想喝点酒。” 玛莲手托着香腮,眼神轻轻移到桌面的空杯子上:“自己倒。” “……” 费舍尔呆在原地。 凭什么给他不给我? 这女人的双标也太明显了! “难道要我服侍你?”玛莲修女微微笑着问。 烈焰红唇,眼波流转间,暗含着魅惑与一抹难以被察觉的冷意。 “我怎么敢有那种想法……”费舍尔讪笑一声,收起不该有的想法,默默地自己斟酒给自己喝。 和玛莲修女合作多年,他可清楚这表面妩媚动人的修女内心有多狠辣无情了。刚开始或许还有馋她身子的想法,现在他除了乖乖听话用自己的能力赚点小钱外,不敢再有别的念头。 南斯默默把费舍尔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然后第二次来到烧杯前。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用燃气炉来加热,而是把手伸进烧杯底下,掌心燃烧起魔素。 燃气炉是外力,他没有控制的经验。 但魔素是他的内在力量,可以交由破坏引擎调度,达成精准输出。 “嘶……” 费舍尔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居然想用魔素来加热……”他满脸震惊,吸着凉气说,“他才一阶吧,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体内的魔素,这开什么玩笑……” 玛莲修女微微一愣,旋即眉头皱起,美眸中闪过浓浓的好奇。 魔素燃烧后释放的能量也是一种热量,自然可以用来炼药,也不是没人这么干过。只不过那要求使魔对自身魔素有着极为严格的把控,这一点是非常非常难做到。 要知道使魔在使用魔素时,精神都会受到恶魔蛊惑的影响,变得极其不稳定。连自己精神都无法保持稳定的情况下,怎么还可能精准把控能量的输出。 如果可以办到这点,说明这名使魔的精神力强大无比。那么他堕落成恶魔后,就肯定还能保持内心的清醒。 这样一来,在该用怎样面对南斯这问题上,玛莲修女的心态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天赋不知道怎样的魔药师她还需要考验他和衡量得失,但一个几乎可以确定的非凡强者,绝对值得拉拢! 诱人的眼波在南斯高大的背影流转了片刻,玛莲修女脸颊上多了几分媚态,笑意盈盈地说道:“放手去炼吧,无论你展现出来的炼药天赋如何,我都会与你合作。” 45.休想诱惑我! 第二次炼制凝血胶,南斯的精神放松了许多。 掌心不断翻腾着黑红的火焰,放到烧杯底下,另一只手加入清水。 步骤和第一次一模一样,清水沸腾后,过滤掉异变食人花里的杂质,加入烧杯中一起炼制。清水于是褐色花粉,转眼间被变成一团浓稠的液体。www. 随着时间的推移,粘液在烧杯中缓缓滚动,反射着幽幽光泽。在不断的蒸发过后,100ml的体积不断减少,很快就只剩下原来的一半。 紧接着,南斯把罂粟液加进去。 “吱吱……” 两种液体互相接触,顿时让烧杯内传出异响。 淡淡的灰雾翻腾而起。 褐色的液体,逐渐融进粘液之中,颜色开始慢慢泛红。 费舍尔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观察炼药的过程。 很快,烧杯里的液体的夜色,变成了红黑色,犹如即将凝结的血液,幽深而神秘。 南斯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掌心火焰的温度。 又倒了最关键的时刻,这团红黑色的液体能不能凝胶,就看这一分钟的炼制了。 “这魔素的把控,精准到可怕……”玛莲修女端着茶杯的指尖忽然一紧,修长睫毛微微眨了眨,自言自语道:“这家伙不是贫民窟出来的吗,应该没接受过精神训练才对,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费舍尔看着就快要进入尾声的炼药过程,轻叹了一口气,略有些羡慕地说道:“这次肯定成了。” 眼眸深处掠过一抹笑意,玛莲修女整个人都要蜷缩到了椅子里。 那丰满的身体慵慵懒懒的,看着就好像一头狐狸缩在那儿打盹一样,特别有魅力。 “要恭喜玛莲修女了,这真是捡到了一个好苗子。”费舍尔沉声道。 玛莲修女眼眸微眯,白嫩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笑着说:“或许只是运气好也不一定,我可不能那么快就指望他。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我和修道院的魔药需求,还是得由费舍尔大师把关,才能让我放心。” 费舍尔咧嘴一笑,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有了玛莲修女了这番话话,他不必担心会被一脚踢开了,以后与南斯合作时肯定不会心生间隙。 火光照射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地跳动着。 烧杯内的溶液愈发地浓稠,气泡翻滚起来时,可以看到已经开始凝结成胶质状态了。 南斯的精神全部都放在了手心上。 在破坏引擎精准的调控下,魔素在他体内燃烧,一丝一缕地释放出热量。火焰里的那些狂暴因素,如温顺的小绵羊那样,无比服从调令。 在魔素燃烧的期间,他的精神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干扰,兴许是他原本是个老好人的缘故,恶魔的蛊惑对他不起作用。利维坦之心的跳动,倒是令他身体有些躁动,不过这在可控的范围内。 烧杯里的翻滚逐渐平息。 南斯脸色严肃,眼睛死死盯住杯底的胶质物。 经过大概四分钟的炼制,所有原料都已经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块看着像阿胶一样的小东西。异变食人花和罂粟液中的精华,终于被他这菜鸟成功提炼出来然后合成到一起了。 手心的红黑火焰逐渐消退,南斯的肩膀顿时跨了下来,双手扶着桌面喘了几大口气。 玛莲修女手背撑着下巴,眼神打量着着他。 炼制魔药是一件极其消耗魔素的工作,现在的南斯,脸色像激烈运动过那样红润,脸庞上密布着汗珠。 这些汗珠打湿了他身上的衬衣,变得有些透明的布料紧贴着肌肤,可以直接看清他上半身的肌肉轮廓。 尤其是他现在喘着气呢! 那不断起伏的胸肌,看着真性感! 玛莲修女嘴角微微翘起,粉红的舌尖下意识的舔了舔红唇。 望着南斯炼出来的凝血胶,费舍尔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长久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很敏锐地察觉到这药的品质非常完美…… 同一个药方,同样的流程炼出来的魔药,也会因魔药师的不同而使得药效不同。 就好比同一种药,也有原研药和仿制药的区分,哪怕是精准的机械制药也会有药效的差别,更何况魔药师是人力,炼药时状态对品质的影响很大。 “费舍尔大师。”玛莲修女轻轻地开口。 “明白。” 费舍尔来到桌前,拿出一把小刀。 在南斯“你要干嘛”的眼神的注视下,他咬着牙在手臂上拉出一道四五厘米的伤口,深红粘稠的血珠瞬间飙出。紧接着他拿起凝血胶,将那黑红色的药胶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玛莲修女下意识屏住呼吸。 滚滚涌出的鲜血,在药胶抹上去后缓缓止住,片刻之后,伤口表面结成了一道薄薄的血痂。 玛莲修女的目光顿时有些火热。 肉眼可见的止血效果,药效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凝血胶都要更好! “真的很不错,比一般凝血胶药效要强上20%!”费舍尔笑道,看着南斯的眼神里有一抹结交的善意,“首次就能做到这么完美,以你展现出来的天赋,两年之内炼出中阶魔药不成问题!” 玛莲修女看着南斯,眼睛睁得圆圆地看,脸颊上微微泛起一层温情脉脉的,令人心醉的粉红色。 “还有八份,继续炼吧。”她说道。 南斯休息完毕,转身继续开始炼药。 清洁用具,剔除杂质,互相融合…繁琐而精细的步骤,被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展现出来,中间没有丝毫停滞。 见到他这沉稳利索的动作,就连玛莲修女外行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歪打正着,这次真的是捡到一个小宝贝了。 八份药,炼制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南斯犹如脱力了一般,软软地坐在了地面上,闭目调息了起来,全身酸麻到简直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再动一下。 费舍尔来到桌前,仔细地检查后面出来的八份成品。 这些散发着浓郁药香味的黑红色凝胶,每一块的品相都很完美,饶是以他这种老手都无法从表面上找到瑕疵。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简直就是神迹啊……”费舍尔喃喃自语,有种世界观崩塌了的感觉。 玛莲修女拍了拍身旁的天鹅绒座椅,笑道::“南斯,过来我这。” 坐在地上的南斯,缓缓睁开眼。 身体里的那股酸麻无力感消退了大半,体内魔素好像也精炼了不少。他站起来后,扭了扭脖子,骨头相的“咔咔”声使得他舒畅地吐了一口气。 “看来你的实力似乎更强了一分,这真是妙极了。”玛莲修女明眸微眨,冲着他露出一个粉红色的微笑,“以后你就专门帮我炼药吧,既可以赚钱又可以提升实力,多好呀。” “咕~” 南斯口渴地吞下口水。 他拘谨地低着头,坐在玛莲修女旁边,像个经受不住的挑逗的雏鸟。 玛莲修女心情愉悦地喝着葡萄酒,用愈发快活的眼神打量着他,就像十三四岁的姑娘甜蜜地盯着刚夺走了她初吻的她所热恋着的男孩那样。 呸! 休想色诱我! 南斯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为所动。 46.咱家要有钱了—— 炼药桌前,费舍尔检查完了八份成品,呆呆地回头喊道:“这些全都是及格线以上的凝血胶,这真的是第一次炼药的菜鸟吗?我感觉我都不配炼药了……” “或许只是运气好而已……”南斯低声嘀咕道。 闻言,玛莲修女莞尔一笑。 “以后费舍尔大师就专心炼制中阶魔药好了。”她朝费舍尔吩咐道,“低阶魔药留给南斯练手,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 费舍尔顿时喜笑颜开。 低阶魔药利润低,想要赚多点钱就要拼命加班炼药,哪有炼钱多事少的中阶魔药来得舒坦。 玛莲修女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南斯,抿了抿红唇,直奔主题道:“一周炼制500份凝血胶给我,有没有把握?” “……” 南斯整个人都愣了。 一周500,一天就是70多份。 他刚才炼了10份,花了一个小时,人都要脱力了。 想要再炼,最起码要休息一个小时。 简单算一算,一周500份,也就意味着他一天要花14个小时在炼药上。 这样压榨合作伙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南斯无言地看着玛莲修女。 费舍尔转过身,捂着嘴偷笑。 当年他也是这么被压榨过来的,不过玛莲修女心虽然狠,钱倒是给得足,所以他才一直心甘情愿被压榨。 “炼不出来?”玛莲修女嫣然笑道。 “可以炼,但没必要。”南斯淡淡盯着面前的美丽女人。 被他看着,玛莲修女丝毫不觉得羞愧,狭长的双眸弯起漂亮的弧度,声音娇润地说道:“一份凝血胶的利润是1400便士,分你两成,就是280便士。一周500份,合计14万便士,也就是1400镑。你欠我10万镑,只要努力点,一年半就能还清了。” “……” 南斯默默摇头。 能还清债确实好,但他不能把全部时间都放在还债上。 “我一定要那么多!”玛莲修女说着,脸颊朝他凑过来。 那美丽妩媚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了,表现出无所顾忌的欢快与果断。 南斯耳边警铃声大作。 她稍稍欠身起来,贴近南斯,绵热馨香的呼吸呼在他的脖颈上:“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吗?呵,亲爱的阿德尔,我的孩子……” 当修女开始蛊惑人心后,一种生机勃勃的,魅力四溢的氛围蔓延过来。 南斯全身微微哆嗦了下。 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又从耳根红到脖子,脚趾都在鞋里蜷缩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玛莲修女,仿佛是在吻着他的耳垂,和他嘤嘤低语:这里有外人在,我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我好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 别说南斯了,就连一边干看着的费舍尔,都脸红耳赤,呼吸急促。他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长得不够帅,不然的话说不定当时也能享受到美人计的诱惑…… 关键时刻,女王一声“给本王安分点”的呵斥,让南斯回过神来。 恰好玛莲修女这时抬头,看见他僵硬但红润的脸庞后,精致绝美的脸颊上有了一丝好笑与得意的神情。旋即她轻掩嘴唇,娇笑着问道:“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吗?” 难道我的心脏在女王妈妈那里吗……南斯心里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然后微撇开视线,看了费舍尔一眼。 玛莲修女心领神会,淡淡道:“费舍尔大师,麻烦你去趟新横滨,帮我买点炼制中阶魔药的融合液回来。” “我现在就去。” 费舍尔非常识相地转身离开。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玛莲修女恢复了慵懒的姿态,躺在天鹅绒座椅里。 黑色修女裙紧紧裹着身子,使得她露出来的脖颈看着分外白皙,随着呼吸,胸前高耸的弧度曼妙地起伏着,看着就很温暖……还有那黑色吊带袜与修女裙之间露出的那点绝对领域,像春天的草原一样,看着干爽清洁,另人忍不住想躺上去打个滚。 南斯打量着她大腿上那闪闪发亮的金属吊带环,和她商量道。“500份真的太多了,能不能少点?” 玛莲修女脸上的倦怠更浓了几分,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胸前:“我倒是怕你累着,只不过我最近需要不少钱,就算心疼你也只能让你去做了。别愁眉苦脸的,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绝对不食言哟。” 说着,她侧头看过来,两颊通红地望着南斯。 那眼眸因为笑意,弯起了浅浅的弧度,犹如狐狸精一般诱人。 定力一般的人,或许就直接投降了。 南斯自认为定力不算好,只不过有更大的威胁在前面等着他,所以他能忍下来。 “我不能把全部时间都放在炼凝血胶上,你也是清楚的,我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他略微皱眉,沉吟着说,“除非……” 话说到这他就打住了。 玛莲修女白了他一眼,主动接话:“除非什么?” “除非你要我炼的是能激发魔素分裂繁殖的魔药。”南斯平静地说道。 玛莲修女慵懒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偏着头深深地盯住面前的青年。 作为一个不纯洁的修女,她的眼光极为毒辣,在仔细观察之下,她心头有些凛然地发现:南斯虽然面对她的魅力时会脸红耳赤,狼狈不堪,然而他定力却始终没有消失。那双漆黑眼瞳深处,平静得如一弯深不见底的水潭。 这家伙有些不简单呐……玛莲修女低头抿了口葡萄酒,脸上审视的表情,被她收敛起来。随后她又用一副笑脸看向南斯,明眸顾盼间,甚是诱人。 “能让魔素分裂繁殖的魔药最少也是中阶魔药。”她抿着红润的嘴唇,停顿片刻后,嫣然笑道:“我对你很有信心,但现在还不能给你来炼。一份成本至少100镑的东西,就算我再有钱,也经不住你糟蹋。” “我有低阶的药方。”南斯低声道。 闻言,玛莲修女眼里闪过一抹错愕,微微一愣后,那翘脸猛地涌上一阵红润,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弄得有些失态了。 南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昨晚见过玛莲修女后,他就做足了第二次见面的功课。 魔药学是一门新纪才出现的新兴学科,发展历史才两百多年,储备的知识少得可怜。 魔药的利润之所以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现存于世的药方不过才三四百种。 新药方的研发,是一种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 低阶魔药还好,可以依靠已知的化学知识进行分子提纯,比如凝血胶这一类魔药的研发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市面上随便都可以见到。 但到了中阶魔药,研发起来就已经有一部分是在知识盲区里瞎转悠了,几亿镑下去连个水花都不响。 也正是研发太难,因此所有的中阶魔药都是独家生意,几乎没有仿制的可能。 然而南斯脑内的数据库里,记录着上万份魔药配方。虽然大多药方都没什么用,但其中有一两百个配方拿出来后,是可以震惊世界的那种。 比如他现在拿出来的这份可以催发魔素分裂繁殖的低阶魔药。 虽然只是低阶魔药,药效比不了中阶魔药,但其成本和炼制成功率相较于中阶魔药,优势巨大。 下沉市场永远都不缺需求! 看玛莲修女那潮红的脸色,那恨不得一口把南斯吃掉的炽热眼神,就知道她有多渴望得到这个药方了。 时崎,你等我啊……南斯心里默默喊道:咱家要有钱了—— 47.利益最大化 过了大概五分钟,玛莲修女的神情才算平静下来。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她看着南斯,嘴角妩媚的笑意逐渐扩大,将那精致脸蛋渲染得极具诱魅。 南斯问道:“有合作的意愿不?” “催动魔素繁殖的低阶魔药,有意思……”胸脯轻轻起伏着,玛莲修女消化了惊喜后,脸颊上再度掀起如春水般的微笑,柔声说道:“需要什么原料?说给我听,稍后我让人凑10份给你试一下。” 南斯从桌底下拿出纸和笔,写了三种材料,将它递给玛莲修女:“请过目。” 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呢,你还真是个雏鸟……玛莲修女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暗发笑。 她快速看了眼纸上的材料名,手背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这三样东西的成本都不低,快抵得上中阶魔药了,有一定的赔本风险……” 狐狸精! 南斯心里暗骂。 这三样东西的价格他早就查过了,成本不过三四百便士,而中阶魔药的成本普遍都要两三千便士。 这款成本低廉的魔药一上市,只要价格不离谱,肯定会引起哄抢,完全不可能会赔本。 要不是为了维持老实人的形象,南斯都打算直接翻脸了。 “不过呢,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药方的真实性。”玛莲修女忽然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标志性的勾人笑容,“你开个价,药方卖给我吧。” 南斯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说道:“我不太懂这个……” 这话一出,玛莲修女眼底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她整个人重新慵懒下来,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南斯肩膀上,像弹琴一样轻轻敲着:“低阶魔药的研发成本,通常在50到80万镑之间。我们也算旧相识了,100万镑你觉得如何?抹掉你欠的债,再给你90万镑。” 南斯疑惑地问:“我和你怎么就算旧相识了?” “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不过我心里觉得你面善,也就把你当旧相识了。”玛莲修女得意的翘了翘红唇,声音嘶哑地在他耳边呢喃:“你不愿意当我的旧相识么?” 商人真不要脸! 女商人更甚! “我自然愿意把你当旧相识……”南斯呼吸略微急促,双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磕磕巴巴地说:“只不过,这配方是一个恶魔交给我的,我不能卖给你……还是,嗯,还是继续按分成的模式合作吧。” “嗯?” 玛莲修女不悦地皱起眉头。 “真的,那是一个很强大的恶魔!”南斯表情认真,语气认真地说,“我能成为使魔都是靠她的帮助。” 玛莲修女默默把手收回去,十根手指在交叉在胸前,脑海里思索起来。 回想着他今天炼药时沉稳表现以及他在反物质武器攻击中神奇地活下来的事迹,她的心头不由猛地一动:这家伙背后……说不定真有一个强者在暗中保护他,教导他! 眼波微微流转间,她打定主意。 日后与南斯要多多来往,就算自己少赚一点也无妨。 想到这点,玛莲修女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轻哼着小曲,绕着南斯的座位慢悠悠地转着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又来那套了吗……南斯表现出很紧张,很不安的样子看着她。 颜色有些沉重的黑色修女服,穿在玛莲修女的身上,却是被她姣好玲珑的曲线衬托着多了几分诱惑的韵味。 莲步微移间,一截如玉般的雪白大腿,在黑色裙摆间若隐若现,颇为迷人。 一阵带着香味的微风从身后吹来,玛莲修女站到了南斯背后,微微弯下腰。 轻盈柔软的发丝自然垂下来,盖住那稍稍有些粉红的精致脸颊。 “就和之前那样,原料我出,你负责炼制。”她用一种略微带点嘶哑的魅惑嗓音,在南斯耳边轻声说道,“利润八二分成,我八你二。” 潮湿温润的呼吸,打在后脖颈上,南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只浑身充满着诱惑的母猫,都不知道用这招算计了多少男人……还好南斯知道女王也许就在背后盯着,没敢放松精神。 他咬着牙,脸色涨红,闷哼道:“药方是我的,八二分成不合适。这一条单独划出来,利润四六开,你四我六!此外我有一个条件。” “嗯?” 玛莲修女用懒懒的鼻音示意他接着说。 “那10万镑的债务抹掉。”南斯艰难地说道。 这一点很重要。 能不能把时崎哄回家,就看玛莲修女答不答应了。 “这……” 玛莲修女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心头略有些薄怒。 这样的条件对她而言依然是稳赚不赔,可大头被南斯拿去了,这让一向自诩精明她有些不高兴。 然而心中虽然有些埋怨,可她那妩媚动人的脸上,依然带着娇甜的笑容。 内心沉吟片刻。 玛莲修女心里有了决断。 只有一个药方吗?这还不够,你应该还藏着更好的东西,玛莲可是个喂不饱的贪婪女人呢……她抿嘴淡笑,心想反正这他也抵挡不了自己的魅力,现在的让他拿大头就当是前期投资好了。 ——总有要你全都吐出来的那天! 望着南斯涨红的脸和愈发急促的呼吸,玛莲修女一只手缓缓的掩住了诱人的红唇,说悄悄话一样呢喃:“面对的是你,我吃亏点也愿意,谁让我是个来恋爱脑的小女人呢。合同我稍后发到你的邮箱里,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南斯了声,然后立马弯下腰,逃脱了她臂弯的包裹范围。 “呼~” 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浓郁香气终于散去了点,他坐在地板上,终于敢呼吸了。 “哈哈,我有那么可怕吗……”玛莲修女掩着红唇娇笑几声,直起腰后,伸着懒腰,开玩笑似的说道:“要不你搬来修道院住吧,我怕你被仇人暗杀了,这样到手的利益就飞咯。” “不行不行!”南斯赶紧爬起来,视线避开她因为伸懒腰而骤然拔高的胸脯海拔,“赶紧带我去找时崎,我要回家!” “跟我来。” 玛莲修女转身朝门口慢慢走去。 尖尖的鞋跟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南斯可爱听这种声音了。 走出炼药房,穿行在杂树林间,阳光明媚得恰到好处。 都认为自己在这次合作中不亏的两人,面带笑容,脚步轻盈畅快。 “哦,对了,我还有些事。” “什么?” “我自己用的药能按成本价拿不?” “不行!” “……” “你自用的那部分,需要把我应得的那份利润给我。” “行吧。另外,麻烦把我的那份利润按照捐赠的模式汇入第九课账户。” “为了避税?” “不,为了避苏小姐!” “你还蛮多红颜知己的嘛。先是米尔纳,后有苏小姐,还有个被你气回家得小时崎。哦,我这个修女也是。” “您是其中最有魅力的那位。” “真的?” “假的!” “哈哈哈……” 48.修女算计修女 从炼药房出来后,南斯和玛莲修女走在杂树林间。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将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一群胖鸽子飞过头顶。 身边都是修女住的房子,家家户户门前都堆着高高的木柴,猫在上面晒日光浴。黑色的屋脊和庭院里的黑色的塑料大棚沐浴着冬日阳光,变得闪闪耀眼。 “你等一下。” 玛莲修女忽然说道,然后到一幢房子前面敲了敲门。 一名四十多岁的修女打开门,跟她聊了一会,然后从屋内拿出一个袋子。玛莲修女和她道了声谢,回到南斯这边来。 “瞧,我找到吃的了。” 她炫耀似的打开袋子让南斯看看,里面装着几串葡萄。 “喜欢吃葡萄吗?” “喜欢呀。” “以后多来我这里,管够。”玛莲修女拿起一串葡萄递给南斯,“都洗过的了,吃吧。” 南斯边走边吃葡萄,把皮和种子吐在路边的树根上。 视线偶尔瞥一下美得有些真实的玛莲修女,还有她此刻脸上单纯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女人也不是很难相处,至少她在没动真格来考验他这个干部之前,还是能稳住的。 玛莲修女也吃着葡萄,唱歌似的哼道:“修女的生活……唔,闲下来的话,意外的舒适。要说最有意思的,当然得数倾听信徒的忏悔,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能做出多奇怪的事来……” “修女与鱼?” “什么?” “……没,随口一说的。”南斯脸色怪异地笑了笑。 玛莲修女侧头等他一眼,埋怨道:“我最讨厌别人说些奇怪的话勾引起了我的兴趣,但他又没有下文了。你下次再这样,我咬你哟!” 说完后,她噗嗤地笑了声,脸上浮现出浑然天成的腼腆微笑。 禁止一把年纪的老女人恶意卖萌! 南斯想起了时崎说过的话,忍不住问:“修女的进化治疗是怎样的?” “魔素既然是一种病毒,就肯定能被杀死,唔……”玛莲修女把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边嚼边说,“修女把自身的神力输入患者体内,净化魔素,原理相当于用药物杀死病毒。” “从哪里灌?” “哪里都行,只要是最终注入血管就可以。你有特殊癖好吗?”玛莲修女含着笑,意味深长地在他屁股上瞄来瞄去,“呵,也不是不行……需要姐姐帮你?” “免了!” 南斯落后半步,省得她盯着自己屁股看。 落到玛莲修女身后他,盯着她那看起来肥美多汁的翘臀,问起了蕾娜修女的事。 “时崎说要我去接受净化治疗,不出意料就是要面对蕾娜修女了。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魔素被她净化掉,所以我该怎么应对?” “唔,我想想,蕾娜这人还是比较好欺负的……”玛莲修女扭着腰臀,以教唆似的语气和南斯说道,“你尽量表现得粗鲁一些、凶狠一些、好色一些,让她心生间隙。必要时甚至可以时崎来威胁她,逼迫她就范。” “……你确定不是在让我和她交恶?” “你想想,她都不喜欢你了,还会用心净化你么?” “这么说也有道理。” “而且她对时崎非常疼爱,你用时崎来威胁她,说不定能让她乖乖听话,日后成为你的禁脔。” “……我可以确定,你是真的不想她好过。” “唔,哈哈,凭什么都说她是最好的修女呢?我可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哩……”玛莲修女转过身,以一种完全异样的轻佻眼神紧盯着南斯,“给你一个让两名修女一起服侍你的机会,想要吗?” 南斯颇有兴趣地问:“要怎样做?” “威胁她、囚禁她、玷污她、让她在你身下堕落。只要你能做到这些……”玛莲修女脸上带着蛊惑性的笑容,指尖把修女裙袍往上拉了一点,些许白腻的大腿暴露出来,“你如果能拿下蕾娜修女,我这里面的黑色丁字裤,以后天天在你房间里穿。” 南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大腿。 在明媚的阳光下,那肌肤闪烁着神秘诱惑的光芒,他看得眼都忘了眨。 玛莲修女眼眸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光芒,把裙摆放下,发出一声轻笑,用玩味的眼神盯着南斯,轻声道:“你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 “……” 南斯抬脚往前走。 “加油哟,小男人。”玛莲修女跟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说,“等你能在新横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了,我教教你怎么做大人。” 怕不是连腰子都会被你噶去……南斯提醒着自己,看看就好,千万别上当。 ※※※※※ 天空漂浮着几片不大的云絮,鲜明而简洁。 阳光照射在教堂窗户的深红色帷幔上,折射出来的光线,产生出一种宗教性的庄严视觉效果。 “蕾娜姐姐,你评评理!”时崎凝神思索、愁闷而阴郁地说道,“我们现在那么缺钱,他居然在一个坏女人身上花10万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还有,我每天那么辛苦工作,他什么都不干,晚上还偷偷溜出去花天酒地什么的……” 蕾娜修女面露微笑,用她那清脆、悦耳的嗓音说道:“看把小时崎气得,是不应该那样做。” “我还以为他变好了……”时崎耸拉着脑袋说。 “或许不是他的本意,是受到外在因素蛊惑也不一定。”蕾娜修女的手伸向她额头,细心地把她垂在额前的几缕头发撩去后面,“你不是说要让他过来治疗一下吗,我随时都有时间。” 时崎无精打采地说道:“现在不想了……” 蕾娜修女兴趣盎然地看她:“那辞职吧,搬回来。我一向反对主教让你当副官的决定,小时崎那么优秀,要去第九课也应该任职课长才对。” 时崎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思索良久后,她把十支纤细的手指在胸前合拢,面朝神像祈祷。 祈祷中的金发女孩,身很漂亮,短短的茸毛在单薄的耳轮边缘闪着圣洁的金光。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蕾娜修女,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神必将依据你的意志拯救你,保佑你。”蕾娜修女以温和的嗓音说道,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吻了吻脖颈上挂着的神像吊坠,并把它戴在时崎的脖颈上。 “小时崎,愿你活得幸福……” 她那双澄蓝的眸子,善良温和地炯炯发光着。 时崎低头,想要把神像吊坠拿在手中,却被蕾娜修女拦住了。 于是副官小姐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吻了下神像。 “我觉得,神的仁爱是无价的,但较之小时崎美丽的绿色眼睛和充满理想且具有爱心的纯洁心灵……”蕾娜修女温顺安详的目光,看着身前对她而言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崎,“还是后者更为可贵,更为高尚。” “您又在取笑我了……” 时崎低垂着脑袋,脸微微有些红。 “找个时间带他来见见我吧。”蕾娜修女浅浅地一笑,像是在逗小女孩害羞似的说道,“毕竟他是小时崎的上司,肯定会以权势来欺负你。我必须要净化他内心的邪恶,才不会让小时崎在他手下吃亏。” “蕾娜姐姐!” 时崎不满地叫了声,小脸蛋变得更红了。 鸽子在教堂外啼叫,阳光从三角玻璃窗中照进来,落在亲昵交谈的两人身上。 这时候,门口处传来的脚步声,时崎回头看过去,那精致无暇的小脸蛋沐浴着阳光,显得极为圣洁。 蕾娜修女也看过去,神情诧异了下,长有细细茸毛的嘴唇向上翘起,微露讨人喜爱的笑意。 刚走进门南斯,恰好看到微风吹拂起她们耀眼的金发。 在古典肃穆的教堂之中,两位金发美人一起面朝着他的场景,未尝不可以看作是一幅精美的艺术画。 49.温柔、天真,甚至是有些傻乎乎的蕾娜修女 一个是青翠欲滴的绿色眼眸,另一个是澄澈深邃的蓝色眸子; 一个是笔直丝滑的金色长发,另一个是柔软轻盈的波浪卷发; 初次见面,这两人就给南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尽管长得并不相像,可她们同框的画面却荡漾着亲密的母女氛围。 也许是蕾娜修女身上的母性气质太浓厚了的缘故,时崎表现得又像个小女孩,才看着像母女。 南斯从两排木制长椅中间的过道走到她们身前,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陌生男人的出现,让玛莲修女内心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微微一笑:“先生,您好。” 很优雅温柔的微笑,把她内心的不安巧妙地隐蔽了起来。 妈妈很温柔,但女儿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时崎哼了声,腮帮子鼓鼓,气呼呼地看着南斯:“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所以就跟着过来看看了。”南斯笑着说。 “好好,小时崎不要闹别扭。”蕾娜修女和蔼地圆场,视线落在南斯身上,“你不和我介绍一下他么?” 兴许是她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时崎脸色一阵发红,低声嘀咕道:“他就是课长啦……” 南斯手放在胸前,半弯腰行了一个礼:“你好,蕾娜修女。” 蕾娜修女腼腆地一笑。 她温润善良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姿态自然而放松,没有丝毫做作。 身着雪白的棉质长袖衬衫,臂下挟着一件很干净的黑色格子大衣,褐色皮革鞋。 穿着很得体,直接上时装杂志都可以,而且还不给人刻意的印象。整体潇洒有致,整洁利落。 打量着他的时候,蕾娜修女内心不安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本质上是个很胆小的女人,女性的敏感到了过份的程度。在帝都时是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大小姐,来到新横滨当修女后,也一直不曾与外界接触过,见到陌生男人时经常会吓得仓皇失措。 好在南斯的第一次出现,给了她一个相对良好的印象。 这个贫民窟里走出的孩子,礼仪很到位,眼睛是那么的温柔,有点浪漫精神的蕾娜修女甚至以为他是某个国家的落魄王子。天啊……她之前还想像过,南斯应该和贫民窟里的大部分男人一样,是个粗鲁,蓬头垢面,令人厌恶的家伙。 她甚至想过,时崎在他手下工作会被欺负,还可能挨鞭子呢。 现在看到南斯了,蕾娜修女放心了的同时,内心也忍不住为自己先前的恶意猜测而感到羞愧。 南斯有些不敢动。 他哪知道这位修女一见面就脑补了那么多,只是她就这么笑着盯着他来看,搞得他以为她内心算计着什么。 ……难道说我和玛莲修女的事她知道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南斯听见耳畔有温柔的嗓音响起。 “您到这儿来干什么,我的孩子?” 南斯抬起视线,刚好看到蕾娜修女温情脉脉的目光。 她的嗓音令人觉得很安详,脸蛋漂亮得顾盼生辉,美得像个在逃皇家公主。她笑起来甚为端庄秀美,清新脱俗的笑容如黎明时分的白月般在嘴角浮现出来,右边嘴角上还有个令她可爱程度翻倍的小酒窝。 南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且漂亮的女人,一时间有点惊异于她的美,连话都忘记回答了。 “我的孩子,您到这儿来干什么?”蕾娜修女又问了一遍。 “哦,”南斯回过神来,看向气鼓鼓的副官,“我早上把时崎惹生气了,现在是来劝她回家的。” 时崎避开他的视线,把脸埋在蕾娜修女的肩膀上。 这两人贴在一起的感觉,真像非常有品位的家庭中的一对母女。 蕾娜修女一只手揽着时崎的肩膀,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南斯:“是您的错?” “是我的错。”南斯点头,然后诚恳地道:“不过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所以我才敢来这里。” “解决了就好。”蕾娜修女笑了下,压抑着内心的紧张,问他:“因为一些事情不顺就跑回家很不应该,您不会因此过分地责骂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啊?” 南斯感到奇怪。 “您会对她很温和的,是吗,先生?”蕾娜修女稍稍停顿几秒,说话声变得有些激动,“她很可爱,又和善,主要是,她是一个不幸的孩子,没有任何亲人。您是她的上司,应当宽宏大量地对待她的一些小缺点,您觉得呢?” 时崎的脸色更加红润了,小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蕾娜姐姐,别说这个呀,丢脸死人了……”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蕾娜修女赶紧道歉,神色略有些尴尬。 这下好了,她精心照料长大的小时崎不会被一个粗鲁野蛮的上司欺负了,这让她内心正被一种纯粹的愉快感笼罩着。视线微带着恳求望着南斯,她见到这个年轻人脸上怯生生的惊讶表情,和他虽有些乱但干净清爽没有头油和发屑的黑色发丝,在她眼里的南斯又添了一个可爱之处。www. 几乎从不接触外人的蕾娜修女,对人的观察还停留在“以貌取人”的初级阶段。 南斯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皮肤有光泽有张力,身材恰到好处地匀称。 那双眼睛里闪着年轻男性应有的生机蓬勃的光,带着不常见的明智与和善……在她的注视下,南斯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神情羞怯如年轻的站娘。 天啊…… 蕾娜修女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那面对美丽女性时的困窘神态,对本身就十分腼腆怕生的她来说,是十分可爱的。一般人认为男性必须必备的那种阳刚之气,反而会让生性害羞的她感到害怕。 她一只手揽着时崎的肩膀,上半身微微前:“先生,请您一定要照顾好时崎。别看她二十岁了,但她内心完全是个小女孩来着,一个可爱的愉快的小女孩。我很喜爱她。” 如此漂亮的修女以温柔到乎哀求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南斯内心不由涌起一阵感动。 在这个恶女当道的世界,蕾娜修女真是一股清流啊……副官小姐虽然也很温柔,但闹起脾气来也足够叫人头疼的。 南斯当下把手放在胸口上,保证道:“您别担心,我一切都听您的。” 脸埋在蕾娜修女肩膀上的时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亏课长不是敌人,不然蕾娜姐姐你一见面就把你的底和我的底全都交代出去的做法,和白给有什么区别。 50.南斯的计划 得到了南斯的保证,蕾娜修女心情平静下来,端详着他,甚至都忘记了害羞。 “您多大了?”她问南斯。 “也是二十,比时崎大三个月。” “这很棒,你们交流应该不会有障碍。”蕾娜修女完全放心了,搂着时崎和他说:“你们可以做朋友呢,这比上下级关系要跟紧密一点。以后小时崎回来,您也可以跟着来玩呀,修道院的风景很不错,您有看到的对吧?” “看着就很舒服。”南斯说到,“环静优雅,视野又好,难怪住在这里的修女可以这么温柔善良。” “哈哈,您可真幽默。”蕾娜以温柔的声音说,“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购物什么的不太方便。我又不喜欢麻烦人,每次都要拜托小时崎帮我买。” “以后我可以帮您。” “真的?” 南斯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真的太感谢您了。”说着,蕾娜修女站起来,面朝神像,双手握拳放在胸前,虔诚地祈祷:“赞美天主,您是昔在、今在、永在的全能者,您的慈爱高及诸天。愿您保佑这位年轻善良的孩子……”www. 南斯饶有兴致地观察祈祷中的金发修女。 她那长着细微茸毛的可爱嘴唇,随着祈祷词微微蠕动着,露出皓白的牙齿。望着神像的美丽动人的澄蓝色瞳孔,流露出非常真切的爱意和虔诚,画面真的很治愈。 蕾娜修女的嗓音,容貌,仪态,都能让南斯感到她所散发出来的魅力 哦。 还有那裹着白色丝袜的修长双腿,膝盖处微微透肉,隐约可见丝织物底下白皙娇嫩的肌肤。 又纯又欲的修女,实在很迷人。 蕾娜修女在祈祷,时崎站起来,给了南斯一个颜色,然后朝门外走去。南斯立马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广场的人群,来到一处比较安静的杂树林里。 今天是个晴朗而寒冷的日子,风摇晃着光秃秃的树枝,窄窄长长的云朵冻僵了似的紧偎着蔚蓝天空。 挟着些寒意的风轻抚着时崎的头发,往杂树林深处遁去。 两只鲜红的鸟地枯枝中振翅飞起,她一边踱着步,一边问南斯:“你说的解决了是怎么一回事?” 南斯双手叉腰,语气骄傲:“欠的债务全还上了!”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时崎,愣了几秒,眼底马上浮现出惊喜。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时崎背着双手,微笑地看着南斯,一副认真的表倩,“你要是把我当小女孩一样糊弄的话,我就不回去了!” “刚才来这里的时候,碰到了玛莲修女,就和她……”南斯谨慎地选词,一边走一边说,花了几分钟把昨晚开始的事情删减一部分后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补充道:“我不仅没有浪费钱,反而还找到了一个挣大钱的路子。时崎小姐,咱家以后要有钱了!” 听了他的话,时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散发出一种十分好看的光泽。尽管这时候的她就是个小财迷,但依然十分迷人。 然而过了几秒,副官小姐脸上的笑意就敛去。 “那女仆您打算怎么处理呢?”纤细的手指抵着雪白的下巴,时崎笑吟吟地盯着南斯,审问犯人的目光,“难道说是您为了适应有钱人的生活,提前买个女仆来伺候自己?” “啊,哈哈,怎么可能嘛……”南斯脸颊僵硬,干笑道,“有时崎照顾,我哪还看得上别人。” 见他这心虚的模样,副官小姐的眸子,缓缓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控制着内心的情绪,她轻轻地笑着,嗓音依旧温柔动人地问:“你是真要把坏女人留在身边?” 时崎妈妈好可怕……南斯咽了咽口水,弱弱道:“那可是10万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是啊……” 时崎的小脸变得有些难看。 那红润的小嘴紧紧抿了起来,传递出其心中的不满。 南斯双手抱在脑后,避开她的视线一样,脑袋左右乱转:“啊哈哈,时崎你不用太生气的……” 时崎静静看着他,等他给出一个她不生气的理由。 “以后又不止苏小姐一个,你生气不过来的……” “?” 你想要的还不止一个? 副官小姐那睁到最大的眼睛,忿忿地瞪着南斯。 修长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还沾有几粒从书上掉下来的雪花,这楚楚动人的模样,极惹人怜爱。 能够让性子温婉的她露出这样的态度,可想而知她对南斯的话有多气愤。 望着紧抿嘴唇,倔强地要给她一个答复的副官,南斯低声苦笑:“你也知道,第九课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敌人有多危险……” 时崎平静地答道:“我会保护您。” “这还不够啊,就算保护我的工作你可以胜任,但别的工作呢……”南斯的视线朝前,眺望远方的新横滨市区,“我们现在是孤立无援了,昨晚在那场宴会上,我坐了好久,都没一个人敢上前来搭话……你能知道是为什么的对吧?” 时崎沉默地点点头。 “所以啊,我们只能借助别人不敢借助的力量。”南斯朝前走去,“无论是苏小姐也好,还是以后的李小姐林小姐也好,她们都可以是我们扳倒对手的力量。” “可使魔是不可控制的。”时崎乖乖跟在上司背后。 “也不是一定就完全无法控制,她们只是一群比较难控制自己的病人而已。”南斯说道,“就好像精神病好那样,是病嘛,总有治疗的方法。我们也不是一定要控制他们,只要让她们相信我们,愿意帮我们做事就够了。” 时崎小脸上的怒气终于散去了一些。 上司招揽坏女人不是因为沉迷女色,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她依旧倔强地说道:“如果控制不住,我一定会依法惩戒他们。” “这是当然,我也会!”南斯保证道。 望着他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时崎略微沉默,片刻后才迟疑地问道:“真的只是为了用她们能力?” “至少现在是!” “什么叫现在是?以后就不是了?” “以后的事谁说说得清呢……哈哈。” 南斯笑着跑开了。 副官小姐气得跺脚,跟在身后要说法。 两人一前一后在杂树林里穿行,积雪闪烁着银辉。 “课长,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时崎跟在身后喊道,“我老觉得你内心有什么想法,但没跟我说。” “计划嘛,有一点,但是不多。” “一点是什么?” “顺风浪,逆风苟。” “什么?” 南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副官冷得有些红的精致脸蛋,笑着说道:“我们的敌人是个疯子,现在他没对我下手,有可能是上次做得太绝被上头警告了,也有可能是觉得我没什么威胁了,所以不屑于理我。我要抓住这点珍贵的时间来打好自己的基础盘,只有下盘稳了,才能走得更远。” 时崎固执倔强地看着他:“我要听一听你具体要怎么做!” “这边坐着说。”南斯靠着一棵树干坐下,拍了拍身边的杂草,示意她过来。 时崎双手压着裙摆,以很淑女的姿态坐在他身边,和他并肩看向山脚下庞大灰暗的城区。 51.副官小姐的可爱真是独一份 “我现在主要有三件事要做。一是炼药赚钱,二是提升实力,三是找一找从第九课逃狱的使魔。” “第三件事我觉得应该放一放。” “怎么说?” “我们人手不够,应该集中注意力做能做到的事。” 空气中传来雪花从树枝掉落的声音,装成熟的副官和表情轻松惬意的课长坐在树下,望着远处的风景在交谈。 “你说得也有道理。”南斯点头。 时崎手抵下巴,碧绿的眸子盯着上司:“您欠缺的是实战经验,需要我陪您练习吗?” “你又下不了狠手打我。”南斯摇摇头。 副官小姐当然没法动真格。 环球娱乐里面有擂台,他打算有空就过去玩玩,感受真正的生死之战。 “您再气我一下或许就可以了。”时崎很认真地说。 “别勉强自己,”南斯看着她说,“美丽善良的时崎小姐怎么可能会因为生气就对上司下狠手呢?” “呵。” 时崎忍俊不禁。 她微别过头,肩膀轻轻颤动了几下。 微风拂过,头顶的树枝沙沙作响,零散的雪花落下来。 一片枯黄的叶子也随着风打转掉落,落在她的膝盖上。她轻轻拿起这片叶子,在指尖转着玩,用清泉流水般动听的嗓音,低声说道:“你变了好多……” “连树都知道以不同的姿态来应对一年四季,人又怎么可能永远不变?”南斯看着她轻快转动树叶的指尖,忽然很好奇地问:“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以前那个我?” “感觉很模糊,说不清楚。”时崎的视线转向前方,露出思考的神情,“以前的你和现在你对比,非要说出来的话,嗯……以前的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负责执行命令就好。但现在你还是一意孤行,不听副官建议的话,我会生气的。” “时崎小姐啊,这样不行!”南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变好了,但你却变叛逆了!” “哈哈……” 时崎被他这话逗乐了,手背掩着嘴唇开心地笑了起来。 飘落在光洁额前几缕发丝偶尔会被风拂起,那双水灵灵的绿眼睛,眼波流转间,可爱极了。 笑了一会儿后,她红润的小脸朝向南斯,透过眼镜片温柔地看着他:“应该说您以前在我看来是无药可救的,不值得我生气。但您现在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认为您可以做到一些事,所以才会投入真感情来帮您。我的课长,你难道不感恩吗?” 说罢,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微笑就好像天上的浮云,潺潺流淌过南斯的心头。 “在你生气的时候,我是真不敢动……”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突发奇想地伸手摘掉时崎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仔细端详着着她。 直到时崎被盯得脸颊发烫,目光变得凶狠起来时,他才笑道:“这样才对嘛,年纪轻轻的戴那么老成的眼镜干嘛呢,这多好看。” “你少拿这个取笑我。”时崎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抢了几次,但始终没抢回来,只能红着脸说道:“戴这个还不是为了看着年纪大点,更有震慑力。” “以后我就是你的震慑力了!”南斯把眼镜戴在自己的鼻梁上。 他的样貌本来就斯斯文文的,戴上眼镜后,书卷气就更重了。 时崎又忍不住笑了下,口中说道:“你看着真像个书呆子……” “不过你戴眼镜的样子,确实很有知性美。”南斯手指碰着细细的眼镜腿,“哎,老实交代,像时崎小姐这般美貌优雅的女性为何一直独身呢?” “关你什么事!”时崎白了他一眼,触及他眼里的笑意,连忙把脸撇开,“我现在仍然算修道院的人,这里有规定不允许谈恋爱……” 南斯惋惜地叹着气:“真不人道的规矩……” “是啊,真伤脑筋!”说着,时崎用指尖嗑了磕额头,看上去好像很头疼。 “那么温柔美丽的蕾娜修女啊,与我无缘了!”南斯一脸悲呛。 时崎眼角抽搐了下,抬手往他肩膀上砸去:“你去死啊……” 坦诚交流过后的副官小姐,终于不用在上司面前装冷静成熟了。 稍稍释放活泼天性的她,照着南斯的肩膀就是一顿捶,像小孩打闹一样。捶了一会后,她才发现这样很不淑女,连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然后从南斯手里抢过眼镜。 戴好眼睛,整理头发、衣裙,平复好情绪往前走出几步,教堂那边传来中午的钟声。她又转过头来看一眼南斯:“过来吃午饭,吃完我们再一起回去。” “OK,知道啦,时崎妈妈。” “你瞎喊什么啊……”时崎轻啐一声,捂着彤红滚烫小脸蛋往教堂方向跑回去了。 南斯这才笑着爬起来,慢悠悠地跟着。 “副官小姐的可爱真是独一份,偶尔逗逗她真好玩……人生真是美好啊……谢谢你,时崎小姐,因为有你我才能认识温柔的蕾娜修女,现在你可以退场了。哈哈,我这样逗她的话,会不会被打死……” ※※※※※ 正午十二点,修道院的山上响起了午休的敲钟声。 南斯和时崎两人转回到教堂里,戴金丝眼镜的玛莲修女如醉如痴地看着一本小开本的书,甚至呼吸动静都感觉不出。 听到脚步声后,她摘下眼镜,装进眼镜盒。露出亲切温和的神态看向两人,笑容显得相当知性婉约。 “看的什么书呢?”南斯忍不住地问。 “说实话,我有类似厄运的东西。”蕾娜莞尔一笑,合上书,“一旦把正在看的书告诉别人,这本书最后肯定看不完的了。一般都要发生什么意外事,或者看到中间就失去兴趣了。于是我只能等看完后,再和别人分享……” “奇奇怪怪的厄运。”南斯失声笑了下。 蕾娜修女嘴角含着笑,看了看时崎:“留下来吃饭吗?” “嗯嗯。”时崎使劲点头。 蕾娜修女又看向南斯:“如果不介意,留下一起吃吧,色拉和面条什么的。” “我倒是怕麻烦您了。” “没关系的,做一个人和做三个人的,花的时间没什么区别。小时崎搬去新横滨住后,我只能一个人吃了,有时候还觉得怪孤独的。” 南斯看向时崎,语重心长道:“有空要多回家陪陪妈妈。” “……” 副官小姐瞪了他一眼。 蕾娜修女轻掩着嘴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愉快笑声。 52.要是能亲手养成一个女皇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 三人移步到蕾娜修女居住的小楼。 很优雅温馨的住所,客厅有宽大的观景窗,北侧有画室和乐室,角落放一张写字台。看情形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无数旧书在书架上挤得满满的。 房屋虽旧,但很整洁,家具温馨有格调,住起来感觉应该很亲切。 “你们做着喝点茶吧,我换件衣服就去做饭。”蕾娜修女说着,走进了房间。 南斯和时崎在沙发上落座。 铺着餐布的桌面上,放着蒂凡尼台灯,此外还有一个相框。 照片上的人是年轻的蕾娜修女,她坐在一台钢琴前看着镜头,手托下巴,微微歪着脑袋,嘴角露出迷人的小酒窝。穿着款式舒缓的素色连衣裙,淡蓝色。 左腕戴着条细细的金手镯,好看的双脚光着,踩在琴椅脚下。 “这是蕾娜姐姐十八岁时拍的照片。”时崎看着照片说,“也正是在那年,她离开帝都,来到了新横滨。” “发生了什么?”南斯好奇地问。 时崎默默地摇摇头,叹息道:“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南斯默默看回照片。 相较于现在三十五岁的蕾娜修女,十八岁的她要显得青春稚嫩多了,然而相比她如今温润柔软的笑容,十八岁的她笑容里明显有那种类似些微不安的阴翳。 不过大致说来,她的脸型和气质原封不动地承袭下来。直接看照片就能够看得出,那端庄的容貌、超尘脱俗的精灵气韵未曾被岁月侵蚀过,甚至就连体形没什么变化,南斯为此感到莫名的欣喜。 时崎张了张嘴,想要补充一些什么,这时房门开了。 换了衣服的蕾娜修女走出来,笑着说了声“小时崎你还不去洗点水果给上司”,然后独自走进厨房忙碌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把你当儿子了!”时崎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女孩那样嘀咕一句,起身去拿水果。 南斯把相框拿在手中观察,发现背面的玻璃上,印着一个纹章:一只头上长有红色王冠羽毛的小鸟,落在摇晃的荆棘条上。 这种鸟是北美红雀。 莎丝特家族原本也是北美的一个大家族,因为躲避天灾的缘故迁移到了东亚。在黑金帝国建国的过程中,这家族和皇室捆绑到了一起,直到现在也依然维持着每一代都联姻的亲密关系。 关系有多紧密? 这么说吧,黑金帝国皇位上的那个人,要么是皇室夏家的人,要么是莎丝特家族女人。 “你在看什么?”时崎端着水果过来问。 “蕾娜修女出身真的很高贵啊。”南斯感慨地说。 “嘘,不要说这个。”时崎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往厨房那边撇一眼。确认里边的蕾娜修女没注意这边的谈话后,她才松了口气,和南斯解释道:“蕾娜姐姐不喜欢别人谈她的过去,不然会发火的。” “我会注意的。”南斯双手合掌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来到新横滨后,她就不再与以前的亲戚朋友交往了。”时崎蜷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声音糯糯的,像是小狗一样说,“有人问起来,她也会迅速将话题岔开,彬彬有礼地聊几句客套话就中断谈话。” “就连你也不说吗?” “是的呀,在我眼里,蕾娜姐姐始终都是以无比温柔得体的风度伪装自己的女人。”说罢,时崎笑了笑,接着又自顾自地解释道:“不过那没关系,她反正是爱时崎的,这就够了。” “你现在真的好像一个小女孩。” “哼!” 时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南斯起身往厨房走去。 狭小的厨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餐具都在餐具架上,垃圾箱空着;流理台、水龙头和碗柜都相当新。 蕾娜修女专心地装备着午饭。 火炉上的锅子正呼噜呼噜地冒着气泡,此外还有煎蛋的味道。 “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南斯出声问道。 “不用,这里太窄,我一个人就好。”蕾娜修女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冰箱里有果汁,您喝点吗?” “谢谢。” 南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橙汁,边喝边看她做饭的背影。 脱下修女服后,她换了件居家款式的轻薄裙装,裙摆只到膝盖。 露出来的美丽双腿和胳膊,因为厨房蒸汽的热量熏陶,变得更加温润细腻,光泽照人。 必须得承认一点,蕾娜修女的身材和肌肤都极好,这样露腿露胳膊的裙子再适合不过了。 南斯毫无杂念地欣赏着她。 从后背看,她的腰细得令人吃惊,和她十八岁的照片看起来几乎完全一致。又细又紧的腰,仿佛因为某种缘故缺席了她人生的一部分时光,错过了让纤腰壮实成长的那一段过程。 水蒸气袅袅而起。 从厨房上方排气扇照进来的光,经过雾气的折射,使得她的轮廓更加朦胧了。 这种端庄动人却又笼罩神秘面纱的美感,是天生高贵的气息,中下层阶级里完全不可能出现……她是莎丝特家族的千金,是一出生就站在了顶层的幸运儿。但她却抛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远离家乡千里之外,当了一名清心寡欲的修女。 蕾娜修女做饭这十几分钟时间里,南斯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本十万字以上的狗血小说。 她再不济也应该是个王妃才对,要是对权力有追求,皇后或者女皇应该也能窥探一下……想到这点,南斯不由地感到心动了呢。 要是能亲手养成一个人前高贵威严人后温柔娴静的乖乖女皇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 正在做饭的蕾娜修女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背后怎么凉凉的。她回过头,看到南斯望着自己,嘴角有一抹怪异的笑容。她敏感又胆小的心,下意识感到紧张起来,往旁边挪了挪。 好在南斯的视线和嘴角笑容都固定在刚才的位置不动,这也让她确认他不是在色眯眯地盯着自己幻想。 松了一口气后,蕾娜修女狐疑地问:“您在笑什么?” “啊?”南斯的思绪被拉扯回来,来不及多考虑,立马狡辩道:“我已经很久没闻过这么温馨的味道了,看着您为我准备午饭的场景,心里很怀念过去,请您别介意。” 说这话时,他的眼底溢出一丝追忆的迷惘。 这时,蕾娜修女才想起来。 他是个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关爱的孩子。 天啊! 我怎么可以用那么恶毒心眼去怀疑他……单纯善良的蕾娜修女不由地感到一阵内疚,脸蛋刷地一下就红了。内心经过几秒痛苦的斗争后,她终于大着胆子开口,颤抖的声音中充满温情:“请把这里当成家,把我当成母亲吧,我可怜的孩子……” “嗯?” 沙发上的时崎警觉地抬起小脑袋。 男朋友被抢很常见。 但妈被抢了这种事……找谁说理去? ※※※※※ 求追读求月票啦 53.骗她给南斯生九个孩子 南斯觉得自己还是相当幸运的。 穿越过来才十天,就有了三个妈妈,其中一个还是妈妈的妈妈。 蕾娜修女动作灵活地在砧板上切洋葱,时而用用勺子尝尝汤的味道。南斯看了一会,进去厨房里承包了砧板活,把做色拉用的莴苣和西红杮整齐地切好。 “您的刀功真好啊!”蕾娜修女佩服似的说。 “经常切东西的缘故。”南斯一边切,一边和她说道:“一个人生活,为了省钱,手工活自然懂得不少。做饭、简单的木工、修理自行车、电路等都很熟练,您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一定会的。” 蕾娜修女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后,转身烧水煮面条,同时用黄油把平底锅预热,煎起了培根片。两人配合得还算有默契,南斯切好的食材,很快就在她手下变成了香气四溢的菜肴。 时崎问有没有要帮忙的,两人都让她老老实实坐着。 “可恶……” 感觉母爱被分走了的小时崎,又气得鼓起了脸颊。 在厨房忙活了半个小时,三人围在餐桌前吃午餐,晴朗冬日的开心午餐。www. 时崎是个颇为理想的交谈对象,话题丰富,懂得幽默,富于知性和社交性。蕾娜修女不怎么开口,注意力集中在吃上,餐桌礼仪优美动人。 吃过饭后,南斯在窗前喝红茶。 碎花图案的窗帘左右拉开,往外看能见到田地,还有山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厨房里边,蕾娜修女和时崎在洗碗,小声说着什么。洗 完碗后,蕾娜修女也来到窗边坐下,颇为得意地问南斯:“我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吧?” 南斯端着茶杯,闻着温热的茶香:“出乎意料的好,以后我要常来。” “哦,是应该常来。”蕾娜修女羞赧地眯眯笑道。 那笑容给人以愉悦之感,像是在说就算每天都来也无妨。 “诶,对了,还有这些。”她拿出笔和便条纸,写了几行字给南斯,“以后你每个周末都来一趟吧,顺带帮我把这些东西买过来。” 南斯接过便条。 看了眼上边的字,都是些零散的小东西,牙膏洗发水之类的。 “拜托您了。”蕾娜修女双手合十,像祈祷那样和他说,“我不是很想一个人下山,要别人帮忙又怕麻烦别人。您以后每周过来忏悔时帮我带上来就好啦,非常感谢。” “忏悔?” “刚才时崎和我说了,你现在需要提升实力,不好直接给你净化治疗。不过为了让你保持精神稳定,需要你每周来和我忏悔一次。”蕾娜修女托着腮,温柔中带着恰到好处羞怯地端详着他,“安心吧,我的孩子。神是怜爱世人的,您会受到庇佑,一定不会失去理智的。” “一切都听您的。”南斯露出温顺平和的微笑。 蕾娜修女也面露微笑回应他。 她现在看南斯,真的是越看越觉得顺眼了,无论是那洁白的衬衫和那漆黑深邃的眼睛,在她看起来都是善良听话的好孩子的证明。 时崎从厨房里出来,装出一副意味深长而又冷漠的样子向客厅瞥了一眼。蕾娜姐姐和上司还坐在那儿聊天,蕾娜姐姐的眼里充满了柔情和怜惜,甚至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副官小姐靠着门仔细听了听。 原来上司是和蕾娜姐姐讲起了读大学的事。 “有一年的冬天,因为没找到兼职,我一个月只有每顿饭2.6便士的预算。其实可以和同学借一点,然而我的性格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只要自己还有选择,就一定自己解决。于是那个月,我几乎只吃炒豆角豆芽,每天吃0.6便士米饭。挨一顿饿不吃,隔天可以加一点点肉……” 这段话很长,南斯说着话,眼神不时观察一下蕾娜修女神态变化。 “那段时间刚好是我饭量最大的时候,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处于饥饿状态中。经常是中午吃完,下午两点就开始饿了,一直到晚上六点。晚饭吃了个三分饱,八点就开始伴着饥饿入睡,半夜被饿醒,一直挨到天亮,才能去食堂吃个热乎乎的素包子……” 对于从小就锦衣玉食的蕾娜修女来说,这种极端的贫穷是无她法想象的。 她看着南斯现在干净简单的穿着,深受触动,内心最对自己说:这可怜的孩子,真难为他了。 “咳!” 副官小姐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接着,她不由分说地拽起了上司的衣袖,把拉着往门外走。 “诶诶,你们慢点。”蕾娜修女跟着出门,站在篱笆墙内,站着目送他们下山。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背影了,她才回屋内,整个下午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当中。在这之前,南斯这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成为使魔的坏上司而已。 但现在,她想到他的贫穷和他的奋斗,心里感动的同时,也有些焦虑不安——第九课现在局面不好,她怕他和小时崎会受苦。 一整个下午,她书也看不下去,听信徒忏悔时也无心解答问题。 好不容易熬到了夕阳垂垂西沉,西方的海面开始染上橙色时,蕾娜修女双目无神地在杂树林间散步。她想要给第九课送些财务,但是又不敢过去,怕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这种内心的斗争是南斯带给她的第一种痛苦的感觉。 她在林间兜兜转转的样子,全被玛莲修女看在了眼里。 真傻。 玛莲修女心里想道。 她对人生毫无经验,不喜欢表达自己,但命运将她抛进一群粗俗的人中间。然而她天生就拥有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善良之心,这种人是很难独自存活的,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不幸呢。 “蕾娜,你在干什么?”玛莲修女走上前,“你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且眼睛没有焦点,是遇到什么不幸了吗?” “啊,不,我只是在事情。”蕾娜修女脸色羞红地答道,“我们去散散步吧,不然我今晚怕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好的,我陪你。”玛莲修女露出友好的笑容。 两人一起在林间漫步,在她有意无意地追问下,蕾娜修女终于把内心纠结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恳求同伴给个意见。 玛莲修女温声细语地安慰自己的同伴:“想送就送吧,这也是你表达关爱的一种方式。” 然而当蕾娜修女脸上绽放出笑容,背过身朝屋内走回去的时候,不纯洁的修女看着她那如同海藻般披散的柔软金色卷发,眼神不怀好意。 “这么傻白甜的女人,我能骗她给南斯生九个孩子……当然,要在我对南斯不感兴趣之后……” 54.女的?赶紧给我变—— 接下来的一周,没发生什么大事。 敌人没找上门来,炼药没出现差错,苏小姐没有使坏,风平浪静的一段惬意生活。 新横滨大概晴了两三天,然后便开始转阴,气温继续下降。道路上的行人肉眼可见地少了,只有寒风吹起的雪花在满街乱窜,给人一种经济大萧条的感觉。 十一月的第三个周五。 早上八点半,南斯穿着松垮垮的睡衣,站在窗前眺望天空。 随着气温变得更冷,天空也愈发地深邃高远,一条条云絮如用毛刷勾勒出的一样。 几只冻僵了的麻雀,呆头呆脑地缩在电线上。 “啊~~” 他打了一个哈欠。www. 和麻雀对视一会,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出卧室。 客厅光线昏暗,窗帘紧拉着,有个女人躺在沙发上,盖着厚棉,但胳膊和腿却四仰八叉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了。 从睡相上看,就能知道这女人平常是何等的没心没肺。 “起床做早餐!”南斯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 “唔,不要……” 苏莎懒猪似的哼了声,把脸埋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南斯一把掀开被子。 不出意料的。 底下非常有料的身体仅穿着内衣,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满满的活力。 “啊,死变态!”苏莎护住护住胸,猛地飞起一脚往他脸上踹,“大清早就想要吃掉女仆吗?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变态主人,看错你了。” 南斯躲开她这一脚,骂道:“又不是以第一次看了,你装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快去做早餐!”苏莎抢过被子裹住身体,小脚丫在他眼前挑逗似的晃荡起来,“把姐姐肚子喂饱了,姐姐才有力气也把你喂饱。” “无福消受!”南斯翻着白眼走进厨房。 简单弄了点炒蛋和煎培根,烤了几块面包,出来一看,苏莎这才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踩着拖鞋从卫生间里,眼睛半眯,看样子还没睡醒。 “赶紧吃,吃完继续干活。”南斯把早餐放在桌面。 “今天还要炼药啊?”苏莎浑身无力似的瘫在椅子上,水润纤薄的嘴唇撅起委屈的弧度:“这一周时间你高强度压榨姐姐,姐姐真的一滴都没了,求求你放过姐姐吧……” “明天就周六了,放你一天假。”南斯安慰道。 苏莎可怜兮兮地问:“那后天呢?” “后天继续上班。” “天杀的资本家,居然让我996……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南斯捂着胸口,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的良心已经交易给恶魔了。” “救命,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苏莎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地那难道:“要自由,不要压迫,要革命……唉哟!” “我拿早餐去给时崎,你快点吃,然后换衣服去炼药房。”南斯敲了她脑袋一下,用餐盒装了点食物起来,还倒了点牛奶进保温杯。 苏莎没骨头似的趴在桌面,应都不应他一声。 南斯作势又要打一下,她马上抬起头,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还嚷嚷道:“在吃了在吃了,你别像个老头一样啰嗦……” 等南斯转身走向门口,她吐出舌头朝背影扮了个鬼脸。 女仆没个做女仆该有的样子,做主人的都习惯了,除了偶尔占占她便宜威胁她外,一时间也没太大的办法……毕竟女王妈妈可是个醋坛子啊。 ※※※※※ 走在门,来到院子里,能很清楚地听到麻雀吱吱喳喳的叫声。 南斯朝大门走去。 路过一张长椅,往前走了几步,又揉着眼睛倒了回来。 积满雪的长椅上,有很大一坨白白的雪堆隆起,上边圆圆凸起的中间位置,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 “咕咕~” (呜呜) 大眼瞪小眼。 南斯蹲下来,凑近盯着它的眼睛:“你是来送通知书的?” “咕?” “霍格沃兹通知书啊!” “咕?” “你胖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傻?” “咕咕——” 哆啦A咕一下子抖掉身上的雪花,抬起一只尖锐的爪子就完他脸上挠去。 南斯侧身一躲。 接着,双手伸到它背后,抓起它两只翅膀根直接提在手中。 “咕咕咕咕——” 圆脸胖鸡气得爪子都无处安放了。 鹰鹰是鹰不是鸡! 只可惜南斯完全不顾及它身为猛禽的尊严,抓鸡一样提着它,边走边问:“女王让你过来的?” “咕!” “你不说我也知道。” “咕咕!” “告状?去吧去吧,看谁更受宠!” “咕咕!!!” 一人一鸟吵着架,来到重修办公楼的工地。 今天是个大雪天,时崎戴着安全帽,在监督一台挖掘机作业。 这段时间来,她最上心的事情就是修办公楼了,只有修好了办公楼,第九课才能恢复基础运转。更何况这工程花了足足4800万便士,她简直就是晚上睡觉都要在工地上才能安心。 一些工人在用推车搬着砖头,门卫柳大爷也没闲着,过来帮忙抬钢筋。热火朝天的景象中,提着一只鸡,嘴里哼着曲,慢悠悠穿过工地的课长大人,多少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课长。” 时崎从挖掘机旁边跑过来。 黄色的帽子下,露出那张美丽中略带青涩的脸蛋,冻得有些红。 “我给你带早餐来了。”南斯把餐盒保温杯递给她。 “谢谢课长。” 时崎微微低了低头,嘴角溢出一抹微笑。 打开餐盒,煎蛋和培根的那带有热量的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呀。” 小鼻子吸了吸,夹了块培根刚要放进嘴里,时崎忽然发现课长手里提着一只胖鸟。胖鸟那眼珠子正紧紧地盯着培根,怎么说呢……有些馋? “哪来的猫头鹰?”副官小姐眼神好奇。 “路边捡的,看它呆头呆脑的,怕会被人打下来炖了,所以就打算养起来。”南斯提了提哆啦A咕,命令道:“叫人。” 胖鸡看着那热腾腾的培根,马上出卖了自己身为猛禽的尊严,脖颈伸前:“咕咕咕咕……” “它好可爱。”时崎双眼泛光,马上把培根递到它嘴边,“来,我喂你。” 胖鸡一口把培根吞掉,马上又张嘴要第二口,瞧那热情的眼神,怕不是把女王交代的任务都忘了。 “不要急,还有。”时崎耐心地夹第二块,边喂边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吃得那么急,应该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咕~” 胖鸡心头一酸。 在海上飞了足足十天,都快瘦了一圈的哆啦A咕,委屈的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溢出来了。 “我觉得应该是从南美洲过来的……”南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瞧它这傻样,估计是主人也嫌弃,所以被扫地出门了。” “咕!” “你给我老实点。” “咕咕——” “信不信我把你阉了?” “咕!” “女的?赶紧给我变——” 雪花落在地上,上司和一只猫头鹰有来有回地吵了起来,看样子双方似乎都充分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并且予以亲切的回应。 副官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 “课长真是个幼稚鬼……” 55.和女仆一起炼药 第九课后院。 原本用来放杂物的小楼主框架没有受到损害,被重新整过后,改成了炼药房。 南斯推开门,踏进院子里。 换上女仆服的苏莎,呆呆坐在墙角的枯树下,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表情像是在回忆什么。 腿上穿着微微透肉的黑丝,看着是很养眼,但那底下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胭脂的肤色,怎么看都像是被冻出来的颜色。 哆啦A咕趴在南斯的肩头,“咕”一声和这个见过面的女人打招呼。 苏莎耸了耸鼻子,不想理这一人一鸟。 在这样清寒静谧的画面里,她身上居然有股“黛玉葬花”的忧郁美。 南斯已经也习惯了她偶尔伤感的样子了。 反正她底子好,只要不闹腾,总归是很养眼的女人。 “天这么冷,别冻着了。”南斯走过去,拉起她的胳膊,“进屋去吧,里面有火炉。” 苏莎一把抱住树干:“让我再坐一会。” “要开始工作了。” “不要。” 南斯直接双手绕过她的腋下,用力往上一拉。 “救命啊,绑架美少女啦……”苏莎瞬间双腿腾空,被他架着进屋了。 屋里有些杂乱,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草药,办工桌上散乱的纸张,被人以歪歪斜斜的笨拙笔迹记满了各种数据。 “都说字如其人,但在你身上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南斯把她甩到休息用的沙发上,转身朝壁炉走去,“长得那么漂亮,写的字能把人丑哭。” 壁炉前堆了不少劈好的柴,点燃之后,火焰给房间带来了暖气。 穿着女仆服的苏小姐,蜷缩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喊不舒服。 南斯回头看过去,见她脸色苍白,一副美人薄命的样子,赶紧走过去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要死了。”苏莎用一种受伤小猫似的眼神看他。 “怎么个死法?和我说说。”南斯抓起她丝袜长腿,脱掉高跟鞋后,平放到沙发上让她躺好。 “头痛、心痛、月经痛……”苏小姐眨着泛红的眼眶,“要放我一周的假去看病,不然你就没有女仆了。哦,记得是带薪假。” “今晚给你发工资。” 瞬间。 美人薄命的苏小姐跳起来。 双脚踩着沙发,她弯下腰,神情激动地问:“发多少?” 这是直接从ICU转到KTV了。 就知道你是在装……南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决定把卖药赚的利润分一成给你,算是对你的忠诚的奖励。具体数额嘛,晚上把这周的药送去给玛莲修女,结算到账再和你说。” “明明应该全我的,你这骗子……”苏莎小声逼逼。 南斯拉下脸:“不要是吗?” “要,我要!”苏莎眨巴着眼睛,卖萌道:“姐姐以后就靠你养了,请加油工作吧亲爱的!” 这时的她,脸蛋白净细腻,性格乖巧可爱,简直就好像瞬间切换了人格那样,真是够不要脸的。 “咕~” 哆啦A咕打量着苏小姐。 大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它思考着这样程度需不需要和女王打小报告。 “要钱就起来干活。”南斯拍了拍她的脸颊。 “让我再躺一会嘛。”苏莎重新躺下来,眼波流转地望着南斯,忽然嘟起嘴凑上前:“好弟弟,来亲一个。” “咕~” 胖鸡决定了。 这一幕必须要报给给女王。 南斯回头警告了猫头鹰一眼,然而它很拟人化地半弯双眸,做出一个“滑稽”的眼神。 “嘿嘿~”苏莎得意地笑了。 她当然认出了这只猫头鹰,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坑南斯了。 “快点起来!”南斯拍了下她脑袋,转身去水槽洗手,然后找了件白大褂穿上。www. 回头一看,苏莎磨磨蹭蹭地穿上鞋子,磨磨蹭蹭地洗手,磨磨蹭蹭地穿衣服…… 看到南斯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她皱了皱眉,张开手:“亲爱的……” “什么?” “要抱抱才能工作。” “滚。” 苏小姐龇牙咧嘴地就扑了过来。 “去清除花粉里的杂质。” 南斯手心一拍,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异变食人花干粉前。 在主人目光的威胁下,女仆小姐委屈巴巴地抬起手,白皙的掌心燃起一股魔素之火。 玛莲修女的要求,是她每周送200份凝血胶和200份单元催化液(催动魔素繁殖的低阶魔药)原料过来,要南斯分别交回180份和160份成品。 合计340份魔药,如果南斯全都自己炼的话,每天炼药时长最起码要占据他一半的时间。 因此,一些简单的工作,例如除杂,包装等工作,南斯都交给了苏莎去干。 女仆小姐从刚开始的宁死不屈,到现在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转变,也不过是一周的事。说不定今晚分到钱了,以后都不用南斯吩咐,她就会自己动了。 “哪有你这样对待女仆的主人”苏莎一边干活,一边抱怨:“除了高强度压榨我就算了,居然该让我睡沙发,连被窝都不许我钻,你怕不是性无能!” “说得好像你真肯让我碰一样。”南斯很淡定地回道。 没再搭理话多的女仆,他拿过一旁已经除了杂的食人花干粉,开始凝血胶的炼制工作。炼好的药,苏莎手工包装起来,整齐地码在一个个小盒子里。 这一周来两人重复了几百遍这样的过程,倒也养出了一点默契,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没有打扰对方。 外面阳光微微照进来,枯树的影子随风摆动。 包装好全部的凝血胶,苏莎躺到了沙发上偷懒,微微歪头凝视着南斯。 几张排成长列的桌子前,他神情专注地调配溶液,偶尔在小黑板上写些乱七八糟的她看不懂的数学符号。不经意间,烧杯被烧爆了一次,他回头看了眼沙发。 “马上来。” 苏小姐熟练地滚下沙发,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清理事故现场。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有人推开了院门,细细碎碎的脚步传来。 “课长,吃午饭了。” 端着餐盒的副官走进来,很开心的样子。 “放桌上好了,我等会再吃。”南斯专心观察着培养皿里的猪肝,还不忘叮嘱一句,“刚才烧碎了一个杯子,桌面可能有玻璃碎,你注意点。另外不要让皮肤直接触碰桌面,刚才的溶液有腐蚀性。” “嗯嗯,知道……” 时崎乖巧地点头。 “咕咕~” 哆啦A咕飞到副官小姐的肩头上。 “饿了吗?” “咕!” 时崎笑着摸摸它脑袋:“别在这里打搅课长,我带你去吃东西。” “咕~” 哆啦A咕很亲昵地用脑袋去蹭她的脸。 对于一只猛禽来说,在必要到时候,猛字也可以变成萌字的。 56.苏小姐的强大之处 苏莎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看着副官到来又离开,房间里又重回安静。 闲得无聊的她又看向南斯。 冰冷而清爽的阳光照进来,白大褂闪闪耀眼,看来宛如春天般温暖。可恶的主人在那暖暖的阳光中,一手支颐下巴,另一只手握笔快速记录着数据。看到他那个专注样子,她蓦地觉得心底温暖起来。 “细看之下,你这人还蛮耐看的……” “什么?” “我说,你好无聊。” 南斯回头看过去,发现她嬉皮笑脸,一副欠揍的表情。 白色的阳光照亮了灰白马尾,那时而生动时而暗淡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仿佛在说她皮痒了。 “休息够了就过来。”南斯耸耸肩,“再拖下去,猪肝就要臭了。” 【单元催化液】 【品级:初阶】 【功效:培养魔素细菌】 【原料:核苷酸*1mg+氨盐*1g+异变天鹅菇*1g+清水20ml】 魔素是一种病毒,其繁殖离不开核苷酸、酶、氨基酸、能量这几个基础要素。低阶和大部分中阶魔药,本质上还是在化学基础上的延伸。当触及到高阶魔药时,才会跳脱人类的科学认知,利用一些奇怪的东西来达成某种神奇的效果。 南斯把这三种原料给玛莲修女看了,但他暂时不担心玛莲修女能叫人炼制出来。 这个低阶药方,原理是通过体外培养魔素病毒再服用进人体,并不是服用后再帮助人体内的魔素进行繁殖。 病毒无法单独培养,需要通过介质间接培养,这是很基础的常识。 南斯可以利用知识库和引擎的算力筛选出最合适的培养介质。 玛莲修女嘛……就算知道药方,也要花个几年时间来试验后才能找到合适的介质,到那时他都看不上低阶魔药的利润了。 调配好的溶液加进捣碎了的异变天鹅菇,一起倒在培养皿的猪肝上。 苏莎低着脑袋,眼都不眨一下:“为什么这东西喝了可以增长魔素?” “不是和你说过原理吗,这东西本来就有魔素,喝进你体内后不就是1+1=2了?” “为什么这东西可以有魔素?” “异变天鹅菇是受天灾侵蚀过后的,本身就含有少量的魔素病毒。我们再创造出一个非常适合魔素病毒生长的环境,它一高兴了,就会不停繁殖了。” “听不懂……” “打个比方,一个是破落的铁皮屋,一个是装点浪漫的新婚房间,你在哪个地方更想和男人一起造孩子?” 苏小姐转着眼珠子。 紧接着,那张千娇百媚的瓜子脸凑到南斯耳边,像只小母狐狸那样诱惑道:“如果对象是好弟弟的话,就算是在大街上姐姐也愿意和你造小宝宝。” 南斯侧头看她。 “嘿嘿~” 苏小姐娇笑起来。 她的脸颊变得有些微红,嘴唇亮晶晶的,格外诱人。 南斯视线下移,看向她女仆裙下翘起的小屁股:“让我捏捏我就信你。” “变态!”苏莎撇撇嘴,用手推开他的脸,将他的视线推回到培养皿上,“工作时间,请不要骚扰秘书,不然我去法院告你。” 南斯又把视线转回来:“要不要真心跟着我干?” 苏小姐警惕地往后跳了一步。 她穿着长度堪堪遮住大腿一半的女仆裙,双腿套着10D的薄黑丝,脚上踩着双尖头高跟鞋。 项圈上挂了个小铃铛,胸器规模惊人,往下是骤然收束的纤腰。再往下是修长匀称的双腿,全身上下最让人想摸一把的地方。 “真不错!”南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他是十足的腿控足控,对这种毫无缺陷的腿型的抵抗力很低,尤其是她还穿着黑丝。 “嗯哼?” 苏小姐嘴角慢慢翘起。 她张开双手,在他转了一圈,小短裙翩翩飞扬,得意道:“姐姐的腿是不是非常迷人非常好看?” “给摸10分,不给摸0分。” “把口水擦一下,变态主人。” “呃……” 南斯心虚地抹了把嘴角,没摸到口水。 “呵,被钓到了吧。”苏莎弯着腰,那张妩媚的瓜子脸凑近南斯,“瞧你这样子,一脸色相地盯着秘书的大腿,还说自己不是变态?” 南斯不吭声了。 相处熟了后,他知道打嘴炮对苏小姐是没有杀伤力的,所以他直接伸手,抓着她的裙摆往上掀。 “喂喂!”苏莎一把拍开他的手,瞪眼道:“你想非礼我?” “裙摆太短,恐怕会走光。”南斯摆出正人君子的脸孔,“所以我先替你检查一下。” 苏莎怒骂道:“你觉得你掀开就能看到了?” “哦~” 南斯顿时失去了看一看的兴致。 著名植物学家刘华强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怀疑一个瓜是不是生瓜蛋子的时候,这个瓜在你心里已经不保熟了。你无论劈不劈开它,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现在就怀疑苏小姐穿了安全裤,看不看小裙子底下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培养皿里的魔药快要成型了,原本清澈的溶液浸润猪肝后,颜色已经开始变红,体积也缩水了将近一半。 苏莎拿着实验吸管,把这些溶液收集起来,分别灌进小药瓶里。 这次总共炼了10份,南斯和玛莲修女保证的成功率是80%,多出来的20%就成了他凭实力挣来的免费自用药。 苏莎捏着鼻子灌下一份药,然后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嗝,干呕两下。 “好臭~” “嫌弃就别喝。”南斯白了她一眼,把另一份喝下去。 口感很苦,喝下去后,胃部很快就涌起了一股暖流。这股暖流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慢慢地,身体各处就传来了痛感。那是新的魔素进入身体后,寄生到体内细胞时所产生的临床反应。 他看了眼等级进度条。 现在是61%,过了一会涨到了63%,距离二阶使魔还差一大步。 “这款药喝了一次后,身体就会产生抗性。”南斯拿起笔,在纸上记录自己的临床数据,“一阶使魔首次服用,可以增长10%的魔素水平。第二次到第五次,合计增长幅度只剩下30%。第五次到第十次,每次提升的幅度固定在2%左右,和引擎计算的数据一致。” “记录这些数据有什么用?”苏莎凑上来问。 “药效是决定售价的重要条件,像这种阶梯式的药效,如果我们一份一份来卖,每个顾客最多就只能赚6份钱,所以肯定要盒装销售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南斯边记录数值,边鄙视她:“这么浅显得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你那么穷。” 苏小姐的眼睛顿时危险地眯起,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耳边沉默下来,几秒钟过后,南斯哈哈了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有我在你放心吧,将来你肯定可以当富婆。” “该死的理工男,你最好说到做到!” 苏莎的声音幽幽传来,听起来,像是含冤而死的怨灵。 “前提是你不赌。” “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把你捆起来?” “你果然一直对我有色色的想法!”苏莎撅嘴骂道。 “是你戴了黄色眼镜,所以看什么都黄黄的。”南斯侧头过来,通过项圈感受了下她体内的魔素情况,“二阶使魔第一次服用也有5%的效果,第二到第五次是15%……诶,你是不是快要三阶了?”www. 苏莎眼神一亮:“你有药?” 南斯淡淡地笑道:“今晚我去找玛莲修女,让她吐一份‘贪婪深渊’的原料出来。她现在应该找了一大堆人试了我给的药方,发现无效后肯定是满心焦虑的,已经迫不及待要见我了。这种送到嘴边的肥羊不啃一口多可惜……” “啊,我爱你!” 苏莎马上贴了过来,小猫一样蹭着他撒娇。 然而当南斯提出要摸一把她的腿时,她立马踩着高跟鞋,一边扮鬼脸一边躲得远远的。见到南斯不开心后,她就跑回来,搂着他手臂,好主人乖弟弟地叫个不停。 这种女人啊,南斯认为普通男人肯定没本事驾驭她。 她既是心黑嘴碎暴脾气的坏女人,又是会卖萌撒娇扮可爱的乖乖女;上能演妖娆狐狸精,下能装清纯学生妹。 整个新横滨想杀了她或者睡她的男人没一千也有八百,然而她每天都没心没肺地招摇过市,顺利长到二十五岁还没缺胳膊少腿,这何尝又不是苏小姐的强大之处呢。 57.和她玩玩就好,不能动真格! 冬季天黑得早。 黄昏冷瑟瑟地降临,窗外暮色苍茫,刚才还在夕晖晚照下绚丽发光的玻璃大楼,已经迅速被霓虹灯的迷幻色彩装点起来了。 玛莲修女站在窗前思考什么,红色长尾丝裙,裙摆拖在脚下。 身后传来敲门声,她说了声“进来”。费舍尔推开门进来,小声地报告:“第五组实验人员服下药后,体内的魔素水平同样没有出现波动,各项体征数据都保持正常。” 玛莲修女皱了皱眉,移步在椅子上坐下,表情显得有点疲倦。 这一周来,她被南斯给的那药方搞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整心情变得异常焦躁。 “药方是对的,这点毋庸置疑,我认为他不会骗我。”玛莲修女深而又深地叹了口气,指尖磕碰着桌面,“药液成分检测鉴定结果出了没?” “刚才出了,结果和我预想的一致。”费舍尔把手中的报告递给她。 玛莲修女快速浏览了一遍。 “啊,累死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呵欠掩饰表情,并起雪白的手指,像念咒似的,轻轻地拍打嘴唇几秒。 “那小子故意诓我们。”费舍尔像拉松紧带那样把两手左右一摊,“药液根本就不能在人体内加速魔素繁殖,而是在药液里就繁殖好……我们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 “是我小瞧他了,不过他有这心思也算好事。”玛莲修女气无力地微微笑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到处算计的生活,每天都搞得筋疲力尽,神经像绷得很紧很紧,这样太容易老了。他有心计真好,以后我的事就可以交给他来办了。” 我信个鬼,你这女人心眼多着呢……费舍尔点头笑道:“恭喜您了。” “出去吧。” 玛莲修女挥了挥手。 等费舍尔出门后,她从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半杯。 慢慢喝着酒,不想太快喝醉。 夜还长着呢。 玛莲修女指尖轻触着自己依然弹性十足的脸颊肌肤,贝齿轻咬着红唇,思考药方到底是不是南斯有意泄露的。 那睡意开始弥漫的双眼皮眼睛,飘忽不定地转着,显得朦胧忧郁。 “唉,烦人……” 玛莲修女托着香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紧蹙眉头的模样,像个丈夫彻夜未归的深闺怨妇。 本身就是个攻于心计的女人,所以有心计的男人她不喜欢,懵懂单纯一点的,容易被耍得团团转的小年轻才是她乐意玩弄的对象。 “看来今晚要刺激一下他,让他明白在我面前不能耍心眼,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玛莲修女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 “咚~” 烦恼期间,门外又传来声音。 “阿德尔先生和苏小姐来了。”侍女在走廊喊道。 玛莲修女坐直身体,轻声说道:“进来。” 门打开了,南斯略略朝里点点头,提着两袋魔药走进来。衣着和平时那样简朴,表情多少有些紧张。他就像一只被领来新场所的大猫那样警惕,每一个动作都慎之又慎轻而又轻,眼珠急速地四下观察。 玛莲修女双手轻提红色裙摆站起身来,微笑点头:“晚上好,南斯。” “不好意思,来晚了。” “过来这边坐吧,喝点东西。” “谢谢。” “苏小姐也请过来。” 玛莲修女朝沙发那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背过身在酒柜里拿酒。 坐在宽大舒适的天鹅绒沙发中,南斯打量了眼这个堪称豪华的办公室。 地板和是大理石,但铺有许多组合起来的波斯地毯,图案和颜色都精妙得如同艺术品。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看价格就很贵的陶瓷花瓶,插着新鲜的郁金香,显得价值连城。招待客人的茶具和酒杯,都是金子做的,富贵奢华极了…… 苏莎就坐在南斯侧边。 这位贪婪的坏女人趁着他视线转向玛莲修女的背影之际,偷偷把一个杯子塞进外套里——在南斯回头的时候,她又塞了个茶碗进去。 南斯轻声呵斥:“要点脸!” “嘻!”苏小姐朝他甜甜一笑,又顺手把茶碗的盖子也揣到了自己身上。 “……” 南斯脸色一黑。 这家伙总有天会被人打断四肢,然后套进麻袋里沉尸维港。 酒柜那边,玛莲修女带着笑意走回来。 华丽的红色长裙下露出一双白嫩美丽的赤脚,肩膀处绣有迷人的蕾丝花,钻石吊坠在胸前闪着光。 这时的修女并不像修女,更像一朵璀璨红水晶玫瑰。 “这些是我炼好的魔药。”南斯把两个袋子放到桌面上,“请你检查一下。” “别太着急。”玛莲修女架着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掩着红唇轻笑了几声,“难道你来我这,除了利益上的事就没别的好谈的了?” 不谈利益难道还能谈感情么……南斯朝她脸上望了一眼,目光相遇后,赶快垂下眼帘避开她的视线,喃喃道:“当然不止利益……” 还是那副老实憨厚中暗含一点热切的模样。 玛莲修女这周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变得快活起来。 她拔出葡萄酒瓶的软塞,然后微微前倾,边倒酒,边看着南斯着装说道:“来这种地方穿得那么朴素可不行。” 南斯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 上身是件普通衬衣,外面套一件防寒外套,脚上蹬一双皮鞋,没有领带。 “怎么说呢,嗯,好吧,别具一格。”玛莲修女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的衣服,“不过领带至少要系上才对,你觉得呢?” “他没钱买领带。”苏莎插嘴道。 南斯很慌乱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别乱说……” “嗯,我已经明白了。”玛莲修女压低声音,嫣然一笑,带着几分玩笑打闹似的说:“我以前穷的时候,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 “你出去,别在这捣乱。”南斯拉起苏莎,推着她往门外边走边骂,“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什么叫我没钱,我只是不想把钱浪费在打扮这种事情上好吗,你以为男人都像你们女人那样喜欢花枝招展啊……”www. 两人推搡着来到走廊外。 苏莎一个转身,抬起头,含情脉脉地望着南斯:“亲爱的……” 南斯对她这招已经免疫了,冷着脸回道:“什么事直说。” “你,你等会要加油哟,给我狠狠榨干她,但是……”苏小姐微微张着红唇小嘴,水汪汪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记住,和她玩玩就好,不能动真格!” “关你屁事!” 南斯一把将她推走。 转身走进屋内,把门关上,朝蜷缩在沙发上的玛莲修女走去。 58.猎人以为她抓到了猎物 窗外闪耀的霓虹光,给室内蒙上了一成迷幻的粉蓝色调。 玛莲修女脸色有些泛红,双腿夹紧,微微斜侧在沙发前,光着双足。 看来南斯回来后,她顿时容光焕发,那动人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终于可以和你独处了。 南斯注意到,桌面上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他回到沙发上在坐好,下意识望了眼形状细长而扁平的盒子。 “我给你的礼物。”玛莲修女笑道。 南斯打开包装。 里面装着一条领带,高雅的蓝色纹丝领带,想必是早就买好等着送给他的。 玛莲修长从小冰柜里取出冰桶,一边往杯子里夹冰块,一边和他说:“前些天逛街时看到的,觉得跟你很配,就买了。” “谢谢,领带很好看。” “有些男的不喜欢收到领带呢,觉得这是女人对他们束缚。”玛莲修女有些感慨地说。 “我不会那样想的,毕竟只是礼物。”南斯摇头说罢,眼神快速瞄了眼她高耸饱满的胸脯,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而且你的品味很好,领带我很喜欢……” “这样就好。”玛莲说道,脸上露出楚楚动人的笑容,“戴上给我看看吧。” 南斯把外套脱下来,拿着领带往脖子上套。 但那炼药时非常灵巧的双手忽然变得笨拙起来了,抓着领带在胸前怎么也打不出一个工整的结来。 “嗯,嗯?……” 他将结到一半的领带解开,想再次结上,却变得更乱了。 玛莲修女精致娇艳的脸庞贴暖融融的天鹅绒,瞪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动作。 他已经把袖管撸了起来,说不定是介意被人看到袖口的纽扣掉了的缘故。那胳膊很结实,仿佛是肌肤感到害羞似的长着一层金色汗毛。 “领带结不上了,怎么个打法一时间都忘了,怎么回事……” 南斯用笨拙的手势将领带绕在手指上,想把另一头从中间穿过去,但却搅成了一团。然后他的眼睛抹上了一层阴暗绝望的羞耻,使得玛莲修女的眼神越来越喜悦。 她按了按沙发旁边的铃来呼唤侍女,然后起身走到南斯面前:“戴不好还是怎么?” “应该是手太冷,动作都不灵活了……”南斯嘴硬道。 玛莲修女抬手:“我来帮你好了。” 那白嫩无暇的指尖,拈起了他胸前的领带,调整领结的位置。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从她的头发间袭来,闻着很醉人。 “麻、麻烦您了……”南斯身体僵硬,双手不安地贴着大腿。 玛莲修女在她面前低头,手指灵巧地他胸前打转,耐心温柔。 南斯下垂的视线,瞄向她修长的脖颈,那白腻的肌肤也在飘漾着一股香气。 “呀!”她蓦地止住了手,脸颊绯红,“我也不会打男士领带结……” “那就不戴了好吗?” “不行,你作为男人怎么能不打一条漂漂亮亮的领带……”玛莲修女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指尖缠着领带,“我身为女人,要确保你每天出门时都能把最好的面目展示给外头的人看……” 领带在她的手心里,时而绕过来,时而又拉直。 此时的她,的确涌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情,她不止是被领带上的蓝色纹理所吸引了,也是因为指尖触碰到了南斯的脖颈。 那脖颈中间有个鲜活的,坚硬的,如夏日青草般生机勃勃的喉结。 “很快就好了,你抬高一下头。”玛莲修女一边说,一边用手背顶着南斯的下巴,轻轻往上抬了抬。 下巴被她的手指触碰,感觉微微一凉,南斯仰着头,闭上双眼:“麻烦你了……” “不用和我客气。”玛莲修女屏住呼吸,指尖轻轻触碰了他的喉结,顿时他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下。 于是,毫无羞涩,沉湎在对自身魅力的骄傲与青年温顺带来的安然愉悦中的玛莲修女,微微笑了起来,嘴角露出洁白整洁的牙齿。 结好了领带,又细心地替他正了正领带结,抚平衬衣衣领。 玛莲修女后退一步,自然而然地用没收回来的指尖把垂在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好了,很完美。” 南斯睁开眼看她。 “很适合你呀。”她莞尔一笑,接着把视线转开,侧脸对着他。 那娇艳的脸颊,耳后根、耳垂都变得红彤彤的,就连雪白修长的脖颈都被染成了红色,像刚刚绽开的鲜花。 南斯感觉自己被她这娇羞的姿态狠狠电了下。 好可怕的女人。 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想说服自己相信她是真心的。 对于这头狐狸精,南斯真不敢怠慢,逃避话题一样打开药袋:“你还是检查一下吧,不然我有些坐立难安……” “呵,我又不会吃了你。” 玛莲修女轻笑一声,魅人的眸子微眨,带着些许好奇地看向两袋魔药。她的视线先落在凝血胶上,大概确认了下品质,轻点了下头,再慢悠悠地看向单元催化液,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明明就急得很,别再演戏了啊……南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这时,房门打开,一名穿着旗袍制服的侍女走进来。 “玛莲女士,您叫我何事?” 玛莲修女指着桌上堆起来的红色药液:“拿一瓶喝下去。” 侍女没有多问,直接拿起来一口闷掉。 苦涩的口感,令她忍不住微微皱眉,但没表达出其它情绪。片刻后,体内传来痛感,魔素的反应好像变得更丰富了点。 “有效。”她点了点头。 玛莲修女挥手让侍女退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她也不急着说话,将两只细嫩的胳膊支沙发扶手,很是惬意用那双美眸瞥向正襟危坐的南斯,似笑非笑地看着。 还是看牛郎的视线。 南斯表现出十分慌乱的样子,时而移开眼睛看向窗外。 但每次她反倒更加好笑似地盯住不放。 “喂,玛莲!”过了一会,他终于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身前妩媚的女人,“你到底什么意思?谈不谈的,不谈我就走了——” “呀……”玛莲修女惊讶惊讶地掩住红唇,“你怎么生气了?” 南斯一步跨到她面前,双手往下压在她双肩旁的沙发靠背上,恶狠狠地说道:“我感觉你在戏耍我!是不是!”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侵略性。 这就是未经驯服的野性啊…… 尽管身体已经处于他的禁锢范围之内,玛莲修女的嘴角却禁不住地流露出愉快微笑。在她眼里的南斯,就像一只刚开始接触上流社会的野生大猫,谨慎之中暗藏着侵略性与反叛性。www. 他那漆黑浓密的长眉和变得尖锐的目光,都沉淀着一股危险感。 感受到她眼里运筹帷幄的得意,南斯内心哀嚎一句:和这种狐狸精交手真的太累了。 玛莲修女笑盈盈地望着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的他,内心产生了股别样的想法:真想伸手去揪一把他的头发,让他的头油弄脏自己白嫩的掌心。 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指尖探入南斯的头发里轻轻揉动。 “你的身材太好了,结实的胸膛就像四只脚的凳子那样具有安稳感。”青葱般的玉指在他胸点了下,玛莲修女清脆酥麻地娇笑着说,“真想把你坐在身下,好好试一下……” 59.玛莲修女一步步落入圈套 礼物给了,甜蜜的话也说了,接下来应该敲打一下他了……玛莲修女嘴角含笑,眼神魅惑地说:“你惹我不开心了知道吗?” “对不起……”南斯双手并拢,就要把身下的娇躯搂入怀中。 然而手还没碰到她,就被一股淡金色的气流给拦住,就像一层薄膜一样把他的手往外推去。 这是三阶神使的神力,强大到有碾压他的态势。 “我可不喜欢控制不住自己的男人。”玛莲修女发出一阵诱人的轻笑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如果表现得好了,我自然会奖励你。但你没达到我的要求前要想对我动粗,是有惩罚的哟。” 话音刚落,她的膝盖猛地抬高,往南斯小腹一顶。 猝不及防之下,南斯被顶得后退一步,膝盖窝撞在茶几边缘上,整个身体失去重心,仰面倒在茶几上。 玛莲修女迅速起身,一只脚踩上茶几,弯下腰,笑眯眯地俯视着他:“要我怎么惩罚你好呢……” 南斯微微一怔。 随即,他慌乱地转过头去。 在玛莲修女的视角里,南斯是感到丢脸了,所以不敢和她对视。 但实际上南斯是把视线侧向了她踩在桌面的腿上。 剪裁得体的红裙将她丰满的体态勾勒得堪称完美,裙摆从膝盖处开岔,露出瓷器般光洁细腻的小腿。视线往上移动一下,红裙底下若隐若现的丰腴大腿把性感与诱惑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只脚就才在南斯脸颊旁边,用力嗅了下,能闻到那光洁肌肤散发出来的浓郁芳香。 波光潋滟的美眸闪烁几下,玛莲修女端起冰块融化了大半的葡萄酒,轻声道:“转过头来看我。” 南斯面红耳赤地转过头来。 “哗~” 葡萄酒酒直接泼到他耳边。 流淌的冰冷酒水,很快从侧面蔓延过来,打湿了他的衣服。 只倒了半杯,剩下的那半杯,玛莲修女倒在了自己踩在桌面的脚背上,接着又发出了魅惑的轻笑:“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还敢这样,罚你把我脚上的葡萄酒舔干净。” 说罢,她抬起湿润的脚,从南斯脸上缓缓移过。 沾在那娇嫩玉足上的葡萄酒,滚落几滴,滴在南斯的脸上。 老实说,对他这种足控而言,惩罚怎么想都应该是奖励才对。 玛莲修女靠回到沙发,扔给他一块手帕:“擦干净点,亲爱的。” 南斯直接坐在茶几上,狠狠擦了几把脸。 “生气了没?”玛莲修女笑着问。 南斯的眼睛从手帕下露出,凶巴巴地盯着她:“你说呢?” 玛莲修女凑近了点,妩媚动人的脸忽然变得充满柔情蜜意。 “冰凉的葡萄酒温暖的心。”她嗓音沙哑地说。 南斯一脸疑惑:“什么啊?” 玛莲修女哈哈笑了起来:“这是电视广告哟,小可爱。” “别叫这个!”南斯吼道。 看着他很生气但又舍不得直接甩脸走人的模样,玛莲修女脸上再度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眼睛。 她很懂如何拿捏人心。 没有男人能逃脱得了她的诱惑,就算有也不是现在的南斯。他哪怕心有不甘,也只会隐忍下来,抱着有朝一日能拥有她的心态继续为她卖命。 真是个傻瓜……玛莲修女看着南斯,在心里笑他。 等你有配得上我的实力,我都已经在帝都了,哪有可能被你得手。除非你能在一年之内达到三阶,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从没都没使魔能做到。 南斯擦干脸上的葡萄酒。 沉默片刻,他眼神微带着火气问:“下一次惩罚是舔脚?” “唔,你想?”玛莲修女脸蛋透着股少妇似的娇羞,轻轻抬起脚:“我不是无情的女人,既然你想了,现在就可以给你舔。” 南斯看了那秀美的脚丫子一眼,匆匆移开目光,低声道:“我还想要得更多……” “大胆去想,不要怕我怪你……”玛莲修女脚尖轻轻捅了下他胳膊,双眸忽然变得水雾迷蒙,“别说脚,我整个人都可以是你的……” 然而南斯把手伸向她的脚时,她又立马收了回去。 “别心急,只要你好好办事,最终都会是你的……”玛莲修女半身前倾,红唇在他耳边微微张开,“如果你实在等不及,我可以帮你先拿下蕾娜修女。” 修女温热的吐息,犹如恶魔在耳边的低语。 阵阵暧昧的香气窜进南斯鼻腔,让他喘着气问:“怎么帮我?” 玛莲修女狭长眼眸弯起漂亮的弧度,笑声娇润地说道:“还是先谈谈合作的事吧,这药你打算卖多少钱?” 把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勾得心痒痒的,又及时扯开话题,她是真懂如何PUA。 “价格方面,还需要中阶魔药来作参考。”南斯侧过身,从袋子里翻找笔记本,“单元催化液的药效数据我已经有了临床测试的报告,数据是我敢保证准确……” 玛莲修女眉心微皱。 抓住了南斯话里的漏洞,她胳膊搭着椅背,冷声问:“你用作临床测试的药哪来的?” 狐狸总算上钩了……南斯手上动作一僵,呆滞片刻后,他转过头,用一种有难言之隐的神色望着玛莲修女:“呃,那是……” “你欺骗了我!”玛莲修女收敛笑意,冷冷地开腔:“请回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玛莲你听我说!”南斯靠过来,急切地开口:“这不是我的本意,是有人命令我做的……” “我不要听你的借口。”玛莲修女靠着椅背,把食指尖按在额头正中,“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对我撒谎,失去了我的信任。我信任你,所以愿意与你合作,你却和我说了个假的成功率对不?嗯?骗子!” “是,是的……”南斯急得有些焦躁,“但你听我说啊!” “不听!” 玛莲修女赌气别过脸。 这姿态很像闹别扭的年轻妻子。 “您听我解释,”南斯蹲在她身边,表情和语气都有些慌,“单元催化液的炼制成功率是100%的,我和您说是80%,主要是因为有两成需要献给我背后恶魔。” 听到是成功率是100%,玛莲修女眼里流露出震惊。 听到那两成要献给恶魔后,她心里又感到烦躁,既不愿意和恶魔冲突,又不想放弃那两成利润。 “我累了,别和我说话。”玛莲修女说着,把胳膊肘支撑在沙发背上,合拢眼睛。她的嘴唇不出声地颤动着,似乎是在埋怨:被一个恶魔破坏我对你的感情,你太没本事,还是不是男人…… “玛莲,我真的没想骗你。”南斯嗓音颤栗着,有些吃力地说,“恶魔让我帮忙弄一份魔药给她,但我没钱,她才强制要求我瞒着你扣下两成。” 沉默片刻。 “嗳,信你也未尝不可。”玛莲修女稍稍睁开眼,打量着他,“需要什么魔药?我替你想办法。” 南斯惊喜道:“真的?” 瞧他那激动得绯红的脸颊,玛莲修女内心暗笑,用冷淡而严峻的腔调道:“说出来。” 60.暴利 “我需要一份高阶的贪婪深渊。” “什么?” 玛莲修女面露异色。 这家伙太可恶了! 一开口就是高阶魔药,你当高阶是大白菜啊! “没有成品也行,可以给原料我自己炼。”南斯趁热打铁道,“一份贪婪深渊需要红山花1g、夜茄1g、诺德藤壶5g,有这三种原料就足够了。” 玛莲修女脑袋贴着椅背,苦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些需要将近500万便士,高阶魔药成功率就算最优秀的魔药师来炼制,也只有三分一,也就是说我要给你备三份,成本太高昂了……” 她没骗南斯。 中阶魔药的成本通常是低阶魔药的10倍,但高阶魔药的成本是中阶魔药的1000倍。 中阶成本两三千便士,到了高阶则是两三百万便士起步,普通人打一辈子工也就只能凑一份原料,成品想都别想。 中阶和高阶的价格跨度这么大的原因很简单——高阶魔药是触及非凡的门槛。 要她白给南斯1500万便士,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用三份,一份就可以!”南斯凑到她眼前,认真地说:“忽略大批量炼制过程中难以避免的损耗,单一份的炼制工作,我可以做到100%成功率!” “?” 玛莲修女心头微紧。 “是你来炼,不是你背后的恶魔炼?”她不太确定地问。 “是我!”南斯肯定道。 玛莲修女内心牵起一阵巨浪。 她很好地控制着面部表情,懒懒地躺回到沙发,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南斯也坐回自己位置,等着她给答复。 牙齿轻咬住下唇,玛莲修女眼角偷偷打量了下身旁的青年,他长得健壮、结实,精神充沛,脸庞虽然写满了初入社会的那种没多少阅历的青涩,漆黑的眼底却也有着对自己足够的自信。 看着看着,她心中略有些紧张,就算面对一些商业巨头或者老政客,她都没这么慎重过,紧握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如果真如他所言的那样,可以确保高阶魔药100%的成功率,再加上他必定可以成为恶魔的超强精神力,他未来必将是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大人物。 玛莲修女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现在的南斯阅历尚浅实力尚弱,她可以在各个方面控制着他,但以后呢? 玩火者有很大的可能会引火烧身。 如若稍有不慎,她现在做的事,可能都会成为南斯日后报复她的源头。 “你考虑好没?”南斯忽然问道。 玛莲修女的眉心逐渐舒缓下来,轻叹道:“给我倒杯酒?” “好。” 南斯拿起酒瓶,给她面前的酒杯斟满酒。 “我忽然觉得你没那么简单。”玛莲修女扑哧一笑,端着葡萄酒眼望窗外,仿佛在思考什么,“我时常想:假如活得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该有多好!你说能做到吗?”她问。 “怎么说呢……” “我以后可能会经常麻烦你。” “无所谓。” “希望你以后也这么说。”玛莲修女淡然一笑。 她握着酒杯的手,轻微地颤抖着,咽了一口唾沫,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慌:这次似乎遭惹到一个可怕的小家伙了,说不定真的会把苦心经营的一切甚至自身都赔进去…… 但她还是要赌一把。 如果玛莲不敢赌,那她也许会在某个肮脏的角落被人践踏着,哪来现在的芳华绝代。 玛莲修女抬手捋过飘落在额前的情丝:“给我几天时间,原料我帮你备好,以后每周给我交200份单元催化液回来。” 话音落下后,她轻轻伸了个懒腰,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很随意的慵懒风情,让南斯看得眼有些发直,她把南斯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骄傲地说道:“不过你也得帮我办一件事。” “请说!”南斯马上热情道,“无论什么我都答应。” 玛莲修女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但马上又表露出娇媚的柔情蜜意。她微倾着上身,一只手搭在南斯的膝盖上,笑脸如花:“你去给我做掉蕾娜。” “嗯?” 南斯闻言一愣。 “我不喜欢那女人,所以你要帮我。”玛莲想修女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声音也略带丝丝的沙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好,只要能让她从修道院消失就行。” 南斯为难道:“很难办啊……” “没让你马上就把她赶走,时间还有差不多一年呢。”玛莲修女收回手,懒懒地耸了耸肩,“你不是每周都要去修道院么?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亲近她,最好就是让她迷上你。” 南斯眼神定定看着她:“可我不喜欢别的修女!” “哈哈哈~” 玛莲修女笑得花枝乱颤。 瞥了眼南斯,她脸上露出促狭的神色,笑着说:“想用这些话哄我?没用的。我只喜欢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你想要我是吗?那就乖乖按我说的话去做……” 南斯没说话。 他的目光忍不住被她那美丽的一起一伏的胸脯吸引住了,一时间竟然没听清她说什么…… 玛莲修女注意到他的眼神,止住笑声。 脸上的冷芒一闪而过,她幽幽地问:“玛莲很好看对吗?” 南斯赶紧移开视线,呼吸急促:“你说什么来着?” 玛莲修女脸上的冷意瞬间消失,轻轻咬住下唇,眼眶泛起一层足以魅惑众生的雾气:“怎么?要靠近点看是吗?那你过来玛莲这里……” “不,不敢……”南斯用力甩了甩头,身体后仰拉开距离。 玛莲修女又发出魅惑十足的娇笑声,端起酒杯和他说:“蕾娜这周要给你送东西,需要我教你怎么利用这件事应对她不?” 思考片刻,南斯答道:“我自己可以。” 玛莲修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轻笑道:“不错,如果这都要我教你,那你也太没用了。” 说完这话后,她好像才终于想起了公事,把南斯记录的数据拿过来看了看,修长的纤指轻轻点着桌面上,片刻后,笑道:“前5次服用可以提升一阶使魔40%的魔素反应,药效已经有有同样作用的中阶魔药的七成了。” “价格定多少合适?”南斯问。 玛莲修女转头看他,眸子略微有些欣喜:“定中阶魔药的一半,10份起售。” 同样作用的中阶魔药,单份原料成本是两千便士,按照三分一成功率算,总成本是六千便士,售价能达到一万便士。 用5000便士去买有七层药效的低阶魔药,还是很划算的。 南斯默默算了算账。 单元催化液单份成本是400便士,由于有引擎调度,他炼制的成功率接近100%。也就是说每炼制一份可以有4600便士的利润,扣除玛莲修女的4成利润,他能到手2760便士……真是暴利啊! “别想得太美!”玛莲修女瞪他一眼,有些不忿地说道:“销售的人力和场地还有炼药过程发生的损耗也是成本的一部分,扣除掉这部分成本,每一份我只给你2500便士。这次你交回160份,我给你40万便士。有没有异议?” 从那语气和表情可以判断出来,对于南斯把利润大头吃了的事,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就喜欢看到你这只狐狸精吃瘪的表情……南斯心里畅快极了,表面却是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点头:“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啧! 玛莲修女心里郁闷极了。 南斯摆出这样的姿态,让她有气也没地方发泄。 “凝血胶的原料200便士一份,我给你送了200份,原料成本为4万便士。成品售价2000便士,你交回180份,销售成本按照每份20收取,这里就是3600便士。”玛莲修女和他算起了这次的账,“180份凝血胶的价值是36万便士,扣除成本的利润是31万6千400便士,你拿2成,就是63280便士,有没有问题?” 南斯马上点头:“没问题。” 这一次利润的大头是自己吃了,玛莲修女的心情舒服了不少。 “麻烦你分两次把钱打给我,”南斯给她报了两个账号,“一个九成,另一个一层。” 玛莲修女靠着椅背,微微闭眼,让意识沉浸到电子脑操作转账。操作完成睁开眼后,她第一句话就是骂南斯:“真是看错你了,渣男!” “嗯?” 南斯满头问号。 玛莲修女伸着懒腰,娇躯紧绷成诱人的曲线,调侃着说:“赚的钱分两个账号当,是不是打算攒小金库以后去包养情人?” “有您在我怎么敢呢。” “撒谎!” “在您面前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走走走!”玛莲修女嫌弃地挥挥手,“想和我说甜言蜜语,就去扳倒蕾娜。等你见过她了我会去找她问问情况,要是没进展的话,下周药来就行,你人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等着我下周来找你!” 南斯火热的视线在她傲人的身躯上划过,才起身离开房间。 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外,玛莲修女的肩膀跨了下来,丰满的身子无力地缩在沙发中,慵懒无神的放松模样,熟女风情荡漾而出。 “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啊,南斯,你的胆子比想象得要大很多……拭目以待吧,看看到底是玛莲先把你驯服了,还是你先把玛莲征服了……” 61.艾琳警司 环球十四楼,酒吧。 许多在新横滨街头游荡了整天的市民,结束无所事事的一天,开始了醉生梦死的夜生活。劲爆的音乐在耳边一刻不停地响着,人们高举酒瓶,摇头晃脑。 袅袅升起的干冰烟雾中,雪莉揉着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 “雪莉,苏莎去哪了?”柜台前的中年男人大声喝道。 “你可真会说笑,坂本先生……”雪莉发出含混的声音,表示在笑,用红色的指甲捋了把头发,隔着银色镜片看着他,“我只是一个调酒师啊,哪知道顾客的去向?” “她一来酒吧就找你,你会不知道?”坂本源二喝了口啤酒,恶狠狠地说:“别和我们稻川会耍花样,后果你承受不起!” 雪莉看着他那口烂牙,嘴唇都不带动地轻轻呸了一声。 “八嘎!”坂本源二粗着脖子骂道,“别让我在新横滨街头看到你,不然一定把砍成两段!” 撂下一句狠话,大概是觉得留在这里和一个调酒师怄气是很丢脸的行为,他很快就转过身,招呼着一群小弟离开酒吧。 “雪莉,再来杯玛格丽特!” 声音从吧台底下传来。 雪莉眼角抽搐了下,一边给她递上第二杯玛格丽特,一边吐槽:“你心还真大,就不怕他们回头来找你?” “怕什么?他们又不敢在这里动手。”苏莎跳上了高脚凳,美滋滋地喝了口加冰的玛格丽特。杯子的冰块哐啷哐啷一阵脆响。 雪莉拿抹布擦拭着吧台,眼神撇向她:“你的那个小男友呢?” 苏莎抬手指了指天花板:“到上面去了。” “英年早逝了?” “呸,你才英年早逝,他是在楼上谈生意。”苏小姐凶巴巴地吼道。 雪莉看着她急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才几天啊?态度变化那么大,你该不会是来真了吧?” 听到这调侃的语气,苏莎皱着眉,认真地思考起来。她没好意思把自己坑了南斯那么多次的事说出来,只是呢喃似的嘀咕道:“老实说吧,他对我是真够可以的了。我也不大清楚这样好不好,但如果是来真的,好像也不赖……” “世道不公啊……”雪莉哀叹一声。 “怎么不公了?” “像我这样勤勤恳恳工作的女孩没人要,而你偷蒙拐骗一样不落却能找到那么好的男朋友,这难道不叫世道不公?” 老娘比你漂亮啊……苏小姐笑而不语。 “算了,不嫉妒你了。”雪莉拿起一瓶抹茶就砸过去,“别喝酒了,喝茶吧,以后努力当个好女孩。这瓶就当是老朋友给你的祝福,喝完后记得把你欠的账结了。” 苏莎灵巧地接住抹茶,捧在胸口,笑道:“谢了啊,这份礼物我收下了。钱的事嘛……下次一定。” 雪莉翻了个白眼。 “下次一定”这四个字,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苏莎嘻嘻哈哈地一笑,然后突然换上认真的表情:“对了,稻川会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还是小心为妙。”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再这样混下去,迟早骨灰都被人扬咯。”雪莉耸耸肩,眼神不经意间看到舞池边走来的南斯,下意识就抬手打了个招呼:“阿德尔先生,这边。” 苏莎立马跳下高脚凳,转身看向南斯,露出可亲的微笑:“亲爱的,你回来啦。” 太娇太嗲了啊……她这语气,让南斯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事情办妥了吗?”苏莎微咬着红唇,羞答答地说:“姐姐一直都在这里乖乖等你,没有乱跑哟。” 全世界就你最会演戏……南斯一屁股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瞥了她一眼:“我有点累了。” 苏莎立马会意:“我帮你捏。” 说着,她柔嫩的小手搭在南斯的肩上,很温柔地按摩起来。 南斯惬意地半眯眼睛,抬高一条腿:“走路也走累了。” “交给我。”忍辱负重的苏小姐分出一只手,轻轻按揉着他的大腿,甜甜地问:“亲爱的,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脚踝也疼。”南斯得寸进尺地说,“帮我把鞋脱了好好揉一揉。” “……蛤?”苏莎脸上谄媚的笑容顿时一僵,磕磕巴巴地问:“真、真的要帮你揉脚?还要……要脱鞋?” “不揉也行,回家吧。” “揉!姐姐今天就豁出去了。” 吧台里,雪莉轻轻笑着,表面祝福他们实际内心酸透了。 苏莎蹲下来,就要伸手去脱南斯的鞋子。 “好了,就到这吧。”南斯耸耸肩,推开她的手,“你这表情我看多了,已经免疫了。” 苏莎噘起小嘴,一副深闺怨妇模样:“还不是你要姐姐做的,姐姐哪敢不听话。” “雪莉小姐,我们先回去了。” “再见。”雪莉微笑着说。 【嫉妒+100】 南斯站起来,拉住苏莎的手臂离开酒吧。 刚走进电梯,苏莎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声问:“姐姐的钱呢?” 南斯靠着电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早就转账过去了,4万6千328便士,你没收到?” 一听有4万多便士,苏小姐顿时眉开眼笑,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姐姐的账户欠费,交易提醒功能被关闭了,所以才不知道嘛……” “……” 没救了。 这女人真是烂到没救了。 要不是看在她那妖娆勾人的狐媚脸和那双性感的大长腿份上,南斯早就把她赶出家门了。 “诶,南斯。” “什么?” “一起去购物吧!” 南斯瞬间警惕起来。 ——这穷鬼肯定想要他买单! “诶诶,你能不能不要用‘这女人好烦’的眼神看姐姐。”苏小姐凑过来,眼神和语气都变得柔媚起来,“姐姐喜欢一条小裙子好久了,这次终于能买了。” “那就去买啊。” “这不还差点钱嘛,所以才要带你去。” “差多少?” “3万便士。” “7万多一条裙?” “是3万一条裙,我还差3万。” “合着你想我帮你买?”南斯反应过来。 “什么叫你帮我买,是你要送给我!再说了,咱俩关系多好啊,还分什么你我?”苏小姐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就是我的钱,都是一家人嘛。” “那你也得先有钱啊!” “我这不是有4万多吗!” “那你自己买啊!” “不是说了要你送给姐姐吗!” “滚,不送,没可能!”南斯直接打出一套拒绝三连,气得苏小姐直接扑过来咬了他一口。 从环球城出来,她全程都摆着臭脸,不情不愿地开车回第九课。 黑色机车如幽灵般无声地穿过街头,风吹起了她的马尾,南斯凝视着路边飞速掠过的灯影。 霓虹依然在这座城市闪耀着,生生不息。 ※※※※※ 夜深人静。 西九龙一处高档公寓内,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被窝里出一条白皙手臂,在床头柜摸索片刻,抓到了话筒。 “喂?” “艾琳警司,有紧急情况。” “什么事?” “仁清花街有个高档俱乐部发生灭门惨案,死亡人数初步统计达到了66人,现场有魔素残留……” 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艾琳叹息了一声,吩咐道:“封锁现场,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她从床上下来,穿上掉在床底的蕾丝边的白色内衣,睡衣也在地板上。她跨过睡衣,把衣柜里的警服拿出来穿在里面,外面套一件长款风衣,最后把警徽别在胸前。 十分钟后,她离开公寓停车场,车辆在半夜下起来的雪中前进,一路朝着案发现场开去。 62.美女蛇 花街。 顾名思义。 就是红灯区。 半夜三点的花街,行走的人相对稀疏,霓虹灯逐渐开始熄灭,全息影像也不再舞动。 开着车穿过造型古朴石板路,艾琳警官的视线在两边掠过。 这里的建筑很有意思,几乎都是前纪复古风的两三层木楼,糅合了传统日式风月场所的元素,每家店门前放了个艺伎机器人在揽客。 道路前方有许多人聚集。 艾琳警司在路边停好车,步行上前。 警察拉起警戒线阻挡看热闹的人,她从外围一脚一脚把挡路的人群踢开,弯腰钻进警戒线里。 一个警察用威吓的眼神朝她瞪过来,她指了指胸口,那警察马上向她行注目礼:“艾琳警司好!” 这声音一传出来,附近维持秩序的几名警察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驱魔娘娘的恐怖,整个加州警察都有所耳闻。 从外貌上看,艾琳警司无疑是非常出众的,修长的身材,短发略泛茶褐,身穿警服套装,紧身迷你裙藏在大衣里面。从大衣往下延伸出的完美的腿部线条,牢牢地吸引住周遭男人们的目光。 这是女神的美貌……不少人在看到她第一眼时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她的五官精致到堪称华丽,充满活力与锐气的双眸,又使得她纤细的体态充满英气,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女性的柔弱。 她在办案时,近乎是冷酷无情的死神。别说罪犯了,就连上司都被她打进医院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在场级别最高的一位督查,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快步跑迎接出来。 艾琳警司朝门口走去,声音清冷地问:“情况怎样?” “几乎可以确定是使魔犯罪。”走出来迎接的督查说道,“按照规定,我们应该第一时间通知第九课,不过他们现在还处未恢复办公,所以才这么晚了还打搅您。” “无碍!” 艾琳淡淡回道,一马当先地走进俱乐部大门。 那挺直的背脊与膝盖,令人联想到完美的时装模特,跟在她身后的督查甚至比她还矮了一头,看着就像女王陛下的随从一样。 高档俱乐部的大堂,此时只有一片狼藉,章被零元购了一遍。 柜台上的显示器已经熄灭,墙壁上写着弯弯扭扭的东京文,那是俱乐部的名称:自由彼岸。 地面到处都是损坏的家具或者办公用品,头顶的灯光忽明忽灭。通向二楼的楼梯台阶上,隐约能看到从上面留下来的鲜血。 嗅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艾琳平静地问:“还有幸存者么?” “没有。”督查摇摇头,神情凝重地说道:“从保安到前台,从保洁到小姐,包括来消费的客人,从内到外一个活口都没……我们大致整理了遇害者的数量,确定至少70人。” “上去看看。” 艾琳抬脚走上楼梯。 刚来到二楼,血腥味就已经能让人作呕了。 现场留下来的,只有无数凝固的血液和整整齐齐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从外表上看,都只是在喉咙处有明显的伤口。 艾琳望着死状几乎完全相同的尸体,眉心微皱:“单方面屠杀。” “法医已经初步检查过了,每一位受害者都是颈动脉被利刃隔开,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督查说着,手往三楼指了指,“唯独有一具尸体是被肢解了的,我带您去看看。” “走。”艾琳点点头。 两人从二楼来到三楼,推开一个豪华包间。 粉色基调装修出来的豪华情趣房,现在已经变得十分惊悚,没有浪漫,只有惨不忍睹的破碎人体组织,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肉来。 “全场就他被特殊对待了。”督查说道,“身份信息还在对比,十分钟内可以有结果,” 看着满地碎尸,艾琳蹙着眉,若有所语地低喃:“别的都只是杀了就不管了,唯独这人被肢解,凶手对他还蛮好的。” 这种好还是不要了吧……督查脸色惨白,忍不住背过身去,干呕了几下。 “监控有没有?”艾琳转身问。 “所有公共空间的摄像头都被毁灭了,没有拍摄到有关凶手的信息。”督查颤着声音说,“不过这房间里当时有一台开着的摄像机,拍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让我看看。”艾琳冷冷地说道。 “您稍等,我去找证物科要。” 督查不敢怠慢,马上就去要录像了。 开玩笑,整个加州的警察谁没听过“驱魔娘娘”的大名啊,他要是惹她不开心了,被踹断几根骨头都是小事,万一被丢了饭碗那就麻烦了。 她的性格冷漠又狠厉,几乎没怎么对人笑过。 与她合作过的警察,每一个愿意再回想那段经历的,功劳虽然一分不少,可没谁受得了她的气场。 监控很快要了回来。 艾琳戴上手套,打开摄影终端。 里面储存的视频,大多是终端主人主演的床上小电影,每一份都有不堪入目的SM片段。看着这些画面,艾琳神色毫无变化,直接拉倒最后录制的那一段视频。 画面是从俱乐部大门开始的,三名年轻的女技师在前面走着,不时转身朝镜头奉献上一个谄媚的笑容。她们手腕上戴着手铐,挑逗似的舔着粉红潮湿的嘴唇,颀长的身材火辣地扭动着。 高跟鞋踩过楼梯,进入了房间。 眼看着正戏就要来了,画面忽然传来尖叫声,一个女女技师的脖颈上出现了血痕。镜头随之转头,顿短的一瞬间,拍到了一个画面。 有个女人从门口走进来。 她打扮和这里很搭,粉红色塑料雨衣,底下是白色网衫和白色长裤。她嚼着口香糖走进来,瞧见镜头后,对着镜头破了一个泡泡。 然后,画面摇晃了几下,几声恐惧到极点的哀嚎声过后,镜头以固定的角度对准天花板一动不动了。 艾琳把视频倒退了几秒。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脸庞凑近屏幕,凝视放大的画面。 那女人的脸,上半部分被塑料雨衣遮挡住了,鼻尖往上的部分看不清,无法通过视频来辨别身份。然而她在画面消失后,有那么几帧的画面快速掠过一道残影,没法用肉眼看清楚。 “这个是什么?”艾琳问。 “不知道……是画面失真么?”督查也是一头雾水,解释道:“视频还没来得及鉴别,我们也不清楚。” 艾琳冷声道:“给我拿台个人终端来。” “是!” 督查一路小跑出去,很快就拿着一台类似笔记本电脑的东西回来。 艾琳拔出摄像机的内存卡,插进终端的卡槽中。 接着她用指尖敲了敲太阳穴,打开电子脑的传输功能。 瞬间,内存卡里储存的视频,占据满了她的全部视线。她就像一个忽然来到现场的旁观者那样,以镜头的角度亲临其境。 无论是多么微小的线索,在放大放大再放大后,就不再容易让人忽略了。 一帧一帧把残影出现的所有画面截取下来,通过电子脑的辅助还原功能,艾琳确定了残影到底是什么。 ——粉红眼镜蛇。 凶手,是一条美女蛇! 63.李清涟的过去(二合一) “艾琳警司,这名死者的身份信息核对上了,问题比较大。” “是谁?” “中村树,他自身是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问题不大。但他爸是稻川会水组组长,中村康治。” 艾琳忍不住皱起眉头:“东京人啊,还是个黑社会太子爷……” “我现在把档案发给您。”督察打开终端,把死者的相关信息全部发到上司的邮箱里。 艾琳大致浏览了一遍,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稻川会共有金木水火土五个组,每个组分别经营不同的业务。”督察在旁边小声说道,“水组是专门搞黄色产业的部门,我们西九龙分局一直有伙计盯他们。 “只盯着有什么用?能让稻川会活跃这么久,是你们的失职。”艾琳抱着双臂,左手手指不快地敲着右边胳膊,“我来新横滨不过才一年,就接到过不下于三十起有关于他们的案件,至今没一个能结案。一群饭桶!” “……” 督察的神情变得苦涩起来。 他不敢反驳这话,毕竟新横滨警察确实失职。 然而这里是新横滨,不是帝都,这个从帝都过来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了解内情。 新横滨这座城市,本来就是大量东京人迁移到此地后,从一片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城市。就连“新横滨”这个名字,都是为了纪念消失了的“横滨”而取的。曾经的东京和第二东京市都被天灾摧毁了,现在的“第三新东京市”就建立在原来的横滨市区。 从有到无,经过长达两百年的经营,东京人早已渗透进了加州的各行各业,掌控着许多支柱产业和占有大量议会席位,帝国的法律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实际约束力。 “艾琳警司,先喝杯咖啡吧。”督察只能赔着笑,冲了杯咖啡过来,“稻川会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当下的任务是追查凶手,而不是计较受害者的背景……” 艾琳喝了口咖啡。 皱皱眉,嫌弃地丢到一边。 “我不喝速溶的。” “……抱歉,现在实在没有还营业的咖啡店。要不现在回分局,我给您手冲一杯?” 艾琳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警司?” “啧……” 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的督察,听到了她非常嫌弃的声音。 “……” 督察心里苦啊。 说实话,艾琳警司虽然很美,但他是真的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新横滨警界上下均用“驱魔娘娘”这个外号称呼她,不是没有道理的。“连恶魔都会被吓得退避三舍”的驱魔娘娘,是他们这些普通警察能应对的吗? 根据同事间流传的八卦,她是帝国大学法学院的天才毕业生,各科成绩均为同届第一。在学期间自学通过司法考试、外交官考试和公务员特考,毕业后直接进入帝都警察署。 和一般人不同,她是直接跳过警员和高级警员两个级别,以警长的头衔开启自己的警察生涯。 在之后的五年时间,她快速完成了升迁五级跳,从警长一路升至总督察,五年时间走完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就在帝国警界都以为这颗明珠即将冉冉升起时,她一记铁砂掌把上司拍进ICU住了半个月,然后就被外派到了新横滨,以总督察这样高级警衔担任西九龙重案组的负责人。 这几乎相当于把一个市长派去当镇长了。 可就算被流放了,她在这一年里还是屡破奇案,警衔从总督察升至警司。 再往上升,就只剩下高级警司和总警司这两个级别在等她了。 以她现在才28的年龄来看,帝国警察一哥的位置迟早是她的。 前提是她别再打上司。 又或者她爸名下市值加起来将近200亿镑的安保公司和军火集团不倒闭。 前段时间第九课发生了暴乱,至今尚未恢复办公,自然也无法再处理使魔犯罪案。新横滨市政厅趁机成立了“特搜四队”,打算全面取代第九课在加州的工作。 因为出众的办案能力和强大的武力,艾琳警司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这支新队伍的领导者。这也是督察明明不想和她一起办案,却还是不得不半夜通知她的原因。 乱糟糟的案发现场,艾琳的意识沉浸在了数据中。 一部分混合着血与肉的脏东西,胡乱乱地涂抹她脚边不远处…… “艾琳警官,天快亮了。”督察打量了眼外面的天色,小心谨慎地开口:“要不您回去休息吧,有新的情况我第一时间和您汇报。” 艾琳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中村康治的大儿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 “嗯?” 督察愣了下,忽然感觉到背后升起一丝寒意。 中村康治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是这次死的这个,大儿子在一年半前死掉的。同样是在稻川会名下的风月场里,同样是无差别的杀戮,同样是只有他被碎尸…… 那个案子当时就引起了很大的冲动,最大的嫌疑人也抓到了。 然而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嫌疑人一直没有被定罪,只是暂时拘押在第九课…… “……等等,您的意思是!”督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牙缝吸着凉气:“这个案子是李清涟回来寻仇?” 艾琳敲着手臂,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能性很大。” “那女人很棘手的啊。”督察心里有些害怕了,“如果真的是她,那么直接死在她手下的人数超过100了……恶魔都没她这么可怕。” “她的资料有没有?” “有的,您稍等,我叫人发给您。”督察叫住附近的一名警察,让他联系档案科的同事,发了一份李清莲的档案过来。 “滴滴……” 耳边的提示音响起后,艾琳的眼里亮起一个档案界面。 【姓名:李清涟】 【性别:女】 【身高:165cm】 【出生地:新横滨】 【出生年月:新纪246年8月5日】 【能力:用毒】 【家庭背景:父亲李庭,母亲肖芳芳、妹妹李清显】 【个人简介:加州州立大学学生,大学一年级因家庭原因辍学,后因家庭与稻川会发生经济纠纷而失踪半年,再出现已成为使魔。“812幻梦公馆特大杀人案”中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新纪268年9月5日被捕。】 【事件综述:尚未清楚嫌疑人失踪期间遭遇何事,亦未明确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审讯期间,嫌疑人否认全部指控,并拒绝一切形式上的合作。因无明确人证物证,且嫌疑人身上魔素反应剧烈,故暂作无罪收容管理。】 细致地浏览了遍档案,艾琳撑着下巴,轻描淡写地问督察:“她父亲和稻川会的经济纠纷是怎么回事?” 督察想了想,回答道:“这个案子当时也是西九龙分局办的,我有点印象。她父亲杠杆炒股,结果不但赔光了全部身家,还欠了稻川会很大一笔高利贷。” 艾琳略微思考,敏锐地发现其中的问题。 “既然是欠高利贷,那应该是找木组,她怎么会选水组下手?”她皱着眉,自言自语似的说,“在她失踪的那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也许只是杀红眼了吧,是稻川会的人都不放过。”督察神情凝重地说道。随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里涌出一抹笑意,“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 艾琳看着他:“什么?” “木组组长那段时间刚好也神秘人给宰了,至今都还是无头冤案。”督察笑了下,缓和气氛一样和她说:“李清涟或许是下手晚了,没能亲手宰了仇人所以憋着一肚子气。恰好水组干的事又龌龊,她就调转枪口,拿水组的人来泄愤。” 艾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叫什么?” “报告警司,见习督察曹文博,警员编号PC167!” “你对稻川会了解多少?” “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曹督察昂首挺胸,不无得意地说:“我在新横滨生活了差不多四十年,什么黑的白的黄的红的,这里的大小事情就没有我不清楚的!” 艾琳警司幽幽地说道:“那就麻烦你跑木组一趟,把他们当年和李家的恩怨给我问清楚。” “……等等!” 曹督察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凉。 老大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我一个小督察去不是找死么…… 艾琳轻轻摇晃了下脖子,冷淡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能力,我当然不能埋没人才,从现在开始,你的前途就掌握在我的手中。还想继续过蛀虫一样的公务员生活吗?” 淦! 曹督察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干嘛要嘴欠炫耀啊,好好当个小透明,只负责端茶递水不好么! 现在好了,要去调查稻川会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沉尸维港的命的啊。那群凶残的东京人,可不会因为他是个警察,就给他选一个贵点的麻袋。 经过漫长的懊悔后,曹督察小心翼翼地开口:“督察级别的警察职位变动,需要一哥签字才行,您还是先到新横滨总署请示一下吧……” “轮不到你说这个。”艾琳侧头看他,眼神充满冷意,“那老家伙敢说一个不字,我把他扔公海喂鲨鱼信不?” “Yes,madam!” 曹督察面色肃然地敬礼。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着,内心掐灭了最后一点希望:这个女警司,真是可怕极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放亮,现场取证工作也进入了尾声。 艾琳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呵欠,转身朝外走去。门口还是围着许许多多人,她用眼神逼退了一群举着话筒喋喋不休的记者,越过警戒线往自己的车走去。 清晨的花街,灯光和投影全都熄灭,石板路上覆盖着一层灰色的积雪。 许多浓妆艳抹的疲惫女人从一家家风月场所里出来,成群结队地撑着雨伞走在雪地上,眼神里透着木讷和呆滞。 这灰暗的场景,如同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却又充斥着呐喊。 “今天真冷……” 艾琳裹紧了点外衣,钻进车里。 趴在方向盘上闭目休息了一阵,她才发动车子,往西九龙分局开去。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找到李清涟的家人,将是破案的关键。 ※※※※※ “啊~” “咕!” (别吵) 南斯疑惑地眨眨眼。 在是否幻听这件事上纠结了两秒,他拉开被子看了看。 一只毛茸茸的灰色胖鸟,此时就窝在被子里,挨着他的胸口睡觉。 “……你怎么在我床上?” 猫头鹰眨眼困涩的眼皮:“咕……” (这里暖) “男女有别啊混蛋!” 哆啦A咕从被窝里钻出头,大眼珠子很拟人化地朝南斯露出鄙视的眼神:“咕咕……” 这几声咕咕的大概的意思,是在嘲笑他:蠢货,鹰鹰只是一只母猫头嘤。难道你以为鹰鹰看得上你这只两脚兽? 南斯双手一生,抓住它的翅膀把它摁在枕头上。 “咕咕~” 哆啦A咕挣扎了起来。 那漆黑的大眼珠子里,倒映出一个非礼猫头鹰的变态来。 “诶诶,亲爱的哆啦A咕小姐。”南斯一脸坏笑地瞄着小姑娘的肚子,手指轻轻在它小腹上比划,“能不能掏几样宝贝给我玩玩?” “咕咕!” (放开鹰鹰) “要么交住宿费,要么给我宝贝,二选一!” “咕咕!” (我要告诉女王) “那是我妈,你少在这拉关系……” “咕!” 为什么猫头鹰眼里常含泪水啊。 那是因为,这个叫南斯的变态找不到它肚子上的口袋在哪,居然想要拔它肚子上的毛了…… 被窝里,一人一鹰闹得正欢快,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南斯朝门口看去。 哆啦A咕也投去求救的眼神:“咕……” 门啪一下打开,女仆小姐笑眯眯地走进来,于是乎哆啦A咕小姐眼里的绝望更浓了——在鹰鹰看来,苏小姐是害它被女王赶出家门的罪魁祸首。 “亲爱的~” 苏莎一下子扑到床上。 她今天很乖巧地换上了包臀小短裙,裹着圆滚挺翘的屁股,大长腿的线条被丝袜勾勒的淋漓尽致, 南斯看着她那水嫩娇媚的脸蛋:“什么事?” “姐姐做好了早餐,主人快点起床吃吧。”苏莎甜甜地笑着,小手拉住他的衣袖,“吃饱了好给姐姐炼药。” “炼不了。” “蛤?” 女仆的脸色一下子就不甜了。 “混蛋,你食言!”苏莎抗议道,“不遵守约定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 “我现在才一阶,魔素够不着炼高阶药的水平。”南斯伸手,勾着她脖颈上的项圈,哄女孩一样哄道:“等我什么时候二阶了,一定给你炼。” “真的?” “不骗你!” “好耶!” 苏小姐欢呼了一声,钻进被子里,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你跑这来干什么?”南斯伸手去拉被子,“回你的沙发睡去。” “不要,沙发又冷又硬,客厅还没暖气……”苏小姐双手拉住被子,蒙住头撒娇道:“主人,人家想要睡房间……你的床那么大,完全可以两个人一起睡的。” 南斯陷入了纠结中。 他倒不是嫌弃姓苏的,只不过女王那边怎么解释呢……这不是花不花心的问题,而是生存或者死亡的抉择。 趁着他愣神之际,苏莎裹着被子往旁边一滚。 “咕——” 哆啦A咕被压扁的惨叫声传出。 “哎呀,你在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莎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一双魔爪朝着瑟瑟发抖的猫头鹰抓去。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副官小姐的声音随之而来。 “课长,紧急情况,李清涟出现了……” 64.对策 听到“李清涟”这个陌生但又心心念念的名字,南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那里光滑无比,没有项圈,可他还是会不时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束缚……不至于让他难受,但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鞋子里的砂砾,偶尔膈应他一下。 沉默地看完早间新闻对自由彼岸俱乐部恶性凶杀案的播报,南斯坐在沙发上整理思绪。 窗外天色阴沉,一副暴风雪来临前的样子,时崎一言不发地陪在他身边。 “真的是她?”南斯问副官。 时崎点点头,肯定地说:“从作案手法和受害者身份来看,她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从第九课逃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现在一浮头,就犯下了那么大的案子……”南斯指尖触着自己的脖颈,“看来她当时那么想宰了我,是觉得我挡住她复仇的脚步了。” “课长,我们应该行动了。”时崎提醒道。 副官小姐心里有点急。 处理使魔犯罪本应该是第九课的工作,可现在新横滨成立的“特搜四队”抢过了这份活,还在各路媒体前大放厥词来诋毁第九课。这让副官小姐心里一直憋着股气,早就和那个艾琳警司较上劲了。 南斯点头道:“是应该行动了。” 如果是别的使魔,他还能忍一会,但李清涟不行。她脖子上可是套着能汲取自己精血的项圈,万一落到了敌人手里,自己岂不是会被恶意榨干? 怎么处理李清涟可以日后再说,但人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苏莎!”南斯朝房里喊道。 苏小姐从床上滚下来,头上顶着一只猫头鹰出来:“什么事?” 哆啦A咕一看到时崎,就拍着翅膀飞到了她怀里,时崎小姐轻轻地替它梳理着羽毛,眼神不大客气地扫了眼衣衫不整的女仆——暴露的衣服,水汪汪的脸蛋。 啧! 副官小姐鄙夷她。 这女人真是使魔之耻! “你对李清涟了解多少?”南斯问道。 “那家伙呀,神秘兮兮的,不清楚她想什么。”苏莎大咧咧地说道,架着腿在时崎对面坐下,“她刚进来的蹲号子时,托付我外出给她妹妹送了一笔钱,我们两个也就说过这么一次话。” “她妹妹?” “对啊,唔……叫李清显吧好像,粉毛美少女一个,在圣乔治中学读书。” 时崎脑内回忆了下卷宗,在旁边补充道:“今年十五岁,应该是高中一年级,我们最好是把她保护起来,避免她遭到稻川会的报复。” “今天是周末,学生不上课。” “可以去找她的老师,顺便要个家庭地址。” 南斯点了下头:“能要到地址最好。” “还有,李清涟的去向也要查。”时崎表情严肃,声音平静,俨然切换到了工作模式,“课长,我们要抓紧时间,抢在特搜四和稻川会之前把人找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一队去案发现场周边的商铺查看昨晚的监控,追踪李清涟的去向。另一队去接触并且暗中保护李清涟的家人,做好她会忽然回家的准备。” 南斯思考片刻。 之前系统给出的李清涟资料上,明确有说明“妹妹”是她最关心的人。想起这个重点,他站起来说:“我去圣乔治高中,时崎你去花街。” 苏莎懒懒地站起来,打算回屋睡觉。 被南斯持续压榨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可不想继续给他卖力。 “不行,课长你要去修道院!”时崎一下子站起来,面色严肃地和南斯说道:“我和苏小姐去办案,一人一个方向!” “我?” 苏莎回头,一脸不悦地望着她。 “是的,你去找李清的老师!”时崎不容拒绝地说道,“课长身体里的魔素最近很活跃,实力增长迅速。但他遭受到的精神污染也越大,保证不会丧失理智,才是他现在首要的任务。” 南斯默默思考着。 副官的担忧有副官的道理,毕竟她不知道课长已经换了个人了。知道以前的南斯是个怎样的人的她,非常不愿意课长再变回原来那样,她喜欢和现在这个课长共事。 南斯没有反对她的提议,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一趟去学校,大概率是不会有李清显的线索。 李清涟早在一年半前对稻川会的人下死手了,被抓进来也有一年多时间。如果她真的很关心妹妹,那么肯定不会把妹妹置于会被稻川会报复的危险处境中。这一次她刚从第九课逃出去半个多月,又再次朝稻川会下杀手,看起来完全不在乎稻川会对妹妹的报复。 关于这点,南斯有两个猜测。 一:她妹妹和父母都躲藏起来了。 二:她妹妹有自保的能力。 无论哪个猜想是正确的,都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她的家人。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李清涟是个脑子一热就犯浑的女人的可能性,南斯内心琢磨着哪种可能性更高,以便采取下一步行动。 见到上司沉默地皱着眉思考,时崎攥紧小拳头,微微垫着脚尖凑到他面前,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您是第九课的课长,您自身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事情我不会那么执拗,但这件事上,请您务必采纳我的意见!” 南斯看向她的眼睛。 那碧绿色的眸子深处,闪烁着忽明忽灭的亮光,温暖得仿佛能把人的心脏像洋葱那样一层层剥开。 “咕咕!” 哆啦A咕在副官怀里撒了个娇。 被那双美丽的眸子盯了许久,南斯妥协道:“听你的。不过你要记得保持通讯的畅通,有危险第一时间报告。” 他不仅是尊重副官的意见,同时也认为自己应该按照自己之前预定的计划继续做事,不能被突如其来的事情乱了阵脚——他今天要做的事,是继续在两个修女之间找平衡,吃两头。 得到上司肯定的答复,时崎的脸上绽放出笑容,用蛮像妈妈把出门玩的小孩劝回家写作业后那种欣慰的语气说道:“您放心去吧,案子交给我和苏小姐就行。” “喂喂,能不能问下我的意见!”电灯泡苏小姐老不高兴地插嘴,“今天是姐姐的休息日,别指望我出门!” 时崎回过头看她,指了指墙边的挂历,面无表情道:“第九课每个月5号发薪水,苏秘书,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薪水因为违抗上司而停发,那就请你乖乖执行命令!” 此时的副官,一身英气十足的女式军官服,脚踩一双细高跟的黑色靴子。 金发盘成发髻藏在帽子底下,戴一副细细的金丝眼镜,漂亮得一塌糊涂脸蛋再加上她清冷淡漠的表情,气场格外强势。 社会阅历丰富的苏小姐感到了一阵无形的压迫力,缩了缩脖子,满脸不情愿地回南斯房间换衣服。一边走,还一边忿忿地嘀咕:“去就去嘛,那么凶干嘛……还拿钱来威胁我,这女人真是神使之耻!” “如果能找到李清显,记得第一时间把她带回来!”南斯提醒她。 “知道啦——” 苏小姐的尾音拖得老长了。 65.纯洁修女的温柔疗法 窗外传来电车行驶的哐当声。 南斯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黑色长款大衣,一直盖到小腿,裤腿略紧的西装裤,和外套同色的报童帽。 这身搭配,让他想起了《浴血黑帮》里的英伦风黑帮成员。然而他的脸又有一种淡淡的书卷气,看着又像维多利亚时期专门揭露底层工人痛苦生活的剧作家。 南斯摇头一笑,低声嘟囔:“伯明翰上空的雾霾,都是是剃刀党吐出来的烟……” 哆啦A咕熟练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翅膀拍了拍他的头,催他快点出门。 一人一鸟从第九课出来,钻进最近的电车站,搭乘屯门线前往修道院。 车厢内的显示屏,播放着女性机器人妩媚扭动的广告画面。 “搭载最新仿生芯片的升级版性偶机器人,带给你全新的刺激体验,那是人体无法到达的极乐世界,还在犹豫什么……” 感觉这广告太低俗了。 南斯微微闭眼。 【破坏引擎开启】 【信号链接成功】 【破解电车控制系统】 【下达指令:切换信号源】 再睁开眼时,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变成了芭蕾舞表演。 这才是美好世界该有的东西嘛……南斯微微笑了下,专心欣赏演员们优美的舞姿和诱人的身体曲线。 电车哐当哐当地摇晃前进,两边建筑物的高度不断缩减。 中途有对母女上车,就坐在南斯旁边。两人穿的都不是昂贵的衣服,也不新,却很干净。女儿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五官很可爱,大眼睛睁得圆溜溜得,伸手想要去抓猫头鹰。 “咕~” 哆啦A咕嫌弃地看了眼小女孩嘴边的口水。 “妈妈,”小女孩兴奋地叫道,“胖鸟,可爱!” “乖,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妈妈把女儿搂在怀中,替她擦擦口水。 南斯朝她们看去。 穿得像个黑社会,肩膀上还站着只猫头鹰的他,看着就不想是个正经人。 妈妈明显有些紧张,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小女孩没多想,明亮单纯的小眼神渴望地看着南斯:“叔叔,我可以摸摸它吗?” “要叫哥哥。”南斯语气温和地纠正她。 “哦,知道了……”小女孩眨巴了下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我可以摸摸哥哥吗?” “?” 南斯一脸震惊。 “咕咕!” 猫头鹰毫不客气地发出嘲笑声,还拿翅膀去拍他的脑袋。 电车恰好在这时停站,南斯把肩膀靠过去,多少带着些报复的想法和小女孩说:“随便摸。要是摸不过瘾,揪它一把羽毛下来都行。” “咕?” 哆啦A咕直接吓得哆嗦了下。 女儿满脸兴奋地伸出手,然而妈妈一把将她抱起来说了句“我们到站了”,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往车门外走去。 南斯目送她们离开。 耳多最后能捕捉到这位母女的对话,是妈妈对女儿的“那可是使魔”,“小心他害你”,“以后要躲远点知道吗”之类的教训。 女儿趴在妈妈肩头,视线瞥着南斯。 那眼睛里蕴含着奇怪的光芒,似乎在怀疑,又似乎是难以置信,还有对胖鸟的不舍。 “常年被这样歧视,哪有使魔不疯的道理啊……”南斯苦笑了下。 “咕~” 哆啦A咕抬起翅膀,安慰似的拍了拍南斯的脑袋。 南斯反手把它抓进怀中撸了起来。 有一说一,猫头鹰小姐的手感超级棒,尤其是看着它一脸抗拒恶心的表情,撸起来更有感觉。 电车半小时后在屯门站停靠,南斯下了车,头顶着一只猫头鹰穿过小镇。 这里非常冷清破败,街道上正经人很少,只能看到零零散散地聚集在街头抽烟嗑药的精神小伙。 这些人看到南斯走来,明显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大概是想从他身上捞点油水。但他们也是很精明的一群底成混混,从南斯的装扮和体格上衡量一番后,悻悻地收回了恶意。 南斯爬上长长的山道,进入修道院广场,看到教堂门口的遮雨帘下垂着几条尖尖的冰柱。 雪这时候又随风飘了下来,附近的山林和房顶,道路和树杈都落满积雪,看着宛如一副灰白相间的水墨画。 “什么时候才是春天呢……”他深吸了口气。 空气比预想中要冷得多,五脏六腑像是瞬间灌满了冰水。 这是个乌云密布,阳光暗淡的冬日上午,阳光勉强穿过云层时已经被削成i粉末。教堂里光线昏暗,取暖炉的火苗红晕晕地照出神像的轮廓。 穿着修女服的蕾娜女士,在长椅上坐着。 她目视着神像,在沉思什么,嘴角时而漾出微乎其微的笑意。 “您在想什么?”南斯走进去。 蕾娜修女惊喜地回过头,天蓝色的眸子朝向他,纱巾下摇曳的金发就像是秋天的田野。 看到这张温柔甜美的鹅蛋脸脸,南斯心里小小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这就是纯洁修女的温柔疗法吗? 果然很强大。 南斯很期待有天能够枕着她的膝盖让她开导自己,那绝对是天下最第二幸福的享受——第一是被女王大人用她可爱的小脚脚来踩。 “我刚刚在想,你会问些什么话?我又应该和你说什么好。”蕾娜修女用快活的语气和南斯说。 “要去忏悔室吗?”南斯问。 “不用,那样显得太正式了不是吗?”蕾娜修女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这边坐下吧,我的孩子。” 哆啦A咕细细地打量着修女。 她有着张看着就很亲切的脸蛋,容貌显得典雅且聪慧,唇角一直都挂着影子般的淡淡笑意。那双眼睛像蓝宝石般好看,清澈的目光里,无时无刻都在流露出暖意。 “咕~” 它叫了声。 南斯一坐在长椅上后,它就立马钻进了修女的怀里。 “呀,好可爱。”蕾娜修女又白又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猫头鹰的小脑袋,侧头看着南斯:“这小家伙哪来的?它有名字吗?” “半路捡的,叫哆啦A咕。”南斯回答道。 “哆啦A咕?好奇怪的名字。但很好听呢……” 蕾娜修女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猫头鹰小姐想起了没被女王捡到的鹰生。那时还没长胖的它,住在森林里,最喜欢在阳光能照到的树梢上打盹。眼前修女的笑容,就使得它想起来透过繁密树叶漏下来的阳光,是一种可以驱散黑暗和寒冷的温暖阳光。 “咕咕~” 哆啦A咕肆无忌惮地在她怀里卖起了萌。 “刚才在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件让我有些不痛快的事……”南斯屁股挪了挪,更靠过来了点,说起了电车上碰到的那对母女的事。 蕾娜修女温柔恭顺地歪头倾听。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她那美丽的金发,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了。 66.蕾娜修女就是一头待宰的温顺小绵羊(二合一) 风从教堂门口吹进来,掀动着红色的帷幔,摇曳盆栽上的花瓣。www. 南斯说完了电车上的经过,有些累地靠在木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蕾娜修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极其自然的抚慰动作。接着她把哆啦A咕放在长椅上,站起来,视线朝向长明灯照耀的神仙上,双手握拳开始祈祷。 “永在的全能天主,您的慈爱高及诸天,祈愿您赐福这个可怜的孩子。庇护他无灾无病,得到世人的宽容……” 南斯仔细聆听。 虔诚祈祷中的修女,身体边缘染着长明灯的光晕,简直就像是圣洁的天使在人间的化身。 哆啦A咕懒懒地趴在长椅上。 那毛茸茸的胖身躯,活像只逛街逛累了不想动,要主人抱着的小狗。 祈祷声逐渐停下来。 “好了,祈祷完毕。”蕾娜修女回头看向南斯,脸上陶醉地浮出温柔的笑意,“我的孩子,接下来要向我诉苦吗?我愿意聆听。” “不不,我只是想问个问题。”南斯说道。 他用那种爽朗的,热情的,充满探究眼神望着修女,好像要看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样。这使得她感到有些羞怯,忍不住微微把头低了下去:“您问吧……” “请回到这边来。”南斯把帽子放在左手里,起身朝她鞠了一个躬,像个绅士似的。 蕾娜修女重新抬起头。 朝前的视线,看到他乌黑浓密的秀刘海下的明亮眼睛,他显得真诚且有礼仪,这使得她内心感到放松和兴奋。 从海面吹上来的风,微微摇曳着金色卷发。 蕾娜修女以一种温顺的小女人姿态回到南斯身边坐下,双手静静放膝盖上,轻声开口:“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我知无不言。” “关于魔素您是怎么看的?”南斯问她。 “这东西不好回答……”蕾娜修女用手指轻轻揉了下眉心,旋即清了清嗓子,“在修道院的教义里,魔素是一种具有普遍规律性的能源。” “规律性?” “是的哟,无论是怎样结构的东西,要想繁殖和生存都需要能源,此乃宇宙的普遍性规律。魔素就是一种比较古老和另类的生物能,同样在天主的规律内。” “那就是说,使魔,甚至是恶魔也要遵循天主设定的规律?” “所言极是,宇宙规律没有例外。”蕾娜修女大概是很久没有回答过这类问题了,微微蹙着眉,边整理思绪边说:“规律本非有形之体,通过被智慧生物的认识才得以作为理念成立,才得以具有概念性的形体,其形体便是我们生活在这世界的方方面面……” “修道院是否将魔素视之为恶?” “我的孩子,千万不要有那么傻的想法。”蕾娜修女像老师训斥学生时那样左右摇晃指头,脸上笑容未减,“虽说任何生物都可以接受魔素这种能源,然而绝大部分生物都无法唤醒并且使用它,不至于因此损害健康或干扰正常的生存代谢。哪怕唤醒了魔素,它作为能源本身也是绝对中立的,如何使用它才是判定善恶的标准。” “能源是没有伦理道德的标准,永远是中立阵营,使之变好变坏完全取决于人。”南斯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魔素既可以拿来做好事,也可以反过来做坏事。是这样理解的吗?” 蕾娜修女眼神怜爱地望着他。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在动摇。”她嗓音温柔地说道,“坚持你心中认为对的事吧,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也不要因为和你一样的人犯下了大恶就否认自身。你只是你,你是仁慈的、可爱的、优秀的孩子。不对吗?” 以前的我确实是,现在的我呢?现在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吗?忒修斯之船的答案是什么……南斯靠着椅背,眼望教堂的天花板。 “天主会保佑你的。”蕾娜修女在胸前画着十字,嗓音温软地说道。 她那双好看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南斯。 在她的眼里,南斯是个饱受苦难的孩子,甚至因故变成了使魔,受尽非议。可他如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性格,他有宽大强壮的肩膊,穿得很整洁,蓝色纹丝领带也很叫人喜欢。 还有呢…… 他是个如此敏感不安的孩子啊…… 因为别人的歧视和误解而闷闷不乐的样子,真叫人心疼,想抱抱他安慰他。 为了能开导他,蕾娜修女又问道:“你可知道E=mc²?” “当然。”南斯点头答道,“质能方程式,用于计算原子核的结合能。” “E=mc²这一个概念本应是中立的,然而却催发了原子弹这种恐怖的东西,并且被人类实际投放了。但这就能说明E=mc²或者提出方程式的爱因斯坦是恶的吗?没错,E=mc²是催生了原子弹,但在一段时期内也提供了稳定的能源供给,是人类得以渡过混沌历的保证。如果没有核能,人类已经灭亡了。” 蕾娜修女面露微笑地说着。 见到南斯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她又补充道:“我的孩子,听着,在普遍性的规律中,有‘caveatemptor’这一说法。” “哦?” “既买方责任。”蕾娜修女解释道,“交到买家手里的东西如何利用,那不是卖方所能左右的。就好比挂在橱窗展示的衣服,卖家没法决定买家买回去给谁穿,甚至是不穿都无可奈何……” 她耐心说话的时间里,南斯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瞳孔真的十分漂亮,看着看着,她满脸绯红了,是一种羞涩且恭顺的神态;她还很漂亮,善良、温柔;她将来肯定会是个完美的家庭主妇,但现在的她忠于修女的职责,虔诚无比。 “我明白了。” 南斯爽朗地笑了出来。 他早上看到李清涟杀死70个人的新闻时,心里还是有些乱的。 要把这些手上沾满鲜血和罪恶的使魔收为己用的他,算不算是个犯罪头子呢? 现在被蕾娜修女这么一开导,让南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好像新横滨的天空一下子晴朗了起来。 “呼~” 蕾娜修女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他要是再问下去,她就要词穷了。 不愧是顶级豪门的千斤,果然很会说话,知识储备也很丰厚……南斯看着蕾娜修女,心里不由地再次想到一个问题:她要是坐在皇位上该多美! 被他这样看着,蕾娜修女又觉得不安了起来。 她有些拘谨地并拢双腿,纤细圆润套着白丝袜的膝盖靠在一起。小手有些不知道该干嘛似的,时而捋一捋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时而捏一捏柔软的耳垂。 那白嫩的指尖,还保留着非常自然的少女风情。 和南斯想的差不多。 她是受过精英教育熏陶的顶级贵族,淳朴的天性和灵活的头脑从小就非常引人注目。然而她内心也足够坚强,把自己必须要与皇室联姻的命运视为荒谬;她是被人阿谀奉承的对象,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却坚决地投向了修道院。 她有自己的完全内向的生活方式,表面上温柔随和,善于克制个人的情绪,常被视为修女的榜样供其她修女学习。然而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之所以显得特立独行,不过是莎丝特家族一贯高傲的脾性。 她不屑于对权力和金钱的追逐,看轻那些庸俗之徒,她把全部心思放在了修道院里的小神使身上。孩子们的头疼脑热,孩子们痛苦和小小欢乐,占据了她一半的心。 她的另一半心,只热爱天主。 时间流逝得很快,教堂午休的钟声敲响了。 被他看了许久的蕾娜修女,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去我那吃完饭再走?” “好的。” 南斯把猫头鹰抱起来,跟着走出教堂。 蕾娜修女优雅的步伐,扭动的腰肢,都叫南斯感到赏心悦目。 已经中午了,天空还是布满阴云,但雪暂时停了。 通往住宿区的杂树林间,气氛静谧,只有两人行走在积雪上的声音响起。 南斯忽然收到两条讯息。 副官去调查花街商铺的监控,但录像今天一大早就被特搜四队全部带走了,她什么都没能拿到;去学校的苏小姐找到了老师,但老师一个字都不说,她直接就把老师绑回了第九课,叫他快点回去处理。 本来还想着蹭顿饭再走的……南斯停下脚步,无奈道:“我得先回去了。” “嗯?”蕾娜修女疑惑地回头。 “有比较紧急的公务。” “哦,那你回去吧……” 南斯转过身。 “诶,等等……” 南斯回头看她,发现她脸颊有些红。 “怎么了?”他问。 “呃,我想……”蕾娜修女不敢看他,窘迫地垂下脑袋,鞋尖在雪面上胡乱画着图案的,“可能你也听说过,我来自帝都的大家族,物质生活很充足……你和时崎一起共事,你包容她鼓励她……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我想送你一些小东西。不过是一点不值钱的东西,你拿去和时崎一起分享好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甜美的脸蛋也越来越红,到最后她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南斯想起了玛莲修女和自己说过的事。 下意识地,他抬头观察了下四周,还好并未发现有第三人在场。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接受她的好意,但玛莲那边得到的好处会少很多。 二:拒绝她的好意,并且疏远她,玛莲的好处可以尽可能多占。日后再找机会与她和好,这样一来,两个修女都是自己的。 怎么看都是第二条路更好。 但是欺骗单纯可爱的蕾娜修女,良心会痛的啊,不过我又没有心……南斯猛地后退一步,挺直背脊,大声喝道:“蕾娜修女,我出身卑微,但不卑贱!” “?” 蕾娜修女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白了。 就连昏昏欲睡的哆啦A咕也被吓醒了,瞪大了眼珠子,迷惑地转了几下。 “我有自己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不需要谁的可怜!”南斯脸色冰冷地说,“你们有钱人就是这样,总喜欢用自己的钱来侮辱人。我不想见到你了,再见!” 说罢,他抱着猫头鹰,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蕾娜修女吓得呆住了。 脸色惨白地愣在林间,浑身发抖。 她有一肚子话要追上去和南斯说清楚,尽管她的脑子很聪明,能够帮助许多人解决烦恼。可她自身关于怎么和一个从陌生到亲近的人之间交流的经验实在太缺乏了,完全不懂怎么把握分寸。 她内心是怜惜南斯,亲近南斯的,可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提出对他的生活给予援助会被认为是一种侮辱…… 鼻尖感到酸酸的。 蕾娜修女心头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 “呜呜……” “玛莲,我搞砸了……” 这位单纯善良的修女,委屈巴巴地哽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积雪,去向另一位修女寻求帮助了。 ※※※※※ 客厅里,玛莲修女点燃壁炉,往里添了点柴。 这栋小楼只有她一个人住,客厅摆放着宽大的沙发、书橱和小音响。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昂贵不实用的物件,和她华丽的外貌有着一股相反的普通感。 壁炉里火苗越来越旺,客厅暖了起来。 玛莲修女倒了杯红茶,来到沙发,边喝茶边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 “咚~” “进来。” 门被推开,蕾娜修女朝室内看过去。 沙发上慵懒地卧着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玛莲修女,柔顺的黑长发,长腿蜂腰,妩媚的眼睛。嘴角微微地上翘着,看起来似乎是在得意什么。 “玛莲,你帮我想想办法……”蕾娜修女来到沙发前。 “发生什么事了?”玛莲修女注意到,她眼眶有点红,说话时那小鼻子还在不停地吸气。 蕾娜修女半蹲下来,在窘迫中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我刚才惹南斯生气了……” “我的朋友,不要着急。”玛莲修女眼神一亮,拍拍身边的空位,“坐下来慢慢说。” 蕾娜修女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她用略带点痛苦的,战战兢兢的语气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玛莲修女内心暗爽,嘴里很困惑地呢喃道:“天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可怎么办好……” 蕾娜修女急得又要哭了,小手抹着眼角:“呜,我还是找小时崎吧……” “千万别!”玛莲赶紧劝住她,“时崎和他是上下属关系,让时崎知道了,她也会难堪的。” 心地善良的蕾娜修女,一听到会让小时崎难堪,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她一下子在站了起来,慌乱地朝门外走去:“我这就去和南斯说明白,就算跪下来求他都好……” 真是傻到家了……玛莲修女叫停她,说道:“我帮你想想办法。” 蕾娜修女眨巴着泪眼,小狗一样望回来。 在她心里,玛莲修女是整个修道院社交最厉害的人,是她此时唯一能依靠的救星了。 “他现在肯定不想见你,你也要给他一点冷静下来的时间……”玛莲修女沉吟着说道,“这样吧……下个月一号,杜家从帝都过来举办一场商会,届时会有舞会欢迎他。我牵个头,让南斯和你在舞会上见面,倒时你再和他解释行不?放心,我会帮你说话的。” “好好好……” 蕾娜修女赶紧点头。 内心单纯如白纸的她,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代表着莎丝特家族的她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关头和南斯在舞会上相会,到底会在帝国政坛引起多大的风波,又会对她自身的形象造成多大的冲击。 且不论南斯会不会赚到。 反正我肯定是赚翻了……玛莲修女的双眼如针般眯了起来,开始思考要不要奖励奖励南斯呢。 67.落榜美术生(二合一) “咕?” “没生气,只是想讹一下她。” “咕!” “我坏?你这只有奶就是娘的猫头鹰能好到哪?” “咕咕——” 一人一鸟打着架,从修道院下来。 中午过后,云层低垂了许多,且愈发显得阴沉,透出不祥之感。 走到屯门小镇的路上,街道两边零星闪过几家音像店、游戏厅、肢体改装店……裹着厚厚冬装的行人边走边抽着烟,有些低头看报,偶尔能看到在吵架的暴脾气青年,一言不合就把枪相对。 这里是被遗忘的郊区小镇,每个人都活得狼狈,还有肆意。 穿着复古英伦风西装的南斯,散发着书生气的脸,和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皮鞋踩过结冰的路面,路边停车场里有十几辆大型卡车并肩憩息,车轮直径有将近3米,外壳喷着“伊芙莱斯集团”的字样,那是运输黑金矿的专用车。 南斯出神地望着女王的资产。 这些如巨兽般夸张的庞然大物在道路上飞奔,将一车车黑金矿从帝国西南运来新横滨,再飘洋过海去到南美,女王的大本营。 黑金,一种黑色的晶体,伴随着死海出现而诞生的新型矿石。 将一克黑金加热至700℃后可释放出0.3克氦-3气体——可控核聚变的首选原料。 目前的地球,最主要的能源是氢能源,占据了全球能源消耗的六成,传统化石能源占据两成,余下的两成就是核聚变能。 其实可控核聚变的应用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能源使用占比应该更高才对。只不过几个大型能源公司开采的黑金矿都只是储藏起来,并没有投入市场。 南斯不明白女王为什么放着宇宙街溜子不当,而是要定居地球像仓鼠一样屯黑金矿……难道说地球要毁灭了,女王打算把这些屯起来当做人类星际移民的储备能源? 开个玩笑。 地球才不会那么容易毁灭。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星际移民,首选是哪个星球呢……火星?谷神星?木卫二?或者直接跳出太阳系……但核聚变能好像不足以支持人类走出太阳系吧,可控反物质技术又还没攻克…… 沿着停车场走了一会,南斯把蔓延至星辰大海的思绪收回来,停下脚步。 路边停着几辆摩托车,十几个小混混围成一圈,把一个年轻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他们有的手持铁链,有的拿着警棍,头发大多染成金色或褐色,脖颈都有刺青。 南斯走过去时,几个人回头朝他头来锐利的威胁目光。 “喂,一边去,别看靠近这里!”领头的那个青年喊道。 似乎有血从他们的包围圈中流出。 南斯并不理会威胁,径自走到他们跟前:“这样打是会死人的。” “喂喂,关你什么事,信不信连你一块感干掉!”拿铁链的青年开口骂道,“一个人也是杀两人也是杀,我不嫌麻烦!” “不能无缘无故杀人!”南斯说道。 “不能无缘无故杀人!” 有人用怪异的腔调模仿他说的话,顿时惹得余下的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杀也罢不杀也罢与你何干!快带着你破鸟离开!”领头的青年喊道,用脚踢了踢倒地蠕动的那人,“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 南斯摘下帽子。 “小A!”他喊道。 猫头鹰小姐瞥了他一眼,伸出爪子勾住帽子,飞到了一路边的垃圾桶上蹲着看戏。www. “你想出头啊!” “找死!” “先干掉他——” 最先冲出来的,是一个颇为高大的小混混,面相看来沉稳凶悍。他是练过一段时间的,在这群小混混里地位很高,也是最能打的那个。他直接拦在南斯面前,大手直接按在南斯肩膀上:“小子,我先给你个教训……” 他身材非常魁梧高大,南斯在他面前显得很斯文。 南斯什么都不说,也不和他客气什么,直接反手一巴抽了出去。 “啪——” 随着鲜血与碎牙飞溅,他朝后方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直接摔倒在路边的腊鸡腿里。 侧边又有人伸手拉住南斯胳膊。 南斯微微侧身,单手抓住他脖子。 就这样钳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才扔到一边,他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不对,你、你是阿德尔……”领头的青年认出了他,哆嗦着退了两步,“大家快跑,这人是使魔……” 南斯一脚踢飞拿着铁链叫得最大声那人,然后直冲领头的而去。 也不和他说什么大道理,直接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抡起。 啪啪两巴掌下去,然后手一甩,他滚了几圈,挣扎着坐起来。 “还要继续打吗?”南斯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再打我就杀了你,信不信?” 牙齿被打掉了几颗的小头目,被吓得一哆嗦,哇一声就哭起来。 老大都被吓哭了,别的小混混就更不敢闹了,互相搀扶着同伴一哄而散。 南斯朝被打的人走过去。 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已经自行坐起来了,正用袖子来擦拭嘴角的血迹。 那双褐色的眼眸里,看不到多少愤怒,有的只是一丝丝长年累月积攒下来麻木。 “用这个。”南斯递给他一块手帕。 “谢谢。” “叫什么?” “克莱格·亚历山德罗维奇。” “怎么惹到他们了?” 克莱格抬头看他:“这也要问?” “抱歉,职业习惯……”南斯笑了下,态度友善。 “今天刚拿到工钱,给车加油时被他们看到了……”克莱格把手帕还给南斯,南斯摇了摇头,他就放到自己兜里,拍着屁股的灰尘站起来说,“屯门这鬼地方,流浪狗走过去都能被踹两脚,何况一个刚拿到工钱的画家。” 是的。 南斯一开始就认出来了,他是那个帮修道院画宣传画的落榜美术生。 “你是要回市区吗?”克莱格看着南斯,“作为报答,我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那最好不过。” “不过我的车一股鱼腥味,不介意?” “我喜欢鱼。” “你的回答有点与众不同。”克莱格朝停在加油站里的冷藏车走过去,“在这个世上,长得像模像样的家伙通常只会把话说得漂亮,实际完全不能信赖,就好比电视上的政治家。你也是政治家对吧?” “勉强算。”南斯招了招手。 哆啦A咕飞回来,落在他肩膀,顺便把帽子给他带上。 “猫头鹰也能遛?” “它其实是只小狗。” “你说话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它头上那左右两撮毛是耳朵吗?” “那是信号接收器。” “咕——” 猫头鹰小姐张嘴,啄了下南斯的耳朵,表达对他胡说八道的不满。 “我们走吧。”克莱格招呼南斯上了冷藏车,朝市区方向开去。 驾驶室破旧不堪,开起来整辆车都摇摇晃晃的,而且确实有一股陈旧的鱼腥味。 “说回刚才的问题,”克莱格握着方向盘,身体摇晃着,“你也是一个可恶的政治家?” “是政治家没错,但我应该算不得可恶的政治家。”南斯双手慢慢捻着猫头鹰小姐头上竖起来的毛,“说我是个被抛弃的可怜政治家才对。” 克莱格像个愤青那样骂道:“政治家就没有不可恶的。” 话刚出口,他好像才想起来南斯救了他那样,连忙转头和南斯道歉:“对不起,我激动了……” 南斯淡淡笑了下。 和别人争论政治家有没有好人这个问题没意思,还不如撸哆啦A咕。猫头鹰小姐也没兴趣听,伸长了脖子看着南斯,他一伸手就张嘴去啄他的手掌。 “真正可怜的,是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克莱格自顾自地说着,把两只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给南斯看,“像我们这种拼死拼活确只能赚一点点钱的人就是无产阶级,相比之下,那些坐在椅子上动动嘴向别人发号施令的政治家可恶至极。” “你开着车啊!”南斯提醒道。 克莱格赶紧把双手放回方向盘。 南斯这才在一边说道:“坐在办公椅上发号施令的不一定是政治家,还可能是资本家。” “我不清楚,我穷,不知道大人物是什么家。提起大人物,我想问你,新横滨市长算资本家吗?” “应该不算吧,顶多只是资本家的走狗。” “市长是狗?”克莱格想起自己家附近那条流浪大黑狗。 “为资本发声,走在街上到处吠人的狗。”南斯沉吟着说,“人们把这种政治家称之为资本的走狗。” “有资本家的猫么?” “有吧,一些想走捷径的女人?” “你这人真有趣。”克莱格笑了起来,“市长是资本家的走狗,女人是资本家的猫,实属高见!” 冷藏车沿着海滨公路,开进新横滨市区。 阴沉的天幕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城市各个角落闪耀着,使得维港两岸璀璨无比。 这些严重的光污染,是资本投放出的精神诱导剂,时时刻刻都在引诱着精神空虚的市民。 无论是高架桥上空的悬浮电车,还是街边的电子广告屏;无论是高楼大厦间闪耀的全息投影,还是电子脑里不时跳出来的弹窗……你所能感知到的任何物体都可能是广告载体。 “阿德尔课长。” “什么?” “如果你当市长,有让无产者收入提高的方法吗?” “唔,这很难……”南斯梳理着哆啦A咕的羽毛,打发时间似的说,“等我当上市长,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有很多。是优化经济结构先,还是让资产流动更合理先?政府自身要不要先开源节流?要不要为了保护实体制造业而得罪金融资本?金融资本逃离后引发的恐慌性金融危机又该怎么渡过?保证无产者收入,说白了就是要对抗资本。这其中要遇到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是喊几句口号的事……” “无产者和资本家不能走到一起吗?” “不能,资本的天性是逐利,无产者只能被剥削。” “要是没有资本就好了……” “没有资本也不意味着幸福。”南斯靠着车窗,望向漂浮在灰色海水上的垃圾,“每个人都有积累财富的本能冲动和攀比心,这是天性之一。当产出所得全归于集体时,个体无法仅凭努力积攒超越身边人的财富,生产积极性就会下降。努不努力吃的穿的都和别人大差不差,那还努力什么呢?生产效率受累大幅下降,全面经济倒退势必会就此发生……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见解,你当个笑话来听就行。” 克莱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把南斯送到红磡码头后,他沿着海边继续开车,回到位于将军澳的家。 这里是新横滨最大的贫民窟之一,电线乱七八糟的像蜘蛛网般在头顶纵横交错,几条脏水沟从中穿过。狭窄弯曲的街上充满犯罪和臭气,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病恹恹的人。 克莱格在大路边停好车,步行走进小巷。 沿途都是逼仄地挤在一起的矮小房屋,有铁皮、木材、集装箱、泡沫……凡是便宜的建筑材料都能看到。 他上过学,知道这样的地方有重大消防隐患,但好歹是个家,不至于像流浪汉一样被冻死在街头。 “嘿,画家!” 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朝低头赶路的克莱格搭话。 他看过去,发现这是盘踞在将军澳的流浪儿团伙中的一员,见过几次面的一个女孩。他记得她的名字,叫小茉莉。 “下午好。”克莱格和她打招呼。 小茉莉笑着说:“看你今天恍恍惚惚的,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这样吧,你和小茉莉买朵花,保证你明天就可以遇到幸运的事。只要18便士一朵哟,很便宜是不?” 克莱格她手里装满黄色蔷薇花的花篮,摇摇头:“你还是先去有钱人多的地方卖吧,实在卖不出了,晚上再回来卖给我。” “也好,先坑有钱人再坑你。” “什么?” “哈哈,送你一朵啦。”小茉莉从花篮里抽出一朵蔷薇花递给他,甜甜地笑着:“有空给小茉莉画一副肖像,要画好看点。” “一定把你画成小公主。” 克莱格接过花,和她道别,回到自己家门口。 侧对面往左走二十米的地方,有个黑发女郎倚门而立,翘首以盼着谁。她的脸很年轻,粉抹得很厚,那嘴唇鲜红鲜红的,也不知道是口红的色泽还是被冻的。 克莱格看了她几眼,推门进屋。 那女人很吸引他,在半年前,他和她搭过一次话。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她站在一盏暗淡无光的街灯下面,张嘴说的是“快餐200包夜600”。 “可惜我那时只有100便士……”克莱格推开门,进入这座木头框架搭起来的铁皮屋。 墙壁虽然有些漏风,但好在里面烧着暖炉,整个屋子还是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家具什么的都是能用就继续用的状态,唯一的那张床上,重病在身的母亲舒心地睡着觉。 克莱格朝母亲鞠了一躬,然后搬出几片木板,用凳子搭了张略有些不平的硬床,还在疼痛的身体很快就睡了过去。 好一幅绝妙的写照,充分体现了帝国高层的仁慈之处——法律毕竟还是允许穷人睡觉的。 ※※※※※ 南斯回到第九课,直奔地牢。 在暴乱中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地牢,经过简单的重建后,已经重新具备了关押犯人的条件——前提是犯人们不想越狱。 审讯室里,被苏小姐从圣乔治中学绑来的女老师安静从容地坐着,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察觉到门口有人到来。 她微笑着颔首打招呼:“你好,阿德尔课长。” 68.审问,套话 南斯走进审讯室,打开桌面上的灯。 拧动灯罩,把光照着对面,然后打开桌面手提电脑的审讯表。 老师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看起来四十过半,打扮得很知性干练。 作为一名老师,她一定有很丰富的社交经验,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即使是被绑来了第九课,见到了南斯,表情也没有显得特别惊讶。 “怎么称呼?” “莎芙·瑞格斯。” “是李清显的老师?” “是的。那孩子犯了什么罪吗?”莎芙微微笑着,平静地问他:“又或者是我犯了什么罪吗?” “你和她都没有犯罪,让你过来也只是例行的询问,请别紧张。”南斯的视线从屏幕前抬起,看向温婉的女教师,“为了你,同时也是为了李清显的安全,请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真没想我还能遇上这样的事……”莎芙点点头,很配合地说道:“能协助到您,是我的荣幸,有什么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如实相告。” “谢谢。”南斯双手搭在键盘上,“李清显在哪?” “不清楚,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学校了。”莎芙端正着坐姿,“如果您能找到她,麻烦通知我一声。作为老师,我有话要和她谈谈。” “她上一次回学校是什么时候?” “九月份。” “两个月没回?” “对的。” “她的家庭地址有吗?” “没有,她父母经常搬家,入学档案上的地址已经过时了。” “因为什么经常搬家?” “这个我不清楚。” “是稻川会的人在找她麻烦?” “……不知道。”莎芙浮现出歉意的笑容。 南斯点了点头,接着问:“她是个怎样的学生?” “请恕我需要更明确您问的是哪方面。”莎芙端正的脸盘微微严肃起来,冷静地说道:“希望您能理解,依照条例,个人隐私相关的信息我无法向您提供。比如说学习成绩,家庭环境之类的,除非她被列为了嫌疑人,我才有必须配合您的义务。” “也对。” 南斯淡淡笑了下,没有继续追问。 审讯室外,时崎胸前抱着一摞文件,表情有些焦急。 课长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变化,然而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比如说审讯技巧什么的…… “关于李清显的事,我们暂时先不谈。”南斯打开电脑里的李清涟的答案,粗略扫了眼,然后开口:“时间不算充裕,你和我说说李清涟的事。” “什么?” 莎芙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显然,她没预料到会遇上这样的问题,背打了个措手不及。 南斯抬起头,视线直盯着她的眼睛:“她是本次案件的重大嫌疑人,你有义务配合我的调查。” 莎芙细长的眉毛上笼罩起了阴云,眼睛两端皱起小小的细纹。上了年纪的女性,在遇到棘手的事情时,这样具有微妙意义的皱纹就会浮现。 “李清涟高中是在圣乔治中学就读,恰好三年都是你当班主任,你理应对她很熟悉。”南斯的声音爽朗清晰,既无紧张之感又不过于轻松,“现在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被稻川会先一步找到她和她的家人,后果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在你这浪费时间,我也是使魔,我比任何人都想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请你现在如实告诉我,李清涟是个怎样的学生?” 他说的话,音量越来越高。 末端的尾音,像低音喇叭那样,久久地震动耳膜。 莎芙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絮乱,那端庄的笑容,比一开始时显得退步了不少。 南斯仔细地观察着这种变化。 这些细微但不复杂的变化,说明她内心应该算不上坚定,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变态。 “这……怎么说好呢?”莎芙用食指轻轻挠了下脸颊,视线无意间瞥向墙角的黑暗处,“因为时间很久远了,我也记不太清楚……”说到这,她稍稍停顿了下,“对不起,让我回想一下。” 南斯也朝那个角落看过去。 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并不存在可以称之为东西的东西。 见到南斯也在看那里,莎芙赶紧虚咳几声,开口说道:“清涟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好,体育也不差,弹琴弹得很好,舞蹈天份非常高,漂亮得百里挑一。而且她心思缜密,无论干什么都能出色地完成。” 南斯移回视线,看向她:“是家庭的原因?” “优越的家庭原因固然有一部分,可更多还是她自身足够聪慧,且够努力。”莎芙说着,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更为可贵的是,那学生尽管各方面都很优秀,性子却很娴静,不喜欢出风头,就连课堂上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她都不愿意。可叫到她了,她全都能对答如流。在学校里,她就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学习的乖乖女。” 这位老师从心底里喜欢着李清涟,到底是多优秀的学生啊……南斯回忆着自己印象中的李清涟。 那个浑身染血,张嘴就要吞了他的坏女人,实在没法和老师口中的乖学生联系起来。 “你对李清涟的评价是不是高过头了?”他疑惑地问。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夸张。”莎芙反驳道,声音带着惊人的清晰度和年轻感,“无论从哪方面看,清涟都是我教过最出类拔萃的学生,不管做什么都高出同学一等。凭借着她的聪明才智,可以遇见无论她将来踏入哪个领域,都必将会成为具有开创性的领军人物!” “她有没有什么朋友?” “指的是深交?”www. “对,普通同学关系不算。” “应该是没的,至少我记忆中没有。”莎芙回忆似的皱着眉毛,“尽管长得惹人喜爱,身上也有一种自然打动人心的毫不矫饰的魅力,可她确实不喜欢社交。她过于清醒和自律,以至于被不了解她的人在背后把她称之为傲慢的人,为此还遭受了一段时间的排挤。” 南斯巧妙地操纵着话题,从她那引出更为详细的情报。 “她上大学后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他问道。 莎芙默默摇头。 “时崎,”南斯朝门外喊道,“进来查一下她的通讯记录。” 莎芙脸色猛地一变。 她在桌子上交叉着十根手指,如同大门口的石狮子般盯着南斯。 69.诶诶?课长讨厌! 副官小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台小型终端,一言不发地绕到女老师的身后。 “调查一下她这一年半所有的通讯记录。”南斯命令道。 莎芙下意识稍稍变化了坐姿。 她感到背脊有些凉,像是被一只凶猛的狮子盯住了那样。 南斯抿着嘴,做戏般的笑起来。 “这样是违法的,”莎芙强忍着不适说,“身为执法人员,你不该知法犯法!” “我的内心算是个和平主义者,能用嘴的话一般不喜欢采取粗暴的行为,但前提是你懂得配合。”南斯的眼神就像从冰河里冒出来般,又硬又冷地盯着女老师,“李清涟是不是单独行动这点,我对此有所怀疑。一个人很难考虑如此周全,巧妙地设计好杀人步骤,冷静地隐藏家人的行踪,看得出来是下过功夫的。她背后有谁是合谋?又或者是个组织呢?为了洗清嫌疑,还是请你配合一下,交出你的通讯记录。” 莎芙冷冷地看着南斯。 南斯知道,这时候的老师对自己已经生气了。 但他也并不太在意这件事。 “阿德尔课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也尊重我的隐私。我只是个普通人,完全没有能力掺和到使魔犯罪里,你作为执法人员,应该尊重实际情况。” “法律上我是应该尊重你,只可惜我现在等不及。”南斯将两手摊开,摊牌似的说道:“你想隐瞒什么?我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是该有的疑惑还是有的。时间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特搜四、稻川会,两路人马都在找她和她的家人。我要是晚了一步,她落到别人手里了,对我而言就是一场灾难了。你不用问是什么灾难,只管配合我好了。” 说罢,他给了副官一个眼神。 “瑞格斯小姐,请你打开电子脑的防护程序。”时崎冷淡地开腔,同时开启手中的信号终端,“如果你拒不配合,我们将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届时所造成的后果将全部由你本人承担。” 两头夹击之下,莎芙的表情明显有些慌了。 她的眼神,又下意识朝审讯室的角落看过去,似乎是在咨询意见那样。 南斯稍稍垂下视线。 “嗡——” 【破坏引擎启动】 【扫描制定区域】 【滴——】 【发现生物能】 果然。 哪里藏着个“人”。 南斯保持低头的姿势,不动声色地开启解析。 【计算目标生物结构……】 【李清显,碳基生命体,生物能量驱动。】 【二阶懒惰使魔,能力:影子小姐。】 【分析:当前生物能为本体影子投影,无法对其攻击,无法确定其本体所在位置。】 【无作战建议】 南斯关掉引擎,稍稍变化座姿,抬头看向莎芙:“想好了吗?” 莎芙屏息沉思良久,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时崎默默回到南斯身后站着。 看着上司的背影,副官小姐眼里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欣喜。 长久的沉默过后,莎芙轻叹一声。 似乎是得到了影子的同意,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嗓音低沉地说道:“她毕业一段时间后,有主动联系过我,想要我帮忙找几间出租房,并且托付我照顾好她在圣乔治中学读初中的妹妹……” “还有吗?” “……没了。” “你没有问缘由?” “问了。” 南斯冷眼看着她:“一五一十说出来。” 莎芙在桌面交叉着手指,考虑了一会,说道:“她说家出现了变故,欠了黑社会一大笔钱。她为了家人的安全,需要干一件大事,具体什么她没有说……” “你帮她找的房子在哪?” “我没有帮她找,只是介绍了一个靠谱中介……” “中介在哪?” “红磡道365号2单元。” 两人一问一答,时崎快速地把这些话记录下来。 莎芙抬起头看着南斯:“你已经调查过清涟的家庭关系了,是吧?她家原本是个富贵之家,开粮食种子研究公司的的。但在募集运营资金时,被人在股市上设了套,才会赔光了全部家产……清涟联系我的时候,说过要切断和家里的关系,避免连累到家人……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南斯默默点了下头。 “这太好了。”莎芙说道,脸颊上泛起激动的红晕,“我理解您身为执法人员的立场,在这我也很坦诚地和您说,关于清涟的去向,我是真的不清楚,她就连家人都不联系的,何况我一个老师。她的家人早就搬出了新横滨市区,为了不被稻川会找到,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同样的,我也不知道清显在哪,除了她主动来上学或者找我,否则我根本就见不到她人。” “李清显是个怎样的学生?” “她啊,很聪明的孩子,但是很懒,问题儿童一个。”莎芙的表情,变得无奈又头疼,“成绩一塌糊涂、不懂礼貌、经常欺负同学……别说同龄人了,对我都是一点尊敬也没有,甚至有些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庸俗无聊的老师。她从初中到高中三年时间,没交过一个朋友,经常连续好几个月不回学校……” 说起妹妹时,老师的声音明显下降了两个调。 一通吐槽完毕,她长舒了一口气,像憋了好久的话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似的。这时她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赶紧朝角落看过去,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 感觉该有的信息都有了,南斯站起来,笑道:“十分感谢您的配合,现在可以走了。” “清涟的事,不会有什么坏结果吧?”莎芙担心地问。 “现在还不确定,我能做的,只是尽快找到她,竭尽全力查出事情的真相。”南斯整理了一下上衣的前襟,正面向下俯视着她,淡然地说:“对我而言,这是沉重的认知与责任相伴的一件事。” 把女老师请出地牢后,南斯和时崎也离开了审讯室。 走在昏暗的通道里,他始终开着数据可视化的,可以看到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黑线一直贴着地板与墙壁的接触线滑行,似乎是在偷听他和副官的谈话。 “课长,我们一起去红磡道吧。” “我自己去就好。” “不行!”副官小姐执拗地说道,“我没法让自己闲着,看你一个人去忙。” “你留在家里也不是闲着啊。”南斯眼神有意无意地盯着那道黑线,“李清涟找中介要了几间出租房,我要一个个去勘察多浪费时间。你留在家里分析昨晚的监控录像,把李清涟最有可能去的那一家分析出来,帮我节省时间。” “可是我们没有录像。”时崎无奈道。 “交给我就行了。”南斯侧头看她,自信地一笑,“在现实世界我可能还没法扳倒他们,但在网络世界,我就是神——” 时崎愣了下。 呆呆地看着上司,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当黑客是违法的! 可上司说出方法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劝阻,而是觉得课长真厉害! “等会我黑进新横滨警署的系统,把最高权限直接破了,你抓紧时间分析李清涟的去向。” “好的。” “顺带你再往他们的系统里塞些病毒,不要求质量,但数量一定要多。没别的,就是想恶心一下他们。” “好的。” “做好宵夜等我回来。” “好的。” “时崎可爱捏~” “好的……诶诶?课长讨厌!” 在副官小姐瞬间变得凶巴巴的眼神中,南斯哈哈一笑,拔腿就往大门冲出去。路过门卫室,看到在擦玻璃的柳大爷,还不忘问一句:“时崎可爱不?” 柳大爷没反应过来。 后面远远看着他的副官小姐,羞得差点就想拔枪了。 与此同时,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影子小姐,也紧贴着路面的积雪,如流水般尾随着南斯而去。 70.粉毛女高中生 斑驳的暮色照耀着新横滨。 南斯上了悬浮电车,前往三个站后红磡道。 车厢里人不多,他在靠门的位置坐下,打开引擎的联网功能。 此时的他,身体还在车厢里,但意识已经顺着网线游走了出去。 他在数据库里定位到了新横滨警察署的位置,网络空间晃动起来。蓝绿色的数据线条先是模糊了一阵,然后又再度凝聚成型。 光网一层层延伸出去,蓝光在上面闪烁。 新横滨警署在网络世界的形象,是一座倒立的金字塔。 金字塔表面闪着黑曜石的光泽,尖利的棱角使得它看着与周遭的网络世界毫无关联。这说明了它自身防御力很强,可以抵御几乎所有的网络攻击。 然而,这防御在引擎的算力面前,不值一提。 南斯直接来到金字塔底部,启动一个病毒程序。这个病毒程序在他手中变成一把巨大的电钻,不断冲击,不断爆破,这是病毒冲破防火墙的直观体现。 警署的防卫很快也发现了他这位不速之客,开始组织起消杀力量。 成千上万的卫士朝他扑了过来,他一动不动,仍由这些卫士攀爬在自己身上,不断的啃咬。当几乎整个防御系统都把算力集中到到了他身上的时候,这座繁复的安保迷宫,内部就变得空虚无比了。 时崎和苏莎两个人,偷偷进入了警署的核心数据库。 把新横滨昨晚所有监控探头的数据都搬走后,她们还往防护程序里塞了上万个病毒小程序,并且在自己离开的路径上封上编码层防止被追踪。 南斯也退出了网络世界。 意识刚回到现实,他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微微侧头,装作不经意间往车厢某个角落看过去,那是一个粉色长发的少女。讨喜的漂亮脸蛋,鼻子小巧,粉红色的嘴唇。 身姿轻盈矫捷。 平胸。 眸子如两汪秋水,澄明得令人不敢触及。 耳朵上戴着耳机,小小的嘴唇不时做出跟着哼唱的口型。 南斯起身走过去。 直接反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腕。 她蹙着眉回头看过来。 精致的脸蛋,眼睑有些淡红的纹路,显得神秘和倔强。 “你想要干什么?”她冷淡地问。 南斯目光平静,开口说道:“李清显?” 少女愣了下。 大概是没能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电车从高楼间穿过,车厢内时明时暗。 光影交错的时候,少女的粉色长发呈现出某种虚幻的美感,近乎透明的无可言喻的美,似乎明天就可能消失的极其微妙的美。 “叮~” “列车已经到达红磡站,下一站将开往……” 电车的的金属闸门自动打开。 南斯松开少女的手,往外走去。 车门缓缓关闭,电车开动的气流拂过长发,李清显疑惑地跟在南斯背后,从悬空的电车站下来后,走在街道上。 天色已经到薄暮时分,各色霓虹灯开始在街道上闪烁,身裹黑风衣的面无表情的公司职员,犹如溯流而上的冷冰冰的鲑鱼群,以同样的速度在街上游动不息。 红磡道的房屋中介,是一个热情的中年妇女,她给人一种“嗨,那件事啊,我知道”的感觉,仿佛她知道的任何事情都会告诉你。 南斯走进店里,从手腕的终端投射出李清涟的投影:“我想知道,这个人在你这里租了多少房子。” 店主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不能和你说。” “请你配合我。”南斯把证件掏出来。 店主看了看他的证件,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什么流氓团伙来的。要知道在不动产界,经常会有人把一些暴力工作委托给流氓团伙……诶,你问什么来着?” “我问这个人在你这里租了多少房子?” “哦,在四个街区租有房子。” “这些房子她有没有入住过的?”南斯问。 “唔,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店主说道,“她的合同一签就是三年,而且房租都一次性给完了。不过我有次上门,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不住,还白白付钱。” “我一开始也有些担心,万一里面搬进了尸体之类的东西就麻烦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打扫得很干净。只是空着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麻烦把四个地址都给我。”南斯吩咐道。 店主没多问什么,很配合地把四个地址写了下来。 南斯拿着地址出门,又看到了粉色长发的少女在街道的另一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搭配着青春貌美的小脸蛋,让她看起来仿佛是只刚出来实习的小妖精。 “过来。”南斯朝她招了招手。 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南斯问道。 少女盯着他的脸看了会,然后轻轻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回答道:“李清显。” “我接下来要去找你姐姐,你想跟着来吗?” “我又不是非得跟着你。”她有些懒懒地回答。 “可你跟了我好久了。”南斯看着她那粉色长发,“从第九课地牢开始到现在,对吗?” 李清显侧头看她,目光透着些许警惕和冰冷。 “反应别那么大,我和你现在应该算得上是目标一致的同路人。”南斯笑了下,和她说:“乖点的话,我就让你跟着来。” 李清显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 南斯此时收到副官筛选过后发来的地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李清显一言不发地钻进了后座,全程都在嚼口香糖,一句话都不说。 夜幕逐渐笼罩了新横滨。 迷蒙的霓虹灯将暗夜渲染得有些刺眼,电子屏幕报告着今天的新闻,高速疾驰的列车划过一道银白色的线,随后又猛地消失在灯光中。些许真实,些许虚幻。 李清显以一种极为无聊、厌倦的样子望着窗外。 等车停了后,她迫不及待地下来,朝身前的城寨看过去。 这是一片巨大拥挤的超级住宅区,每栋房子都紧紧地挨在一起,简陋,破落,拥堵,毫无采光通风可言。雪从天空坠下,敲打在屋顶的钢板上,擦过路灯上的电线,落在行人透明塑料披肩上。 街边小摊传来的汤面香味中,有刺鼻的辣味,来往的人裹紧大衣穿过烧烤摊传来的浓烟。 这里是底层市民的生活区,也是垃圾、无序、混乱的代名词。 “你姐姐昨晚在自由彼岸俱乐部杀了人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南斯看着眼前的巨大城寨,“这里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贩毒、走私、杀人、抢劫的乱事层出不穷,是犯罪者的天堂啊。” 李清显盯着逼仄破败的楼群,倔强道:“姐姐不是坏人。” “你说了不算。”南斯侧头看她。 她仰着清丽的小脸,那双清澈的眸子,平静得像暴雨来临前的水面,没有面对大人的青涩。 “我能看看你的能力吗?”南斯忽然问道。 “阿德尔课长,这不好。”李清显稍稍眯眼,以老练的神情看着他,“你的好奇心可能会害死自己。” “那等以后有机会在看吧。” 南斯淡淡笑了下,往城寨里走去。 按照老师的说法,这是一位冷淡、不礼貌、性格压抑沉闷的学生。她出奇的漂亮,也出奇的棘手。永远一副不屑一顾的脸色,看不起所有人,是只像小刺猬般让人无法靠近的神奇物种。 然而才十五岁就是二阶使魔了,这潜力也太变态了! 得想办法把她抓在自己手里! “啪——” 鞋子踩在污水坑里,溅起大片水花。 乌鸦在垃圾堆里觅食,老旧公寓楼地面一层全是店铺,拉面馆,药房等霓虹招牌闪烁着,一些破败的自动售货机亮着凄冷的白光。 南斯手里拿着钥匙,打开一间墙面斑驳的套间。 这个地方的房价相对来说比较便宜,但空间很狭隘,进门只放得下燃气灶的厨房,往里走几步,则是又要当客厅又要当卧室的房间。 地板铺着地毯,一张简朴的木床,一张写字台,一个摆放替换衣物和杂物的橱柜。写字台两边各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架。由于长年日晒,窗帘已经成了黄色。 南斯在客厅转了一会,没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 所有的家具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桌上散乱地放着的零币便笺等也同样是灰。他又在别的地方转了转,厕所很小,只能放下一个麻烦,浴室也刚好可以给人淋浴。 阳台上的盆栽已经枯死了。 “奇怪了,你姐姐应该是回来这里才对,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呢……”南斯从阳台里折返回来,忽然看到床头的墙壁上有一快裁剪下来的报纸。 他凑过去看了看。 李清显也凑过来,仔细阅读了上面的文字。 报纸上说,下个月1号,新横滨本地的商会将会举行盛大的宴会,以此来招待帝都来的杜家。 “你姐姐怎么会关心这种事?”南斯问妹妹。 李清显用空漠的眼神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姐姐了……” “我会让你们姐妹团聚的!” “哦。” “哦。” “滑稽!” “滑稽!” “别学我说话!”李清显一拳打在南斯肩膀上。 南斯停止鹦鹉学舌,刚要带她回第九课问点事,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跑出门口一看,猛然发现,李清涟正在和几个警察交手。看到南斯走出来后,她二话不说,从楼道上翻身跃下,直接跌落到了一楼。 一个神情严厉,高傲的女警官侧头看了眼南斯。 南斯认得她,这就是那叫艾琳的女警官。 “新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懂了吗?”艾琳眉梢挑了挑,也翻身跳了下去,追着李清涟而去。 李清显从屋内探出小脑袋:“发生了什么?” “你姐姐被人追杀了。” “什么?” “跟我来。” 南斯带着她快速追了上去。 夜幕中,整个城寨都因为供电不足而沉寂在大块大块黑暗之中。 少量老旧路灯,每隔几米便投下一点亮光,偶尔还有资质的电火花从路灯上冒出来。前前后后的,共有三波人从同一个位置跑过,直接跑出了城寨的范围,来到一处废弃的钢铁厂内。 李清涟和艾琳率先到了里面去。 南斯来晚了点,失去了她们的踪迹,也没能找到进去的路在哪。 此时的他和李清显,正被铁丝网围栏挡在外面。 “你确定那是姐姐?” “确定啊,我对你姐姐的印象非常深!” “那我们还等什么?” “找进去的路在哪!” “啧,真没用……” “小屁孩,说话要有礼貌点。”南斯回头敲了下她脑壳,抽出圣枪,对着眼前的其铁丝网划了一下。锈迹斑斑铁丝网,直接被撕开一道口子。 “等会你不要大喊大叫,听懂了没?” “啰嗦。” “你要不听我话,那请回吧。” “……我听!” 暂时让妹妹听话后,南斯带着她钻过铁丝网,进入到钢铁厂里面。 老旧的锻造车间,不仅宽敞,各种堆叠的钢材和机器操控台,还很适合躲藏。 南斯开启引擎的扫描功能,一边探查前方情况,一边防止背后被人偷袭。 从铁丝网到车间的一段里,满地都是枯萎的杂草,生锈的灯柱以及散乱废旧钢板。 两人向着工厂核心区潜行。 再靠近生产车间的时候,南斯皱了皱眉,拉着李清显躲到了几块钢板背后。在两人前方的侧门中,一队全身半义体化的作战小队,忽然闯了进来。 他们脸上的义眼红光闪烁,漩涡般的镜片放大缩小不断调节聚焦,似乎是在扫描。 “这些人是谁?”李清显问道。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警察。” “你怎么那么清楚?” “这位同学,你还是太年轻了。”南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没有警察会一见面就拿火箭弹来轰人,记住了,绝对没有!” “火箭弹?” 李清显一愣,然后马上朝那个小队看过去。 只见一个人抬起了火箭筒,朝他们这边扣下了扳机,火光瞬间闪起。 “靠!真狠!” 轰隆! 钢板一下子就被炸翻,压在两人身上。 71.妹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座钢铁厂似乎都被炸得晃了晃。 钢板压倒下来之前,南斯抱着李清显跃了出去,随即躲到了一边的炼钢炉后面。 黑暗之中,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与爆炸声,看样子是艾琳和李清涟交上手了。跟着来的这群义体人,分了几个朝着她们的位置前进,剩下四个开始朝南斯围拢而来。 南斯打开引擎,扫描了下敌人。 【计算目标结构……】 【米格-23义体人,半机械生命体,电能驱动。】 【二阶实力】 【分析:目标思维为指令代码,且均未开启联网模式,无法对其进行精神干扰。唯有破坏其核心反应堆或者将其电能消耗殆尽,方可使其停止活动。】 【作战建议:强攻损毁其反应堆。】 南斯刚关掉引擎。 四个红色光点照在了炼钢炉边缘。 嗒嗒嗒…… 枪火的光芒如鞭炮般激烈闪动。 依靠着火力的压制,四个义体人逐步靠前,缩小包围圈。 “诶,你自己小心点!” 李清显提醒了南斯一句,然后抱头一缩。 紧接着,她的影子忽然从地面跃起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就这三秒不到的时间,那么大一个粉毛女高中生和她的影子,融进了深沉的黑暗中。 南斯默默抽出圣枪。 机枪扫射在炼钢炉上,占地上千平米的厂房似乎整个都在簌簌作响。他背靠着震动的炼钢炉,从刺耳的杂音中分析出义体人靠近的脚步声,计算他们的距离和突围方向。 对方是个二阶,难度很大。 没什么可想、可抱怨的,机会不一定有,但必须冷静……思考对策中,南斯感觉背后凉凉的,伸手去摸了摸,才发现衣服都湿了。 他回头看了看。 炼钢炉有些地方被子弹打穿了孔,这些孔里有水流出来。 也许可以用水来破坏义体人的电路板……南斯重新开始制定战斗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去,枪声停止,四个方向都传来了换弹夹的声音。在这压抑的黑暗里,弹夹抽拉的声音变得更为冷血,情况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南斯调整着呼吸。 半蹲着身体,脚底发力,朝预测距离最近的一个义体人冲出去。 那义体人的反应很快,单手一挥,一把锋利的螳螂刀就从它的左臂上弹出。 锋利的刀刃直接撕破空气。 南斯迎着刀光冲来,圣枪往前一个突刺。 “刷——” 尖锐的破风声中,义体人左边的义眼被枪尖贯穿。 玻璃四下飞溅出来,它丝毫不顾及眼睛的损毁,手臂上的螳螂刀直接朝南斯胸口刺去。与此同时,它的另一只手,还紧紧握住圣枪,防止南斯抽武器躲开。 那锋利的寒芒迎面而来。 这瞬间显得格外漫长、格外清晰,南斯暂时无法做出任何躲避,只能眼看着刀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这一刀伤到我后,肯定会有短暂的分神,到时候我再控制水流从它的眼里进入体内,直接浇在核心反应堆上……南斯的思维开组了马力,感觉上自己仿佛分成了两个部分。 其中一个在战斗,另一个站在背后旁观。 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剧烈起来,体内的魔素反应越来越大,南斯甚至可以清晰感受血液中燃烧的魔素臌胀了柔韧的血管,属于恶魔的那一面开始兴奋…… 刀光来到了他的眼前。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发子弹从另一处交手的战场射来。 “砰——刷——” 复杂的碰撞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子弹撞开螳螂刀,划过南斯的额头,锋芒稍稍划开了他的皮肤。血迹渗透下来,让视线变得有些暗红,他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直接启用【海洋领主】的技能。 这个技能当下的作用,就是控水。 一股涓细的水流,从炼钢炉里被引导而出,如蛇般拧动着袭来。 义体人手上的螳螂刀被子弹击中后,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它的身体也稍稍偏移了点。但它很快又再次回正身位,俨然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那样,举起刀朝着南斯的脑袋扎来。 蓦地有一股水流进入了它破损的义眼当中。 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刀光才从南斯额头上划过,又马上追着他的太阳穴而去。南斯身体旋转,飞身跃出,准备拉开距离好控制水朝着反应堆的位置淹过去。 拉开距离后,义体人直接抬起另一条手臂。 指尖黑黝黝的洞口瞄准了他,喷吐的火舌中,子弹倾泻而出。 另外三个义体人也加了进来。www. 在明灭的火光里,生锈的圣枪又杀了个回马枪,映着子弹的火光,朝着义体人的另一只眼戳去。 “噗噗噗~” 子弹打在他身上,安全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一只眼已经被毁了的义体人,可不敢让他把另一只眼也毁了,只能飞身躲避。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南斯终于喘了口气,意念一动。 那股废水从眼睛里飘起,进入脑袋内部。 沿着脖颈里的神经导线一路向下,全部浇在了胸膛中间那颗运转中的反应堆上。 躲避中的义体人浑身一僵。 “滋滋~” 一阵电流声响起。 虽然没看到电火花,但空气中已经能闻到焦糊味。 那义体人剩下的那只眼睛,红色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显然是电压不稳定的表现。它的行动也变得十分顿挫,就好像全身上下的零件在这瞬间已经锈迹斑斑了那样。 早有准备的南斯一个转身来到它面前,猛然一击重拳轰出。 嘭—— 义体人整个身体倒飞着摔到了地上,半张电子脸被砸得凹进了后脑里。 解决掉了一个。 还有三个……有了应对的方法,这些死板的义体人对南斯来说已经算不上威胁了。尽管它们有二阶的实力,但机器毕竟是机器,临场应变这一块怎么也不如人脑好使。 三打一,轰轰轰轰的声音响彻了整座钢铁厂。 义体人发射出来的子弹,有的击中了地面,有的击中废弃的炼钢工具,有的实打实地打中了人。然而打中了人的下一秒,圣枪就会戳破一只义眼。 依靠着自己不怕疼和有再生技能,南斯成功将两个义体人干掉,追着去杀第三个。 但这时候,它直接自爆了。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无数的碎屑,杂物随着冲击波飞出,石块、铁屑爆裂开来。 距离爆炸中心非常近的南斯直接被炸去了一条手臂,火光明灭,他轻笑了声:“这次又是我赢了,看看你们下次还能弄出什么新花样来……” 蠕动的红色肉糜从手臂断口处涌出,眨眼之间就新生成了一条手臂。 南斯活动了下新手臂,疼得直接唉哟了声。 就算有痛觉麻痹,可身体里镶嵌着好几颗子弹也还是会疼的啊……他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往另一处交手的战场走去。 火光在漆黑中燃起一点光亮。 六七名义体人横七八竖地躺在地上,眼里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几名身穿黑色作战服,全副服装的特搜四队员,正在检查它们的出处。 在他们前边不远处,有两个人在交手。 进攻、防守、进攻……清脆的金属交击声不停地响起,每次相撞,都会爆出大片火星,短刀与匕拉出的火花在漆黑中逐渐形成一条光路,无比的危险迷人。 李清涟与艾琳的交手,激烈而迅速。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拼杀,看着势均力敌。然而处在交手中的人才知道,艾琳的实力明显要略胜一筹,要不是刚才义体人冲进来打搅了她的节奏,现在李清涟已经被她擒下了。 不过在这样转瞬就能决定生死的战斗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李清涟抓准机会,短刀挡住艾琳的匕首,一拳朝着对方胸口下的肋骨轰去。 这是人体最最弱的地方之一。 只要被强大的力量攻击中,短时间内都会失去战斗的能力。 然而艾琳算到了她的想法,此时一个侧身,肩膀撞向她大开的中门。 胜负已分。 李清涟被猛地撞飞出去,身体还在空中飘着的时候,余光就已经瞥见艾琳摸到了腰间的枪匣,掏出了一把毫不起眼小手枪。 子弹压入枪膛。 砰砰砰—— 李清涟的身体落入到一处办公室里,下一刻,子弹也随之降临。 “轰!” 巨大的火球吞没了整个房间。 就算只是一把小手枪,但在能力的加持下,产生的效果也不亚于一枚火箭弹。 一连开了10枪,射完了所有子弹,这一小块区域都被火焰吞噬了,目之所及一片狼藉。艾琳的目光扫过火海,没发现李清涟的尸体,她也没感到意外,若无其事地开始换弹夹。 冷淡俏丽的面孔,使她看起来像是黑夜女王。 “艾琳警司真的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呢……” “这样的人握有警察的执法权,等于是让一个杀人狂持有武器一样……” “被派来给驱魔娘娘打下手,就代表我们在新横滨已经没有没来了,只能领干薪等着退休了……” 南斯听着特搜四这些队员的讨论,从他们身边走过。 “新人,”艾琳把视线转向他,嘲讽地挑起唇瓣一端:“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把人带回去。”南斯慢慢朝那件屋子里走去。 “你做不到的。” 艾琳反应平淡地举起枪。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站在一边看着,”她瞄准南斯的背影,轻描淡写地说:“二是比她先一步死在我的手下。” 南斯表示无所谓地耸耸肩。 像被挑衅了的猫那样,艾琳的双眼如针般眯了起来,冷声问道:“你是觉得我不敢?” “我觉得你应该先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全。”南斯略带点戏谑地说。 艾琳微微愣神。 忽然间,一股寒意蹿上背脊。 “是谁!” 她猛地一个转身,持着枪瞄准自己背后。 空空荡荡的,十米之内什么都没有。 艾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危险的预感没有消失,直觉告诉她身前就是有致命的东西,她全神贯注地望着这片漆黑,终于发现了一丝游动中的阴影。但那阴影已经是发动了,猛地从地面上跃起,化作一张大网困住了她。 “搞什么……” 艾琳挣扎了几下。 越挣扎,阴影就收缩得越紧。 “艾琳警司!”几位特搜四的队员在远处询问,“发生了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啰嗦!你们在那边等着就行!” 艾琳呵斥了声,全力放在和阴影的搏斗上。 妹妹的能力真适合偷袭啊……南斯看了被紧缚的女警司,抬脚走进身前的小屋。这里的门窗都被爆炸损坏了,房屋也即将倒塌,李清涟正从废墟里艰难地爬起来。 看样子她想自己站起来。 但踉跄了下,还是一屁股坐了回去。 “我来帮你吧。”南斯轻声说道,弯腰抄起她的双腿,尽量舒适地搂起她的上半身,把她抱起来说:“你伤得还蛮重的,先跟我回第九课养伤。其余的什么事情,都等伤好了再说。” 虚弱的身体蜷缩在南斯怀里,听了这句话,李清涟看了看他的脸,像是在怀疑自己听错话了。片刻中,那沾了不少鲜血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虚弱中有些明显的放松。 “清涟的伤在这里就可以治好。”她吐息如兰地说道。 南斯低头看她:“这里怎么治?” “这样!” 美女蛇抬起下巴,将唇瓣贴上了他的双唇。 “姐姐,你没事吧……” 刚冲进来的李清显脚步一顿。 下一秒,妹妹整张脸都绿了,望向南斯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 南斯也很无奈啊。 诚然,李清涟的最唇很柔软,就像是世界上最甜的那一块棉花糖。接吻的感觉也很不错,毕竟南斯连女朋友都没谈过,肯定不会抗拒一个美女的献吻。 但他又不是色鬼。 况且李清涟现在的做法,是汲取他体内精血来愈合她自己的伤势。 老子也有伤的好吗……南斯有心想要推开她,但身体却越来越虚,想来是李清涟脖子上的那个项圈也在抽取他体内的精血了。 “呼呼~” 妹妹气得直跺脚! 她两年半快三年没见到姐姐了,现在好不容易能见山一面,结果姐姐却被一个男的抱在怀里亲吻! 嫉妒了! 不开心了! 这边本体发生了波动,那边影子也难免受到影响。 束缚着艾琳的阴影一松,然后就被她轻松挣脱开了……她拿着枪,奇怪地看向屋子里。 唔…… 好怪哦。 艾琳眨了眨眼。 那个粉毛是李清显吧,但她的眼神怎么回事?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就在这时,李清涟松开南斯。 “呼~” 南斯直接虚脱倒地。 “主人,下次我再和你解释……”李清涟和他说了声,从窗口跳出去,看都没看妹妹一眼。她跳上了一个钢架,身形淹没在黑暗之中。 远处的几个特搜四成员围捕了过来。 “目标在七点钟防线,二号楼梯,可以开枪射击……” “叶莲受伤……” “下面的伙计注意戒备,防止目标逃走……” “目标从窗口跳出去了……” “堵住她……” “当心手雷,散开……” 听着通讯装置里汇报的战况,艾琳冷笑了声,骂道:“真是拙劣的一幕,我出动了这么多人居然没能抓住一个二阶使魔,现在还被耍了一道,新人,你要为此负责……” “切~” 南斯懒得搭理这疯女人。 都不是一个系统的,你咬我啊…… 72.要修宿舍给更多女人住进来 “哗——” 浴室门打开,灯光从里面亮起来,蒸腾的水雾中,首先迈出来的是一双白嫩无瑕的小腿,脚上踩着可爱的拖鞋。 刚洗完澡的时崎,穿着件半身裙走出来,往桌边看了眼。 苏小姐和猫头鹰正在一起吃烧烤。 不是买的,而是现烤。 烧烤架里冒出的烟,将整个房间都弄得乌烟瘴气。 “我说,要烤也去楼顶烤啊……”时崎皱着眉,手捂着鼻子,“在客厅里弄得到处是油,你的家务又做得那么差……” 听到时崎的抱怨,苏莎只是抬头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往烧烤架上的那只鸡翅洒胡椒粉。 “咕咕~” 哆啦A咕伸长脖子要吃的。 “等几分钟!”苏莎直接弹了它一个脑瓜崩。 “你们两个明天就给我搬去炼药房睡……”时崎气鼓鼓地抱怨了句。 她回房间找了件厚点衣服穿上,又打开客厅里的窗户通风,站在窗前心不在焉地环顾着夜色。 清冷月辉下。 她的金发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碧绿色的瞳孔似春水般,透着温暖的感觉。 “你要吃什么不?”苏莎看着她背影问。 “不了。” “来烤点东西的等你的课长回来给他吃吧。” “对哦,这就来。”副官小姐马上乐呵呵地跑了回来。 这小妞真够傻的,迟早被混账南斯吃得干干净净……这次轮到苏莎对着她翻白眼了。 呛鼻的烟雾中,时崎烤了不少鸡翅鱿鱼还有玉米块,苏莎从南斯房间里顺来了一瓶威士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时崎保证最后再吃一串。 “咕~” 哆啦A咕偷偷喝了两口酒,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夜逐渐深了,南斯找了家诊所处理完体内的子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刚打开门,就看到副官拿着半个玉米啃得格外起劲,与对面的苏莎说说笑笑,好像是在吹嘘自己的烧烤技术。 苏莎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打了一个酒嗝。 猫头鹰歪倒在桌子底下。 “你们怎么在屋里烧烤?”南斯换上拖鞋进屋。 时崎看过来,抿了抿黑乎乎的小嘴唇:“这不是都在等你。横竖没什么事干,就用烧烤来打时间。” 苏莎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起来:“嘿嘿~” 南斯一看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心中就是一凛,她肯定又想坑人了。 下一秒,苏小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朝他送了一个飞吻:“皇帝哥哥,来哀家这里坐着吃东西啦~” “呵……” 时崎笑了笑。 “你们两个今晚不许闹!”南斯挤进她们中间,捂着脑袋哀嚎道:“我可是伤者,你们要体谅一下我。” “伤到哪了?”时崎的小脸马上充满了担忧。 苏莎都懒得看他一眼。 这家伙恢复能力那么好,也就副官这白痴会被他吓到。 “没多重,已经处理过了。”南斯稍稍拉下衣领,露出一点染血的绷带给副官看了下,靠着沙发说:“追踪李清涟的时候,遇到特搜四和一伙义体人,我和义体人交手了……米格23,时崎知道这个型号的义体人是哪家公司的产品不?” 时崎想了想,默默摇头。 “苏莎知道吗?” “你觉得姐姐是会关心这个的人?” 苏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她的视线,非常认真地看着南斯胸口完全愈合的伤口,脑海中忍不住冒出一些大胆且欠揍的想法。 这小课长吧,可是有再生技能的……要不撺掇着他每天噶一个腰子下来卖了,反正都是可再生资源! 南斯可不知道她居然能想出这么个赚钱的天才方法,不然一定会让她尝试一下棍棒教育的滋味。 “课长,李清涟的情况怎样?”时崎问道。 “她啊,跑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南斯拿起桌面一串烤得半焦的鸡翅,边吃边说:“唯一能追查她的线索已经没了,现在我们只能等她自己冒头。” 时崎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这次她安全逃脱了,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在她房间找到了一则裁剪下来的新闻报纸,内容是下个月为杜家举行的欢迎舞会。”南斯吃完了烤翅,砸砸嘴,下意识吐槽道:“谁烤的呀?下次记得翻个面,不然一面都要成炭了另一面还有点生……” 苏莎懒洋洋地抬手指着副官:“这位金发小姐特意为你烤的。” “但是味道很不错!”南斯马上改口,“回味无穷!” “少哄我……”时崎耸了耸肩,有些羞赫地一笑。拿起一串烤鱿鱼给南斯,她疑惑地问道:“李清涟为什么要去欢迎杜家的舞会?” 南斯还没有想出该怎么回答,一直趴在桌子上往嘴里灌威士忌的苏莎,对着时崎甩过去一个白眼:“笨,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她和杜家怎么可能有仇?” “她和杜家可能没仇,但出席舞会新横滨本地人呢?” 时崎无奈地看着她:“问题在于,李清涟也不可能知道有哪些人出席舞会。” “啧,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懂变通!”苏莎吹鼻子瞪眼地回怼道,“你就不能让她运气好,宰了那黑社会太子爷时发现房间里有给他全家的舞会请柬?” 时崎神情冷厉道:“我们办案虽然是要假设某种情况的发生,但是要讲究合理性的,而不是什么都瞎联想!” 苏莎嬉皮笑脸地挑衅:“稚嫩的副官小姐,科班出身的你太死板了,不动懂变通。要学一学秘书我啊,不信你问问课长,问他今晚更原因钻谁都被窝?” 这怎么就扯到钻被窝了? 南斯赶紧用力拍拍手,结束她们之间的闹剧:“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给我收敛点。” 课长大人的话还是管用的,不管内心怎么行,副官和秘书表面上都表示了服从。秘书虽然欠揍,但现在有钱拿的情况下打死都不会和南斯翻脸,抱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进了南斯的房间睡觉去咯。 客厅里仅剩两人,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维港的海浪声随着风声传过来,从敞开的窗户进入屋内。 “课长,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 “欢迎杜家的舞会我们也可以去参加的。” “还有这种事?” “唔,杜静文这次也会来新横滨。”时崎指甲轻轻叩击手臂,语气平稳地说:“我们和她说一声,肯定可以进场的。” 南斯忙着吃烧烤,随口一问:“杜静文是谁?” 时崎张大嘴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无奈道:“是你的大学同学,杜家的千金。” “……哦。” 南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随后,他老实地坦白道:“完全不记得了,时崎你去联系她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舞会蹭吃蹭喝也好……” 时崎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上司一眼。 这时,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拉了下南斯的袖子。 南斯侧头一看。 一抹淡淡的黑影,拖着一块烤翅和两串烤鱿鱼往阳台方向溜去。 这小鬼怎么跟来了…… “应该是是李清显,你等我下。”南斯和时崎说了声,往阳台走去。 夜晚空气澄澈清冷。 云隙间闪出几颗小星,看上去像是迸溅的冰碴。 借着客厅射出来的微弱灯光,还没走出阳台,就能看到一个粉毛少女坐在栏杆上,双腿荡来荡去,手里捧着影子偷来的烧烤吃着。 南斯走进来,瞥了她一眼:“三更半夜在别人家的阳台上吓唬人,这可不算礼貌。” 李清显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起了东西,看样子饿得不轻。冬夜的寒风从海面吹来,吹得她的头发如草叶一样摇摆。 她固然是个美少女,但脾性真的有点差。 而且,她不安稳的表情之下似乎潜伏着某种气势,宛如藏身茂密草丛中的敏捷的小兽。 “你今晚回家吗?”南斯放缓语气问。 李清显略微噘起嘴唇,注视他的脸,那眼神活像警惕的小猫。 “我猜,你应该是认为跟着我会比较容易找到姐姐吧。”南斯侧开身,做出邀请的姿态,“不嫌弃的话,你就在这边住下咯,等找到姐姐再和她一起回家如何?” 李清显瞅了他一会,跳下来径直走进屋内。 时崎一开始很惊讶,但听到南斯的话后,面对走进来的粉毛少女时,脸上浮起新月般淡然恬静的微笑:“请放心住下吧,我们都不是坏人。” 李清显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似的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南斯走回来问,“我和时崎就坐在客厅里,都没能发现你在阳台上。” “只要有阴影的地方,我想去哪就去哪……”李清显靠着沙发,脚下的影子跃起,抓着一串烤鱿鱼喂她。她一边惬意地吃着,一边侧过视线瞥了眼南斯:“怎么,你怕我会对你不利?堂堂一个大叔,怕我一个女高中生?真逊……”www. “我才不和你一个小女孩吵架!”南斯哼了声,找衣服洗澡去了。 时崎收拾了下桌面,把喝醉酒了的猫头鹰捡起来,找来了一床新的被褥。 李清显眯着眼打盹中。 “让她和苏莎睡里面房间吧。”南斯擦着头发走出来。 “课长睡沙发?” “对啊。” “你不是受伤了吗?” “没关系的,已经痊愈了,别说睡沙发,睡地板都没问题。” 南斯回到自己房间,从睡得像头死猪的苏莎怀里抢过自己的被子,抱着出来,和沙发上的李清显说道:“让你和里面那位姐姐一起睡几天,没意见吧?” 李清显打了个呵欠,抱着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客厅里,南斯把灯关掉了,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台灯。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耳边静了下来,甚至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 “课长?” “嗯?” “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重修宿舍楼了?” “也好啊,那么多人挤一个套间确实不方便。” “大概要个三四千万便士?” “……我会好好挣钱的……呵,好困……时崎,你也赶紧睡……”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南斯慢慢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细微的鼾声响起。 “下次有危险的事记得和时崎一起去啊……” 带着倦意,轻柔细碎的嗓音在门那边响起,不久之后,整个套间彻底安静下来。在暖气带来的温暖之中,所有人都睡着了…… ※※※※※ 仁清,花街。 和这条街上那些造型淫靡得到风俗场所不同,位于尽头的稻川会水组驻地,是一座古香古色的日式大宅。这里古木郁郁,庭深院广,一处基地的驻扎着将近三百人。其中家属和文职人员加起来不过百名,余下的都是可以参与作战的打手。 此时夜色已深,走在院落里,会让人觉得全身都泌出了一阵无法令人感到舒适的凉意。那是因为无论在树上,房屋拐角处,都暗中遍布着注重匿形的刺客。 位于大宅最中间的位置,一个二十张榻榻米大的和室内,寒意冰冷刺骨。 水组组长中村康治,穿着一套复古和服,手里把玩着一把尖锐的短刀。和服的衣领和短刀的刀柄上,都印着稻川会的菊花纹章,这可是中村康治打拼了三十几年才获得的荣耀。 有了这纹章加身,他就是稻川的组长。 是新横滨黑暗世界中的王! 可如今,他的尊严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了挑衅,还死掉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死了他不怎么伤心,反正还有力气再开小号。但在一向有着下克上传统的稻川会里,如果他不能尽快挽回自己失去的颜面,那么他的手下肯定会有异心…… 坐在矮桌前,中村康治看着回来报信的手下:“所以,十二个米格23义体人全损毁了,人也逃走了?” “是的,千真万确!”坂本源二连连点头,“我已经查看过现场了。” “你就只是看看现场?”中村康治眼眸眯了起来。 “对不起!”坂本源二马上认错。 “真有你的啊,十二个米格23,一个两千万便士……”中村康治冷声道,“为了这次行动,我花了2亿4千万便士,还拜托警署的朋友泄露消息给我……你居然给我玩砸了?” “真的对不起!” 坂本源二已经把头贴在地板上了。 中村康治抬起下巴,看了眼天花板,缓缓点了根烟,然后一脚踢在手下的脸上。 “你不是也二阶吗?就眼睁睁看着?” 被这一下踹得鼻出血的坂本源二,捂着鼻子解释道:“他们中有三阶的,而且就算同是二阶,技能也比我厉害……” “不要给我找借口,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中村康治吐了口烟,把短刀扔给他,“先切根手指谢罪。” 坂本源二整个人愣住了:“给个机会啊,组长……” “我已经是给你机会了,才让你现在只切一根手指。”中村康治叼着烟,眼神狠厉无情地看着手下,“切完手指后,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要么把这2亿4千万亏损填上,要么把李清涟抓回来见我,两样都做不到,你就等着变成义体人吧……” 坂本源二整个人都哆嗦了下。 在心里把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可现实里,他只能在惨叫声中,切下了自己的左手的小拇指。 73.舞会即将开始 如长空缓缓流动的云,十一月在寒冷中逐渐流逝。 新横滨街道上的积雪,已经厚到影响交通的程度了,时常会有房屋被压塌的新闻。 这雪会一直下到明年的四月份,对穷苦人家来说,这样的天气很难出门,裹着被子整日整日地窝在床里是最省钱的抗寒方式。不过新横滨也从不缺有钱人,不少有钱人甚至希望雪还能再下大点。 南斯注意不打乱自己固有生活步调,同时静等某些事情的发生。 这小半月时间里,早晨和中午都在炼药,除了成功赚到了100多万便士外,还成功让自己体内的魔素达到了二阶的水准,差一份中阶魔药就可以晋升到二阶了。 下午的时候,南斯一般在院子里练习枪法。又或者去附近的市民游泳池,一直游到尽兴,然后买食材回家精心准备饭菜。 晚上和几个女的在客厅里烤着火吃东西,说说闲话,看看电影,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什么的。李清显一开始是不怎么搭理其余几人的,但在时崎的温柔和耐心下,倒也不每天都摆着那张臭脸了。 粉毛女高中生变好了点,苏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和南斯一起炼药赚的钱,根本就不够挥霍,她每天都变着法子和时崎要钱。时崎多半也会给,要一百的话,七八十总是能拿到的,但是大抵要听时崎一顿唠叨才行。 在钱这件事上,别说苏小姐了,就算南斯去要也免不了被唠叨。 再到后来,就连李清显和哆啦A咕都被苏小姐蛊惑着去要钱了。 对此,时崎还是很有耐心的,就算是面对猫头鹰,她也要很认真地叮嘱它莫要乱花钱之类的,才象征性地掏出几个零散的硬币交给它拿去玩。要钱时的李清显,姿态也是放得极低,很乖巧的妹妹形象。 等只剩下和南斯两個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和他说起这些事,好笑得来又有一点点温馨。 南斯觉得这样的副官真有趣。 今年才二十岁她,依然是少女的样貌与身段,谈吐都还有着一丝丝的青涩,但已经开始蕴含分寸把握了。 假以时日,必定不容小觑。 第九课办公楼的主体框架已经搭起来了。 十一月最后的几天,时崎和南斯一直在新横滨里来回跑,选购一些装修材料和办公用品。时崎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但南斯认为大冬天的,有个男人跟着比较好,况且两人一同也不那么容易被坑。 时崎和商家砍价的时候,南斯自然没什么兴趣旁听,一个人在旁边喝茶,看货架,微笑着发呆。也正是他这好不负责的样子,惹得时崎在回家的路上,开玩笑似的小小吐槽一句“课长至少在当摆件方面非常称职,时崎非常满意”。 南斯侧头看了看她清丽的侧脸。 弯腰,揉了团雪球,对着那脸一拍,然后在副官小姐要杀人的眼神中笑着跑开了。 自从上次南斯追去修道院把她哄回来后,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和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样。在时崎看来,课长已经完全忘记以前的事,许许多多的事情也就得轻松起来了。以往总想费心费力地维持他的面子,如今再也不用这么刻意了;以往总要权衡哪些是可以说的,哪些需要会引起上司的不快……如今无需再想那么多,双方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无需刻意去找共同话题,随便和课长说些什么,都觉得有趣。 第九课暴乱发生后,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聚在一起说话聊天,谈这谈那。时崎的一些小细节,也慢慢被南斯观察到……比如她一个人想事情的时候,喜欢咬自己右手的大拇指。有天中午南斯炼药时弄脏了衣服,跑回宿舍,就看到时崎坐在沙里看一本书,整洁的牙齿轻轻啃着拇指之间。 南斯走进去。 她听到脚步声,依旧咬着指尖抬头,碧绿色的眸子看着南斯走进自己房间,有些懵懵懂懂的感觉。等南斯换好衣服出来时,她还在咬着手手,安安静静地看书。 南斯心想这女人的注意力真集中。 结果他才走出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她的喊声:“课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死我了!”。南斯回过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无言地摊了摊手。 副官小姐的反射弧那么长的吗? 可爱捏~ 新横滨的雪越下越大,11月也最终结束。 12月1号到来。 南斯醒过来时,天色依然昏暗。 几个女性都还在呼呼大睡,门缝隙间透进微弱光线,隐约可以听见外头有乌鸦粗狂的叫声,天色也许才刚破晓。 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安安静静盥洗室洗了把脸,接着走出宿舍楼。 朝霭蒙蒙,弥漫在整个第九课之上,麻雀们零零散散地停在电线上,如同改写音符般不停变换着位置。 南斯戴上负重设备,开始在绕圈奔跑起来。 这是每天训练前的热身。 奔跑的时候,顺带打开引擎的联网,收听一下时政新闻。 目前的新横滨,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杜家的到来和雪灾肆虐。 杜家这次不单独是一家前来,而是有好几个制造业巨头一同前来,打算借着伊芙莱斯集团打入加州的时机在新横滨建设分部。对于新横滨本地势力来说,帝都的资本他们一点都不欢迎,但帝都来的实体制造业,他们还是乐意接收的。 雪灾方面,由于气温极寒,不少灾民都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新横滨市区,和贫民窟里的原住民发生了不少冲突,整个城市的气氛都跟着紧张起来。 “……到如今,整个加州受灾的人数,达到两千万之多……灾民如潮涌而来,今日粮价已在飞涨了将近一倍,唉,这个冬天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市政厅的援助措施,已经出台了一部分,限制粮食涨价,发放救济粮,号召市民捐赠防寒物资……至少要熬到明年三月,雪灾的影响才能消除。让我们看看新上任的林市长,能不能交出一份让市民满意的答案吧……” “滋滋……” 南斯关掉电台。 热身完后,脱去负重,全身舒服的很。 “好……开始练枪法。” 抽出圣枪。 “刺。” 左手握住长枪,右腕陡然发力一旋。 “噗!” 枪尖刺进了固定在身前的金属假人身上。 “刺” 低刺,高刺,中平刺,南斯重复了将近千次,直至手臂酸痛麻木才停下来。他其实不清楚这样的练习有没有效果,但一种大战在即的紧张感笼罩着他,迫使他要抓住一切可以变强的方法。 休息片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练习。 双手同时发力,抓着长枪刺出。 长枪一次次刺在假人的脸部、喉咙、胸口等标了红点的位置。 很累很无聊的练习,习惯了后也就觉得正常了。南斯感觉不到什么枪法一直在进步,甚至有没有“枪法”这种东西都难说,毕竟任何武功招式说到底都是瞎JB吹的东西,真打起来只看力量和速度这两个属性。 不过他倒是能感觉到身体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强大耐艹了。 嗯。 就把这当成健身吧。 练习结束,南斯回到宿舍,重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确认没问题后,他带上提前买好的生活用品离开家,朝车站走去。 今天是要给蕾娜修女送东西。 上次和她不欢而散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把那么纯洁可爱的蕾娜修女晾了半个月,真是不应该啊……所以一来到修道院,南斯就直奔玛莲修女的住处。 阳光照射进房间,海风摇曳窗帘。 玛莲修女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妩媚的凤眼定定看着南斯。 在美丽和妩媚这一点上,她的身体与她的脸蛋做到了完美配。她丰腴白皙的脖颈下方,耸立着挺拔饱满的胸脯,上半身陡然在腰间收缩变细,没有半点脆弱和粗糙的地方。肌肤的每一个部位都柔软光滑,充满强烈的弹性。这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 “我刚来到,就先过来看玛莲你了……”南斯走过去,看到桌面有酒和杯子,就倒了两杯。玛莲修女没说什么,右手轻轻遮住领口一片雪白,双腿叠放着坐直了起来。 她穿着件居家半身裙。 腰间系了根长带,打成蝴蝶结。 光溜溜的双腿之上,被裙摆微微盖着,浮现一抹白亮。 南斯的眼角有意无意间往那瞥一眼。 依照这女人狂野的路子,有可能里面是真空。 玛莲修女直勾勾地盯着他,略带一丝玩味地问:“嗯?看什么?在那里能看得清楚吗?不如坐下来,把头伸进玛莲裙底下看?” “你别逗我了。”南斯在沙发旁边坐下。 “哈哈,”玛莲修女再次玩味地挑逗:“我问你,你是喜欢玛莲穿修女服多点呢,还是穿礼服多点呢?” 南斯朗声道:“自然是都喜欢。” 玛莲修女对着他微微一笑,笑容间,魅惑天成。 “我给你订做了几套衣服,晚点你带回去。”她抿了一口酒液,嘴唇越发红艳,“你先别去见蕾了,乖乖在我这里坐一会。” “求之不得呢!”南斯兴奋道。 “今晚会有很多大人物参加舞会,我把名单发给你。”玛莲修女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收起了挑逗他的玩笑语气,郑重地说道:“你先提前认一下人,省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嘀嘀……” 一封电子邮件发送到南斯脑海里。 在玛莲修女的监督下,他逐一把名单上的人和身份属性记在了脑海深处。名单上的资料非常详细,有些甚至连某个人吃牛排要嚼几口才咽都详细列了出来。 “玛莲和这些人都有交情吗?” “有些是我高攀不上的。” “这个新上任的林市长你怎么看待?”南斯问道。 玛莲修女拢了一下耳侧的发丝,声音糯糯地说:“挺有本事的人。他自身是开生物技术公司的,主营义体改造和基因编译,市值也有几亿镑,算得上是大佬。” 南斯皱着眉:“他在整个加州来看,算不算某一个‘派别’的势力?” “你想问他是不是跟那群东京人一起的?” “嗯。” “等今晚过了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要等今晚?” “呵……” 玛莲修女妩媚地笑了下。 “今晚,你能不能拿下蕾娜呢……”她伸手,揪着南斯的领带,把南斯扯过来,笑盈盈地望着他的脸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只有你把蕾娜从修道院赶走,我才会什么都听你的。” 靠得近了,南斯能闻到她浓郁的体香。 她成熟丰腴的身躯,如同娇艳成熟的红玫瑰,仅限诱惑。其领口能看见细腻玉滑的锁骨,再往下的一点润白,饱而紧致……可惜南斯刚想把脸埋进去时,就被她嬉笑着推开了。 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在玛莲修女的房间里待了半天的南斯,一个人离开房间,去教堂找蕾娜修女。 麻雀吱吱渣渣地在林间叫着,覆盖皑皑白雪的群山在远方绵延,积了雪的房顶浮沉在白色海洋中的一座座小岛。 “……果然还是这里的空气清新。” 南斯深深呼吸,吐出白色雾气。 山间澄澈的空气比市区舒服哆啦,像是能净化肺部那样,清爽得饮融入透明涌泉。 走过积雪的林间,来到教堂。 神像前的木制长椅上,身穿修女服的她,双腿严丝合缝地并拢着,膝偏向左侧。双手握拳,叠放在大腿之上,气质端庄典雅之余,又带着一点点少女的羞涩。 看到南斯走进来后,她马上开口说道:“您终于来了,请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一位如此漂亮的女人,以近乎哀求的口吻和自己说话,真的太叫人怜惜了……南斯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生活用品交给她:“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现在准备回去了。” 蕾娜修女胸口抽紧,连一句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两周来,她都是一个人在自责和悔恨中渡过的,晚上甚至还偷偷哭过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南斯,解释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在窘迫中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下次好吗?”南斯轻轻挣脱手,看着她说:“我现在要回市区参加一个舞会,下周,下周来的时候,一定听你说。” 说完这话,他带上帽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堂。 蕾娜修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又懊恼又自责。过了一阵子后,她吸了吸鼻子,抹着泪去找玛莲修女了:“呜,玛莲,今晚帮帮我……” 南斯下山的时候,恰好又碰到了克莱格,就顺路搭了他的车回市区。 这次再见到他,样貌比上次憔悴了很多,在讨论中,南斯得知他住的那块区域有不少房子都被雪压塌了,不仅压死了人,也连带着发生了几场火灾,他这些天一直在帮忙加固左邻右舍房屋…… ※※※※※ 西九龙,柯士甸道。 从下午开始,这里就进行了交通管制,两边的楼房被无数彩灯映照得灿烂辉煌。警察站在被照得通明积雪上执勤,许多豪华的四轮马车开进去,穿红色制服或戴着羽饰帽子的仆役在后面跟着奔跑。 马车停靠在官邸门口,身穿缎子衣裳或者皮袄的女士,小心翼翼踩着踏板走下来,之后再沿着台阶上的红毯走进官邸大门。 几乎每当一辆四轮马车开到门口,围观人群中就会传来一阵低语声,猜测到来的客人是哪一位大人物。 时崎老早就来到了杜家下榻的官邸,作为杜小姐的朋友一起出席舞会。生平第一次出席大型舞会的她,穿在杜夫人的建议下,穿了一套玫瑰色绸子衬裙,外头还要罩白色薄纱连衣裙,束腰带上佩戴玫瑰花……无论是用料还是款式,都奢华到了极点。 74.悲欢并不相通 暖熏熏香融融的房间里,时崎在镜子前补着妆。 手、脚、脖子和耳朵都已经特别仔细地喷上了香水,扑上香粉,合乎赴舞会的要求。腿上穿了透花长袜、带蝴蝶结的白色皮鞋,发型也差不多做好了。 旁边的大床上,一名妙龄女子正絮絮叨叨说着话,语气轻快活泼。 “……从早上到现在忙来忙去,肚子都快饿扁了,你们新横滨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又吃不惯,只能靠水果来维持生命了。管事的老妈子还让我少吃点,根本是想要饿死我,诶诶时崎,南斯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只穿着清凉的半身裙,杜静文慵懒地靠在床上,那白皙粉嫩的肩膀、和裸足皓腕全都袒露在外面。她一边和时崎说着话,一边抱着一大串葡萄啃着。 啃着啃着,门外涌入一群侍女,不由分说地把她拽下床来。 一位管事的阿姨走进来,吩咐侍女们快点给小姐梳头。 “我自己来啊!” “不行,小姐。” “唉,我的上帝,得啦,就这样吧。” “天马上就黑了,小姐您安静点……” 杜静文在这边遭受着酷刑,时崎这边已经被侍女做好了发型,穿戴好了所有的行头。 “你们可以了没有?” 一把中年男声在外面问。 “快了,马上就好。”杜静文在侍女的帮助下套上一件薄纱裙,冲着门外喊道,“爸,你别进来那么快……” 又过了一会,等女儿手忙脚乱穿好礼服后,杜家家主才被允许走进来。 他叫杜修贤,穿着一件蓝色燕尾服,长袜子和皮鞋。 喷了香水,头发用发蜡抹平。 陪着他进来的杜夫人身穿丝绒连衣裙,迈着徐缓的脚步,仪态大方。 “嘿,我的美人儿!”杜修贤大声喊道,朝女儿走过来,“你比我们大家都更漂亮……”,说着,他想搂抱她,但女儿嬉笑着闪到了一边去,省得被父亲弄皱连衣裙。 “时崎小姐好。”杜夫人温柔地和时崎问好。 “夫人好,杜先生好。”时崎乖巧地回礼。 杜修贤朝她看过来,笑道:“唔……修道院的神使小姐,认识您真是我的荣幸。今晚请务必要玩得开心,哦对了,还有您的那位上司,到时候记得介绍给我认识……” “一定!”时崎淡淡地笑道。 “对了,明天我也去修道院转转。”杜夫人亲切地挽住时崎的手腕,“自从蕾娜离开帝都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怪想念的……” 谈话间,四人离开房间,往官邸前院走去。 在潮湿的寒冷的空气中,杜静文无意间提及了句雪要是再大点的话,气氛就更浪漫了。 负责筹备的舞会的工作人员听了,马上就安排人去打催雪弹了。 “砰砰砰!” 175枚催雪弹升空,让雪变得更大了。 ※※※※※ 夜色逐渐降临。 冷藏车在风雪中往市区开回来。 沿路两边的都有些隆起的雪堆,上头或是插着些干花,或是插着些香烛。 有不少人冒着风雪祭拜。 “看着是雪堆,其实是坟堆……”克莱格开着车,视线在道路两边掠过,“在电视上说什么不会让粮食涨价,但实际上这场雪下了后,米和猪肉的价格已经涨了两倍有多……秋天时1公斤米还只要15便士,现在已经快40便士了。 南斯默默算了下。 新横滨一个普通职工的月收入是4000便士,按照这个物价水平,一個月的收入只能买200斤米……物价太可怕了。 “别看米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但量大,人人都要吃。”克莱格接着说道,语气稍稍有些激动,“这可是赚大钱的生意,那些大粮商不可能会放过的。粮价肯定会继续涨,政府发的救灾物资,到了市民手里,指不定是被抽了几手吼剩下的残渣……” 他滔滔不绝地控诉着,南斯在一边默默点头。 “其实有米卖都还好了,现在就有些粮行还在大肆收购囤货,打算把米留到明年才用更高的价格卖。”克莱格说道,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市政厅说他们会赈灾,会打击哄抬粮价的行为,并且保证有粮食源源不断供应。市民信了,自然不会在价格还不算高得离谱的时候屯粮……那些大粮商一边说着配合政府工作,一边减少供应,一边暗中加大屯粮的力度……盲目屯粮这种事,根据过去几年的经验来看,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说起这些事,克莱克的语气有些低沉。 南斯的表情则显得无动于衷。 想着这些事情,他会觉得心怀恻隐,但同时又觉得无能为力。 人类过往数千年的历史,几乎每个政权都会有不许囤积居奇,抬高物价的法令。尤其是在大灾之年,对粮食一类的管控会更为敏感。 但这从不是法令够不够完善的问题。 在古代,是法令能不能下到地方,地方愿不愿意执行的问题。 在现代,是违抗法令能获得的获益和代价之间的取舍问题。 很多人都想着只要严肃法律,将吃人血馒头的家伙全都杀了,问题就可以解决了。但实际很有可能裁判、主办和协会都是人家的人,杀是不可能杀的,顶多就自罚三杯然后该干嘛干嘛…… “诶,阿德尔课长。”克莱格稍稍侧头,问南斯:“让你当市长的话,能不能打击这些粮商?” 南斯想了片刻,叹一口气:“一个人面对一整个利益集团,终究还是太渺小了点,通俗点说我会犯众怒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讲利益,不讲人性这类事情,是资本的本质。就算我是市长,敢拦着他们的财路,下场也好不到哪。东北亚以前有个小国,他们国内的资本就连总统都能清算……” 克莱格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关于粮食物价的波动,只是他心中满腔愤懑难以排解,逮着南斯这个肯听他说话的“政治家”就一通发泄而已。真要他想什么办法或给什么建议,他也完全给不了。 西九龙彩绸招展,街灯排成长列,道路上一辆辆豪华汽车和四轮马车在拥簇下前进,在城市间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汇集而来……盛大的舞会即将开场。 冷藏车开到了柯士甸道,南斯下了车,走进交通管制圈里。 克莱格透过车窗往里看去。 寒冷的空气中,这里整条街都被街灯装点了如梦如幻,在尽头那灯光明亮的大厅中有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音乐、鲜花、舞蹈、整个新横滨最美貌的女孩们…… 客人们进进出出,轻言细语地交谈,穿着舞会服装。女士们身穿昂贵的天蓝色和玫瑰色的连衣裙,那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戴着一颗颗钻石和珍珠,富贵奢华极了。 人们的不疾不徐的语声、嘈杂的脚步声和欢呼声把远处的克莱格震得耳朵发聋。璀璨的华灯和衣饰的闪光,更使得他两眼昏花,差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嗯?” “奇怪……” “雪怎么好像变大了很多……” 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克莱格赶紧往家里赶回去。 雪变大以后,路变得更难走了,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在打滑和堵车的双重影响下,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回到。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刚停好车,克莱格往巷子里看进去。 火焰冲过屋顶,腾空而起。 突然间,他的脸颊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冷意直透肺腑。 火警的钟声在突兀地响起。 他跳下车,往家里冲回去。 “着火,着火啦!” “着火啦!” “里面的人快点出来!” “准是哪家的房子塌了,压倒了火炉……” 火势贫民窟正中央蹿了起来。 火舌在滚滚浓烟中若隐若现,向旁边蔓延,吞噬着周围的房檐。 克莱格艰难地挤开逃命的人群,往自己家的位置跑回去。一路上,火势燃得更旺了,空气变得越来越呛人……从高处望下去,大火宛如一场游戏,吞噬性命的游戏。 他绷紧的太阳穴在忒忒地跳动着。 几个认识的邻居从里面跑去来,他提高嗓门问:“喂,里面怎么样了?” “火太大,不知道……” “有人受伤吗?我妈呢?” “都一个个往外跑呢,火势蔓延得很快。喏,你瞧。”那些人挥了挥胳臂,匆忙逃离了火场。 火海中爆发出一阵阵燃烧的声音,火舌就在眼前蹿起。 再往前的路,已经被火线挡住了,只能看着火焰吞噬里面的一切东西。 火光灼人,脚底下的积雪化开了,雪地上踏着杂乱的脚印,变得泥泞不堪。克莱格跪在雪地上,旁边有人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继续往前。 他的脸颊发热,眼睛却感到冰冷。 他眨了眨眼,控制住泪珠,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脸在火海当中化为了灰烬。 这过程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悲哀。 ※※※※※ “砰~” 几发璀璨的礼炮在头顶炸开。 南斯整理了下领带,在侍从弯腰的恭迎下,进入舞会大厅。 开着暖气巨大屋子里,所有的出席的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每一个到场的客人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们穿着制服、燕尾服,有些人穿着束有腰带的长衫,假发上扑了香粉,就像一群在春季迁徙时节纷飞的蜜蜂似的往来穿梭,一会儿坐着或站着,一会儿集合或散开。 水晶吊灯悬挂在四层楼高的穹顶之上,将整个屋子映照得金碧辉煌。 穿着制服的侍女,端着酒水优雅地在客人间穿梭。 南斯进场后,直接来到了放食物的餐桌边。 他没有见识上流社会的想法,也不会有人敢和他说话,来这里只是为了今晚可能会出现的李清涟,顺便顺便挨个品尝琳琅满目的食物。 不得不说,有钱人是真会享受生活。 眼前这桌子上,上摆满了料理跟餐具,光是面包就有四种。各种山珍海味,沙拉、浓汤,冬季少见的水果:草莓、苹果、桔子,五种乳酪加上三种火腿,饮料除了咖啡和酒外,光矿泉水就有三个牌子…… 寒冷的冬天需要补给充分的能量。 南斯拿了一个盘子,把想吃的东西往盘子里堆满。 “你是来这里进货的?” 耳边传来了一声清淡的质问声,甚至还有带有一点点嘲讽的意思。 南斯不急不忙地吃了块虾肉,侧头看过去。 是那个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的艾琳女警司。她的胸围与臀围比一般女人要显得更加丰满突出,腰围纤细紧实,拥有杂志封面般完美的体态比例。 短发略显茶褐,鼻梁高挺、双眸充满活力与锐气。 本来对她没好脸色的南斯,忽然眼神一亮。她穿着件白色的山水墨图案的旗袍,从腿根开衩大胆延伸出来的腿线相当完美,甚至不逊于色于女王的那双腿。 “舞会不让吃东西吗?”南斯边看边问。 “没有不让,只要你不怕别人笑。”艾琳向从桌面拿了杯香槟,接着往旁边的椅子坐下,不经意的翘起腿来。那展露出来的双腿完美无缺的曲线美,使得周围传来了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我一贫民窟爬出来的小子,吃饱饭才是头等大事。”南斯端着堆高的餐盘在她对面坐下,叉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排,“唔,香!你要不?” 艾琳啜着香槟,慢悠悠地说:“这牛排太老了,我一般只吃三分熟。” “三分熟其实也老了,我还有个更新鲜的吃法。”南斯一边嚼一边说,“找个牧场,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牛身上时,直接追着它的屁股来啃……” “噗——” 突入起来的笑意,让艾琳差点把手上的香槟都打翻了。 那白皙的脸蛋变得有些红,她既是在笑,又是在忍,因此笑脸看起来好像嘴里有蛀牙隐隐作痛一样。 南斯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这里是靠窗的位置,往外看是海港,可以望见好几架起重机、游船坞、盒状仓库、货轮、高层建筑……夜色黑下来后,灰色海面上的垃圾终于看不到了。 ※※※※※ 双倍,求月票。 75.我是南斯的人…… 时间晚了点。 舞会现场的越来越喧嚣。 各种名流士人齐聚一堂,华丽而又正式。 今晚宴会的规模很大,到场宾客大概是三四百人。按照流程,先是小小的歌舞表演,接着是杜修贤的出场表达感谢,落座,吃喝过后一起跳舞,这就是固定流程。 烛光璀璨,银质器皿和水晶玻璃器皿、女人们的首饰男士们的肩章闪烁着光辉。 身穿红色长衫的仆人穿梭似地走来走去,可以听见刀子、酒杯、餐盘碰击的响声……南斯转动视线,观察身边的人。 这张餐桌的客人正在热烈地交谈,传来哄堂大笑。远处贵宾席上的人们在各种不同的兴奋心情的影响下,看来都很愉快。但也有些人沉默不语,表情凝重非常。 不远处有两人正在猛烈抨击着政府的通货紧缩政策。一言以蔽之,为了应对大灾之年的物价上涨,政府除了银根紧缩已别无他法,而在预算的制定上更是毫无主见……对于商人来说,批评政府委实是一个安全的话题,毕竟黑金帝国的制度是为资本服务的制度,政府不过是商人们耀武扬威的保镖而已。 这个野蛮保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发主人的哄笑,这也是习空见惯的事情。 南斯一直躲在角落没有去凑热闹,只是自顾自吃着东西。无论人们谈论什么,怎样发笑,无论人们怎样津津有味地喝葡萄洒、无论人们的目光对他冷漠无情,不予理睬,他都显得毫不在意。 像被遗弃在这汪洋大海中的一页孤舟,他茕茕孑立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南斯心想,“和这样一群卑劣的人,一群饕餮之徒一起,真叫人作呕。对于他们,任何罪孽都不会过于卑劣!伟大的天主……等会记得让时崎打包点菜回去给苏小姐当宵夜。” 放平心态后,他的举止完全没有上流社会的样子,一言一行中只有看透了清规戒律的自然感,让别人觉得他完全不需要遵守礼仪也不会失礼。 艾琳显然也不想凑热闹,全程都躲在一边,和南斯一起吃东西。 两人所在的角落,从头到尾一直都被别的宾客用眼神追逐着。 “我们今晚是同伴!”南斯端起香槟,朝对面的警司敬了一杯。 艾琳回敬装有香槟的高脚杯,然后宛如孤高的胜利者般抿了一口,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嘲弄,那表情仿佛在说:“真可怜呐,除了我没有人敢靠近你……” 等以后你们就知道错……南斯颇为自信地想到。 入口处的人群忽然喧哗起来,闪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杜先生挽着夫人从人群中间走进来,时而向左右两旁的人点头致意,杜家小姐和时崎结伴走在后面。 接下来应该是开场致辞了…… 南斯没兴趣听杜先生的演讲,端了杯香槟走出门外。 玛莲修女给他的名单里面有稻川会的几個重要人物,也就是说李清涟今晚肯定会到场。趁着别人都在宴会厅时,他好提前出来踩个点,做好预备方案。 这次舞会是在一处庄园举行,除了宴会厅里很热闹外,庭院里也布置了舞台,另一边的小楼,布置了些桌子,是给达官贵人们看表演准备的。 灯火摇曳,乐声流转。 南斯一路在会场四处兜兜转转,净往些空旷冷清的角落钻。 沿路上,有不少人和他点头致意,但没有人开口打招呼。能出席参加舞会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基本都知道些内幕,可没人敢在这时候和他示好,他也乐得清闲。 灯光由淡而浓地照亮狭长天空,耳边能听见一阵阵呐喊声。 随着风势的强弱,扬声器里的音乐会不时地传到耳畔,灯光渗透进眼睛。南斯眯着眼睛,借助数据可视化扫描着眼前的一切,行人的影子和物体的形状全都融解了,彷佛是由潮润容易融解的物质所构成的一样。 夜色下繁华府邸,喜庆与祥和的气氛还在随着夜夜色而加深,歌舞的声调不断攀升着……也就是在这样大背景下,一个低着头的女人顺着黑暗游走进来,视线朝光明处遥望片刻,然后再度消失黑暗中。 南斯发现了她,正准备跟过去。 但这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坨黑影,挡住了女人消失的踪迹。 那黑影拿着一只龙虾,正蹲在角落里吃着呢。 南斯左右看了眼,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便走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影子侧头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没来,在家里睡觉呢。” “那我现在看到这是什么?”南斯没好气地戳了戳影子的脑袋。 手感软绵绵的,像一个黑色史莱姆,不,准确来说是灌满热水的气球。 “你这人真傻气!”影子用一种蛮大人的腔调答道,“本体是本体,影子是影子?影子来了,不代表本体来了。” “影子可以脱离本体单独行动?” “本体睡的时候,影子是可以单独行动的。” 南斯眼神一亮,忙问道:“你的意识和本体是一体的还是单独的?” “你是听不懂人话?”影子转过脸,明明没有表情,但却能让人感到它很鄙视那样,“本体醒着的时候,影子遵从本体意志。本体睡着时,影子有单独的思维能力。” “瞧你这语气,和本体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南斯笑着说道。 影子耸了耸肩,还想说些什么。 但这时旁边传来脚步声,它嗖一声,钻进了南斯的衣服里。 南斯侧头一看。 一道曼妙的娇躯,缓缓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令人骨头有些酥麻的娇笑声,也是袅袅而来:穿着红色礼裙的玛莲修女,含笑而立。玲珑丰满的腰身,水蛇般的腰肢,摇曳出令人垂涎的曼妙曲线, 南斯目光中充斥着惊艳。 “玛莲好看么?”玛莲修女张开手在他面前转了转。 这是一套红色礼裙是她订做的,用了象牙色的强冷色调宽阔裙边,舒展开的时候,由于光线的变化,花纹看起来像不断流动的星河。胸前佩带着一朵卡特莱兰用来点缀色彩,浅紫色的花瓣围着暗黄、淡红和紫色的唇瓣。 兰科植物特有的媚态和那种盅惑着羞耻的模样,和她的样貌真的很搭。 南斯大胆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那小手套着熏衣草色的手套,软软的,和她胸部的兰花一样都迷漫着清爽的气味。 “不许毛手毛脚!”玛莲修女像阅兵似的朝南斯点点头,然后拖着他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我带你去见蕾娜。” “能不能只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听话的青年。”玛莲修女冷冷地说 “那好吧,我先照你的要求把蕾娜修女拿下。”南斯眼神火热地在她的娇躯上流转,“在那之后,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玛莲,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 “你现在说的话很有胆量。” “不是有句俗话叫‘男人靠的是胆量’吗?”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只有胆量吧。”玛莲修女轻笑了声,带着他来到后院。 这里灯火不再明亮,声音也不再喧闹。 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南斯笑着把手搭在玛莲修女纤细的胳膊上,凝视她双眼:“我只想和玛莲在一起,把我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你……” “油嘴滑舌的男人我可不喜欢。”玛莲修女把他的手拿开,改为自己挽着他的手的主动姿势,“我今晚会盯着你,表现好了的话,想要什么就给你。” “真的?” “喜欢什么?” 南斯凑到她耳边:“当然是玛莲你啊。” “少说这话。”玛莲修女对着他侧腹拧了一下。 “嘶——” “我是你的,不用想。”她露出恶作剧一般的妩媚笑容,把他的身体轻轻往前推到一辆四轮马车前。 这是辆豪华的宫廷马车,帘子上印着莎丝特家族的徽章。 安安静静的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人。 “我在外面看着,你们快点说。”玛莲修女刻意加大音调说道。 南斯掀开帘子钻进马车里。 微暗的空间里,神香和花朵散发着沁人的幽香,绒毛褥子的卧榻上铺着雪白的罩单。蕾娜修女正跪在卧榻里,那双美丽迷人的炯炯发光的大眼睛透过一汪泪水,把那内疚、柔和、温顺的目光投射到南斯的脸上。 南斯在马车里坐下,看向她的眼睛:“您哭了吗?” “啊,不,我没有。”蕾娜修女精致的小脸略微泛着绯红,贝齿轻咬着诱人红唇,“我只是有些害怕,怕自己说不清楚,会再惹你误会……” 那看着南斯的美丽眸子,带着盈盈期盼以及一种莫名的韵味。 她穿着繁复而美丽的宫廷礼裙,洁白无瑕的蕾丝裹着她丰满的身子。脸蛋精致完美,一双水盈盈的美眸搭配浓密的睫毛,有种成熟妇人独有的风情,宛如一朵丰腴的海棠花。 身子很成熟,但她的目光显得多么天真烂漫,多纯洁可爱啊。 风从马车上吹过,树叶簌簌而动,蕾娜修女跪坐在南斯身边,嗓音轻柔地开口:“我是尊重你,敬佩你的……我没想过,借口补贴你的生活会让你蒙受屈辱,如果可以,请允许我给予你最温存的体贴,孩子,这两周来,我都在内疚和不安中渡过……” 说着说着,她红了脸,低着头,但随即她又将目光抬起来。 “蕾娜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想着,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的心事了。你和小时崎,我都很在意的……” 她温柔地笑了笑,随后又低下头去。 “这些天来,莪听玛莲说了你的事,知道你和第九课的处境不是很好……我的家族刚好有些势力,在新横滨也有些影响力,不如我出面……你若是不开心的话,呃……那我就回去好了。” 说话时,她那长着茸毛的性感嘴唇,露出皓白的牙齿。这个天真的女人,显然很羞涩和激动,脸颊变得鲜艳绯红,她身上那温柔的情感表露出来的强大力量,超脱于世间一切庸俗的利益之上,给这张天使般的脸带来巨大的魅力。 “你这样我说什么好……” 南斯面露为难的神色。 他打量着蕾娜修女,忽然大着胆子抓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 “诶?” 蕾娜修女吃了一惊。 想了想,觉得受到了冒犯。 天气很冷,她的小手非常暖和,被南斯亲了后,她觉得她的气愤来得不够快。于是乎站起来,打算离开马车,但南斯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回来,她已经站起来,复又坐下,有气无力地说:“您这是干什么,我要生气了……” 她的责备实在太轻微了。 此时的她,在南斯眼里,是一条动人的苏格兰白鲈鱼。 她因为内心的慌乱而脸颊染上红晕,露出窘色,而南斯的神情却坚决无比,两者适成奇异的对照。他看着这个女人,感受着她的温柔感情,笑了起来。 “你这样做很冒险……” 南斯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心,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蕾娜修女下意识缩了缩脖颈,目光微有些无措地转动了起来,片刻之后,带着怯意偏了偏头,仍由南斯把玩着自己的手,似乎已经默认了。 “今晚的舞会,挺烦的……” “一大帮人叽叽喳喳,暗中还有条毒蛇盯着,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嗯,我自己也蛮可怜……” “被所有人当成傻瓜看……” “不过嘛,我自身不太在意,但你出来后,事情总有些转机……”南斯似乎是觉得有趣那样,摇了摇头笑了下,“呵……莎丝特家族的小姐啊。” 蕾娜修女呆呆地听着。 感受着掌心的热量,她一直不敢抬头,觉得有些晕陶陶的。到耳边的话停了后,她的目光才朝南斯那抬了抬,视野之中,那身体微微靠过来。 “唔……” 蕾娜修女往后躲了躲,后背直接贴在木墙上。 “你太傻了。”南斯以一种捕食的姿态挡在她身前,笑着说:“今晚你来了,之后呢?你有准备好吗?之后你在别人眼里,可能就和我脱不了干系了……” 蕾娜修女嘴唇动了动。 她试图让自己稍稍冷静思考,但很明显失败。 “我们是什么关系?”她用温柔的声音问道,这是一个妇人决意要满足她的内心想法时的声音。 “还能有什么关系?”南斯看着她的眼睛,“你从来不和别人来往,更不会对异性有所亲近。现在我是唯一,你觉得呢?” “你是我的孩子……”蕾娜修女脸红着说。 “想顶撞妈妈的坏孩子?”南斯笑起来。 蕾娜修女疑惑地眨眨眼,很明显没没听明白南斯的话,嗓音柔和地说:“偶尔被顶撞一下没事的,我会包容你的一切……” “那最好了。”南斯乐得想现在就试一下。 “你现在应该放开我了……”蕾娜修女很害羞地说道。 南斯看了看她被自己牵着的手,摇摇头:“不行,今晚不会放。” “……” “你没来之前,我是无人问津的野孩子。”南斯苦笑着,好象他牙痛似的,眼睛带着十分忧郁的神气,“没有人会理会我……” 蕾娜修女的心被触动了。 她觉得自己从南斯那里得到了一种急迫的求援信号,她差不多颠倒了。 “我陪着你啊……”她用力反握住南斯的手。 “啊,那么……我可以吻一下你的脸嘛?”南斯突然问道,两眼差不多催眠似地凝视着她。 他用这恳求直接打动到她内心深处。 “啊……” 蕾娜修女神魂颠倒地呆望着他。 吻脸这种事……好丢人的啊,不要…… 南斯靠过来,在她身前跪下,两手抱着她的双腿,脸埋在她的膝盖上一动也不动。 “……” 蕾娜修女已经完全被迷惑住了。 感受着他的脸孔紧压着自己的大腿,她下意识伸出柔嫩的手,温柔地,伶悯地安抚着他的后背。 过了一阵,南斯抬头,用恳求的两眼望着她,她顿时觉得完全地不能自主了,她的胸怀里泛流着一种对他的无限的宠溺,她可以给他一切的一切,包括她自己。 渐渐地,马车里安静下来,蕾娜修女脸色不那么害羞了,而是充满母性光辉地,怜悯地爱抚着他的脑袋。 南斯惬意地开口:“跟我说,我是南斯的人……” “……” 蕾娜修女目光傻敷敷地望着他,低声说:“我是南斯的人……” “很好。” “唔,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你干各种事了。” “什么?” “比如拥抱,牵手,亲吻。” “什么?”蕾娜修女脸色绯红,完全没法思考。 她此时的温顺乖巧到了一种怪异的热情的地步。 心跳加速之下,让她完全没有去追究南斯刚才的冒犯,甚至于内心被勾起了一种罪恶般的兴奋感。 从没想过这些事的她,骨髓里都在涌起一股颤栗感,似乎在蛊惑着她。 南斯悄然伸手,搂住她的腰。 “……” 蕾娜修女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而是闭上眼睛。 她看起来是这样的漂亮,年轻貌美,有一种隐忧的温柔的满足样子,那几乎是得意的、秘密的满足。她尽管有些羞耻,可却温顺地承受了下来。 用不了多久,南斯就可以把她骗上床,可以任意地使用她。 “啧……” 影子暗暗啐道。 “渣男——” ※※※※※ 一号到七号都是双倍,继续求月票咯。 76.重新登场 舞会厅里响起了乐曲声。 杜修贤面露微笑,挽着夫人的手,合着音乐的节拍开始跳舞。 半数以上的女士都和舞伴来到了舞池里,跳起了时下流行的交际舞。光影变幻间,时崎来到舞厅的角落,拿出打包盒趁旁人的注意力都在舞池里的时候,悄悄往里塞吃的。 她倒不是有多关心家里饿肚子的苏小姐。 只不过现在是困难时期,省一点伙食费也好。 此时她穿着一身束腰的礼服,优雅紧身地将典雅高贵的气质完美地烘托出来。有不少男性前来邀舞,不过她只顾着装吃的,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表达出不想被搔扰的意思。 打包好食物,时崎面向舞池,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前方。 本质上,她还是个小女孩,对于眼前如梦似幻的舞会,多少还是有些精神上的向往。 这里的一切都很光亮,并且有生气,美丽而雅致。 墙壁嵌着乳黄色的木板,天花板油着金色漆,处处都花费过大量金钱。她几乎屏住呼吸,美丽隆起的胸脯均匀地起伏,下意识在群人里寻找起了课长的身影。 在这样的舞会上,女孩自然需要一个风流英俊的舞伴。 副官小姐对别的男人不感兴趣,如果是课长的话,倒是能考虑一下……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舞曲渐渐落入尾声,杜修贤和夫人说了什么,朝时崎这边瞟了一眼,面露微笑。 杜夫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穿着藤色礼裙,外面套一件深紫色的缎子披肩,身体因为跳舞而微微出汗。在香水与汗水混合的若有若无的气味中,能让人感到她正徐徐排遣掉运动过后的倦慵。 “时崎小姐不跳舞吗?”杜夫人热情地问。 时崎微微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了,我在这里等课长回来。” “阿德尔课长去哪了?”杜夫人眼睛在舞池里巡视一圈,不经意地问,“今天整晚我都没看到他,先生还想和他说点事呢……” “杜先生找课长有什么事?”时崎微微皱眉。 “我这妇道人家哪知道男人的事……”杜夫人淡淡地笑道,“等他回来了,你和他说一声吧。” “嗯。” 时崎轻轻点了点头。 舞池边的乐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舞曲演奏。 音乐声传来,像雾一般弥漫到走廊和休息处,让人们难以说话。杜夫人回到了杜修贤身边,杜静文又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时崎的手臂:“一個人站着真可怜,我们跳舞吧。” 时崎无奈地摇头:“我又没有舞伴,你自己去吧……” “难道你在等南斯?算了吧,今晚人那么多,好好选一下……”杜静文好笑地说道,抬手示意了下,招待拿过来几把空椅子。 十多个年轻男女围了过来聊天,时崎只能耐着性子听了起来。 不远处,杜修贤与夫人并肩站立,举起酒杯和客人共饮。碟子和雕花玻璃的餐具闪射出无数的光芒,女人身上的金丝银线也在刺眼地闪着光。夫人微露笑容地陪着丈夫,和大家交谈的时候,愉快地把衣服皱褶弄整齐。 更远一点的角落里,稻川会的几个头目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新上任的林市长,穿着一双软底皮靴慢慢在席间应酬,和他认识的达官显要、地位低微的人物一视同仁地打着招呼,有时用目光搜寻着什么。他现在是人群的第二大焦点,凡是崇拜财富和权势的人都把他围住,他摆出亲民的姿态,带着没有架子的表情对待他们。 艾琳警司端着香槟,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走动。 帝都来的那群人几乎都认识她,也想上前巴结她,但她冷厉的表情丝毫没有给人说话的机会。权贵之间也是要分等级的,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赤坂修一和杜修贤,没有一个配给她舔脚。 哦,对了。 赤坂修一也在…… 艾琳警司的视线从人群中穿过,落在赤坂修一身上。 那个蓄着一撮小胡子,面相很心机的中年男人,也是人群的焦点。客人中间谁的权势愈高,谁就能受到旁人殷勤的对待,正如水向深处、向低处流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加州的特殊政治地位,帝国政令在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张废纸。在这块繁华的土地上,东京人无疑是势力最大的团伙,其中赤坂修一又是东京人的领头大哥,这在帝国上层是人尽皆知的事。 艾琳警司小口喝着酒,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前段时间第九课的暴乱,毫无疑问就是赤坂修一暗中支持的,帝国高层对此心知肚明。然而令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何帝国高层会如此的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第九课覆灭而不采取任何补救的措施。 整件事可以说完全没有善后处理,帝国高层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巴不得第九课早点完蛋那样。 可怜的南斯,你被这个国家抛弃了啊……艾琳警司不由地替那个新人感到不值。 舞池的那边,林市长和杜修贤,还有赤坂修一三个人走到了一起。侍从砰砰地打开瓶塞,在斟香槟酒,赤坂修一捧起高脚酒杯,站立起来,来到话筒前。 众人都停下来,等待他说话。 “帝国万岁!”赤坂修一高呼道。 就在这一瞬间,乐队响起了帝国进行曲,众人都从位子上站立起来,高呼“万岁”。从三百多宾客口中传来年热情洋溢的欢呼声。赤坂修一再次高声喊道:“愿陛下健康,愿帝国万岁!”。 说完后,他一口气喝干酒,把杯子重重掷在地板上。 一时间,有很多人仿效他的动作,嘹亮的欢呼声持续了很久。 等呼声停息,侍从开始清扫破碎的杯子,乐队的歌手开始大合唱起来。 “歌颂伟大的黑金时代……” “捍卫我们勇敢的黑金陛下……” “威严可畏的领袖和仁者,战场的凯撒!” “勇敢是胜利的保证……” “黑金人不可阻挡……” 歌手们的嗓音洪亮有力,客人一次又一次地举杯祝酒,越来越多的酒樽被打碎了,欢呼声也越来越响亮。整个宴会厅,忽然间就变成了一场黑金帝国爱国主义学习会……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玻璃门进来了。 随身带进清新的夜空气,涌了进来,一男两女出现。 大伙一齐转动视线,朝大门看过去。 新横滨交际圈的宠儿,危险而又迷人的玛莲修女面带笑容,从闪到两边的人群中间走过。她那鲜红的礼服随着身体晃动而摇曳,点缀着带刺蔷薇科花朵的下摆发出刷刷的响声。雪白圆润的双肩,闪闪发亮的黑发和胸前佩戴的钻石都在熠熠生辉。 她一路往前走,两眼不看任何人,却对人人都报以笑容。她就像忽然间降临在宴会的女王那样,把欣赏她美丽身段,性感的脊背之美的权力下放到每一个子民身上。 旁边的是一个看着很眼生的美人。 那是个身段苗条的金发女郎,那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闪现出温柔的蓝色双眸。璀璨的金发盘在头上,露着漂亮的手臂和颈项的皮肤,她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和她肢体的柔软和灵活,让人看着有点少女般的风韵。 她的到来,宛如为舞会增添了光彩。 她实在是太美了,但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娇媚的神态,反而还有点不安的感觉,好像她因为自己足以倾到一切的姿色而深感羞愧似的。她那不安拘谨的眼神,好像她希望减少自己的美貌带来的诱惑力,可是无能为力。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美丽可爱的猫崽。 假以时日,她势必会成为一只魅力四射的母猫,而她的主人……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那个年轻男人。 南斯系着玛莲修女送的领带,穿着她亲自挑选的西服,显得时髦动人。他红润的脸色和阔大的肩膊,锐利的眼神,有点像是前线饱经战火磨砺的年轻军官。 毫无疑问的,他是一个美得令人吃惊的男子。 挺拔的颈项,宽阔的肩膀,平缓宽阔的胸膛,带着力量感手臂,纤长清洁而充实的躯干,收起剑一样雄健的脚。头顶的吊灯照亮了他的侧脸,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一般。直线性的眉毛,略带些忧郁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牵引着两颊的肌肉。在这张脸庞上,除了给人留下高雅和粗俗揉碎在一起的复杂外,还有种无法名状的纯洁野性的印象。 “阿德尔课长……” “玛莲修女……” “旁边那位金发女郎,是莎丝特家族的……” “嘶~” 听着一片吸气声,南斯的嘴唇里,露出洁白的牙齿,禁不住笑了起来。 看你们这嫉妒的样子,真爽! 玛莲修女很满意这种效果。 南斯越受人瞩目,她的成就感就越大。 她穿过人群来到一处沙发,把银白色的貂皮披肩搭在后背上,架着腿坐下来。沙发旁边有一个挂着彩灯的树,忽闪忽灭的小灯泡所发出的微光照射过来,将她胸前的装钻石吊坠珍珠染成了各种颜色。 她托着下巴,视线落在南斯的脸上。 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庞,那双忧深的眼睛,充满青春活力带有男子气雕琢深沉感的脸……这种美貌的青年,真应该踩在自己的脚下,看他痛哭流涕地倾诉对自己的爱慕…… 人群中,时崎微微鼓起了腮帮。 南斯没注意到副官这边,他挽住蕾娜修女的胳膊,带她来到玛莲修女所在的角落。蕾娜不是玛莲,她可受不了这么多人的注视,那张脸早就红透了,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 “南斯……” “什么?” “我有点怕……” “既然这么害羞,就不要来啊……”南斯无奈地笑着,扶着她坐在沙发里。 “我、我哪知道会有那么多人……”蕾娜修女微微一窘,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了头,“呃,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让别人过来打搅我……特别是帝都来的那些人,我不想看到他们……”说着说着,她又微微抬头,蓝色的双眸露出祈求的神态:“你来我面前,帮我挡住别人的视线……” 说这话间,旁边已经有人围过来了。 蕾娜修女的脸色变得很紧张,不安的眼神和她甜美脸蛋上的柔软嘴唇的天真无邪相呼应。那往沙发深处躲藏的腰肢的曲线显示出腿部纯洁的线条,那肩头的圆润,那嘴唇的娇艳……都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甜美感,甚至能让人闻到她体内散发出的微妙芬芳。 南斯本来是打算去找时崎的,被她这么一哀求,马上就坐了下来。 “呼~” 蕾娜修女松了口气。 那双小手,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袖子,像是怕他忽然消失掉了那样。 “放心好了,我陪着你……”南斯轻声安慰,手臂轻轻地压着她的指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通红的脸蛋和蜷缩的身体,还有那衬垫高高地鼓起来的胸脯。 看着看着,他靠近了点,一只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搂过来。 这散发出馥郁馨香的身体,被强有力的纤维绷扯得紧紧的。 或许是紧张,蕾娜修女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眼睛盯着远处帝都那几位脸色怪异的人,她的脑袋乱糟糟的,完全没意识自己正被占便宜。 南斯一边享受,一边担心女王会察觉他现在的异常。 痛并快乐着啊…… 这里的画面就很怪异,在舞会之中,好像忽然加进来了一对健康的情侣。无论是客人还是端着酒水的侍从,都在奇怪地看着蕾娜修女那羞涩的风情和南斯那容光焕发的脸盘,就连水晶灯的光似乎也也只凝聚在这两张显得幸福的脸上。 无论是时崎也好,还是杜修贤赤坂修一,又或者是艾琳警司,此时的脸色都怪异到了极点。唯有知道内情的玛莲修女,嘴角含着一抹胜利者般的笑容。 她看着南斯,用严峻的目光看。 两个人的视线相遇在一起。 你不是说不喜欢蕾娜么……玛莲修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既像责骂又像嘲笑的意思。 我是为了你……南斯回以坚定的眼神。 玛莲修女抽着又长又细的香烟,熟练地朝他抛来一个媚眼:跪在我面前吻我的脚,我就信你…… 等今晚回去时再吻……南斯视线落在她的腿上。 那裙摆的开叉处,雪白大腿若隐若现,撩人心魄。 远处的副官小姐终于坐不住了。 担心蕾娜妈妈被骗,又感觉自己有什么被瞒着,她气鼓鼓地来找上司算账了。 ※※※※※ 新年快乐 双倍,求月票。 77.不许用这样态度和你南斯叔叔讲话! 彩色纸带的浪潮下,蓝色、粉色、柠檬黄色的灯光变换,不断地改变着大厅的色彩。 时崎带着一股气来到了南斯面前。 一头柔顺的金发披在肩上,纯白无暇的礼服裙显得很可爱,恰到好处地出一丝女性的韵味。但她那碧绿色的眼眸里,又有些浓浓的怨气,看着好吓人。 南斯下意识松开搂住蕾娜修女的手,尴尬地打招呼:“嗨,晚上好……” 副官小姐现在就好像一座随时会爆的火山那样,还是稳妥点,先走为妙。 “小时崎也在的吗,太好了……”蕾娜修女明显不知道乖女儿也在,看到她出现的第一秒,脸上就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有些庆幸地说道:“呜呜,这里人太多,有你和南斯陪着我多好……” 杀人,还要诛心。 满腹委屈的时崎没有理会蕾娜妈妈,而是瞪着眼盯着上司。 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很明显是要上司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她就要闹辞职了。 南斯一本正经地回应她的视线。 副官小姐使用了瞪眼。 但没有效果。 南斯比谁都清楚,现在他可不兴说话,毕竟他是有诱骗蕾娜修女的嫌疑。 目前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把空间让出来,让蕾娜修女亲自和她讲一讲事情的缘由。 旁边无所事事的玛莲修女,无聊地将手上薰衣草色的手套脱下。 她那明媚精致的瓜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连眼波都有股慵懒的少妇感。脱手套的时候,她的眼神撇向南斯,流露出快意的表情。 嗯。 玛莲是个爱热闹的女人。 她想看到血流成河! 但南斯可不会给她看自己笑话的机会。 舞池那边又响起了新一轮的舞曲,趁着这個机会,南斯忽然站起来,朝她走过去,顺道和副官小姐说道:“我和玛莲去跳个舞,你想问什么就问蕾娜吧……” “?” 玛莲修女一愣。 一阵不安突然向她袭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南斯已经来到了距离她触手可及的范围,那有力的胳膊直接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起来。 “等等,你干什么!” 玛莲修女冷冷地说道,眼里溢满了怒气。 “当然是和玛莲跳舞。”南斯坚定地拉起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很轻,根本反抗不了,又或者说她觉得还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和南斯撕破脸。 “等等,你让我把手套戴上……” 匆匆忙忙把薰衣草色的毛绒手套戴上避免直接的肢体接触,玛莲修女被他拽着走向了舞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脸颊娇艳无比。 沙发里,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蕾娜修女和时崎两个人。 “说好今晚只陪着我的,坏孩子……”蕾娜修女委委屈屈地望着南斯离去的背影。 “唉~” 时崎很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蕾娜姐姐,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她坐在蕾娜修女旁边轻声问。 天真懵懂的蕾娜修女,抓住时崎的小手,庆幸而又感慨地笑了下,开口说道:“我和你说哟,我差点就和南斯关系破裂了,幸好我聪明,及时把关系补救了回来,以后你就不用担心……” 望着蕾娜妈妈那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时崎心中一沉。 你这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样子,让我更担心了好吗…… ※※※※※ 舞池中间很挤。 男男女女身体尽可能贴在一起,随着音乐舞动身体,空气里有荷尔蒙燃烧的味道。 玛莲修女的左胸上,别着一朵兰花,以这朵兰花为分界线,她和南斯的身体稍稍分开地跳着舞。这朵兰花似乎象征着她贞洁的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南斯越过。 就连那被他牵着的手,都隔了一层手套,避免他直接触碰肌肤。 南斯一开始和还算比较老实,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似触非触地搭在她的腰上,在舞池边缘晃荡着。 在舞池变幻的灯光中,她脸上的脂粉显得那么娇艳,唇色也非常鲜艳。 玛莲·加西亚,在新横滨贵妇圈中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 出身平平的她,原本是没什么人注意到的,但却在短短五年间一跃成为新横滨上流社会的社交女王。这样的突然爆红,得益于她身上有着修女和环球集团新横滨合伙人两重身份。 修女自然不用多说,是圣洁中自带社交属性的存在,人人都想有机会一亲芳泽。 而环球集团,又是帝国最大的地产和文娱巨头,还兼具有投资的属性。掌握了大量人脉和资本的玛莲修女,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有人说她是靠身体上位,对此她也全然不反驳,甚至隐隐可以让留言发酵,烘托出自己背后有靠山的想法。 在贵妇人圈中,她也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某次贵妇茶会中,她就曾直言不讳道:你们这群女人,除了研究餐桌礼仪互相攀比外能不能长点心呢?不要老想着抱团让男人增加上你们的价值啊,我看着都倒胃口……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是的。 她就是这么个崇信强权的女人。 同圈的贵妇人被这样嘲讽,甚至是按在地上摩擦,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因为她们只是有钱有权的男人的附庸,而她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了能让男人附庸的巨头。 以上这些,是南斯在网上冲浪八卦得来的消息。 真假不知。 但依照他对玛莲的了解,这女人还真有可能指着一群贵妇的鼻子骂垃圾…… 两人跳着舞,稍稍远离舞池的人群。 玛莲修女初始有些不乐意被他搂着,但跳了一会后,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她打量着南斯,嘴角莫名地翘起,轻声说道:“小时崎好像吃醋了?你也真是不安分呢,坏孩子。” 本来还很规矩的南斯,听到她这带有嘲讽的话,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搭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滑落,按在她那被礼服包裹的丰润紧绷的翘臀上,往自己怀里一按,咬着牙喝道:“还不是你的诡计,坏女人……” “嗯~” 玛莲修女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呼。 丰满的娇躯贴在南斯怀里,她微微皱眉,忍不住踮起脚尖直视南斯的眼睛。 和各种恶心男人打交道多了,她逐渐养成了一种气场,喜欢从正面目光直直地盯视对方。她的瞳仁乌黑而强悍,散发出极具攻击性的冰冷气息,大多数人都只能避其锋芒。 南斯在这时同样展现出了极其野性的反抗心。 他不跳舞了,而是一只手按着她的翘臀,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使劲全身力气把她搂入自己的怀中。 玛莲修女身躯僵硬起来,他低着脑袋,下巴搁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嗯……” 玛莲修女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这坏女人怕弄坏花的心思,让她显得非常可爱。 然而她越是极力避免花被弄坏,南斯就越想弄坏,或许这就是叛逆吧。 玛莲修女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今天梳着微微有点古朴的发型,这使得她脸上的线条看着比往日更婉约更柔和了点。但她那细直的鼻梁,性感的双唇,深邃而锐利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混着美丽与危险的风韵。 这种危险又迷人的坏女人,应该让她吃点教训才对……南斯紧紧搂着玛莲的身子,让她连抵抗都无法做到,默默感受着胸口的兰花凄惨地被碾压了。 她感受到的是青年内心涌起的征服欲……所谓的礼节和贞洁,在一个重新激发了野性的宠物面前,是多么无力的啊…… 对于南斯骤然的变化,玛莲修女十分难受。 尚且不乐意自己那么快就成为被动一方的她,下意识流露出了骨子里的保守,带着后悔心情想要推开他。 但就她手上那点力气,对化作野兽的他来说更像是挑逗多点。 南斯的手隔着礼服揉搓着她的柔软的肌肤,嘴唇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不要真以为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啊,笨蛋玛莲……” 这一声“笨蛋玛莲”很热情甜蜜,直接让玛莲修女整个人哆嗦了下。 她略微挣扎着,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微微调整呼吸,抵抗着敏感的触觉,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什么意思?难道生气了,不想陪我玩下去……” 语气竟然有些娇憨。 “不不,我一点都没生气。”南斯笑道,“我只是觉得,偶尔也该让我主动一下。就算是坏孩子也想得到妈妈的鼓励……” 羊脂玉般白皙的娇躯搂在怀里,入手满是软玉温香。和还有些青涩的苏小姐不同,玛莲这女人全身都溢满了丰盈成熟的熟女风情,就连衣服都包裹不住。 那脖颈之间,散发出的淡淡奶香味,更是让南斯闻得神魂颠倒。 “嚯,这么说你是想骑在我身上了是吧,我不同意……”玛莲修女脸上露出卖俏少女似的微笑,这大概是她以前惯有的一种微笑,而今却与她那妩媚的面貌很不相称了。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笑容马上消失,浮现出被轻薄后该有的冷漠表情。 南斯低头,视线与她的眼睛对上。 那略带疲倦的眼角,表露出决绝的态度。 “好啦,别生气,我只是一时想逞男人的威风而已嘛……”南斯憨憨地笑了下,重新把脸埋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避开她的视线。 玛莲修女略有些委屈地抖了抖肩膀:“混蛋,拿开你的嘴……” 嗅着她身上的熏香,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南斯有些阴险地笑了下,毫不吝啬地开口拍马屁。 “多漂亮的肩膀啊!” “多漂亮的胸脯啊!” “你呀,长着让男人魂牵梦萦的脸蛋呐……” “玛莲,我的玛莲。我甘愿跪在你面前,亲吻你香香脚背,痛哭流涕地倾诉对你的爱慕……” 一声声甜蜜的情话灌进耳中,玛莲修女的脑子有些迷糊了。 这小畜生,实在太善变了,一向精明的她甚至都无法分得清那一面才是他真实的想法……他是美貌与难以驯服的化身,时而拘谨诚恳,时而意气用事……如果把他说成是一个知性的男人,谁都会噗哧大笑吧。 脑子有些乱的她,在南斯的引导下,重新迈开了舞步。 这一次,两人和舞池里的其他人无异,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她浑圆饱满的身材和紧圆的臀在衣服下紧绷绷地勾勒出来,而他同样是充满了肌肉的青年,两人贴在一起是那么的浑然天成。 跳了很久的舞蹈,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而她则把头靠在他的胸脯上紧紧抱着不动。这动作显得怠惰,并更富于日常性,在旁人眼里,这姑且能称之为幸福的画面吧。 真是有些色情呢……玛莲修女想到,差点就在意乱情迷下,说出“摸摸我的腿也无妨”这种大胆的话来。 借着舞池变幻的灯光,她仰脸看着南斯,低声呢喃:“不错……我就喜欢体形健壮但脸蛋俊秀富有书卷气的年轻男人。这多可爱呀,而你就正好属于这一类。” “什么?” “我说你该松开莪了!” “再抱一会嘛。” “抱歉,玛莲现在要去应酬。” 冷冷地瞪了眼南斯,玛莲修女终于把他推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胸前的兰花早已被摧残成了花泥,糜烂而娇柔。那璀璨的钻石项链被灯光照映着不断变幻光影,忽而发蓝、忽而发紫、忽而发黄…… ※※※※※ “……我那时是真不知道,提出对他生活的帮助,会被认为是一种屈辱。”说这话时,蕾娜修女脸上表情复杂,似乎想要将认真的语气持续下去,就那样绷了几秒钟,忍不住噗的笑出来,“怪我怪我……” 时崎沉思片刻,撇了撇嘴:“课长的性格的确有敏感的那一面……” “对啊,所以我才说自己闯祸了嘛。”蕾娜修女抿嘴笑了笑,指尖抚了抚耳畔的发丝:“这两周以来,我都在想着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连觉都睡不好……” “你应该和我说的。” “这哪行啊,你是他的下属,我和你说了,不是让你难堪么。” “课长他现在已经变好了很多,我认真解释的话,他会听的。”时崎表情认真地说。 蕾娜修女颇为得意地眨眨眼:“可我自己也能解决啊。” 微微的沉默过后,时崎看她一眼:“……方法不怎么好。” “我觉得这样很好。”蕾娜修女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骄傲,澄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辉,“你们第九课现在四面皆敌,有我出面护着南斯,那些人多少有些顾忌。时崎呀,你要知道,莎丝特家族在这个国家的地位,也就只比皇室差了一丢丢……” 说着,她还掐了掐指尖,表示就一点点指甲盖的差距。 “我不是怀疑莎丝特家族的影响力,我是担心你啊。”时崎叹了口气,看着蕾娜妈妈,“蕾娜姐姐,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到时候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怎么办呢?” “我不怕!” 蕾娜修女有些较劲地说道。 她的嗓音被前所未有的意志滋润着,清脆而响亮。 时崎皱了皱眉,狐疑地问:“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 蕾娜修女表情一愣。 那天真单纯的脸蛋上,表现出纠结来。 这些当然是玛莲告诉她的,但她答应过玛莲,不会和别人说的。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玛莲修女和南斯一前一后从舞池里回来了,这让她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南斯精神烁烁满面红光地回到沙发边,微笑着问:“你们聊得怎样了?” 蕾娜修女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带着羞怯笑了下:“很好呀,小时崎从小到大都很明事理。” “真的吗?”南斯看向副官小姐。 “哼!” 时崎皱了皱鼻子。 真是的…… 课长也太坏了! 还好蕾娜妈妈没收到实际的损失,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就原谅你这次吧,下次不能这么瞒着我了…… 看着副官的脸色缓和下来,南斯知道她不会发脾气了,顿时一脸轻松地在她们旁边坐下来。 玛莲修女眼珠子转了下。 一股看不得南斯好的心态涌上来,她脸上浮现出娇媚的笑容,忽然双手揽住他的胳膊,使劲往自己怀里挤了挤:“哼,一看到她们,就忘记我了是吧,刚才谁在舞池里对我动手动脚的……” “嗯?” 时崎看着消失在玛莲修女的上司的手臂。 刚开始,她有点生气,但过了两秒,她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酸酸地呢喃:“你们就不能争点气吗……” 南斯小心翼翼地看向副官。 已经不能叫做少女了,可她委屈地鼓起脸颊的模样,依旧带着少女独有的清媚。 小丫头,你还嫩着呢……玛莲修女得意地挑了下眉毛,接着望向南斯,像是妻子埋怨粗鲁的丈夫那样娇嗔道:“瞧呀,才第一圈舞,你就把玛莲胸口的兰花弄坏了,真不懂得怜惜人家……” 这娇腻的声音,听得南斯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真的太骚了! 时崎又皱起了眉头。 看着玛莲修女胸前破损的兰花,她内心开始翻江倒海。 是上司飘了,还是她这个副官提不动刀了? 居然敢让一个外头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炫耀!!! “课长,回来这边!”副官小姐轻哼一声,视线变成了工作时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眼神,“请记住你今晚的任务,不要迷失在美色里,否则我会重新评估你是否值得我的效忠!” 危! 南斯,危! 南斯额头快要抹汗,玛莲修女再次往热锅里浇油。她没再逗南斯,也没和时崎互怼,而是笑眯眯地看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蕾娜修女。 “蕾娜,时崎是你和南斯的晚辈,你要管管她。” 单纯善良的蕾娜修女顿时就感觉自己悟到了点什么。 她朝时崎摆出严厉的慈母姿态,呵斥道:“不许用这样态度和你南斯叔叔讲话!” 瞬间,玛莲修女娇笑出声。 南斯视线左右摆动,寻找逃命的方向。 “呵,呵呵……”副官小姐发出一阵对世界绝望的冷笑声,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南斯。 在她的眼里,就像看到了灯红酒绿的舞会上,一个死人站在面前,它就是自己的上司。 也正是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稻川会的几个头目在回廊的休息处抽烟,黑暗中有蛇影摆动。 ※※※※※ 双倍,求月票。 78.要让玛莲知道嫉妒使魔的占有欲有多强个 舞池中,有道人影朝着沙发这边走来。 “嘿,南斯!” 背后响起打招呼的声音,处在副官死亡凝视下的南斯回头看过去。 过来的是盛装打扮的杜静文。 她二十出头,身材苗条,大眼睛高鼻梁的椭圆脸,是个挺标致的美人。打了声招呼后,她微微愣了下,眼神在这四人身上转了圈。 玛莲修女亲密地贴着南斯,表情显得很有趣。 南斯一脸苦相。 侧边的蕾娜修女,很严厉地望着时崎。 而时崎嘛,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手指揪着衣角看着南斯,又生气又委屈地咬着嘴唇。 你们的关系好乱哦……瞬间脑补出了一大段狗血剧情的杜静文,眼神飞快扫了眼老同学,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南斯迅速挣脱玛莲修女的手臂站起来,脸上洋溢出碰见熟人的热情笑容,“杜静文,好久不见了……” 说着,他朝前伸出手。 杜静文迟疑了下,和他握了下手:“是啊,好久不见。我在帝都听到第九课暴乱的消息,非常担心你和时崎……”说着说着,她笑眯眯地看向时崎,打趣道:“你怎么回事呀?一晚上不都是在等他么,怎么现在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 “……” 时崎气得不想说话。 “她闹别扭呢。”蕾娜修女说道,快活甘美的声音在旁边几人耳边回响着。 杜静文乖巧地打招呼:“蕾娜阿姨好。” 关于这位莎丝特家族大小姐的事,她了解得不多。对方离开帝都时,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只是从母亲和旁人的谈话中知道有这么个人,方才听本地人议论时得知了蕾娜修女的身份,此时也不敢怠慢。 蕾娜修女只是淡淡笑了下,没有回应她的问好。 杜静文也不觉得尴尬,偏头看了看南斯。 和印象中那個敏感多疑的同学不同,现在的他态度平和,有点斯斯文文的感觉。流动般的眉线,茂密波浪的头发,给他的脸平添一种浪漫气息。打量了几眼,她熟络地笑了出来,说道:“唔,变化好大,要是米尔娜见了不得后悔死。” “让她后悔去吧。”南斯云淡风轻地笑道。 “哦,也对,你都有新欢了……”杜静文的视线,稍稍斜着看了眼娇美无比的玛莲修女,和南斯打趣道:“哟,居然有两位修女舞伴,很了不起嘛!能和我讲讲你的感情史吗?” “我哪有什么感情史……”南斯客气道。 “你别藏着掖着,从你一进来,身边有她们两个陪着时,就成为全场焦点了。我还以为是谁呢,一开始还吓了一大跳,后来才发现是你小子。”杜静文一副和他真的很熟的样子。 “我是病人,她们是我的医生。”南斯笑了笑,朋友式的微笑。 “哈哈,两位医生好。”杜静文转身朝两位修女轻轻鞠躬,然后用一种欢快的语调,天真无邪地向她们揭发南斯的“小秘密”。 “南斯这人呀,以前老在意旁人的目光了。上课都要买把梳子老揣在口袋里呢。一天不知要梳几趟头发。我真担心,他梳头梳得那么勤快,会不会早秃……” 两位修女觉得有趣,忍俊不禁。 旁边的时崎又忍不住微微鼓起了脸颊。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南斯佯装生气,呵斥道:“你可真够朋友!” “嘻嘻,就是把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嘛。”杜静文笑着回道,看得出来南斯没有真的生气,她的心态也随之轻松了下来,“唔,这不是帮时崎把把关,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咯。” 换以前的南斯,被人捅破这种糗事,早就翻脸了。 现在的他却可以拿来当玩笑话。 由此看来,他是真的变了,这让杜静文觉得还算满意。 ——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喜怒无常的使魔当朋友。 “诶,来喝一杯。”她递给南斯一杯加冰块的威士忌,打趣道:“喝了这杯,本小姐就当以前那个南斯死了,重新开始认识你。” “我差不多喝光了一瓶威士忌,现在头还晕着呢!”南斯苦笑道,但话锋随即一转,从她手里接过酒杯,“不过既然你说了,我肯定得喝……” 接过这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我喜欢这样的南斯。”杜静文笑得很开心。 “课长慢点喝。”时崎担心地喊道。 玛莲修女诱人的眼波微微流转。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南斯,看着他被威士忌打湿的嘴唇,她预感到将会有不幸。她第一次感到有必要在他面前保护好自己。 喝了一杯酒后,杜静文笑着说:“一起跳个舞?” 她有着张很年轻漂亮的脸蛋,从性感的红唇里,像吹口哨般蹦出干爽的发音,很有吸引力。 “我倒是想和你跳一支舞来着,但请原谅我只敢想一想……”南斯说着,长长的睫毛忽地闪了闪,朝沙发上含笑一瞥。 接受这一瞥的三个女人,都以为这是朝自己笑的呢。 对于他的暗示,三个女人的心思也各有不同。 玛莲:呵,看在你识相的份上,下次让你舔脚。 时崎:呼,还好,课长没有被美色诱惑。 蕾娜:这是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他干嘛要这样和我笑? 杜静文没有强求,脸上也没有不快,而是露出爽朗的笑容:“唔,不跳就不跳吧,明天你有约吗?” “还不确定。” “那就一起滑雪吧。” “什么?” “明天大人要去视察,我一个人很无聊的好不……”杜静文有些埋怨地说道,眼神朝时崎瞥去,“还有,你说要尽地主之谊的,可别说话不算话。” “明天我和课长带你去吧。”时崎笑了下,有些没好气地扭了扭头,目光落在南斯身上,语气微嗔,朋友般自然说话般开口:“课长啊,老同学邀请你,你怎么能说不确定呢……” 刚才是谁鼓着脸颊一副不乐意的表情? 南斯觉得副官小姐好善变啊! “滑雪啊……”蕾娜修女微微思考了下,眼里浮现出笑意,“修道院后山就有一处滑雪场,明天你们过来吧。” 玛莲修女悄悄朝着南斯眨了眨眼。 喜欢热闹的玛莲,明天要偷偷跟过去,给南斯找点乐子…… “那就明天见啦。”杜静文摆了摆手,满意地转身离开。瞧她的走路的方向,明显是朝着杜夫人那边而去,说不定是再去和妈妈交代任务的进度。 且不论她为了什么而来,经过这么一打岔,时崎终于没再纠结刚才的事了。看到南斯一脸乖巧地看着自己等待原谅的样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给上司一个漂亮的笑脸。 那笑容仿佛在说:下不为例。 ※※※※※ 夜色已深,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官邸依然热闹,大大小小的院落中灯火仍旧通明。 舞厅外面的休息长廊里,中村康治朝里看了看,微微叹了口气。 “奇怪了,蕾娜修女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舞会这种地方,还是和南斯走在一起……”他喃喃说了一句,眼神盯着沙发那边的南斯等人,“是她和南斯的私情还是莎丝特家族的意思呢……”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男人走过来。 他是木组组长,负责金融业务的中川俊浦。 “康治,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还在烦那个女人的事吗……”逆着舞厅的灯光走出来,中川俊浦拿着杯酒,边喝边说:“事到如今你就安下心来吧,只要她敢冒头,一定可以杀了她。” “谁担心她了……”中村康治看着他,微微摇头,“我是在想第九课那小子的事。” 闻言,中川俊浦回头看向舞厅。 柔和明媚的水晶灯光线下,南斯正在和杜静文说着笑。他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挺拔的站姿和气度,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你说他是不是傻呢?处境那么艰难还笑得出来,新人就是新人,没有一点对危险的感知性……”中川俊浦笑了起来。 “也许是认为自己找到靠山了。”中村康治沉吟着说,“修道院那两个修女,都不简单……他会不会觉得靠她们两个可以翻盘?” “管他呢,在加州,我们才是皇上。”中川俊浦喝了口酒,大咧咧地说,“他第九课还藏着个杀了我父亲苏莎呢,这笔账迟早有天要找他算。啧,刁民……” “赤坂议长那边怎么说?” “……不知道啊,会长去问话了,还没回来。” “今晚的事呢?” “照旧,引蛇出洞。” “唔,也好,这里人多,想来蛇是不会出来的,得给那条美女蛇一个机会。”中村康治摇头笑一会儿,转身朝外走去,失声笑道:“杀了我两个儿子,抓到你后,你再给我生吧……” 中川俊浦喝完杯里的酒,咂咂嘴。 “啧~” “连我这个变态都觉得你是个变态……” ※※※※※ 沙发这边,看到中村康治离开后,南斯也站了起来。他看向表情有些困的蕾娜修女,伸出手:“夜深了,我送你回修道院。” 蕾娜修女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略带羞涩地把手放在他手心上。 待南斯握紧她的手后,她又下意识缩了缩,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男人的手掌居然那么大,自己的小手居然能被他完全包拢起来。 时崎提着餐盒,一言不发地起身。 知道课长接下来要干正事了,所以她很乖,没有闹别扭,带着给苏小姐的宵夜回第九课了。 舞池的另一边,玛莲修女身边围了三四个男人,正在谈话。她手里拿着细细长长的香烟,展露出在上流社会应酬的习惯,笑容可掬地谈吐,听话时面露笑意,恰到好处地给予每一个谈话对象尊重。 “玛莲真的好厉害……”蕾娜修女看着闪闪发光的玛莲修女,噘起长着细微茸毛的小嘴唇,“相比之下,莪就笨死了,别说在那么多人面前周旋的勇气了,甚至就连话都不会说……”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像玛莲那样。”南斯说了句,看到她的裙子有些单薄,就弯腰从沙发上拿起玛莲修女的银白色的貂皮披肩披在她的肩上。披上去后,他没有把手放开,俨像在拥抱着这位单纯的修女似的。 “怎、怎么了吗……”蕾娜修女脸上顿时飞起一片霞红。 南斯拥抱着她的肩膀,望向她柔情缱绻的眼睛:“杜夫人在你后面,打算过来。你不喜欢帝都来的人,我用这方法帮你挡开她……” “嗯……” 蕾娜修女甚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种时候你应该也抱着我才对。”南斯低声说道。 “蛤?” 蕾娜修女有些被吓到了。 那澄蓝色的眸子,不知所措地乱动着,像犯了错的少女那样。 “呵,您真可爱。”南斯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呜~” 蕾娜修女害羞地轻呼出声。 她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弄得昏了头,但好在还没被玷污那颗天真无邪的心灵的纯洁。她可能是错了,应该推开南斯才对,可她自己并不知道错了。不过呢,一种女人维护贞操的本能已被惊醒,她的脑海里翻腾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正南斯抱着的她,这时斗争显然是徒劳的。 迷人的幸福就诱惑着她,她的心灵简直就要被卷走了。 对她来说,未来的一切都不可预料。 南斯这个贫民窟出来的孩子,让她得到了美妙的,洋溢着新鲜事物的魅力的快乐。尽管她还完全不懂,可还是下意识想往前踏一步,瞧瞧到底是什么在引诱她,让她变得堕落…… 后边,杜夫人停下脚步,看了他们一会后转身离开了。 “我们回去吧。” 南斯松开蕾娜修女的肩膀,刚要出去。 可这时玛莲修女那边传来一阵畅快的笑声,他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到玛莲修女朝他投来了一个闪着幽暗的揶揄笑意的目光,仿佛在说:“晦,你瞧这。我多擅长和男人周旋呀!” 南斯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不过好歹也是嫉妒阵营的使魔,他这时候要是能抛下玛莲修女在一堆男客人里周旋自己跑回去才怪呢。于是他二话不说,拉着蕾娜修女就走过去,誓要把玛莲这坏女人带回家。 正在说话的玛莲修女,忽然手腕被抓住了。 她不出所料地回头,看着南斯一脸冷酷,十分不开心地朝着身前的几个男人说:“各位,夜深了,我和内人要先回家了,你们慢聊。” 那几个男人顿时面露异色。 果然,正如大家所说的那样,阿德尔课长是个贫民窟的下等人。他完全不熟谙上流社会的规矩,也没有贵族该有的社交礼仪,也不会藏好自己不擅长说话的缺陷。 玛莲修女的笑容僵硬了下,紧接着朝这几个男人行了一鞠躬礼,又向大家微微一笑,这微笑没有说明什么涵义,大概只能表示: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妇人,才不是粗鲁家伙的内人。 被打搅了谈话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感想。 但南斯却不管他们怎么想,一只手强行搂上玛莲修女的腰肢,拉着她转身离开。他的另一只手还牵着乖巧的蕾娜修女,左拥右抱的样子,惹得在场的人全都朝他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喂喂!” “什么内人啊,你害不害臊!” 玛莲修女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南斯。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知道那几个人是谁吗?那些都是新横滨本地的势力,是你将来可以合作对抗稻川会的势力,你这的太愚蠢了!我不是给过你名单吗,怎么还那么笨拙!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表现,你别想我再帮你了,混蛋男人……” 面对她的抱怨,南斯一言不发。拉着两个修女离开舞厅,来到马车前。他让蕾娜修女驾车去追赶中村康治,然后撩起帘子,把玛莲修女扔进昏暗的马车里,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决定了。 现在,就在这马车里,要让玛莲知道嫉妒使魔的占有欲有多强。 79.世界名画:蕾娜修女在赶车 马车摇摇晃晃。 马仰首嘶鸣,鼻子吐着白色的气体。 车厢外,蕾娜修女安静地赶着马车,蹄铁踩踏冻结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车厢里的玛莲修女收拢了裙摆,端坐着身体,冷眼瞧着南斯。 她今晚就连裙裾上都洒了香水,在这狭窄的马车里,那种浓郁的芳香完全盖住了其余任何气味。她抬起脚,用跟鞋鞋尖戳了下南斯的侧腹,呵斥道:“你冒犯了我,快点给我赔罪!” “要我怎么赔罪?”南斯弯腰凑近,身躯呈现出一头豹子般的精悍。 “你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害得我在客人面前丢脸!”玛莲修女抬高腿,鞋尖顶住他的胸膛,媚眼如丝但语气带着刺:“把我脚上的鞋子脱了,跪在带着你的惶恐之心我面前,大声说对不起。” “如您所愿……”南斯慢条斯理地把这双精致的鞋子从她脚上摘下。 马车里光线昏暗,只有透过帘子偶尔照进来的光线,时明时暗地照亮她那双裹着肉色丝袜的小脚。 今晚上的玛莲比任何时候都漂亮,她经过精心修饰的妆容和衣着,在南斯眼里很加分。 尤其是她抱着双臂坐在座位上,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着自己时,诱惑力变得更大了。 明明外面冰天雪地,但他却感到有些热,甚至觉得耳鸣,太阳穴依然热得怦怦跳动,好想发泄一下。 “别傻看着,说下话。”玛莲修女脚尖挑高,在他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坐姿依旧端正,白皙脸颊上轻拂几缕发丝,细长的眼角闪烁着眸火般的媚态,“痛哭流涕地忏悔你的罪行,或许我还会原谅你,谁让我是个善良的修女呢……” “我要忏悔的是罪?”南斯笑着问。 “哼!” 玛莲修女冷哼了声。 她的一只脚慢慢抬高,微触着南斯下巴,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的蕾娜修女,正在赶车。 帘子摇晃间,光线照进来,玛莲修女的肉丝美腿泛着诱人的光晕,南斯可喜欢了。 “你难道不认为自己有罪吗?这算什么事。南斯,你绝对不是无辜的,你现在是正凭着欲望行动的野兽。”玛莲修女抬着腿,袜尖撑展,任由他欣赏自己的足趾之美,“罪恶是欲望的调味料。你呀,就尝了点调味料,脸就酸成这样了,你凭什么不让我有自己的社交呢?你犯了嫉妒之罪——” 南斯稍稍后仰。 下巴脱离她的脚尖后,他又微微低头,视线看着那顶得袜尖微微透明的粉红色脚趾甲。 空气中有股微酸微甜中混合着一丝新皮革的味道,他呼吸了好一会,稍稍抬起脸,看向玛莲修女的眼睛:“可我本来就是嫉妒使魔呀,玛莲……” “所以呢?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是吗?”玛莲修女把脚趾往前顶,似乎是打算要戳他放肆的眼睛,“你对我的这份感情呐,是占有欲吗?还是利己主义?肆意妄为又或者是愚蠢?我想不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俗气的话!南斯,你太让我失望了!” 南斯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放在手心里摩挲:“我想要的,是想成为现实的存在,而不是你需要的符号,或者工具。玛莲,我被你玩得筋疲力尽了,我要自己做主……” 这粗俗而平庸的独白,终于变成了迸发出的切实呐喊。 美貌的青年孩子气十足的愤愤不平,声音愈发激动。 “玛莲,我想自由。说句真话,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莫名其妙的争斗,不给喘息的凶险,好累啊……玛莲,你带我离开好吗,不要这些勾心斗角不行吗……” 玛莲修女冷冷地瞧着他。 她内心想到一件事,20岁到23岁之间这个阶段的青年是最完美的,这是青春鲜花怒放的年龄,是云披上彩衣都化作果实般鲜嫩嫩的时刻。这时的青年,脸型渐渐变得威猛,两颊的肌肉开始绷紧,嘴角边渐渐显露出男性的意志;然而眼角上还残留着燃烧稚嫩的颜色,眉毛流线形的温柔,这一切组成一個少年逐渐变成男人的过程中多愁善感一瞬间的美貌。 此时他眼睛里尚存纯洁的闪光在消失,那将是他少年时代的绝唱。 此时的蕾娜修女,还是在赶车。 马车摇晃前行间,玛莲修女的身体也在微微摇晃,红色礼服上那象牙色裙边的光泽如同拂晓的天空闪耀着冷光。 她眼里的冷意也在微妙地融化。 她这些年玩弄过的青年不在少数,可没有一个人能勾起她的肉欲,爱情就更无从谈起了。瞧着南斯眼睛里流露出的悲欢情绪,她微微地陶醉在了成就感之中,认为自己又征服了一颗鲜活的心。 必须得老实承认,面对南斯时,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撩拨,不能说一点肉欲都没有。脚在他手中,微微揉捏,带来炙热的温度。 享受着他贪婪的抚摸,玛莲修女忽然想到,这些征兆不就是不可能变成可能的的征兆吗?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曾相信过“女人的失意”,和南斯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放松了。然后有些恼火,和这种青年简直是浪费时间!不仅如此。还在心里说南斯的确有魅力,这魅力渗入她那防御坚强的心里,几乎让她想试着尝一尝恋爱的乐趣。 这样太可怕了! 玛莲,你得继续控制着他,但不能沉沦。 透过微妙的心理暗示,她眼里的冷意又再度凝结起来。 南斯暗暗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 玛莲这女人啊,挺妙的。 她的鼻子如象牙雕刻般端庄匀称,不过没有高到给人冷峻的感觉,那双时刻都恍若秋水流淌的湿润眸子,是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一般来说,秋波撩人是一个媚俗的词语,但在她身上绝非如此。她说话时总是将声音融在微笑里,再形成优雅的秋波传递给谈话对象,整张脸都完美无缺地配合着这个动作,所以给人以高雅优美的印象。 这是一个媚而不俗的女人。 沉默片刻后,玛莲修女开口说话了。 “南斯,你是否知道,我不会和你恋爱。”她眼波流转着,声音冷淡无情,“就算和你睡个痛快都行,但我绝不会和你恋爱。我们只是尘世俗子……恋爱什么的太圣洁了,让它去见鬼吧。没有功夫啊!” 南斯默默抓住她的两只脚踝。 “至于你说的远离一切,别做梦了。”玛莲修女双腿慢慢抬高,可她并不在乎,因为里面穿了安全裤,她眼睛里还残存威士忌的醉意,继续说道:“莪呀,舍不得这些,我只是个忠于自己欲望的坏修女……” 就在这时,话音戛然而止。 抓住她脚踝的南斯猛地抬起,让她跌落在座位上,然后他的身体扑了上前。寒风卷起帘子,暗淡的光线中,他背对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红晕从他脸颊上渗透出来,十分艳丽。 此时的蕾娜修女,依然在孤零零地赶车。 “呀~” 玛莲修女倒在车座上,南斯的鼻尖几乎挨到她的鼻尖。 她急忙使劲挺直身子,但被南斯控制得纹丝不动,那脖子上绷起的青筋,如同天鹅脖子上暴起的筋疙瘩。 风雪都大了不少,雪花趁势不停地飞扑进来,落在地毯上融成水珠。 蕾娜修女默默赶着马车,青磁色冬夜的天空里,冻凝住的无数雪片般的星星眨着眼睛。 车厢内的两人维持同样的姿势,许久不动。 “……” 玛莲修女脸色红润极了。 他身体那沉甸甸的重量,清晰无比地让她感受到了,如同被一个香炉盖在身上那样。那种热度热烘烘的,似乎是他在表达出一种自己无法形容的热烈情怀,还有一种严厉的责备。 “你,想,想干什么……”她歪着脑袋,颤抖着声线,“先放开我……” 黑暗的颠簸的车厢中,她那长长的睫毛的眨动如同蝴蝶翅膀的扇动,乌黑湿润的明眸有些慌乱了。 南斯松开了她的脚踝。 然而还没被等她松了口气,她的双手就被按在了车座上。脚也没法放回下面,而是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比被按在脑袋边上要舒服点…… “呼~” 玛莲修女轻吁了口气,倔强地盯着南斯。 这可恶的小男人,此时的他是那么的狡谲,眼角甚至还有些冷漠无情。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绝对不是谄媚的眼睛,刚才还一脸孤独凄寂的诉苦,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可怕的占有欲和令她几欲臣服的傲慢。 混蛋……玛莲修女内心暗骂了一句。 纵然她是三阶神使,可以轻松掀开南斯,可她不甘心……那样就意味着她对南斯的征服彻底失败了,一生要强的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于是乎,她改变了策略。 “我这样很累,你不累吗。你不会打算一直这样抓着我的手,但什么都不干吧…………”玛莲修女慢悠悠地转过眼睛,然后极其熟练地抛出慵懒妩媚的视线,“需要我教你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吗?小男人……呵。” 南斯低下了点脑袋。 一片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不禁地“啊”了声,紧张地闭起了眼睛。黑暗中,那红艳的嘴唇格外显眼,那丰盈的脸颊同被指尖轻弹的鲜花一样,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娇美异常。 ……那么,这时的娇柔是不是故意的谄媚呢? 真是个心机狡诈的狐狸精……南斯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当然想狠狠惩罚这个女人,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然而背后有个醋劲天下第一的女王在盯着,他又不敢太冒失,生怕直接被抓奸。 就是这种纠结的表现,让玛莲修女心里乐开了花。 真是个可爱的雏儿……她的心里得意了起来,认为自己重新占据了上风,可以翻盘了。于是乎她轻轻张嘴,吐气如兰地撒娇道:“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的,先放开我好不好嘛?消消气,今晚我会好好陪你的,你想要干什么都行……” 说着说着,她微微抬高脖颈,将嘴唇递给南斯。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在说:吻我! 南斯觉得她的行为有装嫩的嫌疑,不过她本就极为美丽,此刻含情脉脉又撩人心弦的样子真的太诱人了啊……如果单纯把她当成是撩拨男人的一种工具,那么她肯定是天下第二。 ——第一毫无疑问是女王! 南斯的心跳越来越快。 不行! 我南斯对女王一心一意! 绝对不会被其她女人拐走,女王大人你信我! 心中不断念叨着对女王的忠诚,南斯放开了对玛莲修女的禁锢,坐在旁边,声音嘶哑地说:“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笑得那么美丽,我嫉妒……你也知道,我是病人,不能受这种刺激。” 可我偏要刺激你呢……玛莲修女诱人的眼波微微流转。 内心想的是怎么持续控制着他的心,表面上,她的表情忽然快乐起来,轻笑着说道:“好,你说什么我都听。玛莲这辈子从没听过谁的话,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忘记。你说不要我别的男人说话,我以后就专心在家给你烧菜做饭……” 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想笑。 瞧着南斯脸上的表情从愁容转变成了惊喜,她暗自笑他真的太可怜了,原本挺聪明的一个青年,怎么就遇上了自己这么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坏女人呢? 哈哈……我也真是的,居然会鬼迷心窍地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他,玛莲你真没出息啊…… 想着这些觉得好笑的事,她又看了眼南斯。 笑过了后,不知怎地,心里又涌出了一丝丝愧疚,又有些许的同情。虽然不至于良心醒悟,放他自由,可内心居然有些酸溜溜的,好像恍惚间对他多了几分爱意……内心变得复杂的她,蹭到南斯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青年的手仿佛等待已久般,反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感情,全是心机。 此时的蕾娜修女,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地在赶车。 被他反握住手后,玛莲修女心里又惊疑了起来。 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呢? 想到这个,她不禁觉得背脊有些凉。 然而南斯却转过头,欣喜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玛莲,你肯牵我的手了……” 只是我多心了吧……玛莲修女微微摇头,笑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和你不是没有恋爱的可能,只要你一如既往的听我话就好。” “你刚才不是说听我的话吗?”南斯反问。 “在家里听你的话,在外面听我的话。”玛莲修女妥协似的说,看着南斯不开心的样子,她马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吸着鼻子说道:“好吧,是我太任性了,抱歉。既然如此,我不打搅你了,让我下车离开吧。” 话说出来了,可她一点都没松开手的意思。只是满脸难过不舍地窝在车座上,故意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南斯,眼神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哄她。 实在很难抵抗她的诱惑。 南斯靠近她,温柔地说了句:“是我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亲爱的,真的吗?”玛莲修女脸上顿时浮现出红晕。 瞧着南斯点了下头,她娇羞地垂下眼睑,那双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泪波流转,真是惹人怜爱。 是的啊,无论男人多么有心计,但只要跟她略施小计,几乎全都会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南斯转身,拥抱着她,温柔道:“我把所有的魔药配方都给你……” 玛莲修女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仰面望着他的脸:“我不要……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我就永远不会要你的这些东西。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在魔药上的天赋不对劲了,我觉得问了你也未必会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不会问的。” 真能演! 你巴不得我全吐出来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肯定能猜出来的嘛。哪有人炼药的成功率能那么高呢,就算是你背后的恶魔来炼都不可能呀,南斯你太厉害了。” “确实有别的原因。”南斯抱着她的身体,“不过在这种地方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为什么呀?你告诉人家嘛。” 啧! 刚才还说不问,现在立马就追问了。 “有点难以启齿!”南斯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啦,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亲爱的……”玛莲修女仿佛来了兴致一般,半开玩笑半撒娇地抬头盯着青年的脸看。 路灯的光线斜照在她的脸上,愈发明艳动人,惹人怜爱。 南斯搂住她的腰。 她的身体带有一种生俱来的温度和香味,只要是碰过后,几乎没法忘掉那种感官上的快感,简直就是个妖妇! 不行! 就算忍着女王的责罚,也要让她知道厉害。 “玛莲啊,你真不老实……”南斯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她如丝的媚眼,“不是说不问的吗?” 玛莲修女摆出天真的笑脸:“人家担心你……啊!” 尖叫声中,南斯一把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 两人脸对着脸。 这样的姿势,让玛莲修女表情僵硬了。 此时此刻的她,脸蛋和脖颈的肌肤,都因慌乱显露出淡淡的玫瑰色,这样妙不可言的血色的肉体实在少见。那丰腴的体态,使得她整个人就像快年糕一样,富有张力的身躯自然呈现出一种美妙绝伦的弹性。 从正面抱着她后,南斯对她的身体又有了新的发现。 玛莲的身体真是软绵绵的,侧腹、肩胛这些骨骼突出的部位也非常有肉感。她的个头不算高,可以轻轻松松地拥上膝头,又可柔柔软软地揽入怀中,随便揉虐。 “南斯,先放开我……”玛莲修女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虚了,她两只小手抵着南斯的胸膛,微微哀求:“我什么都不说了……” 南斯呵斥道:“闭嘴!” 把她一抱上膝头后,她的身体就依附在他的胸膛上,那双丝绸般柔软的大腿从他的腰椎骨缠绕到他的侧腹。 寒冷的冬夜抱着这样的极品,真是舒服极了。 女王大人,千万不要生气,我也是为了你的计划……南斯内心的躁动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飞快地粗鲁地将脑袋向前移近,截住她的嘴唇,让它和自己的嘴唇相吻合。 玛莲修女的脸色变了。 从头到尾都在赶车的蕾娜修女,忍不住回头,从帘子缝隙里看到两人在车厢里翻滚的样子,这个单纯的修女直接傻眼了……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呀,噫,好羞人的说…… ※※※※※ 双倍,求月票。 80.如果你愿意,可以喊我 “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要让着你!” “你干嘛!” “教训你!” “啊!” 玛莲修女一声惊呼。 屁股上的微痛让她羞愤极了,狠狠地一口咬在南斯的手腕上,直接咬出了一排带血的牙印。南斯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反咬了回去。 两人好歹都是算得上有点实力的人,可偏偏打的就好像街头混混一样,下三滥的招数全都一股脑招呼到了对方身上。接下来发生事就很随意自然了,扭打变成了拥抱,互相啃咬变成了激吻。 旖旎的气氛开始蔓延。 这一次,玛莲修女总算感到后悔了。 在南斯解开了她那繁琐礼服的胸前扣子后,她喘息着躺在车厢的地毯上,身体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她的身子实在是太柔软了,可以毫不费力地被南斯的双臂揉成软软的一团软泥。那滑溜溜暖融融的肌肤,因为出了很多汗,让她的躯体就像难以名状的糖浆似的粘滑,连汗都是甜丝丝的。 在南斯的紧紧拥抱下,她还是一刻不停地扭动她那玲珑的身子,极大地增加了肌肤的触感,进而形成一种全新的致命诱惑。 南斯在她脖颈留满了牙齿印,正急急忙忙地扯掉腰带。 “你,你怎么这么混蛋……”玛莲修女绝不会想到这个小男人居然这么无耻,她微微喘息着,思考要不要直接打晕他算了。 可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她内心鬼使神差地产生了不忍,觉得不如咬咬牙忍过去算了。当最后自己微凉时,又及时醒悟了过来,不能这么快屈服啊! 于是她再次摆出强硬的姿态,在最后关头守住了贞洁。 然而憋着老大一口气南斯,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反正他只想让坏修女跪下,他本人在哪都可以接受。 马车的摇晃不那么剧烈了。 赶着车的蕾娜修女,脸色红润到要滴出水来了,心不在焉地听着帘子后的动静。 噫…… 好羞人啊。 蕾娜以后也要这样吗…… ※※※※※ “呜~” 坏修女哽咽了声,脸蛋嫣红迷人。 过去那种放浪形骸的形象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受气了的小媳妇。于是乎南斯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手指触摸她的耳朵、锁骨,每触摸一处,那温热的手感都使他心荡神驰。 车厢安静下来后,玛莲修女喘息了几下,然后开始慢慢整理身上的衣服,擦拭脸颊和脖颈。 “我来帮你。” 南斯自告奋勇地帮她系腰带。 本来高雅的腰带,被他笨拙的手系成了一团乱结,不堪入目。 “粗鲁,丢人,没一点绅士该有的浪漫……”玛莲修女贝齿咬着红唇,狠狠在他的胸膛上捶打几下。 南斯任由她发泄般打了几下,然后俯身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 “哼!” 玛莲修女脸色严肃起来,把衣服全都弄整齐,领口重新盖住了胸口,然后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冰冷不近人情。 “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给我忘掉,没有下次!”她淡淡地说道,视线飘忽不定。 南斯的目光落到下面,她穿着肉色丝袜的双脚,如同觉察到危险在绿草丛中探头探脑观察四周动静的兔子般,有些战战兢兢地颤抖着。 脚尖上落着些许雪花。 楚楚可怜,但让人想继续欺负。 “这么美妙的滋味我可不想忘!”南斯凑过去,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不仅想要下次,还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玛莲修女缩了缩脖子,咬着牙恨恨道:“你敢别人炫耀这事,我就和你一起去死。” “我还没变态到会把这种事到处炫耀……”南斯的手指,拈起她脸颊几缕散落的秀发,“不过我和你的关系,我一定要让新横滨全部人都知道。” 玛莲修女板着脸,语气冷漠:“我和你只有合作关系,刚才的事也只是巧合!” 南斯微微抬起她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我以后天天让你巧合!” “……” 看着他那得瑟的嘴脸,玛莲修女气不过,直接把嘴伸前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 咬得是真大力,南斯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鼻子骂道:“你又不是小狗,怎么就知道咬人!” “就是咬你!” 玛莲修女嘴硬了一句。 但话一出口,她就想到了刚才的画面,还有自己身上还微疼的地方,脸色马上又变红了。 昏暗的车厢中,坏修女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般娇艳可人。 “行行行,以后天天让你咬。”南斯耍无赖般,侧身躺在了她的腿上。 玛莲修女瞪了他一眼。 手脚和背部都有些酸麻的她,舒展了一下腰肢。 身体伸展间,曲线毕露,足够撩人。 南斯目光迷恋地望着她纤细的腰肢:“这腰以后肯定会要了我的老命……” 被他的话和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玛莲修女把头拧向另一边,嘀咕道:“不给,馋死你……”www. “对了,玛莲,我有個问题。” “什么?” “问了你不能生气。” “你先问。” 南斯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扫着,从脸蛋到胸口再到腰肢。 “你问不问的啊!”玛莲修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乱,下意识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你……”南斯往后缩了缩,逃离她的攻击范围,才开口问:“你今年几岁?” 玛莲修女一怔。 沉默片刻后,她拧过头,深情地凝视着南斯。 那眼神好可怕,比刚才要她跪在自己身前还可怕……南斯尴尬地笑了下,装作不在意地把目光移开,心虚地说道:“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我从不在意女人的年龄……” “哦?” 玛莲修女似笑非笑。 “不过我还是蛮想知道的。”南斯又回头看着她,语气诚恳认真,“毕竟……你是如今和我关系最亲密的女人,我心里当然很好奇你的年龄。” “过来。” 玛莲修女勾了勾手指。 南斯把头凑过去,她弯下腰来,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呢喃。一股甜腻的馨香一下子钻进南斯的鼻子,久久不曾散去。玛莲她没有说数字,而是轻声说了一句玩笑话,南斯也笑了,心想着难道不是更棒了吗! 玛莲修女贴在他耳边说的是: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床上喊我妈妈。 南斯真的纯粹只是好奇,内心真的不在意她的年龄。 毕竟在他心目中天下第一的女王大人,年龄估计有个大几千岁呢,你玛莲才大二十多岁算什么……但你要说可以喊妈妈,那我以后就不会和你客气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点。 几队严阵以待的警察从马车旁边掠过,他们的帽檐和肩膀上都是积雪,一片雪白。街道的景观树上都挤满了雪,沉甸甸的,临街的店铺玻璃晕透出模糊的灯光,这一幕幕现实的景色呈现在飞雪里。 气氛逐渐变得肃杀起来。 马车微微摇晃中,南斯注视着窗外,眉头微微皱着,等待蛇影的现身。 玛莲修女抱着膝盖,离他有点远,视线看着他干净爽朗的面容发呆。老实说,她并不讨厌南斯,直至现在,她全身依然笼罩在南斯那执拗的、骨节突出的、强而有力的手指的触觉之中。就算再过一两个小时,她也无法将这感觉拂去的。 初次接受爱抚的,再也无法从中摆脱出来。 玛莲修女全身留下梦幻似的感触,就好像蝶将要脱蛹而出时的蛹壳似的包裹着她,肉眼看不见的情调像涂抹颜料般均匀涂抹着感官……也正是这种奇怪的愉悦感,让她刚才可以顺从地跪在他面前,做出连娼妓都会觉得屈辱的事情来。 她其实并不后悔。 尊严和贞洁什么的,她看得并不重。 刚才死活不让南斯得到自己,纯粹是想待价而沽罢了,如果这个她瞧着顺眼的美貌青年能再给她带来惊喜和利益,她或许就会咬咬牙把自己献上。 反正贞洁也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为了维持这个符号,她这些年做得太多了,也逐渐累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她早就做好了会失去的准备,给谁不是给呢对吧? 她可能不会爱他。 但并不妨碍她寂寞的身体从中得到满足。 这就够了。 爱情这类纯洁崇高的情绪,对新横滨这座城市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车窗外巡逻的警察越来越多,附近高架桥桥上通过的货车,喇叭声响彻夜空。单调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停地重复着。远远的,港口上的汽笛也响起了起来,不一会,听不见了。 车厢里,安静依旧。 玛莲修女早已习惯于黑暗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南斯身上移开。 摇晃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他的脖颈,像剥了毛的鸟一般。座椅摇晃的吱呀声、马蹄踩踏地面的踢嗒声,在耳边听起来美妙无比。 想起南斯刚才的粗鲁,玛莲修女心里忽然觉得的踏实。 依照他的性格,是真的可以当自己的护花使者……这么多年来,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安稳。她眯着眼睛,笑着出声:“小男人……” “嗯?” 南斯回头看她。 “以后不要再做今晚这样的傻事了。”玛莲修女轻声提醒道,眼神居然有那么点温柔,“要循规蹈矩,按照游戏规则慢慢和他们周旋,不能因为一生气就把牌桌掀了。掀多几次桌子,就没人会再愿意和你一起玩了。” “偶尔撒撒野可以不?”南斯问。 “怎么撒野?” “把放债的老太婆拿斧头砍了?” “……” 玛莲修女知道他说的是稻川会,无奈地笑了下:“老太婆力量太大了,换一个。” “嗯,让我想想……”南斯摆出思考的样子,片刻后,看向她的眼睛:“爱上贞洁娼妇?” “……” 玛莲修女知道他这次说的是自己。 这样奇怪的话,让她忽然感到了一股平庸的自由,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视线里,南斯忽然笑了起来,她忍不住问:“这话不好笑,你不要显得那么愉快!” “玛莲,别装傻!”南斯的声音里含着热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来着。妩媚动人的妻子,英俊高大的父亲,可爱的小女儿。风和日丽的星期日早晨,三人相亲相爱地在附近公园散步——你不觉得温馨吗!” 这一瞬间,玛莲修女有些心动了。 摇晃的身体,一时鬼迷心窍的冲动让她扑过来,把嘴唇凑到南斯的嘴边。刚才一直都不肯张开嘴唇,这次主动张开了。 她的身体埋在他的臂弯里,窗外鲜艳的霓虹招牌,将红、黄、蓝的光传到了她的眼角流动着,真是个虚幻迷离的世界啊。 在幽暗的车厢里,她闭上了眼睛,露出了洁白亮眼的牙齿,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叫了几次南斯的名字。那微微颤动的嘴唇,正在焦急等待着他来一次不礼貌的野蛮的标记。 这时的她,是毫无心计的。 不是说心计不好,南斯只是觉得,她的心计像训练有素的狗那样凭着某种习惯在眼眸深处积聚,这样后天培养的气质,使得她那与生俱来的妩媚美感,看上去就像某种精心栽培而成的盆栽。 或许盆栽在观感上更好,更适合欣赏,但始终缺少了点自然美。 如果有天她能走出算计,走在充满阳光的小道上的话,那么凭借她自身出类拔萃的条件,应该会更加令人惊叹令人爱慕——只可惜这里是新横滨,单纯的人很难活下去。 可如果他能成为她单纯的依靠呢…… 胸腔里燃烧起了莫名的力量,南斯一把将玛莲修女搂在怀中,将这股力量全部填塞了过去。这玛莲修女得到极大的满足后,翻身坐起,温柔地推开南斯的手臂。 她软软地靠着车座,身子坐坐直,举起小镜子照照脸。 脸色红润到有些陌生,头发有些乱。 哇,变美了好多……玛莲修女脑袋晕乎乎地整理了下仪容,眼珠子狡黠地转流转,然后吸了吸鼻子,用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语气开口:“这样的事,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下次别干了,好吧,这种事太可怕了。” 说这些话时,她的视线偷偷看看南斯,看到他一脸傲慢地说了句“干不干的主动权在我”之后,她用小镜子挡住脸,偷偷笑了……那懒洋洋地抬着的白皙手臂,在昏暗中格外娇嫩。 车厢外,蕾娜修女脸颊鼓得老高了。 不愧是时崎心中的蕾娜妈妈,她们生起气来的委屈表情,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她觉得玛莲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引诱南斯,他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啊……好孩子是不能干这些坏事的!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 她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正要掀开帘子,问一问玛莲修女:你不是来帮蕾娜修复和南斯关系的吗?怎么可以自己在车厢里和他亲热,让蕾娜冒着风雪赶车!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骚乱。 中村康治的马车,一路穿行在雪中。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该睡的已经睡了,没睡的还在街上晃荡。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穿过或明亮的城市街道。车轮声、马蹄声、警察的口号声、路边歌舞厅的音乐声,迅速抛开在后方。在前一辆马车有意无意地变道下,一个拐角过后,进入了一处偏僻的街道。 这里没有路灯,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幽暗无比。前一辆马车的车夫,忽然朝前方厉声喝道:“什么人!” 下一刻,人与马车冲撞到一起。 在接触的瞬间,粉碎的木屑、解体的车辕、漫天雪花飞舞间,血光溅射—— ※※※※※ 最后一天双倍,求月票。 81.艾琳的腿是美丽又危险的杀人凶器 雪花扑面而来。 蛇影与马车冲撞的一瞬之间,车夫被陡然飞来的铁球拍碎了脑袋。紧接着那沉重的铁球直击马车车厢,轰的一声,漫天木屑飞扬而起。 马声长嘶—— 受到惊吓的马匹飞奔起来。 车厢被撞烂了大半,中村康治露出半个身子。他瞬间收缩的瞳孔中映出敌人的样子,那是一个双目泛红,拖着一条长长铁链的女人,铁链的另一端是個带有尖刺的圆形铁球。 马车飞快向前跑去。 美女蛇手中铁链一甩,两匹马尚来得及发出悲鸣,马头便被砸成了肉泥。车厢依靠着惯性向前,车轮撞在马的尸体上,轰然侧翻。 解体的车厢、车轴、车轮,拖在雪地上的鲜血,死去的马、人的尸体,试图从雪地里爬起来的伤者……裹着雪的寒风从街道那段吹来,浑身浴血的美女蛇拖着长长的链条,宛如死神般逼近马车残骸。 这是冬天,夜风拂动衣袂。 南斯从马车上跳下来,朝前看过去。 狂舞的风雪中,李清涟的身子显得那么单薄瘦弱,完全看不出能一锤子轰碎马车的气势。望着马车残骸里的中村康治,她的目光冷漠仇恨,手心拽紧铁链,微微颤动着。 雪地里,中村康治手握一把武士刀站了起来。 他毕竟也有点本事,没有在刚才的冲撞中受到伤害,此刻望着前来索命的美女蛇,冷笑了起来。 “中村康治,我说过的……” 夜色与雪色之下,李清涟嗓音清冷无比。 车夫尸体旁边的一个稻川会手下拿出手枪,瞄准她开了枪。 砰—— 铁链如蛇般舞动。 铁球砸飞子弹,飞快地撕裂空气砸在那人身上,血光飞舞中,李清涟就那样盯着中村康治,脚步不停地走过来。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李清涟——” 暴喝声中,中村康治飞身而起,猛烈的金属相碰声随即响起,火花迸碎,照亮了幽暗的雪夜。远远近近的地方,数不清的警察围了过来,他们有的是真正的警察,有的是稻川会冒充的黑警。 然而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活捉李清涟。 ※※※※※ 南斯这边,蕾娜修女被徒然发生的变故吓坏了。 她把马车停下来,一脸后怕地看着跳出车厢的南斯:“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事要办,你在这里等我。” “呃……” 看到南斯要走上去,蕾娜修女慌忙跳下车,拉住他的手:“不行,那里太危险了。” 南斯回过身来:“我会注意安全的。” “不要……”蕾娜修女紧紧握住他的手,将近午夜的雪中,她低声恳求:“不要离开我们,一起回修道院好不好……” 端坐在马车里的玛莲修女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蠢死了,你是你,别把我也算上…… 南斯看着蕾娜修女的脸。 这张脸无论何时看起来都那么柔弱美丽,那种细微的内在的精神活动产生的异样的光在她澄蓝眸子里闪烁。恳求南斯的同时,她脸上流露着令人怜爱的求告和期盼的表情,真是个可爱的修女。 “这样好吗,你在这里等我。”南斯伸手,轻轻抱着她的肩膀,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我等会可能需要用到你的身份,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信号吧。放心,没事的……蕾娜妈妈听话,你的乖孩子很快就能搞定……” 蕾娜修女靠在他的胳膊上,那样地忘情,她的脸也感觉到了南斯脸颊的温热。听到他喊自己蕾娜妈妈,她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明艳的光彩,那是鲜艳迷人的红晕。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情,颤抖的声音中充满羞涩:“需要帮忙吧,蕾娜妈妈也可以战斗的……” “不用,等我就行。”南斯松手,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呜~” 额头忽然被亲,蕾娜修女吓得像小猫那样呜咽了声。 南斯抱着她上了车厢,掀开帘子,和玛莲修女说道:“前面比较危险,麻烦你照看好她。” 说完后,他转身朝前走去。 玛莲修女懒懒地瞥他一眼,又看了看满脸通红,含情脉脉望着南斯背影的蕾娜,丰盈性感的嘴唇一撅,嘀咕道:“这可不行,我还没对南斯失去兴趣呢,蕾娜你再等等……” “玛莲你说什么?”蕾娜修女疑惑地问。 “哦,没什么……”玛莲修女脸上泛起热情的笑容,“只是在想怎么帮你和南斯更亲近……” “呃,那个,不用啦,现在已经很好了……”蕾娜修女的脸色更红了,看着前面的战斗,她有些愧疚地想到:玛莲真是个好人,自己太可耻了,怎么可以误会她,呜,蕾娜你好坏…… 朝前方走去,南斯扒开衣服看了看。 身体里没有影子,李清显不知道去哪儿了,或许是本体醒了把影子收回去了也不一定。 “真可惜啊,姐姐就在眼前,或许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的,除了他自己,他不会让李清涟活着落到任何人手里。 ※※※※※ “锵——” 狂风呼啸,金属交击的碰撞声响彻黑矮,密集而纷乱。 在这个肃杀的雪夜里,人影之间的追逐打斗犹如一场混乱的舞台剧,金铁交击拉出一道道的火花则是全程伴奏的交响乐。每当节奏变幻的瞬间,都会有一道人影摔飞出去,砸到了路边的灯柱。 鲜血刺目,流淌成片。 持着太刀的中村康治,将纤细的刀身挥舞成了一张网,密不透风地挡在自己身前。在李清涟给予的巨大生存压力下,心情前所未有地焦躁。 他本来也是二阶使魔。 从实力上看,和李清涟应当相差不大。 然而此时的李清涟太过搏命,招招都是拼着一股送死的意志,犹如夏天的雷暴般迅捷猛烈。中村康治纵然竭尽全力,也只是是堪堪守住自身,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火星斑斑点点地绽放。 甩着一个大铁球的李清涟,时而绕圈横摆,时而双手挥链,变换迅速而猛烈,让围捕她的稻川会成员难以靠近。 有时候刚靠近她,就被横扫过来的铁链一下子绊倒。有时候离她明明很远,那个有着尖刺的铁球就当面砸下来,毫不留情地轰向面门,声势骇人之际。 中村康治艰难地举刀挡在身前。 下一秒,铁球呼啸而来,砸中刀身。 武士刀纤细的刀身硬生生被砸凹陷了,好在柔韧性尚可,没有折断。他本人也被硬生生砸得往后连退了几步,正前方,李清涟的身影迅速逼近。 那白皙的手腕灵巧转动,铁链被她挥舞得如同鞭子,铁球再度砸来。 仓促之下,中村康治拉住旁边一个手下,挡在身前。 “老大——” “噗~” 手下的脑袋,活像一颗西瓜被砸扁了,鲜红的汁水四下飞溅。 随着马车而来的手下有四五个,此时已经全都死了,离这条街最近的十多个警察在远处开枪。李清涟偶尔会被子弹打中,但也只是身体微微颤了下,便继续冲着中村康治的位置搏杀过去。 今晚自愿成为猎物的中村康治,自然不会一点后手都没有。 他边打边退,李清涟如影随形,两人的生死搏杀间,他身上出现了不少伤口。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不断在自己洪亮的呐喊中持续挥刀,退后过程中,猛地抓起半个马车残骸朝前扔出去。 铁球重重砸来。 轰然巨响中,马车全部化成了木屑。 灵活的铁链继续在黑暗中舞动,如一条眼镜蛇般,朝着中村康治的双手缠绕过来。中村康治顾不上压制体内涌动的气血,趁着马车碎片飞舞挡住她视线的瞬间,双腿发力全速飞退。 李清涟冲破漫天碎片,带着滔天的杀意逼近。 “砰!” 又是火星四溅,武士刀再也无法承受撞击,断裂成两截。 浑身上下都被血染红了的中村康治被撞飞出去,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已经来到了长街的拐角处。 这里终于有了灯光。 李清涟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死死锁住中村康治的血红眸子里,流露出滔天的恨意。 后面一点的地方,南斯手提圣枪,避开地面的障碍物慢慢靠近。染血的长街已经成为了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尸体横七八竖地躺在地上,脑浆、骨骼与内脏碎片混合在一起,叫人作呕。 有些刚死的人,鲜血还在伤口处如泉水般突突地往外涌出,其中还有泡沫,或者黄白相间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混合物。 “地狱啊……” 南斯深吸了一口气,嗅着浓厚的血腥味。 “……我的家。” 一个红色的小点落在他的脑袋上。 “砰!” 远处的楼顶传来枪声。 一颗子弹穿过黑暗,直接命中他的脑袋。 随着他的身体被子弹的冲击抖动了下,第二颗子弹马上就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脖子。 血花从脖子上喷射而出,冒着热气,在雪夜中飞出好远。 放黑枪的,不出意料就是稻川会的人,又或者是收了黑钱的警察。 脑袋顶着一个大大的洞口,红白的脑浆在蠕动着,如果是个普通人,这下肯定死透了。 南斯的身体踉跄了下,目光锁定长街对面的楼顶。他手握长枪,侧身,微微弯腰,往前助跑两步。 手一松。 圣枪被掷出去。 楼顶之上,狙击手的身体猛然一震。 几乎就是一个念头之间发生的事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生锈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左眼。强大的力直接将他身体都带飞了出去,牢牢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几秒种后,他的意识陷入黑暗,彻底死透了。 圣枪受到呼唤,脱离尸体,往起点飞回来,准确地落入南斯手中。他摇晃了下已经修复好的脖颈和脑袋,提着枪,朝街口而去。 街口那边,李清涟的脚步,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前方有路灯的光明世界中,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困了过来,看人数怕不是有两三百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手持重武器,枪口瞄准了她。 李清涟慢慢停下脚步,将目光望向身前十多米开外的中村康治,恨意不减。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但只是看着凄凉,实际没有受到致命伤。被她杀意凛然的目光盯着,他猖狂地笑了起来,把手中仅剩的半截武士刀扔掉,从雪地里站起来后,得意地摊开满是鲜血的双手。 “还是我赢了啊,李清涟小姐……”他笑得无比猖狂和快意,眼神充满嘲弄,“你很能打吗?再打给我看看?哈哈,能打有个屁用!在新横滨,是讲势力的,是讲人多的!你们这些人太狭隘知道吗?以为有点实力,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你,还有你的父亲,都是蠢货!你父亲那傻子被骗光了所有钱,你也只配当个疯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杀我吗,绞尽脑汁想杀我的时候,我也在算计你啊。李清涟小姐,你是我手下最完美的产物,快点回归我的怀抱吧。如果不听话,我会让你知道……” 说着说着,他猛然从身边一个小弟手里抢来一把枪,将枪口对准李清涟。他昂着头颅,大声喝道:“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火舌从枪口迸发。 李清涟身影一动,挥舞着链锤防御。 子弹呼啸着而来,体力逐渐不支的她,只能任由子弹不断穿透铁链和铁球的防御壁,刷刷刷地从她身上划过,带出丝丝的血线。 转瞬之间,她已然浑身是伤,身影摇摇欲坠。 “哈哈哈~” 中村康治笑得开始有些变态。 他又拿了一把枪,双手同时扣动扳机。 从两侧袭来的子弹猛烈地撕破空气,李清涟避无可避,左侧大腿和右肩爆出的鲜血如花朵般绽放。 但她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辗转躲避间,已经拉近到了十米以内的距离。 脚底一踩积雪,她的身影挟着鲜艳的血光再度逼近了中村康治。 “妈的,这个疯子——” 中村康治爆喝一声,这时哪还敢再继续盯在最前头。他匆忙后退,缩到了手下的包围圈中,瞧着完全不要命了似的美女蛇,咬牙骂道:“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枪火响彻整条长街。 轰、轰、轰—— 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开始响起,碎石飞舞,玻璃震碎,火光冲天而起。李清涟的身体在密集的子弹和激光束的轰炸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千疮百孔。 “这样也好,反正只要她不活着就行,死在中村康治手里也没问题……” 后方的黑暗中,南斯望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和自己说着话。看着她倒在血泊中,他调整了下呼吸,长长舒了口气。 “鞋底的砂砾没了,这也是莪乐意看到的……” 但就在南斯觉得可以放心了的时候,前面的枪声忽然停下了。 两三百人的目光都朝他这边看过来,他知道不是在看自己,于是也跟着回头看过去。几束车灯刺破黑暗,越过了蕾娜修女的马车,朝这边开来。 躲在后面警戒的十多个稻川会成员马上走上前,拦住车辆。 这里的小头目正是坂本源二,他带着敌意地围了过来,挑衅般伸出了手敲了敲第一辆装甲车车的副驾车窗。 车窗摇下来。 副驾露出来的脸蛋,没有任何表情,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坂本源二心头发怵,硬着头皮开口:“喂,这里是稻川会办事,请……啊!” 后面那声是惨叫。 副驾上坐着的女人随意扬了扬手,坂本源二就被一巴掌扇飞了出去,嘴里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了。 将挡路的障碍赶走后,几辆装甲车继续前进,一直开到了南斯的身边才停下。 中村康治的脸色,蓦然变得阴沉起来。 两三百个小弟,没有得到老大的指示,也不敢轻举妄动。 “TM的这女人下手怎么那么狠……”坂本源二捂着缺了两颗牙齿的嘴坐起来,和其他同伙一样,静静看着那几辆装甲车,等待里面的人下。 南斯也在等。 大约过了半分钟后,第一辆车的副驾驶车门终于打开。 一条完美无瑕的修长玉腿,从中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条,凑成了一双黄金比例的性感美腿。随后,高跟鞋与地面触碰的清脆响声,回荡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从车里钻出来的,是一名穿着白色山水墨图案的旗袍绝色女子,她仿佛正从一场盛大的贵族晚宴上归来一般华美动人。和腿一样精致无暇的脸蛋微微带着丝傲慢,如女王般俯视身前两百多人的方阵。 说俯视一点都不为过。 她身高本来就有185,此刻还穿着细长的水晶高跟鞋,肯定有190+,几乎比在场的所有人高。 下了车后,她的目光扫了眼前边的人,旋即扫视回来,在南斯身上略微一停,微抬了抬下巴,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艾琳警司的腿真长啊,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拿来踹犯人……南斯的目光不禁地看向她旗袍的开衩处,那双光溜溜的腿在寒冬的冷空气下,肌肤微微泛红。 这女人要是和他站到一起,股间直接和他的腰持平了…… 作为女王忠实的子民,南斯一向认为,无论在哪方面女王都是天下第一。但在腿长这一点上,女王在她面前也得甘拜下风……不过女王大人的腿长比例和线条依然是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 不出声地南斯打了个招呼,艾琳踩着高跟鞋,朝前走去。 “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伴随着高跟足音的响起,在两百人的注视下,穿着旗袍的艾琳警司若无旁人的朝前走去,声音带有帝都贵族那种常见的傲慢调调,“李清涟是我特搜四的嫌犯,我要带她走,你们谁有意见?” 稻川会的人群之中,紧张的气氛正在凝聚。 那白色的旗袍警司,从暗处走向明处,高贵冷淡的身姿犹如一抹影子。刚才还火光冲天的长街,时刻静得连雪花飘落的声音都能听见,那高跟足音一下一下地敲响,伴随着帝都女子冷漠的声音,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中村康治面目阴沉地看着走来的女警司。 端正英挺的五官,干净利落的栗色短发,眼里那股灵气更是出类拔萃——收敛自持,深藏不露,但又难掩其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慢。 她是大财阀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一出生,她就站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点。 她又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警察。 天赋和努力都不缺的她,必将会成为权力巨鳄。 能够成为稻川会水组组长,中村康治的人生阅历自然足够。他既经历过生死战场,也同样闯荡过无情的商场,无数次成功才换来了今天的地位。眼前的女人虽然是坐大山,但要说会让他害怕,还不至于,这里毕竟是新横滨,不是帝都。 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中村康治收起了面对李清涟时的戏谑的态度。 “我们可以谈谈。”他摆出了郑重的姿态,向面对同样分量的对手那样,“艾琳警司,我想把这李清涟带走,事后必有重礼献上……关于警署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 “呵!” 艾琳冷笑一声。 这声音比寒意更刺骨,中村康治的话语就被打断了。 “你也配和我谈?”艾琳来到了他面前,身形停了下来,微微低下头,用最淡的嗓音和纯正的帝都腔,给出了最后的通牒:“我到这儿来,不是来听你废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带上你的人给老娘滚。二:和你的人一起去死!” 中村康治眼角抽搐了下。 大概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强硬和不给面子,他愣了许久,随后陡然被气得大笑了起来。老大这一笑,周围的小弟也跟着起哄,带着嘲弄的意味地喊道“哪来的臭娘们”。 前后左右,两百多个人围了过来,密密麻麻地将艾琳围住。 距离老大最近的一个小弟走上前一步,低头望着她:“我看是你想死对吧?” 后面的南斯,看了眼身边的装甲车内。 几个全副武装的特搜四成员,已经上了枪膛,将瞄准器对准了前方的人群。望着那一件件充满科技感的武器,他不禁留下了贫穷的泪水……难怪这娘们那么有底气,有钱就是好了。 人群的包围中,艾琳目光瞥过最近的那个人。 没有任何预兆地,她以右腿为支点,身体在旋转指尖,左腿抬高,笔直地横扫过身前。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那高贵身姿在冻僵的空气里优雅旋转,白色旗袍紧贴着身躯,尖细的鞋跟如利刃般划破空间。 腿越长,打架越狠。 当那鞋跟再次踩到地面上时,已经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说话的那个稻川会成员,脸颊被横向切开,露出了里面的牙齿和口腔壁。他捂着脸,“呜呜”地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显然是没法再说话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丝毫征兆。 惊人的鲜血飞溅开来后,中村康治已经懵了。 “是有些人明明是猎物,却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猎人……”冷漠的嗓音中,艾琳露出了一个迷人的,但高高在上,充满蔑视的笑脸,“本来还在头疼怎么找你的犯罪证据,你倒好,自己给理由我杀你……不交人啊?多简单的事,我杀了你们再把人带走就是了。” “你……” 中村康治脸色铁青。 所谓谈判,前提是得“谈”,但这个女警司目中无人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组长放在眼里,他甚至怀疑,就算是稻川会会长过来了,恐怕也会一样被羞辱。他现在总算明白这女警司的意图了,她根本就是有意在激怒他,好找个理由杀了他。 中村康治咬着牙,额头青筋浮现。 “贵様きさま(kisama)……”他低声吼着家乡话,心里气到了极点。眼下的情况很明了,在一众小弟面前,对方公然羞辱他,他如果没能做出点反抗,他这老大就不必再当了。 可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得罪了这位警司…… 会长大人可能并不介意把他打断四肢,送给女警司的父亲赔罪……小混混不用脑,一辈子都只能是小混混,他中村康治不同,他是会用脑子的,所以他才能当老大。 “哈~” 他笑了声。 “既然艾琳警司这么说了,人就交给你,我们走!”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身边的心腹身上,释放出了浓浓的杀意:干掉她…… 心腹会意,马上抽出太刀。 “请恕我不能放过这女人!”他玉石俱焚般朝着艾琳扑去,嘴里高声喊道:“去死吧,婊……” 刀光亮起的瞬间,艾琳的身躯,犹如优美的芭蕾舞演员般,脚尖点地旋转了起来。那穿着水晶高跟鞋的秀美纤足在空中横切,尖尖细细的高跟鞋鞋跟,俨然成为了她脚下的致命凶器。 一圈旋转之后,第一批围过来的五个人,齐齐被切开了喉管,包括那个想喊“婊子”但只喊了个“婊”字的人。 别看是个警察,但艾琳杀戮起来的模样,比这些黑帮分子高效且无情多了…… 后面的几辆装甲车里,特搜四的成员看到上司动手,也马上开火援助。 双方此时完全没有了再停手的可能,直接上重火力开始轮番轰炸,死伤人数在不断地增加,鲜血肆意流淌,汇聚成了一条鲜艳的血河…… 在雪地上躺了许久的李清涟,忽然动了动。 血雾弥漫间,她那双腿突然异变,先是皮肤变成了粉色红,紧接着慢慢覆盖上了一层鳞片。在一道道火光,一次次爆炸中,那双腿变成了一条粉色红的蛇尾。 眼眸微缩,蛇信吞吐。 红外线感知能力的加持下,美女蛇的目光,锁定了已经脱离战场,躲在一边的中村康治。那里很安全,同样那里没有任何别的热量,只有他的身体是唯一的热源。 蛇影摆动。 李清涟贴着地面爬行,子弹在头上呼啸而过。 她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理智,脑海中只剩下仇恨,或许杀了他后,她自身也会完全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但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要他死。 蛇盯上了猎物,猎人也盯上了蛇。 艾琳警司一边施展着自己美丽的腿功,一边跟了上去。在她身后,南斯也躲着子弹激光火箭炮跟了过去,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体验下女警官的腿……哦不,是不能让李清涟活着落到任何人手里。 82.打就打,还怕你腿长不成…… 艾琳·索菲娜。 二十八岁,新横滨警署特搜四队队长,警衔为警司,警界内部将其称之为“驱魔娘娘”,意思为“连恶魔遇到她都会被吓得退避三舍”。 无论是容貌、才能、履历、财力……任何一项她几乎都是都完美无缺的存在,她的兴趣爱好是虐待上司、把小事闹成大事、把烂摊子丢给同僚善后。 这样的女人,堪称警察部有史以来最棘手的麻烦制造者。但由于家里有钱有权,自身又解决了多起离奇案件,所以她依然是整个帝国数万名警察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女王。 “少啰嗉!本姑娘想怎么做是本姑娘的事,所有规矩都滚一边去!” “就算皇帝老儿在我面前也只有下跪的份!” “唯我得胜才叫真正的正义!” 这三句话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并且她也是这么做的。 这尼玛是警察? 说她是傲慢的路西法女王都不为过吧……南斯一边搜刮着网络上对她的评价,一边悄悄跟在艾琳警司身后。 染血的战场,枪炮声轰鸣不休。 追踪美女蛇的路上,有许多稻川会的成员挡在身前。 两个人正手持太刀,大喊着冲向了女警司。 当然了,傲慢的女警司并没有将这些愚蠢的人类当做一回事,更没有身为警察该有的职业道德。她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着走向中村康治躲藏方向,两条腿在空气中犹如音乐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一般,轻盈地左右各摆动了一下。 “砰砰——” 一個转身二连侧踢,两个男人就像流星般往后飞出去了。 不得不说,那双如玉般的美腿在雪夜中闪过的一瞬,真的很像一件冰清玉洁的玉石雕刻,充满了艺术美。 砰! 有人在暗处开了枪。 枪声响起后,艾琳微微侧头,几缕发丝被子弹割掉,飘落下来。紧接着,高速旋转的子弹落在后方一个打算偷袭的人身上,在他的身体上撞出大蓬的血花,尸体嘭地倒在了南斯身前的道路上。 艾琳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向前继续走去。 “你根本不是警察,是魔鬼——” 混乱中,挡在女警司前面的人大喊了一句,眼神恐惧极了。 而女警司的小手忽然伸出,揪住他衣领的瞬间,猛然踢出一记“正义飞腿”。 高跟鞋从正前方嵌进他的胯下,噗的一声闷响响起。 那美腿抽出来时,鞋跟沾满了血。 那男人嚎叫了起来,半屈着腰,脸部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艾琳越过他,继续朝前,一路横推过去。 南斯紧随其后,路过倒在地上那蛋都被戳穿了蛋的男人时,目光由衷地带上了同情。 肯定很痛吧? 啧啧,以后当个好人吧…… “既然当了黑社会,就别想着有好下场……况且他还挡了本姑娘的路,这就是犯罪。”清脆冷漠的嗓音在前面响起,艾琳警司边走边说,“他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应该自己知道法律责任,阻差办公,我就算直接杀了他,那都是他的问题。记得了吗?” 她虽然没回头,但南斯肯定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这算是职场前辈以身作则的训导吗? 说话间,艾琳警司的高跟鞋,又嵌进了某个稻川会成员的臀部的肉里,那人发出几近断气的哀嚎,整个人跌在雪地上。 女警司丝毫不成怜悯,直接重重一脚从他背上踩下去。 “啊——” 惨叫声撕破了空气。 鞋跟拔出那人的后背,血迹淋漓,高跟鞋踩着清脆的脚步声继续往前。 这次挡在身前的是个大汉,她略微弯了弯腰,接着右手一轰。并非是一巴掌,而是像棒球手击球那样,将重心全部放在拳头上,转动手腕,旋转着上半身猛地轰出一拳。 拳风呼啸。 就连空气都被震动,出现了细微的纹路。 那是空间的皱褶。 这即将撕裂空间的破坏力……南斯觉得自己也挨不了两下。 挡在前面的那人,不出所料地整个人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个几个筋斗,瘫在雪地抽搐了起来。 “本姑娘讲的话,你们不听……那只好让你们的身体吃点苦头了。”高跟鞋发出清彻沁凉的响声,艾琳警司挺起饱满富有弹性的胸部,那是与她的腿同样傲人的部位。她就像开了无双那样,在人堆里边割草边肆意张狂地发出宣言,“胆敢反抗我的家伙,是要被剥夺人权的!你们这些小虫子,请赶快来向我摇尾乞怜吧……” 所谓的“冷酷傲慢”就是像她这样吧! 但南斯忍不住拍手叫好。 “接下来……” 红唇刚开启的瞬间,空气与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轰隆隆的巨响同时摇撼着耳膜与鞋底。 “嗯?” 艾琳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左边的街角处,有几辆坦克往这边开来,头顶上也出现了三四辆武装直升机。 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瞄准了女警司。 也包括她身边的南斯。 “哟,大虫子出来了……”艾琳笑了声,指尖搭在大腿上的旗袍开衩处,她有着足以成为指甲油广告模特儿的双手。随着她手指搭在大腿上,并且撩开了旗袍裙裾,南斯不由低了低头。 视线刚垂下来,那双光溜溜的腿便全部进入了视野,可惜她穿了安全裤,南斯看不到她大腿根的风景。她的左边大腿内侧绑着一个枪套,里面那把枪的威力,南斯记得非常大。 注意到他的视线,艾琳眼神一转,看着南斯:“新人,我这双腿好看么?” “好看,不过这种打扮不合乎警察的身份。”南斯老老实实说道。 慢悠悠地摸出枪,双手插在腰际的艾琳,宛如接见战败国使者的女王一般高傲又尊贵。她挺直腰背,面朝前边的重型坦克,以高挺的鼻梁冷哼一声: “遮住这双腿是全人类的损失。” 如此豪言壮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她的确有一双傲视世界的美腿。 如果它不踢人就好了……南斯嘀咕一句。 所谓了解的越多就越痛苦,他现在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涵义了。如果是没了解艾琳警司这人之前,他一定会怀着无限激动和虔诚的心情膜拜她这双腿,但现在……他只会看着就隐隐觉得蛋疼。 “轰隆隆——” 坦克履带碾压而来,地面微微震动。 头顶上的三架直升机也从静止状态徐徐降低高度,机身上清楚可见“稻川会”三个字。 “这些烧油的老古董,都是军方淘汰下来的东西。”艾琳忽然说道。 南斯侧头看她:“稻川会的人和军方有勾结?” “与其说有勾结,倒不如说卖给军方的东西,本来就和稻川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艾琳淡然地说道,“控制后台留有他们的代码,必要时可以直接盗用。” 南斯想到了发动攻击第九课命令的那颗卫星。 “那么你打算退吗?”他问道。 “这种小角色岂能动得了我一根手指头?”高傲地说着,艾琳警司再次挺起她傲人的胸脯。 那笔挺的背脊和她锐利的眼眸,使得她充满英气风发的魅力,宛如中世纪欧洲的勇士赞歌里登场的女骑士。 “新人,你呢?” “你认为听了这些话我就会打退堂鼓吗?” “不认为!” “很好,那艾琳警司猜得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大致可以。” “说说看。”南斯好笑地说道。 其实他完全没有想正经事,而是在脑里给这位警司换起了装。 抱歉了苏小姐,以前认为你是完美的衣架子,现在看来,艾琳警司才是。 艾琳侧头瞄他一眼,如女王陛下般冷淡地开口:“你觉得我这身装扮不适合打架,不如换套紧身衣更方便活动。” “……” 南斯目瞪口呆。 这女人居然有读心的能力? “别误会,我并没有那种能力,只是从你一直盯着我旗袍的开衩的视线中猜到了什么,况且你还说过我这装束不符合警察身份。”艾琳淡然地说道,声音居然也和女王那样充满自负,“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怪罪于你,大胆去想好了。我的美貌,是全人类共有的财富……” “……” “你对紧身衣情有独钟?” “不,不是的……其实你现在穿旗袍的样子我觉得也很美,还有什么马术服、大礼服、燕尾服加上黑色蕾丝丝袜也都相当适合你……完美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很好看,不过还是警服或者军官服最好看……” “你对女士的衣服很有研究?” “……呃,没有研究,我只是从一个男性的视角出发,觉得怎样穿才好看。” “嗯,我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以后你陪我逛街,负责帮我拎包,提供意见。” “什么?” “唔,你再辛苦点吧。反正我在新横滨没朋友,也没信得过的心腹,以后你就是我的助手A兼任随从了。” “喂,你也太自来熟了!” “这是对你的赏赐,别不知好歹,新人!等我成了内务部大臣,以后让你去帝都担任第一课课长,让太子背着你绕皇宫爬一圈,这幅景象还满适合你的,噢——呵呵呵呵!” 放肆而又惹人遐想的笑声从她嘴里传出来,随即她又补上一句:“你要觉得太子不够分量,叫皇帝老儿也行。” “……” 南斯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女警司对他不仅没恶意,相反还真有点愿意提携他的意思,或许是觉得帝国高层在第九课这件事上做的不厚道,所以怜悯他这个可怜的弃子? 当然了,怜悯归怜悯,在抓使魔这事上她和南斯是完全的竞争关系。 她是个傲慢的人,自然不会允许南斯从她手下把人抓走,功劳什么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面子。 理清楚这层关系,南斯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助手,随从什么都好说,但莪有点怕你这双腿……” “安心,我的双腿生来就不仅限于让愚蠢的凡人观赏的腿,这还是一双能够踏碎邪恶势力的正义美腿!” “好中二。” “这叫绝对正义!” “那你应该先踩自己才对。” “你个三流办案人员闭嘴。” “嗯?” “三流,三流!给我闭嘴!”艾琳警司线条诱人的长腿抬起,咻的一声,高跟鞋尖砸在南斯的脚面上。 顿时,可怜的阿德尔课长双眼瞪圆,口中迸出痛苦的哀嚎。 在坦克车前,在瞄准器的捕捉下,两人继续若无其事的样子,完全不把那些冰冷的杀人机器放在眼里。街道另一边的李清涟,已经又和中村康治交手了。www. 其中有一辆坦克车里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蔑视。 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后方的装甲车,火光迸发。 “轰——” 剧烈的爆炸声徒然席卷整个街区。 重达一吨的装甲车被掀翻,玻璃碎片与扭曲的金属散落一地,灰尘四处飞舞。弥漫的硝烟中,特搜四的队员狼狈地逃窜出来,这期间艾琳警司穿着高跟鞋的脚踩着地面,连一动也不动。 “队长,请后撤!” 十多名队员谈出来后,便立刻寻找掩体,紧握在双手的武器摆出射击姿势。从他们仓惶地环顾四面的眼神中,分明看得出因为敌人火力太猛而对这次作战的不安情绪。 南斯回头看了眼扭曲变形的装甲车,再回看过来,视线和艾琳的视线汇合。 “撤退!”她淡然地和手下吩咐道,“你们这些人应付不了这里的情况,回去联系普通警员,让他们来打扫战场。” 队员们也朝她张嘴巴,大概是在问:那你呢? 对此,艾琳警司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刚才开炮的坦克,眼神冷静执着。 “新人,自己躲起来。”她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手中扣动扳机。 刹那间,对面的坦克炮管也发出轰鸣。 一秒钟之后,南斯的身体猛地侧翻躲避,刚才站立的地方冒出橘红色的火球,大地都在跟着震动。那边的坦克更惨烈,直接被一把手枪打爆了装甲,引发爆炸,爆炸连带着坦克的燃料一起发生了爆炸,升腾起来的火光照亮了整条街道。 转瞬之间,快得令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三辆坦克就已经报废了。 普通的子弹肯定没那么大威力。 在那爆炸中,南斯嗅到了魔素燃烧的味道,说不定是艾琳将魔素灌进了子弹中才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弥漫的黑烟和火光,将战场的画面从视线中遮蔽,艾琳再次展开了她的杀戮。 南斯转动视线,竭尽全力地捕捉她的踪迹,只能勉强看到那优雅的白色旗袍在硝烟中浪漫华美地舞动。躲避着直升机上射下来的特制爆炸弹的同时,她用手中一把小小的手枪给予还击。 “砰砰砰——” 这枪击声和直升机上面的突突声比起来显得那么无力,但奇怪的就是,最上面的那辆直升机忽然毫无预警地侧翻了。 螺旋桨还在旋转,切碎了无数雪花,倒下来的过程中又砸到了位于它正下方的一辆直升机。 半秒过后。 夜空传来一阵巨响。 两架直升机撞在一起,随后的轰隆巨响顿和火焰团团升起,更为猛烈的橘红色火球在头上绽放。 爆炸产生的大片黑烟,乘着维港吹来的夜海扩散,流向新横滨的大街小巷。 咕嘟一声。 南斯咽了口口水。 两三百人,在她面前如草芥般不值得多看一眼,坦克和直升机对她而言,不过是稍大一点的玩具……因为没有战斗的必要,他一直没有用破坏引擎扫描艾琳警司,但此刻她展现出来的破坏力着实震惊到他了。 深夜的街头,惨叫声连成一片,数百人死去,尸体躺在雪中被冻僵了。还活着的人也几乎没有了再战斗的斗志,纷纷从尸体上踩踏而过,夺命狂奔。也有些身受重伤还没死的,痛呼着在血泊里挣扎,连路边的电线杆都歪歪扭扭地倒了一大片。 嗒……嗒……嗒…… 清脆的高跟鞋足音,即便是在混乱中也依然那么清晰。 南斯目光朝着艾琳那边看过去,只见她一只手优雅地提起旗袍下摆,脚步轻盈地踩过满地鲜血的场景,看起来居然有一丝惬意悠闲……如女王般的警司微带笑意的目光,也朝南斯这边望过来。 “我带你到上边看看……” 声音刚传出来,那白色的身影在南斯的眼中刷地扩大。 下一个瞬间,他感到身体中心一轻,呼啸的狂风陡然灌满了他的口鼻。没有丝毫借力,他就这样被艾琳拎着手腕,飞上了空中。 “呵呵,真好……”高贵身姿在风雪中分外迷人,单手拎着南斯的艾琳,另一只手举枪用嘴唇吻了下枪口,犹如玫瑰花般笑了起来,“这样才有意思啊……” 嫣然笑语间,她已经落到了街边的高楼顶,朝下看去的目光冷漠而倨傲。 鲜血横流的战场,纵横的道路、霓虹在都市远处闪耀……今晚是个混乱的夜晚,西九龙这边硝烟弥漫,东九龙那边也火光冲天,血色染红了半个天际。 夹着雪花的海风吹过来。 踩在楼顶边缘的艾琳,感受着寒风拂面,伸了伸懒腰。 “唉唉……跟自以为是的人玩游戏真不错……”说话间,仅剩的那辆直升机盘旋起来,打算逃走。她举着枪,瞄准目标,像猫逗老鼠那样开了几枪。 几声枪声中,直升机外壳冒出几星火花。 似乎是收到了她的警告,直升机不敢再飞,慢慢盘旋着落到地上。 南斯的目光落到下方,望着一片狼藉的街道,不由地出声问道:“闹出这么大的烂摊子,你这个负责人要怎么和上头解释?” “耶?解释?解释是什么东西?噢呵呵呵呵!真有趣,我怎么不知道当警察需要解释的呢?凭那个秃头的蠢货署长也敢要我解释?哈哈,他敢来,我会让他尝尝本姑娘的鞋钉!” 傲慢的哄笑中,艾琳的身姿,轻盈地在楼顶边缘转了一圈,似乎是打算在南斯这个“新人”面前展现自己“傲慢女王”的神气与威风。这个模样的她,的确很有“疯批美人”的味道。 然而南斯却想起了在舞会上的她。 那时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艾琳警官,充满着孤芳自赏的傲气有如女神一般优美,又有着女警官独有的凛然正气。如果她乐意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性与百分之七十五的女性都会被她的外表所蛊惑,成为她的舞伴…… 嗯。 优雅和疯批,就在她一念之间。 “你这样嫁不出去的……”南斯开玩笑似的说。 “这你倒不必替我担心……”艾琳双脚离地,轻巧地从他背后跳过去,高跟鞋落地,稳稳地踩在仅有十厘米宽的楼顶边缘,“我现在虽然没有男朋友,不过忠仆跟宠物倒是刚收了一个。” 说完,她的目光瞥向了南斯。 “我不是助手A和随从么?” “助手A和随从是你表面身份,忠仆跟宠物是你的卧底身份。” “你们这些当警察的真有意思,老喜欢约卧底在天台见面。”南斯抛了一个三百多年前的老梗。 “我和你不同,我是女王……”艾琳又从他背后跨过去,轻盈灵巧地宛如在跳绳的少女,“我有着改革整个帝国政府的雄心,甚至想成为武则天、叶卡捷琳娜那样成为人类历史长河中永恒闪耀的女帝。而你呢……没有我的照顾,你甚至无法活着离开新横滨。” “你知道什么?”南斯目光诚恳地看着她。 她正眼看着他,轻笑道:“希梅娜跟你说了什么?” “……温暖的激励。” “哼,温暖?哈哈哈……接下来我要不要煽动你倒戈,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温暖呢?” “我的心里只有女王大人,容不下别的女人!” “是你的心被她捏在手里了吧。” “这你也知道?” “我是傲慢女王啊。” “……” 南斯被噎住了。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傲慢女王呢? 嗯……容貌、才能、财力每一项都完美无缺的她,肯定是因为天主的偷工减料导致一出生就缺了点良知,所以才会被路西法大人找到眷顾她的机会,让她成为了媲美希梅娜女王的存在吧……以上这些都是南斯的不负责任的猜测,是真是假他都不保证,也不承担任何后果。 晚风吹过来,艾琳张开双臂,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城市的躁动,硝烟中的血腥味,以及整个世界即将覆灭前的狂欢。 “史诗般宏大悲壮的感觉真令人陶醉呀……”略微呢喃了声,艾琳的手再度揪上南斯的衣领,头一扎,以一个漂亮的俯冲姿势,把一脸懵逼的南斯再度带着扎进了战场。 “嘭!” 两个人稳稳当当地停在直升机顶上。 艾琳的高跟鞋尖,甚至在直升机顶戳出了两个洞洞。直升机的里面,操控机枪的射击手已经被她的子弹打中,去见天主了。驾驶员的肩膀也被血迹染红了,正瘫坐在驾驶位上,露出惊恐无比的眼神。 直升机的油箱也破了。 流出来的航空煤油,湿漉漉地覆盖了周边。 此时艾琳警司,伸手在裙摆里面摸了摸,随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你等等……” 南斯赶忙跳下直升飞机,远离这个疯子。 啪嗒一声,手边点起金黄色的火焰,艾琳高高举起右手,清脆冷漠的嗓音在风雪中响起。 “你们这些虫子,只要乖乖在屋子里睡你们大头觉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是你们却偏偏跑来我艾琳女王所统治的区域扰乱我的兴致,就算路西法饶得了你,我也不饶!” 她此时的姿势很像纽约自由女神像的姿势,但她的话中二爆了,南斯甚至觉得和她站在一起都会羞耻。 “给我消失吧!” 手腕一翻,打火机在空中画着一道美妙的抛物线飞出去,落在油箱下方。 火焰在这瞬间熊熊燃烧,金黄色火光冲天而起,爆炸随后发生。 那白色的身姿冲破火球,如女神降世般慢慢从空而降。南斯仰脸看着她,只见她低着头,高声哄笑。 “新人,你明白了吗?” “正义必胜,不,唯我得胜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唉哟。” 高跟鞋的两支尖尖的鞋跟一不小心,陷进了下水道的栅栏盖里,女神的身体摇晃了下,噗通地跪在南斯面前。 “……” 画面很诡异。 南斯僵硬着脸颊,肩膀微微抽搐。 猛烈的火海在身后燃烧,艾琳警司的脸被映得火红一片,居然有那么一丝羞涩的风情。 她假装纳闷地低下头,望着消失在地面的鞋跟,嘀咕道:“怎么新横滨还有这种下水道盖,市政厅都是群饭桶,不知道这样对女士而言非常不便吗……真没用!新人,还不快点过来扶我起来……” 听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差遣,南斯不禁笑了起来。 “遵命,艾琳陛下。” 女王大人只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梅娜女王! “很好!”艾琳还算满意他的称呼,把自己高贵的手放到他肩膀上,扶着他站了起来,然后踢掉脚上两只血迹斑斑的高跟鞋,一脚把这双杀人凶器踢进了火海里,高声喊道:“你们不配被我踩着了,与罪恶一同化为灰烬吧……” 真中二。 南斯内心吐槽她一句。 “你内心吐槽我?” “没有……”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的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内心对艾琳小姐只有尊敬!” 这时的战场已经进入了尾声,能逃的都已经逃,不能逃的在乖乖躺着地等着警察来洗地收尸。 南斯扶着光着脚的艾琳警司,一边和她倾诉心中的仰慕,一边朝李清涟那边走去。 谈到李清涟的归属,两人发生了争执。 “这女人我要了。” “绝对不行,她是我的!” “新人,你敢下克上?” “艾琳警司,记住,你现在和我还不是同一个部门。”南斯扶着她的肩膀,义正言辞地说道:“第九课办案,无关人员请速速离开现场。你要敢阻差办公,信不信我铐你?” “难不成我会怕你?”艾琳高挺的鼻尖露出哼笑声,“要不要来我办公室一趟,让我教你一点审讯的技巧?” “说得那么厉害,别让我扶着你走路的啊” “这是我给你的恩赐,让你脱离希梅娜皈依到我脚下的甜头。” “你脚下连鞋子都没有,我凭什么皈依?” “没鞋子,照样能踢死你!” “我不信!” “意思是想打架?” “打就打,还怕你腿长不成……”南斯底气不是很足底喊道。 “那你就下地狱去吧!” 话音刚落,艾琳警司那线条诱人的长腿抬起,咻的一声朝着他胯下而来。 “我们事先声明,不许以强凌弱!”南斯抓住她的脚,背脊冒着冷汗,大声吼道:“你是傲慢女王,敢不敢把实力压到一阶使魔和我打?不敢也没关系,那只能证明你不如嫉妒女王……” 很简单的激将法。 但就是管用,谁让她生性傲慢呢。 “真是的!你居然拿希梅娜激我,一点也不可爱了!”艾琳被他抓住左脚脚踝,也不抽回来,而是腰身往前一曲,猛然揪住他的领带把他往下拉。 南斯也被迫弯下腰。 两人额头碰到了一起,视线都在朝下,看着艾琳横伸过来的腿。 “好好看看这条美腿,新人……”艾琳的嘴角露出一丝充满傲慢的冷笑,清冷迷人的嗓音在南斯耳边响起,“等一会儿,它会踩着你的脸,让你知道得罪了它主人的下场有多痛苦……” 83.傲慢女王今晚栽跟头了 冷风灌入小巷,呜呜乱响。 爆炸的直升机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穿着旗袍的女子慢悠悠地活动手腕关节,仿佛从大火中走出来般朝南斯走来。 那时刻都露着傲慢笑意的眉眼,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雪花漫天飞舞。 南斯的目光中,艾琳的高挑的身影忽然放大。 距离他尚且有两米的距离,她的双手在身侧握拳,一股无形的风劲破开雪花。下一刻,她的身影,已然逼近眼前。 空气在南斯侧边爆开来。 一只手从气流漩涡中伸出,按上他的胸膛,将他直接推得凌空倒飞。 砰的一声。 脑袋震动了起来,南斯后脑砸在街边店铺的墙壁上。 视野颤动不已,时间的流逝好像都变慢了,他伸出手,拽住按在胸前的手腕,用力一拧。 本以为这样这可以拧开她,但她的身体却忽然腾空,借着他的力量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紧接着,她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仿佛挟着整个身体的力量轰向他的鼻梁。 砰! “靠!” “你来真的啊……” 南斯被砸得脑袋嗡嗡作响。 一瞬间,体内的魔素被他全部激发,黑红色的火焰顿时狂涌而出。 “哟嚯,你快二阶了啊……”艾琳手臂一紧,身体旋即下落,脚地踩在雪上。 瞧着南斯反抗的劲越来越大,她猛然抬高右腿,重重压在了他的左肩膀上。 “嗯!” 南斯刚起来的气势徒然一缩。 “呵,就算我压制到一阶实力,也能稳稳吃死你!”艾琳的右腿打直成了一字马,身体也随之压过来,把南斯牢牢按在墙壁上。 她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到了压着南斯的左肩的右腿上,沾着几片雪花的右足贴着他的脸颊,让他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新人,给你个后悔的机会。” “后悔什么?” “在这里骂希梅娜一句,我就不打你。” “呵,做梦,我心里只有女王!”南斯微眯着眼,感受她压着自己的重量,“不过还是要谢过你的好意,祝你以后官运亨通。” “你这小子讲话怎么这么不可爱!”艾琳揪住他的领带,把他的脑袋往上扯。 南斯视线抬高,她也微低着头。 黑暗冰冷的雪夜下,这么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能都清晰感受到。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哟,新人。”艾琳的另一只手,以缓慢轻柔的动作抬高,指尖好玩似的戳着他的脸颊,“在最关键的时刻做下最正确的抉择是你活命的唯一方法,只要你跟着我,保证你的前途是玫瑰色的。” “是黑玫瑰吗?” “黑玫瑰难道就不美吗?” “我喜欢粉白玫瑰。” “是因为希梅娜的发色是粉白的?” “是的!”南斯目光坚定。 这句话很好地表明了立场,他南斯是女王的人,像艾琳这种妖艳野女人休想把他拐走,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这样抗拒的话,我更感兴趣了呢。”艾琳甩了甩她栗色的短发,以愉悦的目光看着他,“我强行把你抢过来的话,希梅娜姐姐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她那么看重你,肯定很难接受……噢哈哈哈……” 嗯? 诚然她笑得很有风情,帝都腔也有着优美的抑扬顿挫。 但南斯怎么感觉,她的话好像酸溜溜的呢,像是玩具被抢了的孩子。 两個女王背后的故事肯定有瓜吃…… “唉,新人!” “什么?” “听清楚了,你!”艾琳眉头蹙成一个微妙的角度,雕像般优美的容貌散发出强而有力的占有欲,“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附属品了,记得哟!” “附属品……?” “不乐意?” 艾琳的身体又往前压了压。 南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但身前却是她温暖的身子,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她修长右腿更是完全与他的胸膛叠在一起,碰着他脸颊的脚尖肌肤,更是细腻柔滑得犹如缎子一般,给人带来美妙的触感。 “强扭的瓜是不甜的!”他的双手,忽然搂上了艾琳的腰。 艾琳带着指责的目光望向他:“本姑娘只要瓜,管它甜不甜……诶唷!” 南斯后脚踩着墙壁,用力一瞪。 瞬间,两个人的身体飞出去,滚落到雪地里。 姿势还是那个姿势,南斯搂着她的腰,肩膀扛着她一条腿,抬起头,额头朝着她的脑袋猛地撞下去。 “砰——” 这次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脑瓜子嗡嗡响了,艾琳警司的脑袋也晕了。 她有心想要挣脱开来,可刚才为了让自己的气场更足一点,她选择了一个“腿咚”的姿势把南斯制服住。 在站立的时候,这样的姿势很有压迫感。 但摔倒后,就很不雅了…… “你惹我生气了!” 身体的在滚动过程中,深沉的女中音从艾琳的红唇流泻而出,透露着一丝丝羞恼。她还能自由活动的双手,指尖弯曲成爪,细长且强韧的手臂往南斯脸上打过来,利爪准备划破他的脸。 “……怎么女人打架都来这招!” 南斯脖子一缩,躲避开她这刁蛮的抓脸功。 紧接着,他的脑袋猛地往上一顶,重重撞在艾琳的下巴上。 “唔……” 女警官顿时感觉自己整个头骨都被撞散架了,大脑酥酥麻麻的。 “好了,暂停一下,先别打。”南斯趁着这个机会喘息了下,匆忙问道:“为什么挑上我?就因为我是女王的人?” “哼!” 艾琳高挺的鼻尖发出不屑的冷哼。 瞧着神态,好像她和女王的关系真有点不对劲……南斯还抱着她的腰不撒手,沉吟片刻,说道:“你总得给我投靠你的理由才行……” “正如我刚才所表示的,我在新横滨缺少心腹。”艾琳一点也不介意被他抱着,甚至不介意自己的腿还被他扛在肩膀上,声音冷淡地开口:“你为人还算冷健,长得也顺眼,要是能把你从希梅娜手里抢过来……噢,呵呵呵,真是迫不及待看她吃醋的表情了……”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重点吧!” “我有这样说吗?哦,有也没关系。”艾琳抬起下巴,脸蛋凑近他,恶魔一样蛊惑道:“难道你不觉得让嫉妒女王嫉妒到面目全非的样子很好玩么……” 好玩是好玩。 但南斯敢肯定,当女王嫉妒到面目全非的时候,必然会发生流血事件。 “艾琳小姐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他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说道,“不过呢,我不是单独一人的,这事我得先取得女王的许可。” “没问题!” 艾琳直接擅自替女王做了回答,然后向他低声说道:“希梅娜姐姐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你带我去找他,让我说句话刺激一下,她保证就会同意了。”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你这女人靠近我,就是想打女王的主意! 南斯心思流转了便,摇头道:“莪不知道女王在哪。” “嗯?” 果然,艾琳皱了皱眉。 “都是她想找我了,才会出现。”南斯满嘴谎言地解释道,“她不想见我的时候,我叫破喉咙,她都不会出现的。” “是真的?” 艾琳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当然是假的啊,只要你善用自己的双腿,天下第一号醋坛子肯定会经常来找南斯麻烦,到时候你想见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是真的!”南斯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好吧,本姑娘对你没兴趣了。”艾琳很无聊地耸耸肩,挖苦似的朝他说道:“还不松开,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李清涟的事没解决呢!” “送给你了。” “真的?” “堂堂傲慢女王有必要和你这种小角色撒谎?” “一言为定!” 南斯松开她的腰,然后迅速滚了圈。 在他身体滚动的同时,一只脚直接铲了过来,铲飞了大片雪花。 “跑得真快!”艾琳微微蹙起眉头表达不满。 滚开了一米多距离,南斯停下来,坐起来,眼神警惕地看着她。 “诶诶,你和我说说希梅娜的事。”艾琳也侧着腿坐在雪地上,巧妙地挪动从旗袍里延伸出来的性感美腿,旗袍的衣角一翻动随即露出性感的大腿内侧。 “没什么好说的啊。” “她是怎么勾引你的呢?” “……她不需要勾引我。”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艾琳的语气透着挖苦人的心态,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南斯,红唇微启,勾引着他的视线,“是傲慢女王好看还是嫉妒女王好看?” “诱惑我这个小角色并不会让女王和你之间的事态有所好转!”南斯以最冷酷的声调来说这句话。 “你真无聊……” 艾琳脸上浮现出扫兴的表情。 她继续维持性感的坐姿,一只手轻轻梳着栗色的刘海。 南斯稍稍侧过视线,李清涟那边的战场上,中村康治被一条蛇尾紧紧缠住了喉咙,惊恐瞪圆眼睛看着这边,双手拼命拍地,那即将窒息而亡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们两个执法人员快点来救我…… 对此,两个执法人员都选择默默看他死去。 “我该走了。”南斯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再见,艾琳警司。” 往李清涟那边走了几步。 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 他微微侧头,一只拳头擦着他的耳垂而过。 “靠!就知道你撒谎。” “你也撒谎了,我们这次只是算扯平!”艾琳左右两掌轰出,空间犹如波纹般的荡漾出裂痕,然而没有攻击到目标。 早就防备着她偷袭的南斯,贴着她攻击的边缘从她身侧闪了过去。 风雪之中,两个人身体再度贴近,交错飞旋。 “堂堂傲慢女王,出尔反尔,可耻!” “这有什么可耻的?只有我的胜利,才是唯一的真理!” 艾琳警司赤手空拳地发动攻势,攻击不曾有过丝毫的停顿,说好听点就是浑身是拼劲,说难听点就是莽! 南斯躲着她如风暴般的攻击。 女警官攻击凌厉,大开大合,他则是完美躲避,身形敏捷。 两个人的身体在积雪的长街上,在幽暗的路灯下,合力上演了一出绚丽的舞蹈。 从头到尾,南斯的身体都在她的攻击范围下,但从头到尾她都没碰到南斯一下,两人看着就像是在跳一出排练好的舞台剧。 “你这是在干什么?”南斯疑惑地问。 “在玩。” “玩?” “猫抓老鼠时,都喜欢这样子玩。” “恶劣的行为!” “这是你欺骗傲慢女王的代价!”艾琳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紧接着南斯抓住她手腕,将她错开的身体拉回到,一阵袭人的香气中,她的身体往南斯这边倒下来。 南斯的另一只手,揽住她倒下的后腰。 “以希梅娜姐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监视你呢?那可是天下最大的醋坛子啊……”艾琳倒在他怀里,马上又脚尖点地,身体轻盈地跳起来。她抓着南斯的一只手,抬高到两人的头顶,她修长的美腿迈开,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 她的身姿高挑婀娜,而且柔软,很适于舞蹈的体型。 栗色的短发在眼前摇曳着,绕到背后又回到眼前,南斯从背后托住她再次倒下的腰身,低头问:“所以呢……” 腰身被他强健的手臂托着,艾琳笑了下,似乎有着淡淡的妩媚。 “很抱歉,新人,你被我盯上了。”她以某种注视共犯的眼神向他微笑,“对付醋坛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她一直吃醋,我根本不需要去找希梅娜,她会主动来找我……” “我是绝对不会上你的当!” “傻瓜,没有人能抵挡女王的魅力……”艾琳的身体半躺着,双腿刷地一下腾空,以为一种惊人的柔韧性缠到了南斯的腰上。她整个人的重心也随着腰肢的拧动,上身忽然摆正,来到了南斯的正面。 南斯的双手有点无处安放。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托着她的屁股,避免她掉下来? “我根本无需诱惑你,只需每天在你面前出现,给你接近我的机会……”艾琳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他的双肩上,轻柔却包含力感的动作,充满了女王赏赐部下的威严。再一次从正面看着南斯,她微垂着头,向他投以揶揄的微笑:“……你就会主动臣服于我。” 对于这种挑衅,南斯可不能忍。 他的双手高高扬起,然后又高高落下。 “啪——” 沉闷闷的软肉被拍,声音也是沉甸甸的。 “唔……” 艾琳身体颤了下,腰身忽然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随后她的右手下意识地从南斯肩膀上横移,稳稳地扣住他的脖子,用力将软下来的腰身再次扳直。 又一次和南斯对上视线,她微抿着红唇,幽幽地说道:“打女王的屁股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话音里有怒气了。 南斯抬手又打了下。 “啊……” 颤动掠过眼角,艾琳有些吃痛地低吟了下。 风雪好像都变得更大了,南斯站在路灯下,双手分别抓住了她左右手腕,然后用力甩动起来。这样地姿态,使得她全身都在空中摇摇晃晃,栗色短发风中优美地舞动着。 “新人,你胆子好大……” “怕了就不要来招惹我!” “我只会更想让你成为我的宠物了……” “那就先把你揍得服服帖帖的!” “嗯?” 艾琳刚想问他打算怎么揍自己,忽然觉得身体一轻,随即整个人被扔飞了出去。几秒钟后,砰的一声砸碎了路边店铺的玻璃,摔进了店铺之中。 黑暗之中,艾琳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荡的心情。 身为傲慢女王,她可从没被人这么挑衅和轻薄过,双眼之中不由逸出一丝兴奋。 这样的事真的太有趣了…… 希梅娜姐姐,妹妹要抢你的宠物了哦,嘿嘿嘿…… 南斯冲进来时,就看到她坐在一堆碎玻璃上阴森森地笑着,给人的感觉好像一个病娇。 “真是的啊,你一点都不知道温柔对待女士……”艾琳在地上伸起了懒腰,被玻璃碎片划破的旗袍,使得她全身各处都露出了雪白细腻的肌肤,“你弄破了我的衣服,打算怎么赔呢……” 包裹娇躯的旗袍被凌乱割裂的女士,看着很可怜,但她脸上的傲慢又丝毫不减,哪怕有点撒娇的嫌疑也是傲慢地在撒娇,因此眼前的画充满了强烈魅力与新奇性…… 南斯默默脱下自己的大衣走过去。 “什么意思?”艾琳眨眨眼,娇憨地问:“你打算用你的男友力感动我?” “……” “呵,蠢货,没看出来这里是服装店么……” 艾琳从地上爬起来,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店内走去,腰肢纤纤而动。 这里好像是一家专门给歌舞剧团队订做衣服的店铺,货架上陈列的都是些高礼帽、燕尾服、细孔网状丝袜、高跟鞋、手杖、蝴蝶结等衣服……女性穿起来性感程度不输紧身衣。 “你要在这里换衣服?” “对啊,新人,过来帮我参考一下…… “别嚷嚷,你随便换,我可没时间陪你这个任性的大小姐挑三拣四!还有,拜托你穿得稳重点……” “这叫什么话?身为一个优秀的警察,就算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也没人敢和我说个不字。不过呢……我老爹引以为傲的我要是因为裸奔而上头条的话,想必脸色应该不会很好看……噢,太有意思了。” 南斯眼角抽搐了下:“你不会真有那想法吧?” “开玩笑的,女王的身体又岂是凡夫俗子能观赏的……” “麻烦你赶快换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进来帮我扣胸罩?” “……我马上滚!” 转身出了店面,南斯朝李清涟那边看过去。 昏暗的路灯下,美女蛇蜷缩在雪地里,浑身是血。她的气息微弱极了,身躯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冻僵,身边躺着一具尸体。 远远近近的,有许多脚步声围了过来。 有稻川会别的分组的帮众,也有过来善后的警察……无论是哪一方先赶到,对她来说都不会有好下场。 南斯脑海中思考着对策。 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艾琳,把李清涟接走呢? “主人……”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斯马上反应过来。 是李清涟通过项圈在和他发消息,听声音她快要不行了。 “……很抱歉对你用了项圈。” “别话说,听我的安排。”南斯打断她,脑海里迅速打开破坏引擎,接入新横滨市政厅的监控系统。一瞬间内,从西九龙到屯门的几条路线上的所有监控画面,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哪条路上有人在巡逻,哪里设置了关卡,哪里是监控的盲区……在强大算力的加持下,他筛选出了一个地方,和李清涟说道:“我会分散艾琳的注意力,你找机会逃走。去油麻地的广东道路口,那里会有辆刻着红山雀家徽的马车接应你……” “我撑不住了……” “加油,你还有敌人,我也还想听听你的故事……” 这句话说完后,南斯马上给玛莲发了则消息。 “去油麻地广东道路口,接人回修道院。” 后方沉寂了许久的马车,缓慢启动,从后方离开长街,绕了一圈赶往目的地。雪地上的李清涟艰难睁开眼,撩起眼皮看了眼店门口的南斯…… “新人,等急了没?” 身后响起艾琳清冷迷人的嗓音。 南斯转身,挡在店门前。 戴着顶高礼帽,手拿拐杖,穿着短裙制服与网状丝袜的艾琳警官泰然自若的抬头挺胸,傲慢迷人的的笑容中,透露着游刃有余的余裕。 她是真的有魔鬼般的身材。 修长匀称的体态十分惹人注目,那双光溜溜的长腿换上网纹丝袜后,有着令人怦然心动的奇异魅力。 “是不是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艾琳得意地挺着胸,似乎很享受这种打到一半忽然变装的游戏。 “和你擦肩而过的男人,没有一个不会被你这双腿牢牢吸住视线的。”南斯给出非常正面的回答。 “新人,你这张嘴非常公正!” 短裙微微牵扯,露出大腿中部往下的完美腿线。 艾琳拿着手杖,昂扬着头迈步朝他走来,宛如传说中手持宝剑的女骑士。 英气动人,威风凛凛。 响亮的高跟鞋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中,甚至能听得出她的自信与心情的美丽。她脚步端庄地来到南斯身边,肩膀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丝袜包住的修长美腿以绝妙的角度分开。 右手扶着手杖,左手叉着腰,这幅姿态足以撩拨起男人对她的顶礼膜拜。 两人一同望着李清涟的方向。 “你为什么要这个女人?”艾琳问道。 “唔,除了第九课的责任外……”南斯想了想,答道:“我和她妹妹也算认识,能让她们姐妹见一面,也算是件好事。” “这样啊……”艾琳沉吟片刻,“也就是说你想要她们姐妹花?” “……你这说法太极端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艾琳啐道,眉头与嘴角微微挑动了一下,语气泛着魔女的阴险,“你带我去找希梅娜,我就把她让给你。” “不可能!” “那就只有再打一架咯。” 艾琳警司握着手杖,带着娇艳欲滴的笑容转身看他。 “刚才我没穿鞋,才和你打得有来有回,现在你想好怎么被我虐待了吗……” 滚滚浓烟之中,戴着高礼帽穿着网纹丝袜的傲慢女王,脸上泛着魅惑与邪气的笑容,即使得知她真面目,也很难不被她的美貌所迷惑…… 南斯笑了下,问道:“你和女王是什么关系?” 艾琳愣了下,眼神望了他好一阵子,随后又笑了起来:“都说了她是我姐姐,只不过我这个妹妹呀,是一心想抢姐姐玩具的坏妹妹……” 说着说着,她忽然停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往事浮上了心头,又或者是被什么情绪感染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摊开手。 重新穿上高跟鞋的傲慢女王,优雅的身子在南斯地转了个圈,笑靥如花:“我已经说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希梅娜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把你看得那么重,而你刚才又弄坏了我的旗袍……你只有被我抢过来这一条路可以走,知道了么,可爱的新人……” “别逗了。”南斯耸耸肩,手指朝前:“你看那边……” 艾琳朝前边看过去。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像被水泥糊住了那样,僵硬无比。 那边的雪地上,只有中村康治孤零零的尸体,哪还有什么美女蛇躺着等她去拘捕啊。 “艾琳警司,这次是我赢了。”南斯笑了起来,手里出现圣枪,“承蒙你的爱戴,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意见的,现在我要回去咯,拜拜……” 艾琳愣了片刻。 随后,她的笑容马上又变得灿烂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雪夜里回荡。 “我真讨厌被人戏弄……不过嘛,这种让我感到羞耻的感觉,确实有一点点意思。我今晚先揍你一顿,让你知道惹了我的后果……” 说话间,那手杖挥了过来。 从一见面开始,她就是那种喜欢先发制人,绝不会有半秒迟疑的对手。 一瞬间发动攻势,南斯抬着圣枪手一挡,手杖猛地砸碎。 “还得是靠鞋子……”艾琳以滑行般的步伐逼近,双腿交替着凌空而起,朝着南斯就是一顿猛踢。 “给我好好反省你的态度!” “今晚疗伤的时候记得秤秤自己的斤两!” 嗯。 她这人还喜欢一边打架一边不断甩出尖酸刻薄的话。 街角传来了警笛的呼啸声,不一会儿,十多辆警车就开到了这边。下了车的警察没一个敢靠近这边,都是躲在远处,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南斯。 驱魔娘娘的腿是很美。 但她踢起人来,也是真的要命啊…… 交战中,艾琳没有任何顾虑,从迷你裙下延伸出来的罪孽深重的完美腿线不断在空中划过。但是打着打着,她又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于是打架中心又变成了跳舞一样的双人舞台。 风雪乱舞间,她额前的头发乱乱地分着,发丝间还粘濡着许多白雪。脸蛋因为热气而熏红的她,像跳交际舞似的,把白嫩高贵的掌心递给南斯。 这女人的想法真的好难琢磨……南斯收好长枪,挺直身子,神采奕奕,流露出洒脱机智的微笑:“就算跳再多的舞,我的心里也只有女王!” “啰嗦。” 艾琳则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 她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跳舞,只是随便踩着灵活转动的脚步,从容轻盈地跳跃着身体。肩膀一动或者手臂一卷曲,就可轻而易举地产生令人倾倒的风姿,南斯跟得有些吃力。 后面的警察,甚至开始拍起了掌。 艾琳的身姿越来越矫捷,越来越迷人,时而把脚尖踮起,时而围绕南斯疾速地旋转。最后她把一只脚向后蹬起来,半个身体后仰躺在南斯臂弯里,半眯的眸子,像是在笑着问:感觉如何? 虽然她腰肢弹力绝佳的紧实触感的确很棒……但南斯还是要不动声色地说:“也就那……” “闭嘴!你是椅子,椅子不能说话!” 又多了一个身份的南斯只好闭上嘴巴,双手用力一抛。 艾琳轻盈的身体,被他抛向了空中,优雅地地转着,然后……然后他才不会留在原地接她,直接迈开脚步,有多快跑多快。 身体还在空中旋转,艾琳眼角抽搐了下。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该死—— 新人,我下次一定要你知道什么叫地狱般的折磨…… 在数十名同僚的注视下,他们的女王,美丽又危险的驱魔娘娘,被一个男人无情地抛弃了……这画面真的很好笑啊,可他们深知,要是敢笑出来的话,驱魔娘娘肯定会把他们当成恶魔给净化了。 稳稳落地后,艾琳的脸色冰冷无比。 高跟鞋踩出清脆的声响,她朝着一众警察走去,昂首阔步的样子吸引了所有同僚的目光。 即便是心里对她害怕得不得了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气场充满神圣的美感。她走路时膝盖从不弯曲,修长的小腿笔直投向前方,视线里没有任何人。 背脊伸得又直又挺,如同在征服的土地上接见败将的女王陛下般,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与威严。 “全城戒严!” “今晚,掘地三尺,你们要也要把李清涟给我找出来!” 清冷嗓音穿透雪夜,让每个警察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在旁人眼里的艾琳警司,从来都不会是什么性格多变的“疯批美人”,她从始至终都是冷漠无情的权力巨鳄,让人完全不敢生出任何旖念的可怕女人……虽然不知道上司为什么在南斯面前会展现出别的风情,但这些警察们都一致认为,得罪了驱魔娘娘的第九课课长,下场将会无比凄惨。 ——整个新横滨没人救得了他。 94.玛莲是牧师,蕾娜是战士,很合理! 夜幕阑珊。 路灯下的公路犹如金黄的带子般绵延至远处。 黑暗的小巷子里,冷清的灯光幽幽地映出地面的垃圾。李清涟躲在熏臭的垃圾桶旁边,视线朝着街口望去,一辆印着红山雀徽章的华丽马车,从远处的风雪中慢慢驶来。 道路的一端,风雪也在漫天飞舞,手持枪支的警察排成队列沿着街道搜索。更远处的夜色中,又有些人影逐渐显现出来,是同样提着枪的稻川会成员,两伙人都在争分夺秒,企图先于对手一步找到人。 风刮过小巷,发出“呜”的低吼声。 美女蛇潜伏在黑暗中,已经过去了很久。 整个身体,特别是肩膀、胸口的疼痛一直不停地翻涌而来,一次一次更加清晰地扯动着神经。她蜷缩在垃圾堆里,慢慢嚼着一片口香糖,甜味慰藉着味蕾与大脑,让她没有昏睡过去。 但没撑多久,胃部痉挛起来,她弯腰吐了一口血。 口香糖不甜了啊…… 李清涟虚弱地仰面躺着,蛇尾早已冻僵。 视线迷迷糊糊地望着巷口,粉色与蓝色的光线碰撞,弥漫在风雪中的霓虹灯似乎比以往看着要更为艳丽。破旧棚户区背后是的光鲜的摩天大楼,风雪中驶过的警车与匆匆走过的人影,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能撑到现在。 大仇已报,她应该可以欣慰地离开这个丑陋的世界了……或许,是他最后的那番话吧,她想再撑一会儿,撑到他赶回来,和他说一说自己心中的委屈…… 巷口附近的几名警察搜寻过来,远远朝巷子里望了眼,似乎是打算进来看看。 这时候,那辆华贵的马车忽然穿插进来,挡住了风雪和光线……李清涟虚弱地喘息着,看着马车上的标识,倾听前方传来的对话。 “你们是什么人?” “混蛋,没看到这是莎丝特家族的家徽么,退后……” 呵斥声中,看似是警长的家伙来到马车前,露出谦卑的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马车上的修女淡然地问道。 “呃……是这样的,刚才西九龙发生了一起恶性的仇杀案,我们正在奉命缉拿凶徒。玛莲女士您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一個长着蛇尾的女人……” “我和蕾娜一路前来,并没有看到你说的怪物。” 玛莲修女的脸色看着不太高兴,警长心里也慌啊,保持着恭敬态度:“我们到后面巷子去看看,不打搅您了……”,话音刚落,车窗里的蕾娜修女探出头来,疑惑地问警长:“你说长着蛇尾的女人?” “是的。” “我刚才在码头那边好像有看到……” 听到这话,警长顿时喜出望外,“感谢您提供的线索”,说了这句后,他大手一挥,带着余下的警察往码头那边奔去。 蛇影在黑暗中游动。 刚把警察打发走,马车外就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蕾娜修女心中一个激灵,慌忙探头出窗外查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蛇美人躺在车辕下方,已经昏迷了过去。那条粉色的蛇尾,皮开肉绽,丝丝鲜血已经凝结成了粉红色的血冰挂在鳞片上…… 今晚从一开始要杀中村康治,到被两百多人围住用重火器狂轰滥炸,她早已身负致命重伤。好在艾琳的出现,给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她在混乱中豁出性命地将中村康治干掉,自身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玛莲修女看了眼,跳下车将她抱回到车厢里。 紧接着她又拿出手帕,擦了擦帘子外的血迹,赶着马车离开此处。 马车离开广东道,快速往海边方向驶去,拐上了青葵公路。她们会沿着这条路北上,十五分钟后左转,进入通往屯门的屯门公路。 车轮疾驰,卷起大片风雪。 今晚是个混乱无比的夜晚,火光在城市街道各处升腾起来。 新横滨旧区的西边,是惨烈的火拼,而东边是规模更猛烈的火灾,许多平日本就游手好闲的人也趁乱活动起来,企图在混乱中占一点小便宜。偷盗、抢劫、寻仇、纵火,大大小小的恶性案件在城区轮番上演。 马车疾奔往前,进入了通往郊区的屯门公路。 这里是沿海的山路,一侧是黑暗的海面,另一侧是绵延的低矮山丘。树林间会不时显现出废弃了的工地与仓库,亮着灯光的小房子就犹如海上的孤岛般耸立。 再往前就是城市边缘了。 闪烁的霓虹在身后的天穹蔓延,黑暗中的都市依旧璀璨。 ※※※※※ 南斯裹紧大衣,从雪地上跑过。 黑夜的雪划破长空,与城市拥抱。 他的眼里,倒映着流光溢彩的霓虹招牌。 在新横滨这座城市,要说人类意志最疯狂的东西,当数这些接龙密集式的广告招牌。 层层叠叠的广告牌在漆黑中无限绵延至远方,令人眼花缭乱地形成了一道都市奇观,成为最具特色的视觉符号。 玛莲发来了条消息,说她已经接到李清涟了,正在往修道院赶回去。 南斯松了口气,从贴满广告招牌的电线杆下跑过,布满灰尘的广告牌上写着:寻求供血者——N医疗俱乐部。 在狭窄的城区里穿行,他很快来到了整洁干净的海边区域。 这里好像没有受到混乱的波及,层层林立的大厦统一亮着夜灯。 街上热闹非凡,沿街商铺的霓虹招牌和全息投影都在闪烁。在这里出来享受夜生活的都是大公司职员,他们所有人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打扮得整整齐齐,提着光闪闪的皮包。 男的系着领带,女的穿着高跟鞋,在彻夜不灭的路灯下高声畅谈,举杯共饮,顺道再对着今晚的混乱品头论足一番,发表几句无关痛痒的感言。 黑色的维港向远处伸展开去,监控无人机从海面白色泡沫塑料组成的浮岛上飞过。 如此趣怪的景象,使得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的南斯,内心不免有些感慨。 新奇与破旧、繁华与颓败、华美与空虚……在新横滨的街头,许许多多互相对立的元素共生并存,同时被一种泛着金属光泽的冰冷科技感所包裹,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 强烈的分割感带着些魔幻的,华丽的舞会与失火的贫民窟,强权女警官与一心复仇的美女蛇,这些放在一起来看或多或少有着几分讽刺。 如果让王家卫活在这个时代,能拍出不知道多少部《重庆森林》。 不过南斯内心也来不及感慨太多。 生活在这样的世界,真实与虚假似乎也不是很重要,这世道上最廉价的是人的感性。 灯迷酒醉的繁华背后,是黑暗,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一只黑色野猫在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 南斯跑过去。 黑猫低声呜嚎,跳开了。 岛区通往郊区的路上,设满了大大小小的关卡。 马车走走停停,速度并不是很快,南斯很快就追了上来。路边的关卡前,玛莲修女和一名警官的沟通不是很顺畅,神情不由变得凝重。旁边的几名警察看到这边的情形,也围了过来,另外的人都持枪在关卡前,保持着警戒。 “特搜四追查凶犯,麻烦你们配合我的工作……”为首的警官沉稳地出声。 原来是驱魔娘娘的手下,难怪连这辆马车都敢拦。 玛莲修女内心有些焦急,表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和这些警察周旋。 没办法,自己不出面,难道要叫笨蛋蕾娜出来吗……她深吸了口气,流露的忧郁表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西九龙出来,一路上都是警察……” “刚才城里发生一起严重的暴力案件,嫌犯有很大的可能正在逃离城区,不知道玛莲女士您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警官说着,眼神朝马车帘子看去,“另外您若不介意,我们大概要例行搜查一番。” “明白,我肯定会配合。”玛莲修女笑了下,视线的余光看到南斯走过来,内心稍稍安定了点,然后拖延时间似的问,“不知道是怎样的暴力案件?方便说说吗?” 警察自然不可能把案情透露出来,又不好强行把她赶下马车搜查,只能随口问道:“你们从哪里赶来的?” “柯士甸道,欢迎杜先生的舞会。我们从舞会出来后,打算是直接回修道院的,不料一路上都碰到你们警察……诶,这样寒冷的夜晚,也是辛苦你们了。”玛莲修女从车上跳下来,让开身后的帘子,“你们职责所在,来搜查吧……” 车厢内的蕾娜修女,顿时感到心头一紧。 然而下一秒,马车外响起了南斯的声音,“你们特搜四好大的官威啊”。听到这把声音,蕾娜修女脸上马上流露出愉快的微笑,惊喜地从车窗外看向他的脸。 孤零零的警示灯幽幽地闪烁,走过来的南斯,脸色忽红忽蓝。 领头的警官看到他,脸色微微变了变。 特搜四当然有执法权,对方的马车尽管有着修道院和莎丝特家族双重身份的加持,他们依然有胆子也有正当的理由搜查。 可南斯这时候杀出来,事情就麻烦了…… 对方同样是拥有执法权的行政机关,并且他们在法理上更是专门负责使魔犯罪案的特殊部门,而特搜四只是在市政厅的指示下“临时帮忙分担一下第九课工作”的普通警察。 真要在这里起了冲突,后续闹到法庭上了,他们也是不占理的一方。 心思在转瞬间想到了很多问题,再看看身边火力强大的同僚,想想自己那个被称为驱魔娘娘的上司,警官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沉着脸看向南斯:“阿德尔课长,我们在执行公务!” 南斯冷眼瞧着他:“什么公务?” “追查嫌犯。” “哪个嫌犯?” “……”警官心里暗暗嘀咕,你不知道么? 南斯往前踏一步,站到他面前,厉声喝道:“我问你哪个嫌犯!” 沉重的嗓音,回荡在飘雪的夜空下。 警官被他忽然的一喝,心头哆嗦了下,下意识退后一步。但他马上又反应了过来,优势在我方,不用怂,于是马上又强硬道:“我们正在追捕李清涟,请阿德尔课长配合我们的工作!” 南斯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我的犯人!” “我们警察也有义务……” “那是我第九课的犯人!你们没权利去追查,更没权利从我手上抢人!”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爆起,望着身前那仿佛是要用眼神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般的阿德尔课长,警官深深吸了口气,退后一步,指尖搭上了枪套。 但下一秒,一把生锈的铁枪抵到了他的喉间。 只要持枪的人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可以直接戳破他的喉管。 “放开他!” 周围的警察全部都围了过来。 瞬间,南斯的身上,又落满了一个个红色的圆点。 气氛变得紧张肃杀了起来,警示灯的红蓝光渲染了这股气氛,令人窒息的对峙。 马车里,蕾娜修女的小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 这个傻修女没有太多的心眼,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只会向万能的天主祈祷。玛莲修女又坐回了马车前端,眼里闪烁着微光,对南斯倒是愈发欣赏了。 “阿德尔课长,请你注意自己的动作……”警官牙呲欲裂,沉声喝道,“这里是我们的人多,你敢动一下,保证会被打死……” 南斯耸了耸肩。 片刻后,他的声音传出来,并没有多高亢,只是透着些厌恶,简简单单的语气。 “开枪吧。” “放开他!” “开枪啊!” “你会死的很惨!”警官虚张声势地喊道 “看是你死还是我死,开枪啊!” “你他妈——” “我第一个杀了你信不信?”南斯持着圣枪,枪尖顶着警官的喉咙,慢悠悠地朝前伸出,警官被他逼得朝后方缓缓退一步,两步,三步…… “阿德尔课长,你别冲动……” “好。” “先把枪拿开,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 “好。” 那你倒是拿开啊……警官心里狂吼,感受着喉咙的刺痛,被逼得又退了一步。短短几米的距离,他已经被逼到了路边的栏杆上,对放随意敷衍地回答一个“好”然后没有就任何表示了。 微暗的光线中,警官的表情仿佛抽搐般的扭曲着,显然内心已经胆怯了。 他退到了栏杆,退无可退。 此时南斯偏了偏头,眼神冰冷地看过去,说道:“……继续说话,别停下。” “我,莪……” “你让他们开枪啊。” “我,我……” “你什么你?说不出话了?刚才的气势呢?”南斯冷笑一声,眼神和视线徒然变得尖锐,“我办案途中,杀掉一个出来碍事的警察,于法理上,我有几十个借口可以脱罪。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革职,回帝都等候内务部大臣的另外安排。而你们呢?你们敢动我一下,轻则革职查办,重则去监狱里反省一段时间,你们有胆子动我吗?” 听得他这话,周围的警察纷纷面露难色。 被枪尖抵着的警官,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南斯看了他几眼,收回圣枪,走向马车那边。 “告诉艾琳,下次我还要赢她……” 略带着丝桀骜的声音顺着晚风飘来,马车往修道院方向驶去,警官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地吁了口气。 腿还微微颤抖着。 他打开通讯器,联系到了上司。 “队长……” “情况怎样?” “对方把人带走了……还有,呃……” “还有什么?” 警官迟疑了下,没敢把南斯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还有刚才差点和第九课交火了……” “啧!” 话筒那边停顿片刻,再次传来冷淡迷人的嗓音。 “废物——” ※※※※※ 马车飞速穿过屯门小镇,开进夜幕笼罩中的修道院。 李清涟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期间身体会不时微微抽搐一下,神经反射性的抽搐…… “她撑不了多久了。”蕾娜修女脸色担忧地说道。 南斯把她抱起来,蕾娜修女也跳下马车,从侧边帮忙托着粉色的蛇尾。 “有懂治疗术和恢复术的修女吗?”南斯问。 蕾娜修女朝玛莲修女看了眼。 “你居然是个奶妈?”南斯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玛莲修女。 玛莲修女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的,下意识板起脸,冷冷道:“看什么看,难道说在你心里我就不能是治疗型修女?” “人不可貌相啊……”南斯感慨一句,又好奇地看着蕾娜修女:“蕾娜妈妈,你,呃,你说过自己可以战斗……” 蕾娜修女认真地答道:“我是战士,擅长用剑。” ——圣剑修女! “我感觉自己真幸运啊……” 南斯眼神古怪地笑了下,抱着李清涟,朝玛莲修女的屋子走去。蕾娜修女帮忙托着尾巴,乖巧地跟在身后。过了片刻,他头也不回地喊道:“玛莲你快点,今晚好好展现出你的奶妈风采给我看看……” “啧!” 玛莲修女皱了皱眉。 她有些不太情愿地,磨磨蹭蹭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回去。 不是不愿意救治李清涟,只不过她不太想让南斯知道自己的秘密……就算和他关系拉近了一点,她也还是倔强要强的玛莲,才不会轻易让他走进自己的心! 85.玛莲的纹身……美丽的、神秘的、卓越的女人 玛莲修女的家里有一个地下室。 南斯还是第一次进来,不算很大的空间,摆满了各种魔药和试管烧杯,俨然是个炼药房。此外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古旧书、五颜六色的沙发、很大很大的壁炉,还有一张洁白的大床。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玛莲修女面露微笑,做了一個咬唇的动作,洁白的牙齿微微露了出来,“或者应该这样说,是我最不希望外人踏足的私密世界。” “将它形容为‘王国’更恰当一些。”南斯说出自己意见来,“这是个小型王国,玛莲陛下的私人领地……” “是啊,确实如此。”玛莲修女很认真地回应道,然后转身走向衣柜,“你把人放到床上去,柜子里有消毒药,蕾娜帮忙清洗伤口……” 南斯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中的李清涟放到床上。 蕾娜修女从柜子里取出消毒药水和纱布,在床边烧热水。她那双令人着迷的,美丽的,湛蓝得没有一丝阴霾的清澈蓝眼睛,带着担忧和怜悯的感情注视着美女蛇。 隔壁柜子的门砰地响了,似乎是听到了丝质衣服拉扯的声音。 不一会儿,玛莲修女从柜子后面出来,她换了身衣服。原本繁复的礼服脱下,换了件明黄色的居家连衣裙,脚上套了肉色长筒袜。 裙子很薄,是丝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了,她单薄衣服下的肩膀,一直在微微的颤抖。 “治疗很耗费体力吗?”南斯问。 “是的,而且她的伤势很重,我有可能会脱力,所以你等会需要炼制一些补充神力的魔药给我……”玛莲修女边说,边将散落的发丝扎成马尾,挂在左胸前。 很娴静的太太发型,她的侧脸看起来同样有些温柔,居然有股贤妻良母的气质……南斯怀疑自己一定是眼瞎了。 “水好了……” 幽暗的光线中,蕾娜修女把水盆放到床头柜上。 “蕾娜你在这里帮我,南斯你离这远一点……”玛莲修女给南斯发了一个药方过去,然后从床前拉过一道帘子,把他赶出外面。 “唉,等等。”南斯抓住她的手,“我也想在里面看着。” 玛莲修女直接拍掉他的手,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什么意思?你想留在里面看这条美女蛇光溜溜的样子?” “呃……” 也不是不行。 “还不快点走!” “好吧,你说了算……”南斯转身走到炼药台上,帮她炼制可以补充神力的魔药。 帘子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 先是解扣子的声音,“吧嗒吧嗒”,领口被解开,然后是拉下到胸口位置,接着是更低……衣服扯动的过程中,传来血痂从肌肤上被撕扯剥离的声音,那声音犹如蚂蚁啃噬般令人觉得不舒服。 南斯的耳朵颤抖着,悄悄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帘子里的情况,和他想象中一样糟糕。 暴露在灯光下的李清涟,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像染红布条般一条条沾在身体上。 她的整个上半身全是伤口,有利刃切割的竖条状张口,也有子弹打出的坑状伤口,大部分都凝成血痂,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身前的伤还算是轻的,背后更是惨不忍睹,甚至于已经找不到一寸尚且完好的肌肤了。当破碎的衣服被一条条撕扯下去时凝结的血痂被再度撕裂,昏迷中的她竟然也蹙紧了双眉。 “……这是有多疼啊。”善良的蕾娜修女眼里已经涌出来泪珠。 “我帮她修复体内的伤势,你负责处理外伤。”玛莲修女泛着蓝光的掌心贴上李清涟的胸口,然后看蕾娜修女一眼,提醒道:“等会她全身的伤口都会大出血,你要及时消毒,用凝血胶覆盖住伤口。” “好!” 蕾娜修女重重点头。 她拧了拧水盆里的毛巾,蹙着眉头开始帮李清涟擦拭身上的血迹。稍稍擦干净一点后,开始用酒精均匀地喷洒伤口,进行消毒作业。 玛莲修女体内的神力,源源不断传进李清涟体内。 希望神使的能力,就是治疗。 从出生那天起,她就被赋予了救死扶伤的责任,这本该是她无比熟练和热爱的事情,但上一次救人是在什么时候呢? 太久了,记不清了。 久到就连施展起治疗术来,都已经觉得生疏了。 温暖平和的神力进入到李清涟体内,遭遇到了魔素的强烈反抗。但她本身就已经虚弱无比,玛莲修女的实力又是三阶,这些魔素稍稍抵抗一阵后,便被杀得溃不成军。 体内没有魔素加持,她更加难以承受这样重的伤势。 她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从头部开始,每一处交战中留下的伤口,都开始泉涌般往外渗血。 蕾娜修女从药箱中取出凝血胶,将胶质的魔药往伤口敷上去。 受到魔药的刺激,李清涟惨白的小脸秀眉微蹙,俏鼻中发出一声蕴含着痛楚的鼻音。 帘子外的南斯一哆嗦,差点把手上快炼好的魔药弄报废。 他倒没什么旖旎的念头,只是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帘子后面,冷不丁地被这一声痛哼给吓到了而已。 舔了舔嘴,他稳定住心神,把注意力放回到炼药上。 玛莲修女给他的药方,是一个低阶药方,叫神源液。主要的原料是一种叫“圣泉”的液体,也就是清晨的教堂尖顶十字架上凝结的露珠,不算昂贵,但比较难收集。 看着烧杯里的原料翻滚,南斯将吸管放入装有“圣泉”的瓶之后,吸满一管透明液体,然后谨慎地挤进烧杯。 刹那间,整个烧杯泛出一阵蓝光。 斑斑点点的光通透地折射出来,照得整个房间好像置身于水底之下。 “成了!” 南斯兴奋地将烧杯中的魔药用个小碗装起来,转身掀开帘子,一阵奇怪的热浪扑面而来。 还穿着礼服的蕾娜修女被热得满脸通红,额头冒汗,他疑惑地朝玛莲修女看过去,随即瞬间睁大眼睛。 犹如蒸笼般的高温中,坏修女已经把宽松的裙子脱掉了。 她全身上下,就只穿了套黑色的蕾丝内衣和腿上有长筒袜,娇嫩的肌肤已经被炙烤得浮现出不健康的嫣红。 而最让南斯感受到她触目惊心的妖媚美感的地方,是她锁骨下方的那双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天使之翼纹身。 很淡很淡的金色,如果不是他盯得够仔细……不,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好,根本就发现不了。 脱掉衣服后,她丰腴的腰身和高耸到似乎要撑破内衣的上围非常惹眼,堪称微胖届的天花板。 天使之翼的两边羽翼分别在她两边胸口的顶端位置浮现,那高耸的弧度将整个纹身高高撑起,恍惚间让人感觉到似乎有一个天使正从她体内破壳而出。 南斯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沉迷了。 圣洁的羽翼在色孽中张开的样子,堪称艳美绝伦! 玛莲修女看见他进来,本能地羞恼地皱了皱眉,但随即眼波流转起来,脸颊上泛起柔和又令人心醉的红色云霞。 “好看吗?”她妩媚地笑着。 南斯赶紧低头,似乎是在观察魔药质量那样,视线假装认真地盯着盯着小碗。(其实,他能感觉到两个修女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没一会儿,他装不下去了,抬起头笑道:“救死扶伤是一件伟大的事,你就不要过分关注别的事了……” 这笑容很灿烂。 但他知道,在玛莲看来,这笑容显得他愚蠢至极。 实际情况和他想得完全一致,玛莲嘴角微微翘起,用带着股得意嘲弄的媚眼望着他笑呢,说不出的可恶和迷人。 而蕾娜呢,本来就傻乎乎的她,被这房间里的高温一熏,眼神更傻了。 “你歇一会,让我来。”南斯走到蕾娜修女身前,把她拉起来。 带了帘子外面后,蕾娜修女喘息了几下,她将额前的发丝顺至耳际,动作轻柔,微微垂首地站在南斯身前,很优雅很漂亮。 她的脸蛋精致甜美,几乎找不到瑕疵。 “今晚的事谢谢你了。”南斯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蕾娜修女马上又被吓到了,那双蓝色眼睛迅速地转了过来凝视着他,羞涩中带着一点小小的甜蜜。 她大概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的,只是觉得……嗯,这孩子真的好听话,好懂事。 “蕾娜妈妈,您真是可爱!”说着,南斯忽然低下头,在她温暖的脖颈上碾转地摩擦着脸,“只要和您在一起,无论多烦躁的心情,好像都可以迅速平静下来……” “唔……” 蕾娜修女的脸色更加红润了。 她的双臂,迷迷糊糊地搂着他的脑袋,但她又觉得有些心慌,害怕他那强健有力的身体,害怕那坚猛的筋肉。 她面对这些陌生情绪的时候,会觉得又畏缩又好奇。 当他热情而又依恋地说出“您真可爱”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抖动了起来。这样的感觉陌生得可怕,她的精神下意识准备反抗,反抗这可怕的亲密接触,反抗他奇特而迅疾的宣布对自己的所有权。 可她还是温柔地搂着他。 女性的本能,已经让她有些撕裂了。 一方面想直起腰身,要把这孩子从自己怀里推出去;一方面又将两手无力地放在他的头上,享受着他精神上的依赖和对她身体的迷恋……刚刚起来的反抗精神,马上又作壁上观了。 蕾娜修女是虔诚的天主信徒。 但被南斯拥抱的时候,她却有些怀疑,天主莫非是个乖戾的,有恶趣味的存在。祂创造出一个个有理智的人,却让人在关键时刻把理智丢掉,遵从生命本能的驱动,祂可能不是个好天主…… “好了,我该去救人了。”南斯撒开手,不再拥抱着她了。 这时的蕾娜修女,却反而愧疚地觉得内心满足了起来,哦不,更准确地说,是顽皮地觉得满足了起来。这个虔诚侍奉天主的修女,刚才居然在心里诽议天主,这是极大的罪过啊…… “嗯,呃……”蕾娜修女抬起头,用那澄澈的蓝色眸子对视着他的目光,“我很可爱是吗?” “对啊。” “什么样子的可爱?” “迷人的,女神般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嘴巴像红樱桃……”南斯看着她动人心魄的嫣红脸蛋,“身段像狄安娜……哦,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和狩猎女神。” “有那么好好么……”蕾娜修女呢喃一声,随后伸出自己柔软的小手。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优雅,将自己纤细柔软的手伸向他,把他推进帘子里,用一种新的,带有女性胸音的甜蜜语调说:“快点去吧,蕾娜妈妈在外面等你。” 她从不是一个善于卖弄风情的女郎。 但在遇到一个可爱的乖孩子时,她也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完全不亚于擅长玩弄人心的玛莲。 把南斯推进帘子后面,蕾娜修女转过身背对着帘子,捂着脸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视线从指缝中漏出,低头看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她湿润而发亮的嘴唇,翕动着说: “呜,蕾娜你也变坏了……” ※※※※※ 帘子里面,神力扩散出来的热量持续升高。 玛莲修女站在床前,柔美的躯体暴露在热量中,肌肤表层渗满了细密汗珠,显得潮红一片,就像爆发赤潮的红色海岸。 胸前那淡金色的羽翼撑展起来,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真像有个天使在她的胸上展翅飞翔。 南斯不敢再去看她。 帮李清涟处理着尾巴上的伤口,他的表情似老僧入定,实则心绪难平。 关于玛莲修女这人,新横滨从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就像忽然炸开的烟花般,省略掉了升空的过程,直接在空中绽放。 她来自哪里? 她经历了什么? 那些过去,都无人知晓…… 南斯猜测过,她可能出自一个魔药师世家,因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说出过“炼药表现好的话在她心里可以加分”这样的话。 可现在看来,她和教廷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修道院当然也属于教廷,但是修道院的人和是教廷的人是完全两码事。 教廷是不处理世俗业务的。 如果是教廷的人,那么她不应该出现在修道院当修女,而是应该在世界各处和恶魔战斗……但如果不是教廷的人,她身上不应该有天使羽翼的纹身,因为那纹身只能是随着她从娘胎里出来就带有的标记。 神权不容侮辱。 后天敢纹一双天使之翼在身上,而且是在那个惹眼的部位,怕不是当晚就被天使找上门来打一架。 就好比南斯他要不是身上有利维坦之心,而且有女王在背后撑腰,他在作战空间里虚构一条利维坦鲸骑在屁股下的行为够他死100次了。 处理着李清涟的尾巴,南斯不经意间又侧头看一眼玛莲修女。 那双天使之翼在她的肌肤上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随着她体内神力的流逝,纹身的光芒也会一丝丝暗淡下去,很直观地显现出这双天使之翼是与她血肉相连的事实…… “你盯得再紧它也不是你的……” 玛莲修女羞恼的声音响起。 稍微沙哑的女声,极有韵味,还有点可爱的傲娇呢…… 南斯抬头看向她的脸,笑了笑:“我喜欢美丽的、神秘的、卓越的女人……感觉玛莲你好像这三点都符合呀。” “哦,是么?”玛莲修女的眼神逐渐变了味,既有狐狸的狡猾也有狐狸精的妩媚,“可刚才你好像不这么认为的,刚才你对着蕾娜的时候,咳咳……” 听着她清嗓子的咳嗽,看到她忽然变得得意的笑脸,南斯忽然感到脑壳疼了。 “蕾娜妈妈~” 玛莲修女模仿着南斯刚才的语调,阴阳怪气地朝他开腔。 “您真可爱啊~” “迷人的,女神般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嘴巴像红樱桃……” 听着刚才自己说的话,饶是南斯脸皮厚,也止不住感到害臊。 帘子外的蕾娜修女更是羞涩难堪,急忙地制止道:“玛莲,不许再学南斯说话了啊,呜~” “哈哈~” 玛莲修女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得祸国殃民,颠倒众生,她整张脸都是笑意,眉眼眯得仿佛画出了一条曲线。 南斯发觉她那笑意如同一条弹力十足的鞭子般柔韧,且充满危险……他不禁有些感慨,这又是一个疯批美人啊。 除了蕾娜大天使和时崎小天使,他好像就没认识别的正经女人了,这真是个艰难的世道。 玛莲修女笑了一阵,气息变得有些萎靡,看样子是神力消耗过大了。 她把南斯炼好的药喝了下去,闭目调息片刻,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脸颊的肌肤是那么的饱满,就像二十岁的小姑娘一样娇嫩。 在南斯的注视下,她重新将神力灌输进李清涟体内。 和她张扬外溢的美貌不同,她的神力是温和柔顺的,慢慢修补着李清涟受损的内脏和经脉,同时将美女蛇体内镶嵌着的子弹逼出去。 “啪嗒~” 一颗带血的弹头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鲜血从李清涟腹部的伤口涌出,南斯熟练地抹上一块凝血胶,然后回过头,继续抱着她的尾巴,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插在鳞片里密密麻麻的弹片。 就这条半人高的尾巴里,夹出来的弹片有上百枚之多。 很难想象,到底是因为有着多大的仇恨,才让她强行支撑起这副残破的身躯去报仇……嫣红的鲜血从鳞片缝隙中滴落,不仅把床单染红了,就连南斯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是血。 鼻尖缭绕着浓厚的血腥味。 南斯早就适应了这种味道,可这时的他还是有些厌恶,如果能不流血多好。他转过视线朝李清涟的脸看过去,那张下巴微尖的蛇精脸毫无血色,她整条蛇都已经失血性休克了。 箍着那脆弱脖颈的项圈是那么的刺眼。 如果,这个时候把项圈摘下来,自己就再也没后顾之忧了……南斯脑海里浮起这个念头,却迟迟没有下得去手。 一丝不挂的她,真的就是一条危险迷人的粉红眼镜蛇。但她此刻的脆弱濒死的样子,让人忘记了危险性,忘记了她的无情的蛇信和尖利的毒牙…… “她快死了。”玛莲修女忽然说道。 南斯看向她:“治疗术没有效果?” “治疗术有效,但她体内失血过多,撑不了十分钟……”玛莲修女微微喘着气,“我能修补好她的伤势,但她的血管已经空了,徒有一具完好的躯壳罢了。” 南斯沉默了下,问:“色欲使魔是不是可以将他人的鲜血转化自己的?” “是可以,但要提前缔结契约。”玛莲修女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哪能缔结契约。” “玛莲。” “嗯?”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玛莲修女愣了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侧对面的青年,割开自己的手腕,把伤口抵在美女蛇的嘴边,淡淡地说道:“我和她早就缔结过契约了。” 玛莲修女展颜一笑。 艳丽的笑颜里,有一丝丝精明的算计意味。 她和南斯都不是傻子。 南斯要她帮忙救人,她虽然不愿,但也还是救了,也没提什么要求,表现得就好像她是心甘情愿无私的帮助南斯一样。 好像当然只是假像,她绝不可能无欲无求。 治疗就一定要把纹身露出来吗? 肯定不是的,傻乎乎的蕾娜穿得那么严实,也没见热坏她了啊。 玛莲在用自己的神秘勾引南斯。 她可以利用他的好奇和他对自己的强烈占有欲,帮她达成某种目的。南斯也不是傻子,自然分辨得出她的意思,所以他也回礼般给了她一个秘密。 你看到啦,李清涟和我是一体的,我连这样的事都和你说了,可想而知我有多喜欢你…… 这算计中透着一股功利的腥臭味,但他主动把软肋送到自己嘴边的做法,的确让玛莲修女感到了一丝善意。 如何让一个人感受到你的真诚呢? 那就是你要足够真诚啊。 整日沉迷算计的坏修女,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份真诚。 “你什么意思呢?在和我炫耀自己有条美女蛇当宠物吗……”玛莲修女瞪了南斯一眼,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男人,真够无耻,真够贪婪……” 南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们遭受苦难……” 玛莲修女鄙视地啐了他一声,低头专注地给李清涟疗伤。 这条美女蛇在她眼里的地位,瞬间上涨了无数倍,她现在应该是全世界最希望美女蛇好好活着的人了,当然了,是在她的眼皮底下活着……不过南斯也不介意她怎样看李清涟,反正两人都是他日后的翅膀……咳咳,说的是合作伙伴,以及忠诚的部下! 从南斯那获得了大量的鲜血,又被玛莲修治疗到半夜,李清涟的伤势才算稳定下来。 她还在昏迷中,南斯替她处理了全身的伤口,密密麻麻的纱布将她娇弱的身躯裹得像个木乃伊。 玛莲修女重新穿上了那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在一边喝水补充体力,小口吃着梳打饼干。 蕾娜修女拿着扫把,清理地面的医疗垃圾。 成功挽回了一条生命,三个人都有些疲惫,正说着要去喝点酒放松一下。但这时候,一抹如水般的影子嗅着南斯的味道而来,敲响了玛莲修女的房门。 “——救人,求求你们。” 南斯一怔,随后拔腿跑上去:“是李清涟的妹妹,我去看看什么事。” 推开了门,清冷的月光将雪地照得一片洁白,他看到影子小姐怀里抱着一个全身严重烧伤的小女孩站在雪地上,身后停着辆海鲜冷藏车。www. 年轻的画家,眼眶通红的克莱格从驾驶室上跳下来,朝着南斯鞠躬道:“车里还有好几个烧伤的孩子,医院里伤员太多,没法及时治疗,请你救救他们……” 南斯走过去,打开车厢。 望着躺在里面的七八个烧得面目都有些模糊的孩子,他的太阳穴猛烈地跳动起来。 “呀!” 身后跑出来的蕾娜修女一下子捂住了嘴唇。 “南斯,救救他们……”她好像认识这群孩子那样,一只手揪住了南斯的袖子,哀求道:“这些都是可怜流浪儿,他们很乖的,经常来修道院聆听天主的教导。尤其是小茉莉,经常给我送新鲜的蔷薇花……” “玛莲!” “过来帮忙——” 南斯的喝声在耳边响起,玛莲修女指尖压着太阳穴,使劲揉了揉,嘴里骂道:“……我看你今晚是想累死玛莲。” 86.我看你是故意为难我玛莲修女…… 今晚的雪似乎是不会停了。 呼啸的狂风吹上修道院,雪花拍打在窗户上,整个屋子都飘摇欲坠。 外面的气温很低,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给众人整添了几分温暖。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救治孩子的工作沉默紧张地进行着。 轻度烧伤的孩子,需要细心地清理创面,消毒以防止感染。 中度和重度烧伤的比较麻烦,需要补液,打预防病毒的抗生素,补血……玛莲修女的家里常备的药品没有那么多,蕾娜修女连夜敲开了另外几个修女的门,将她们请了过来帮忙。 情况比较严重的,比如休克的小茉莉,后期肯定需要植皮……更严重的,还有可能引发全身性感染,肺部并发症,应激性溃疡,脑水肿等并发症。 夜还很漫长。 新横滨这座超级繁华的城市,因为火灾,东边的天空异常的明亮,红光燎亮了半边天际。仓惶逃窜的鸟儿在夜间飞行,下面的世界犹如无主之地般凄惶无比。 影子把人放下后,又溜出了修道院,往火海方向赶去。 南斯刚替一個小男孩清洗完伤口,旁边的蕾娜修女凑过来,递给小男孩一块糖果,然后笑着揉揉他的头:“睡一觉就好了,乖孩子……” “她的情况怎么样?”南斯朝玛莲修女看过去。 玛莲修女正在给小茉莉治疗,刚要回答的时候,小女孩已经将眼睛睁开了。她的左眼肿得不成样了,身上烧伤的地方,看着颇为凄凉。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南斯,她的小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就开口说道:“唔……大叔?我现在是伤者,你、你这时候不能找我要钱……” 南斯怔了下。 呆滞了片刻,他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茉莉挣扎着笑了笑,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呜,大叔你闭上眼吧,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就好……”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蕾娜修女靠过来,眨着泪眼,“明天醒来一点事都没了,相信我。” 瞧见她过来,小茉莉“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喊着“蕾娜妈妈”朝她怀里爬过去。蕾娜修女轻柔地抱着她,嗓音温柔地在她耳边唱起了经常在新横滨街头响起的童瑶。 “A呀B呀C,维呀他命D;脂肪在肝中,鳖鱼在海里……” ——这首童瑶唱的是新横滨贫困家庭的孩子们对营养的渴求。 南斯打开破坏引擎,连接上网络,看了看网上对火灾现场的播报。 现场传出来的画面中,火势仍然在蔓延,即便在远处拍摄也依然能清晰听到火海无情吞噬一切物体的声音。 将军澳贫民窟是新横滨最大的一处贫民窟,五六十万人聚集在20多平方公里的地方,建筑密集到抬头根本就无法看见天空,只有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杂乱电线。 火是从晚上八点多开始烧起来的。 也就是欢迎杜先生舞会开始的时间点。 消防队在起火的两个小时后,才慢悠悠地赶到现场,据说是领导们都在舞会上唱歌跳舞,延误了出警的时机。 这时候再想灭火,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直到现在,已经烧了四个多小时,半个居住点的房屋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 从高空往下看,火焰的分布就像一直燃烧中的火凤凰般,火势以凤凰的躯体为中心往四周散去,往没被波及的地方蔓延,湮没。 许许多多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女,孩子在火海中挣扎,悲凄地死去。 废墟之上,没了家的人,流浪汉,小偷等在夜色下四处寻找钱物。烧焦的尸体就在脚边,却没人低头下来,看上哪怕一眼。 南斯关掉引擎,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雪灾的缘故,新横滨本就聚集了上百万的难民,周边的难民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城里跑。这一下的火灾,不仅是把难民的一处落脚点毁灭了,更是一下子新增了将近五十万无家可归的贫民。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除了会治安问题频出,还将再度迎来一波物价飞涨的过程。 第一个飙升的,自然便是价格本就坚挺的粮价。火还没烧起来之前,已经有大量的粮食被囤了起来。 市政厅又没有制定平抑物价的政策,而且就算制定了也没个屁用,粮价只会涨得更疯狂。 其次是相关的生活用品和御寒用品。 间接受益的行业,还有医疗制药以及安保。 在这轮灾难中受到波及的中小企业,也会迎来一波被兼并和被侵吞的商业大潮。 还有股市…… 在灾难中股价逆市上扬的相关企业的股票必然会吸引大量热钱涌入,股价持续推高,只会跟风的散户们必然赶着把钱送过去。等到股灾到来时,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散户被割去所有积蓄 这样的混乱要持续好几个月,等到饿死或者病死一波没有任何收入的人后,囤积的粮食才会在高位出货,物价逐步恢复到正常水平已经是明年春末的事了。在这个漫长的冬天中,人的三六九等会非常清晰地划分出界限,只有极少部分人不会因此危及到生计。 作为不相关的小官员,南斯自然接触不到帝国政坛的高层,不知道他们面对加州灾情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想法。身处新横滨这个漩涡中心的他,只是多少感受到了一点山雨欲来的气息。 可无论他是打算从中谋取利益还是明哲保身都好,他还是不免对某些大粮商的做法感到生气。 这可是饥荒啊,是上百万生死存亡的生命,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一门心思想着赚钱…… 屋外的风雪大得吓人,壁炉里的柴火爆起一个个火星。 流浪儿们的救治工作完成,修女们各自回房休息了,夜色深沉。玛莲修女伸着懒腰,嘴里嫌弃地说道“我讨厌这些小孩臭烘烘的味道”,然后从房间里拿出换洗的衣服,找蕾娜修女要了她屋子的钥匙,说要去她那边睡几晚。 明明刚才救人时很卖力来着。 ——玛莲真是个嘴硬的坏修女。 蕾娜修女忙活了一整晚,全身上下都被汗打湿透了,也就和她一起回屋子洗澡去了。房间里头安静下来,稍稍有些压抑的气氛中,克莱格靠过来,小声和南斯说起了话。 “阿德尔课长。” “什么?” “谢谢了。” “这话就不必说了。”南斯拿着一瓶水,小口喝着,“这些孩子都是你救出来的吗?” “不是的,是一个影子,流浪儿的首领。”克莱格耸拉着脑袋,语气非常低沉,“我如果有影子小姐的能力,肯定可以把母亲救出来了……” 原来影子是去救人了……南斯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节哀。” 炭火燃烧,克莱格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南斯说道:“有怨气可以发泄出来的。” “和您发泄有用吗?”克莱格问。 南斯无奈地笑了下,嘀咕道:“基本没用……” “对啊,和谁说都没用。”克莱格低声说道,“如果你是个有用的官,照章办事,公正严明,还我们一个公道,我的怨气自然可以化解。可你不是……真正当权的官,都是以势压人的官。我去告了一点用都没,心中的怨气无法消除……” 他说完这话,南斯沉默片刻,问他:“所以呢?慢慢的,你的怨气越积越多,就要杀人,就要造反,或者煽动去杀人,造反?别误会,我不是指责你,法律也不会因为一个人有违法的想法但未实施就给人定罪,有什么不妨大胆说出来。”www. “我只是在想,一个社会的总怨气越小,症状更轻,世道也就更好……” “这是必然的。”南斯承认他这说法。 “如果大家都没有欲望,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不可能的啊,人性总是会驱使人类追求更好的。”南斯和他说道,“你吃饱了,就想穿得更好;穿得更好了,就想有个女孩陪伴在身边;有个女孩了,你就要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子;社会发展是和人的欲望并肩齐行的,这东西压制不住……” “真的没法让大家都没欲望吗?” “……唔,物理性革除?”南斯不太确定地说,“比如说意识数据化,大家都成了计算机里的一串代码,自然就可以摒弃肉体的需求了。当然我也是瞎说,你别认真。变成数据的世界也太无趣了,和毁灭了没什么区别。” 克莱格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才点头同意:“是很无趣。”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 “如果生计有问题,可以来第九课,帮忙打一下杂。” “……我想干点别的事。”克莱格眼眸闪烁,视线在交谈中第一次看向南斯,“我知道自己毫无长处,我不是企业家,不是官员,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知道自己并非珠玉……可我心中又存着一丝希冀,不甘于一辈子与瓦砾为伍。” “我是瓦砾?” “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非常对不起。” “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南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手碰到他肩膀时,才发现他的身躯是在微微颤抖着的,这个年轻画家的体内想必是积攒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苦痛。 南斯收回手,看向他被生活折磨得毫无锐气的脸盘:“具体想干什么?” “……我想从政。” “呵。” 南斯露出复杂的笑容。 “我已经想好了,从现在开始收起自己的软弱,做一个不动声色的人。”克莱格的眼神随着话音,逐渐变得狠厉起来,“不准再情绪化,不准再回头看过去,抱着必须成功的信念去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打算从哪开始?参选街道议员还是参加基层公务员选拔?” “和那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 “所以呢?” “我要自己组建政党!” “……” 炭火燃烧声中,谈话逐渐到了尾声。 “我还要回去帮忙救人,阿德尔先生,告辞了。”克莱格起身告辞,南斯便送他出去。外面的杂树林间,星光照亮着积雪,四周白晃晃的一片。 又互相说了句道别的话,南斯笑了下,说道:“今年雪大,事情也多,愿来年天下太平。也希望你能干出一番事业,有什么事可以来找莪商量……” “……冬天会过去的。”克莱格闭上眼睛,嘴唇呼一口白气。 等南斯往回走,背影消失后,他才转身朝海鲜运输车走去。但他没直接上车,而是走到了一棵树下,四下静谧无人,只有雪花轻飘飘落地的声音。 心中的疲累和痛苦涌上来,他缓缓地跪倒在地上。 低沉的抽泣声中,眼泪流出来,挂在脸颊上。他张着嘴,发出艰难的喘气声,抡起拳头猛砸了一通雪地,然后脑袋撞在面前的树干上。 “砰~” 积雪簌簌掉落。 连续撞了好几下,额头渗出血迹来。 克莱格咬着牙,用拳头去砸树干,片刻后拳头和额头一样变得鲜血淋淋。砸累了,没力气了,他抱着树干,双目通红地哀嚎。 男人压抑到极点后爆发出来的哭声并不好听,扭曲得如同疯子一样,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好久……没什么是不能做的,他心想,反正这已经是个烂透了的世界,再怎么也不会更烂了…… ※※※※※ 月光的边缘,南斯看着树下疯了一样的男人,看了好久才转身走回去。 这一夜除了他,还有许多人在哭。 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它们只是暂时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一定会以更丑恶的方式爆发出来。 可那又能怎样呢?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肩头上,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啊…… 独自穿越杂树林,回到玛莲修女的家门前。 远远望过去,院子里亮着灯,蕾娜修女坐在廊檐下,沉思着什么。 耀眼的柔顺金发,刚洗完,还冒着热气。整齐的刘海,碎花白裙,外面裹了件棉大衣。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给人一种很紧张的感觉。 宁静的月光洒下来,落在那温柔的脸蛋上,圣洁动人。 南斯看了好一阵子,她的眼神动了动,这才发现他回来了,马上就站起来朝他扑来。夜风吹拂着刘海,月色与雪色下,她的身体好像比平常更娇小了。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声音中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人跑了过来,站到南斯身前,脸上露出一贯温柔的笑容。南斯直接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抱住她的后背。 “诶?” 蕾娜修女的脸一下子又红了。 一天要抱多少遍他才会满足啊……妈妈也不是不让,只是很害羞的说。 身为女子,蕾娜的身体在夜色下看着有些单薄,被更为健硕和高大的南斯搂在怀里的感觉,倒有几分娇小妻子蜷缩在丈夫怀里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蕾娜修女轻声问道。 “感觉有点难过……”南斯柔和地笑了笑,稍稍低头,看着怀里纯洁修女的脸蛋,“一夜之间,几十万人流离失所,这是我从没亲眼见过的灾难……以前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描述,战争啊,饥荒啊,总觉那些描述过于空泛。现在亲眼目睹了,才发觉任何的词语都不足以把这份沉重的苦难描述出来……” 蕾娜修女轻轻踮起脚尖,双臂搂着他的脑袋。 用自己刚洗过的,香喷喷暖融融的肌肤抚慰了他好一阵子,蕾娜修女才轻声说道:“……我也好难过,我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孩子遭受苦难。” 南斯望着她素白娴静的脸蛋:“这些孩子经常来修道院么?” “对的啊,修道院偶尔会有些小活给他们干,比如说修修花草,喂喂牛羊什么的。”蕾娜修女边回忆边说,“工钱不多,活也不重,主要是想以此吸引他们过来聆听圣音。他们真的很乖巧懂事……” 是个孩子在你眼里都乖巧懂事对吧? 别人先不说,就那个小茉莉,哪里乖巧了? 哦对了。 就连南斯这混账在她眼里都很乖,那么别人也乖,似乎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诶,南斯,你认识小茉莉?”蕾娜修女忽然好奇地问。 南斯眼神古怪地笑了下:“和她买过一朵花。” “嚯,这么巧。”蕾娜修女微微笑了笑,“这些孩子里,我最喜欢她了。” 看着她单纯的笑颜,南斯觉得吧,还是别把那小女孩的另一面说给她听了,他希望这傻修女可以一直这么单纯下去。那些邪恶黑暗的事,就留给他去面对吧。 蕾娜修女笑了几秒,脸色忽然一黯。 “南斯,她们的家没了……”她在南斯怀里侧过脸,看向市区的方向,那边漫天风雪,霓虹闪耀,“你分析一下,这城市会不会乱起来?” 她依偎在南斯怀里,南斯搂着她,抚摸着她脑后柔顺的发丝:“乱是肯定会乱的,程度就不好说了……不过你别太担心,这世道不可能大乱,军队手中的高科技武器对上拿着老旧武器平民将是一场无差别的乱杀,热兵器时代的造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样只怕会死更多人……” “我会保护好你和时崎的。” 蕾娜修女抬起头看着他:“嗯?” “可爱的蕾娜妈妈哟,我最想保护的就是你了。”南斯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温柔惬意地说,“纯洁的小绵羊最容易吸引大灰狼了,我可不会让你被别的狼抢走。” 听到他这样的话,原本还只是偎依在他怀里的蕾娜修女,终于战胜了内心的羞怯。她缓慢地伸出手,像是在做试验般,悄悄地抱住他的腰,把侧脸埋在他胸膛上,像是要听清楚他的心跳声一般。 过了一阵。 她笑了笑,莫名有些顽皮。 “其实吧……”她贴着南斯的胸膛,“蕾娜妈妈是三阶的战士哟,应该比你能打。” “……” 南斯的老脸有些红。 讲道理啊,他很努力在变强了,只是时间真的太短了啊……不过南斯你不要泄气,起码有个女的你可以随便欺负……悄悄地,他把目光转向蕾娜修女的屋子。 那灯光昏暗的地方,静悄悄地有个脑袋浮在篱笆上。 坏修女在偷窥! 作为一个战斗力一般的奶妈,玛莲修女实在是太合适拿来欺负了。而且她又嘴硬,还诡计多端,越欺负她就越有感觉…… “诶,南斯,妈妈和你说个事。” “什么?” “你和小时崎谈恋爱好不好?” “蛤?” “我是觉得,时崎长大了,也应该有人替我照顾她了……”蕾娜修女脸埋他胸膛上说话,语气似乎很认真,“她从小就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你和她在一起多好,你们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相互扶持的一对,呜,一想到你们好好的,和和气气的生活,妈妈心底里就感到安慰……” 月色朦胧,偎在怀里的纯洁修女说的话,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含有很真挚的感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斯眼神古怪地问。 蕾娜修女不解的抬头:“有问题吗?” “话是没问题,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没问题,但在这种时候说出来问题就很大了。”南斯哭笑不得的说,看着怀中懵懂的大龄圣女,看着她晶莹的目光,实在没忍住,低头亲在她的眉宇,呢喃似的说:“你现在才是和我谈恋爱的人啊,笨蛋……” “什么?” 蕾娜修女惊了。 “不,不对,我……”她双手抵着南斯的胸膛,磕磕巴巴地说,“我什么时候,和你、呃,和你谈恋爱了?” “都这样抱着了。” “妈妈拥抱孩子啊……” “你见过这样的孩子吗?”说着,南斯又低下头,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下,“这么大的孩子,是不能吻妈妈嘴唇的,只有男女关系才可以……” “呜~” 蕾娜修女浑身一震。 黑夜掩盖了许多动作,南斯大着胆子,把嘴唇贴在她可爱娇嫩的脸颊上,一寸一寸地吻过去。蕾娜修女心慌意乱,神不守舍,任由脸蛋印满他的唇印。 什么? 我这是在和他相恋了吗? 纯洁的修女在心里问自己。 “我有了爱情?我,一个虔诚侍奉天主的修女,居然在和小时崎的上司相恋……这也太疯狂了,我对这个青年到底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啊,呜呜,不知道啊……” 蕾娜修女又一次被热情冲昏了头。 她还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吻,这使得她一下子就忘记天主是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抱着她,给她带来了有一丝丝背德感的欢乐。她沉浸在一种与她性格不合的,模糊而甜蜜的梦幻之中,轻轻地拥抱着他极令人觉得喜爱的脑袋。 恍恍惚惚地听到,远处的积雪在树梢上跌落,不知道哪个修女家里的狗在院子里吠叫…… 蕾娜修女合上了眼了。 今年三十多了,她恍惚间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简直没有好好生活过。脑海里想起以前在帝都时,偷偷在女佣间流传的下流放荡的小电影。那些色色的令人感到脸红心跳的画面纷纷涌进她的想象之中,竭力要玷污她在心里为南斯勾画出来的可爱听话的形象,把他变成一个凶狠的不知道怜惜她的坏男人…… 南斯慢慢移开嘴唇。 有女王在背后盯着,他不敢太投入。 其实他也发觉了一个定律,如果他是怀着比较功利的心情的话,女王大概是懒得搭理他的,比如说和玛莲在一起就没事。但如果他是单纯怀着享受的心情的话,别说干些什么了,就算是多看美女两眼,女王都要跳出来找他麻烦。 对着蕾娜修女他是真功利不起来了。 所以吻只能浅尝辄止,南斯松开蕾娜修女,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替她拭去刘海上的雪花,语气轻松地说:“……我和时崎的关系你不用太过操心,你只需要享受自己的生活就好。” “……” 蕾娜修女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她的理智有些被搅乱了,刚才她还尝到一种未曾体验过的幸福,现在却有些不安。修女是必须要纯洁的,终身不能和男人有私情……她现在谈恋爱了,是会被天主唾弃的。 自己正在犯罪的念头折磨着她,仿佛第二天起来,就要被拉到修道院广场上示众。胸前还要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大大的字体向教徒们说明她和男人通奸的事实。 呜呜,太可怕了…… 南斯一看她那担忧的脸色,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 “听着,蕾娜!”他抬了抬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严肃:“别想太多,也不要顾虑太多,大不了不当修女了。” “?” 蕾娜修女显然没想过不当修女的事。 “我是有些私心的,在别人面前可以隐瞒,但在你面前不会。”南斯笑了笑,再次将纯洁的修女拉过来,抱在了身前,“不当修女的你,就可以去第九课了,生活在我眼皮底下。不然我真的会不安的呀,你这么傻,万一被别人骗走了该怎么办……” 风雪中,两人的身体依偎在一起。 蕾娜修女睫毛微微颤动着,思考不当修女是不是一条可行的路。南斯靠着她的肩膀,闭眼许久,睁开,吐出一口白气,目光恢复冷静与理智 头一次面对巨大的灾难,觉得难过和情绪低迷是人之常情,但所处的位置和身边伺机而动的危险,使得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消沉。就算没有蕾娜,他也会迅速调整好心态,去迎接自己要面对的命运。 但蕾娜的这份温暖,有没有是两个概念。 有了蕾娜妈妈,他可以更快走出消沉,同时可以有更大的信念去对抗荒谬的命运。他慢慢松开蕾娜修女,和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洗个澡,你要去看着孩子们吗?” “嗯。” 蕾娜修女迷迷糊糊地点头。 “那就去吧,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南斯转过身,“我去你的屋子洗澡,然后睡一会,下半夜我过来和你换班。” “不,你今晚很累,好好休息。我守一夜问题不大的。” “好。” 目送着南斯走进自己的屋子,蕾娜修女才回过头,满心纠结地朝孩子们那边走回去。她那张温柔高贵的脸上,浮现出自出生以来最大的难以抉择的痛苦。 不当修女自然是可以谈恋爱…… 可自己是与当今太子有婚约的,当初自己就是不想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才选择当了修女……如果自己不当修女了,婚约怎么办呢…… 要南斯和皇室对抗吗? 那显然有些难为他了。 “唉~” “我的命就是这样的了,怎么好再害他……” 壁炉温暖的火光中,蕾娜修女有些冷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压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情愫,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下定决心要维护自己身为修女的贞洁——下次再见到南斯,一定要表现出彻底的冷淡态度!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说服自己的。 但第二天和南斯到了滑雪场,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顿时又把这晚所做的决定抛到了脑后……在树林里,在小时崎的眼皮底下,被他欺负了一番。 ※※※※※ 南斯来到蕾娜修女的屋子,在浴室里洗了澡。 这里没准有他的换洗衣服,于是他只能用浴巾围着下身,把带血的衣服洗了一遍,拿到院子里挂着。等到了明天,把衣服上的冰渣敲碎,就可以继续穿了。 晾好衣服,转身走回屋子,把门关好。 漆黑当中,里间的房门轻轻打开,穿着宽松红色睡衣的玛莲修女,赤足无声地靠着房门。瞧着南斯直直朝自己走过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发悚:“你走来我这边干嘛……睡你的沙发去,别想和我挤一张床。” 屋内光线不足,但借着窗外雪地折射的月光,南斯还是能看清她半透明轻纱睡衣下的身材,里面是真空的。 她身材比一般女子稍高些,大腿丰腴小腿笔直,浑身上下匀称得很完美,看不出半丝赘肉。 南斯径直走到门口。 玛莲修女一把伸手拦着他,摇头道:“才和蕾娜亲热完转头就来找我?死一边去。” 但南斯连解释都不解释,直接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到床上。 她还气鼓鼓的,双手抱着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但随后她被南斯抓住了手腕,听到他命令:“分开,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重要的事非得在床上说吗……玛莲修女内心狂吼,僵持了一会后,还是温顺地张开手。 但等南斯一贴过来,她的双手猛地一箍,似乎是想勒死南斯那样圈着他的脖子,威胁道:“你要是狗嘴里吐不出好象牙来,我就让你知道一个吃醋的修女有多可怕!” 脖子被勒住,南斯还真就感到了一股窒息感,有些艰难地问:“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大粮商?” 玛莲修女怔了下,手上的劲忽然加大:“……你想都别想!” “你干什么,咳咳……” 开始以为她是说着吓唬人的,但南斯没想到她居然就真不管不顾地使劲掐起来。 治疗型修女的力气小,不至于掐死他,但全力之下,他也被掐得直咳嗽。 “松手……” “就不……” “别这样。” “与其让你去送死,还不如我直接掐死你。” “……你先听我说啊。”南斯好不容易才掰开她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说,“我只是问问,好心里有个底。具体要不要干,等明天我见过杜先生,问一问他帝国高层的意思再做决定……” “你这人,真的,真的……做事怎么这么幼稚!”玛莲修女气的胸口都哆嗦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气呼呼地骂道:“粮价的事,是一整个本地利益集团在背后推动的,你一个小小课长能干什么!天真,你太天真了……” 听着她的埋怨,南斯捂着脖子,嬉笑道:“玛莲好狠的心啊,我差点被你掐死。” “死了最好,省得我看见你就烦。”玛莲修女骂了句,觉得气不过,又回过头来使劲踹了踹他,“……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我玛莲修女,让我陪你一起去送死。” 委屈,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她,脸上满含着成熟女性的娇媚、忧郁和明艳。南斯定定看着她,漆黑中的雪白肉体,就像一只蝴蝶在暗夜中飞舞,妖艳而美丽。看了一会,他伸手将坏修女抱在怀里。 她润滑而柔软身躯,充溢着二十多岁女性所没有的甜美。 “玛莲啊,你听我说,身处社会秩序濒临崩溃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是落向广袤大地的众多雨滴中无名一滴。”感受着她的她的体温和血液的流动,南斯声音越来越低,“可即使是一滴无名雨水,我们也是亲历者,不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崩坏……我会斟酌局势的,情况不妙,我不会强来……” 说着说着,话音消失了。 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洗了个热水澡后全身舒服,疲惫感也如潮水般涌来。抱着坏修女温暖柔软的身子,他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会儿,就快要被睡意击倒了。 倾听着他浑厚的呼吸,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 坏修女稍稍贴过来,像只小猫钻那样钻进他怀里,惬意地眯上眼。 “就你这混蛋,还想当英雄,做梦去吧……不过呢,我要是肯帮你,也不是没可能。”一片漆黑中,坏修女懒懒的声音响起,她那微微开合的嘴唇,犹如春阴时节在风中散落的花瓣。 南斯一下子睁开眼:“一言为定!” “?” 玛莲修女愣了。 眼睛眨了又眨,那眸子在漆黑中燃起一团羞恼的火焰。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坏修女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她那愠怒的样子着实可爱。南斯的的手臂一下滑进了她的睡衣底下,玛莲立刻躲闪,已来不及了。 两人在床上搅成了一团。 直到后半夜,疲惫不堪的南斯,才在她温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天空放晴。 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屋内,照在洁白的床单上。 玛莲修女睁开眼,视线朝外头看出去,修道院的尖尖穹窿灿烂地闪光,钟声也格外响亮地从那里传来。 这钟声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来临了。 “啊~” 玛莲修女打了个呵欠,微微挪动身体打算起床。 臀部在挪动间,忽然感觉被什么热烘烘的东西抵住了,她花了好几秒钟来思考,才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回头一脚朝着从背后搂着她的南斯踹了过去。 87.妈妈,你不对劲! 雪停了。 阳光明媚,照亮玻璃窗框上的积雪。 睡梦中的南斯猛地被一脚踹醒,眨着迷糊的视线,满脸疑惑地望着对面:“你干嘛踢我?” 玛莲修女不声不响地从床头柜拿过烟盒,掏出一支细细长长的烟衔在嘴里,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瞥他小腹和胸膛上的肌肉。打着打火机后,她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犹如含羞草的叶子合上了般覆盖住眼睑。 南斯坐起来,伸手去拿她嘴上的烟:“你又不吸进肺里的,干嘛还要抽烟。” 可身体刚动了下,马上就感到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围在腰上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嗯,他现在是单方面和玛莲修女坦诚相见,而且他还展现出非常旺盛的精力。 “呼~” 玛莲修女轻轻吐出了口烟。 诱人的眼波微微流转间,她很快就把一开始涌出的羞意压制下去,妩媚到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声音从那嫣红的小嘴里缓缓吐出来:“昨晚马车里光线比较暗,过来,让玛莲看清楚点。” 那张美艳绝伦的俏脸,微带着嘲弄。 真叫人火大……南斯靠过去,抓住玛莲修女的一只手腕,结果她反手一推,将南斯推倒在床上。紧接着她背靠床头,两只脚伸过来踩着他。 “玛莲你干什么!” “嗯哼?” 玛莲修女轻轻伸了个懒腰,睡衣下的完美曲线展露无遗。 美眸瞥向被自己踩着南斯,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点点嘶哑地问:“你该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赢了我吧?” “……你想说什么?”南斯喘息着问。 “我喜欢乖一点的小男人,知道么?”玛莲修女停下动作,美艳的脸蛋带上了一丝魅惑,幽幽地说道:“想要我继续的话,也不是不行……”说着说着,她把手伸出来,白嫩的指尖搭在南斯的嘴唇上,继续说道:“舔干净它就行。” 南斯一口咬住她的手。 过了一会,玛莲把湿漉漉的手收回来,抹过脚底。 嗯。 她是懂的! “几点了?” “还不到九点呢。” “你再快点,我要出门了……” “嗯?”玛莲修女不悦地皱起眉头,“那么心急去见你的蕾娜?” “嘶~” 南斯牙缝吸着凉气。 “哟,哈哈。”玛莲修女发出轻笑,以嘲弄的眼神盯着他:“你这一脸痛苦地被我踩在脚下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啊……” “……” 南斯懒得听她调戏。 抓住她的脚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清晨的修道院异常安静,窗外有微微的风声,不时传来积雪掉落和鸽子的叫声。玛莲修女慵懒懒地靠着床头,看着进入贤者模式南斯,她直接就扑了过去。 她那双柔软白皙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温热吐息扑洒在他的侧脸上。 “我们现在这样会不会不好呢?”坏修女装天真地问。 “我觉得很好。”南斯的手伸进她的睡衣里,摸着她圆圆的臀部,“真滑溜,弹性惊人。” “莫非你喜欢这种调调么?”玛莲修女眼里闪过莫名的笑意,轻声在他耳边呢喃,“这里是蕾娜修女的床,我和你在她的床上亲热,是不是让你有别样的刺激感呢……” “……” 南斯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被她这么一提,顿时觉得好对不起蕾娜,他刚才实在是太享受了,完全忘记这是哪里了……蕾娜妈妈对不起,下次还来。 “原来你有这种癖好,真是個小变态呢……”玛莲修女微微笑着,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侧脸,他的耳垂,他的脖颈上,吐气如兰地说:“现在换你来满足我了,像我昨晚那样……” 窗外忽然安静了下来。 风声没了,积雪掉落声没了,就连鸽子也不再打搅了。 从窗外射进来悠闲的带有宗教性的光线,但这圣洁的光线照在玛莲修女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上,却让她显得媚意盎然,那波光潋滟的美眸满是春风吹皱的涟漪。 等待余韵消散的缠绵状态中,她侧头看着身边的南斯。 南斯双手抱在脑后,背靠床头,眼神也在看她。 她的体形很妙,浑身都是白白嫩嫩的肉,俨然像是一种可口的奶白色果冻。而且体态十分匀称,胳膊大腿脖颈腰部都长得赏心悦目,如海豚的线条般流畅润滑。胸紧绷绷地长着,屁股也翘得恰到好处。 那白嫩嫩的肌肤看得他南斯心头畅快极了,不由地吹起了口哨,《Whistle》开头的几小节。很一般的歌,但口哨的节奏是真不错,适合他现在轻飘飘的状态。 “干嘛吹口哨啊?”玛莲修女不开心地吼道。 “心情好想吹罢了。”南斯答道。 “什么歌?” 南斯把歌名告诉她。 “没听过!” “几百年前流行的嘛。” “别吹你那破口哨了,还不快点抱玛莲。” “好嘞,我可爱的玛莲。”南斯躺回到床上,正面搂着她。 玛莲修女这时候很懒,整个身体柔若无骨地缩在他怀里,享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缠绵的怠情。刚才还一脸坏女人样子的修女,此时忘却了刚才的狂热,在满足与安宁感中,变得像小狗一样温顺。 南斯眼望着她安详的脸蛋。 她是真的有股奇特的魅力,如果能交心的话…… “你在想什么?”玛莲修女闭着眼问。 “我在想,你这么想要去帝都修道院的名额,是因为只有帝都修道院才有举荐修女去教廷的资格对吧?你,是在教廷里有仇人么……教廷啊,太遥远了,如果我能活到明年今天……” 话说到这好像说不下去了。 玛莲修女睁开眼,漆黑闪亮的眸子盯着他不说话。 不那么寒冷的冬日清晨,他那带几分红润的温热脸盘,乱蓬蓬的头发,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安静而美妙,这一种她永不会亲口告诉他的美。她想去抱着他,因为他能让她感到一种半睡半醒般的安宁感,这感觉使得她想呼喊起来,把他占据,时时刻刻踩在脚下。 但是她已经不打算长期把他占据了。 一年之后,她就会离开新横滨,前往竞争更激烈的帝都修道院,要在那里孤军奋战,她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坚不可摧。 但现在的她只是静静卧在床榻上,温柔地弯曲着的腰股,享受着片刻的温馨。他呢,他是有点头脑的,肯定能猜到什么,所以这一年里,他会倾倾尽全力帮助自己,这就够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他真的就死去了,她和计划中那样孤身前往帝都,不过在这一年里他觉得她是美妙的就足够了对吧……他要没死,说不定在离开前让他感受一次自己温软神奇的身体,也算是给这段关系画上一个美妙的句号了。 太阳又升高了点。 玛莲修女翻身下来,在梳妆镜前穿衣服。 把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的修女服、小背心、长筒袜、头巾之类的。南斯趴在床上,笑眯眯地望着她,说道:“穿衣服时的女人是最动人的……” “你瞎看什么!” “在看你的衣服。” “怕不是在盯着我的身体想一些色色的事。” “色色的事哪还用想,都亲身经历过了。” “啧!” 玛莲修女嫌弃地啐他一声。 “玛莲还有亲人吗?”南斯问。 “想了解我?” “对的,例如哪里出生,少女时代如何,读哪所大学,有没有交过男朋友之类的。” 玛莲修女从梳妆镜前起身,移步都回到床前,伸手弹了弹他的鼻尖:“一个字都不告诉你。”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美!”南斯抓住她的小手,笑着说道:“说实话,把自己装得水性杨花的样子好看是好看,可见过你另一面就觉得那样蠢透了。譬如一位十六岁的青春美少女,容貌本就娇艳可人,可为了去参加舞会,她愚蠢地往脸上抹了胭脂。” “少给我说教,你在玛莲眼里嫩得很呢!”玛莲修女轻轻笑了下,把他从趴着的状态拉起来坐着,双手怀住他的脖颈。 似乎是为了忤逆他刚才的话,坏修女凑近他的脸,脸上洋溢出妓女般熟络的热情笑容。 “这位客人。” “什么事?” “刚才看玛莲的身体看够了么?” “没看够呢。” “玛莲的身体怎样?” “腿很迷人,屁股很翘。” “喜欢么?” “喜欢到心坎里了。” “嗯,知道么?你消费不起玛莲的……”玛莲修女撅着嘴,吻了吻南斯的耳垂,“像我这样的妓女,一夜的收费可能顶你一个月的工资哟。” “少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南斯重重拍了拍她屁股,“去外面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你这男人真可恶!” 玛莲修女羞恼地瞪他一眼,“哒哒哒”地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出房间。过了将近十五分钟,她才把南斯晾在外面的衣服全拿了回来,冰渣已经被她敲掉了。 南斯拿过衣服。 本来应该很冷的布料,在手中居然有点温暖。 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修女在外面捂热了才进来的,他没问这个,只是朝她露出一个感谢的笑脸。 哼! 这只是驯服你的手段。 玛莲修女傲娇地在心里和自己说道。 西服、衬衫、领带、长裤、大衣,南斯一件件穿上,一边束紧皮带,一边侧头看向抱着双臂在旁边盯着他的玛莲:“你要不要一起来?” “没兴趣看到你。” “那好吧,下午再见。” “诶,你给我注意点,滑雪归滑雪,不能沾花惹草。时崎也好,杜家小姐也好,蕾娜也好,甚至是杜夫人都好,不许和她们有肢体接触!” “为什么杜夫人也要算上?” “……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喜欢人妻多点呢!” “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一边要我把蕾娜骗出修道院,一边不让我和她有肢体接触,会不会太难为莪了点?”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玛莲修女抱着双臂,冷哼一声,“什么都要我帮你想么?你还算不算男人了……” 我算不算男人你应该是这世界最清楚的人了吧…… “我已经完全明白玛莲内心的想法了。” 用像是事后敷衍妻子的语气般说完这句,南斯穿好大衣,缠上围巾,转身朝屋外走去,最后还不忘提醒她一句“记得照顾好李清涟”。 “知道啦啦啦啦……” 玛莲修女拖着长长的不情愿的尾音回答他。 啧! 真是的! 居然让玛莲替你照顾别的女人,太无耻了! ※※※※※ 雪过天晴的修道院,风和日丽。 在教堂的广场上,阳光明媚,暖洋洋的。 这种温暖加上早晨的微寒,使得空气清新,凉爽宜人。 积雪反射着阳光,所有物体的表面,都有一层神秘的明净光辉。远方的麻雀的和村庄,那白色房屋都清晰可见……光秃秃的树林、石头、房顶、教堂顶、十字架,所有这一切物体精细线条,异常清晰地,在透彻明亮的空气中显露出来。 很难想象这样美妙的光景背后有多沉重。 南斯打开网络,看了看将军澳贫民窟的情况。 火已经灭掉,现场随处可见焚毁的断垣残壁,本应该是可憎的污秽的废墟在在明朗宁静的光辉中,显露出一种令人感到虚无的凄绝美感。 曾经的苦难与温情都已不复存在,不知去了天堂还是地狱。 他在晨光下做了几次深深的吐息。 白雾随着呼吸飘散,他把胸腔中不快的情绪吐出,往后山的滑雪场走去。修道院闪光的穹顶逐渐落在身后,山体上的积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空气清新,沁人肺腑,可以听飞越田野的乌鸦啼叫。 脚下的鞋踩着积雪,发出快意的声响。 这是玛莲给他买的新鞋,但经过昨晚的战斗后,后跟磨损严重,鞋面的皮革也被划破了不少。南斯思考着怎么开口要玛莲给他买多几双鞋换着穿,慢慢来到滑雪场门口。 今天是个好天气,新横滨里有钱又有时间的阔太小姐们,也陆陆续续地从各处赶来滑雪游玩。晴朗而寒冷的天空下,马车、雪橇、豪华轿车和保安排列在入口处。一群穿着毛绒大衣,漂亮裙子,帽子在太阳光里闪耀着美人们,在入口处干净的小路上挤来挤去。 南斯很容易就找到了等在门口的时崎和蕾娜。 ——毕竟她们的美貌远超常人。 远不是别的妖艳贱货可比的。 两个金发美人穿得都很简单雅致,一样的白色的高跟鞋和白色打底裤,蕾娜上身穿着件奶黄色的滑雪服,时崎的则是白色的。她们手牵着手等人的画面,远远看过去,就好像真的是一对母女在等着父亲的到来那样温馨。 要是时崎能喊我一声爸爸…… 哦嚯嚯~ 得亏南斯离得还比较远。 不然他这变态的笑容,一定会被副官小姐归类为“失控使魔”,并且下达击杀命令。 滑雪场门口这边,两人也发现了南斯。 “看,他来了。”蕾娜修女看得非常仔细,看到南斯的脸孔后,马上微微一笑。他面容俊俏,打扮得也很绅士,踩雪积雪走来的步法很有风度……呜,她那温柔中带着丝丝兴奋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耀眼而漂亮的孩子,正朝着妈妈身边靠拢。 “诶,时崎,”蕾娜修女拉着小时崎的手腕,在她耳边问,“有没有觉得你的上司今天特别帅气?” “嗯?” 时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不过副官小姐的目光,也来到了课长的身上。他胸部向前挺起,背脊向后微倾,两腿以同样的距离朝前迈动,那笔挺的身姿,很像一个年轻军官。 这种派头很容易引起女人们的好奇,甚至是爱慕。 副官小姐注意到,上司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阔太小姐们眼都瞪直了。那眼神似乎马上就要扑上前问上司要联系方式,并且大胆地约他今晚一起去咖啡厅。 “课长老是这么爱招惹女人!”时崎气鼓鼓地骂道。 “我觉得这不能怪他,他也不想的嘛。”蕾娜修女嗓音温柔动听地说,真像在替女婿劝说女儿的岳母,“你瞧他,身上有那么多的优点,慈善、英勇、坚定、豁达,而且富有男子气概。喜欢他的女人多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她很合适你呢,你抓紧下手,不然我就要把持不住,咳咳……” “嗯?” 时崎猛地转头看她。 妈妈,你不对劲! 不擅长掩饰的蕾娜修女“呜”地一声,趴在小时崎的肩膀上,不敢把脸抬起来了。 真是个叫人担心的笨蛋修女……时崎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视线看向年轻俊美且表情显得坦率的上司。她内心思忖着,莫非他背着我和蕾娜妈妈有其他关系了…… 南斯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视线前方,副官小姐鼓着脸颊,用一种略带杀意的眼神盯着他,真是可可爱爱但经常喜欢和上司发脾气的小女孩。 “早上好。” 南斯面露微笑地打招呼。 蕾娜修女还是没把脸抬起来,时崎先是瞪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颇有一种“真是的课长也太胡闹了下次我真的要生气了”的妥协姿态,开口道:“杜夫人和杜静文在里面等了,我们也进去吧。” “杜先生没来吗?” “他早上有事,还没来。不过他说想要见一见你,会在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过来。” “那好。” 三人租了滑雪板,沿着通道走向缆车,路边所有的树枝都被雪压得往下垂着,看上去好像是穿上崭新的雪衣。 乘着缆车到了山顶,风变得更大了。 “好冷呀!”时崎摸了摸脸颊。 南斯转头看向她。 厚厚白色滑雪服托着她娇俏的脸庞,让她显得有些娇小。她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很乖很温柔的另邻家大姐姐类型的女孩,但如果仔细打量她的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才可以发现其中隐含着娇俏的少女情调。 被上司盯着,副官小姐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劲吗?” “眉毛上有雪花。” “哦。” “我帮你弹开。” 两人凑近了点。 雪中能闻到她金发散发出的清幽香味。 旁边的蕾娜修女,露出一脸欣慰的姨母笑。 “咔嚓~” 侧边传来拍照声。 “哟嚯,大发现……”青春时尚的杜静文捧着相机,拽着自己母亲跑过来,“时崎,这可要不得,办公室恋情是大忌啊!他是不是用上司的身份威胁你了?” “你胡说什么!” 时崎的脸蛋微微红了。 “快把照片删掉!” “不删,南斯你要不要,我发给你。” “好啊。” “蕾娜阿姨呢?” “快点发过来,我要挂在屋子里当装饰。” “……不想看到你们!”时崎把面罩和滑雪镜戴上,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瞬间滑了下去。那璀璨的金发被吹起来,在她背后浪漫地摇曳。 “时崎,等等我啊……” 杜静文脚底往前一压,整个人也从滑雪台上冲了下去。 “蕾娜小姐,好久不见。”杜夫人微笑着打招呼,气质很优雅。 但蕾娜修女却往南斯身后躲了躲,显然不愿和帝都认识的那些人再有任何瓜葛。 “夫人,她现在是蕾娜修女。”南斯提醒道。 “哦,抱歉,是我没考虑到这点。”杜夫人露出带有歉意地笑容,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缩在南斯后背的莎丝特家族大小姐,笑道:“我们也开始滑雪吧,这么好的天气,不要浪费了。” 等杜夫人从滑雪台上滑下去后,起点就剩下南斯和蕾娜修女。 下边的滑雪场到处都是人影,由于都裹着厚厚的滑雪服和头戴护具,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呃,南斯,我们也开始?”带上了面罩的蕾娜修女,声音闷闷的。 南斯还没滑过雪,所以打算说“你带着我滑吧”,结果蕾娜修女更早一步开口,说道:“我还没滑过呢,你带着我好不好?” “……” 硬着头皮上吧! 但为了避免自己在她面前出糗,南斯只能说道:“你等我一下。” “啊?” 蕾娜修女还没反应过来,南斯就从起点冲了下去。 滑雪他是真没滑过,溜旱冰倒是溜过,两者应该能知道共通点吧,就是对身体平衡的控制……再说了,自己现在是一个使魔,难道还会摔不成? 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被旁边的人撞翻了。 好吧。 滑雪场不是自家的,还要预防别人的袭击。 起点的滑雪台上,蕾娜修女孤零零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南斯冲下去后,她的眼神就盯着他来看,但下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只跟了十多秒,她就丢掉了南斯的身影。 她是害怕人多的地方的。 这次跟着来滑雪,主要还是舞会上说过的话,而且也想让杜家人知道南斯和她关系很好。可现在南斯滑下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身边全是陌生的人……她心里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委屈,被防风镜挡着的眼睛湿润逐渐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快十多分钟了。 蕾娜修女站得双腿发麻。 面罩下,她咬着嘴唇,打算回修道院自己一个人哭去。 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脚上穿着滑雪板,刚迈出脚步身体就被拌倒了。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还好南斯及时抱着滑雪板赶回来,一把拉住她,气喘吁吁地说:“抱歉,上来的缆车有很多人排队,我是一路从小道跑上来的。” 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蕾娜修女积攒了满肚子的委屈烟消云散,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88.南斯是蕾娜的,不分给小时崎。 冷风吹过天空。 蕾娜修女下意识想用手擦擦眼泪,却被防风镜挡住了。 “来,跟着我做动作。”南斯在她身边演示,微微弯腰,“身体前压,双腿微微内八,膝盖弯曲,但不要腿软……” “会摔吗?”蕾娜修女弱弱地问。 “一般来说,第一次滑雪溜冰肯定要摔的,不过你嘛……”南斯朝她看过去,笑道:“作为一名圣剑修女,蕾娜妈妈应该不至于丢掉自己身体的平衡。注意旁边的人,不要被撞到就好。” “……不要拿这个取笑妈妈啊!” “绝不是在取笑,我有一件事很想从你身上知道答案。” “什么事?” “蕾娜妈妈的剑有剑气吗?” “……” 你就是在取笑妈妈……蕾娜修女嘴里轻声念叨了句,然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心头的紧张和不安被笑意驱散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腰身弯曲下来,重心向前,双手杵着滑雪杖。 “你要在旁边看着我……”她最后确认一遍。 “要摔了我马上给你垫背!”南斯拍了拍掌,欢呼道:“让我们一起去寻找天主的宝藏吧,可爱的圣剑修女!” 真是个淘气的孩子! 蕾娜修女开心地笑了,滑雪杖轻轻推动,离开滑雪台。 虽然起步很平稳,但滑雪道的坡度还是使得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慌了。 “等等等等!太快了啊!” “停下来,停下来......南斯,这东西要怎么停下来啊!” “怎么拐弯的?我不会啊,呜,要撞了,要撞了……南斯,快来救我——” 好吧。 圣剑修女虽然能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至于摔倒,但怎么刹车她好像是真的不懂。 南斯一路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她冲出滑雪道,一下子撞到了旁边设置的缓冲雪堆。 她的脑袋直接扎进了雪堆里,只有脖子以下露在外面,看着真好笑。 南斯一路划过来,心情愉快地看着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蕾娜修女把头拔出来,气鼓鼓地吐掉嘴里的积雪:“骗子,南斯是個骗子,说好要救妈妈的……” 那白皙丰润的脸蛋和柔润金发上都沾了不少雪花,给她增添了几缕清秀的风姿。 “摔跤是滑雪必不可少的体验哟。”南斯伸出手,放到她面前:“起来继续练习,放心大胆去玩吧,反正又摔不痛。” “你就是想看我出丑……”蕾娜修女可爱地哼了声,被他拉起来,刚要继续练习。 但南斯这次却没松手,而是双手搀着她,背朝下开始手把手教她。双板滑雪对比单板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有了南斯的保护,蕾娜修女再也不怕冲出滑雪道,也不必担心会有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游客了。 但南斯似乎是有意让她觉得好玩,总是要到最后一秒,才带着她险而又险地避开旁人或者树木,吓得她尖叫声不断。 嗯。 不懂事的孩子只会叫妈妈,懂事的孩子会让妈妈叫,南斯乖巧又懂事。 “停下来啊!” “不好玩?” “太刺激了,我怕——!” “不要怕,反正穿得厚,摔不疼。” 在南斯连哄带骗的鼓励下,两人以掠过似的速度向下滑行。 速度带来的刺激感是会让人上瘾的,渐渐地,原本性格娴静且胆小的蕾娜修女不那么怕了。 有着三阶实力的她,短时间内就能平稳顺畅地完成了所有的基础动作,不会再摔了。 她开始灵活自如地单独行动,调节着速度,转换着方向,随心所欲。南斯看她会一个人滑雪后,又靠近她,把手伸过去。 蕾娜修女的心又羞怯了起来,但是他的微笑又使她镇定下来。 她把手递给南斯,两人并肩前进,速度越滑越快,她把他的手也握得越紧。 滑到底后,又坐缆车上来,再滑一次。 第二轮的时候,蕾娜修女开始享受起滑雪的乐趣来。 身体在雪道上加速,顺应雪的形状,脚下被托起来,就像轻巧地漂浮在水面上那样自由灵动。玩上瘾了,她还主动拉着南斯去了旁边的一条高级滑雪道,在有雪堆障碍的场地上起舞。 遇到陡峭的障碍坡道,直接从上面飞过去。 从坡道下面划过的南斯抬头,总是能被她扬起的雪花精准地砸到脸上,然后被遮挡了大半的视线只能稍稍瞥到她打底裤深处惊鸿一瞥般的风景。 “太好玩了!” 蕾娜修女高兴到声音都有些变了。 “南斯,你看,我飞起来了……”说着话呢,她的身体从一处高台上跃起,在空中回旋几圈,以一个相当漂亮的动作稳稳落下来。 落到地上后,她发现自己刚才好像不太淑女…… 视线转动着,找到滑雪道旁边的南斯,她迈动那双穿着打底裤纤细双腿,向他划过来。南斯坐在一处雪堆上,目视着她。 稍稍露出一点活泼的少女天性的蕾娜妈妈,比他所想像的还要美丽。 圆润端正得如同少女一样的双肩,脸上充满明朗和善良的神情,一头柔顺的金色大波浪卷发。她此时孩子气的神情,加上她纤美的身材,构成了她的特别魅力,那魅力他完全领会到了。 蕾娜修女小手杵着滑雪杆,撑着身体前进,一直滑到南斯面前,朝他出手,软萌软萌地说:“起来继续,妈妈还没玩够……” 啊。 她那温柔娴静,和充满母性光辉的眼神,直接把南斯带入了仙境。从那里他能感受到一股眷恋难舍的情愫,就好像在童年的某个无忧无虑的周末所感受到的快乐一样。 糟糕! ——我的XP该不会从年上变为母上了吧! “你是累了想休息吗?”蕾娜修女略歪着头,用懵懂的天真的很好骗的傻里傻气的眼神望着躺着不起来的南斯。 做出这样动作的单纯疑惑的蕾娜妈妈,天下第一可爱,就算是女王来了都比不过。 南斯把手放到她的手心里。 蕾娜修女刚要拉他起来,却忽然感到身体被一股力拉着倒下。 “砰——” 两具身体贴到一起了。 天朗气清。 阳光温暖明亮,明晃晃地照在蕾娜修女的背后。 后脑枕着冰凉凉的白雪,怀里抱着她娇小玲珑的身体,南斯视线看着湛蓝得就像一块画布般的天空。 此时没有一缕云絮破坏天空的美丽,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南斯还是头一次看到蓝得叫人感到惊喜的天空。 被他猝不及防抱在怀里的蕾娜修女,微微抬起圆润的小脸。那本来是雪白无瑕的甜美脸蛋,时刻熨染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抹了一层迷人的脂粉。 “蕾娜姐姐——” 滑雪道那边传来了时崎的呼叫声。 刚刚还看到蕾娜姐姐在那边,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副官小姐滑着雪过来。 “呜,时崎过来了……”蕾娜修女双手撑着南斯的肩膀,白色雾气伴随着呜咽般的呢喃声从她诱人的嘴唇里呼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南斯脸上。 南斯抱着她的腰,往旁边一滚。 两人从雪堆上滚下来,沿着坡道,滚进了滑雪道旁边的杂树林里。两只头上长着红色羽毛的小鸟被吓得飞起来,紧贴冰雪覆盖的山坡,飞出两人的视野。 “蕾娜姐姐——” 小时崎寻人的声音靠近了点。 “我好像看到她和南斯刚才在高级道这边玩来着。”杜静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到下面看看。” “别去啦,你和我好好聊聊南斯呗。” “课长有什么好聊的?” “当然是聊你和他之间的小秘密呀……” 两个年轻女孩,又是许久未见的好朋友,聚在一起八卦的事自然逃离不了情呀爱呀什么的。 尤其南斯同时也是杜静文的同学,这能聊的话题就更多了。 滑到雪道旁边,一身鲜艳红色衣服的杜静文就拉着美丽温婉的时崎,和她问起南斯的情况来。而时崎呢,眼神有些奇怪地望着附近的一个雪堆,好像有人在上面打滚过的样子…… “我在帝都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呢,你和他日夜相处,还住在同一个套间里……嘿嘿,怎么样?你们俩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和外人聊起自己的上司,时崎微微有些脸红:“呃,什么怎么样,就和你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啊……” “什么叫和电视上的一样?” “……就是一样嘛。” “电视上都说第九课课长是个无能的人。” “什么?不,课长绝对不无能,他很厉害的啊……” “瞧你,急了吧。” “……” 时崎哑然片刻,随后温婉地笑了起来。 “总之呢,这是我们第九课的事,静文你不要八卦了好不好。” “那好吧,我问问别的事。他有没有经商的才能呢?” “呃,他对这个不怎么上心……” “那他有没有从政的天赋。” “……” 时崎心想,他都敢直接在电话里和内政部大臣说“去你妈的”,这叫有从政天赋吗? “哈哈……”杜静文笑了起来,“这么看来,是我男朋友赢了你男朋友!” “……哪、哪有这样比的啊……我才不和你比这个呢。诶诶诶,不对,什么叫我男朋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www. 稀疏的人声,断断续续地地传来,消融在白茫茫的积雪里。 “南斯……” 蕾娜修女低声喊道。 嗓音软糯软糯的,带着沁入心田般的温暖。 “怎么了?”南斯问她。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蕾娜修女的视线,从杂树林的间隙望向不远处的小时崎,弱弱道:“时崎在找我呢,莪怎么能躲在这里,被他的上司抱着……呜,感觉时崎好可怜。” “别瞎想!”南斯用起“女儿上司”的特权来,把嘴唇挨近她漂亮的脖颈,同时握住她的手,“你是你,时崎是时崎,你们在我心里是不同的,不要放到一起。再这样我就要骂你了!” “知道了……”蕾娜修女露出微微有些糗的表情。 身体挨着他的身体,眼睛看着他的脸,昨晚才说过“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彻底冷淡”的念头非但没有让她有爬起来的决心,反而是让她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羞得耳垂都红了。 那甜美的脸颊,看起来既有几分少女的青涩,却又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面对这位美貌、优雅和娇艳的修女,南斯放松下来,无谓地消耗着和她在一起的宁静时光。 那边的交谈声声音渐渐远去了,蕾娜修女眯着眼睛缩了缩脖子,轻声说道:“……她们走了。”,随后慢慢低下脖颈来,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呢喃道:“南斯啊……” “有想说什么?”南斯心无杂念地拥抱着她。 他倒是想有杂念,可就怕女王查岗,总不能用“我是在跑步健身”这种烂借口糊弄过去吧。 “……我很久没玩过这么开心了。”蕾娜修女轻声说道,脸蛋上有愉快幸福的笑意,“自从懂事以来,我就被家人要求要做个淑女,言谈举止都有明确的规则来约束。也没有闲暇时间,每天不是学习诗歌就是茶会礼仪,要不就是乐理或者美术,不许像普通女孩那样往过家家娃娃小人……我今天真的太开心了,和你出来玩真的太好了。” “家里人那么严格?” “对,特别是父亲。” “母亲也不替你想想吗?” “母亲说我是太子,呃……” 话说到这,蕾娜修女脸色忽然一黯,说不下去了。 “太子妃?”南斯问道。 蕾娜修女有些不安地咬着下唇,踌躇了好久,才飞快地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后又立马把头低下来。 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女孩那样,她把脸死死埋在南斯胸前,不肯抬起来。 南斯轻轻拍着她柔软的后背,让她平静下来。 “我讨厌那些事,还讨厌周围人露骨的奉承,讨厌一切与金钱地位相关的话题。”蕾娜修女就像是倾吐衷肠般,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在帝都的贵族家庭,婚姻就像是一桩生意,结婚根本不是以爱情为前提,而是家境。真正的爱情要在结了婚以后,各自从情人身上寻找……我就是不想那样,才当了修女……” 她的语气里含有一种让人想要守护的东西,又能给人带来几分缱绻的心绪,和一缕怀旧的温馨。 南斯觉得吧,假如是在正常情况下邂逅,肯定可以和她有一段愉快甜蜜的时光。 但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正常。 无论是他还是蕾娜。 “这么说来,如果是在帝都,我们的关系应该就很简单了。”南斯语气轻松,鼻尖闻着她发丝飘散出来的香味,“你是太子妃,我是你的情人,我们在月色下的皇宫幽会,给太子戴绿帽……” “我不喜欢说这个。”蕾娜修女捂住他的嘴。 那美丽脸蛋,因为羞意染上红晕,多了份诱人的生机。 “如果我有爱情,我只希望是在我和我丈夫之间发生。”她用罕见的坚定语气说道。 南斯摸了摸她头发:“会有的。” “嗯。” 蕾娜修女甜甜地笑了下。 腰身重新软下来,趴在南斯胸口,呼吸着冰冰凉凉的空气,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身份和他交代清楚后,剩下的事她就不再考虑了,全都留给他去烦恼吧。 蕾娜是个单纯的很少思考的女人,她才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在帝都时,她所知道的爱情,全都是小说里的产物。 年轻的家庭教师和他腼腆的女主人,勇敢的骑士与他一心守护的公主,放羊的少年与庄园大小姐……几乎全都是穷小子与富小姐的组合。 少女时代的她看了,也曾幻想过,会不会有天出现一位穷小子,带她离开呢…… 结果当然是没等着。 所以在即将成年,要举行订婚仪式之际,她自已逃离了帝都。 新横滨这座城市和政治氛围浓厚的帝都不同,这里对出身不那么看重,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只是有没有钱,家族底蕴顶多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然而蕾娜同样不喜欢钱,初来新横滨时非常不适应。 但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那就是教导和养育从小就被修道院从加州各处接回来的神使,不用再理会外界的事情,这与她纯洁的内心是相吻合的。 到了新纪269这年的冬天,事情好像稍稍改变了。 一个贫穷的顶着巨大压力的年轻人忽然出现,就好像帝都流行的爱情小说那样出现了……蕾娜修女的内心,隐隐开始变得雀跃起来,又有些迷茫和不安。 如果一个善于卖弄风情的女人,肯定不会纠结于这种爱的烦恼,可惜她不是。 对她来说,幸福和悲剧这两条路上的各种程度都是陌生的,每往前探索一步都能给她带来巨大的惊喜或者失落。 好在她暂时遇到的还只有幸福,没有可悲的现实来给她泼冷水。 不过南斯知道可悲的现实迟早要来,他也要和玛莲修女一样,变得坚不可摧才行。 洁白的雪堆折射着明媚的阳光,有些晃眼。蕾娜修女侧着的脸被照亮,她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十年后仍如此时此刻这般幸福。 贞洁的观念,发誓要忠于某个人的想法,深深地填充满了她心壁的皱褶。 临近中午的时候,在时崎连发了好几条信息来催促,两人才从离开滑雪场的杂树林,来到园区餐厅。 餐厅前面是一个溜冰场,从那里传来了雪橇溜过冰面的铿锵声,还有快乐的欢笑声。溜冰场的围栏前,杜家母女和时崎都在那等着。 人比较多,但要找到时时崎,就好像在荨麻堆里找到蔷薇一样容易。毕竟副官小姐是那种美得让万物黯然失色后,她再照耀万物的大美人。 空气清爽冰冷,触在皮肤上恰似水晶。 杜静文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般,缠着时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时崎漫不经心地和她说着话,享受着绝妙的晴朗天气。 人群的前方,出现了课长和蕾娜妈妈的身影,直觉敏锐的小时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蕾娜妈妈穿的是件奶黄色的滑雪服,颜色让人感觉温暖,带有深深的束腰;竖起领于的内侧,红色的围巾波浪般涌动,盖住了她脖颈的那部分,冷飕飕的红红小嘴看着真可爱。 但…… 妈妈来的时候明明没有戴围巾! 副官小姐顿时皱起了眉头。 蕾娜修女本来因为脖颈上被种了好几个草莓,羞得不行。现在被小时崎这么一盯就吓到了,连忙垂首躲避她的视线。就好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似的,她慌张和羞涩极了。 “蕾娜姐姐。”时崎迎了上去。 “呀,时崎你去哪了,我刚才一直在找你呢……”蕾娜修女的心砰砰地跳着,眼睛里带着和以前一样的真诚亲切。 但小时崎觉得妈妈眼里的亲切变质了,里面有种故作镇静的味道。 “我也一直在找你啊……”时崎嘀咕了句,视线警惕地看着南斯,“课长,你带蕾娜姐姐去哪了?” “哦,我教她滑雪呢。”南斯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课长,在我面前说谎可不行……”时崎微微靠过来,带着平静的微笑,好像望着亲爱的哥哥一样看着他,但语气却有点黑深残:“如果你欺负了蕾娜姐姐,就算是上司,我也要……” 话没说完,蕾娜修女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严厉道:“不许用这样的态度和你南斯叔叔讲话!” “……” 时崎的小脸一下子皱了起来。 ——好气啊! 蕾娜修女使用了大招,小时崎直接被干沉默了,心里委屈巴巴。 围栏那边,杜夫人走过来,亲切地和南斯打招呼:“既然你来了,就进去吧,杜先生在餐厅里等你。” “好。” 南斯点了点头。 “我们女人就不要搅他们谈话了。”杜夫人又和另外三名女性说道,“去溜溜冰好不好?” “好啊!”杜静文笑着说,眼神看着南斯,“时崎是最好的溜冰手呢,在大学时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被她在冰面上灵动的身姿迷倒……” “别瞎说!”时崎轻轻推了好朋友一把。 “里面能看得到。”南斯指了指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和副官说倒:“我选个靠窗的位置,请副官小姐好好表现,我会给你加奖金的!” 时崎先是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但马上的,她又露出温和的微笑,轻轻点头。 四个女人朝着溜冰场入口走去,其中蕾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南斯,发现他冲自己眨了眨眼,好像在背着时崎挑逗她。 “哦,我的天主!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些话啊,是不是想着他可以帮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会不会是我在卖弄风情……我这到底算不算爱情,我和他在一起觉得快乐,他是那样有趣……” 脑子里乱糟糟的,神思恍恍惚惚,蕾娜修女忽然有了一种错觉。 仿佛她和南斯成了彼此可以毫无保留的亲密夫妻,时崎反而成了局外人。 这种奇怪的错觉让她很慌张和羞愧,却又隐隐带着一丝不那么道德的窃喜……呜,南斯是蕾娜的,不分给小时崎。 ※※※※※ 南斯拍去大衣上的雪花,磕了磕鞋底,走进暖融融的餐厅。 那些穿着燕尾服,拿着餐巾的侍者走上来,说了声“杜先生在这边等您”,领着他往窗边的位置走去。 宁静的灯光,火炉上腾起温煦的火焰,女人身上香水味浸透餐厅的每个角落……靠窗的位置上,杜修贤安安静静地坐着,眼望窗外溜冰场的女儿和妻子。 他年龄四十多岁,还处于壮年阶段。 脸上戴着银框眼镜,嘴里咬着烟斗,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身材也不高,但肩膀很宽,光看上半身会觉得体格相当壮硕。 看到他的第一眼,南斯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样的人如果当敌人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请这边来,阿德尔课长。”侍从微微弯腰,殷勤地掀起从桌面覆盖下来的桌布,让南斯走进卡座,然后直起身子,手里拿着餐巾和菜单站在卓边,等候客人吩咐。 ※※※※※ 月中了,求个月票。 89.李家衰落所折射出的社会问题 位置靠窗,窗外就是溜冰场。 杜修贤在点餐,南斯眼望着窗外,副官小姐优雅地在冰面上旋转跳跃。 不时有溜冰者追上她,想和她交谈,但她全然不搭理旁人,只是偶尔回到蕾娜修女身边,轻巧地拉着蕾娜妈妈一起溜着玩,期间还颇有心机地想弄掉妈妈脖颈上的围巾。 好在蕾娜妈妈还没傻得无药可救,坚决不把脖颈上的秘密暴露出来。 “喝点什么?葡萄酒可好?”杜修贤抬头问。 南斯点点头:“可以。” “有什么新鲜海鲜吗?”杜修贤问侍从。 侍从答道:“有新鲜的牡蛎和比目鱼。” “牡蛎是上等的吗? “是净化过的马恩河河水养殖的高档货。” “那么,我们也来点牡蛎吧。”杜修贤手指着菜单,“再来比目鱼加浓酱油,烤牛肉;新鲜蔬菜汤色拉,甜品你自己帮我们选一点,再就是水果要鲜切的,不要罐头……” “好的,先生。” “去吧。”杜修贤把菜单交给侍从,“先把我们的酒和牡蛎一块上来。” “请稍候。” 侍从飘动着燕尾服跑向后厨,不到五分钟就推着餐车赶回来,里面有很大一叠剥开壳的牡蛎,还有瓶红褐色的葡萄酒。 他毕恭毕敬地拔下葡萄酒瓶软木塞,斟入客人的杯中。 “阿德尔课长,别客气,开始吃吧。产自马恩河的牡蛎,堪称牡蛎中的皇后。”杜修贤揉了揉餐巾,把它的一角塞进背心里,然后用银叉把牡蛎从壳里剥出来,整个吞食下去。 马恩河是塞纳河的支流。 几百年前,那里也是著名的吉娜朵生蚝的产地。 南斯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一个。 牡蛎真的很新鲜,像刚从海底捞出般,带有其赖以生息的大海气息。 侍从把葡萄酒倒进精致的酒杯里,眼神分别瞟瞟两位客人,露出一种显然可见的营业性质微笑,整了整白领带,说道:“我再去帮客人催一催别的菜。” 等侍从离开,杜修贤端起酒杯,和南斯干了一杯。 把酒杯放下,他边用叉子从壳里剥牡蛎,一边说道:“本来我是没打算这么快见你的,但昨晚着实让我有些出乎意料,莎丝特家族的大小姐居然会和你一起出席舞会。” “影响有多大?”南斯用餐巾擦去口角沾的牡蛎汁。 “有很多人要头疼咯,包括皇室。”说着,杜修贤用指尖戳了下自己的头,“也不知道该夸你有魅力,还是骂你鲁莽比较好。” 南斯视线转出窗外,望了望溜冰场上那对金发美人。 “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他问。 “哦,别误会,我毫无意见。”杜修贤爽快地笑了声,看见南斯把视线转回来后,他轻声说道:“我来新横滨,有三件事要办,其中一件与你第九课有点关系,需要你的帮助。” “请说。” 南斯微微笑道。 “说这之前,我想先给你看一些资料。”杜修贤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块类似平板电脑一类的屏幕,隔桌递过来,“看完后,也许你会对我要说的事能用多個角度来看待。” 南斯接过屏幕看了看。 这是一份关于新纪268年加州国民生产总值的全面研究报告。 报告中列出有数据,去年加州国民生产总值为3681亿镑,人均GDP刚好达到1万镑,无论是总量还是人均都冠绝全球任何一个省级经济体,就算当成国家来算也能挤到全球第五的位置。3681亿镑的GDP总量,其中第三产业占比高达85%,第二产业11%,第一产业仅有4%。 数据非常漂亮! 但报告的核心,却指向了加州接近凋零的第二产业问题,直言制造业产值低迷,无法提供足够就业岗位,导致加州民众收入偏低,且普遍无法得到稳定的工作机会。除了就业问题,报告还对夸张的贫富差距、难以承受的房价、青年难以获得向上流动的机会等社会矛盾提出了批评。 报告的最后,直接把枪口指向了加州高度发达的金融业。 其用一段尖锐的文字,批判了这个“在国民生产总值里占比达到40%却只创造出了12%就业岗位”的吸血鬼行业,并且直言加州的未来必将毁灭在金融业手里。 南斯越看越觉得熟悉。 高房价、贫富差距、上升渠道寥寥无几,过了几百年都是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啊…… 他在看报告的期间,菜上齐了,杜修贤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和他说道:“在一百多年前,加州是真正的繁荣之地,那时候的加州有一半劳动者是工人。但现在嘛,金融、航运、商贸物流、服务业等才是主要产业,十个人里只能找到一个工人。赚钱的大头是金融业,人人都想挤进去分一杯羹……” 南斯放下屏幕,喝了口酒。 “科技和经济的发展没能给加州带来持续的真正的繁荣,反而使民众的生活水平越来越低。”杜修贤微叹一口气,继续说道:“金融产业创造财富能力惊人,但只有少数精英人士享受到了财富。普通人要么从事低端服务业,要么跑船瓢泊在外,要么就是失业……” “为什么实体制造业跑光了?”南斯问道。 “呵,很复杂……”杜修贤笑了下,与他对望一眼,“知道资本的积累悖论么?” “资本的增长,主要通过抑制与生产力相关的工资整长来提高劳动剥削率,为了资本增长的剥削最终反而会制约资本本身的扩张。这就是‘积累悖论’。” “你还真懂啊,你不是学法的么?” “……看书看到的。” “还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啊,哈哈。”杜修贤像是要考一考他那样,端着酒杯,微眯着眼,“我是个傻瓜,对经济学一窍不通,麻烦阿德尔课长用最简单的话给我解释一便积累悖论可好?” 资本家的嘴,骗人的鬼。 南斯吃了一个价格可能要几镑的牡蛎,喝了口一瓶售价五十几镑的葡萄酒,用餐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假设一个资本经济体正在进行生产活动,一年的总产值为单位1。资本需要积累和扩张,工人所得到的工资就必须小于总产值。如果工人的总工资为0.7,那么剩余生产价值为0.3的这部分将成为资本扩张的资金。” “嗯,这个很好理解。”杜修贤微笑着啜饮葡萄酒。 “资本将这0.3的产值用来投资生产设备或者生产技术,更先进的生产设备与技术意味着更大规模的生产活动与更多的就业岗位,因此在资本前期的增值和扩张中,可以为社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 “这样听起来很完美。”杜修贤像个老狐狸那样附和道。 南斯内心一边吐槽他不要脸装傻的行为,一边解释道:“但在这个过程,会产生一个巨大的漏洞。” “哦?” 杜修贤满脸惊讶。 “产品总值等于1,而工人拿到手的钱只有0.7,即便这0.7全都用于消费,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产品都消费完,必然会有产能过剩的情况出现。” “多出来的产品或者多余的生产力确实是个大问题,帝国建国不久后的加州也遇到过。”杜修贤将手指交叉在桌面,低声说道:“不过那时加州还处于最具竞争力和生命力的时期,不同的厂家通过价格竞争,降低商品售价,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产能过剩……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阿德尔课长知道为什么吗?” 南斯看了眼屏幕上的报告,又想了想加州最知名的几家寡头企业,答道:“随着资本的扩张,原本松散的资金开始汇集到一起,行成资本寡头。控制着各类经济命脉的资本寡头们寻求共谋合利,价格竞争被禁止,产能过剩的漏洞开始凸显。” “产能过剩会带来什么?”杜修贤笑着问。 瞧他那天真的表情,好像他忘记了自己就是个资本寡头那样。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那0.3么?” “记得。” “随着科技进步,生产资料能带来越来越多的生产力,生产过剩也会随着时间越积越多。这时候再投资生产资料,已经不能带来更大的收益了。原本用于继续投资生产资料的0.3闲置下来,从一个0.3变成无数个0.3。当资金不再流动,经济就会低迷,增长陷入停滞甚至负增长。此时若没有重大的技术革新或者战争刺激,萧条的经济状况会一直持续……” 南斯越说,眉头拧得越紧。 他想起了五百多年前的美国经济大萧条。 ——生产过剩,需求不足,生产力闲置导致大量失业。 但那时候的世界,有一位横空出世的奥地利落榜美术生,他的行为间接刺激了全球持续低迷的经济……二战之后,第三次工业革命兴起,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为全世界经济增长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 现在呢? 现在的社会情况好像和二十一世纪差不多。 一个模式发展到了尽头,迟迟没有创造性的技术革新,导致经济大环境愈发低迷,社会矛盾愈发凸显。 餐桌上忽然沉默了下来,杜修贤咬着烟斗抽了一会烟,恢复了资本寡头的样子。 “加州经济经过一段比较长时间的低迷,本来用于投资生产资料的那部分资金在闲置一段时间后,进入金融市场寻求新的增值途径。” 听了他的话,南斯无奈地笑了下:“这下子问题更大了。” “相较于进入实体制造业的资金,进入金融市场的资金,既没有带来新的生产资料,也没有创造出大量就业岗位。不仅没有为社会发展提供动力,反而还霸占了本该进入实体行业的投资份额。”杜修贤抽着烟说道。 南斯默然点头。 和能创造出实际生产价值的实体资本不同,金融资本所谓的增值,只不过是将生产的剩余价值从小资本转移到大资本的过程,期间并没有生产活动。 通过在金融市场的投机行为获取高额利润,金融资本越来越强势,最后可以凭借手上雄厚的资金反过来支配整个实体行业。 不过这和他一个朝不保夕的小小课长有什么关系。 有空聊这个,他还不如去和副官小姐来一段双人花滑。 “杜先生,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聊经济学的么?”南斯拿起餐巾擦嘴,做出准备走人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有耐心。”杜修贤吐了口烟,把烟斗放到旁边,“你再拿起资料,翻开下一个文档,那就是我找你的目的。” 南斯重新拿起屏幕。 第二个文档,吸引了他的兴趣,那是李清涟家兴盛和衰败的全过程。 李家的企业,是一个规模颇大的种子公司,致力于改良粮食品种的研究。此时的世界,由于全球天灾频发,土地营养流失严重,过去的绝大部分品种都是无法存活的。 混沌历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面临最大的挑战是粮食短缺。 凭借着一款能够适应魔素肆虐的大地的改良红薯,李氏公司在新纪56年开始崛起。并在此后迅速扩大规模,相继推出了改良水稻、玉米、菜心等多种关乎民生保障的改良果蔬,并且逐渐把研究领域拓展到了畜牧产品上。 两百年过后,粮食短缺的局面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然而,就这样一个利国利民,发展欣欣向荣的百年大企业,却在新纪260年到新纪265年的短短五年间轰然倒塌。 ——罪魁祸首就是金融业。 那一段时间的李氏公司,因为同时展开了多个方向的研究,导致运营资金一度短缺,李清涟的父亲李庭不得不去各大银行寻求贷款。 然而那些原本将他奉为座上宾的银行经理,却全部让他吃了闭门羹。 李庭很不理解,却也无可奈何。 公司还得继续维持运营,他想着要不让公司上市募集资金吧,但却被新横滨交易所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到别处交易所上市,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他在一家投资机构的建议下,变卖了一部分公司资产,将钱投入到股市当中。 原本应该用于服务实体的金融业,反过来裹挟了实体产业。 迫于金融市场的威逼利诱,实体产业只能求变,开始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金融行业当中。 李氏公司正式上套。 新横滨股票市场中,有一种非常隐蔽的“老千股”。 一般来说,正常股票都是往上炒来吸引投资,而老千股是等一个傻子上套,然后大庄家就开始不计成本地抛售股票。这类老千股从来都不分红,业绩好不好不重要,反正股价一直跌就行。 李庭买的就是这种老千股。 在股价下跌的过程中,他不断被经理人忽悠接盘,在不断接盘的过程中……老千股的大股东,启动了向一致行动人增发股票的程序。 股票增发在别的地方是不那么容易启动的,但新横滨是非常自由的市场……大股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弄一个公函出来就可以增发。 整个增发过程,几天内就能悄无声息地完成。 埋头搞研究的李庭哪知道金融市场那些投机取巧的路数,眼睁睁地看着大股东用卖股票钱通过增发程序以更低的价格重新拥有了增发的股票,然后开始新一轮的抛售,股价再度下跌。 李庭手里的股权被稀释了。 股价一路下跌,为了能解套,他在经理人的建议下,继续变卖公司资产,继续加仓……这一个过程持续了也就三年多时间,在一圈金融大佬的算计下,拥有两百年历史,口碑颇佳的李氏公司不出意料地难以再维持运营。剩余的资产不断被侵吞,勉强捱了两年就彻底消失了。 这就完了吗? 还没有。 别忘记借贷也属于金融业。 作为算计李氏公司幕后推手之一的稻川会,直接把爪子伸向了李家家人。他们看上的,是李庭个人保留的数个正在研究的粮食苗种。 李庭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却死死也不肯将手中的数据交出去,最后迫于生存压力,搬离了新横滨。 李清涟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慎落到了稻川会的手里。 瞧着南斯凝重的脸色,杜修贤切开烤牛肉,有滋有味地细嚼慢咽,不时啜上一口酒。看到南斯把屏幕放下去后,他才开口说道:“加州本地政府和金融资本沆瀣一气,扰乱了整个社会的资金流动,是实体制造业逃离加州的最大原因。而我来加州的首要目的,就是要带头竖起重振加州制造业的大旗。” “难怪您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带了一整个商团。”南斯客气道。 “哟,稀罕。”杜修贤放下刀叉,带着笑意调侃:“谈话进行了那么久,终于听到你对我用敬语了。” “无论您能不能成功,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值得我尊敬了。” 听到他这话,杜修贤用食指轻轻按住太阳穴,笑着骂道:“要不是我那目标是经济产业大臣的弟弟即将要进入内阁任职,为了给他加点政绩,我才不想来这鬼地方投资办厂。” “……” 南斯只能默默喝酒。 居然认为资本会良心发现,他果然还是有点天真。 杜修贤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不由地哈哈笑了几声,语气轻松道:“加州是东京人的天下,我们这些帝国势力在这里举步维艰,不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嘛。不过现在好了点,伊芙莱斯集团拿下葵涌港五十年的运营权,对我们来说是个标志性的事件。我们可以围绕着葵涌港搞临港工业区,而且各自都有后台,不必担心在融资问题上受到加州本地金融资本的收割。有了莪们打头,未来肯定会有越来越多实体制造业回流加州。你这个第九课课长要是当不了了,以后进流水线也更容易是不?” “希望吧。”南斯耸耸肩,斟满他的酒杯。 杜修贤端起酒杯,喝了口,说道:“我来加州的第二件事,是要找到李庭,与他合作。” 南斯靠在椅背上,示意他继续说。 “我也有个动物基因研究公司,主业是畜牧肉类和食用禽类的生产与销售。李氏公司在这方面的育种研究领先世界,我当然想与他进行合作。”杜修贤看着他的眼睛说,压低语气,“你目前在办理李清涟的案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李庭,并且保护好他。这关系到我要来办的第二和三件事,同时也是关乎到整个民生的大事。” 不知不觉间,这张餐桌前后都没客人了。 一切攘扰和喧嚣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周围净是青铜器具、镜子、水晶灯。 杜修贤的眼睛含意深长地闪耀着,一边用叉子划拉着粗糙的牡蛎壳,用杂音来掩盖话语声,一边低沉地说道: “我来加州的第三件事,是受内阁诸位大臣的联合所托,前来了解加州的灾情以及在灾情背后各大粮商的违法行为。我会将我得到的一切资料报告给内阁,为不久后到来的联合调查小组提供明确的办案思路。”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南斯很诧异。 杜修贤没说话,只是用一种男人都懂的奇怪笑容看着他。 ——怪猥琐的笑容。 南斯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的确有知道帝国高层意思的想法,但这种机密的事,他主动问和对方主动说,是两个概念……杜修贤不可能知道他想什么的,所以不应该把机密说出来,毕竟他只是昨晚才冒出来的念头,并且只和玛莲一个…… 等等! ——玛莲你这坏女人到底认识多少大人物啊? 90.强迫粉毛JK带我回去见家长 午餐到了尾声。 杜修贤在结账,南斯走出了餐厅门口。 太阳光线投在冰雪覆盖度山上,银辉闪烁,炫目耀眼。他看着晴朗朗的天空,呼吸着沁人心脾的凉爽空气,心里忽然有股年起军官即将奔赴前线保家卫国的热血豪情。 杜修贤从餐厅里出来,目光望着南斯,略有些好奇地问:“话说回来,你心里对内阁有怨气么?或者说,可以借这次的机会立些功劳,改变一下某些大臣的想法……” 海风从山下吹来,抚动了松枝。 旁边不断传来积雪从树枝掉落的声音,南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后,淡淡摇了摇头。 “或许说出来也没人信,我从没有过讨好内阁的想法……名声也好,功名也罢,我看得不太重,或许是因为我认识一个眼界非常高的女人的缘故吧……当然了,有仇我可不会忘……” “嗯?” 杜修贤愣了许久,摇头失笑。 几只冬鸟扑棱地从树枝飞起,在两人的目视下消失在蓝天下。 更严酷的寒冷迫在眉睫。 和杜修贤告别后,南斯来到溜冰场和时崎说了声有事,先行返回修道院。 走在白雪皑皑的林间,远远地就听到了修道院里传来的敲钟声。今天好像是圣母诞生日,但是修道院里无人庆祝这个节日,到处都是灾后衣衫褴褛的受伤市民,表情惶恐不安。 南斯在玛莲修女房间里等了半小时,都没等到她回来,于是只好穿上大衣往教堂方向走去。 中午的教堂,神职人员,前来支援的医护人员,伤员全都挤在一块,喧声四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医院的味道。 消毒药水、探病花束、与病人排泄的气味混为一体,护士们踩着喀吱喀吱的平底鞋在各处回廊快速穿过。 在用来当做临时病房的教堂里,南斯看到了玛莲修女。 她早上起床时穿的修女服已经换掉了,现在上身穿着米色高领薄毛衣,外面罩着件护士服。护士裙下是白丝裤袜和白色平底鞋,头发扎成了非常好看的发髻,但散落在面颊两边的几缕发丝,还是会随着她的动作而摇颤。 这打扮虽然是公式化的,但漫不经心中显得有些无微不至。 而且,她身材真的很棒,胸部形状被护士服衬托得非常漂亮。据其苏小姐的说法和南斯的亲自确认,那的确是完全没有填充物的,一只手完全把握不住。 南斯找到她时,她正从发髻里拔出圆珠笔,在记录纸上写下伤员的身体情况。然后和伤员说了句什么,测了侧的体温,在记录表上写进数值后,将圆珠笔插回头发。再来到下一张病床,或是跟伤者说说话,或是替伤者抹汗除换药,或是检查点滴状况,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的她看着既年轻又温柔,护士制服下的身体紧凑结实又富有质感,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母性光环。 南斯本来打算走上去和她说话的。 但坏修女这天使般的样子,使得他停下脚步,在远处观望。 ——他感觉自己又要多一個妈妈了。 工作中玛莲修女,忽然感到有道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微微歪着头看过来。 这是一双毫无杂质的,清澈明亮的眼睛。 南斯从没在玛莲脸上看到过,就像清亮又深不见底的清泉,看久了点,仿佛会被她吸进体内一样。 玛莲修女愣了一会。 表情从单纯快速转向往日那种冷艳,她摸摸头发,确认圆珠笔还在,然后瞪着南斯难道:“你傻傻站在那儿看什么!” 南斯心里暗笑,出声问:“要帮忙吗?” “你会医护?” “……会吧?” “别来添乱,去食堂帮我打份饭,回屋里等我!” 下命令的时候,玛莲完全不像个温柔护士,而是十足的高冷女总裁范。 真是个善变又嘴硬的坏修女! 南斯来到修道院食堂,用一次性塑料餐盘盛了一大份午餐。回玛莲屋子的路上,看到有探病客人带来的一株水仙花在某个窗台上放着,他悄悄抽了一支出来,在骂声中拔腿就跑。 回到屋内,从橱柜中找出一个瘦长的花瓶,把水仙花放进去。餐盒里的食物有奶油炸肉饼、马铃薯沙拉、切丝卷心菜、炖品、白饭,菜品虽然简单,但色香味都不错。 没过多久,玛莲修女回来了。 她津津有味地吃完了全部的食物,喝了三大杯白开水。吃饱喝足,她长长地呻吟了下,嘴里喊道:“累死玛莲了,南斯你快点把垃圾收拾了……” 看着南斯拿着垃圾出门丢去杂树林里的垃圾房,她脱了护士服,从底下毛衣的口袋摸出烟,点了一根衔在嘴里,然后又将插着水仙花的玻璃瓶捧在手心,眯着眼端详了好一会。 南斯回来时,她把头发放下来了。 她披散头发的样子,比扎起发髻要年轻了三四岁,声音的音调低了一些,动作也变得有几分倦怠,看起来好像忽然切换了另外一个不那么成熟的人格似的。 “水仙花插在玻璃瓶里真好看。”玛莲修女把身体缩在沙发里,声音懒懒地说,“从透明的瓶身往里看进去,有种这是才刚从河边摘回来的水仙的感觉。” “是刚才偷别人的。”南斯一本正经地走到她身后。 玛莲修女娇声笑了起来:“你这人蛮有趣的,居然可以板着脸开玩笑……嗯~” 酸痛的肩膀被南斯按上,她红润的小嘴微张,发出一声舒爽的轻吟。窗外的天色暗了点,应该是有云遮住了光线,南斯弯下腰,凑近了她耳边说:“辛苦了,我帮你按摩下肩膀。” 房间内光线也暗了下来,他靠得很近,仿佛在对着玛莲的脸吹气。 “还算你有良心,按吧。”玛莲修女托着腮,将一口都没吸的掐灭在烟灰缸里。 南斯双手分别按着她圆润的双肩,即便是隔着一层薄毛衣,也依然能感受出肌肤的光滑来。 她的耳垂湿热热的。 因为南斯没有把脸抬起来,而是一直靠着她,嗅着她那充满诱惑力的浓郁香味。那香味使得他忍不住越凑越近,想狠狠狠揽住它的源头,一亲芳泽。 啧! 玛莲这女人,是除了女王外对他吸引力最大的!光是这样闻着她的脖颈和耳垂,虽然脑袋还清醒,但旖旎念头也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 “唔~” 玛莲修女小声地喘着气,轻微的鼻音在光线暗淡的午后格外清晰内,她自己听了都不由地感到脸皮燥热。忙活了一整天,身体本就酸痛,外加成熟得能一把掐出水的体质,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喘出了声。 “修道会有赈灾的意愿吗?” “……嗯,有的。明天开始,就会有一支队伍去火灾现场,现场救治伤员的同时,还会发放点救济物资。” “赞美天主!” “呐,你的蕾娜妈妈也要去,心不心疼?”玛莲修女眯起眼睛问道。 “蕾娜是虔诚的天主信徒,这种善事她肯定不会有二话。”南斯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两侧轻轻按摩。 “我是问你心不心疼,别岔开话题!”玛莲修女用倦怠的声音数落他。肩膀感受到他双手的热量,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耳畔接收着他呼出的热气,脊背不由得起了细细的疙瘩。在这种状态下,她即使开口数落南斯,语气也是缠绵的。 南斯可不会回答这种送命题。 “我帮你按按别的地方。”他绕回到沙发前,让玛莲卧在沙发上,自己脱了鞋爬上,来到她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脖子两侧,“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记得和我说。” 光线虽然有些昏暗,可玛莲精心保养的皮肤依旧如少女般白皙细腻。 哪怕不是第一次这么亲密了,可南斯双手触碰到脖颈那光滑肌肤的时候,玛莲修女还是下意识哆嗦了下。 “脖子就挺酸的……” 她轻声说道。 但南斯轻轻一捏,马上就有道电流从尾椎骨蹿上来,她的身子不经意间颤了颤。 “这个力道怎样?”南斯探头问道。 “一,一般吧……”玛莲修女喘着气,像只满足的猫一般眯起眼睛。 “那我再加大点按摩力度?” “……不,不要!” 南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见身后的笑声,玛莲修女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起脚后跟撞了撞他后背,催促道:“好好按,不许有色色的想法。” “没问题。” 南斯双手按着她的脖颈,来回的搓捻。 过了半分钟,玛莲修女哼道:“别老捏脖子,慢慢往下按……” 于是乎,南斯的手掩着她背脊的曲线,从脖颈一路向下,整个背后都按摩了一遍。那过程,让她觉得既舒服又饱受折磨,但怎么也舍不得不让他撒手,所以还是舒服多过折磨的…… 整个背后按摩完,南斯脑袋凑前,趴在她耳后问:“前面要不要也按?” 说话呼出的热气尽数打在她嫣红的脸颊耳朵上,这时的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口鼻间只能听见微微的喘气声。听到他说要按前面,她也能只是微微侧头,无奈地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南斯可喜欢坏修女这种软绵绵的样子了。 他趴下来,脸枕着她的后背,也打算眯一会。 玛莲修女就这么卧着,闭着眼睛,仿佛将全身都两个人的重量下被封印了。可以感受到胸口在沙发面上被压得扁扁的,她艰难地喘息,却不打算把他赶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转过脸,视线仿佛是将南斯想的事看穿了那样。 “唔,别见怪别见怪。”南斯尴尬地笑了声,解释道:“我要是没那反应,才是对玛莲你的不尊重。” “坏家伙!”玛莲修女用指尖咚咚地戳着他额头,但她并没有责备南斯,而是重新把脸埋在沙发上,嘴角淡淡的微笑嘀咕道:“精力旺盛的小孩真烦人,诶……看你这么乖的份上,奖励你隔着裤袜。” “我是那种没有定力的人么!” 南斯一脸严肃地翻身下来,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地毯上不动。 玛莲修女又抬起脸,朝他看了看,然后坐直身体,白白的一双雪糕踩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数落他:“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脚有那么大的执念。莫非是有病不成?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天上的云飘走了。 银装素裹的山林就如同一块切割得恰到好处的巨大宝石,从所有角度把明媚的光线巧妙地反射进屋内,照亮玛莲的小雪糕。 撑得透明的袜尖,能看到她脚趾甲的颜色。 今天她没有涂指甲油,嫩粉的原色指甲,和纯洁的白丝更搭。 “见过杜先生了?” “见过了。我说玛莲,你和他说了我的事,好歹也让我知道一下啊。” “偏不!” 玛莲修女的小手抓住他胸前的领带,把他扯向自己。 她也低下头,额头抵着他额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哼道:“我就喜欢这种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你要是怕了,就跪着求我咯。放心,就算你服软了,我也不会甩掉你的。我对你的身体还算满意,只要你服软了,就可以被一个成熟美丽的玛莲温柔充分地疼爱哟,心动吗?” 瞧着她那恶作剧似的笑容,南斯心头微暖,嘴上却反驳道:“我更喜欢主动粗暴地疼爱你。” “哈哈,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咯。”玛莲修女一把推开他,从沙发上起身,把双脚套进平底鞋里。湿漉漉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愉悦地松开了,眼睛快乐地闪耀着。 窗外的电线,偶尔有麻雀飞来停竭。 南斯一边哼着“在电线杆上多嘴”,一边看着她整理仪容。 坏修女的另一面他算是知道了,假以时日,他应该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玛莲修女一边扎头发,一边叮嘱道:“你现在要专注于你自己的事,灾情和粮价的问题,还轮不到你个小小的课长操心。杜修贤那边的来意我清楚,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他有关系的,但既然你是个滥好人,莪也只能以你的名义勉为其难地给他一点帮助。碰到你真倒霉啊!找上你是要你给我炼药赚钱的,结果你倒好,药就炼了不到两周,现在什么事都要烦我,但愿这次不要让我亏太多钱……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让李清显带我回家。” “什么!” 玛莲修女语气徒然下降。 她直勾勾地盯着南斯,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想刀一个渣男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等等,你听我说,这是公事!”南斯一阵头皮发麻,边后退,边大声解释:“他父亲手里不少改良果蔬品种,而且稻川会的人也在满世界找他。我想提先一步找到他,让他和杜修贤合作,把那些技术推广出来!真的,我南斯一心为民,心中绝无儿女私情……” “呵呵!” 玛莲修女脸色冷意未减。 “你以为我信你的话?”她来到南斯跟前,小手又一次揪住他的领带,“和李清显是没什么,但和她姐姐呢?一个和你缔结了契约的色欲使魔,你当真和她一点私情都没?” “真没有!” 南斯举着手发誓。 两次被李清涟亲,他都是被强吻的那方,所以这不算撒谎……吧? 玛莲修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噗嗤一声,笑靥如花地抱了他一下:“亲爱的,瞧你紧张的样子,真可爱呢……玛莲要去工作了,你在家乖乖的,不许捣乱哟。” 说罢,她微微踮起脚尖,像母亲鼓励孩子一样在南斯额头上吻了下。然后扭着腰肢,步伐优雅地踩着南斯的气味,推门而出。 南斯摸了摸额头的温暖唇印。 “……这女人醋劲那么大,以后要真在一起了,我该怎么办啊。按照这样的情形,我早晚有天会被她捅死,要么就是被女王捅死,救命……” 嘴里嘟囔了声,他走进玛莲的地下王国。 地下室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暖炉里火在燃烧,光粒子在空中翩翩挥舞。李清涟仍在昏迷当中,大床旁边,有一张漆黑影子幻化成的大床,粉毛少女好像一头衰弱的小动物楚楚可怜地蜷缩睡觉。 安谧的平稳的鼾声从她小小的鼻尖里传出来。 南斯朝她看过去。 屋内虽然烧了火,但气温也不算多高,她穿的却是一件无袖的连衣裙。圆润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露在空气中,肌肤娇嫩得像尚未习惯于接触空气似的。 “本体在睡觉,你不要打搅他。” 南斯停下脚步,看向少女睡觉的“床”,问道:“她平常一直都睡懒觉?” “是的。” “年纪这么小就二阶了,我还以为她很勤快。” “你是不是傻!” “……” 真不愧是影子,和本体一样不礼貌。 “你这人真傻气……”影子用一种鄙视的语气说道,“懒惰使魔最好的修炼方式,就是一直睡觉。” 好羡慕这个阵营……南斯上下打量了影子一番,好奇地问:“影子小姐是阵营天赋还是个体天赋?” 影子小姐骄傲地答道:“影子是独一无二的!” 好的,是个体天赋。 南斯又问:“你的阵营天赋是什么?” “纠正,是本体的阵营天赋,不是影子的!”影子鄙视道,“你再问这么傻的问题,影子以后就不搭理你了。” “……那本体的阵营天赋是什么?” “敏锐之心。” “听着好强大!” “那是,本体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十五岁少女!”影子的语气明显欢快了起来,嗓音就像只异国小鸟般短促动听,“每个懒惰使魔都有一颗直面事物本质的玲珑心、能看清大多数人看不到的东西。盲目痴愚,所为皆虚!伟大的懒惰君主贝利尔赋予每一位忠实仆一颗敏锐之心:抛弃一切徒劳的行动,真相只在本心。” 说得花里花俏的。 不就因为手下都是懒鬼,怕她们被团灭,所以给她们一个躺着就能玩的buff嘛。 南斯好想知道贝利尔的联系方式。 不是眼馋人家的天赋,主要是他觉得自己也挺懒的,当个合格的仆从问题不大。 “那影子你的能力呢?”南斯用一种类似哄骗小女孩看金鱼的语气,循循诱导,“我看你好像就只会干点杂活啊,挺废物的。” “你说什么!” 影子的语气顿时尖锐了起来。 “你听好了,傻气的大叔!本体赐予我单独行动的能力,使我成为分身,感触与思维与本体相通。非战斗状态下,我是本体的万能变形器,可以变成任何物体来服务本体!战斗状态下,本体可以献祭我,使我成为无视物理防御的单体法术攻击。” “献祭?” “就是自杀式攻击。” “……可怜的影子小姐。” “这有什么可怜的,十分钟后,我又可以重新被本体召唤回来。” “哇,好厉害!”南斯惊叹道,满脸羡慕的笑容,“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南……” “影子!” 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打断了影子的声音。 然后,影子小姐就被收了回去,粉毛少女踩在地上,微微侧头盯着诱骗无知影子的怪大叔。 南斯仔细端详着她。 讨喜的漂亮脸蛋,鼻子小巧,粉红色的嘴唇,有一双小巧美丽的可爱jiojio。外貌固然是无可挑剔的美丽,但最多150的小小美少女,用可爱来形容更为恰当。 “冷吗?”南斯问她。 李清显看了看他,旋即又转眼看看躺在床上昏迷的姐姐。 “诶……”她叹了口气,勉为其难似朝南斯点点头,意思像是在说“想要我干什么都没问题只要你能帮我救姐姐就好我认命了只要不弄疼我就行”。 这一副被胁迫姿态……使南斯觉得自己似乎真变成了怪叔叔。 “放心好了,不要紧。”他尽量让自己笑得看着像个好人,语气温和你说道:“你姐姐身上的伤已经好了,静养几天肯定会醒过来。” 听到姐姐伤好了,少女懒懒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喜意。 随即,她马上翻脸不认人,板着着仿佛生锈钢筋一样的冷漠脸孔盯着南斯:“那么,大叔,你闯进我们姐妹的房间是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带我回去见见你爸妈。” 少女愣了下,眼睛地盯着南斯,视线逐渐变得轻蔑。她从喉咙深处吐出很小的声音,仿佛在微微调整呼吸那样,最后徒然喊道:“我还未成年,你居然想让我带你回去见家长?真恶心!大叔,你这么着急,该不会长那么大了还是处男吧?” “……” 瞬间,南斯拳头硬了。 该死的雌小鬼,一点礼貌都不懂,真是个处处都扎手的小刺猬。 ——需要好好教训下! 嚣张瞧不起人→被瞧不起的人教训→软了……嗯,就是这个过程。南斯朝她走过去,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笑容:“今天你要么带我回家,要么我就把你揍一顿!” 李清显眼角抽搐了下。 影子瞬间从她体内飘出来,如临大敌般挡在南斯身前。 少女收起了她高傲嚣张的态度,紧张兮兮地看着南斯:“大叔,你不要乱来……我,我……” “你什么?”南斯直接撸起袖子。 眼珠子溜溜地转了几圈,李清显快速衡量了下目前的处境。 这里修道院,是他的地盘,对她不利。等带他回家后,就是自己的地盘了,自己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知道错……心思转了一圈,少女咬着下唇,一副被强迫了的委屈模样: “……我错了。” ※※※※※ 月中,求月票。 91.气抖冷,吃你家大米了么…… 下午的新横滨,阳光开始减弱。 慌乱与躁动的气息,还在笼罩在整座城市。 时崎与蕾娜修女从滑雪场方向走回修道院,沿路谈论了些灾情的问题,伤员的各种声音嗡嗡嗡地回荡在耳边,扰得人心烦意乱。 “真可怜啊……”蕾娜修女自言自语似的说。 时崎轻轻拉住她的手。 蕾娜修女侧头,温柔地一笑:“我会保护好小时崎和南斯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玛莲修女的房门前,刚好看到南斯带着一脸懒相的李清显从屋里出来。 蕾娜修女瞪大眼睛,走上前:“你是要出去吗?外面那么乱,不如留在修道院……” 南斯轻声道:“去拜访一下李家,做些事情,然后看看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蕾娜修女一副着急得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外面不是灾民就是稻川会的人,乱哄哄的,你要是遇上了怎么办啊?” “我会注意好安全的。” “不行的,这个时候肯定不行,我要看着你才安心……” “搏一搏嘛,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大家出来混都是混口饭吃,就看谁狠咯。不怕的,我很快就会回来,蕾娜妈妈安心在家等我。”南斯笑着安慰蕾娜修女,随后单手将她搂在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时周围还有许多神职人员,小时崎也在看着,但他这动作做得非常自然,仿佛已经练习过了无数遍那样。蕾娜修女一时间有些懵,只隐约听到南斯自言自语地嘀咕:“我也要多点战斗来提升实力……” 脸蛋涨红的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小时崎。 时崎小姐捂着额头,哀叹一声。 ——笨蛋妈妈果然和上司有小秘密了。 轻轻搂了下,南斯便把蕾娜修女放开,副官小姐在旁边看着,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自己即将要多一个继父上司的事。等等南斯走过来时,她才低声开口:“蕾娜姐姐说得有道理,稻川会的人这时候肯定盯着您。贸然去找李家的人,恐怕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我知道这点,心里大概有個计划。”南斯点头,凑到她面前,低声商量,“李清显和苏莎都有出色的躲避追踪的能力,我打算把她们一起带上。出了城后,由我来引开稻川会的追兵,让她们先行前往南湾镇,我解决掉追兵再与她们会和。” “那您自己的安全……” “我也很厉害的啊,副官小姐……你总不能因为我认识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就忽略了我的本事吧。” “也有道理。”时崎微笑着点点头,“……课长放心去吧,这边有时崎看着。” 南斯又转过身,安抚了蕾娜修女几句,让她安下心来后,找玛莲修女要了辆车,和李清显一同回第九课。 路面车少人稀,很快回到了市区。 “你家里只有父母了吗?”南斯问副驾上JK打扮的少女。 “嗯。” 李清显懒慵慵地回答。 “为什么你成了流浪儿的首领?” “啧!”她撅了撅小嘴唇,有些不耐烦地答道:“不想和家里人一起住。” “是不想和父亲还是母亲一起住?” “当然是父亲,那家伙脑袋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他那人心里就只有种子种子,要不就是小鸡小鸭,人不算坏,但就完全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从小我跟着他,就好比一把伞,他走到哪就忘到哪。当然事后他也会和我反省道歉,可下次依旧犯错……这些都是小毛病了,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保护不了姐姐……讨厌的大人!” 能让懒惰的少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可见父亲着实不称职。 “母亲呢?” “一个落魄了的贵妇人,没什么好说的。” 关于李家的人,南斯没再问什么,李清显也懒得说。两人默默听着汽车广播,南斯看着路,她一边用靴尖踩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节拍,一边看着街景。 此时的新横滨,又被乌云笼罩了。 一路开过来,街上处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灾民,或者是拖家带口或是单独求生都有。有家人的背了大小包裹,神色凄惶。 沿路所见,皆是寒冷、肮脏、疾病、愚昧和贫困。 他们穿着难以蔽体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缩,在每一个角落里发抖,在一家商铺前张望……饥饿无所不在,寒冷如影随形,用破布、茅草或者报纸补缀的衣物随处可见,每一片存货无多的劣质面包都是一条能暂时挽救性命的稻草。 更为阴霾混乱的景象,也在去往西九龙的途中出现了。 似远似近的厮杀仿佛在街头无序地上演着,除了灾民为了生存铤而走险外,也有富人街区自发组成的保安队驱赶闹事的灾民。经过一个拐角时,旁边的街巷里传来厮杀呼喊的动静,从车里看过去去,隐约能看到有几个灾民冲进了一座公寓大堂,抢劫了几个妇女。www. 然后公寓聘用的安保人员马上赶到。 饥肠辘辘的灾民在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跑在最后的灾民被保镖追上,一警棍劈倒在了地上,其余的灾民四下躲避……哭泣声、尖叫声、示警报声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 等一个红绿灯的时间里,那七八个灾民就被撂倒了,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这样的混乱在新横滨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上演。 如果有足够多的粮食……南斯心里想着事,重新发动车,往第九课开去,顺道和旁边的少女说道:“你要不眯着眼休息一会,别看太多这些画面,省的弱小的心灵遭受到冲击。” 李清显并未做声,只是不屑地耸耸肩。 她从口袋里摸出口香糖,把包装纸扔到窗外,嚼了几口,然后做鬼脸似的朝他“啵”一声吹破了个粉色泡泡。 回到第九课,两个人上宿舍楼简单拿一点行李。 刚打开门,哆啦A咕听到动静,鹰鹰祟祟地从玄关那边探头出来查看情况。瞧见是南斯回来后,它马上拍着翅膀,化身圆脸胖走地鸡,踩着细碎的小步伐冲了过来。 “咕——” “咕咕咕咕……” (你舍得回家了?去哪了!你昨晚到现在去哪了?是不是出去鬼混了?你出去鬼混就算了,为什么要时崎一大早也去找你!鹰鹰从早上到现在,一口肉都没得吃,混蛋混蛋……) 这委屈巴巴的嘤言嘤语听着好可爱。 南斯一把拎起胖鸡,抱怀里吸口。 毛茸茸的真舒服。 “咕!” 哆啦A咕一脸嫌弃地啄他的耳朵。 “好好好,现在就给你吃。”南斯抱着它走去冰箱,把切好的生肉拿出来放到桌面。哆啦A咕从他怀里跳下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样子是真饿坏了。 “苏小姐呢?” “咕——” “又喝醉了啊……” 南斯揉了揉额头,推开他曾经的房门。 苏小姐和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女仆装,和常见的豪邸佣人一样,在纯白色的围裙上打着蝴蝶结。但她现在四仰八叉的睡相,完全破坏了她本身的美感。 南斯打量了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一眼。 真是有够杂乱的,电视机上乱放着吃剩的薯片、地毯角落散放着巧克力罐子、吃剩下来的水果盘子啦;空酒瓶和和亮晶晶的杯子更是哪里都有。 什么都是零零散散的没有统一性,爱整洁的人看了一定受不了。 时崎就是爱整洁的人。 难怪她和苏小姐总是互相看不顺眼。 “起床!”南斯走过去摇了摇秘书小姐的睡脸。 苏莎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看他一眼,用很倦怠的声音对他说了句“欢迎”,然后又把眼睛眯了上去。 张嘴就是满口酒气。 “起床!” 南斯双手掐上了她的脸颊。 秘书小姐的脸蛋手感一流,在他手下就像小面包一样,被揉出了各种形状。 “疼,头疼……” 苏小姐紧蹙纤细的眉梢,梦呓般嘟囔。 “……早晚有天喝死你。”南斯在床边坐下,轻轻揉按她的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苏小姐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慢慢睁开眼。睡意被驱赶走,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清醒过来,看到是南斯回来后,马上媚笑道:“哇,皇帝哥哥,快点让皇妹抱抱。你昨晚没回家,想死皇妹了……” 说着说着,她还真就张开双手要抱了过来。 南斯瞥了眼她火辣曼妙的身材,尤其是胸前又圆又耸的弧度,然后淡定地伸出手一把推在她额头上:“吃饭没?” “什么?” “吃过午饭没?” “……呜呜,没呢,肚子饿正饿着。”皇妹的眼眶立马红了,可怜兮兮地用鼻尖蹭蹭他的肩膀,“陛下,你给臣妾下厨做顿午膳吧……” 南斯就静静看着她演戏。 苏贵妃马上爬起来,双手狠狠搂着他的胳膊:“臭弟弟,是要不要姐姐的香吻鼓励?”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她的身份就完成了妹妹到丈夫到姐姐的三连变,可见她的脸皮是有多厚。 “啧!” 门口的李清显出鄙夷的声音。 这家伙是个超级渣男,以后一定要和姐姐说清楚,让姐姐远离他……粉毛少女的眼里燃起了奇妙的想要守护一个人的火焰。 “起来,冰箱里有速食,吃了换衣服跟我出门干活。”南斯生拉硬拽,把脸蛋酡红的女仆拽了下来,推着她来到桌子上和哆啦A咕并排坐。 一边数落着她的自理能力和一只猫头鹰差不多,一边给她热了点吃的。 “弟弟今天真帅!”苏莎喜滋滋地打着嗝。 南斯微微撇头,目光闪动。 苏小姐那张花似玉的狐媚儿脸确实很养眼。 尖俏的下巴和性感的嘴唇,闪亮的大眼睛,诱惑不输玛莲,但她的气质和玛莲是截然不同的。 玛莲是那种雍雍华贵的女人,在旁人眼里是的风情万种的贵妇,熟悉了后可以察觉到她极好的涵养,那是一种从小就出生在富贵家庭且受到良好教育才能养成的气质。 而苏小姐嘛…… 妆容漫不经心,说话没个正经,衣品差得离谱……她身上的妩媚气质浑然天成,不像玛莲那种是后天装出来的。她那张狐媚儿脸上,总是交杂着好心情或者坏心情、颓废和积极,懒散和欲望等截然相反的情绪。 这不可捉摸的坏女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摆出怎样的神态,或许这些就是她魅力的来源。 不过她虽然强烈地吸引着碰到她的人,可她自身却总是在隔着人群很远的地方观看,朦胧的视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与整个世界形成一种若即若离飘忽关系。 谁也不知道她在找些什么。 或许日后会有个人好不容易摸清楚了她内心的想法,但她早在不知不觉间逃离到别的地方去了。 填饱了肚子,苏莎回房换衣服,不一会就穿着皮衣皮靴靠在门框上,盯着在洗碗的南斯笑道:“亲爱的弟弟,你看看姐姐这身装扮怎样?” 南斯慢条斯理地把碗洗干净,用抹布擦干放回碗柜,才回头看她。 背靠左边门框,一条腿抬高瞪着右边门框的苏小姐,身姿丰盈,体态婀娜。灰白色的高马尾,看着有几分脱离现实的美感,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妖艳贱货”。 而且她胸大屁股翘,孕气不输玛莲。 只不过相较于玛莲善于用各种肢体语言来撩拨人心不同,她心机没那么深,调戏南斯这个处男也仅限于偶尔搂一下手臂,剩下的就是满嘴荤话了……南斯在玛莲的磨砺下,对战斗力只有5的苏小姐已经免疫了。 果然啊! 御姐虽然好,但相较于熟女还是嫩了点。 “咳咳!”李清显背着装有换洗衣服的小包包,不耐烦吼道:“你们能不能快点,天就要黑了!” 苏莎一侧头,用一种“小不点闭嘴”的轻蔑眼神瞪了少女一下。然后她一路小跑过来,先是给了南斯一个大大的拥抱,旋即“啵”一声在他脸颊边亲了口空气。 最后,她搂着南斯肩膀,好像很惊讶似的,冲着李清显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哎呀,小妹妹也在呀,要不要过来给姐姐揉揉?” “切……” 李清显鄙夷地撇了撇嘴。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才不会给你揉。 “让姐姐多揉揉,你就会和姐姐……”说着,苏莎忽然猛地挺了挺胸,充满恶意地说:“一!样!大!哦!” “?” 李清显脑门上亮起大大的问号。 愣了有四五秒,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赶紧低头,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脚尖。A和D的差距,是那么的直观,是那么的无情。少女那小小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气抖冷,这个世界还会不会好了,对A吃你家大米了么……好可怜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斯都怕自己憋笑会憋出内伤。 “咕?” 哆啦A咕奇怪地看着少女,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看到少女低头,它也低了低头,同样看到了自己的爪子……本来傻傻的哆啦A咕好像明白了什么,瞬间,鹰鹰瞳孔地震! “肤浅!” “愚蠢,俗不可耐!” “……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个!” “……你怎么可以说这个啊,我还是个孩子!” 倔强而又委屈地吼了几句,李清显气鼓鼓地摔门而出,背影看着有点狼狈,又有点凄凉。 烦人的熊孩子打发走了,苏莎笑嘻嘻地仰脸靠近南斯,眼里有种“你懂的”的奇怪意思。她那白皙干净的狐媚脸上,最出彩的是任何时候都水汪汪的桃花眼,灵动勾人。 南斯斜睨她一眼:“眼屎没擦干净。” “什么?”苏莎顿时抹了抹眼眶,没发现有东西,气得瞪眼看回南斯,凶巴巴道:“看在刚才那顿饭的份上,姐姐不计较这次,否则今晚肯定要钻你被窝给你玩寸止挑战!” 寸止挑战是什么? 南斯马上打开引擎,在网上搜了搜。 噫! 她好骚啊! “不用等晚上了!”南斯马上抓住她的肩膀,诚恳地说:“就现在吧,我想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力!” “嘻嘻~” 苏小姐皮笑肉不笑。 她咬着色泽鲜亮的柔软唇瓣,小手拍了拍挎包。 “想要我干什么?”南斯一脸看透了她这人的腻味表情。 “首先,是你要我出门给你办事,态度给姐姐放端正点!”苏莎两只脚都踩在他鞋面上,借此拔高了点视线,直视他的眼睛,“其次嘛……嘿!” 她眨着那双带电的桃花眼。 “这次莪跟你去,但别想我轻易出手。贪婪深渊的原料我带着呢,你什么时候帮我炼好魔药,我什么时候帮你……唉哟,混蛋!” 南斯手指勾着她脖颈上的项圈,笑着问:“你有拒绝的能力吗?秘!书!小!姐!” “哎呀,别这样吗,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啦……”苏莎嘴角立马勾起甜甜的笑容,特妩媚特漂亮,“姐姐的心里全都是你好不,不需要你说话,姐姐都会为了你鞠躬尽瘁死而,呃,死而无悔!” “是死而后已。” “意思不是一样的么?” “……好像也差不多。” “那就得啦,爱你哟!”苏莎从他脚上跳下来,扭着腰往门口走去。那被皮衣包裹起来的挺翘臀瓣,两边都滚圆滚圆的,合在一起恰似一轮迷人的满月。 ※※※※※ 新横滨警署西九龙分局。 大厅里,气氛凝重,每个警察都小心翼翼地望着分局局长的办公室。 “艾琳警司,我们商量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 “……不,我知道,这不是您的错。只不过呢,我们身为警务人员,好歹也要注意公众影响。像昨晚那样,直接在街头火拼,造成市民的损失多不好……” “你有意见?” “我作为这里的分局局长,当然……啊——” 门一下子被一道人影撞飞,局长摔飞出来,紧接着,一支尖尖细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到了他的后背上。 伟大的,不可战胜的,永远都是正确的,拥有一双傲视全人类美腿的傲慢女王踩着他的背,高高在上地宣布: “给我闭嘴,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当你的上司,不然我让你马上退休!” “……太过分了!” 局长老泪纵横。 看到他凄惨模样的警员,纷纷别过头去。 驱魔娘娘是不可忤逆的,在整个帝国警界,这句话深深刻进了每个警员的DNA里。 “听着,老局长,你要是想殉职,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播放摇滚。你要是不想殉职,就乖乖闭上你的嘴,别当什么传声筒!躲在你背后的署长要是再啰嗦,你让他直接来找我,看我不把他扔去公海喂鲨鱼!” “艾琳警司,注意点影响啊……” 局长还妄图继续劝说驱魔娘娘,然而驱魔娘娘才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她慢慢抬起脚,像踢足球般,往局长的屁股中间狠狠踢过去。瞬间,高跟鞋前端嵌进肉里,局长发出几乎要断气了的痛苦哀嚎,整个人在铺着地毡的地板上翻滚不已。 艾琳冷着脸往自己办公室走回去。 哒哒哒哒,清脆响亮的高跟鞋步点声,如重锤般一记接着一记凿在众人的心头上。听到这声音的无论男女,都忍不住背脊发凉身躯颤抖。被她傲慢视线掠过的同事,更是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恭迎女王驾到。 回到办公室,把门关上。 周围没人了,艾琳在椅子上坐下,双腿抬高架在桌面。 “稻川会的人真够放肆,都敢把爪子伸到我的底盘来撒野了,看我不砍断你们……”嘟囔地说着,她用指尖轻抓了下耳垂,接着双手揉了揉头发,发出懊恼的怨叹:“都怪南斯!要不是他把李清涟抢走了,我就可以从李清涟脑子里找到情报,给他们来个一锅端……南斯这小混蛋,给人你有什么用,你还能单枪匹马杀过去不成……” “咚~”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艾琳把腿放下来,理了理被抓乱的头发,恢复成冷淡不近人情的女警官模样。 “进来。” “艾琳队长,我查清楚李家当年衰落的原因了。”鼻青脸肿的曹督查推门进来,看他那样子,查案的过程中应该没少挨打。 “发邮件给我。” “好嘞!” 曹督查给上司的电子脑发了份邮件。 艾琳端正坐姿,刚打开电子脑,瞬间一股土到极致的电音蹿过脑骨髓,令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好不容易把音乐关掉,接着又是一阵花花绿绿的广告弹窗飘出,直接把她的视线淹没了。 “啧!” 女警司脸色阴沉得吓人。 前段时间新横滨警署的专用网络被人攻击了,有上万个隐藏极深的小病毒遗留在系统里。她查资料的时候接入过网络,然后……就有不知道多少病毒顺着网线进入到了她的电子脑里。 这些病毒藏匿得贼深,不会主动攻击任何程序,平常就伪装成普通文件藏在数据海洋里。 只有当每次开机的时候,它才会蹦出来几个彰显存在感。 没有攻击性。 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人。 “真烦人!” “别让我抓到你!” 傲慢的女警司一边查杀病毒,一边愤怒地在心里琢磨着,到时候该用多长的鞋跟戳死那不长眼的狗东西才能让她泄愤。 浏览完邮件内容。 艾琳微皱眉头沉思片刻,朝下属下了命令。 “盯紧南斯的动向,让他带我们去找李家的人。算了,我自己去,你们去盯着稻川会水组大本营,任何一个出入人员都给我把身份信息记录好了……” “是!” “顺便找些人,每天去查查他们的场子,给他们添点乱。” “……队长,用什么理由?” “整顿市容。” “……”曹督查心里想,这不就是明着找茬么。 和下属吩咐完,艾琳心情愉悦地踩着响亮的高跟鞋声离开。 “嘿嘿,我就不信,你会一直不联系希梅娜……”她稍低着头,不让旁人看到自己脸上略有些变态的笑意,“小南斯哟,快点让姐姐暴露坐标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扭曲的样子了……” 92.美学 密密麻麻的城市车流和霓虹灯都甩在了身后。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苏莎开着车,来到了新界北,正在排队等待出关。南斯从后座探出视线,看了眼外面漆黑高耸的巨大围墙,远远近近都是站岗的战士,人影进进出出,景象非常忙碌。 出了新界北这道关卡,他们就到野外了。 和有高耸围墙保护起来的城市不同,野外土壤贫瘠,变异野兽横行,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其凶险的地方。除了些以零散小镇为中心的聚集点外,几乎看不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灯火明亮,寒风呼啸。 苏莎开着车,慢慢来到检查关口。 穿着制服的检察人员敲了敲车窗,等车窗降下来后,态度冷漠地答道:“例行检查,请打开后备箱,下车配合。” 他说话的同时,另一个检察人员来到了车尾处。 南斯默不作声地把证件递过去。 那检查人员眼眸微微闪烁,接过证件看了眼,还回来,客气道:“祝您一路顺风,阿德尔课长。” 紧接着,他朝车后面那个检查人员打了個眼色,然后通过通讯装置下达可以通行的指令。 苏莎一脚油门轰下去。 大马力黑色越野车如野兽般轰鸣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关口,呼啸着驶向夜幕下的危险地带。在它身后是钢铁森林般雄伟的围墙,被卷舞而起的风雪在灯光的照应下格外凄迷…… ※※※※※ 稻川会总部。 灯光照亮铺席,炭火幽幽地燃烧着。 火炉上传来水烧开的响声,会长以及四位组长,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事情。 “……无论如何,这次我们都要彻底干掉第九课,不然道上会怎么看我们?两百多个人就这么没了,人家都说我们稻川会大势已去!”说话的是木组组长中川俊浦,他是属于脾气比较暴躁的那种。说了句,喝了口茶,又朝着上首的那人说道:“会长,我木组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没必要再让那小子继续嚣张下去。” 确实啊,昨晚发生的事,绝对是稻川会成立以来最大的耻辱。 精心设计了一个用来抓捕美女蛇的陷阱,结果人没抓到,自己在这边反而损失惨重,中川俊浦差点都气炸了。不过他已经不是那种只会热血上头的混混了,即便心中怒极,也明白艾琳这个罪魁祸首暂时是不能动的,因此他只能把全部的憋屈都归咎到南斯身上。 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小子抓回来扒皮拆骨! 坐在上首的是山本会长,身材高瘦,面容有些阴冷。 面对手下的提议,他紧蹙着眉头,有些难以下决定。 和这些组长不同,山本身为稻川会会长,是新横滨地下世界的真正皇帝,是能直接面见赤坂修一嫡系干将,因此他能接触到的信息比其他人更高一个层次。 上次用反物质武器轰炸第九课的事,赤坂修一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损失。 可暗地里,议长大人受到了多方势力的警告,不允许他再动用如此大规模的武器来对付南斯。因此他才会在暴乱案之后,再也对第九课没出手过。 小打小闹不需要他这个议长出手,下面的人自己就会办。 可问题就在于小打小闹又怎么杀得了南斯呢? 作为议长手下的暴力机器,稻川会就被这个问题严重困扰着。 只要南斯还留在新横滨一天,他们就没法全力施展,受制严重……除非他离开了新横滨。 “会长,您说句话!” “对啊,我们都是刀山火海跟着您闯过来的,什么时候认怂过?” “阿大!” “让我亲自去会会他——” 手下吵得乱哄哄的,山本会长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重重拍了拍桌面。 “安静!” 常年掌握着地下世界生杀大权的黑皇帝一开口,血腥的气味马上涌了出来。四个刚才满脸愤懑的组长立马闭嘴,眼巴巴地望着老大,那模样跟条训练有素的猎犬似的。 坐在上首,低头想了一会。 山本会长转头,看着中川俊浦:“仇自然要报,可在新横滨市区内,小打小闹只会继续让我们丢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 淡淡的呵斥声中,中川俊浦羞愧地垂下了头。 和其余几位跟着会长一起打天下的组长不同,他是接替父亲上位的,在几位叔父辈的面前天然矮了一头。所以他在对付南斯这件事上尤其积极,无他,就是想多捞点功绩。 山本会长的目光,缓缓在另外几位组长身上扫过。 “关于南斯,他的能力,想必你们有研究过。嫉妒使魔擅长精神攻击,从唯一流露出的战斗视频来看,他目前的技能大概是召唤对手心底的梦魇。我们要出手对付他,最好的方法是使用内心强大没有精神弱点的傲慢使魔和没有精神思想的机械生命体。你们把各自手下二阶以上的傲慢使魔做个汇总,集中到一起好方便行事。” “是!” 山本会长刚要继续说话,却忽然收到了一则讯息。 “滴!” 【目标已出城,李清显与苏莎跟随其左右,为避免目标先一步找到李庭,大人要求你们在野外展开围剿。作为支援,我会安排两台战争堡垒到前线,请务必将目标诛杀,活捉李清显!】 刚才还一脸沉稳的山本会长,看完信息后马上露出了笑意。 “有什么喜讯吗?”中川俊浦凑过来问。 山本会长深呼吸一下,把情绪平复下去,淡然道:“南斯出城了,带着那姓苏的和那美女蛇的妹妹。” 此话一出,几位组长的眼里,顿时绽放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心定点,听我安排。”山本会长用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拿起茶喝了口润润喉,“他这次带着李清显去找李家人,背后缘由肯定与中午和杜修贤的会面有关,大概就是种子的事了。此事关系重大,我们新横滨本地粮商每年能在冬季赚取数倍的利润,其根源就是粮食产量不足,帝国政府没法腾出大量粮食和我们打价格战。如果他让李庭和杜修贤搭上关系,我们九年前布下的局,就算是失败了。” 是的。 针对李氏公司的并购侵吞,其目的并不仅仅是李氏公司的那点看得见的资产。他们更大的阴谋,是阻止李庭手中那些改良果蔬的推广,破坏整个帝国的农业发展,通过抑制粮食增产来达到控制粮价的目的。 一个公司才值几个钱。 天灾每年都有,控制粮价可以在未来数十年都带来持续不断的暴利,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四个组长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加州有ABCD四大粮商,其中有两家是东京系的,常年和黑白两道保持着稳定的利益输送。他们利益受损,对和他们关系匪浅的稻川会来说,肯定会有唇亡齿寒的紧迫感。 “会长,让我去狙杀他们!”中川俊浦咬牙切齿地说。 和别的组长不同,他在这件事上,还要多出一个杀父之仇,因此听到姓苏的那女人也随着一同出行后,心中的怒意变得更强大了。 山本会长朝他看过去,淡淡点了下头,吩咐道:“把会里所有二阶傲慢使魔召集起来,另外再带三百人,现在去准备吧,十分钟内出发。” “是!” 中川俊浦站起来鞠了个躬,急冲冲地跑出了茶室。 山本会长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看向旁边的金组组长:“俊浦有勇无谋,加上为父报仇心切,我怕他出乱子。稍后你去趟沙田军事基地,有人安排好了两台战争堡垒,你坐直升机带过去支援俊浦。” 金组组长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 余下的火组组长,被安排去了水组的基地,负责看管好水组的秘密产业。土组组长则被派去和ABCD四大粮商通气,让他们注意行事,不要给在杜修贤面前露出马脚。 安静下来的茶室里,山本会长心情悠闲地喝着茶。 现在要做的事情又杂又乱,可他信心十足,完全没有怕过。李清涟脑海中的秘密一旦暴露出来,整个水组都要覆灭,可他有充足的信心确保李清涟无法醒过来。杜修贤来势汹汹,然而新横滨本地利益集团铁板一块,完全没有突破的可能,除非玛莲修女愿意提供帮助……如今棋局上难以估测的变数,就在南斯这颗棋子身上了。 只要他今晚退场,加州这局棋马上就能结束。 山本会长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三四十个二阶傲慢使魔,两台三阶的战争堡垒,再加几百人的围剿……就算是恶魔面对这个阵仗,都免不了吃大亏,那个小小的一阶课长还能翻天了不成。 ※※※※※ 越野车离开新界北关口,一路往北,离开城市道路转上高速路。 车速保持在一百五多点,雪花飘舞,从车窗里看出去,沿路排列的路灯变得隐隐约约,以相同的间距无限延展开去。挡在高速公路两边的是五米高的防爆玻璃屏障,不时能看到上面有从外侧撞击的痕迹,那些都是变异野兽留下的力量证明。 苏莎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时而猛踩油门超车,时而看一看导航。 李清显的家人搬去了南湾镇,那是北加州山林里的一个荒僻人类聚集点,距离新横滨有五百多公里路。现在是晚上七点,把难走的山路也算上,不出意外的话,七个小时能到。www. 当然了。 不可能不出意外的。 苏莎稍稍抬头,从中控后视镜观察后座。 灯光明灭间,她看到南斯手里拿着把激光集束枪擦拭,后座还满满当当地叠着一堆例如M4电磁干扰弹,XM8爆裂手雷,甚至就连M388单兵核弹头都有两个。 乖乖。 这玩意的爆炸当量达到了恐怖的10吨TNT,150米范围内瞬间致死,400米范围内严重致残。核爆产生的光辐射、热辐射、粉尘辐射在两千米以内都能造成致命性的永久损伤,你就不怕把自己也一起炸了? 哦。 你有再生,你清高,你了不起…… 苏莎一边暗骂他变态,一边再次琢磨怎么才能忽悠他每天噶一个腰子下来让她拿去卖了换酒喝。 反正腰子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可再生资源嘛,不每天割一个拿去卖多浪费…… 越野车飞快前行。 都市的风光,早已抛在了身后。 沿途所见的画面非常荒凉,山丘都是光秃秃的,废弃的风车、破败的电塔,就连高速路上都布满风沙侵蚀的裂纹。 后座上的南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擦着枪的手一顿,嘴角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笑容。悄悄从后视镜观察他的苏莎猛然哆嗦了下,手一抖,越野车差点冲出了路基。 “嘭!” “唉哟,你干什么!” 一头撞在车窗上的南斯抬头问道。 “……走神了!”苏小姐弱弱道。 刚才他那样子蛮帅的嘛…… “专心点!” 南斯吩咐了声,继续低头检查武器。这些都是临出发前玛莲修女送过来的装备,其中还有一份中阶魔药原料,是他今晚肯定能获胜的后手。 哆啦A咕窝在李清显怀里睡觉,少女偏着头看南斯检查装备,双手枕在脑后,嘴里一刻不停地嚼着泡泡糖。 啵! 又吹破一个粉色泡泡。 明灭的光影间,少女的侧脸显得有些落寞,美丽轮廓上笼罩的犹如剪影般的光边,有种震撼灵魂的美。 抛弃她恶劣的性格,还真是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孩。 南斯稍稍歪头朝她看过去。 白衬衣外头罩着粉色毛衣,衣袖过长,被她握在小手手心里。下边是苏格兰纹的小短裙,白色打底裤袜,脚上套着双圆头小皮鞋,活脱脱一个女高中生模样……人家本来就是女高中生,只是几乎没去过学校而已。 身高略略超过150公分。 头发又直又长,浪漫可爱的粉色,搭配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就像是刚来到人间实习的小精灵那样惹人喜欢……前提是她别开口话说,不然只会让人想揍她。 “喂,大叔!”李清显撩起眼皮,不耐烦地开口:“你看什么!” 南斯擦着枪:“我想你应该好好上学。” “学校那种惨无人道的地方我才不去。” “惨无人道?” “不是我讨厌学习,只是我比较懒,忍受不了老师一天到晚的叨叨。还有就是同学的欺负,简直就是无聊透顶……” “欺负?” 南斯和苏莎同时惊讶地叫了起来。 李清显怂怂肩膀,很无聊地叹口气:“不过是因为太漂亮反遭孤立的蠢事罢了,况且我又是家道中落且看所有人都是垃圾的大小姐。我懒得给他们好脸色,简直幼稚得叫人无法相信,实在不想和这群蠢蛋坐在同一个空间……” “……原来是这样成为小刺猬的。” “我怎么就是小刺猬了?” “扎手!” “啵~” 李清显又吹破一个粉色泡泡,对他的话进行反驳。 “不上学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以后来我第九课吧。”南斯表面温和地笑着,暗地里颇有心计地说,“在莪这里,你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没有老师要求你学习,更没有人会孤立你。你觉得如何?” “你是乌鸦不成?”李清显反问。 “什么?” “太唧唧呱呱了。” “……” 南斯大度地耸耸肩,懒得和雌小鬼计较。 把姐姐控制在手里后,他不怕妹妹能逃得了,日后有的是时间哄骗她为自己办事。 越野车一路往北,随着景色愈发荒凉,车流量也接近于零。犹如一条光河般延伸出去高速公路两边,尽是漆黑的荒野,不时会传来一道不知道什么野兽发出的瘆人嚎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 此时距离新横滨已经超过了五百公里,三人在服务区吃了点东西,加满油重新启程。车刚刚驶出服务区,几道远光灯,就从后面照在了越野车的车尾。 一个装甲车车队疾驰追来,将两旁的路灯飞快的朝后方抛离。 道路两侧的灯柱在绰绰地变幻着,某一个时刻,车队的对讲系统响了起来:“所有小组注意,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 “行动开始!” 百来米的距离,对于高速行驶的车辆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引擎的咆哮声中,穿着一身西装,名叫奎托斯的大汉从指挥车车顶钻出上半身来,指挥着左右两辆装甲车加速前进,从左右两个方向夹击前面的越野车。 两辆装甲车收到命令,脱离队伍。 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众人的注意力提至最高,车队也逐渐拉近车距。 但就在这时候,越野车上面蹿出一个人头,朝着后方招了招手。那热情的姿态,仿佛是在邀请老朋友一起去他家玩耍,他家的床很大可以让他们一起过夜。 下一秒。 拽着长长尾巴的火箭弹从车窗发射了过来。 轰—— 爆炸声瞬间响起,装甲车在火球与气浪中翻滚,火焰淹没了前方的道路。左边那辆装甲车迎着弹片与火海,呼啸着冲出。 车头猛地往右一摆,朝着越野车左后轮撞去。 越野车引擎轰鸣一声,骤然加速。装甲车撞了个空,车快速朝着路基冲去,司机拼命控制着车身,回转方向,车轮在路面摩擦出了滚滚浓烟。 随后,这辆装甲车轰一声撞到了路边的防护屏障上。 又是一枚火箭弹袭来。 爆炸产生的火光中,奎托斯皱了皱眉。 要不是上头说要活捉发射火箭弹那个粉毛少女,他早就用重火力直接轰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全体都有……” “阿克和小刘,你们两个到前面去,逼停他!” “后面的,瞄准轮胎射击!” 命令下达后,奎托斯跳上了指挥车的车停,命令指挥车全速前进。 枪声骤然响起,子弹蜂拥而来。 越野车外壳被击中,乒乒乓乓的响声,无比凶险。 南斯一边把武器挂在身上,一边和苏莎吩咐道:“前面一个高速口下车,看卫星地图,那边有个即将搬迁的炼油厂。你开进去,让他们包围我们。” 苏莎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让他们以为可以瓮中捉鳖,实际上我来个中心开花。”南斯拍了拍挂在腰上的两个单兵核弹,笑着说:“等会这两玩意爆炸的时候,你和清显趁乱第一时间发动技能离开,直接去南湾镇。记得,不要通过任何途径联系我,你身上有项圈,我可以直接定位你的位置。” 高速路路口就在眼前。 “你可别死了啊……”苏小姐打着方向,赶在两装甲车刚超过自己的时候,拐弯进了路口。稳定操控一辆高速前进的车辆同时,她还有闲心嘀咕:“姐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金主,你要交代在这里的话,我只能去卖身了……” “呵……” 南斯淡淡笑了声。 回头,看着身后的车队,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躁动与杀机。 “……让我给你们来一场永生难忘的暴力美学吧!” 93.这些都是南斯迈向二阶的垫脚石 砰! 越野车撞断栏杆,冲出收费站。 苏莎看了眼后视镜,几名收费站员工正气急败坏地冲出来大声叫骂,旋即有数量装甲车一哄而来将骂声驱散。心中感到有些刺激,她不由得大笑出来,将大拇指倒转伸出窗外挑衅。 “后面的坐稳了。”她喊道。 “呃,什么?”李清显眨了眨眼。 “我要甩掉后面的尾巴。” “……这可是乡间小道啊!”李清显双手拉住侧窗的吊环,只看到苏莎打开驾驶台上的方盖,毫不犹豫地按下里面的红色按钮。 一氧化氮…… 神经病啊! 少女不由在心中怒骂。 ——给越野车装氮气加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嗡! 陡然间,巨大后座力降临。 李清显深深地陷入到了座位的包裹里,耳边只能听到涡轮疯狂运转的呼啸声…… 驾驶台的仪表盘上,速度指针在几秒钟之内急速上提,从一百五猛蹿到两百二,并且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漆黑的越野车犹如幽灵般飞驰在覆盖满积雪的小路上,卷起的雪花在车尾几乎舞动成了飓风。 一切都在瞬间被拉向了后方。 装甲车队很快就甩掉了,但不久之后,几辆侦查无人机又咬了上来,螳螂捕蝉的游戏继续进行中。 苏莎把车灯开到最足,几乎从不减速地风驰电掣,换挡和加速频频转换。她双唇紧闭,集中注意力,眼睛盯视着车灯中的一点,表情没有往日那种嬉皮笑脸似的不正经。 野外的道路年久失修,路面窄得很难相向开车。 氮气用完后,车速恢复到一个相对正常的数值,车轮碾飞石子,石子反弹在车体上发出脆响。路面的坑洼也让车厢不停地上蹿下跳,南斯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颠出身体了。 好在即将搬迁的炼油厂就要到了,对面车道有些油罐车驶来,消失在偏僻公路的后方。 这边的土地大多是荒废的,树木稀稀拉拉,半人高的蒿草围住整个炼油厂的外墙。 远远看进去,油厂里闪亮的灯光在无尽的黑暗包裹下,像是陷在了一片虚空当中。 后方又有几辆装甲车咬了上来,李清显摆弄着一個手雷,小手往车窗外一扔。从后视镜里看出去,火球轰然炸响,一辆装甲车被掀飞起来。但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秒,一个黑衣男子爬出车顶,仅仅停留了瞬间便跳起在空中,犹如蝙蝠般跃到旁边的车顶上。 李清显又扛起了火箭筒。 明明只是个女高中生,但她用起这玩意来无比的娴熟。稍稍眯眼瞄准了黑衣男子下边的车轮,指尖一扣,然后打了个呵欠,懒散到刚才的手指就像是挠了挠痒那样。 啵~ 又有一个粉色泡泡被吹破。 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你妈逼的……” 奎托斯骂骂咧咧。 这样不对等的火力实在是让他感到很憋屈。 视线里,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巴而来,轰的炸响。 冲天的光焰将人脸的扭曲,光焰升腾,气流飞舞,吹乱大片积雪。这样的火箭弹虽然无法对防御坚固的装甲车里的人造成致命杀伤,可爆炸卷起的气流足以让装甲车失控。 火球爆发出来的刹那间,装甲车车头猛地一变,朝着路边的大树撞了过去。奎托斯第一时间跳出车顶,摔到旁边的雪堆里,装甲车撞上树干,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树都撞断了。 里边的人虽然不会死,但没个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 奎托斯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安然无事地爬起来,还在嗡嗡叫的耳朵里,通讯耳机有人疯狂大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我杀了这些混蛋的啊——” “不可以!” 后边的大部队传来呵斥声。 “上头要求活抓李清显!” ——这是中川组长的声音。 “……去你妈的!” 奎托斯低声骂了句。 作为一名傲慢使魔,他将近两百斤的身体里,有一百八十斤是反骨。感觉到自己被敌人戏弄和蔑视了,心中的怒意上头,此时的老大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雪花又沸沸扬扬地下拉起来,五十米开外的视野一片苍茫。 奎托斯从路边起跳,落到一辆装甲车车顶,前边的越野车即将开到炼油厂的门口了。左右两边,各有人朝后面开枪……他命令装甲车全速前进,要在炼油厂门口撞翻越野车。 距离迅速拉近。 前边的车又有火箭弹发射过来。 “……真是烦人的虫子!”奎托斯朝前掷出一把剑,空中带起金色光芒,火箭弹被拦截下来,砰的一声被打爆。 装甲车冲破火海,一头撞到越野车车尾。 强大的冲击力,马上让越野车偏离了车道,车身短暂失去控制。 “跳车!” 苏莎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 已经到了目的地,没必要在车上和对方斗了,下来玩才更刺激点。 越野车摇摇晃晃地勉强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前方炼油厂门口的灯光照耀下,车门被打开。翻身出来的瞬间,穿着黑色紧身衣的苏小姐,朝后方扔出了一个电磁脉冲手雷。 空气震动了那么一瞬。 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扩散出去,紧追而来的几辆装甲车上面的精密电子仪器马上被瘫痪,行驶路径都发生了偏移。第一辆车紧急停下来后,挡在了道路中间,后方的车辆也慌乱急停。 奎托斯的身体又一次被急刹车甩到了路边的雪推里,他人还没爬起来,双方的子弹与鲜血就已在空中飞舞了起来…… 宁静的夜色在这一瞬沸腾。 枪火的光芒,照亮一张张或紧张或扭曲的脸盘,有的双唇紧抿,有的痛苦哀嚎。冰冷钢铁铸成的杀人利器,不断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空气都被震动起来,以波纹的形式不断朝四面扩散。 奎托斯把自己的剑召回来,身体隐藏在雪堆里,目光锁定了前面。 一道漆黑高挑的身影就站在道路当中,气质妖异的苏小姐,单手拖着把机枪,朝面前的装甲车车队疯狂扫射。她的另一只手握着手雷,灯光之中,青葱五指泛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击锤与引信不断撞击。 滚烫的空弹壳在雪中不断飞起,子弹一发又一发地射出。 苏莎完全无视了机枪的后座力,单指紧扣扳机,身体微微转身间,呼啸而出的子弹在她身前划出一片绚烂的扇形光路。有人的头盖骨被掀飞了,有人手臂被打碎,有人连着掩体一同被打成了马蜂窝…… 打着打着,她兴致来了。 没有丝毫畏惧地闪避过射来的子弹,她朝前冲出,跳上了一辆装甲车车顶。砰的一声,顶棚被踩得凹陷下去,那高挑曼妙的身影居高临下收割的画面,使得她看着像暗夜死神。 “……你死定了。”奎托斯盯着那道身影,两排牙齿如鲨鱼般露出来,几乎要反射出交战的,“敢挑衅傲慢使魔,谁来都救不了你……” 身影在移动间,有个黑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的对手是我。” 清澈冷冽的话音中,奎托斯抬头看过去。 光线微暗,一道洁白的身影,从越野车后方慢悠悠走出来,是个大概还是高中生的少女。粉色毛衣,短裙,白色长筒袜,粉色长发柔顺地帖服在脸颊两侧,刘海在额前划出直线。 她的肩还挎着一个样式新颖的帆布包,脚步仿佛大病初愈般没有重量,就像冬日清晨不愿离开被窝的少女被家人催促着要上学一样满脸倦怠。 御姐的声线…… 少女的身材…… 萝莉的胸…… 奎托斯认为,她虽然身材单薄,打扮简单,却也无法掩饰住那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那美感来源于她眼里对任何东西都瞧不起的蔑视。 莫非我是个抖M不成,越是被蔑视就觉得越兴奋……奎托斯慢慢站起来,手持着剑,凝视着朝自己走来的小不点。 “啵~!” 李清显懒懒地吹破一个粉色泡泡。 她来到男人面前,稍稍仰头,清澈的目光转动间,睫毛在微微地颤抖。 “我一向不杀小孩……”奎托斯咧嘴而笑,带着股嗜血的气息,“不过,你要挡着我,那就不好说了……刚才你还朝我开枪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两人的身体相隔不到一米。 奎托斯手中握着把西式长剑,剑的锋芒几乎抵在了少女的校服上。而少女丝毫不惧地探出右手,将剑锋推得偏离自己的身体,僵持片刻后,她懒懒地开口:“你要死了……” 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瞬间。 奎托斯微微皱眉,不太明白少女的底气在哪。 夜幕中,她清丽的小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带着轻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比另一个大叔讨厌多了……” 那声音有着符合她年龄感的清脆质感,悦耳至际,却又好像带了一股催眠似的魔力。然而奎托斯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不用过多思考,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朝着那张可能还没他拳头大的小脸砸过去。 “啵~!” 又是一个粉色的泡泡破裂。 面对呼啸而来的拳风,李清显轻轻抬起了左手。 拳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干扰了,奎托斯的重拳从少女侧脸滑了过去,但这一拳还未完全落空,他的另一只手举剑刺来,剑刃逼近她纤弱柔美的小腹。 此时的他已然使出了全力。 剑刃的锋芒上,带了淡淡的血红光泽,那是魔素附着的破坏力。 但这一剑刺出后,奎托斯眼睛徒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少女飞起来了! 他的视线中,少女那纤柔的身体离开地面,双脚仿佛舞者娴熟的步伐般,踩着看不见的楼梯慢慢向上……距离虽然不高,可也有个一米多,身体的确与地面完全分离了。 怎么可能! 奎托斯觉得眼前这一幕非常荒谬。 使魔的力量虽然高出普通人很多,但在很多方面依然摆脱不了物理规则的限制,不借助科技加持根本就无法飞起来。只有触及非凡,成为第一阶恶魔,才可以打破物理规则的束缚……眼前这少女居然是一个恶魔? 奎托斯呆滞间,李清显忽然身体前倾,身体疾速下落。 纤长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上。 仓促之下,奎托斯飞快朝后退去,两道身影分开。 身体退后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这软绵绵的攻击,看着完全没有恶魔的力道,甚至不如一阶暴怒使魔全力一击的效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前方,少女的身体如影子般追来。 影子…… 一道电光在奎托斯脑海里闪过。 他凝神观察,发现少女身体周边的空气里,有几道不同寻常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融在夜色当中,几乎难以被察觉,悄无声息地拉扯着少女的身体,让她看着就像是飞一样飘在空中。 原来如此……奎托斯的心中顿时定了下来。 只不过是懒惰使魔的技能加持而已,这么小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恶魔嘛……他停下后退,握紧剑,准备向影子发动进攻。 被一个小女孩吓到,着实有些丢脸。 不过无所谓,只要把影子击破了,赢家还是他。 只要她死了,也就不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事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清显已经来到他面前,与他做了一次诡异的对视。奎托斯挥剑砍出,剑刃撕破影子,然而少女的双手在他眼前挥舞了起来,像是在收拢着什么。 那懒懒的目光,和她小小的十指,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幕。 纤细的十指灵巧地勾动,漆面的地面,忽然流动了起来。一丝丝黑色的细线如一张大网般收束了起来,将奎托斯束缚在网内。纤细但坚韧无比的黑线,直接圈上了他的脖颈,随着少女双手的横拉,细线割破皮肤,割破喉管…… “哈~” 李清显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等到呵欠打完的时候,身前这男人的头颅与脖子已经分离,鲜血喷涌而出。 妹妹上辈子说不定是只蜘蛛精……南斯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以后李清显睡觉时,他要使出浑身解数,和影子小姐把关系搞好,最好就是能NTR本体的那种关系! 稻川会追来的先头部队人数不多,在苏莎的收割下,战斗很快进入尾声。 南斯都没出手,两个女孩在打架,他一前一后搬了两个大箱子走到炼油厂门前。看着门卫室里吓傻了的保安,他想起第九课的柳大爷,便淡淡地笑道:“后边有几辆车,赶紧叫里面还剩下的工人出来开车走人。” 距离稻川会大部队赶来还有一点时间,足够工人撤离。 南斯从一具尸体上掏了个通讯器,挂在耳边,和两个女孩以及一只呆头呆脑的胖猫头鹰一同进入工厂里。 这里是即将废弃搬迁的炼油厂,很多地方已经许久没人打理,景象显得荒废凄凉。 水泥道路两边,枯草顺着缝隙盘根错节,旧瓶子和生锈的机器零件从泥土中探头探脑。 南斯和苏莎一人扛着一个箱子,往储油区走去。 接近废弃的工厂,门扇紧闭,墙壁爬满常春藤,安全楼梯的扶手锈透斑斑。道路两边远远近近地亮着些灯光,散落着不少厂房,杂树林后面还有几栋宿舍楼,很适合拿来打伏击战的地形。 苏莎抱着沉沉的箱子,忽然开口:“诶,亲爱的。” “什么事?”南斯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储油罐上,思考着一起炸出来的蘑菇云有多震撼。 “这东西好沉,谁给你的?”苏小姐眨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南斯漫不经心地答道:“玛莲修女啊。” 临出发前,玛莲给他送了不少武器,其中还有份中阶魔药原料,是他晋升二阶所需的魔药。他体内的魔素已经接近一阶的峰值了,今晚好好打一架,把全身魔素都激发起来,在巅峰状态下把魔药喝下去肯定能晋升二阶。 听到“玛莲修女”这几个字,苏小姐马上就乐了。 “亲爱的,我果然没看错你!”苏莎凑过来,肩膀蹭蹭他的肩膀,眉目传情般凝视着他的眼睛,“炼药才能赚几个钱啊,傍富婆才是来钱快的路子。你小子有吸引少妇的能力,我果然赌对了!” 南斯冷漠地问:“关你什么事?” “正所谓苟富贵,勿相忘,我们可是立过契约的……”苏小姐眉开眼笑,眼眸星光璀璨,“晚上你好好出力赚钱,白天我帮你花,这样你出卖身体这件事才显得有意义。放心,姐姐仍然是爱你的,绝对不会嫌弃你的钱脏……哦不,嫌弃你的身体脏。” “好啊!”南斯笑了,“只要今晚你给我暖被窝,什么都好说。” “啊,亲爱的,你终于这样说了。”苏莎顿时尖叫一声,身体扑过来,脸蛋不停地在他的胸口上蹭着,嘴里咿咿呀呀喊道:“真不愧是好弟弟,居然这么懂姐姐,姐姐早就想和你一起睡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这么讨人喜欢,姐姐好想以身相许……” 啧! 怀里抱着猫头鹰的少女,在黑暗处鄙夷他们。 “……肮脏的大人!” 神圣对A同盟的另一位,夜里发光的大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 “咕!” (对对对,太对了……) ※※※※※ 后方,更庞大的车队在风雪中疾驰。 “还没有找到目标的定位吗?” “还没有,对方刚才使用了电磁脉冲武器,我们的无人机被波及到,已经坠毁了。” “奎托斯呢?” “还在联系,他们似乎已经和目标交手了,目前无法知道具体情况。” “联系上奎托斯,让他不要再留力,给他们施加点真正的压力,把他给我炸死!” “杀掉李清显也没关系吗?” “如果是在交火过程中,无意间杀掉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车厢里,中川俊浦眼望着窗外的风雪,表情狠厉。 今晚他只想杀了南斯和苏莎…… 李清显死了也无所谓…… 至于李庭,慢慢找就是了,一个糟老头子还能飞了不成…… 快速思考着问题,中川俊浦的的手指敲打着车窗,“咚、咚……”的声音回响在车厢内。 两分钟后,耳机里传来讯息,车队前面的人已经到了交火地点。 “组长,有情况!” “说。” “先锋小队全军覆没了!” “喂……嗯,我知道……你说什么!?”中川俊浦的手指僵在玻璃上,对讲机那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向他重复播报了一遍: “组长,先锋小队全军覆没……” “奎托斯呢?” “……奎托斯被斩首了。”手下低沉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大概是十五分钟前,先锋小队在这里和目标遭遇,五辆装甲车和四十个兄弟牺牲。现场只留有目标放弃的越野车一辆,从足迹上判断,目标一行人进入了炼油厂……” 车厢里安静了半分钟。 中川俊浦打开车窗,让冰冷的雪吹进来。 冷风扑面,刺激着感官,让思绪冷静下来。 “炼油厂里是否还有油?” “组长稍等,我查询一下。”停顿片刻后,耳机里传来回答,“这个炼油厂将在下个月搬迁,目前园区内存有提炼好的成品油大约五吨。组长,要小心他们故意引诱……” “……进去搜索。” “组长……” “没听到吗,废物!”中川俊浦大声吼了起来,“我们出动这么多人,整个新横滨都知道了,要是再杀不了他,我们会沦为全部人的笑柄!五吨油,我就不信他敢把自己一同炸死!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谁能第一个找到他们,奖励10万镑,谁能杀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奖励100万镑!” “明白!” 耳机里传来手下忠心耿耿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忽然按下通话键,很友好地发问:“我这么值钱的么?要不你把钱打到我账户上,莪自己走出来好不好?” 全部稻川会的人,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气氛有点尴尬呢…… “阿!德!尔!”中川俊浦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吼道,“我会慢慢折磨死你……” “唉哟,这声音耳熟啊。” 耳机里又传来一道玩味的女声。 “我想想,你是那谁的儿子对不?哟哟,真可怜呢,我杀了你爸,对你怎么都有些愧疚。这样吧,以后你叫我妈妈好吗?乖,让妈妈好好弥补……” 论嘲讽人,苏小姐是有一嘴的。 中川俊浦一把扯掉耳机,表情已经气到有些扭曲。 旁边的助手不敢多说什么,默默朝耳机里下达了前进的命令,数十辆装甲车排着队进入炼油厂大门,简直就是一条长长的靶子……这样的机会怎么会被敌人放过。 炼油厂很大,距离一千五百多米外的一栋厂房的楼顶,南斯架设起了发射筒,将一枚单兵核弹头拿到炮管上。 “要不要两个一起来?”苏莎跃跃欲试。 “先给他们一个尝尝,第二个留着炸油。”南斯开启破坏引擎,用来辅助计算落弹点,“对方知道我的能力,这次肯定准备像义体人那样的后手,实力说不定有三阶。可就算三阶,也顶不住5吨油爆炸的能量。带这么多人来有什么用呢,这一次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有装甲车保护,处于爆炸中心外的二阶使魔肯定不会被直接炸死。 但在爆炸中心的管你什么,通通死去吧……还有那些普通人,就算侥幸不死,后半生也会因为辐射而过得及其凄惨……南斯调整着炮架角度,从高处望下去? 周围的建筑、灯光、树木,远处一辆辆的装甲车,灯火灿烂的输油管道一览无余。 寒风吹过来时,他感受到了一丝即将开始杀戮的兴奋。 利维坦之心在强烈地跳动。 手上一松。 M388单兵核弹头落下来,引信遭受撞击。 “嘭!” 一道火舌蹿出。 影子立马幻化成一层密不透风的薄膜,将楼顶的几个人全部护住。 装甲车队里,中川俊浦忽然感到有些闷,胸口喘不过气来。 “A小队和B小队向两边散开,呈扇形搜索,其余继续往前,厂房、宿舍、炼油区、储油区,各按由不同小队负责搜索……注意目标动向,一经发现,立马开火!” 助手在旁边下达指令,整个车队做出了相应的配合。 后座的中川俊浦旭不时朝道路两边、车辆前后看上一眼。这个炼油厂,就好像鲨鱼张开的大口,似乎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吞噬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压抑,中川俊浦的心中,逐渐被挫败感笼罩。 自古以来黑道、经济、政治,这三方势力从来都是分不开的。特别是在加州这个拥有高度自治权的地方,黑帮的存在,多多少少都是在政界获得了或大或小的保护伞。 稻川会是其中规模最大,力量最强的组织。 可如果接连被打脸的话…… 混黑的,讲究的就是快意恩仇目无王法,如果稻川会一直无法反击,在上层看来可能来可能是隐忍不发,值得赞扬。可在中层和下层看来,这就是懦弱无能了,难免会人心思动。 中层和下层动摇,对任何一个组织来说都是大祸。 新横滨又不是只有一个黑帮,别的势力肯定眼红稻川会的地盘和利益……中川俊浦不大明白政治上的勾当,但他明白黑道上的行事法则。 够凶,够狠,够实力,小弟才会多。 今晚这次狙杀行动,似乎有些不对劲了,事情在某个地方发生了变化。中川俊浦的眉头越拧越紧,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从一开始信心满满的追杀,到现在被迫进入这个随时会点燃的火药桶…… 对方好像算到了他的行动和他这个人的性格,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等着他过来品尝,到底是什么呢……中川俊浦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下一刻,震动的大地和冲天火光,给了他明确的回答。 “轰——” 剧烈的爆炸陡然席卷整个夜空。 璀璨惊人的火光,犹如大地拂晓的那一瞬间,亮度陡然拔高。 夺目的火球冲天而起,热浪吞噬整片空间。 爆炸引起的火焰映红了整个天空,火焰卷舞,气流狂乱,大地颤动不已。 狂暴的气流当中,排成长列的装甲车一辆接着一辆被冲击波掀起,处于中心的一切东西,都在恐怖的高温中泯灭无无形。 蘑菇云之下,众生平等。 管你是使魔还是普通人,靠近爆炸中心的,一率下地狱去吧。没被一下子炸死的也别庆幸,高温的炙烤只是第一道惩罚,余生所要饱受辐射带来的折磨,才是真正的痛苦。 在火焰中飞舞车辆残骸,砸向两侧的楼房。 门窗皆已破碎,摇摇欲坠的楼房被一下子砸塌了一面墙,粉尘挥舞……中川俊浦从一面墙下挣扎出来,摇晃着身体站起来。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在不停地旋转。 火光、尸体、爆咋残骸……火光映照出了地狱的轮廓。 一切东西都废墟中不断燃烧,热浪中交织着痛苦的哀嚎声。呆滞了数分钟后,满脸都是血的中川俊浦缓缓睁开眼睛,从脚下的瓦砾中艰难走出。 他浑身上下狼藉不堪,全身都被鲜血与灰土混合的东西覆盖着,衣服破了大半,烧伤与擦伤遍布全身。 嘴一张,血水立马涌了出来。 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他微微恢复清醒,看了眼还活着的二十多个二阶傲慢使魔,歇斯底里地吼道:“完了,我们全完了!今晚要是杀不了他,我们都要死——” 94.南斯在收割,傲慢女王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 轰然巨响中,火焰升上夜空。 无数的砖石碎块和铁片在雪中乱飞,随后劈头盖脸地朝每个人砸下来。 尽管有影子的保护,厂房天台上的几个人也还是被冲击波震得脑袋嗡嗡作响,视线摇晃。 “这东西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苏莎使劲晃了晃头。 “不受控制的力量,太大了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南斯有感而发地笑了笑,随后低着头,心情复杂地舔了舔嘴唇。过了很久,他才再次出声说道:“你们准备撤离,接下来的的事交给我就行,我会让他们通通都死在这里……” 苏莎怔了怔。 他的语气听来有些陌生。 有几分咬牙切齿和暴虐,印象中还只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他。 这狗屎一样的世道啊……苏小姐不由地在心中感慨,硬生生把一個滥好人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烂透……什么,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那就没事了。 “小A!” “咕?” “打开你的口袋,让我塞点东西进去。” “咕咕!” 哆啦A咕不大情愿地垂下一边翅膀,在小腹的羽毛上横拉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口袋出现,南斯把发射架和剩下的一枚核弹头装进去,顺手把装有魔药原料的另一个箱子也装了进去,起身朝楼前看去。 夜色低迷,各处都还有火堆在燃烧。 积雪被高温融化,湿润的干草被火焰炙烤,升腾起大片烟雾。 “苏莎,等会你带着李清显,从左边的树林潜行出去。看到门口那几辆还完好的车没有?我在右边的荒草地里制造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上了车直接离开。小A你随便找棵树蹲着,听我命令行事。” “咕!” 苏莎从围栏上探出头。 厂房左边的杂树林,是一片混杂着大大小小的住宅的员工宿舍区。树林里光线昏暗,小路纵横,如果是从那里潜行出去,非常容易。 “剩下的都是二阶傲慢使魔……”苏小姐有些迟疑的说。 “你居然会关心我?”南斯满脸诧异,就像第一天认识她那样。 苏小姐脸色莫名一红,啐了他一口,然后凑过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姐姐心里全都是你!” “我信你个鬼!”南斯反啐她一下。 “臭弟弟!”苏小姐猛地别过视线,鼓起腮帮,鼻尖哼道:“不跟你一般见识,反正你活不过今晚,姐姐明天就改嫁!” 他们两个结婚了? 李清显满脸震惊,眼神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苏莎拿起剩余的几样常规武器,拉起她的小手,拖着往楼梯走去,但空气中忽然传来了异动。 “你们走得了吗?” 黑夜中传来了怒吼。 苏莎侧头看过去,天台的那边,有个人没走楼梯,直接从外墙爬了上来。只是他还没站稳脚跟,南斯也望了过去,目光锋利如刀:“该问这句话的,是我才对!” 爬墙上来的这人叫刘年,二阶傲慢使魔。 在他下边还有几个同伴也在爬墙上来,他觉得自己才是占尽了上风,但南斯这么一喝,一时间让他愕然了一瞬。 ——这小子太嚣张了! “下去吧!”南斯和苏莎说了句。 苏莎带着李清显钻进楼道,哆啦A咕缩在角落里藏着,天台那边,刘年凶狠地笑了起来。 “全都给我留下来!” 话音落下,他已经大喝着冲了过来。 无论南斯的底气在哪,这时候对于稻川会的这些人而言,已经退无可退了。他挥舞着一把大刀,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人影由静转动,转瞬交错。 南斯反手拔出圣枪,往刀刃上一挡。 火星爆出。 金属撞击的脆响,震动鼓膜。 与此同时,楼道里也传来了爆炸声,光芒与震动几乎同时传出,想来是苏小姐和敌人交上手了。南斯和对手拼了一记后,纵身从天台跃下,来到厂房门口。 刘年紧随其后跳下来,始终没让他脱离大刀的攻击范围。 往这边赶来的稻川会成员发现了他,马上停在远处,朝这边开火。 密集的炸弹开始猛然爆发。 老实说,就像放烟花一样,巨大的冲击力转瞬间便笼罩全身。 火焰、弹片、泥土、硝烟遮挡视线,巨响不停震动耳膜。就连身为友军的刘年,都有好几次被炸得掀飞出去,气流扬起南斯的刘海,眼前闪过亮光,连躲都不太好躲。 “当心——” 苏莎从楼道里冲出来,看到南斯正处于密集的炮火打击下。 本来应该趁乱撤退的她,停下脚步,一股脑把手中剩余的十多个手雷全部朝稻川会那边抛了过去。 “散开——” 慌乱的喊声中,爆炸的火球从侧前方腾起。 火光灿烂夺目,冲击波朝四面席卷而出,那边的火力暂时消停了点。刘年缓过一口气,挥舞着大刀朝着南斯冲去,那威势堪比雷霆。他的刀刃劈过来时,南斯侧身闪进一个铁棚里。 就在大刀斩裂铁棚的瞬间,南斯从另一边跃出了外面的荒草地上,顺手往里抛了个手雷。 气浪从铁棚里徒然轰出, “轰——” 随着一声巨响,弹片与铁屑激射。 正面挨了一颗威力极大的手雷,刘年的正面遭受冲击,血迹斑斑,脸颊和身体都布满了弹片插入的痕迹。二阶使魔固然远比普通人厉害,但身体终究没脱离普通人的范畴,挨一颗火箭弹就已经接近单次承伤上限了。 又不是人人都有南斯这变态的恢复力。 ——又或者是副官小姐那样的防御特化,可以肉身硬抗几发火箭弹。 南斯又从转回到了铁棚前,朝刘年瞥了眼。那目光尖锐得就像是一把刀,轻蔑且毫无人性。面对着这样的挑衅,刘年就算被炸得有些懵,也忍不住脑门一热。 此时他的胸口被炸得血肉模糊,大刀也掉到了地上。 人还算是清醒的,见到南斯走过来,挥拳便要再次出手。面对着强弩之末的对手,南斯左右抓住他的肩膀,朝墙边一推。 紧接着,他一枪戳在对方的大腿上。 鲜血飚出来,刘年踉跄倒地,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触底的那一瞬间,南斯又往他身下塞了颗手雷。下一秒,光芒膨胀,将那身体整个得四分五裂。 “阿德尔——” 目睹了这一画面的中川俊浦双目充血,呀呲欲裂。 “我要杀了你全家啊——” 火光此起彼伏地升腾着,南斯往身后甩了甩手,干脆地喝道:“那就别躲着,出来啊——” 身后却沉默了下来。 显然,中川俊浦还不想死那么快。 苏莎和李清显那边,也借着厂房的掩护,和对面的敌人火拼上了。两方都躲在厂房里,子弹连续的射击,穿过墙墙壁的障碍,射入人的身体。 鲜血与碎肉爆洒而出…… “该死!”中川俊浦扛着一把冲锋枪,歇斯底里地向着对面射击。火光映照着那已经有一半烧焦了的扭曲的脸,所有手下都胆战心惊地离他远远的。 黑暗的厂房间,枪声沸腾成一片。 铁门、玻璃窗、各种桌椅,器械破坏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下,李清显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 清显困了。 清显要睡觉…… 懒惰使魔的懒惰劲上来,就算天主来了都别指望能让她继续干活。她把枪交给影子,然后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下。 “唉~” 跟了这么一个本体真心累。 影子叹了口气,肩膀处伸出第二双手,将本体抱在怀里。 子弹呼啸着划过空气,在空旷的厂房各处撞出火花,墙上偶尔会掉下震落的灰尘。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厂区点点闪烁地亮着火光。 爆炸引起的震动扬起大片灰尘,让整个场面格外混乱。 某处楼顶上的艾琳,视线盯着交战中的南斯,眼中浮现出飘忽不定的目光。 “这变态般的恢复力,就算是我也没有……” 大概是无法理解这种现象,她在原地来回走动,高跟鞋跟响亮地踩着步子。视线下方,南斯又和一个傲慢使魔交上手了,手持太刀的魁梧汉子嘴里大叫着骂人的话,太刀猛地劈下。 南斯举着圣枪往前。 双方都没有任何退让,也没任何防守的意思。 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太刀砍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的枪尖也贯穿了对手的小腹。 “啊——” 对手的惨叫声响起。 南斯狰狞地一笑,一只手抓住枪柄,直接用力将对手的身体举起来,然后侧身一脚踢飞出去。对手还在空中倒飞,苏小姐找准时机,一枚火箭弹轰了过来。 砰—— 血色的火光炸起,魁梧大汉的身体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 紧接着,南斯又缠上了另一名对手,完全不顾自己身上那骇人的刀伤。艾琳紧锁眉头,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深到可以见到肩胛骨的创口,望着哪里缓缓蠕动的血肉。 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她是傲慢女王,她可以。 那蠕动的血肉间,萦绕着一股别样的气息,感觉好熟悉呢……艾琳警司的纤纤玉指,抵在线条优美的下颚。 “是那条鲸鱼……” “这小子和利维坦有什么关系么……” “难不成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小鲸鱼?” 这样接近于诽谤的猜测,整个世界也就她敢了。 “可利维坦已经不存在了啊,哎呀,记忆好乱……”艾琳的指尖,轻轻敲打着脸颊,“我想想……如果没记错,利维坦真身被米迦勒净化,心脏被那小天使用圣枪封印了起来,封印物在教廷……圣枪,呃,不会吧?” 傲慢女王的目光落到南斯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枪上。 “察觉不到任何神器该有的神性……” “不过也不能断定不是圣枪,封印了利维坦之心数万年,神性沉睡了也不说定……唤醒圣枪要什么呢,我想想……哎呀,我这记忆怎么一块一块的,早知道就不玩转世这一套了,每一世的记忆总是给我缺斤少两的……” “嘿嘿……” “想起来了。” “只要用一名天使的血浸染圣枪……” “可我现在去哪找一个鸟人来验证呢?” “头疼……” 爆炸的气流从下面腾起,裙裾随风飘扬,露出那完美无缺的美腿。视线一直看着南斯的傲慢女王,忽然舔了舔嘴唇,脸上泛起娇艳又邪恶的笑容。 她已经确定利维坦之心在南斯身上了。 “希梅娜姐姐啊……” “他对你到底有多重要啊,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不如让妹妹先帮你检查检查吧,噢呵呵呵……” ※※※※※ “苏莎!” “什么?” “不要恋战,带李清显走!” “……难得可以放开手脚玩玩,都不让人好好尽兴!”苏莎白了身前的南斯一眼,脸上的表情有股少妇似的幽怨味。 旁边的影子听到这话,马上抱着本体朝杂树林奔去。 苏莎把枪挂在肩膀上,一只手抽出太刀,英姿飒爽地跟着影子而去。南斯本来应该跑向左边,吸引稻川会成员的目光与火力的,但不太放心的他还是拖在最后,帮她们阻挡追兵。 厂区很大,各种可供隐藏的东西不少。 趁着枪声变少的时机,三人分成两拨突围。 留在厂房门口是完全陷入被包围压制的状态,只有突围出去让她们离开,南斯才好放开手脚直接将对手全都炸翻。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稻川会的人也很快追了上来。 前边的路上有包剿过来的两个人,苏莎朝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南斯注意敌人的动向。 “苏姐姐。”影子忽然出声。 “糟……” 砰! 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苏莎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感觉。她也不去留意枪声从哪传来,纵身就朝旁边的树木背后躲了过去。和一般枪声比起来沉闷很多的这个偷袭,在雪花乱舞的夜色中很难被追查出来源。 藏身的大树树干爆裂,木屑与树皮横飞。 “嗯!” 鲜血从肩膀上喷薄而出。 穿透树干的子弹,直接将苏莎整个人打飞出去,滚落在雪堆里。身体落地的那一瞬间,她又迅速跃起,哗哗几下,身体在杂树间窜过。 致命的子弹如影随形般飞过她身边,打在树上,雪上。 奔跑期间,她敏捷的身体忽然虚化,消失在黑暗之中。失去目标的枪手,只能把枪口调转,朝最前边的李清显发动攻击。 影子小姐预判到了。 所以在子弹飞来的前一秒,她抱着本体,闪身进了黑暗之中。子弹击中身边雪堆的下一秒,影子化成一张薄膜,将本体完全包裹起来。 “见鬼……” 暗处的枪手心头直嘀咕。 这两个看着很好拿捏的女人,怎么都有逃逸的技能…… 这时候的南斯,正在和显现出身体,躲在暗处的苏莎对话。 “对手的武器是枪!” “这不是废话么!”南斯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对手的技能,和用枪有关。”苏莎在墙后一探头,一发子弹又刷地从头顶飞过去。她被迫又施展逃逸技能,从另一边的暗处显现出来,和南斯说道:“无论是精准度还是威力,他都受到了技能的极大加强,而且无法让人追查来源……” “不怕,我来对付他。” “……” “我出去当靶子,你和李清显继续往门口冲!” “……” “你是傻子么!”苏莎郁闷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探头冲南斯骂道,“没法从弹道判断对方的藏匿之处,你去当靶子就真的只是靶子,没有反杀的可能!是是是,你有再生,你很厉害,打不死你,但一枪枪打在身上不疼么!” “不疼!” 南斯咧嘴了出来。 那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很是醒目。 “……” 苏莎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臭弟弟还顾着在自己面前耍帅,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看好啦!”南斯和她说了声,然后径直走到一处空旷地带,双手叉腰大喊,“傻逼,朝我开枪啊!” “……” 这次,不仅是苏小姐气炸,就连枪手都气炸了。 他西蒙·海耶,二阶傲慢使魔,技能是射术加持和枪火盛宴两个射击强化技能,人送新横滨第一神枪手。从出道至今,死在他手下的人,没500也有300,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被他在暗处戏耍一番后一枪毙命,没一个人能在被戏耍的过程中发现他的藏匿之处。 被这样挑衅,绝对不可饶恕! “我会慢慢折磨你的……” 黑暗中,枪口对准南斯,扳机扣下。 枪膛里的火药爆炸发出来的动静,被他的能力所掩盖了,子弹就像是凭空出现那样,旋转着飞出。 噗! 南斯身体颤了颤。 他的左大腿被打穿一个动,鲜血涌出。 “看你还神气不!”苏莎咬着牙骂道。 “嘿~” 南斯低声笑了下。 【破坏引擎开启】 【进入战斗模式】 【计算目标生物结构……】 【西蒙·海耶,碳基生命体,生物能量驱动。】 【二阶傲慢使魔,能力:射击强化。】 【分析:目标当前位于暗处,可以屏蔽自身动静,且无法被精神干扰。】 【作战建议:开启三维作战地图,计算弹道轨迹,确定目标位置。】 【是否开启三维作战地图?】 南斯点了下头。 【指令收到】 【正在构建三维作战地图】 一阵嗡嗡声在耳边响起,南斯的视野里,整个世界变成了由绿色线条组成的数据世界。在破坏引擎算力的加持下,刚才那颗子弹的飞行轨迹,被引擎用线条模拟出来,线的另一端位于侧前方100米开外的一个窗口。 南斯微微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 ——你要死了! 正在慢悠悠换子弹的枪手愣了下,不大明白这人哪来的底气。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生锈的铁枪从南斯手中掷出,破开风雪,直接贯穿了他的右眼。 “啊!” 黑暗里传来一声惨叫,转眼间又没了声息。 正朝着杂树林蜂拥而上的稻川会成员都愣了下,大家在一起干了这么久坏事,自然能分辨得出这身惨叫是谁的。想着开始交手以来的遭遇,不禁觉得兔死狐悲,情绪低迷。 “给我上啊!” “不许停下,冲,杀了他们!” 已经陷入了半癫狂状态的中川俊浦脸盘扭曲,一脚一脚踹在手下的背后,硬赶着他们往前。 南斯快速奔跑起来,来到楼下,纵身一跃,抓住窗台,跳进了房间里。那枪手刚刚才把插进眼球的圣枪拔出来,整个人疼得全身抽搐,看到他来了后,剩下的一只瞳孔骤然缩小。 南斯举着左手,手指握紧。 “拜拜~” 重拳砸下。 砰—— 枪手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炸…… “唉,如果你没那么贱,莪还可以和你讲讲道理的……”南斯随手在屁股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转身跳下窗口,继续往杂树林赶去……杀戮还在继续。 “真能装!” 苏莎远远冲他吐了吐舌头,和影子招呼了声,接着往门口方向冲去。 火光摇曳间,前边出现的人影犹如怒魔狂舞,不顾一切冲了过来。下一刻,苏小姐手中的太刀,在雪色的掩映下,拉出半月形的光弧。 鲜血与断臂在空中飞洒。 两道影交错在一起的瞬间,那挡路的人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等倒在地上时,鲜血已经浸满全身。 同为二阶使魔,实力的差距也有可能达到碾压程度。 苏小姐自身的魔素,早就达到了二阶巅峰,只差一口魔药就可以突破到三阶。而且她的技能组是偏向敏捷的,出刀迅捷凌厉,在同阶对手仓促间的交手中完全占据上风。 炼油厂门口,零散地停着几辆尚且完好的装甲车。 影子最先跑出来,上了最靠近门口的一辆,苏莎紧随着而来。她拿着刀,把其它几辆车的车胎全都扎破了,才钻进最后一辆车内,发动机的声音随之响起。 南斯没有跟过来,而是在核弹刚才爆炸的地方停下。 “诶!”苏莎摇下车窗,冲他喊道,“你真的不一起走?” “不了,你们赶紧走!”南斯的眼睛,微微朝向南方天空上闪烁的红点,“那边有两台直升机来了,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对付我杀器。你们快走,别被直升机咬上了。” “可这里还剩下二十多个二阶使魔,没有我和清显的帮助,你真的会死……” “要真死了,麻烦你帮我守三年墓!” “啧,姐姐和你又不熟。”苏莎呛了他一句,随后洒脱地耸了耸肩:“算啦,守就守,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什么叫没地方去?” “不告诉你!” “我先去杀了中川俊浦,南湾镇见。” 那道背影挥了挥手,然后往回走了。 苏莎靠着车窗,夜风吹过来,微微吹散血气,清凉清凉的。 望着南斯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听着杂树林中陆陆续续响起的枪声,她忽然间笑了起来。 笑容有些复杂。 也不知道此时的苏小姐,心里想到了什么…… 装甲车很快驶离了炼油厂,不过影子这时候却做了一个瞒着本体的决定,溜下车去帮南斯了。 ※※※※※ 春节快乐,恭喜发财呀。 95.晋升二阶,女王现身。 雪花乱舞。 夜色越来越诡异了,中川俊浦强忍住身上的剧痛,咽了咽口水,视线环顾四周。 这片黝黑的杂树林里,还剩有将近二十个手下,可他们的信心似乎都不是很充足。那南斯既然敢这么张扬地杀回来,或许证明他有杀光自己所有人的自信……中川俊浦活动了下手指,给枪上膛。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惨叫。 神思恍惚间,有脚步声传来了。 就在背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道叫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你就是中川俊浦对吧?” 刷的一下,中川俊浦猛然回身,将枪口对准那人的脑袋。黯淡无光的树林里,那人一只手握着长枪,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耸了耸肩,就那样冷笑着。 这样太有压迫力了。 “去死啊——” 像是给自己壮胆那样吼了声,中川俊浦猛地扣下扳机。 砰! 两秒钟后,一道黑影从侧面飞出来,撞到了一面墙上。稻川会成员赶紧围了过去,从墙上摔落到地面那人,是一条胳膊已经骨骼粉碎了的中川俊浦。 “……” 稻川会的使魔都不禁感到背脊冒着凉意。 半小时前,他们高调地杀进来炼油厂,打算在这里解决目标;半小时后,他们的老大被人一脚踢飞,那胳膊更是惨烈,简直好像是被哥斯拉踩了一脚。 “去,去杀了他!” 中川俊浦发疯了似的大喊。 其余手下不敢有多余的话,只能听命。 平息了片刻的枪声,再度响起。 子弹的火光在夜色中亮起,光影忽明忽暗,南斯站在黑暗的角落,脸颊被鲜血染红。他舔了舔流经唇边的血液,转过身时,一道人影陡然从另一边冲了过来。 那人显然想要偷袭,但却被同伴忽然变强的火力给逼退了。 子弹在杂树林里乱窜,周围木屑和树皮爆裂飞散,砰的一声,子弹划过南斯的耳际,打在后方的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流血、杀戮、受伤,经过这半小时的充分热身,南斯体内的魔素已经达到了峰值。 此时的他需要尽快晋升二阶,扩充体内魔素生存的空间,不然这些躁动不安的魔素就会侵入大脑,让他变成一個疯狂杀戮的怪物。 子弹在身边擦过,南斯翻出树林,在一处矮墙边蹲下。 枪声沸腾,他目视着远处的储油罐,呼吸急促。从这里出去是一片空旷地带,肯定会遭受到对方的集火攻击,不如从厂房区迂回前进。这样想着,他慢慢往后退,重新进入厂房。 脚下绊到了具尸体,他顺势弯腰,捡起一把冲锋枪。 “目标进入厂房了……” “去,堵死他!” “妈的……” “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二阶杀不了一个一阶……” 十几个人拿着各式武器,追随南斯进入厂房。在中川俊浦的带领下,他们保持着搜索队列,一片片空间搜查过去,期间子弹不断倾泻而出。 视线所及的物品,被他们破坏殆尽。 不知道躲藏在何处的敌人,会冷不丁地朝他们放一下冷枪。中川俊浦的另一条手臂也被打在机械上反弹回来的流弹击中,此时正在流血。 他疼得冷汗直流,一个劲地吼着“上啊”,“快点”之类的词语。 到了这时候,他还是认为自己可以扭转败局。毕竟人数和力量的优势都在他这边,遭遇这样的困局,主要是南斯转移得太快了,一直在消耗他们的精力。 中川俊浦认为,只要己方能困住南斯,切断他的退路,肯定可以杀了他。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一个东西从侧边抛了过来,有人大喊了声“趴下”。随后中川俊浦就听到轰的一声,火焰在身前不远处暴绽,气浪席卷而出。 “噗~” 他被炸得往后退了几米。 厂房很大,被手雷爆炸直接波及到的人不多,不过翻滚的气浪还是携带着木屑铁片的杂物飞射出来。中川俊浦本就重伤在身,这一炸,更是让他正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弹片。 “啊——” 凄厉扭曲的哀嚎声伴随着抽搐,从他喉咙里吼出来。 尘埃飞舞中,房顶上的腻子涂层成片成片地掉落下来。几个稻川会的成员吃力地爬起来,晃去头上的灰尘,耳朵嗡嗡作响。 “老大!” “组长,你怎么样了……” “我们要带着老大先出去疗伤……” “为什么是你们带不是我们带……” “必须立刻冲出去……” 几个人围到了中川俊浦身边,七嘴八舌地抢着要带老大出去,目的不言而喻。 “都给我闭嘴!” 被炸得全身血肉模糊的中川俊浦吼道。 在手下的搀扶中,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继续要他们往前搜索。 不错,生命力还真顽强……南斯默默给他点了个赞,中川俊浦越顽强,死得越晚,就越合南斯的心意,因为这样他这黑老大才能经历一遍小蛇身体所受到的那种折磨。 ——这也是南斯没直接对他下杀手原因。 搜捕还在继续,稻川会的成员已经围拢了过来。 南斯从黑暗处跃出,朝着最近的一个人扑过去。那人的反应也算快,抬手就是一拳砸过来,两人在电光火石间对了一下拳头。 轰! 响声如雷。 那人被打飞,撞破玻璃窗,落到了窗外的草地上,无数雪花在夜色中“哗”地溅开。人影倒地,滚动了几圈,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阴沉的厂房里,稻川会的人看到这一幕发生,有两个人跑了过来,试图将伤者扶起。不过另一边的十多个人却是冷眼看着,并无上前关心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抓住南斯才是首要任务。 今晚出动的那么多装备和人力,已经接近全部折损了。这样的损失对于稻川会来说,直接伤到了筋骨,如果还让南斯走了,他们这些人以后在稻川会毫无前途可言了。 一拳重创了对手,南斯自己也不好受。 他也被打飞,撞烂了旁边的一扇木门,扶着门框站起来时,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 他在气势和心理上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可这些也弥补不了实力上的差距,毕竟他只是一阶。如果不是有着超强的恢复能力,这半小时里他都能死十八回了。 体力差不多要极限了。 游戏也该散场了……南斯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冲出来,像是憋了好大一口气那样,冲着稻川会那十几个人吼道:“中川俊浦,我今晚一定杀了你——” 砰! 有人开枪。 子弹划过南斯脸颊,火光也短暂照亮了一瞬。 透过那微微亮光,众人看到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破窗而出——消失前的一秒,他朝这边看拉过来,惊鸿似的一瞥,死神般的冷漠凝眸。 下一秒,稻川会众人看到了一朵红花绽开。 是开枪的那人,他的脑袋瞬间被打开花了,半边头盖骨被掀掉,血花刹那间盛放。 “阿德尔!我要你的命——” 浑身染血的中川俊浦双目通红,睚眦欲裂。 知道自己今晚过后将要面临什么的他,已经完全豁出去了,疯了般什么都不再理会,抱着“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的心态追着南斯而去。 剩下的人,也不得不去抓紧这个拯救他们人生的唯一机会。 树林、积雪、荒草……南斯距离储油区越来越近,一颗火箭弹轰地飞过来。 火焰桀骜地绽放开来,他直接被炸飞,后面的中川俊浦仰天大笑。 “哈哈哈!” 南斯眼里世界,忽然间天旋地转起来,片刻后身体重重摔落到雪地上。 尽管有着痛觉减免,可巨大的爆炸力,还是让他涌出一种全身似乎都被炸得四分五裂般的痛楚觉,他稍稍侧过头,视线只有一半,火焰在身后逐渐熄灭……中川俊浦看着自己狂笑,应该是觉得他头都被炸掉了一半,必死无疑了。 “shit——” 一个白人男子持着枪走上来,枪口对准目标的胸口。 “shit你老母啊……”南斯低沉地笑了笑,狠厉的目光看着他,“不是shit就是fack,就只会这两个词怎么混黑社会?要不要我教你几句黑金粗口啊?新横滨本地粗口仲多舔,扑你个街……” 白人男子疑惑了下。 ——这小子在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在他眼里奄奄一息的南斯,身体忽然动了动。 强烈危机感刚涌出来,南斯就一脚横扫过来,将他扫倒在地上。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手上的枪也被抢了过去,对方就顶着破了半边的脑袋,朝他挥了挥手:“问个事,‘拜拜’用英吉利语该怎么说?” 拜拜的英语……不就是拜拜么? 白人男子刚想问他这是什么弱智问题,可枪火却在他的胸膛前肆无忌惮地突了起来。光芒照亮雪地,子弹撕裂血肉。 连绵的枪火倾洒在白人男子胸前,搅碎了他胸膛,搅碎了他腹腔内一切的内脏。 “……你!” 中川俊浦双眸如血。 “这……不可能——”他冲着南斯狂吼,像是在骂又像是在哭,喊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为什么你还没死?你不是才一阶啊混蛋……” “我是……” “不,你不是,你不是一阶,不然你已经死了……” 中川俊浦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怪物,被炸掉了半边脑袋也死不了。不过这时候的他已经没退路了,他陷入疯癫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掉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都说了,我是!”风雪中,南斯一脚踢开血肉模糊的白人男子,朝后面问:“怎么样?现在的我,令你束手无策了吗?” “kisama——” 中川俊浦双手持枪,扣下扳机。 枪声再度响起,南斯侧身避开子弹,继续储油罐奔去。 “不可能,你绝对不是不死之身……啊哈哈哈哈——”中川俊浦好像已经疯了,一边大笑,一边追赶南斯,“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我施加了精神污染,这一切都是幻觉!幻觉来的,吓不到我的!我的实力本来就高过你,所以你杀不了我,只能用幻觉迷惑我!我现在识破了你的伎俩了,你没办法了,哈哈哈哈哈——” “中川组长,你还真聪明啊!”南斯笑着回道。 “拿命来吧你——” “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抓住我咯。” 双方一前一后,进入到了储油区,就在此时,一辆直升机也来到了炼油厂上空。 南斯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抬头看了眼。 更远处还有一辆直升机也在赶来,两台直升机下方都吊着一个巨大的铁块。 很好。 先炸一辆,剩下的一辆,留着等二阶了拿来练练手。 可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摆脱这些家伙好架设炮架呢……南斯一边在输油管道下奔走,一边环顾周围的地形,想要找到一个隐蔽的地点。 可这地方全是管道,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 稻川会的成员也都是二阶使魔,实力和他相差不大,很难甩掉。走着走着,体内的魔素已经满溢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情绪开始变得躁动起来,思维也不那么清晰了…… 糟糕! 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在南斯开始觉得棘手的时候,一抹熟悉的黑影悄然从地面跃起,将他整个人包拢了起来。 天上有只胖猫头鹰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在输油管道间围剿的稻川会成员,忽然发现他们的目标,如水一般消失在了深邃的黑暗之中,悄无声息。 “失去目标……” “这不可能……” “打起精神来……” “所有人分散搜寻,诸君,这是对我们唯一翻盘的机会了……” 一名持枪的稻川会成员小心地转换位置,朝前走去,视线暗得出奇。望着眼前安静得犹如鬼魅般的管道区,他内心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目标就在他的身边,可他无法察觉出目标的存在……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离开。 如水的黑暗里,传出细微的对话声。 “影子怎么来了?” “毕竟你救了姐姐,影子要是一走了之的话,心里过意不去。” “是本体让你回来的?” “不,是影子自己的决定。” “呃,你自己?”南斯愣了下,问:“为什么?” 包裹着他的影子,用那熟悉的冷淡嗓音答道:“你救了姐姐,姐姐以后说不定要跟着你在第九课,本体自然也要和你在一起。本体的性格有点问题,影子这么做,是为了交好你,让你以后不会为难本体。” “本体要是有影子这么懂事就好了。”南斯笑道。 “你这人真傻气!”影子用蛮大人气的腔调,骂道:“影子就是本体,本体就是影子,我们是虽然记忆可以分成两份,但心意相通的。影子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忤逆本体的意志。也就是说,影子之所以可以来帮你,是因为这本就是本体心里想做但不好意思做的事。” “唔……”南斯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本体是个傲娇,不好意思说出内心话,所以才让你出面。我明白了,以后本体负责傲,影子负责娇……” “傻气!”影子再次下定论,“你这人是傻透了!” “哈哈!” 南斯笑了声,朝哆啦A咕飞来的方向跑去。 有了影子的帮忙,他现在就算从稻川会的人眼前跑过,都不会被发现,真是棒级了。 而且被影子包裹也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有点湿润,肌肤的触感软绵Q弹的,像是被韧性十足的肉肉把整个人都裹住了那样。 温度大概有个38℃,体验非常舒服。 ——只能说懂的都懂。 稻川会的人还在储油区搜寻,南斯一口气跑到了炼油厂外边,在一处高地模仿猫头鹰叫了声。 那只胖鸟扑棱着翅膀掉头,刚飞过来,就被南斯抱在怀里狠狠撸了把。 “咕!” (变态,放开!) 每次被猫头鹰小姐用这种恶心的表情看着,南斯撸得就越起劲,心头越快乐。不顾它的恶心,不顾它的反对,将它胖胖的身体从脑袋到爪子撸了一遍,才从它口袋里掏出装备和魔药原料。 架设好发射架,调整好角度,单兵核弹头放到炮管口。 南斯深吸了口气,手上一松。 “嘭!” 核弹头发射出去,他马上把哆啦A咕抱在怀里,整个人卧倒在雪地里。影子幻化成薄膜,迅速将他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储油区里,中川俊浦还在焦躁地寻找南斯的身影。 他到底去哪了? 该不会是真想引爆这些油吧? 我究竟在干什么? 身体的伤痛,外加乱成一团麻的思绪,让中川俊浦感到了一阵无比强烈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手扶着一处管道,弯下腰,张口就吐了出来。 刚勉强抬起身,忽然发现远处的传来一道亮光。 恍惚与茫然交杂的思维中,中川俊浦好像明白那是什么。 虽说心中的愤怒让他已经疯掉了,可这时候,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嘲笑。 嘲笑自己就如同虫子般挣扎了这么久。 一切其实早已注定。 从他踏入这座炼油厂开始。 呼啸的声音中,所有稻川会的成员都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仰望天空。厂区上空直升机里的那些新来的,脸色更是惊惧扭曲到了极点,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来就能收到这样一份大礼。 下一瞬间,火光迸发! 足以将整个炼油厂化为灰烬的恐怖爆炸,徒然间爆发了。 炽热的火光冲天而起。 方圆数公里的区域,被照得亮如白昼。 “轰!” 火光亮起之后,剧烈的爆炸声紧随其后。 地动山摇。 冲击波呼啸而出,摧毁了路上所遇到的一切障碍,树林、建筑、人的身体,所有东西通通都在接触的瞬间被撕裂;直升机被冲击波横扫而过,失去控制,一头扎进了火海里。 大地都在震颤,浮现大片龟裂的痕迹。 毁灭性的力量吞噬了一切。 火光过后,炼油厂里再也找不到一栋完好的建筑,爆炸中心出现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大坑,任何在那里的人,都尸骨无存…… “咕~” 南斯咽了口口水。 这么恐怖的力量,就算是恶魔来了,都会被炸得稀碎吧……也不知道女王,哦,女王来了肯定没事。反物质炮比这还要恐怖,她都能一拳砸散,女王天下第一! 他的视线看向后方那辆直升机。 由于距离得比较远,那辆直升机里的人肯定没有受到致命伤,不过也直升机在冲击波的轰击之下摇摇欲坠,一头扎在了附近的田地里。 火球随后腾空而起。 这样的高度下坠,里面有使魔的话,肯定可以自保。 那个铁疙瘩肯定也没事。 更强的对手出现了,南斯心中隐隐兴奋了起来。 “咕!” 哆啦A咕自动直觉地拉开小腹上的口袋。 有些事情,被强迫的次数多了,就会习惯的了……它现在对于南斯把他当成储物袋的行为,已经不生气了,不过鹰鹰还是觉得好委屈,一定要在女王面前狠狠告他的状。 魔药掏出来后,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来而来,让鼻腔里满是血腥味的南斯觉得心旷神怡。 “呼~” 目光在原料上扫过,南斯平复下躁动的心情。 以他现在的魔素水平,加上破坏引擎的调度,炼制好这份中阶的“嫉妒迷香”问题不大。 不过需要注意的一点,“嫉妒迷香”在炼制过程中会产生对精神有影响的气体,有可能导致分神,从而使得炼药失败。 “咕~” 哆啦A咕朝影子叫了声。 影子低头瞧了瞧它,弯腰把它抱在怀里。 鹰鹰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总是让人抱着,自己不运动,难怪你这么胖……”南斯吐槽它一句,将手掌贴在烧杯下方,体内斗的魔素涌出。 噗的一声闷响中,红黑色的魔素之火燃烧起来。 这次的火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稍有不慎就会炼制失败。南斯一只手拖着烧杯,另一只手不急不缓的抓了把雪,扔进里面。 雪水遇热融化,形成清澈的底液。 等清水沸腾后,他有条不紊将前几种原料加入烧杯。 在破坏引擎的调度下,凶猛的魔素之火像小绵羊般温顺,将整个烧杯包裹着,让热量将里面魔药原料的精华提炼出来。 药液逐渐凝结。 最后一个原料,就是受天灾侵蚀的迷迭香。 晒干的迷迭香,已经碾磨成粉状,南斯把器皿中的迷迭香干拿起来,缓缓倒下去。 此时烧杯里的魔药已经凝成了固体,温度很高,干粉一倒进去,马上熏出大量的烟雾。 影子抱着哆啦A咕躲到了一边。 嫉妒使魔用的玩意,几乎都是会对精神产生影响的奇怪东西。影子自己倒不怕,毕竟她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呼吸系统,可她怕猫头鹰吸了后会变得更傻。 幽幽的清香,被南斯吸进肺里。 旋即,他眼里看到的东西全都变了样。 身边不再是一片狼藉的炼油厂,而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头上长着犄角,穿着暴露的女恶魔,抬着一箱一箱的黑黝黝的黑金走出来。这些恶魔和他说,只要他愿意留在宫殿里,这些珍贵无比的黑金就是他的。 南斯不为所动。 开玩笑,我女王妈妈都不知道藏了多少黑金,还看得上你这几箱东西? 见他无动于衷,于是乎光影一转。宫殿里多出了一张金光逼人的龙椅,数个女恶魔在他耳畔呢喃,告诉他那就是黑金帝国的帝位,只要他现在坐上去,他马上就会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南斯还是不为所动。 女王妈妈都能手摘星辰,虫洞穿梭了,他的目光又怎么会局限于地球的小小权力。 这下子,女恶魔和他较上劲了。 她们本就是个个都如花似玉专门诱人堕落的恶魔,如今刻意摆出了搔首弄姿的姿态,这个露出半边胸口,那个小手轻轻撩起裙摆抬起大腿……头上长角,妆容妖艳,很明显个个都是魅魔! 南斯继续不为所动。 你们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这些妖艳贱货在他看来,连女王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他是不会被勾引的。 就在这时,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宫殿不见了,黑金不见了,龙椅不见了,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南斯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海面上。他视线的前方,出现了一道美艳至极的人影。 黑色长裙,红色披肩。 一头粉白色长发,轻柔得如盛放的樱花。 南斯这次动了。 他朝前方走去,那人影也在这时候转身。 她的眉眼,如雪山上的冰冷清泉般清澈,红蓝双色的异瞳动人心魄。 精致的脸蛋,秀美的双眉,高挑玲珑的身子,黑色长裙与红色披肩的搭配,让她充满了女王般的强大气场。 在这瞬间,海面上银辉大盛。 女王缓缓转过身来,黑色裙摆在她的脚下,如水般波动着。 裙边露出的修长小腿,白皙晃眼,散发着沁人沁脾的美感……南斯痴迷地望着她,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心愿得到满足后的幸福感。 女王抬起头,成熟精致的脸蛋正对着他。 “走吧,孩子。”她手心里有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手指对着南斯勾了勾,嘴角掀起迷人微笑:“本王带你回家。” 下一个瞬间,南斯被光芒吞没。 又或者说,是淹没更恰当一点,女王、心脏,回家……这三样他心心念念的事物,一次性全都得到了,如海般浩瀚的光芒淹没了他,摧毁了他的意志。 海面裂开,露出地狱的轮廓,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向下,即将那个坠入难以窥见尽头的神秘世界。 ※※※※※ 南美。 布宜诺斯艾利斯。 一处巨大的工厂内,许多人和机器人都在忙碌着。 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他们整齐地排成一列,在一辆飞行器的组装台前奋战。他们的脸反射出发幽幽蓝光,犹如古代教堂的长明灯。 他们在这里工作,肩负着伟大使命。 高处的控制室里,希梅娜双手捧着杯奶茶,啜了一大口。 腮帮微微鼓起了点,喉咙随后吞咽下去,那精致的红唇微微张开,呢喃似的叹道:“啊~该死的糖分,真让本王欲罢不能……” 此时身边没有多余的人,窝在懒人沙发里的她,没有任何偶像包袱。 一边快乐地喝着奶茶,光着的小脚一边在地毯上打着拍子,眼神偶尔懒懒地朝下面的车间看上一眼。 调速飞球不停旋转,发亮的曲柄按照规矩转圈,钻头有节奏地转动,仿佛是在配合她脚底下的拍子。 在灯光的照耀下,整个车间都里种难于言表之美,这艘庞大的飞船正在上演一出机械芭蕾舞,简直美极了。 “还有半年应该就完工了……” 希梅娜微眯着眼,表情慵懒。 这艘名为前进号的宇宙飞船,外表椭圆形,通体是坚韧的玻璃,显得精致而高贵。它将会携带着数量惊人的黑金和人类的未来,在不久后升空,承载着一段厚重的历史疾驰进茫茫太空……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喝到奶茶……”希梅娜有些感慨似的揉揉眉心。 这时候,她体内的另一颗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次跳动的力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传递出强烈的不同寻常的预警信号。 “啧!” 喝奶茶的心情被打搅了,女王有些不耐烦。 眉心微微皱了皱。 她随手撕开空间,光着脚踏了进去。 该死的南斯,你最好就是有事……女王心中骂骂咧咧,你要是没事,本王就让你有事! ※※※※※ 南斯这边正快乐着呢。 他痴迷地看着女王嫣红的小嘴,那两片嘴唇,圆润而有弹性,好想尝一尝。 女王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愿,那嘴唇缓缓靠近,微微张开,流淌出甜腻芳香……她肩膀倚在南斯身上,仿佛和他融为了一体。 南斯觉得有某种东西流进了他的身体。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他所有的感触,身体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流淌着一种甜蜜又疼痛难忍的感觉。 他深切地知道,在女王面前,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毕竟他整颗心都在女王身上。 ——物理意义上的。 理所当然的,他就像被磁铁所吸引了那样,会在女王面前抛弃一切理智和科学的规律,全心全意地享受快乐。 就算这只有短暂的一瞬,就算再呼出一口气后就会离开人世,他也有着不言而喻的快乐。 望着女王张开的嘴唇,他欣然领命。 低下头来,靠近她,嗅着她嘴里散发出来的馨甜气味,嘴唇缓缓覆盖上去。 下一秒,一只洁白的脚丫子映在他脸上,将他踹得滚落到了一边的雪堆上。 “就算是幻觉,本王允许你亲了?” 熟悉的冷漠嗓音在耳边响起。 南斯站起来,望着身前高贵迷人的女王。 “既然都是幻觉了,你总要让莪过过瘾啊~”他开心地笑着,张开双手,朝女王抱过去,“亲爱的女王大人,别挣扎了,我的幻觉里我才是老大……诶,不对,我的脸怎么那么疼!” 笑容僵硬在脸上。 南斯摸了摸脸,望着眼前双手抱胸,冷若冰霜的女王大人……他反应过来了,这才不是什么幻觉,眼前的女王是具有实感的真身! 被影子抱在怀里的哆啦A咕,小嘴一张,发出放肆的嘲笑声。 “咕——” 好刺耳啊! 如果我活过今晚,一定把你烤了……南斯默默退后一步,朝着女王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错了。请女王大人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写一份遗嘱……” “哼!” 希梅娜冷冷地瞪他一眼。 “这次就放过你!”她一如往常般开口,可爱又嘴硬,“下次再冒犯本王,本王就把你送去地狱!” 96.希梅娜:别看路西法,她没本王漂亮,看本王! 风卷起了裙摆。 雪花漫舞,女王高贵的身姿,凸显出一股遗世独立的美感。 她那双光着的晶莹小脚飘在雪地上,细嫩的肤色如雪色般柔美,像是羊脂软玉雕琢而成般,那诱人的足弓曲线更是隐约呈现出透明的美感。 “咕!” 哆啦A咕扑棱着翅膀飞到她怀里。 “说说,这家伙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事。”希梅娜微眯着眸子,冷漠的脸颊微带慵懒。 “咕咕咕……” 猫头鹰小姐脑袋枕着女王高耸的胸脯,大眼珠子瞪着弯腰鞠躬的南斯,几乎把它所认识的全部形容坏人的词语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什么好色贪财,和修女、副官、秘书等女人不清不楚啦之类的。 告完状后,它又蹭着女王的脸蛋,卖力恭维起女王来。 啧! 南斯暗暗鄙夷。 ——这胖猫头鹰真不要脸。 瞧着女王的到来,影子缩在黑暗里,一动都不敢动。 听完猫头鹰的话,希梅娜绝美的脸蛋没什么情绪浮现,依然高贵清冷。 “你所谓的帮本王做事,指的就是勾搭一堆女人?” 熟悉的冷漠嗓音响起,恍若自浩瀚星海中飘来那般,空灵绝美。 女王要生气了啊……南斯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开口狡辩:“女王大人,您听我解释。” 说罢,他稍稍抬头,只见到女王唇角轻轻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似带着几分玩味。不过在他抬起头的下一秒,女王的脸上又恢复了冰山般的冷意。 南斯偷偷打量着女王高贵冷艳的脸蛋,偷觑那双踩飘在雪地上的玉足。 一种被安全感包裹住的温暖舒适,笼罩了他的全身,令他不禁感慨道:“女王大人身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 说完这句后,他又看着女王的双眸。 “尤其是女王您的双眼,每次看到,我的总会沉迷得无法自拔。您的眼睛深处,横亘着一個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深邃世界,请允许我每天看一遍……” 希梅娜斜睨着他,表情无动于衷。 “咕!” 哆啦A咕暗暗鄙夷。 ——这臭男人真不要脸。 它从女王怀里飞出来,用爪子扒拉着南斯的头发。 一边去,回头再和你算账……南斯一手将它拍开。 希梅娜微眯着那双迷人的异瞳,盯了他半晌,语调冷漠无情:“在本王面前就只会溜须拍马,可背着本王的时候,你这话说给多少女人听了?让你一个人在新横滨历练,可你倒是活得滋润,不是修女就是副官秘书,多幸福啊。本王都羡慕你呢,阿德尔先生——” 糟糕! 嫉妒女王吃大醋了! 但她这样子好可爱呀……啊啊啊! 南斯内心狂喜,忍住拍胸口大喊的冲动,微垂下头,恭敬且铿锵有地和女王说道:“从现在起,我南斯一定悬崖勒马,迷途知返,重新做人!在女王大人英明神武的领导下,完成拯救全人类的伟大……” “啰嗦!”希梅娜直接打断他的废话,冷冷地呵斥道:“你当本王是傻白甜?别忘记了,本王能随时看透你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先把本王忽悠过去,再继续你的幸福生活?” 女王大人您真的误会了! 我现在只想捧着您可爱的脚脚欣赏……南斯保持着虔诚的姿态,真诚地喊道:“我南斯对女王大人一心一意,绝无二心!此情天地可鉴,可惜我的心不见了,不然一定挖出来给您看!” “啧!” 希梅娜啐了声。 放眼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向她卑躬屈膝的人多的去了,她对谁都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唯独南斯这混账,让她又烦又无奈。 很多时候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免得看了心烦。 ……但又舍不得。 躲在暗处的影子,好奇地观察着女王。 直觉告诉她这女人非常强大,且远超她的想象,所以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哆啦A咕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 它看着南斯的眼神,从刚开始的鄙夷,到现在鄙夷中带点佩服——鹰鹰要是能像他一样拍女王的马屁,说不定就不会被女王赶出家门了,呜呜呜……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南斯壮着胆抬头,看向女王。 她五官精致绝美,体态高贵婀娜。 虽说是恶魔女王,但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犹如误入凡尘的仙女多点,一颦一笑都带着令人心颤的清冷美感。 可以说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又可以说,她就是人间最美的烟火。 不过她在一次次纵容南斯冒犯的时候,还是带着些烟火气的。南斯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反正就有种女王很宠他的感觉,他有时甚至都怀疑自己和女王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只不过那段记忆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封印了而已。 ……开个玩笑。 远处吹来一阵强风,粉白的发丝在夜色下飞舞,浪漫至极。 “女王大人?”南斯微躬着腰,凑到女王身边,嗅着她身上传来的幽幽体香,“您是感受到我有危险,特意过来救我的对吧?” 女王才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她的眼神轻描淡写地盯了他几秒,随后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嫉妒使魔首次晋升,所要面临的精神蛊惑是最强的。你首次面对这种情况,出错了情有可原……” “我出错是因为您!”南斯忽然说道。 希梅娜瞳孔微微缩了缩。 作为嫉妒女王,她当然知道南斯为什么出错,自然也知道他说这话意思。 于是乎,她的脸色趋冷,小手直接按在南斯胸膛之上。 砰! 南斯一下子被打飞出去了几十米,摔在雪地上。 瞧着他狼狈地爬起来,打算走回来,她冷漠地开口:“给本王滚回来!” “喳!” 南斯马上躺到地上,伸直双手双腿,一圈圈滚了回来。 影子纯洁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了。 这还是那个威胁本体的坏大叔吗,怎么在另一个人面前完全换了一副性格…… 样子有些好笑……希梅娜忍俊不禁,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不过那笑意转瞬即逝,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下次再用花言巧语调戏本王,就让你在本王面前滚一辈子。 南斯滚回来来时,女王的表情不见有异样。 旁边的雪地上,散落着一个空的烧杯,里面的魔药已经尽数被吸进了南斯体内。他看着那空荡荡的容器,不太确定地问女王:“我现在是二阶了吗?” 希梅娜淡淡点了点头。 “可我记得,刚才我被拖下地狱了。” “本王把你拉了回来。” “这么说我度过考验了?” “这次只能算你运气好,碰巧本王注意到了你的异常,把你拉了回来。”希梅娜轻飘飘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手心凭空出现一瓶药剂,“喝了它,巩固一下魔素,然后去把剩下的小虫子清理掉。” 南斯接过瓶子,朝下边的炼油厂看了眼。 大概有队十来个人的小队,在一台巨大的战争堡垒的掩护下,正朝着爆炸中心赶过来。他把药剂灌进口中,马上便被一股剧烈辛辣和酸味刺激到了。 “……这到底什么东西。” 南斯只觉得有股灼热的铁水顺着喉管而下,点燃了他的身体,令他发出嘶哑的痛苦哀嚎。 “没出息!” 希梅娜呵斥他一声,旋即伸出手,把他那苍白额头前刘海往上拨了拨,轻轻地抚摸着他冒出冷汗的额头。 一股温润暖意,从肌肤相触的地方进入南斯体内,缓解他的痛苦。感受着他体内的魔素逐渐变得温顺,女王的嘴唇流露出开心的微笑,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 时间悄然流逝,过了几分钟,南斯的神情为之一振。 女王把手收回去,抱在胸前看着他:“试一下操控魔素。” “呼~” 南斯平复了下呼吸。 他缓缓地摊出手掌,看了几秒,旋即猛地握住,然后再次松开。 那掌心之上,空气忽然泛起涟漪,一团黑红色的能量涌现而出,如火焰般悬浮。相对于一阶,达到二阶之后,魔素起码翻了个倍。 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南斯散去手上的能力。 身体微微颤了颤,体内的魔素忽然暴涌而出,“嘭”的一声,周围的积雪被高高扬起。实力也是翻了个倍,南斯的脸色微微失神。 清冷的雪色印照在那张脸上,一抹开心的弧度悄然从他的嘴角蔓延开来。 实力代表着什么,他无比清楚。 还是一阶时,他能杀死二阶对手;现在二阶了,他就能击败普通人类的极限;对手若是再想阻拦他,唯有出动非凡强者。 ……可天使与恶魔又哪是说有就有的呢。 南斯知道。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可以在新横滨为所欲为了,除了艾琳外没人能阻止他! 对了……艾琳! 南斯侧头朝女王看过去。 希梅娜抱着双臂,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了雪地上,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她目视着南斯的脸庞,似乎是正在沉思什么,但不像在是思考什么复杂问题。相对说来,更像是沉浸在不算很遥远的温馨回忆中,嘴角时而漾出微乎其微的笑意。 由于光线昏暗的关系,南斯无法从女王微妙的表情上读取出什么信息。 他屏住呼吸,不发出声音,静静看着。 她过于完美,美的不只是容貌本身,是那种整个形体远超现实的永恒之美,俨然从某人的梦境中直接走出的月亮女神。然而这种纯粹的美,除了能让南斯感到幸福外,这次忽然唤起了他心中一种类似悲哀的感情。 ……自己会在不久后死去。 女王推演了九个未来,每一个都是以自己的死亡作为收尾…… 真的能改变那糟糕的未来吗? 南斯静静地看着女王,大气都不出。 与此同时,希梅娜的姿势也几乎不动,以同一个角度看着他。 两人的脚下,积雪在闪着恬静的月光。 风已经平息,没有任何声响传来耳畔,感觉上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梅娜脸上那温柔的笑意慢慢敛去。 南斯不知道的一些事,她知道,过往的九次最终都朝向了同一个结果,她对这次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 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一切都随缘吧…… 女王大人脸色恢复冷漠,玉足轻踩冰雪,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问南斯:“刚才你的表情,好像有话要问。趁本王现在还有耐心看你,赶紧问。” 南斯把心中稍稍有些失落的情绪压下去,眉开眼笑地鞠躬:“赞美女王!” 随后,他直起腰,好奇地问:“艾琳是什么来头?女王您应该知道的,毕竟她说她是傲慢女王。” 希梅娜的瞳孔瞬间缩小。 听到“艾琳”这个名字时,她脸色微白,心跳都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脑内翻起了惊涛巨浪。 ——变数出现了! “呃?” 南斯疑惑地看着女王。 好奇怪…… 她现在这个表情,是震惊吗? 女王的性格一向是平静淡然的,甚至可以说有轻微的自负,总给人一种万事万物都在她的推演之下的从容不迫感……可现在她,难道推演出现意外了? 南斯没有追问,乖乖地站在女王身边。 女王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女王不说,就代表着知道了对他也没有用;作为棋子,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的,不能因为女王偏爱他,他就恃宠而骄……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男宠了! 此时寒风骤停,寒意却是更甚。 希梅娜纤长的秀眉微蹙,思考了许久,表情终于又恢复到古井不波的冷淡模样。 “南斯,要不要和她有交集,路由你自己选,本王不干涉你。”她看着南斯的脸,两双清澈好看的眼神对视着,那粉蓝色的异瞳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郑重,“她的来历有些特殊,本王无法推演其的动向……究竟未来会怎样,本王无法给你答案。” 南斯看看女王,又低头看着被月色照亮的雪色,最后抬头望了望仅有一轮弯月的天穹,神色有些茫然。他忽然发现一个自己从来没想到的问题:穿越以来,他其实一直都是在按着女王的意思往前走。就像以前被母亲安排参加补习班,选专业,毕业后进事业单位…… 跳出来走自己路会更好吗? 不知道呢。 但可以试一试…… 心念至此,南斯不动声色地说道:“您给我推演了九个未来,每一个都是以死亡作为结局。艾琳如果是个变数,我能不能因此打破命运的安排?” “那不……”希梅娜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幽幽叹息:“那疯女人不一定会是你的助力,反而是有可能是提前将你推入地狱的恶魔,不,她本就是恶魔。” 南斯咬了咬牙,说道:“我想试试。” 希梅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手放下来,交叉到背后。其实她现在内心也有些迷茫,双手手指在背后搅到一起,只是不愿意让南斯看到而已。 她本就穿着修身的黑色长裙,双手放下来后,更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得无比柔美。 南斯看着她如水墨画般秀美的眉目,忽然心头一热,一本正经地说道:“女王大人请放心,我的心里只有您。无论那傲慢女王再怎么厉害,都不及您的一根脚趾头重要!” 希梅娜神色一凝。 双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她微微咬了咬牙,淡漠道:“随你怎么做,以后别来找本王救命就行。” 女王您又吃醋啦……南斯抿着嘴,强忍内心的笑意。 希梅娜脸上的不甘稍纵即逝,她眼眸流转,忽然垂下长长的睫毛,目光盯着雪地幽幽闪动。最后,她轻声问:“你可怨过本王?” 南斯立马摇头,坚定道:“我内心对女王大人只有无限的感激,是您成就了今天的我!别说怨恨了,就算要我现在为您去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闻言,希梅娜神色恍惚。 不过她马上调整好情绪,视线斜睨着南斯,嘴角勾起:“好啊,现在就去死。” “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哈哈……”南斯拍着脑袋笑了起来。 “咕!” 被冷落了许久的哆啦A咕,趁机嘲讽南斯这个马屁精。 “艾琳的事本王不过问了,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希梅娜微挑眉,像是信不过南斯为人那样,轻声呵斥:“她那人还算有点魅力,你要是把持不住自己,本王可以帮你!” 这太狠了点吧! 南斯夹紧双腿,眼神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女王大人,我的内心自然是对您忠心耿耿的。可您也知道,她若是不要脸以大欺小,用技能来诱惑莪,凭借她超出我一大截的实力,我不一定能反抗……” “废物!” 希梅娜直接骂道。 瞧着南斯一脸无辜的样子,她稍稍考虑了下那贱货的实力和不要脸的作风,顿时觉得南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说不怕南斯被抢走,可若是被那贱人用了,难免会觉得膈应……思考片刻后,她红唇微张,轻声说道:“本王给你加一道精神防护……”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南斯直接打断女王的话,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狗胆子前所未有的大。他来到女王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女王的眼睛,铿锵有力地喊道:“我的想法是,请女王亲自考验我!” “?” 希梅娜愣了。 “请把您的脚放在这里!”南斯拍着自己的膝盖。 “……” 希梅娜冷冷的盯着他。 那双迷人的粉蓝异瞳里,正在翻滚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 南斯头皮发麻,背脊冷汗直流,却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女王便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若是能让我摸摸您的脚来锻炼意志力,那我以后面对别的女人时,内心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涟漪。” “哦?” 希梅娜冷笑一声。 她稍稍弯腰,眼眸半眯,冷漠地问:“你想轻薄本王?” “不,绝无此意!”南斯喉咙滚动,不死心地辩解:“对我而言,这是一场试炼,我的内心绝对不会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女王大人,我的内心对您只有敬意,您相信我!” 希梅娜不听他的狡辩,直接骂道:“你真是色胆包天!” “咕咕!” 哆啦A咕给南斯唱起了葬歌。 这家伙的算盘打得真响,就连不太聪明的鹰鹰都知道他内心打什么主意了,女王怎么可能会上当。 然而…… 女王眼眸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亮光,不久后轻轻颔首。 “本王允了!” 瞬间,鹰鹰瞳孔地震。 望着女王的一只脚缓缓抬起,踩在南斯的膝盖上,它好像明白了一件事……从今往后,鹰鹰在这个家的地位,只能排第三了…… 女王淡漠的嗓音,落在南斯耳朵里,犹如天籁。 视线中,那只完美无瑕的玉足缓缓抬起,踩在自己的膝盖上……这绝对是南斯见过的最完美的双脚,脚背晶莹剔透得如同美玉,弧线曼妙动人。 每根脚趾都长得恰到好处。 在他的膝盖上,好像害羞似了的微微蜷缩着向内收紧,看着可爱极了。 南斯心神摇荡。 明明是光着脚的,可那脚趾弯里找不到任何一点多余的东西影响它的美感,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散出来。 只要呼吸一口,就能叫人感到整个身体都充满了脚气……呸,香味。 赞美女王! 南斯内心虔诚地想着。 细腻柔滑的脚背,摸着像全世界最好的丝绸段子,冰冰凉凉的手感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南斯轻轻抚摸着,指尖沿着她脚背细微凸起的青色经脉摩挲,心情美得简直就要冒泡。 希梅娜别过视线,侧脸对着他,神色微恼,脸颊微微泛红…… 啧! 女王咬了咬银牙! 死性不改的混账东西! 内心埋怨南斯时,希梅娜忽然感觉脚上一轻,回头看过来,只看到南斯双手捧起了她那只脚,脸庞微微凑前。 ……混账! 摸摸就算了,你把脸凑过来干什么! 过分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对本王的敬畏! 随着距离拉近,南斯绵热的呼吸,喷洒在柔嫩的足背上……希梅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下。一只脚抬高了后,裙摆受到拉扯,微微向两边分开。 那娇嫩白皙的大腿肌肤,在雪色的映衬下变得更加诱人。 此时恰好有一阵风吹来。 那裙裾被吹得掀高了点,南斯的视线下意识抬起。 “……” 感受到他不规矩的视线,希梅娜慌忙扯了扯裙摆,遮住自己大腿。 紧接着,她的脸色恢复冷漠,双眸溢满寒霜。 “摸够了么?”她幽幽地问。 南斯马上反应过来,打算撒手。 下一秒,雪白的足底,在他视线里无限放大。 又是迎面而来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哼!” 希梅娜冷淡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哈,呼,哈,呼~ 表情虽然恢复了冷漠,但眼底深处却还是非常不自然。 女王那高贵的脸蛋逐渐变得嫣红迷人,胸脯随着呼吸急促起伏着,显露出一股动人心魄的羞恼风情。 超级无敌的大渣男啊……影子在心里嘀咕,居然连这样的强者都能勾搭上,也不知道要不要夸赞大叔几句。 被踹倒的南斯,又一次从雪地里爬起。 内心激动无比的他,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多得意的情绪。 “女王大人!”他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打算去看看女王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希梅娜背对着他,冷声道:“滚!别在这碍本王的眼。” 语气又羞又恼,南斯听到后,只能遗憾地停下脚步。 可以摸女王的脚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想要欣赏女王娇羞的风情,只能等下一次咯……下一次自己买双猫爪白丝袜,以送礼物的名义亲手帮她穿上,嘿嘿…… “对了,女王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艾琳的真正实力是哪一个境界?” “本王也不清楚。” 南斯瞳孔微张,愕然道:“就连您也不清楚?” “世界之大,宇宙之宽广,本王不清楚的事情多着呢。”希梅娜淡然地说道,“你不要好高骛远,一步一个脚印……” “噢呵呵呵……” 一阵放肆的笑声打断了希梅娜的话语。 南斯心头一个激灵。 这疯批般的笑声,他可太熟悉了。 忽然之间,夜色里传来了空气泛起的涟漪,希梅娜的视线落在某个漆黑的点上,眼神瞬间变得极度嫌弃。 ……就好像春天走在山花烂漫的草原间,忽然看到了一滩牛粪。 “嫉妒女王,你在顾虑什么呢……” “我是什么身份,你这个姐姐不是最清楚的么……” “噢呵呵呵……” 夹杂着嘲弄的放肆笑声中,艾琳警司高挑的身影,缓缓映入南斯眼帘。她穿着一套事务性的黑色套装,搭配迷你紧身裙和黑色丝袜,高跟鞋。 看她那样子,应该是走得很急,衣服都没来得及回家换。 影子也朝艾琳看过去。 气流舞动,微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让她那同样精致无暇的脸蛋露了出来,甚是好看。 又一个强大的美人! 影子的内心无比震惊。 此时的她,内心忽然想到,哪怕在必要的时候牺牲影子自己,也不能让姐姐被这渣男欺骗了! 落到雪地上后,傲慢女王直接无视了嫉妒女王不欢迎的目光,抬腿朝南斯走来。这里积雪比较深,她穿的又是高跟鞋,腿还贼长,每走一步,鞋子和脚都要深深陷进雪里。 完美的曲线,完美的比例,完美的形状,看着那迈动的一双大长腿,南斯几乎可以想象黑丝包裹下的肌肤有多么的圆润细腻。 只可惜他惹不起这女人。 ——尤其是女王盯着的情况下。 “小南斯,好久不见!”艾琳嘴角勾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张开双手,径直扑了过来。南斯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可在这瞬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他猛地抬头,从艾琳的眼底里捕捉到恶作剧一样的亮光。 糟糕! 这疯女人就是想在女王面前和自己亲密。 南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女王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 要女王出手救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女王那么好面子的一个恶魔,怎么可能表现出争风吃醋的样子……嗯? 南斯猛地睁开眼。 背后有一股力量,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打破了艾琳施加的禁锢。 他惊喜地朝女王看过去。 希梅娜一把将他扯过来,放到自己身边。 然而她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望着艾琳,淡淡地开口:“南斯。” “嗯?” 希梅娜这才把视线转回来,看着又开心又疑惑的南斯,脸蛋上忽然露出个充满了孩子气的笑脸:“别看路西法,她没本王漂亮,看本王!” 这忽然展露出来的少女风情,让她可爱极了。 “想不想追本王?”她继续问。 南斯马上答道:“傻子才不想。” “嗯!” 女王轻轻颔首,表达对他的赞赏。 此时的她双手还是冷傲地抱着双臂,不过手指却轻轻在胳膊上打着拍子。思绪稍稍有些得意,然后没来由地被自己刚才的模样逗乐了,她望着旁边的南斯,眼里浮现出一抹羞恼的神色。 想起刚才被他摸摸脚的场景,她脸颊微红,心想着实荒诞了点,没点女王该有的样子。还有就是刚才那“想不想追本王”,这话怎么都有种自己在勾引他的意思……但感觉不赖,想着想着,女王大人把双手移到小腹上,微微捂着,肩膀开始颤动。 她笑了。 笑得无比开心。 笑得就像个小妖精…… 南斯一开始沉迷于她的笑颜之中,不过却渐渐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能让女王做出这样的护食姿态,说明她认为对手很强,足以威胁到她的地位,那么艾琳……等等,女王刚才说……南斯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望向旁边恶作剧得逞了笑得一脸狡黠的艾琳警司。 “——你是路西法本法?” ※※※※※ 求月票捏~ 看在女王可爱jiojio的份上。 97.女王对女王,紧张刺激…… “——你是路西法本法?” 这句话从南斯嘴里传过到耳边时,艾琳骄傲地挺起了那饱满富有弹性的胸口。 “猜对了!” 呈现性感美的双唇,简短地吐露出一句话。 艾琳警司那视线,泛着咄咄逼人的傲慢,时而看看南斯,时而看看旁边态度冷漠的希梅娜。 南斯欲言又止,陷入沉思。 路西法,六翼堕天使。 六翼天使最厉害的,当然是炽天使,属于最高阶级天使,当今体系下仅次于天主的最强战力。而且在曾经的天使序列中,路西法是尊贵的天使长,堪称天使之王。 在某些不知真假历史传闻中,路西法曾率领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于天界北境举起反旗,朝天主开战。经过三天激战,最后被圣子率领的大军所击败。 路西法因此坠入地狱,化身堕天使,并且成为地狱七君主之首的傲慢君主! 但…… 路西法不是男的么? 南斯现在的感觉,就是有点糟糕。 火辣诱人的身材…… 勾魂夺魄的线条…… 该不会掏出来比自己的还大吧? 艾琳觑着他脸上奇怪的表情,趾高气扬的抬头挺胸,用苛责的语气呵斥道:“你想什么呢?高阶天使都是无性别的至高生灵!” “呃……” 南斯下意识看了看她的上围。 这么明显的特征,也能叫无性别吗? “你过来。”艾琳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这边,我悄悄和你说。” 夜晚的冷意席卷而来,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寒冰笼罩在希梅娜身边,就连裙摆似乎都染上冰霜。看到南斯满满求知欲但毫无求生欲地靠近艾琳,她背着双手,十根玉指攥在一起。 “咳!” 没等南斯靠近艾琳,她就忍不住轻咳了声。 南斯马上停下脚步。 两人一鸟一影子,同时朝她看过来。 全场静默。 唯有艾琳那傲慢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亮光。 冷风吹拂,裙裾飘荡。 希梅娜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烫,烫得她娇躯都在微微颤栗。 嫉妒女王居然嫉妒了…… 她心想,自己今天真丢脸。 差不多就好了,真让女王吃醋我肯定会遭殃……南斯缩了缩脖子,一路小跑回到女王身边,“您说,我听着。” “她的确是路西法,真身的确是无性别,不过她现在是艾琳,女的。”最后两个字,希梅娜的咬字格外清晰。 南斯低头偷觑着她玉足,小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真身,被十字架钉在地狱最深处,无法活动。”说着说着,希梅娜平复下情绪,表情又再次变得淡漠起来,“你现在看到的,是她实体化的意念。她选择了转世这种方法来感悟规则以及寻找脱离封印的方法,由于每一次都选择转生成女人,所以说……现在的她无论是意念还是本体,无论是心理又或者生理,都已经女性化了。” “嚯!” 南斯两眼泛光。 视线再一次落到妆容清淡,五官有几分英气的女警司身上。也许是受到某些恶臭宅味游戏的影响,他内心莫名地想到一种玩法:和艾琳一起去地狱,当着她的面去戏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路西法真身。 希梅娜表情怪异,盯着脸色奇怪的他:“你在想什么?” 南斯马上铿锵有力道:“在我心里,女王只有希梅娜一个!” “哦?” 虽然还是那副不可置否的样子,不过女王大人脸色的冰霜稍稍融了点,一抹温柔轻轻地凝结在眼底深处。 艾琳凝视他们,目光若有所思。 傲慢女王几乎可以确定,嫉妒女王和这小子的关系不浅,不过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为什么叫你姐姐?”南斯又问希梅娜,“傲慢是七宗罪之首,按道理来说……” 后面那几個字他虽然没说出来,不过就连哆啦A咕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提起这事,希梅娜忽然像是很心累似的,揉了揉额头,叹道:“忘记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晋升为女王的那天,走在布拉格的街头,碰巧遇见了刚刚第一次转世的她。” “那时我还是个小女孩,还没恢复记忆,不过却在大街上一眼就相中了她。”艾琳接过话,手指笔直伸向希梅娜,傲慢地高声宣布着:“从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 南斯满脸问号。 “……” 希梅娜扶额叹息,心想当你姐姐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身为好姐妹,自然要有好吃的食物一起吃,好看的小裙子一起穿,好玩的娃娃一起玩……”艾琳迈着大长腿,步步逼近,娇声笑着问:“可是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藏着一个男人不告诉妹妹呢,是打算偷吃么?不会吧,堂堂嫉妒女王,居然连这种事都要瞒着妹妹,不会吧……” 南斯瞬间悟了。 ——这是一个病娇姐控。 难怪你次次都转生成女人,原来是想当几十辈子妹妹! 面对艾琳的逼问,希梅娜很好地展现出了严厉姐姐的风范。只见她直接眉头一拧,冷声呵斥道:“别再闹了!” “哎呀!真是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让咱们姐妹生分了呢……”艾琳停在希梅娜身前,稍稍低头看着姐姐的脸。然后,一抹带有邪气性质的微笑,浮现在她的脸上,“一定是因为欲求不满导致体内荷尔蒙失调,所以姐姐才瞒着妹妹找了个男人,想赶快把自己嫁掉是不是?”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影子抱着哆啦A咕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南斯也在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微风钻过林木,悄然吹来。 雪地折射出的月华,愈发衬托出夜色之浓,同时也让气氛更加充满火药味。 希梅娜脸上表情毫无变化,语气淡然地说道:“本王怎么做,自然有本王的打算,轮不到你来说教。况且……有时间关心本王的生活,不如反思一下你自己。为什么轮回了那么多次,却没一次成功把自己嫁出去。” 充满敌意的首轮交锋,由傲慢率先冒出攻击火炮,嫉妒不甘示弱地反击。 “我嫁不出去?噢呵呵呵!”艾琳露出标志性的反派笑,踩着高跟鞋,围着希梅娜边转圈,“长得太漂亮,确实难找对象,像我在这方面就吃亏太多。不过姐姐完全不用担心我,虽说我现在还是单身,助手管家仆人椅子什么的倒是有不少。” 说完这话,她还瞟了眼南斯。 生怕希梅娜不知道她是在说他那样。 我居然有那么多身份吗,还真是厉害啊……南斯苦中作乐似的夸了自己一句。 希梅娜也转头看向他。 那精致的眉梢与可爱的嘴角微微挑起,也不知道是笑意还是怒气。 “基于公事,我愿意充当艾琳警司的助手;至于私事,我没有当管家的想法;椅子就更无从谈起了。”南斯稍稍弯腰,一本正经地和女王行礼,“女王大人,请您别听信谗言。” “嗯~” 希梅娜满意地颔首。 “阿德尔先生,你好歹也是一名吃着帝国纳税人血汗钱的公务员,别在这丢脸!”艾琳冲着他眨眨眼,嫣然一笑:“记住哦,任何不合理的命令,就算是女王你也没有服从的必要。” 感谢您的金玉良言! 南斯在心里这样说,但嘴巴却紧紧闭着。 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艾琳就是想蛊惑他顶撞女王,等他被杀,她就可以独占姐姐了。 见到南斯默不作声,艾琳只好又看回希梅娜,半嘲讽般开玩笑地说:“没想到姐姐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用实力来约束男人,太可笑了。” “你应该去问问你那助手管家和椅子,问问他是不是被胁迫了。” “他肯定是心甘情愿帮我,至于姐姐你嘛,谁知道呢……” “是吗?” “你可是什么都瞒着他哦,而我对他却没藏有任何秘密,噢呵呵呵——” 艾琳的笑声刻意拉高好几个分贝,摆明就是在挑衅。 希梅娜纤细的柳眉,不由地勾起一个不悦的尖角。 两位女王的唇枪舌剑异常凶险,如果这时有哪个男人敢不识相地介入两者之间,他要么是勇气十足的勇者,要么就是不自量力的蠢蛋。 南斯觉得自己又勇又蠢。 “两位女士,请稍停一下。”躲在旁边的他插了一嘴,“今天这么晚了,不如您二位先回家休息好不好?” 傲慢:“闭嘴。” 嫉妒:“闭嘴。” 缓解敌对双方气氛的方法失败。 南斯缩着脖子退到了黑暗处,心想就算她们打起来了,自己也不会出来送死。 然而,希梅娜却冷冷地看他一眼,嘴唇掀开:“本王体谅你当助手的辛苦,所以你以后都不用在本王面前出现了!” 靠! 战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了。 南斯认为,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好像都不足以平息女王心中的醋意了。他唯一要做的,也是应该要做的,就是站到女王身边,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艾琳看着他默默走到希梅娜身边。 “呵,我倒要看看姐姐在玩什么。”她冷冷地看回希梅娜,唇边露出阴森森地笑容,“看好你的小男人,否则的话,小心满盘皆输……” “看谁能笑到最后。” 希梅娜淡淡道,语气里听得出微微的自负。 像她这样的女王,就连发丝都会在黑夜里闪闪发光,自信迷人。 “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你最厉害的推演能力,却无法推演我的动向。”艾琳的气势也不弱分毫,腿和身高更是要略胜一筹,“先说好了,别到时候因为自己的原因输了,就怪妹妹不讲武德。” “谢谢提醒!”希梅娜轻哼一声,“本王也提醒你一句,傲慢是你最致命的弱点,不改是会吃大亏。” 您也挺傲慢的啊,怎么好意思说她……南斯人畜无害地微笑着。 相较于这两个恶魔女王,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品德优良的圣人,要不是体内有颗利维坦之心,他死后肯定能上天国。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小南斯,我们再见。”艾琳朝南斯挥了挥手,率先朝树林里走去。 挺胸抬头,气势凛然,栗色的发梢随夜风在耳边飞舞,让她的背影看着宛如黑夜女王般神秘且尊贵。 南斯目送她离去,回头看女王。 恰好,女王也看着他,并且朝他露出一个暗含玄机的迷人微笑。 好一张楚楚动人的笑脸,简直就是魅惑众生,南斯认为,假如这小娘们真肯嫁给他,他就算每天噶一颗腰子拿去卖了换钱养她都不成问题。 希梅娜微笑着问:“路西法好看么?” “一点都不好看!”南斯猛地摇头,“像女王这样温柔贤熟的女子,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 希梅娜心中暗笑。 温柔贤淑? 这四个字和她完全就不搭边。 “你这是在欺骗本王么?”希梅娜目光戏谑地问。 “绝对没有!”南斯拍着胸口保证。 “那你说说本王怎么个温柔贤淑了?”希梅娜眼神骤然一冷,声音都透着冷意,“你要说不出来,本王把你舌头割了!” “所谓温,指的是体温。柔,自然就是女王您软软的小手和身体了。贤嘛,您一出手就是一个亿给到我这,这还不够贤么?至于熟……” “熟?” “对啊,熟女,我认为女王是完美的熟……” “聒噪!” 南斯剩下的话被女王打断。 板着脸瞪着南斯,她的唇边虽无笑容,可舒展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一丝她心中的惬意。 月色清幽照人。 南斯看着她的身影,忽然有种将她拦腰揽入怀中的冲动。 不过还没亲密到那种程度…… “您不生莪的气了?”他小声问。 希梅娜微抬下巴,颔首说:“下不为例,否则到了地狱别埋怨是本王一掌把你拍死的。” “明白!” 知道错了。 但下次还敢! 南斯有种莫名的狂妄自信。 女王的底线,是可以灵活后退的,只要他每次都只是冒犯一点点就好……这次是摸摸脚,下次就牵牵手,下下次亲亲嘴…… 希梅娜凝眸审视着他,似乎是窥探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然后呢,她微微眯起了眼笑了起来,整张脸蛋都透露出一股倾国倾城般的妩媚。 就像是只暗藏杀机的狐狸那样,她靠近南斯,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希望世界和平!” 南斯装傻扮憨地笑着。 “别骗本王!”希梅娜忽然非常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少女风情迷死人不偿命,诱惑着说:“你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出来,让本王帮你实现。” “真的吗?” “真的,任何心愿都可以!” “我已经说过了。” “哦?” “在死海那会,我就说过,要抓着女王翘翘的屁股捏着女王的下巴把女王亲到腿软。” 希梅娜耐心地听完他的话,随后慵懒惬意抬起一条腿。 那小巧玲珑的可爱脚脚,在雪色中优美划过,直接往转身逃跑的南斯屁股上一踹! 混账东西! 让你满脑子都想冒犯本王! ——去死吧! 南斯的身体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往远处的炼油厂坠去,女王的声音也随之传到他脑海里。 “把那些虫子清理掉,不然今晚别睡了。” 随后,希梅娜又朝影子看了眼,淡淡地吩咐道:“今晚的事烂在心里,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影子拼命点头。 “去吧。” 影子抱着猫头鹰瞬间开溜,林间安静了下来。 希梅娜来到视野开阔的高台,居高临下望着炼油厂。 粉白的长发如瀑般垂下,挡住了她的侧脸,被风吹乱。她只是沉默地低着头,顾不上把沾在嘴角的发丝拿下,眼神也有些朦胧。 身后响起脚步声。 雪地和落叶被踩的沙沙声,惊扰了安静沉思的她。她在夜色下回过头去,表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艾琳看着她的脸,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惊艳感,只能说恰似一株在极北之境盛开的野罂粟。 从身材上来看,希梅娜也是最完美的。 腰身曲线既不纤细也不臃肿,黑色裙衫贴着玲珑姣好的后背,红色披肩里露出了一截如雪般洁白的脖颈。从夜色中看过去,那细腻的肌肤,堪比最温柔明艳的一抹月光。 还有那双腿…… 艾琳虽然傲慢,而且腿也更长。 可她还是发自真心地认为,那双腿的比例是最完美的……希梅娜的身高不算很高,只有165。可正因为身材真的匀称到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才让她在旁人眼里的目测身高达到了170。 “姐姐。”艾琳走到她身边。 希梅娜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幽深得像是几万米的深海:“还想回来和本王吵架?” “刚才吵够了。”艾琳耸了耸肩,“这次回头,是谈正事的。姐姐真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希梅娜看回炼油厂,沉默不语。 艾琳悠悠叹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上一次和你见面,应该是在一年前的帝都,可为什么我这次再见到你,却有了种久别重逢之感,好像有起码十年没见了……姐姐啊,我的真实实力在你之上,现在我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异常,只要我顺着‘时间’这个线索一路查下去,你是瞒不住我的。”www. “拭目以待!” 希梅娜淡淡笑了下。 长夜漫漫,月华如水,照得伊人皎洁。 ※※※※※ 炼油厂废墟上,还有零零散散的火堆在燃烧。 雪落无声,烟雾还在往天空弥漫,织田昌幸脸戴防毒面罩,搜寻着废墟上可能存活的同伙。时间流逝,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搜索工作也停了下来。 “咳咳……” 织田昌幸咳了几声,目光迷惑。 “全都死光了啊……” 声音嘶哑,头上雪花飘零,他回头看向新横滨方向。 刚接到会长命令时,他内心压根就没怎么重视这次任务。对方只有一阶实力,中川小子带来的人足够杀上那小子一百回了。可等他来到这片废墟之上时,心中却充满了惧意。 对手是个疯子! 作为金组组长,织田昌幸是负责训练打手和刺客的,自身也是二阶傲慢使魔,差一脚就三阶的那种。 整个稻川会明面上的战斗力,就属他最强, 可就连他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也心生胆怯,其余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组长!” “我们撤吧。” “中川组长已经牺牲了,还请您保证自己的安全。” 手下七嘴八舌地在耳边说个不停,织田昌幸一把推开他们,来到人群外,打开通讯装置。 “喂……” “昌幸?怎么样,任务完成没?” “会长,失败了……” “完成了就回……什么?” “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目标失踪,我们这次惨败……”织田昌幸语气沉重地报告。 “你开什么玩笑!”山本会长瞬间破防,在话筒那边怒吼,“五百多人,几个小时就全军覆没了?就算是放五百头猪,叫那小子抓,他三天都抓不完!你们是怎么做到几个小时被人……” “他们比猪还不如。” “昌幸,你说什么——” “会长,不是我说的……” “介绍一下,我是阿德尔课长,现在呢,我要向你们下发死亡通知书……” “滋~” 不想被人指着鼻子挑衅的山本会长直接切断通讯。 织田昌幸四肢冰冷,目光阴森。 视线缓缓扫过四周,跳跃的火光中,无法看到南斯的身影,他的脸上笼罩起了厚厚的阴霾,五官甚至都扭曲到了一起。 “哈,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结果连猪都不如……” 淡淡的嘲笑声震动空气。 十多个稻川会的成员,通通都噤若寒蝉,对方那嚣张跋扈的气息如空气般包裹着他们体表的每个角落。 “杀人吗?我教你们啊……” 黑暗中,有人影浮现出来,刷的一声,处于外围的一个人被踢飞了出去。那身体径直撞到了一条孤零零竖着的管道上,随即砰地拦腰折断了。 这恐怖又血腥的一幕,让每个人都汗毛根根直立,心脏仿佛被一只血手狠狠攥住。 “那边,在那边!”有人大喊了一声。 无头苍蝇一样的稻川会成员,马上找到了情绪宣泄口。 从个方向倾泻而来的子弹与炸弹,瞬间覆盖了某片区域,枪声沸腾中,火光把夜色都照亮了。带着惊人尾焰的制导导弹,从战争堡垒的炮管里轰出,准确地在目标点爆炸。 大地剧烈的震颤! 无数火星绽放,挟着大量的泥土飞出。 爆炸过后,枪声逐渐平息,黑暗重新降临。 “死了吗?”有人气喘吁吁地问。 “……不清楚。” “失去目标……” “报告,A点失去目标……” “B点同样无法确认……” “一样……失去目标……” 低沉的回答相继从耳麦里传来,织田昌幸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命令道:“所有人回来,利用战争堡垒掩护……” “是。” “……小心!” 几乎就是在织田昌幸下命令的一瞬间。 冰凉粗糙的金属,戳到了他的喉咙前,一个人凭空冒出来的人出现在他身前。 ——这一幕恍若一场噩梦。 织田昌幸瞬间全身僵硬,通体生寒,整个人如坠冰窖。 “拜拜~” 南斯朝他挥了左手。 握着枪柄的右手,旋转着往前一突。 “噗!” 那一瞬间,喉骨破碎,颈椎被戳断。 织田昌幸的尸体倒下之际,剩下的十多个稻川会成员心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化作鸟兽朝各个方向逃命。 “来了就不要走啊……” 南斯笑了下。 冷静却又有着灿烂美感的笑容,在其他人眼里和死神无异。 【破坏引擎开启】 【技能:恐惧降临,启动!】 在这瞬间,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逃跑中的稻川会成员一个接着一个摔倒在雪地里。 南斯眨了眨眼。 他的目光中,无数丝丝缕缕的纤细光线,从他体内蔓延出来,覆盖住了这一片空间。这些光线如扭动着的蛇般,在黑暗中蔓延交织,形成了一个矩阵的轮廓。紧接着,又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顺着光线前进,如星河般灿烂地在现实世界中勾勒出一个数据空间。 “这技能真有意思……” 南斯抬高腿,重重一踏。 并没有直接踩到地上,而是在落脚的瞬间,一片蓝光将他支撑了起来。 心中恐惧到了极点的那些稻川会成员,四肢僵硬地倒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他踏着空气楼梯走向空中。 “轰!” “轰隆隆!” 在他们的感知里,整个天地都颤动了起来。 一片极其危险诡异的灰雾弥漫而来,仿佛是在吞噬什么般,蠕动着将整个炼油厂笼罩在内。 那看不清,摸不着的灰雾深处,似乎有什么庞大的巨兽正在打破空间壁障,即将要降临到这个世界…… “呕~” 有人忍不出吐了出来,四肢痉挛。 南斯一步步走向高空,在这个矩阵里,他感受到了一种“王”一般的无上威严。任何一条光线,任何一个光点,任何一串数据,都是他忠诚的子民。 一簇星光从头顶飞了过来。 南斯往上一跳,落下来时,屁股有点疼。 这样不行……于是他马上修改数据,把利维坦鲸头顶那一小块肌肤改成了一张尊贵大气带有软软垫子的椅子,然后舒服地“啊~”了声。 这个矩阵空间,自然就是利维坦空间。 之所以能在现实中出现,是因为南斯的二阶技能,恐惧降临。 字面意思简单明了,就是把自己内心想象到的恐怖的东西,投影到现实里,并且模拟出实感来。 苏小姐也有个类似的“具现化”技能。 和南斯碰面的第一天,那些围堵她的黑衣男子,就是她内心投影出来的。 这种精神类的技能,同阶战斗往往都有奇效,越阶战斗效果就不大了……除非,你想象的东西真的非常非常恐怖。 嗡! 空气鸣颤。 不祥诡异的气息,愈发浓烈,那种直击灵魂深处的恐惧,让稻川会这些人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小坦!” 南斯拍了拍身下的小可爱。 “呜~” 利维坦鲸发出哭泣般的呐喊。 在这瞬间,稻川会人的眼里,灰雾开始流动,庞大巨兽与它所携带的威压一同降临。 “啊——” 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脑袋哀嚎。 流动的灰雾间隙,露出了一道漆黑深灰的亮光,那是巨兽的一只眼睛。 祂隔着迷雾,视线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打破空间而来,隔空锁定了这个世界的你……在祂的注视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时间与空间都混乱了起来,最终你会随着完全混乱的世界一同归于虚无。 “那,那是……” 理智仅剩不多的稻川会成员,好像想起了什么。 但在下一秒,他们的思维就被完全破坏,感知只剩下一片灰白。 南斯冷漠地看着下面。 “裁决!” 【指令收到】 【启动裁决!】 虚空徒然裂开,数万柄金光灿灿的大剑,从天而降。 “噗噗噗!” 头颅接连炸碎! 红的白的混合物四处飞溅,血雾弥漫。 【裁决完成】 【目标已物理性清除】 “剑来!” 南斯手心往前一摊! 漫天大剑瞬间如剑雨般坠落,金光大盛间,逐渐汇集成了一柄。他握住剑柄,迎风而立,面朝女王的方向打开通讯:“这场面打几分?” 石沉大海。 女王都懒得搭理他。 好吧,确实中二了点,心智成熟的女王估计想揍人……南斯无趣地把剑扔了,准备收工走人。 这时候,一道炙热的激光束穿透灰雾,直接冲着他的身体而来。 危险感涌起的那一瞬,他侧身避开。 激光束穿破矩阵,朝远处的山头轰出,光芒大放。 “该死,你差点害我在女王面前出丑了!”南斯咬牙切齿地看向地面那个铁疙瘩。 三阶战争堡垒,有八条机械腿,长得像铁蜘蛛似的,是目前人类能制造出来的最强单体机器人……不需要人工控制,由智能芯片驱动,因此精神攻击对它无效。而且由于是单独行动,并没有联网,所以也没法入侵它的操作系统。 “一个矩阵空间对付不了你,那就两个,三个,一万个……”南斯为了在女王跟前找回面子,直接豁出去了,“来比算力啊,看谁先烧掉CPU!” 话音落下后,整个矩阵空间瞬间分裂。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战争堡垒的智能芯片,不断解析着摄像头里拍到的画面。 解析、运算、先排除一个正确选项;再解析、再运算、再排除……然后就冒烟了。 一股电子元器件烧糊了的味道飘出来。 南斯这边,一脸轻松地回到地面,用圣枪破开铁疙瘩的壳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摧毁,最后才拍拍屁股往女王那边赶回去。 鸟儿展翅飞过夜空。 半轮明月的照耀下,山林间错落的洁白雪地,像是一条条银白色的小河,随地势蔓延。 人类在这美丽的黑暗造成的破坏,只剩下斑斑点点的火光,随风摇曳。 南斯赶回来时,这里已经没人了。 原先的地方,点了一堆篝火,暖色调的光将周围映得馨黄。篝火堆边缘有半只烤好的野兔,应该是她们留下来的。 南斯坐下来,慢慢吃。 影子和哆啦A咕在旁边陪着。 火苗的摇曳,让寒冷雪夜变得温暖起来。 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凶狠强大的敌人被打倒,值得庆贺。然而当明天太阳升起来时,将会有更多的敌人围绕上来,以不同的手段阻碍,攻击,妄图打到他。 但那些都不值得害怕。 人心与人心之间,总能通过某些手段,互相传递温暖。 一切事情的真相也会在某个时候,变得清晰起来……南斯吃完烤兔,用雪把篝火扑灭,往黑暗的林间走去。 空间忽然裂开。 一根白嫩的食指,从中探出。 指甲戳着南斯的额头。 “本来不打算干扰你,不过路西法的出现,让事情出了些变化。本王给你写一个精神守护程序,可以让你不被比本王弱的对手精神干扰。” 蓝光一闪而过。 手指触碰了南斯额头短短几秒,便缩回了空间裂缝中。 临近消失前,南斯听到她用淡漠的嗓音,很小声地多说了一句: “刚才的场面勉强及格,但算不得震撼。想要得到本王的赞赏,请继续努力吧,南斯……” 98.李家母女 天还没亮,雪又沸沸扬扬地下了起来。 离开炼油厂,走了很久山路,途径一个小镇。南斯从警察局里偷了辆车,行驶在山麓公路间。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他哼着歌,影子抱着猫头鹰,脚尖踩着音乐的节拍。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很困惑似的,拧紧了漆黑的眉头,问南斯:“你唱的是什么歌?” “CaliforniaDreamin,加州梦。”南斯轻轻摇晃着肩膀。 “很好听,但是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影子略一停顿,接着惯性毒舌输出:“我说大叔,加州人都喜欢听那种吵闹的重金属摇滚,没人听你这种民谣调子的摇滚,真傻气。” “nonono!” 南斯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竖起,摇了摇,说道:“此加州非彼加州。” 听到他故作玄虚的话,影子耸了耸肩,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看向窗外。 “Alltheleavesarebrown,Andtheskyisgrey……”南斯哼着哼着,调子忽然一变,“Onadarkdeserthighway……” “大叔,干什么!”影子支着下颚转头看他,不悦地说:“你为什么变调了!” “换歌了。” “还是加州?” “对的,这次是加州招待所。” “还有更多的加州吗?” “唔……有很多。”南斯抖着腿,轻松随性,“CaliforniaGirls,里边是这样唱的:西海岸艳阳高照,加利福尼亚少女们皮肤都带着阳光。” “哦——”影子含糊其词,打了个呵欠,“别唱了,土气!” 南斯只好转移话题:“快到家了,心情怎样?” “不愿意回家。” “有没有和家人吵架?” “没有吵架。”影子摇摇头,百无聊赖地说:“只是想一個人待在不是家的什么地方都好,安安静静待到天亮。” “别怪大叔啰嗦,现在这世道可没有一个可以让少女一个人过夜的安全地方。”南斯目视着前方狭窄的道路,提议道:“以后来第九课吧,白天上学,晚上陪姐姐。” 影子耸耸肩。 小手在大腿上摸了摸,似乎是想摸口香糖,但光溜溜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于是她不太舒服似的摇了摇脖颈,眯细眼睛看向南斯的侧脸:“大叔为什么那么执着要诱骗我来第九课?” “觉得清显同学未来可期!” “我才不是什么未来可期。”影子无聊地靠在椅背上,把细细长长的漆黑头发一圈圈缠在手指上,“姐姐才是,她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走到哪都引人注目。而我呢,我个子小,胸也小,性格懒,说话还没礼貌,和姐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也知道自己不礼貌啊! “不至于把自己说得那么惨。”南斯笑了笑,稍稍侧过视线看她,“你不是蛮可爱的么?不是恭维,在我认识的女孩里面,论样貌可爱你是独一档的,长得像个小天使一样。” “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为了哄我撒谎?希望大叔你坦率点。” “不骗你。” “你见过多少女孩?” “一两百吧。” “才一两百?”影子很失望似的说,“我还以为大叔认识好多女孩呢。” “要算上在大街上看到的,就不止了,几万个都有。” 影子满意地点点头:“那还差不多。” 东边的天空隐隐泛光,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道路的前方,出现于一个被围墙围着的小镇,规模很小。 “这就是南湾镇了。”影子说道,语气多少显得有些兴致不高,“人口七千不到,没什么名气,主要产业是农业和畜牧业。” 南斯弃了车,和她一起步行往前,猫头鹰咕噜咕噜地睡着觉。 就像所有的偏僻小镇一样,这座小镇在也曾显得十分破败和老旧。整个镇子只有一条南北贯通的大街,旁边的一条条小巷子,排列着小酒吧、面条店、游戏厅一类的小店。 “天气晴朗的日子,这条路两边会搭起临时地摊。什么皮球、小白鼠、布头、洗发水、小孩衣服等东西都有,有的摊位上还会有按次付款使用的缝纫机……”影子一边介绍,一边带着南斯走过长街。 拂晓时分,沿街店铺大多还没开门,街道中部的小交通岛冷飕飕的。 南斯一路过来,整个镇子能记得住的东西就几样:字迹残缺得有一半都看不清导游图、为生计而疲于奔命的脏兮兮的白狗、招募旷工的海报;两层楼高的商店,一家农业联合会和畜产业振兴会的办公楼,一个烟囱孤零零地直冲天空的火力发电厂。 “喏。”影子抬手着远处,“到了。” 南斯顺着视线看过去。 在小镇最北边的围墙下,有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里边是栋外墙破旧的小楼。细处看不真切,唯见黑魆魆的轮廓浮现。远远看过去,拂晓昏暗的空间下,有种沉甸甸的岑寂感压来了过来。 围墙外的地方似乎有河,水流声低低传来,风在头顶呼啸而过。 南斯衣领竖起,盖住脖子。 影子步入院子,登上几阶檐廊的阶梯,敲了敲门。 片刻后,一位提着油灯的妇人打开门,用手遮灯光向南斯招呼道:“欢迎光临寒舍。” 而后她站在门前的檐廊上,轮廓被油灯照亮,身影俨然古典小说中的插图。 影子在门打开的瞬间,就抱着哆啦A咕溜进自己房间了,都不和妈妈打声招呼。 南斯登上檐廊,进入到屋子里。 空气有股淡淡的柑橘香味。 妇人来到屋子中间,把从天花板垂下的大煤油灯点燃。 屋内的建筑物很简单,吃饭用的小桌子,有两把木椅,有个旧沙发,沙发垫晒得发白。沙发前挖了个火塘,装了个铁架子,铁网上有烧黑了的铁锅和几块烤干了的橘子皮, 房间里的淡淡香味,就是那些橘子皮散发出的,闻着蛮舒服。 “阿德尔先生,请您换上这双拖鞋。”妇人拿了双崭新的棉拖鞋出来,屈膝跪下,打算帮南斯把鞋子脱了。 “不,不用!”南斯扶住她的双手,“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那我去给您准备些吃的。”妇人又起身走向厨房。 南斯暗暗松了口气。 这人就是李夫人,个子比较娇小,看起来四十过半。身材苗条,五官也好看,难怪生得出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儿。 厨房传来的声音中,南斯在屋子里走了走。 看得出来,李家现在家境不怎么宽裕,家具看上去都像是自己动手做的,比较粗糙。 墙角有个用厚木板做成的书架,上面排列着很多书。书脊都很旧,是被实实在在看过的。书桌上有台旧电脑,估计只能用来查查资料,干不了生产相关的活。杂物间里,摆满锄头镰刀铁锈和竹子编的各种器具。 粗略看了眼后,他来到厨房门口。 李夫人正在烤面包,厨房里有小煤气灶,有洗涤槽。但没有下水道,旁边放一个铝桶算是替代物。木架上摆着锅和壶,长柄平底锅挂在墙上。 “需要帮忙吗?”南斯问。 “不,阿德尔先生,您好好休息就行。” “叫我南斯就好。” 李夫人想了想,回头朝他露出笑容:“那好,南斯先生。” 南斯回到沙发坐下,舒服地叹了口气。 开了那么久的车,打了那么久的架,他现在确实很累。 过了一会,李夫人端着一个装有烤面包和水果小餐盘出来,看着沙发上的他:“家里只有些简单的东西,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是我打扰您了。”南斯微微行礼。 “您吃得惯这些吧?”她问。 “我本就是贫民窟出来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嫌弃食物。” “那就好。” 李夫人把餐盘放下,在南斯对面落座,请他不要客气,多吃点。她微微笑着,打量着这个吃东西的年轻人,接下来两人应该会有愉快谈话呢,她心想。 “她们什么时候回到的?”南斯咬着面包问。 “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回到,我看她们都很累,就让她们洗了个澡去休息了。”李夫人右手放在大腿上,左手掌心叠在右手手背,微微侧拢双腿,嗓音温柔娴静,“孩子她爸白天在田里干了一天的活,昨晚八点就睡了,我没叫醒他。还请您谅解我的做法,由我这个妇道人家来接待您。” “这反而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南斯笑笑,喝了一小口茶。 李夫人轻笑着,眼神就像是木工在看木材般,仔细地观察着他。 从外表上看,这个年轻人无疑是极其出众的,这让她感到非常欣慰。她看着看着,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儿,那个漂亮,成绩好,亲切,有艺术感,性格完美的苦命孩子,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了。 “您怎么了?”南斯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 “哦,没事,一时没忍住。”李夫人动作很小地抹了抹眼眶,脸上浮现出微笑:“我很感激您为清涟所做的一切,我们目前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回报您。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说着,她忽然站起来。 看样子是又打算下跪? “不用,不用!”南斯瞬间感到头疼起来,连忙出声阻止,“那是我工作职责之内的事,您不用那么认真。再这样的话,我就走啦……” 李夫人吸了吸鼻子,柔柔弱弱地望着他:“您……” “不要用敬语!”南斯加大声音强调。 “呀~” 李夫人好像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那样,猛地缩了缩肩膀。 “听着,我没有任何要你们为莪做的。”南斯摆出爽朗和气姿态,淡淡说道,“这次我来你们家,也是受人所托,传递几句话给李先生。至于李先生答不答应,也是你们的家事,我不会强行干预。” 听完这话,李夫人的表情非但没有轻松下来,而是拧紧了眉头。 “先生,您别这样……” “说‘你’!” “……”李夫人脸色有些发白,肩膀颤抖着,用颤栗的声音说,“你发发慈悲吧……” 说完这句,她又曲下膝盖,跪了下来。 南斯这次没有阻止,而是想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 “李家现在已经家道中落,我和丈夫都没法保护两个可爱的女儿。”李夫人低下了她那曾经是非常自负的、快乐的、现在却羞愧得无地自容的脸庞。她挪动着膝盖,慢慢爬到南斯跟前,鼓起勇气稍稍仰起脸,抽抽噎噎地说:“求你把清涟和清显带走,保护好她们……” 煤油灯的亮光中,南斯看到,她的脸红红的,眼睛明亮润湿。 那眼睛里的目光,是可怜的、求救似的,包含了一个母亲最后的挣扎。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南斯问她。 李夫人痛苦地垂下眼帘,低声说道:“附近的山里有一群野猪迁徙,要路过小镇外围。我们家的试验田就在预测的迁徙路径上,我丈夫是个很顽固的人,绝对不会看着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南斯刚想问野猪有什么好怕的,好在及时想起了这里的“野猪”和他认知的野猪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 魔素同样可以在动物体内寄生,相较于人类,动物明显更难控制情绪,因此感染后的危险性更高。 那些感染后实力强大性格凶横的动物,被称为异兽。 规模大的异兽迁徙,会吸引落单的动物加进来,形成规模庞大的兽潮。 大城市普遍都有高耸的围墙保护。 野外的小镇,围墙通常不高,只能抵挡一些小型的兽潮冲击。 幸好南湾镇这里只有一窝野猪,要是再来个狼群或者狮群之类的,南斯只能连夜扛着秘书和妹妹跑路回新横滨了。 “夫人,您别太担心。”南斯安慰道,“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等我和李先生聊聊再做决定吧。不过有一点您可以放心,我会保护好她们姐妹的。” “非常感谢。” 李夫人重重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看到南斯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她神态温婉地说:“我帮你烧好了热水,快点去洗澡吧。” “谢谢夫人。” “浴巾有新的,脏衣服你放到桶里,明天我来处理。你洗完后睡一觉吧,等天亮了我去集市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这怎么好意思……” “这是我们家应该做的,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 “身材真健硕。” “……” “量完了,快进去吧。” “……夫人,您别跟着啊!” “不需要夫人帮忙擦背吗?我没问题的,只要你有需求。” “……我自己来就好,真的!” 南斯敏捷地闪身进了浴室,砰一声把房门牢牢关紧。 李夫人靠着门框,小手捂着通红的脸颊,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的同时,心情愉悦地认为这年轻人应该值得信赖。 风呜呜地刮着,屋外传来铁皮吹动的声音,听着有些瘆人。 李夫人移动脚步,进了另一个房间。 漆黑的小房间里,传来两道极其细微的鼾声,她来到小女儿的床前。黑暗中,母亲弯下腰来,轻轻吻了女儿的脸蛋一下。感受着那肌肤的温存,久久没有移开。 “嗯~” 睡梦中的少女不悦地蹙起眉头。 鼻尖哼出不满的牢骚,被被子包得严严实实她,活像一只熟睡的懒猫。 看到女儿惹人喜爱的样子,李夫人端正的嘴角稍稍向上翘起,旋即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家道中落的这些年,饱受贫穷折磨的她,早就对生活没有了什么期盼。她目前唯一心心念念的,只有这对女儿的生活,为了她们,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希望这位先生可以给你们带来充满希望和幸福的生活……”呢喃了句,李夫人离开女儿的房间,南斯恰好也从浴室里出来。 没有浴衣的他,上下各裹了条浴巾,除了手臂和小腿露出来外,其它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可尽管这样,面对夫人那暗含笑意的眼神时,他还是臊得慌。 ——李先生千万别在这时候醒来啊! 其实李夫人也臊得慌。 为了讨好他,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家一样的亲密氛围,就是希望他觉得舒服,以后好好保护她最爱的两个女儿。 “你来这边睡吧。” 她带着南斯来到另一个房间。 灯光有些暗,但房间里却到处都在闪光,仔细看过去,是各种擦得亮闪闪的乐器。 短号长号、圆号、铜钹、鼓、大小提琴,最显眼的是一台价格昂贵的古朴竖琴。 其中有些乐器,南斯甚至都没见过。 比如那块像洗衣板一样的东西,立着一排指甲样的突起物,趁着李夫人在柜子里翻东西的时候,他拿在手里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完全超出了他艺术水平的乐器…… 李夫人从衣柜里把被子抱出来,一边铺床,一边看着一头雾水的他,笑着说:“这些都是清涟收藏的乐器,从小她就对音乐和话剧感兴趣,读书的时候经常可以和同学们一起参加各种比赛。” “都还能能用吗?”南斯问。 “有些东西坏了,没法修。”李夫人颇为遗憾地说,“南湾镇没人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也没人会修,谁都没有追求,活着就好。我本人以前也很喜欢这些形状精致,漂亮好看的乐器。现在嘛,要不是想留着等女儿回家,早拿去卖了换钱了。” 南斯拿起一把保存完好的小提琴,弹了下弦,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声音。 “以后让清涟表演给你看。”李夫人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有些骄傲地说:“她可有天赋了,演奏出来的乐曲和仙音那般好听,以前的乐理老师都说她长大后肯定会成为名留青史的音乐家。” 南斯想到的却是拿着链锤开无双的美女蛇。 “床铺好了,你快点休息吧。”李夫人退到门口,最后看他一眼,温柔地说道,“我就在对面的房间,有任何问题,直接过来敲门就好。” “谢谢。” 房门关紧后,南斯躺到床上。 煤油灯在桌面燃着微微亮光,一把古旧的手风琴,宛似一头衰弱的小动物楚楚可怜地蜷缩在桌面。他侧着脸看了会,始终无法把旁人口中的李清涟和他认识的李清涟联系起来,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 李夫人出来后,并没有回房睡觉。 蜷缩着身体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天亮了,她拿起扫把和拖把,把大厅和走廊里里外外地清扫了一遍。大女儿安然无恙的消息,与离家出走多时的小女儿归家,让她内心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到了早上八点,四周已经天光大亮。 尽管天空还是蒙着不少阴沉的乌云,可太阳还是把免费的阳光淡淡地静静地倾注在大地上。 李夫人仔细地洗了洗手和脸,久违地对着梳妆镜打扮了一下。 脸上涂上胭脂后,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个样子,年轻得不得了。 李夫人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毛衣的肩部和胸部,似乎要掸掉上面的灰尘。接着她挎上菜篮子,早早离家,去买今天的菜。 小镇的街道很窄。 一旦有汽车开过,就会卷起大量的雪花,人潮也会拥挤起来。今天她的购物兴致很高,在面包店买了足足两公斤白面包,半磅黄油,又到肉店买了火腿肠、鸡蛋和牛肉。路过服装店,也不忘进去买两套衣服。 平常很少花那么多钱。 今天买了这些食物和衣服,李夫人顿时觉得有种久违的当女人的感觉涌上心头,心情也愈发地愉悦了。 ※※※※※ “啊~” 南斯摇晃着脖颈翻下床来。 打开窗户,阳光照射到屋里,时间差不多中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用力过猛的缘故,他现在双腿显得格外沉重,腰觉得异常酸懒,后背有一种钝痛感。 “要是有个人给我按摩就好了……” 他打着呵欠,朝窗外吐出一大团白气。 外头的树枝挂满白雪,围墙外边的山上,也差不多是银装紊裹一片,惟有凸起的岩石在洁白之中描出几道伤疤样的棱线。 一切都显得清洁静寂。 “有了!” 南斯眼神一亮。 苏大秘书就在隔壁,把她拉过来,让她好好履行秘书的工作职责!他从房间里出来,贼眉鼠眼地望了望走廊,然后才闪身进了妹妹的房间。 刚好,妹妹也在这时候准备出门。 她那穿着一件单薄的白T恤和内衣的苗条身段,被南斯这么一蹿出来,吓得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到地上。 地板很冷。 刚刚坐下来,娇嫩的肌肤瞬间受到刺激。 李清显“噢”的一声,捂着小屁屁跳了起来,然后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南斯:“大叔,你干什么!” 真是个可爱的小刺猬。 “我进来找苏姐姐。”南斯稍稍移开目光。 李清显的身形比较消瘦,纤细的身躯仿佛一推就倒,刚睡醒,脸颊红润红润的。那种类似还在茁壮生长中的小白菜般的鲜嫩水灵感,几乎要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满溢出来。 嗯。 妹妹虽然棘手了点,但嫩也是真的嫩啊。 “我要告诉妈妈,说你对我意图不轨!”李清显红着脸吼了句,找了条小裙子穿上。路过南斯身边时,她又非常记仇地踩了他一脚,才光着脚一路跳出房间。 南斯心想,你妈巴不得我对你意图不轨呢! 哦不对,更大的可能是巴不得我对你姐姐意图不轨。 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苏大秘书四仰八叉地睡着大觉,那双腿几乎完全伸出了被子外面,肌肤都被冻红了。 南斯刚走过去。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力量,将他踹得差点直接扑到了苏莎身上。 “唉哟!” 回头一看,黑漆漆的影子小手一摊,无奈地说:“本体让我偷袭你的,我没法抗拒。” “回头你们两个一起收拾!”南斯撂了句狠话,然后弯腰,双手掐上了苏小姐脸蛋,“起床,干活!” “啪!” 苏莎一巴掌拍开他。 身体在被窝里滚了圈,她整个个人缩进被子里,呢喃道:“姐姐的公司刚上市,你别打搅我成为首富的美梦。” “我打算帮你炼药。”南斯淡淡道,语气里有种吃定了她的自信。 瞬间,苏莎一个咸鱼翻身,睡眼蒙蒙地望着他:“啊~” 这一声尖叫,听着好心酸,有种在黑煤窑被强迫干了几十年活后终于得以恢复了自由的感觉。 南斯微微一笑:“不过我现在炼不了。” 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秘书小姐马上凑过来,微微噘着嘴唇,用那种嗲声嗲气口吻撒娇:“亲爱的,你怎么了嘛~” “诶,累啊。”南斯无精打采地说,一副昨晚被掏空了的样子。 混蛋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苏莎暗暗鄙视了他一下,忍辱负重地开口:“皇帝哥哥,有什么是哀家可以为你做的吗?” 一边叫哥哥,一边用哀家自称,她就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人。 南斯瞥了她只穿内衣的身体一眼,背过身去:“揉肩。” “来了。”苏莎马上用膝盖爬过来,小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揉啊揉,娇声问道:“皇帝哥哥,哀家伺候得还行吗?” 南斯拍了拍她的手:“指甲太长了。” 苏莎看了看自己那宛如工艺品般完美的指甲,万分不舍地,痛心疾首地点头:“哀家马上就去剪。” “白天剪好就行,晚上来我房间。” “什么?” “有问题?” “皇帝哥哥这是想要哀家的身子?” “呃,也不是不行。”南斯回头扫了她一眼,苏小姐那张狐媚儿脸很招人喜欢,而且胸脯很大。 被他看着,苏莎尖悄的脸庞染上一抹潮红,妩媚诱人。 “太,太,太棒了……”她咬着牙,语气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开心,“哀家早就想向皇帝哥哥求欢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看她那准备同归于尽的表情,南斯耸耸肩,无聊道:“只是让你帮忙炼药,谁稀罕你的身子了。” “绝对没问题!” 又能拿到魔药,又不用失身的苏小姐高兴坏了。只见她很不淑女地跳到南斯怀里,白白的大腿勾住他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脸,往他额头重重吧唧了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醒来的哆啦A咕和进来喊南斯吃午饭的李清显看到。 好巧不巧地,神圣对A同盟的两个小不点,视线都落在了苏小姐那只穿着内衣的身体上,齐齐纳闷道:“怎么才可以长得那么大……” 99.夫人比女儿懂太多了 中午的阳光,照在小镇上。 山上、屋顶、路边,哪里都是雪,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一片,悄悄的。 这样的天气,只是坐在屋子里烤火的话,并不会冷。南斯喝着一种不知道什么叶子泡的茶,眯眼看向屋外,屋檐上垂挂的晶莹冰柱,在他眼里就像漂亮的水晶装饰一样富有魅力。 喝茶时间里,风声一直响个不停。 “茶叶是在山上采的。”李夫人织着毛衣,在一边说道:“夏天的时候晒干,等冬天再拿出来喝。既能解渴,又能暖和身子。” 冬日的光束中,尘埃彼此纠缠。 茶水清香四溢,带有股淡淡的回味,喝茶的氛围很棒。 “味道不错!”苏莎砸吧了下嘴。 “是什么植物的叶片?”南斯问道。 “啊,我还真不知道名字,这里的人都叫它小叶花。”李夫人眉眼带着笑,视线落在南斯身上:“花树矮小,7月开花,因味道好闻,就试着采来当茶。一些异兽也喜欢吃这种花。” “异兽活动多吗?”南斯问。 “一般都是冬天活动。夏天的时候,山里食物足,它们一般不会出来靠近人类。但冬天大雪封山,素食动物都走光了,吃肉的异兽才会频繁出现在镇子附近。” “为了口吃的啊。” 听到吃的,苏莎一偏头,嘟囔着说:“好饿。” “我去给你们做午饭。”李夫人把针线收好,起身微微行了個礼,才往厨房那边走去。从客厅里能一眼看到厨房,她挽着袖子在水槽边清洗蔬菜,背影还挺好看。 淡黄色的毛衣,到脚踝的米色长裙。 黑色长发散漫地扎成一束,贴在背上,看起来非常温柔贤淑。 “为什么妈妈和女儿差别那么大……”南斯时而看看夫人,时而看看夫人的小女儿。阳光从廊檐照进屋内,小女儿翻了个身,继续窝在地板上打盹。 光线明媚,她精致的小脸,也因此披上了一层鲜艳绚丽的迷人色彩。 多可爱的一个少女啊。 这副熠熠生辉的样子,就算是天使看了都会自惭形秽,只可惜她长了张会说人话的嘴。 “睡懒觉的家伙,快点睁开眼。”南斯摇了摇少女的肩膀。 李清显稍稍睁开眼看他一下,又把眼闭上。等南斯第二次摇她肩膀的时候,她才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大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招人讨厌。”www. “你爸下地干活,你妈在准备午饭,你怎么好意思睡觉?”南斯问道。 “哈~” 少女打了个呵欠,懒慵慵地挪着脚步往厨房那边走去。 她有着十分玲珑的小心脏,通过南斯的语气,就判断出他是要自己去帮妈妈做饭。 换平常她肯定懒得动,但她更懒得在这里和南斯啰嗦,干脆就移步到厨房去睡觉。 才刚走到厨房门口,她又打了个呵欠,身子和懒惰略微抗争了几秒,然后整个人就瘫痪了下来。 影子马上从地面跃起,将本体抱在怀里,然后转过头来,没好气地和南斯说道:“不要强迫本体干活,不然她会不开心的!” 南斯心想,没问题的。 以后就只强迫影子好了。 过了十多分钟,李夫人从厨房里端来一个铁锅,放在火塘上。 锅里是杂烩菜,有马铃薯洋葱和一些猪肉,她把菜盛进盘子,给每人都添了碗米饭。 菜很简单,但调味不错,南斯吃得还算痛快。吃完接着了喝了杯茶,全身都暖融融的,是时候干点正事了。 李夫人用保温盒装了点饭菜,叫醒小女儿:“给你爸带午饭去。” 李清显满脸不情愿地撅着嘴唇。 “乖一点,不要让南斯看笑话,多可爱的孩子,怎么可以那么懒呢。”李夫人轻轻挨着女儿,把手指伸进女儿的头发,搔得那粉色发丝蓬蓬松松的,然后将鼻子贴在女儿的脸蛋上,“清显,妈妈爱你……” 李清显表情犹豫了下。 显然她对这类亲子互动很不感兴趣,嘴唇略微蠕动着,看样子似乎是想骂一句“傻气”?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骂自己亲妈傻,看样子终究还是守住了道德底线,南斯对此深感欣慰。 等亲妈把手拿开后,少女摇晃了几下小脑袋,蓬松的粉色长发重新恢复到垂直披下的形状。 “大叔,走!”她撩起眼皮看南斯一眼,哼道:“带你去见见那个只关心种子的怪人。” 南斯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朝李夫人弯了弯腰:“我出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李夫人温婉一笑,弯腰把南斯的皮鞋从鞋柜拿去来,半蹲下来,一边帮南斯穿鞋,一边温声细语地和他说:“外边冷,天黑得也早,你们早点回来,我在家做好晚饭等你们。” 南斯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真是个温柔娴熟的太太。 ——比小女儿更懂得怎样讨好男人。 “咕!” 哆啦A咕贼兮兮地转着眼珠子。 小A觉得,下次见到女王,它一定要打小报告,说南斯喜欢人妻! 外面虽然没下雪,但刮着大风,走在路上还是会觉得寸步难行。街上行人稀少,因此狭窄的街道也给人的感觉宽了不少,保持着荒僻地区特有的静寂。 走到了围墙边缘,才看到有人在一则公告下聚集。 南斯路过时,看了眼公告。 【水泥工:要求男性,20-40岁,身体条件好,每天报酬200便士】 【车床工:要求男性,25-50岁,有车床经验,每天报酬300便士】 【杂工:要求男性,年龄不限,每天报酬100便士】 围着公告的镇民,发出很大的议论声;旁边的小旅馆前边,一些看似雇佣兵模样的人,则是把目光看向了北边的大山。 “招水泥工是为了加固城墙,车床工是加工枪械,都是为了预防异兽冲击。”李清显半眯着眼,不耐烦地说道,“还有那些雇佣兵,每年冬天会过来,企图从异兽身上捞点油水,吵吵闹闹的,烦死了。” 她的话,听得苏小姐两眼泛光。 有些异兽的器官,是珍贵的魔药原料,如果能鼓动南斯进山打猎的话,老娘就要发财啦,啊哈哈哈……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意淫般的微笑,眨着那双桃花眼看向南斯:“诶,亲爱的……” “滚,不可能,死心吧!”南斯直接一套劝退三连打出。 苏小姐又不甘又委屈,猛地一脚踹出。 早就料到她会动脚的南斯,瞬间避开,让她踢了个空气。 苏小姐的双腿修长好看,还穿着一双女王味十足的高跟皮靴,真的很养眼。 只可惜今天气温低,路边都结冰了,滑溜到连正常走路都会摔跤。 全力而出的一脚踢空,她也失去了中心,踉跄了两步后,直接啪一声摔在冰面上,然后顺着出围墙的斜坡一路滑了下去。 到了镇子外面,山与山之间的起伏路段,形成了缓缓伸延的平缓雪谷,就像专门设计过的滑雪道一样。 苏小姐一头朝着路边的雪堆撞过去,半个身子埋在了白雪中。 “混蛋!”她朝南斯骂骂咧咧。 “我就是想看你出丑的样子。”南斯头顶着猫头鹰走过去。 “你这家伙!”苏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拍掉头发上沾的白雪,然后弯腰揉了个雪球砸在他的侧脸。不等南斯还手,她一屁股坐在冰面上,顺着坡道继续溜了下去,沿路留下一串十分豪迈的笑声。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静寂冰面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摇动着手里的铃铛走来,被那笑声吓到了,一屁股跌坐下来。 苏小姐带着一阵风从她身边溜过,拖在后面的南斯把小女孩抱起,放在旁边不那滑的泥地上,然后叮嘱道:“长大后不要学这个姐姐。”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 “啊~”李清显打着呵欠路过。 步伐一路都摇摇晃晃,真担心她走着走着会一头栽进沟里,或者路边的牛粪。牛粪是新鲜的,还冒着热气,南斯刚才亲眼看着,一头牛就在他眼皮底下扬起尾巴,然后啪的拉了一大坨东西在地上。 让美少女的脸埋在牛粪上,太不应该了。 南斯回头看了眼少女摇晃的身体,放慢脚步,和她并肩走着,以备她要摔的时候可以及时扶住她。 “我有影子,用不着大叔费心!”李清显长长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她穿着件深蓝与玫瑰红相间有些浪漫情调的外套,下身是蓝色筒裤。 额头白皙,嘴唇精巧得可爱,就是眼神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懒懒的,对不起她身体里几乎要满溢的青春活力。 “你刚才怎么不吃午饭?”南斯问她。 李清显清了清嗓子,无聊地说:“妈妈做的饭太难吃了,不想吃。我要吃干炸鸡肉、汉堡牛肉饼、葡萄干软饼……” “这些东西高糖高热量,少吃点。”南斯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的年纪,应该要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才能更好的长大。” “啰嗦的大叔。”李清显低声嘟囔。 “我认为你要体谅下妈妈……”南斯想着昨晚李夫人那样子,刚要和她说两句道理,结果李清显先发制人,冲他问道:“昨晚你和我妈干了什么?” “……” 李清显狐疑地打量着他:“我妈对你也太热情,这明显超出常理!” “确实有些超出常理。”南斯笑笑,平静地开口:“倒不是我在狡辩,但因为你妈妈昨晚的那番话,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推脱了。解释起来话长,总之呢,一句话概括:她让我照顾好你们姐妹。” “照顾?” “对的,就是照顾。她怕你们家城门的失火会殃及你和姐姐这两条池鱼,所以让我带你们离开。” “滑稽。”李清显无动于衷地撇撇嘴。 “是蛮滑稽的。”南斯承认。 “喂,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妈了吧?”少女摆出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我跟你说,我虽然讨厌老爸,但也不想换你当后爸!大人都是这个鬼样,没一个看的顺眼……” “……怎么说话的!” 南斯直接给她来了个大嘴巴子。 打得很轻,仅仅是为了表示教训的意思。 “滑稽透顶!”李清显最后撂下一句,然后提着保温盒,一股脑往前跑去,追着苏莎的背影大喊大叫:“苏姐姐,我和你说,大叔是人妻控,他看上我妈了……” 南斯无奈地摇摇头。 唉,真是个问题少女,有必要好好调教。 天气清冷澄澈,不时会有鸟儿的叫锐利地刺穿空气。 离开镇子的范围后,四周都是积雪的农田,一些稻草的根部在雪地里冒出头来。三人一路朝北边大山的方向行进。田野间稀稀落落地散列着些茅草屋,破烂不堪的屋子,真叫人担心会被一阵大风吹上天空。 远处的山脚下出现了一片塑料大棚。 南斯走过田间小路,跨上一条架设在小溪上的独木桥,冷风吹在他的脸上。 ※※※※※ 冬天不是个合适耕作季节。 一直以来,李庭都不怎么喜欢冬天。 举家般到南湾镇后,每年的冬天,他都喜欢窝在屋子里,手写了一些论述农业的文章,免费发布在网上。除了农业原理,他还会在网上和人讨论物理学,哲学……他在南湾镇的生活是格外充实的,只是偶尔会感到一种不满足的愤懑。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漫长。 乌云笼罩大地,迅速在水面上的覆盖了薄薄冰层,气候顿时超越被天灾侵蚀的土壤,成了农业生产的头号大敌。 今天一大早,李庭穿上大长靴,穿起外套,去视察试验田。涉过在太阳光里令人目眩的结冰溪流,一会儿踩在冰上,一会儿又陷进积雪里。 这处位于大山脚下的塑料棚,倾尽了他毕生的心血。 来到打开门,来帮忙的工人都还没到,他首先去看了看家畜。 母牛已经放进围场里,它们身上闪耀着光滑的毛,晒着太阳,哞叫着要到草地上去。 李庭叹赏地凝视着这群母牛,它们的情况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产仔,什么时候发情,喜欢什么类型的公牛……他折了根树枝,打开小牛的围栏,满脸笑容地把这些小家伙赶出拦,让它们去晒晒太阳运动一下。 今年冬天生下来的这批小牛格外优良。 根据李庭的估算,出栏期只需要一年多点,比目前帝国主流的肉牛提前三到五个月。而且肉质的营养不差,只是口感会略柴一点。在饲养上,这个品种的肉牛也会更节省成本,仅需干粗饲料混合小比例的豆粕,再补充少量的蛋白质即可。 这样的牛肉,注定不会得到上流社会的认可。 但如果能成功推广出去,大范围养殖,它们的肉可以把目前的牛肉价格打下来一半,成为帝国居民最重要的营养来源。 李庭从仓房里搬出干草饲料,洒在食槽里喂小牛。 食槽旁边的修筑的木栏已经坏了,他昨天打算去叫木匠来修理,但不巧的是木匠被镇政府叫去修围墙了,没空过来帮忙。没办法,他只能打算今天干完手头的活后,自己留下来修,晚点回家也无所谓。 太阳逐渐升高,附近的农妇过来试验田这边帮忙了。 李庭没有工钱给她们,只是答应在收成时,分给大家一点粮食。 在这样偏僻的小镇,有粮食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不少闲着在家的主妇,都愿意过来帮帮打下手。而且李庭还承诺,这些新品种的粮食种子,除了留一些下来做研究,其余的都免费分给大家。 本来还有些眼馋他试验田里高产粮作物的镇民,这下都心甘情愿来替他工作了。 一大群农妇,和零散的老人,在忙着开垦荒地。 铁锹挖在硬邦邦的泥土上,发出奇妙的颤动,打碎了紧绷绷的空气。 李庭在仓库里搜寻了许久,跑出门大喊道:“玛丽大婶,我昨天就要告诉您的,耙需要修理。你要知道,今天是要耙田的哩。” “啊?” 一个农妇惊讶地抬起头。 “你不是让我今天修理吗?” “我说的是昨天让你修理,你耳朵真不好使……”李庭叫嚷着,但是一想现在发火也无益,说了一半就住口了,只是叹气:“快点来修,能耙一点是一点,别浪费大伙时间。” 玛丽大婶急冲冲地跑进仓库。 李庭又转头问另一个农妇:“昨天耙的那六亩地怎样了?” “我已经让瓦西里过去了播种了,今天起码能种三亩地。” “为什么不能全部播种?”李庭嚷道。 “那边的棚子还没搭起来哇,地上全部是积雪……” “好吧,你快点带几个人去搭塑料大棚,别让低温误了收成。” “马上!” 农妇大手一挥,马上带着几个人去仓库里拿木桩和塑料去了。 李庭有些恼了,也跟着去帮忙。 六亩地只种一半就算了,居然连棚子都没搭,在冰雪下边就播了种,肯定会影响到收成,这几亩地是会废掉的。 “怎么这么少人?” “都有各自的事忙啊。” “什么?” “五个人在下马铃薯苗,四个人在喂蛋喂鸭,还有,诺,你看……”说话的人指向奶牛棚,“挤牛奶也要三个人……” 李庭看了眼奶牛棚。 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毛皮的靴子,厚厚的臃肿大衣,正在慢悠悠地干着活。 “哎!” 李庭愤怒地挥了挥手。 真的,这样天清气朗的日子,要是有足够的劳动力多好。 “伊格纳特!”他向那卷起袖子在喂鸭的年轻人大喊,“给去镇子上叫几个年轻人来……” “老爷啊,现在镇子上哪还有年轻人……”那人无奈地喊道,“小伙子们要么去修城墙,要么就是跑大城市去了啊……” 李庭沉默了。 他又遇到了阻力,他知道不管自己再怎样努力都好,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都不不会再有更大的奇迹…… “莪去看看吧,您等着啊……”叫伊格纳特那人擦了擦手,往试验田外边跑去。 “老爷,这边还缺一个人手!”喂鸭的农妇扯开嗓门大喊,“伊格纳特的活,得找个人来干呀!” “这边也要,搭棚子没个年轻人,全靠我们这些女的怎么行啊……” “老爷,耙修不好啊,您过来看看……” 整个试验田吵吵闹闹,到处都缺人,叫人听着头晕。 一头小牛打着响鼻,昂摆着缰绳,轻快地迈着牛蹄撒欢。 李庭无言地看着周围。 要是有足够多的人手,他可以种下三百亩小麦,一百亩马铃薯,一百五十亩玉米;可以在试验田旁边开辟一个牧场,掘凿一个池子,建造可移动的畜栏来积肥……用不了多久,这个小镇没有一亩地会荒废。 沉浸在无奈的心情中,小牛靠近他,哼了几口白气。 一个穿着整齐的青年,从试验田那边走进来,头上顶着一只猫头鹰。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灰白色长发女人,两人似乎都能下地干活……至于那粉色头发的女孩,算了,猫头鹰都比她有用。 于是乎,刚走进来的南斯和苏小姐,就被一个中年男人分别塞了一把锯子和一把锄头,一个盖塑料大棚,一个下田锄地。 就连猫头鹰,也在惊恐地“咕”了一声后,被他抓去鸡窝孵鸡蛋了。 “哈~” 李清显很叛逆地摆着臭脸。 连看老父亲一眼,她都嫌累,径直让影子抱着她上了屋顶。 两眼一眯,晒太阳睡觉去咯。 100.哭泣的小刺猬 冬天日短。 下午还不到五点的时候,西边天空就已经出现霞光了。 南斯帮忙搭好塑料大棚,小心地靠着边走,免得踩到了刚种下的土豆苗。土豆田旁边是麦田,有辆装着土块的马车停在旁边,麦苗全被积雪盖着了,两个工人坐在田边抽着烟斗。 马车里的土块是搅拌后用来铺在玉米种子上的,但此时还没有人干,土块冻得很硬。 李庭从一边蹿出来,大声喊工人瓦西里把马车拉到玉米地那边去,然后敲碎土块混合着玉米种子一起种下去。 “不碍事的,老爷,玉米肯定能长起来。”瓦西里大咧咧地回答。 “请不要争论,”李庭扯着嘶哑的嗓门喊道,“照我的吩咐去做。” “是,老爷。”瓦西里放下烟斗,拉住马朝玉米地那边走去。 李庭跟上来,拿起一个土块,在手心敲碎,揉了揉泥土。 被天灾侵蚀过的大地,酸度多少有些严重超标,植物几乎无法成活。 这些土是他的土壤改良计划中的重要一步。 先在被污染的泥土上栽种甘蓝,利用甘蓝的净化能力来平衡土地的酸碱指标,再把这些土用来栽培新的作物。只要后续肥料能跟上,基本可以保证作物存活。 未把净化过的土及时混进玉米种子这事,不能只责怪瓦西里,但还是叫人心烦。 李庭不止一次试过平息自己的恼怒,想尽一切办法让计划变得称心如意起来,可现实往往不能如意。 小镇居民大多没受过教育,不仅理解不了他一些命令的用意,还认为他老糊涂了总让人做些费力气的无用功,而且人手也严重不足。 瓦西里来到玉米地,拿出筛子来,一边敲碎大土块一边往地里放玉米种子。 看了眼他不太利索的手脚,李庭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筛子,准备亲自动手播种。 “你种到哪了?” “老爷,这里。”瓦西里指了指新的一垄地。 李庭走到田边,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一垄地播完。 他已经不年轻了,弯着腰在田里干了一会活后,就腰酸背痛两眼发晕。于是他播完一垄地,就把筛子还给瓦西里,让他把下剩下的种子播完。 “哦,老爷!”瓦西里嘀咕着说,“到了夏天,要是这一行地有什么问题,你可不能骂我。这是您自己种的……” “呃,到夏天你自己看吧!”李庭气喘吁吁地说,“到了夏天,你们就会知道,我让你们种的地,收成该有多好……” “您这么有信心,我相信您。”瓦西里笑了,指着那边的田地说,“去年那片玉米地收获的玉米,比我们往年的亩产量翻了一半,真叫人开心。” “你家今年种玉米了吗?” “啊,老爷,当然有。您今年年头给我的玉米种子,我卖了四分之一,剩下的都在自家的地种上了。” “哦,种了就好,我去那边看看。”李庭说着,转身往试验田尽头走去,“别说话了,留心捏碎泥块,要出现了什么纰漏,别怪老爷凶你……” “怎么会!老爷,我们大家都很感激您的……”www. 李庭穿过试验田,走到了山脚下。 这边有些工人在搭木棚,是小牛长大后所需的牛棚。沉重的斧子劈下树干,锯工对准画好的黑线,一拉动一大堆木屑掉下来。 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很好。 耕地情况良好,明年夏天就可以收获作物了。 小牛小鸡小鸭都在茁壮地成长,不久就可以上餐桌了。 一切都很美满,一切都很愉快,李庭走出了试验田,抬头看向前方的山谷。 黄昏已经降临,暮色苍茫,夕晖晚照下覆盖着皑皑白雪群山,呈现出惊艳的橘粉色的果冻质感。如果忽略掉山沟里暗藏的凶险,只看风景的话,夕照雪山无疑美得令人心醉。 可那凶险是会让人心碎。 过往的几年冬天,李庭也遇到过一些异兽的迁徙,前几次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但这一年,他没什么信心了,根据进山猎人的消息,这個野猪群有上百头之多……他的试验田就在山脚下,避无可避。 如果是狼群他都没那么怕。 可野猪这东西,是杂食的啊,不仅吃农作物,就连苗它们也吃…… 太阳落到了山的后头,阴影延长,层次不清的山峦显得更加黝黑庞大,沉重地朝着地面压了下来。 李庭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都是徒劳嘛,他心想,对未来农业的憧憬,从他躲避到这个小镇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一种淳朴的绝望了。他没有显露出落寞的样子,然而在跟过来的南斯的眼里,却成了一种败北者的颓废。 “这一切都是徒劳啊。”南斯走上前说。 李庭回头看看来人,沉默无言。 借着最后的亮光,南斯打量了他一下。 面相看着五十多岁,头发开始发白,体格还算健壮,并不显老态。眼里依稀还散发着威严与沉着的光,那是曾经拥有过数不清的钱财的人才会自然流露出的气质,不过已经不多了。除了光之外,更多的是颓败感,曾被社会沉重打击,又拼命反抗过,最终败北。 可能是受到长期与世隔绝的生活影响,他一直紧蹙的眉头和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都漂浮着一种黯然失意的味道。 “只凭借这些木桩是挡不住异兽的。”南斯指着身边半人高的残破篱笆说道。 李庭眼角颤动了下,嘴唇微微张开,看样子想反驳。 但他终究没能找到反驳的底气,只是哆嗦了身体,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试验田边上的小楼走回去了。 南斯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那是一排两层的小平房,无论外墙上的窗框,抑或檐廊,一律涂以白漆。只不过那白漆被太阳长期晒得发黄,成了一种仿佛在风吹雨淋中失去一切的虚无的白。 沉重的木门吱的一声打开。 空气浑浊,灰尘浮动,仿佛不知被遗弃了多少年的废旧屋子。 白灰墙壁到处是黑乎乎的霉斑,木地板已磨得相当厉害,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 李庭进了门,先用毛巾擦了把汗,又擦去手上的污垢,然后搬出一个煤炉。他拿着夹子,把自己烧的蜂窝煤夹进煤炉,用冻得皮肤开裂的手指擦着火柴。他的手又小又黑,是一双长年累月在室外劳作的手。 南斯一屁股在煤炉前的小凳子坐下。 这房间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张木床、粗糙的桌子、杂物柜、三把座椅,此外全是农具。 桌面上的物品乱糟糟地摆着,脏乎乎的碟盘、水杯、烟斗和木屑全都混在一起。惟独墙边的锄头铁铲的农具排列得井然有序,还算没逼死强迫症。 “喝茶不?”李庭问。 “好。”南斯点头。 李庭拿来一个表面蒙着厚厚黑灰的铁水壶放到煤炉上,等水烧开的时间里,他拿了把砍刀和一些木头出来,咔咔地削着木桩。 水壶开始在煤炉上冒出蒸汽。 南斯抱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壶嘴消磨时间。 “你适应得很快。”李庭看他一眼,说道:“镇上的时间多到令人忍无可忍,我也和你这样,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如何打发时间。” “没想过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南斯直接问道。 李庭没回答这个问题,专心审视自己削好的木桩,满意地放在旁边。然后他开始泡茶,用搪瓷杯给南斯倒了一杯。 茶水清香四溢。 “谢谢。”南斯简短地答道。 李庭依旧沉默,给烟斗装满烟,划火柴点燃。 吸了几口烟后,他从脚下拿起一块木头,继续削木桩。 “你心里不好受很正常,但又不是说无法改变,谁都有时来运转的那天。”南斯慢悠悠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这里不是世界尽头,你也不是无路可去,没必要搞得自己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回到原来的世界,一样可以好好工作。” “你有好好工作吗?” “有的。” “那就好。”李庭挥着刀说,“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工作好啊,不然容易想入非非。这座镇子又小又穷,养不起游手好闲的人,所以大家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努力工作,才不至于全死光光。” 南斯心念一动,问道:“是有什么拖住你的脚步了吗?” “你看到外面那些人没有?”李庭朝窗外看一眼。 外面已经天黑了,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一群劳作了整整一天的农妇和老人,三三两两地吆喝着,结伴往镇子赶回去。 南斯看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回来。 “砰!” 门一下子被踹开。 “唉哟,真遭罪,姑奶奶快被冻死了。”脸上沾着不少土的苏小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身上带着好大一股夜晚的寒气。 她瞥了眼房里的两个男人,然后挨着南斯坐在最后一张椅子上,端起他那个搪瓷杯子猛地灌了口热茶。两个男人不说话,她直接脱下鞋子,把脚放到煤炉前烤火,嘴里嘟囔着说:“去别人家里做客还得下地干活的,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李大叔你好奇葩啊……” “呵~” 李庭淡淡笑了下。 刚要说话,李清显抱着猫头鹰从外面进来,他又把嘴闭上。 “诺,给你,帮它抓虱子。”少女把猫头鹰丢给苏莎,自顾自地在屋内转了一会,噼里啪啦翻着屋内的大小玩意。看样子是找不到感兴趣的东西,她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又转身溜出门外。 她出去后,整个世界似乎睡熟了般,静得只有山风的轰鸣声。 “咕咕!” 哆啦A咕冲着李庭大叫。 那委屈的嗓子,比南斯强行吸它的时候还要委屈上一万倍。 “别乱动!”苏莎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扒开它身上的羽毛,帮它抓身上从鸡窝里带出来的虱子。 不幸被抓到的虱子,顺手扔进煤炉里火化。 李庭放下手中的活,端着搪瓷杯说:“来这干活的人,每天早早醒来,匆匆吃罢早饭,便自动自觉地投入各自的工作。除了偶尔会偷懒和笨手笨脚,其他方面都算过得去。只不过,那是建立在我的宽容之下。除了我这里外,他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谋生,人数不多,算上长工和一些偶尔来帮忙的,三五百个总有……” 南斯皱起眉头,苏莎拧过头看他,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自己走了之后,这些人会饿死对吗?” “不是我自夸,但事情确实如此。”李庭从杂物箱里取出指甲钳,按部就班地剪着手指甲,“眼下很多苗种都还处于研究阶段,不够稳定,没有我看着,他们种不活的。详情无可奉告,大致是这个情况。这里三面环山,相对封闭,居民也普遍愚笨,我可以安安心心做些事。请你们这些外来人不要将情况透露给外界,否则一旦传到四大粮商的耳朵里,这个镇子就要大祸临头了。” “放心,在严守机密这方面,我还算可靠。”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庭把散落的指甲屑归拢在一起,扔进煤炉,然后又从桌下端出来一盒番薯干,津津有味地嚼着,“你们也吃点,补充下体力。这里还有盐,可以蘸着一起吃。” 南斯拿起一片番薯干,刚要吃。 “咕!”哆啦A咕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是什么好吃的,马上张嘴讨要。南斯只好先喂它吃了一块,结果它刚含在嘴里两秒,就吐到了南斯手上,“咕咕(这是毒药)!” “有那么夸张?” 南斯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尝了下。 又干又柴,口感确实不行,但嚼着嚼着有股番薯的淡淡甜味,还算可以。 “咕!” 哆啦A咕马上又闹了起来。 胖墩墩的身子从苏小姐怀中窜出,一个鹰鹰飞踢,爪子踹到南斯脸上。南斯反手一按,把它摁在大腿上,强行在它“咕咕(你这个吃我口水的变态)”声中揪它肚子上的毛来玩。 苏小姐很嫌弃地挪开了点椅子,不想和这对猫头鹰有癖好的怪人挨在一起。 李庭默默看着,小心翼翼地蘸上适量的盐,声音很小地嚼着番薯干,看起来像只彬彬有礼的蟋蟀。 嚼够了就一口喝干茶水,把杯子放回桌面,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手帕也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旧,但爱护得很好,干干净净。 “你们在这住几天再走吧。”他正襟危坐,下颏向内收起,“给点时间我,我整理好一些种子和资料,到时候让你带走。还有牲畜的苗子,也要花时间来鉴别血缘亲近,区分好才能给你,不然无法大规模培育……” 南斯安静地听着。 这话里,有种交代遗言的感觉。 “对了,阿德尔先生,你的厨艺怎样?” “还不错。” “这就好,清涟和清显两个孩子,嘴都很挑。尤其是清显……”说到这儿时,一直板着脸的李庭,总算有了点笑意,“她向来不爱吃妈妈做的饭菜,这和妈妈以前是个贵妇人,不会下厨有很大的关系。你若是有好的厨艺,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她们托付给你。” 屋外好像有点动静,南斯往外看了眼。 外面昏暗,屋内烧着煤炉,窗玻璃亮得像一块镜子。 由于屋内气温高,玻璃上蒙着一层水蒸气,他用手指揩去水雾,看到窗外浮现出一双眼睛。 当煤炉的火光与少女眼睛重叠的那一刻,形成了一种透明的幻像美,几乎叫人心颤。少女就像一只敏感不安的幼兽,在被人发现的下一秒,它的眼睛就从幻像中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东西吗?”李庭问。 南斯刚要说话,苏莎抢先插了一嘴:“我看到有只猫头鹰飞过。” 说罢,她还偷偷踢了下南斯的小腿,用眼神要他别乱点破人家叛逆少女的心思。 南斯想了想,觉得应该先和李清显聊聊,也就没点破,岔开话题问道:“李先生留在这里,是打算和试验田共存亡?” “只有这样了。” “你死了,和你离开了,其实差别不大,那三五百人同样不能活。” “总要试一试的。” “何苦要去拼那一点几乎不会发生的奇迹,留着命,东山再起不好吗?” “阿德尔先生,天黑了。”李庭一下子站起来,和他们说道:“莪今晚要留下来修篱笆,在这边睡就好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好,我们明天再来。”南斯不再做无谓的劝说。 李庭给了他们一盏提灯,送他们出门,久久地站在回廊上。 万籁俱静的雪夜中,小女儿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汇入到小小的灯光中,让南斯背着往远处走去。 那小小的背影,恍若被压抑的梦幻,氤氲着非现实的奇妙氛围,从视野里消散。 天主啊…… 李庭在心中祈祷。 尽管向神明祷告可能没有用,他仍闭上双眼,祈求祝福。 为了受尽苦难的大女儿,为了憎恨他的小女儿,为了他无地自容的内心…… ※※※※※ 从屋子里出来,冷空气一下子从鼻子冲到脑门,南斯打了个喷嚏,清鼻涕簌簌地流个不停。 这里是加州最北部,海拔又高,比新横滨要冷多了。一走出有暖气的地方,他的鼻子冷得刺痛,寒气似乎钻进了头部深处。 他走下破旧的阶梯,每踏一步,都震得木板微微作响。 前方塑料大棚的遮挡下,婷婷玉立地着一位粉色长发的少女,她低垂着脑袋小声抽泣,哭声使人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南斯提着灯过去。 一股冷风吹过来,粉色长发飘扬而起。 少女抬起头,擤了把鼻涕。 视线中,把围巾缠到鼻子上,帽子聋拉在耳朵边的大叔,手提油灯,踏着雪缓步走过来。他身后的小平房,已经被黑暗吞噬了,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 “一个人躲在这干什么?”南斯问道。 “讨厌……” 李清显嘀咕了声,然后猛地扑了上来。 南斯觉得有股温暖轻轻地贴近过来,少女举着双手,袖口滑落下来,露出了衬衣的颜色。 那色彩透过冷冽的空气,沁入他被冻得有些僵的眼睑。 “背我回去。”李清显吸着鼻子说。 “咕?” 哆啦A咕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坏人正抱着鹰鹰呢,少女你这是干嘛呢,抢男人吗? 南斯把满头雾水的胖鸡和油灯交给苏莎,背对着少女弯下腰来,说道:“看在你哭成小花猫的份上,就背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李清显弱弱地嗯了声,趴在他背上。 平日里像个小刺猬一样扎手的少女,罕见地有了温顺乖巧的一面。 苏莎抱着满脸委屈的猫头鹰,提着油灯,满脸唏嘘地并肩和南斯走着。沿途不是甩出什么“哎呀,变心啦,不喜欢姐姐喜欢妹妹了”,“知法犯法,你狠刑啊,阿德尔课长”,“三年起步哦”之类的话来嘲讽南斯。 南斯都懒得理她的嘴碎。 夜色愈发地深沉,整个世界一片清寒静谧。 在雪天夜色的笼罩下,小镇里头,家家户户的屋顶比白天看着显得越发低矮。仿佛整个镇子都在夜色的掩盖下,静悄悄地往无底深渊沉下去。 “手无论触到什么东西,都觉得特别冷。”苏莎说话时,嘴唇都冻得有些白。 趴在南斯背上的李清显,红红的眼睛看向她:“以前最冷的天,有零下二十多度。” “雪呢?” “雪嘛,平时盖到小腿,下大了恐怕能把大半个人埋进去。” 说这话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镇子的围墙下边。 白天才扫过的道路,现在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直接陷到了膝盖,脚板底和脚趾早就冻僵了。 不过少女微弱温暖的呼吸,一直吹在南斯的耳后,倒让他觉得腿脚受的罪好像也值得了。 大山环绕着的小镇,被夜色染成一派黛蓝。 除了不时有狗的叫声外,没有任何动静,人类全都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了。 李家的院子里,种了些蔬菜,还有棵高高的枣。树枝覆盖着厚厚白雪,树干下半部被雪裹得严严实实。为了挡雪,房屋的屋檐伸出来很长。 南斯他们刚走到屋檐下,隔壁家的狗就狂吠起来。 静悄悄的院子里,客厅门打开着,从里面透露出明亮的灯光。 李清显从南斯背后跳下来,迈着步子朝屋里跑去,粉色长发晃啊晃啊。 “妈,妈妈,我饿了……”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也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又或者单纯是真的很饿,毕竟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屋内的铁壶冒出水蒸气,李夫人猫着腰,用小铲把烧完的煤块取出。听到外面的叫声,她爬起来,连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这一晚的饭,吃得很开心。 101.皇帝哥哥,哀家洗干净了。 夜里很冷,静谧而明亮。 南斯洗完澡,走出浴室,夜晚的寒冷好像在撕咬着他的脸。 客厅的火塘旁边,李夫人和和李清显正围在一起烤东西吃,见到他出来,李夫人热情地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烤。” 南斯扫了眼火塘。 炭火烧得差不多了,食材有红薯、玉米、青椒、洋葱圈和一些牛肉。 有荤有素。 “烤点玉米给我吃吧。”南斯盘着腿坐下。 “稍等。” 李夫人拿起夹子,准备夹牛肉。 看着南斯一副等吃不想干活的样子,李清显臂肘拄在膝盖上,目光迟滞地说道:“大叔,难道不是应该由你来烤给我们两个女士吃?” “要叫哥哥!”李夫人纠正小女儿,“叫什么大叔,平白无故低了一个辈份!” “叫什么都好,让他烤。”李清显盘腿托腮,嘀咕道:“他下午才夸自己厨艺很好,让他露一手看看。” “这样行吗?”李夫人眼含笑意看向南斯。 “那就我来咯,你们今晚有口福了。”南斯拿起夹子,把三块牛肉平铺到架子上。 那刷子刷了点油,牛肉很快发出滋滋声,烤至油冒泡时,浓烈的肉香味就已经飘出来了。两面都烤至半熟,刷了点调料上去,香气顿时四溢。 三片牛肉,每人分到一片。 李家母女都小心地用筷子把牛肉对折起来,慢慢放进进嘴里。 “唔~”李夫人微闭着眼,陶醉道:“美味~~” “嗯,嗯嗯,还行!”李清显一边咀嚼,一边示意南斯烤快点。 “等我吃完。” 南斯夹起牛肉,刚要送进嘴里。 结果一张血盆大口从旁边冲出来,一口把他的牛肉吞了下去。 “这上面有我的口水!”南斯扭头看向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苏大秘书。 苏莎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嗓音娇柔沙哑地哼道:“我们都是同床睡的夫妻了,一点口水怕什么?” “嗯?” 李夫人温柔地看着南斯。 “她这种脸皮比我脚板还厚的人,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南斯又端起牛肉,这次夹了四块放到架子上,“夫人以后切记要远离她,否则必然会遭殃。” 李夫人微笑点头:“一定记住。” “诶,她好像在勾引你耶~”苏莎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在南斯耳边说,“你的肾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建议你还是专心讨好玛莲一個,毕竟她的钱比较多……” 南斯侧头看她,深情款款地开口:“以后我骗玛莲的钱养你。” “哈哈……” 苏莎被逗得咯咯直笑。 第二轮肉烤好,眼巴巴盯着烤炉看的李清显,迫不及待地夹第一块吃进嘴里。 滚烫牛肉混合和脂肪,在嘴里绽开。 “嗯,烫——”少女嘟着嘴吸气呼气,一边评价道,“浓厚的牛油香气太迷人了。” 南斯也吃下一块外焦里嫩的牛肉,感受着脂肪在嘴里爆炸的快感,满足地叹息道:“没什么比大雪天里围在火炉边大口吃烤肉更幸福的事了。” 苏莎马上接过话:“还要有酒。” “要喝酒吗?”李夫人望向南斯,“贵的酒没有,农家自酿的米酒还是有些的。” “她要就给她拿点。” “好,你们稍等。” 李夫人起身往厨房走去。 她穿着件红色和黑色相间的宽条纹睡衣,材质十分服帖,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过了一会,米酒端上席来。 “诶,老板,陪秘书喝酒?” “来一杯吧。” “夫人,上酒!” 听到苏小姐豪爽的声音,李夫人微弯下腰身,像侍女那样把浑浊的米酒倒入茶碗中。 南斯浅尝一口,味道很烈,上头。 “哈~” 苏莎直接灌了一大碗。 喝米酒都这么豪爽,真不愧是酒鬼。 南斯继续烤肉,李夫人帮忙烤玉米和红薯,另外两位负责吃。特别是苏莎,每一次南斯烤好肉,她的筷子总是第一个伸过来的。 “嗯~~” “调味全部渗透到肉里去了,每吃一口都是享受……” 说着说着,她又夹了一块。 对面的李清显,对着烤好的红薯轻轻吹着气,然后小嘴轻咬一口:“唔,这个也好香。” “多吃点。” 李夫人笑得很开心。 她的眉毛与眼睛,和小女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鼻子也端庄典雅。她烤红薯时的笨拙样子,显然是在说明她以前属于那种习惯于受人注目的女性,但现在落魄了。 南斯烤完了肉,就不再动手了。 看着年龄各异的三个女人的吃相,他倒觉得不吃也能饱。 右手端起茶碗。 米酒入喉。 催人入眠的暖冬小家。 南斯的心里,本来是很有闲情雅致的。 只不过在苏小姐把外套脱了后,闲情雅致一下子就没了,小心脏被她勾得蠢蠢欲动。无可挑剔的坏姐姐,只穿贴身毛衣,胸前隆起曼妙的弧线,腰部纤细,满是油光的性感嘴唇……尤其是她明显已经喝开了,不断抱着南斯的手臂蹭着他,要他陪他一起喝酒。 唉! 为什么要这样考验上司! 南斯喝了一口辛辣的米酒,发出夹着欢愉的痛苦叹息。 不仅仅是苏莎这个大妖精在诱惑着他,对面的小妖精,也不甘示弱……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可人家本身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少女,鼻梁玲珑悬直,嘴唇虽然有些单薄,但非常粉嫩。这双美丽而润泽的嘴唇微微闭上时,上面好像闪烁着红光。当她吃东西时,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很快又合上,伴随着咀嚼而微微蠕动着,可爱极了,这可以说是她与生俱来的魅力。 在苏小姐的怂恿下,她喝了点酒。 那清丽的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弥漫着好看的绯红,很有朝气。 微弯的眉毛下方,那双平日了总是慵慵懒懒的清澈眸子,简直像有了新的生命似的,滴溜溜地转着,带着符合她年龄的稚气。她的脸蛋从没抹过胭脂水粉,寒冷小镇却给予了她惨白的肤色,而今天又渗入了晚霞般的色彩,使得她整个人娇嫩得好像新剥开的百合。 就连那脖颈都微微泛起了淡红色的云霞,让她显得格外洁净无暇。 奇怪…… 南斯暗自纳闷。 这个扎手的小刺猬,他一向只是抱着调教她的心态来相处,今天怎么会用那么多字来形容她的美丽? 思来想去。 最后,他只能把此时的心情归结于:哭泣的小刺猬还是很惹人怜爱的。 “雪下大了。”李夫人突然说道。 南斯转头看出去。 灯光微微照亮窗外,漫天大雪落下,像天鹅绒被子里洒出来的绒毛。 山村冬夜严寒,耳边吹来的风声中,仿佛可以听到远处传来冰柱掉落到地上的响声。 “很久没有试过这么放松了。”李夫人指尖扶着脸颊,叹道:“要是清涟也在就好了,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东西,这才是家的样子……” 李清显哼了声,鼻孔轻蔑地朝向南斯:“谁要和他是一家人。” 好吧。 南斯收回刚才的描述。 小刺猬还是小刺猬,日后调教时绝对不能心软。 “开心的时候,不要这么不礼貌!”李夫人伸手,掐了掐女儿的小脸蛋,“再这样的话,妈妈就要给你上礼仪课了。虽然妈妈也忘得差不多了,但你能学到一点就是一点……” 李清显看了妈妈一眼,张嘴:“哈~” 她吃饱了。 然后,开始犯困了。 别说亲妈了,就算是懒惰君主贝利尔前来,她都懒得搭理。 南斯看向李夫人:“我以后会教好她的。” “啊,十分感谢!”李夫人双手合十,冲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桌子底下,李清显的脚伸过来,慵懒懒地踢了他一下。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下。 温暖的屋子里,玉米和红薯被炭火炙烤,传出甜甜的香气。 到了半夜,吃完了东西,李夫人收拾好客厅,回屋睡觉去了。 苏莎摇晃着身体,叼着烟,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 “喂,你干嘛?”南斯叫停她。 “当然是去洗澡啊。” “不洗行不行?” 苏莎回转熏红的脸蛋,像是看某种濒危动物般望着南斯:“不洗你帮我擦身子啊?傻仔!” “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很喜欢喝酒。”南斯微微抬头,“某天晚上我和他吃饭时,他一次性喝了一整瓶威士忌,还能意识清醒地一个人回家洗澡。只不过第二天早上被人在浴室里发现的时候,体温已经凉了。” 苏莎噗嗤一笑,吐出一个烟圈:“他的葬礼气派么?” “十八相送一水黑,还算气派。” “死得不亏!” 南斯略抿着嘴唇,望着她那灰白色的高马尾。 “听着,臭弟弟!”苏莎抬手,啵地朝他送了个飞吻,嬉笑着说:“汝等乃地中之盐。” “嗯?” 南斯碰到了知识盲区。 “倘盐失效,当取别物代之。”苏莎如此说道,用指甲剔去嘴边沾的油渍,文青气十足地斜着头仰望向天花板,“明日将死,请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情享受热爱的东西,然后轰轰烈烈去死吧。” 她有时候是苏智深。 有时候又是苏黛玉。 所以她既可以黛玉倒拔垂杨柳,也可以智深悲戚吟葬花。 谜一样的女人。 “去洗吧去洗吧!”南斯赶走苍蝇一样挥挥手,“葬礼我会给你弄得非常气派,安心去吧。” “爱你哟。” 那张狐媚儿脸露出浅浅的笑意。 苏莎转身,微微颤抖的手把烟拿起来吸了口,一缕从窗户缝隙吹来的冷风穿过她的灰白的发丝,继而在黑暗中消失。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酱油味,火塘里的红色火苗静静摇曳,酒杯中的浑浊液体闪耀着晶莹剔亮的光泽……李清显像只猫那样,慵懒的匐伏在地板上,呢喃般开口:“《马太福音》第5章,天主站在山上,对门徒训导,说:“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以后无用,不过丢在外面,被人践踏。”www. 南斯回头看她,并未说话。 “本来懒得说,但你这人傻气得很,没法入眼。”李清显懒洋洋地单手托着下巴,视线稍稍抬起,“苏姐姐刚才心里的话,是盐已失效,希望与美好被粉,没有谁可以支撑自我继续赖以而活。” “你怎么看的?” “我啊,高度认同。真实与虚妄,艰难与荒诞,人类会一步步被未知的恐惧吞噬。” “你知道什么?” “不,我只是有厌世情节而已。” “……” 南斯笑着靠过来,伸手拍了拍她脑袋。 “喂,大叔,不要动手动脚!”李清显瞳孔微缩,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今天为什么不和爸爸说话?” “忘了。” “不想说?” “你好烦。” “毕竟是你爸爸。” “他那人,总是惹我生气,一次次让我寒心!更可恶的是,他本人一点歉意都没有,你说是不是?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的了,他甚至都不主动和我打声招呼!”李清显嚷嚷着说了一通话,然后微微喘气。 客厅里沉默了许久,南斯有些累地伸长腿,脚地碰到了几个掉在地上的洋葱圈。他把洋葱圈拿过来,一边剥着玩,一边和李清显说道:“确实不称职,不要那么快原谅他。” 李清显双手撑到地板上,上身微微抬起,眼睛靠近他:“大叔,我怎么办才好呢?” “快点长大。” “长大后的人生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吗?” “不!”南斯一只手拿着洋葱,另一只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总是如此!” 李清显这次没用刺扎他,只是情绪低落地摇摇头:“那清显不想长大了。” “谁都要长大,不想长大也要长大,别无他法。”南斯笑着说道说,“更痛苦的磨难还远在未来,不想面对也要面对。所谓人生,无非是一个不断丧失的过程,很宝贵的东西,会一个接一个从你手中滑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磨难的并非只你一个人,大家都一样倒霉。” 李清显吸了吸鼻子,仰着挂了两行泪的小脸看他,哼道:“你就这样安慰人?” “不然呢?”南斯把手从她脑袋上拿开,往两边一摊,“老实说,我不擅长应付叛逆期的小女孩。你要是觉得不够,莪再给你弄点吃的?” “你烤的肉很好吃。”李清显难得对他用了钦佩的语气,“以前经常烤?” “很少烤的,这次之所以好吃,我想大概是灌注了感情,认真去烤的缘故。” “原来是感情啊,难怪我现在有点想哭。” “不!”南斯拿起手中的洋葱,“你想哭是因为这个。” “……” 李清显懵逼了好久。 直到南斯困得打了个呵欠,她才幽幽叹息一声,盯着他说:“大叔真的好奇怪,我有点捉摸不透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候是个地地道道的正经人,有时候又像是个不着边际的荒诞派;有时候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的烂好人,有时候又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大叔……” 说到这儿,少女微微凑前,双手握在胸前。 那清澈的眸子,闪现出奇异的亮光,真挚又好奇地恳请道:“大叔,你能不能让我读读你的心?” “不能。” “求求你嘛~” 少女又凑前了点。 这次,她双膝跪在南斯面前,小脸和他贴得很近。 “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发现自己的能力对你不起作用,这太奇怪了。”她微微蠕动着滋润光泽嘴唇,就像注视着心爱的小裙子般双目泛光地望着他,“大叔,你的心之壁如此之厚,肯定有什么东西是被你牢牢藏在心底的。你让清显看看嘛~~” 说着说着,为了让自己更可爱点,她还抓起南斯的袖子,摇啊摇,摇啊摇。 啧啧。 扎手的小刺猬变成小奶猫了。 南斯好笑地看着她。 少女此时的肤色,白中透粉,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脖颈以下的肌肉尚未丰满起来,胸脯更是只能安慰一句:不要放弃希望。 “大叔!” 李清显微微鼓着脸颊。 娇也撒了,他再不答应,她就要发烂渣了。 傻瓜啊,我的背后是女王啊,你的影子都知道了……南斯内心暗笑,表情却古井无波:“不是我拒绝你,但你自己也是使魔,应该知道更高规则的力量是时刻束缚着我们的。我就算想告诉你,也说不出口。” 李清显有些泄气地问:“真的没办法?” “嗯,我想想……”南斯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有办法的,就和烤肉一样。只要倾注了感情,认真去了解我,应该就可以无视规则读我的心了。” “你这人,挺会蒙人的!”李清显白了他一眼,鄙视道:“真当我是十五岁的白痴少女?想骗我在你身上倾注感情?门都没有!” “来日方长。”南斯淡淡笑了下。 “懒得理你这种傻气的大叔,略略!”李清显冲他吐了两下小舌头,紧接着摇晃了下脖颈,打着呵欠说道:“身上暖烘烘的,又困困的。” “这是好事。”南斯问道,“心情舒服了没?” “挺舒服的。” “那好。”南斯站慢慢起身来,“十五岁的少女,虽然性格恶劣,但舒服一下的权利还是没被剥夺的。” “喂,大叔!”李清显冲着他背影喊道。 “什么?” “晚安。” “好嘞。” 回到房间,南斯打开灯。 枕头上,小小的猫头鹰少女恬静地睡着觉。 通常来说,猫头鹰是昼伏夜出的生物,但这只哆啦A咕明显不正常。她那口袋里,都不知道还能掏出多少宝贝,南斯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给它下药,拿把刀切开看看里面。 原地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热身的同时,把睡意驱赶掉。 约莫过了五分钟,走廊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正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南斯坐在椅子上,目视门口。 门被一下子打开,苏小姐嘴里喊着“皇帝哥哥”的字样,吧哒一声栽进他的房间里。不等南斯说话,她嘴里嘟囔着“讨厌”,慢慢站起,踉踉跄跄地走来。 刚沐浴完的她,周身都还冒着微微热气,吹弹可破的肌肤散发出诱人的粉色光泽。从浴衣底下大胆露出来的修长双腿,大幅度敞开的领口,灰白长发与领口间若隐若现的脖颈……这一切都美得无懈可击。 她刚才喝了不少酒。 刚从热水里出来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底那娇嫩的肌肤同样好像喝醉了那样泛红。真的很冷啊,她好像要躲藏起来似地缩着身子前行,这模样特别好笑。 南斯一脸正经地看着她。 苏小姐的狐媚儿脸本就好看,现在这贵妃醉酒加贵妃出浴的样子,让她越发娇媚。 “走廊刚才响起的动静,那母女俩肯定听到了,哀家多难为情啊!”苏小姐一边靠近他,一边笑盈盈地说,“明天起床,都不知道她们会怎么笑话哀家呢,需求旺盛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秀发披散,半眯着眼的她,端庄明媚有那么一点点憨。 “这里地方小,不好办吧?”南斯为难地说道。 “没事,反正哀家喜欢皇帝哥哥,不介意的。” “那就坏了,我脸皮薄,我介意。” “是啊,你脸皮薄,所以抓我屁股也只敢抓两下。”苏小姐低头看他,笑眯眯地说,“唔,没关系,可以去外面的,我们到哪儿都可以嘛。” “外面冷。” “对啊,在屋里多好,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苏莎来到他身前,脸上微微发红地盈盈跪下:“皇帝哥哥……” 南斯低头看她。 双膝跪下来后,她的后领空了,从脊背到肩头仿佛张开了一把白色扇子;她那牛奶般细嫩的肌肤,看起来像棉绒,又像什么白色的软体动物。 “你干嘛?”他语气平静地问。 苏莎仰着那祸国殃民的狐媚脸,唇边露出甜甜笑容:“哀家洗干净身体了。” “哦。” “哀家跪在皇帝哥哥脚边了。” “很乖。” “皇帝哥哥,你要抱抱哀家了。”苏莎张开双手要抱抱,敞开领口下,精致白皙的锁骨隐约可见。 南斯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冷酷地说道:“自己把衣服脱掉。” “哀家这就脱。” 苏莎脸颊微烫,温顺起站起身来,扯开浴袍的腰带。 一具完美的身子,如昙花盛开般在房间里绽放,健康的肤色,生气勃勃,无忧无虑……只可惜南斯还没看上几眼,苏莎就甩个背包在他脸上,冷声呵斥道:“赶紧给老娘炼药去!要是今晚你炼不出来,老娘会让你知道哀家的刀究竟有多快!” 炼不出来要挨刀子? 那炼好了的话,有奖励吗……南斯认为,她给的福利还不够,事后要让她再牺牲一下色相来帮他锻炼意志力才行。 ※※※※※ 月底了,求月票。 102:苏小姐的另一面 南斯打开背包,将三种魔药原料取出。 煤油灯的光芒幽幽绽放,让原料呈现于眼里。 放在左边的,是红山花干,通体是仍然是鲜艳的红色,花瓣上有血管般的脉络;中间的是夜茄,拇指大小,表皮有一层又一层的奇特花纹;最右边的是诺德藤壶,外壳的纹路,似乎像一张咧咧嘴大笑的人脸。 这三样东西放到一起,似乎引发了某种奇怪的反应。 哈哈,呜~哈哈,呜呜……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回荡。 这就是高阶魔药啊! 还未炼制,仅是原料堆集就已经能引发超出人类科学认知的怪异现象了。 “红山花1g、夜茄1g、诺德藤壶5g,还差一种原料……”南斯看着桌面的原料,回忆了下贪婪深渊所需的原料和炼制过程,回头望向苏莎,“准备好了没?” “嗯嗯!” 苏莎点了点头。 在南斯的注视下,仅穿着条丁字内裤的她自动自觉地拿了张毯子放到地上,然后整个个人平躺在毯子上。 灰白长发贴着雪白后背,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灯光下微微颤栗,那极具诱惑力的小腹,因为紧张收缩在不停地收缩和放松。 南斯拿了把手术刀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 苏小姐这纤细的小腰,柔韧性特别夸张,也不知道日后会扭出何种惊心动魄的弧度。 完美躯体暴露在他的视线内,苏莎那春水般迷人的眸子盯了他片刻,小手掩着红唇,笑道:“怎么?占了哀家的便宜,皇帝哥哥不打算炼药给姐姐了?” “少废话!”南斯亮了亮手中的刀子。 锋利的寒芒在眼前闪过,苏莎微微眯了眯眼。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啊,想当初是你给我掏心窝……”南斯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让情绪平静下来,“现在换我给你切肺了,真怪。” 苏莎嗤嗤地笑了起来。 “点支烟给我。”她说道。 南斯从地板上拿起她的烟盒,用火柴点燃,然后把烟嘴给她衔上。地毯旁边,她的天鹅绒睡衣随便扔着,小太刀静静躺在角落。 烟雾袅袅飘散。 总的来说,南斯喜欢烟草那种淡淡的香味,但并不喜欢烟味。在吸二手烟的同时,他的手在苏莎的上身来回抚摸了几下,寻找合适的切入点。 “嗯~” 苏莎的脸有些红。 “原来你也会害羞。” “废话,哀家可是個黄花大闺女。” “幸好还没男人被你祸害掉。” “嗳,我能不能继续祸害你?” “拜托你有点良心吧。” 南斯摇晃了下脖颈,集中注意力,手术刀在她右肋骨下方两厘米处一划。 肌肤瞬间被割裂。 “唔!” 苏莎猛地吸了口烟。 南斯的手非常稳,慢慢从她小腹上切开一条缝。 “不行了,姐姐快要死了……”她紧蹙着眉头,疼得苍白的小脸看向南斯,“诶诶,快说你爱我。” “爱你。” “和我结婚!” “什么时候?” “……早晚都行。” “想要几个孩子?” “三个。” “男的?女的?” “女儿两个,儿子一个。” “没问题!” 不着边际的交谈中,南斯从她的右肺切下来一小块,然后把一块凝血胶抹在她的伤口上。 苏莎微微蹙着眉,痛楚隐隐脸颊之上,这般可怜的模样虽然有些不符合她的形象,却让她更加楚楚动人了。过了一会,凝血胶起效,她感受到的疼痛,大大缓解。 南斯背对着她,把桌面的魔药原料拿下来。 等转过身来后,苏小姐的脸颊,浮上了一层诱人的羞红,不过那双望向他的眸子倒是恢复了以往的那种轻佻随性。 看着南斯的眼睛,她漫不经心地哼道:“刚才我只是在撒谎,你别当真了。” “我知道。”南斯淡然地点回道。 “渣男!” 苏莎不满地用脚板底踹了他一下。 南斯把所有原料准备好,回过身来,眼神头到脚审视着苏小姐的身体。 贪婪深渊的炼制,需要用二阶贪婪使魔的本体作为容器,血液为融合液,将所有原料低温烧制一小时四十分钟,所得融合物还要放于晨曦中静置十分钟才可以成功。 ——简直就是邪典! 南斯的目光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游走。 用她的身体来当坩埚,可行性不是没有,在某些地方挖个洞就行。炼制的时候需要小心控制温度,太高了会直接把她烤熟,太低了又达不到魔药成型的要求……且不论怎样,这一个多小时里,她要遭的罪可不小。 首先开始第一步吧。 在哪儿挖洞呢? 南斯拧紧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兴许是这视线太过严肃了,刚才还大咧咧一副无所谓样子的苏莎,顿时感到不自在起来,双腿扭捏地叠到了一起。南斯还是没移开视线,她又稍稍翻过身,侧背着他,喃喃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南斯忽然眼神一亮,猛地拍拍她屁股:“有了!” 波浪翻滚。 “嘶!” 苏莎咬着银牙,回头怒瞪着他。 又弹又软,手感很棒,但南斯没空感受,拿着手术刀说:“把右手伸出来。” “你最好保佑自己成功!”苏莎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慢慢把右手递给他,眼神还是凶巴巴的。 手术刀一划。 那能看出点肌肉轮廓的右胳膊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线。 南斯板着脸,丝毫没有怜花惜玉的意思,直接在那胳膊上掏了一个容积大约9cm³的洞出来。 “……疼!” 苏莎脸色惨白,眉心纠到了一起,全身疼得直打哆嗦。 “小A!”南斯朝床上喊道。 酣睡中的哆啦A咕半睁开眼,“咕”了一声。 南斯问道:“有没有止疼药?” 猫头鹰小姐脑袋歪了歪,往地上看了眼,然后“咕咕”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小药丸扔了过来。疼得小腹痉挛的苏小姐一把拿起来,直接吞了下去。 那毫无血色的脸蛋,肉眼可见的舒服多了。 “诶,效果不错!”苏莎小腿蹭了蹭南斯膝盖,“继续!” 南斯安定心神,集中精力里到她胳膊上,依次将三种辅助材料放进去,动作沉稳得像个老手艺师傅。 材料加进去,没有加热,原料没有催化。 但这些原料加上苏小姐的血水一泡,直接就咕噜咕噜地翻起了泡泡。 “在触及非凡的路上的每一步,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南斯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静静等待了几秒,拿起苏小姐的新鲜肺片,投入了到了炼制当中。 鲜红的内脏,刚一触碰其余的原料,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 大量的灰色烟雾从苏小姐胳膊上的洞口蔓延出来,与此同时,那虚幻的尖锐笑声再次响起。 嘿,哈哈,呵,哈哈哈…… 那声音就像是金刚石划过玻璃,听得人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南斯没有被影响,赶紧再把一块薄铁片垫在手心,贴到了苏小姐胳膊下面。 魔素涌动。 黑红色的火焰,与煤油灯的光线中燃烧起来。 苏莎紧紧抿着嘴唇,紧张不安地望着南斯的动作。 在魔药炼制这一块,她毫无认知,此刻除了祈祷外什么都干不了。换一个方向来说,此时的她对南斯已经是完全信赖的了,从没想过南斯会在她身体上动手脚。 魔药原料遇热,低沉的闷响中,一个个气泡在苏莎的胳膊里翻滚,却无法窜出来,只能是黯然破碎。像极了香槟杯里密集的气泡。 感觉很好喝的样子……南斯不禁舔了舔嘴唇。 上次苏小姐掏他心窝的时候,就把头伸进了他胸膛里,一顿猛舔利维坦之心。现在他喝上两口,应该不算冒犯,顶多是礼尚往来。不过他也只是想想,鬼知道这炼到一半的玩意喝下去后,会不会让人疯掉又或者立马嗝屁。 随着时间推移,苏小姐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浓厚。 所谓的低温慢煮,指的是将原料温度控制在60℃的炼制一个多小时,这是很漫长的过程。尽管吃了止痛药,生理上没有受到影响,可心理上的冲击可太大了。 尤其是萦绕在耳边那瘆人的笑声,仿佛是周围有数不清的恶魔在索命那样。 “诶,南斯……”苏莎忽然叫道。 这纯粹是女子纯洁的心灵在寻求依靠的呼唤声音。 “嗯?” 南斯头也不抬。 见到他没看自己,苏莎微微抿嘴,鼓着腮帮,用左手指头戳了戳他胳膊。 “不要闹。”南斯一只手抓着她胳膊释放热量,另一只手拍掉她的小手,冷声道:“要是出了差错,你又要怪我对你不上心了。” 换平常,苏莎肯定不会再闹了。 但现在她的精神原来越不稳定,本来躺着的身体直接坐了起来。 “诶?” 南斯用力抓住她右边胳膊举高了点。 他自己的胳膊也举高了后,苏莎顺势钻进他的怀里,柔柔弱弱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女。 “你干什么?” 苏莎缠着他坐好,偎依着他不说话。 “早知道刚才就不让你喝酒了!”南斯有点生气。 “啊?不关酒的事,我没醉啊!难受,我现在只觉得难受,脑子不清醒。啊,想抱抱,你懂吧?就像溺水了一样,随便找个什么东西都行,只要能抱住就行……”苏莎委屈巴巴地说着,然后不停地用掌心抚揉着脸蛋。 外面的雪骤然大起来。 “好,很快就好。”南斯只能一只手举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她肩膀。 苏小姐的身体瘫软下来。 “诶,南斯,我会不会死啊?”她语气不安。 “应该不会。” “人为什么要死?” “个体无法承受进化的能量,周而必然换代。” “人类仍在进化?” “一点一点地。” “为什么进化?” “任何事物都没停下进化的脚步,就连即宇宙本身都还在不断膨胀。至于是否有某种神秘意志左右这种进化,暂时不得而知。”南斯松开她的肩膀,从地面拿起烟,点了一支给她。 苏小姐叼着烟,出神地盯着他:“我死后百年,谁也不会记得我的存在了吧?” “有可能。”南斯说道。 苏小姐脸色一黯。 “毕竟我应该不会比你晚死一百年。”南斯又补充道。 “呀,你这人,怎么老喜欢说这种话逗人。”苏小姐颇为神经质地一笑。默默吸了两口烟,她把湿漉漉的烟嘴递到南斯嘴边,执拗地哼道:“你也来一口,吞进肺里。” “不要!” 南斯摇头。 他并不介意苏小姐的口水,只不过现在还在炼药。 要是吸烟进肺,咳嗽都只是小事,他怕会因此影响思维,导致炼制失败。 “来一口嘛,这是好东西啊。”苏小姐凑近他,嘴唇几乎要吻到他的鼻尖上了。 现在的她并不是存心捣乱,只不过精神受到魔药特性的影响,已经有点不清醒了。她潜意识里,是想把“烟”这种她自认为是世界最好的三种东西之一的分享给南斯。另外两种分别是酒和钱。 南斯还是摇头。 她不依不饶地闹起了别扭,非要他抽上一口,甚至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由于没穿衣服,每一次她扭动腰肢,南斯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形体的变幻。 真是遭罪啊! 床上的猫头鹰小姐也不睡觉了,那发光的眼珠子牢牢盯着他们两个,生怕漏过哪怕一秒画面。 苏莎又催促道:“快点嘛!” 为了让她安份点,南斯无奈之下,只能吸了口烟。 小小的一口,就让他咳嗽了几下。 苏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又傻又憨的笑容,还是第一次在她这精明的狐媚儿脸上出现。 在她像个小孩一样依偎着南斯的过程中,贪婪深渊的炼制逐渐到了尾声。 他熬过了奇怪的笑声,熬过了苏小姐的死缠烂打,和她不设防身体的诱惑,进入到最后一步程序。 “嗡!” 空气微微震动,火焰熄灭。 耳边萦绕的尖锐笑声,也在同一时间里消失,房间里出现点点发光的灰芒,似乎是那些笑声呈现出来的能量实体。 这些灰芒汇集到苏莎的胳膊之上,南斯全神贯注,观察着魔药的情况。 原本黑红的液体,接受了灰芒之后,自苏小姐的胳膊里升腾而起,在空中勾勒出邪恶的轮廓……双头鹰,白翅膀,脖颈往下是人的体型。 ——贪婪君主玛门! 在南斯愕然的凝视之中,投影向内层层塌陷。 屋内光芒大盛,君主的轮廓化作无数流光飘散,瑰丽而绚烂。那些闪闪耀眼的光粒子,渐渐凝为实质,缓缓飘落下来。 一快指甲盖大小的宝石出现在南斯手心。 宛如翡翠般的碧绿色宝石,形状圆润完美,外表看不出任何的瑕疵。表面就好像是镀了一层膜,观察角度变幻之时,光芒也在宝石上流淌,各种古怪的景象一闪而过,就好像是在折射着整个地狱世界一般。 不愧是高阶魔药,只凭卖相都这么唬人了……南斯抬起掌心,凝望着那好看的宝石,仔细观察。 绿莹莹凝然不动的物体,静悄悄、冷丝丝的背后,一种狂暴的、鲜红的、毛茸茸的东西在无声中奔突。 刹那间,他所感知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疾驰、嗡嗡作响…… “可怕!” 南斯赶紧摇摇头,移开视线。 三阶使魔虽然还在普通人的范畴内,但高阶魔药已经触及到非凡领域了,普通人无法直视。就算他的精神有女王给的守护程序保护,可他自身的硬件,不足以让他窥探非凡世界。 苏莎凑过来,张嘴,打算一口把宝石吞下去。 “停,现在还不行,吃了肯定会出现意外。”南斯赶紧推开她。 苏莎呆呆地望着他,两臂交叉压在胸前。 她的右胳膊伤口还在,南斯又拿出一块凝血胶,敷在伤口上。 “啊!” 苏小姐忽然尖叫一声。 “这是什么玩意!他妈的,妈的!疼死我了,这是什么玩意!”她扭曲着脸颊,忽然张嘴去撕咬胳膊上的药膏。 南斯大吃一惊,双手从她腋下穿过,按住她身前,从背后牢牢抱住她。 “呜,好难受……”苏小姐摇头晃脑地挣扎起来。 “放心,已经好了,再等一等就可以吃了……”南斯嗓音温存地说,甚至有种老父亲心疼女儿的感觉。掌心里那柔软丰满的肌肤,渐渐地变得非常烫手。 苏小姐还是觉得难受,拼命挣扎着,伏倒在地毯上。 “不行,不行。我要死了,我要死啦!” “还死不了!”南斯又点了支烟给她。 “不行,我好热……”苏小姐又滑溜地爬起来,挺着胸脯,只觉得憋得慌。她伸手推开窗扇,想吐又吐不出来,弯下扭动身子翻滚几下,然后从南斯手中抢过烟猛吸了几口。 “你要不去睡一觉?”南斯问。 “我睡不着!”苏莎把吸了两三口的烟在地板上掐灭,指尖轻轻揉下眼睛,“我是不是病了?” “应该只是精神污染。”南斯握住她的手,“没事的,睡一会,明天早上把魔药吃了就能三阶了。” 她的手颤抖不止 指间已渗出冷汗,湿瀛瀛的。 “你没骗我?”她神情柔弱,像个很好哄的小妻子。 南斯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我从不说谎骗人!” “莪信!” 那张狐媚儿脸泛起了一丝迷人的浅笑。 也许是夜里空气太冷,也许是精神上得到了安慰,她的身体逐渐全都浸染红了。她有些累似的垂下脑袋,脊背也变得红殷殷的,令南斯的犯罪欲直线上升。 “去睡一会。”南斯打算拉她起来。 “啊,可以,但你和我一起。”苏莎紧紧抱着他的双臂,“不要甩开我嘛。” “好!” 南斯抱着她钻进被窝。 本来还算宽敞的小床,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哆啦A咕被挤了出去,气呼呼地在床头柜上破口大骂。 被子刚刚到身上,苏莎就一下子坐起来,用脚踢着南斯:“起来,你起来嘛。” 南斯无奈地起身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还是躺下吧。” “……” 喜怒无常的巨婴! 南斯重新躺下来,一把将她拖入怀里,抱着她避免她乱动。 摇摇晃晃的煤油灯中,苏莎倏地把嘴唇凑前,梦呓般地倾诉着:“啊,不行,你不能占我便宜,我又不喜欢你……” 老实说吧,抱着她真的很舒服。 南斯虽然生理上会有感觉,但还不至于控制不住行为。 “呜,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不是那种女人啊!不行的……”她差不多已经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了,嘴上喊着不行,身体一个劲地往南斯怀里贴贴,“你要碰我,等我三阶,第一个杀你……” “好好好!”南斯敷衍地答道。 苏莎一口咬住他肩膀,含混不清地问:“你在无视我,是不是想笑话我?” “我没笑啊。” “你表面是不笑,但心里一定在偷笑……”苏莎松开嘴唇,委委屈屈地抹了红红的眼眶。过了一会儿,她停止吸鼻子,紧贴着南斯,温柔和蔼地说起一些事来。她似乎忘记了,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和南斯说这些事的。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她说道。 “梦醒了吗?” “不知道呢。我恢复记忆的时候,是在一个黑黑的铁盒子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二十岁,从哪儿来要去哪儿,什么都不清楚。有些穿着制服的人把我弄出来,和我说了一堆目前的世界情况……” 南斯仔细聆听。 “我用他们教的方法,成为了使魔。你知道我拿什么和恶魔交易的不?” “运气?” “猜对了!我那时候心想,自己那么倒霉,肯定没什么好运,于是就拿自己的运气和玛门交易了。” “从那以后你就更倒霉了。” “呜,我好可怜……”苏莎缓缓翻了个身,鼻头触在南斯肩膀上,“好冷。” “不是盖着被子吗?” “还是冷。” 南斯只好抱紧了她一点。 她的身体还是在瑟瑟颤抖。 “不舒服?” 她轻轻摇头:“害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南斯哄着她说。 苏莎沉默片刻,幽幽地问:“你想不想要了我啊?” “理论上想。” “原谅我,现在还不成。至于以后,谁知道呢……”苏莎用指尖在他脸上画着圆圈,“所谓人生,就像某种植物种子被不期而至的风吹走,我们在大地上彷徨飞行,脚尖离地……” 南斯依然抱着她,默默点头。 两人没再说话,夜变得静谧起来,她把头枕在南斯胸膛上,像睡熟了一样久久未动。南斯也没发出动静,只是静静地呼吸。 她现在需要一点安稳,他感觉得出。她的双臂紧紧地搂住自己,呼吸温暖而潮润,将对未来的彷徨和迷茫倾吐出来。 “我到底来自哪里……” 做梦似地悄然低语声中,她沉沉地昏睡过去。 你到底来自哪里呢……南斯迷迷糊糊地望着幽暗的天花板。 苏莎睡得十分恬静,他没睡,一来全然没有睡意,二来因为怀抱熟睡中的她实在是种享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放亮,些许晨光淡淡透进屋内,他看看她那张妩媚的脸,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是那么千娇百媚。 是时候了…… 南斯静静地翻身下来,拿着贪婪深渊来到窗口。 推开窗,冷意席卷而来,天色微微放亮。他把魔药放到窗口的晨曦上,然后看向院子里的菜地。 地里种满了萝卜、甘薯、葱、芋头等东西,虽是一般蔬菜,但其叶子上的冰霜折射着阳光,呈现出五光十色的画面,给人一种初见的新鲜之感。 绿宝石吸收着冬日晨曦,材质变得愈发晶莹剔透。 十分钟到。 淡淡的药香味,从绿色中飘逸出来。 南斯回到床边,掐着苏莎的脸颊,把魔药喂进她的嘴里。 通过她脖颈上项圈的监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的魔素正在飞速上涨,迈向新的台阶…… 哆啦A咕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等她体内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南斯摇着她的肩膀,把她叫醒。 “嗯~不要打搅姐姐暴富的美梦” 苏莎不满地嘟囔了声,在南斯的骚扰下,逐渐睁开了眼。 炼药时那个柔弱不安的苏小姐即将消失,正在醒过来的她,会重新变回那个吸烟喝酒的贪婪坏女人。 可南斯却不觉得遗憾。 苏小姐缺点一大堆,贫贱能移富贵能屈,脾气还难以捉摸……但也正因为她那么恶劣,欺负她的时候才不会有愧疚感,南斯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她搓扁捏圆。 ——直到她变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才罢手。 ※※※※※ 月底了,求月票。 103.南斯只是玛莲养的男宠而已! 这种感觉真的很暖。 从睡眠中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微亮,被褥柔软暖和。隐约中,苏莎感到有人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肩膀,让自己起床,不要再睡懒觉了。 她一直是有嗜睡毛病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视线里的画面,过了一阵才在脑海里转变成具体的信号。她静静躺在床上,柔柔地朝着南斯笑了下,然后才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边挠头发一边问:“现在是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脸色猛然一僵。 肌肤凉飕飕的,感觉不太妙,莫非春光泄露……她低了低头,看到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晨曦中,那充满活力的被晨光照亮,鲜嫩水亮得如同刚拔出坑的萝卜…… 刹那间,她的脸红透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情话是吧? 大饱眼福的南斯,直接朝她竖起大拇指。 “去死啊!” 苏小姐一脚踹了出去。 “大清早就要奖励我吗?”南斯笑着看向她伸出来的脚丫子。 苏莎马上收回腿。 小手轻轻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她望着南斯那可恶的脸,腮帮鼓鼓的有些生气。 这坏家伙,真是欺负自己上瘾了……昨晚看都看了,摸也几乎全摸了,现在还一副他自己没过瘾的欠揍表情! 瞪着南斯,苏小姐又好笑又恼,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三阶的感觉怎样?”南斯在床沿坐下。 苏莎这才想起三阶的事。 闭着眼感受了下体内的魔素情况,一种新生般的畅快感,使得她嘴角不由地笑开了花。 “好厉害!就像刚充过电一般,整個人生机勃发!”她睁开眼看向南斯,眉飞色舞道:“现在的我能打2.5个昨天的我!” “活动一下看看?”南斯略显期待地说道。 “看姐姐给你演示!” 说罢,苏小姐鱼跃翻身,跳下床来。 站在晨光之中,她舒服地前后摇摆双臂,很开心似地踩着大步走了几下。那畅快圆滑的身子,几乎感觉不到骨骼关节的摩擦,简直就像全身都刚做了次保养。 南斯一只胳膊支在枕头上,望着她的身体。 沐浴着柔和阳光,宛似刚刚降生不久的崭新肌肤,柔光熠熠,令人不胜怜爱。 那身体的任何一处部位,他都昨晚都感受过了,真不赖。 苏莎在房间里走了几圈,适应了新的力量,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光着呢。她怪叫了声,三两步扑到床上,拉上被子之后,在里面窸窸窣窣地蠕动着。 “又不是第一次了。”南斯隔着被子拍了拍她,“老夫老妻的,别那么害羞!” “哼!” 苏小姐躲在被窝里扭了扭臀。 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她侧过头去看了眼南斯,也不知怎地,今天怎么看他怎么顺眼。一定是有某种奇怪滤镜的加持! 看了片刻,她把脸转侧向另一边,窗台上的积雪反射的阳光太过刺眼,不久后她又把视线转回到南斯身上。 “去!”她出声喊道,“去隔壁屋把姐姐的衣服拿过来。” “我哪知道你要穿什么?” “随便你拿!” “好吧……” 南斯起身朝门外走去,苏莎蒙着被子,身体在被窝里扭得像条蛆虫。 “啊啊啊……” “完蛋了啊,被看光了……”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左一圈,又一圈,又笑又骂地来回蠕动了好久,她裹着被子下床,蹦蹦跳跳地来到窗前,小手把窗帘拉上。 然后原地一个跳跃转身,打算回到床上,结果砰的一下,连人带被子摔倒在地上,完美的娇躯被褥中露出来。 空气冷冷的。 苏莎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双腿,过了好半晌,才把被子裹回来,像条蛇那样蠕动回到床上。然后再次左翻翻,右翻翻,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傻了不知道多少。 “苏莎,你发什么花痴!那家伙可是死命压榨你的葛朗台,你怎么可以觉得他人好,快死掉了你……” 静悄悄的房间,嘴上虽然在骂,可她觉得心里很柔、很暖,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 哒! 门被打开,南斯捧着衣服进来。 被窝里的苏小姐,神情已经恢复到了往日那种轻佻,不再有丝毫的羞怯。她把南斯赶出门去,站在换衣镜前穿好衣服、鞋袜……灰蓝色的棉大衣,丑不拉几的黄色棉裤,完全乡土风的衣服将她窈窕的身子厚厚死死地包裹了起来。 纤秀的身材完全被毁了啊! 苏莎在镜子前摆了几个poss,除了脸蛋还是那么美之外,别的通通透着一股愚昧无知的村姑气息。 “这人审美怎么可以差得那么离谱……” 心怀着这样的怨念,苏莎拉开门,凶巴巴地看着等在门外的南斯:“你从哪找来的这些衣服?” 南斯指了指对面房门:“太太的。” “?” 苏莎眼神一愣。 紧接着,她拉住南斯的衣领一拽,把他拽进屋内。然后就是一个饿虎扑食,把南斯给扑倒,小脚顺带把门给勾上。 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看着。 “大清早的,这么有活力……”苏莎双手掐住南斯的脖子,恶狠狠地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太太有想法?” “什么?” “你让我穿太太的衣服,是不是占我便宜的时候心里意淫我是太太?” “……” 南斯猛地坐起来。 骑在他小腹上的苏莎被颠得险些摔下去,腰肢往后倒,扭成一道曼妙的惊人曲线。 “诶诶诶,你干什么!” 失去重心的她,双手慌忙扶住南斯的膝盖。 南斯趁机化被动为主动,将一大早就作妖的秘书按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拧到她背后,冷笑着问道:“苏大秘书,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苏莎挣脱不出来,气得满脸通红,臭骂道:“你这个变态人妻控!姐姐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让我穿别的女人的衣服陪你,真不是个东西!” 南斯呸一声,骂道:“你才变态!” “不管,反正你就是变态!”苏莎直接耍起了无赖,“你不安好心,肯定是想着让李庭去送死,然后你负责照顾他的妻女!” “我真有那心思,直接宰了李庭不就行?”南斯鄙夷地看着这白痴。 苏小姐眼神一转,试探性地问:“难道你不想李庭死?” “我和他无冤无仇,干嘛想他死?”南斯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哦,姐姐明白了,是姐姐错了。”苏莎毫无歉意地嫣然一笑,那狐媚儿脸上,一副发春的浪荡模样,“嗳,南斯……”,说着说着,她双手搂住南斯脖颈,撒娇似的说:“可口说无凭,不然你保证李庭活下来吧,这样姐姐就信你。” 南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苏小姐一撒娇,他不是破财就是要有血光之灾。 “我有个想法,你听听靠谱不。”苏莎像只小狐狸那样,嘴角狡猾地翘起来,“既然李庭面临的威胁是异兽,不如我们提前进山,在异兽没迁徙之前把它们一锅端了。” “你是想拿异兽来赚钱?”南斯一副看透她这人的表情。 “肯定的,你想想,一百多头异兽,光卖肉就能卖二三十万便士……”说这话时,苏莎那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有钞票在哗啦啦地飞过。她畅想着可爱迷人的金钱,吞了吞口水,喜滋滋地说:“南斯,我要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好多好多……唉哟!” 南斯把掐在她屁股上的手拿开:“唉哟是什么?” 苏莎咬牙切齿,忍辱负重:“五五分成!” 南斯面不改色:“不去!” 开什么玩笑,加州北部的大山绵延几百公里,鬼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奇行种。 “淦!”苏莎脸上表情凝固,气呼呼地瞪着他,“摸一下五万,昨晚到现在算你十次,现在给钱!” “信不信我让你给我这个主人学两声狗叫?”南斯面无表情地勾住她脖颈上的项圈。 “汪汪!” “……” “狗叫了,可以答应我没?” 南斯满脸愕然地看着她,叹息道:“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苏小姐抬手,嫩葱似的手指抵在他额头上,用力一推,“在臭弟弟面前,姐姐别说当狗了,就算当女奴都没问题。” “真的?” “……你要这么较真就没意思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点?”南斯无奈地摇头。 “哎呀,你真讨厌。”苏莎娇嗔一句,挪了挪屁股避开那硌人的东西,身体往臭弟弟怀里缩了缩,神情亲密地抱着他脖颈:“南斯,帮帮姐姐嘛~” “帮你什么?” “晋升三阶后,姐姐内心的贪欲更浓厚了,不是撒谎骗你的哟。”苏莎靠得很近,鼻尖似触非触地捧着南斯的鼻尖,柔声道:“姐姐知道自己很糟糕,现在给你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事情呢,就不要和我一个弱女子计较了。从今天开始,你要满足姐姐的贪欲好不好?不然我还没晋升恶魔,就会疯掉的……这样吧,你喜欢打屁股是不是?没问题的,姐姐天天让你打!” 南斯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话,依然是半真半假。 三阶使魔精神受到的蛊惑,确实比二阶大,疯掉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只不过呢,天天让打屁股这个许诺,她绝对是在撒谎。 真要满足了她的贪欲,她会找一万个借口来推脱,下一次再死不要脸地继续用这个理由来诱惑南斯。 这样做真的很不地道! 但和她混熟了,南斯心中却无法生得起气来,就算有牢骚,也会被这妖精连消带打给弄没了。 “答应姐姐好不好?”苏莎小鸟依人似的,甜甜地在南斯面前眨着桃花眼。 她一贯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 以前和南斯就经常动作尺度很大地打闹,被他吃豆腐的次数多了,她也不觉得反感了。尤其是经过了昨晚的事,现在再用身体来挑逗南斯,非但不会觉得这样很不要脸,反而还让她觉得很有趣呢。 简直就是调情嘛! “看情况再决定。”南斯没拒绝也没同意,拍拍她后背,“该起来了,这么大个人赖在我身上,要点脸。” 苏莎扭了扭腰:“姐姐是大胸大长腿的仙女,赖上你是你的福分!” “虽然你抽烟喝酒性格差,但你是个好仙女!”南斯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莎稍稍偏头,脑袋一歪:“你这个又摸我屁股又摸我胸的色批有脸批判莪吗?” 这个动作让她平添了一股娇俏的少女风情。 “这么说来,咱俩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了。” “什么烂词语,要说天生一对!”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能不能请你下来说?” “呜,你嫌弃姐姐了,姐姐不活了,嘤嘤嘤……” “滚!” 苏莎张嘴想咬南斯,被他一把按住脑门,推倒在地板上。气不过来的苏小姐逮着他的脑袋,噼里啪啦地揍了一顿粉拳,打完后生怕他生气报复,迈着大长腿撒丫子就跑。 南斯从房里出来,洗脸刷牙。 李夫人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看到他走到客厅,回头嫣然一笑:“早上好啊。” “早上好。”南斯回了一句。 李夫人看起来心情很愉快,一边哼着什么一边烧水、切面包。南斯在旁边看了会,觉得她的动作还挺优雅,手臂和手指简直就像演奏会上的指挥家那样。 “你的眼圈有点黑,怎么回事?”李夫人一边冲咖啡一边问。 “没怎么睡好。” “和苏小姐折腾到半夜?” “……” “你们闹的动静太大了,连我房间里都听得到。”李夫人打着呵欠说,看来她昨晚也没休息好。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了眼南斯,她语气温和地说:“身体重要,我等会去镇上买点东西给你补补,晚上好生休息,不要再折腾了。” 夫人你很懂嘛。 但你真的是误会了啊…… 吃早餐的时候,李家母女的眼神,都在苏莎身上来回打转,惊讶于她被折腾了一晚还能这么有活力。而苏小姐嘛,没皮没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仍旧那么春意盎然。 “你昨晚干什么了?”李清显好奇地问。 “睡得死死的。”苏莎俏皮地眨眨眼。 李清显撅撅嘴唇,对她撒谎表达鄙视。 南斯往面包上涂黄油,剥开煮鸡蛋,边吃边不时地瞟李清显一眼。少女的能力类似于读心,肯定能看出他和苏莎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所以他没必要解释。 至于李夫人……干嘛要和夫人解释? 吃过早饭,李夫人上街买东西。 南斯和一大一小一猫头鹰三位女孩出门,慢悠悠地在镇子四周逛了圈。 冬日的大雪让小镇披上一片银装素裹,只不过生活只这里的人没几个会对雪景感兴趣。 南斯一边走,一边留意小镇的布局。 小镇中心是一处半圆形广场,有个高大的钟塔。 时钟当然是不转的了,时针永远停在同一个位置,原本钟塔的职能被舍弃,成为了瞭望塔。 小镇北边,木头房子众星捧月般在城门处呈扇面状辐射开去,每座建筑都没有明显的特征,所有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北边是直面兽潮的第一道防线。 寂无声息的建筑却给人一种废弃氛围,花坛和石卵路无人照料,街巷上头荡漾着极为淡漠的失落感。 几乎逛完了整个北区,就只看到有个卖基本日用品和零食的小店,几个本镇居民稀稀拉拉地坐在店里聊天,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头。 “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都是等死的人。”李清显双手插在兜里,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这些人要么去试验田帮忙,要么囤积干草,往罐里倒灯油,修理窗框以对付暴风雪。无聊透顶!” “你父亲蛮伟大的。”南斯说道。 李清显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双手插兜,迈着懒懒的步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积雪上。她穿着藏蓝色的筒裤,戴着红帽子,穿着红毛衣,手上是红手套,身上落满了雪花。一眼看去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孩童。 白雪落在她的毛线织的帽子上,一会儿便融化了。 南斯打开黑伞,帮她遮住雪。 她也没说声谢谢,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北门。 苏小姐拖在最后,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北门小旅馆里那些准备进山打异兽的雇佣兵。去到试验田,照例是帮忙下地干活,微弱的阳光沉下去了,寒意袭来。 回到镇子里,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南斯没有再劝李庭,李庭也忙着扎篱笆,连续几天都没回家。除了苏小姐每天嚷嚷着要进山有些吵以外,在李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南斯在这里的生活还算惬意。 每天和时崎以及玛莲保持联系,新横滨的情况也在掌控之中。 针对将军澳的大火灾后处理工作已经展开,安置灾民和救灾工作也在同步进行,但效率着实令人发笑。大火带来的余波还在发酵,混乱每天都变着花样上演。 杜修贤也开始了他的行动。 每天都和加州本地的一些商人见面,商议投资建厂的事,暗搓搓关心一下ABCD四大粮商的经营情况。 本地人也不是傻子,当然有猜得出他想法的人。 换以往肯定不会有人搭理他的,但稻川会接连的两场大败,让这些精明的商人们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原本打算闭门不见或者直接推辞杜修贤的计划,变成了慢慢和杜修贤周旋,不一下子把话说死。 ——他们现在成了墙头草。 稻川会虽然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力量,可依然还是个庞然大物。明眼人都能分辨得出来,已经红了眼的稻川会,和第九课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些商人们在等最后的胜者站队。 如果稻川会胜,他们就当没见过杜修贤。 如果稻川会再输一场大的,他们会立马倒向杜修贤,瓜分稻川会和ABCD四大粮食手上的利益。 与此同时,玛莲也在暗中忙碌着。 雪灾不仅是加州有,帝国西北的山区里同样受灾严重。哪里没新横滨这么发达的海运,冬天一到就是大雪封山,困在里面的人就算饿死个几十万外界的人或许都无法察觉。 玛莲这些天白天在将军澳忙碌,晚上在环球,筹集一批粮食和御寒物资。这批以他人名义购买的物资,会偷偷运进西北,让一个数千人的山寨在这个冬天继续苟活。 杜修贤那边进展困难,她不打算现在出面。 等南斯回来后,她要狠狠诈南斯一笔,才能心甘情愿地以他的名义去接触杜修贤。 整个新横滨的局势愈发的明朗,双方也差不多到了见底牌的时候了,南斯暂继续呆在南湾镇玩农家乐。 就在他以为很快就要拿着李庭给的东西回新横滨时,一种忽如其来的感染病,打乱了他的想法。 ※※※※※ 新横滨里混乱依旧。 除去富贵人家,又或者不愁吃穿的小孩,这样的大雪对普通民众来说是最难捱的。特别是家里不宽裕的市民,已经到了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野外砍柴回家取暖的地步了。 至于贫民窟里的贫民,连基本的保暖衣物都不足,一家子人裹着被子发抖取暖,每次的下床都是一种莫大煎熬。 在气候极端多变的今天,雪一下起来,大城市附近没有大面积冻死的人才是一种怪事。 新横滨是最发达的城市,在这样极端天气出门谋生的,大有人在。一些酒店,舞厅,妓院的生意,反而因为有钱人喜欢温暖消遣,生意变得异常火爆。 环球集团当然有经营这种生意。 环球十四楼,经营着一家仿古青楼似的销金窝,每晚都灯火通明。进门处挂着厚厚的帘子,大厅四面都烧着通风极好的壁炉,舞女歌喉婉转,酒水香甜,陪酒的女孩贴心可人。尽管价格高得令人咂舌,可新横滨里的有钱人都喜欢来这里寻欢。 刚吞下一场惨痛失利的山本会长,今晚要和一些人商讨对策。 灯光暧昧,大厅里笙歌曼舞,一副热烈销魂的氛围。他踩着油光蹭亮的皮鞋,刚踏进大门,马上有舞女迎了过来,将他请进了一个包厢之中。 稻川会当然有经营风月场所。 但特意选在环球,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女主人。 山本会长想亲自会一会玛莲·加西亚这个风评颇为不佳的修女,看看她到底会倒向哪一边。他隐隐能猜到玛莲和南斯的关系,似她那样的女人,有这等手腕和条件,明里暗里跟些俊俏青年有瓜葛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尽管她经常被人议论,可长得漂亮、钱多、气质高贵妩媚,无论哪个年轻人和她一起都是纯占便宜的事。况且按如今社会的风气来看,勾搭一个有钱美妇可以说得上是风雅之事,年轻人在小圈子里一传,保证能收获到极大的成就感。 山本会长认为南斯就是玛莲养的男宠,仅此而已。 他不大相信玛莲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彻底站到稻川会的对面。 稻川会代表的,可是整个东京人抱在一起的利益集团,是新横滨最大的一股势力。 玛莲这么精明的女人,一定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的得与失。 从踏进环球门口开始,山本会长内心就非常自信。 他认为自己只要稍稍施加点压力,玛莲就应该懂得要怎么做了。 104.赛博时代的爱情,玛莲:狗屁 夜凉如水,环球顶楼的办公室温暖如春。 靠窗的办公桌前,玛莲修女穿着大红锦绣旗袍,伏案写着什么东西。头发随意婠在脑后,未被束起那部分长发端泻在肩膀处,精致的侧脸写满了疲惫。 这些天来,她实在很累。 每天上午,她都要随着修道院在将军澳救灾,负责伤员的救治和预防传染性疾病。到了中午和下午,她则要出面主持环球集团在新横滨的救济事宜,发放救济粮和取暖用品。 对于一个全球性的大企业来说,大灾之年拿出点东西来捐赠,是一举两得的事——既可以合理避开一部分税款,又能收获好的风评。 到了晚上,大家要么休息要么去放松,她还要忙着处理私事,忙得不可开交。 窗户半开着,风随意地吹进来,哗哗地翻动桌上的纸张。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凉意,玛莲修女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伸了个懒腰,扭了扭疲惫的脖颈。 眼神幽幽地望着天花板下的水晶灯,她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新记269年冬,雪灾又一次降临加州,整個帝国南部有超过二十多个城市不同程度受灾。由于前些年也一直有雪灾,民众多少有些应对经验,因灾情直接死亡的人比往年要少许多。 但也因为幸存者多,粮价飞涨的速度也远超往年。 秋天的时候,1kg米的价格是15便士,到了十二月初就40便士了。现在是十二月中旬,米价来到了历史最高点,均价130便士1kg。 一份1kg的吐司面包,售价也达到了300便士。 ——大部分人工作一天都买不起一份面包片。 粮价暴涨的现象,帝国各州都有出现。 只不过加州以北的几个州,是传统的产粮地,受灾也没那么严重。帝国政府赈灾得力,内阁也在在尽量集粮食,维持赈灾基本口粮的发放。虽说大粮商屯粮,底层官员层层贪污的现象层出不穷,不过那些州法理上是被帝国牢牢控制着的。 严格规范粮价,处理一批官员,再查处一批商人,局面总体上来看还算可控。 但是在拥有高度自治权的加州,帝国政令就没多少威慑力了。 想要动加州粮商,受波及范围很广,其中涉足的人也实在太多。 加州最大的ABCD四个粮商,其中实力最强的ADM总部位于北美,是个巨型跨国公司,不好动;邦吉Bunge与嘉吉Cargill是本地粮商,其中嘉吉Cargill老板是东京人;达孚Dreyfus,总部位于东京…… 盘根错杂的关系,共同利益的驱动,使得粮价飞涨并不是有决心就能解决的问题。 哪怕内阁真的能筹到足够多的粮食参与救灾,这些低价粮一旦涌入加州市场,就会像泼到沙地上的水那样,迅速被吸干——参与屯粮远不止四大粮商,还包括每一个手上有点余钱的小市民。 灾很难救。 眼下只能希望措施得当,死的人会少一点。 对于玛莲来说,世道的种种黑暗完全勾不起她的恻隐之心。 从小到大,在西北大山里渡过的每个冬天,生离死别的场面她经历。面对新横滨底层民众的惨状,她大抵上已经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每一个消失的生命,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这种冷漠的心态正是南斯没有的。 作为一个和平年代来的人,他很难亲眼看着数不清的人在眼皮底下活活饿死的过程,所以他缠着玛莲要她在粮价的问题上出点力。除却眼前的粮价问题,以后有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在身边帮忙干脏活也不错,所以他才会抓住玛莲不撒手。 对于他的心思,玛莲清楚得很。 所以她就很气! 她需要很多钱,用来打点关系,用来养活一个寨子的人。 当初接触南斯就是想着他会炼药,自己能在他身上榨一笔,结果到头来他就炼了那么几次药,她好处没捞到多少,反而赔一副高阶魔药原料和半个身子给他…… 一生要强的玛莲,在南斯身上亏大发了。 这就很让玛莲郁闷! “狗东西,你要是有点良心,最好就把单元催化液的药方给玛莲……”腮帮鼓鼓地骂了远在南湾镇的南斯一句,玛莲修女重新拿起笔,伏案准备工作。 “咚~” 门外有人敲门。 “玛莲阿姨?” “进来。” 门推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走进办公室。 她穿着穿紧身裙般毫无装饰的黑色长裤,以及崭新笔挺的白衬衫。头发不长,刚好能露出颈部。这副打扮很像秘书,实际上她表面的身份,的确就是玛莲的秘书。www. 她叫特蕾西娅,和玛莲一个姓。 天气特别冷,房间里暖炉的火烧着,地板上铺着白熊的毛皮,靠近火的部分,隐隐透出一点气味。桌上的白瓷大花瓶,插满了黄菊花,花瓶表面微微映出了壁炉里的火焰。 在这样温暖世界里工作的玛莲修女,美得得像一副永恒的画作。 “玛莲阿姨,北边的采购渠道都联系好了。”眼里充满惊艳的特蕾西娅来到桌前,行了个礼,“您列出来的清单我发给了叔叔,等他把这批物资采购完,足够寨子熬到明年开春了,您也可以轻松一点。” 玛莲修女低着头问:“他要多少钱?” 特蕾西娅犹豫了下,轻声道:“两个亿。” “还真敢开口……”玛莲修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头不语。 加西亚是个很大的家族,当年从南欧一路流放来到东亚,主家旁系和仆从等通通都拖家带口来了。因为在教廷内斗中失势,家族大部分资产都被对手侵吞,来到东亚又被本地势力所排挤,只能蜷缩在贫瘠的西北山区苟活。 快二十年了,这个曾经显赫的家族,如今只有在人们偶尔的闲谈中还会绽放一下荣光。 特蕾西娅看着自己小姨,眼神憧憬。 还在寨子里的时候,玛莲阿姨的性格就很强势,处事缜密,心思灵活,二十多岁就能将整个寨子打理得井井有序,让族里的长辈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后来受到环球集团的邀约,她来到新横滨,成为环球集团在加州的合伙人,更是以一己之力养活了整个寨子的人。 在特蕾西娅眼里,玛莲阿姨就是全世界最强的女人。 可这些年来,玛莲阿姨一直都没回过寨子,寨子新的掌权人,曾经的二房,为了巩固掌权人地位,时常会私底下让仆人散布一些她在新横滨的作风问题……虽然说玛莲阿姨在寨子里还有巨大的影响力,私下里作风如何,一般人就算指指点点,也是无用。 可特蕾西娅还是为她觉得委屈。 强大美丽的玛莲阿姨,才不是你们这些贱货可以非议的! 沉默了有一会,玛莲修女两只胳膊平放在桌面,懒洋洋地开口:“我有点渴了。” “我给您冲杯咖啡。”特蕾西娅转过身,走到咖啡壶前冲水。玛莲修女在她身后说道,“和你叔说声,钱明天就到,让他做事小心点。” “明白。” “自己挪点零花钱用没什么,可若被对家蛊惑,那就是蠢了。” “您是说叔叔会被二房收买?” “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说。” 特蕾西娅吓得手一抖,回头看过去,玛莲阿姨绝美冷艳的脸蛋毫无情绪波动。 “明白了。” 她恭敬地回了句,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前。 玛莲修女喝了口咖啡,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想事情,特蕾西娅知趣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两亿便士,已经超出了目前手头能用的现金数额,缺口有8000万之多。要在明天凑齐那么多,只能暂时挪一部分环球的公账。她与环球之间的关系,是合伙人关系,环球集团在加州的利润她可以拿两成。暂时挪用一点现金,就算被高层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她事后填补回来就行。 可她每个月能分到的钱大概2000万,短时间肯定填不上8000万的缺口。 再加上今年就快要过去了,她还要拿出来三四千万来打点新横滨修道院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主教,让他们明年秋天举荐自己去帝都修道院……她现在真的很缺钱。 想着想着,玛莲修女的眉心纠到了一起。 她又在心里埋怨起南斯来了。 狗东西,本来指望你炼的药来给玛莲解渴,结果你就只炼了那么一点点……连给玛莲塞牙缝都不够! 过了一会,玛莲修女睁开眼,低头开始重新处理桌面上的工作。手中拿着钢笔,在像是记账本一样的本子上勾勾画画。偶尔打着呵欠眯眯眼,随后强撑起精神,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继续写着字。 “玛莲阿姨,我给您揉揉。”特蕾西娅转到椅背,小手搭在她肩膀上,边揉边说:“您看着很累,稻川会那边的邀约不如不去了,我帮您推掉。” “不用。” 玛莲修女轻轻摇头。 稻川会的人见了也不会吃亏,要是能榨点利益出来就更好了。 “我感觉他们不会客气,毕竟都是混黑社会的。”特蕾西娅轻轻揉着她的肩膀,劝诫道,“再说了,事情都是因南斯起的,他不自己出来面对,推给你算什么男人?” “他的确不是个男人!” 玛莲修女附和一句,刚想趁机骂上南斯几句。 ——嘀嘀。 【狗东西请求联网】 是南斯从南湾镇发过来的联网请求,玛莲修女犹豫了下,便打开电子脑,让意识沉浸了进去。 偏僻小镇的夜晚非常单调,南斯前些天找到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联网和玛莲在数据世界亲热。 ——这种亲热方式可以有效躲避女王的感应! 玛莲修女的意识在一片蓝色的数据流中穿梭几秒,眼前忽然一亮。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华丽宴会……环境布局和环球十六楼基本一致,就连会场里高声笑谈的宾客,都是时常出现在环球十六楼的上层人士。 看来是南斯把网络聊天室改成了宴会现场。 玛莲修女的身前,是一道彩灯装饰着的楼梯。 两旁布满鲜花,站立着穿红上衣、搽了发粉的仆人在旁边伺候,灯火明亮温暖。当她抬脚走下楼梯时,舞厅里传来了缱绻温柔的乐曲声,所有宾客都往两边分开。 站在人群中间的南斯,举起手中的香槟,朝她微微一笑。 他那清澈深邃,带着温柔的眼睛,倒映着灯光的深处,好看得像全世界所有的光都集中到了那里。金碧辉煌的灯光灯光下,他做出这样的姿态,得亏这里的女佣和女客人都是数据,不然肯定会有一票人为他所倾倒。 而唯一的真人意识,玛莲修女视而不见。 她穿着裁剪得体的大红色旗袍,玲珑有致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行走的时候,旗袍开叉处若隐若现的双腿异常迷人。更叫人移不开眼球的是,那段子旗袍的红底用金丝锈着凸出来的龙纹,衣襟上镶着金边,纽扣也是金色的,下摆隐约可见的舞鞋也是纯金的。 雍容华贵,带了点诱惑。 优雅走下楼梯的她,今晚走的是倨傲女王风。 南斯来到楼梯下等候,距离还有两个阶梯,她把小手伸出来,让南斯牵住。 “纪念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低声笑着说。 “嗯?” 玛莲修女冷眼看他。 “在环球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是穿着这套衣服,旗袍上有条金龙。” “?” 玛莲修女低头看了看。 到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被南斯换了…… “还有你的头发。”说着,南斯凑近闻了闻她的秀发,“那天你的头发是全部盘起来的。” 玛莲伸手摸了摸。 果然,头发也被他改成了端庄优雅的西式发髻。 “你记得可真清楚。” “嘿,谁让你第一次出现就惊艳到我了。从那晚开始,我就想着一定要找你这个修女忏悔,和你一比,别的女人真没劲。” 此乃假话。 玛莲修女这么精的人,怎么会上当。 可这样奉承的话,还是拨动了她的心弦,让她觉得很舒服,于是乎脸上的冷意稍稍缓解下来。 “这才对嘛。”南斯牵着她的手走向餐桌,“刚才那一脸冷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向我示威呢。” “也许真是示威呢?” “是吗?说来听听。” “哼!” 玛莲修女又傲了起来。 来到餐桌前,画着金色小龙的玻璃桌面,点了支三寸左右的红蜡烛。 烛火在周围的喧闹中,显得格外宁静,火苗摇摇晃晃,玻璃上画着小龙愈发鲜活。 食物自然是假的。 可吃进嘴里的时候,电子脑就会向神经信息发动信号,模拟出食物的口感和味道来欺骗大脑,让大脑以为是真的吃到了可口的食物,从而刺激相应的神经释放出满足感。 吃过东西,南斯拉着她去跳舞。 玛莲刚才喝了点松子酒,舞步有些微醺的凌乱,靠着南斯的身体比羽毛还轻,几乎感觉不到脚底还站在地板上。 舞池里的灯光也很暧昧,台上垂着绯红的帐幕,乐手们奏起蓝色探戈舞曲。 南斯的舞步越跳越好,双手牢牢控制着玛莲修女的身体。她的视线,越过南斯的肩膀,看到舞厅周围那些熟悉的脸孔,仿佛从那一串串数据上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热情…… 而南斯这边,却感觉到玛莲今天似乎一反常态。 她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社交女王,脚步虚浮无力,嘴里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的舞步扭动。很奇怪啊,玛莲这种女人,即便是矫揉造作也会卖弄自己的风景,很少有这样疲惫的时候。 “你有心事?” “没有。” “你就差把对我的不满写在脸上了。” “嚯,你还知道我对你不满?”玛莲修女回正视线看他,美目闪着幽暗的揶揄之光,仿佛在说:“晦,你瞧这人,榆木疙瘩一个,去死好了。” “我这不是在南湾镇嘛,又没陪在你身边,哪能及时知道你想什么。”南斯搂着她旗袍勾勒出的蜂腰,感受着她身材的曼妙,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调戏:“等会就穿这个好吧?” 玛莲修女眼里溢满了不耐烦,呵斥道:“我的助手在给我捏肩膀,你别碰我。” “哦,那个特蕾西娅?”南斯想起了那个见过几次面的年轻助手,不由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每次看到她,她的眼神好像我欠她钱没还一样,可怕。” 玛莲修女眼眸微微眯了下。 她心想,特蕾西娅要是知道你在她眼皮底下和调戏她的玛莲阿姨,她怕是杀了你的心都有。 “诶,对了,她现在就在是么?”南斯箍住她纤腰的手用力,让两人贴得更近,“你把电子脑的控制权给我,让我远程控制你来会会她……” “做梦吧你!”玛莲修女怒掐了他一把。 “那我只能继续在她眼皮底下欺负她上司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玛莲修女笑眯眯地问。 “上次那样?” “说得直白一点。”她挑逗道。 “修女跪着,不一定是向天主祈祷。” “就这样吗?”玛莲修女嘴唇贴到他耳边,轻声笑道:“现实世界里你不敢,现在是数据世界,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你有多肮脏下流?” “你希望?” “你蛮聪明的,不妨猜一猜?”玛莲修女轻轻在他面前呵气,嘴里能闻到松子酒的清香。 南斯觉得她有些奇怪。 认真打量了她几眼,她穿着旗袍的样子十分性感,只不过脸色稍有些不好。眼神里带着些许倦怠,像是让幸福感轻轻陶醉了,又像是娇柔的病态。 “我知道了。”南斯说道。 玛莲修女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带着暖洋洋的香气落回到他怀里。 她压低声音,用变得更加迷人的嗓音问:“你知道什么了?” “莪想,大概是你馋我那些药方了。”南斯用手拍自己的额头,笑着往后仰,“是我考虑不周,一直只想着占你便宜,却没注意你的利益。单元催化液最合适的介质,是猪肝,以后由你去炼吧。” 玛莲修女怔了下。 她的确是想要这东西,但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到手……南斯忽然说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凝着狭长的凤眸,像是受惊的狐狸般,审视着青年的表情,希望察觉出他内心的计谋。 实际上…… 南斯真没什么计谋。 他这么直白地交出药方,无非是他已经能炼高阶魔药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炼制低阶和中阶的魔药。再说了,他一个家庭小作坊,能炼多少出来呢? 交给玛莲,让她的手下去炼,才能发挥出药方的最大价值。 硬要说什么心思的话,也就是能往他想笼络玛莲这件事上靠了。 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美貌熟妇,傻子才不要……不仅白天要,晚上也要。 玛莲修女看了他一会,幽幽叹了口气:“你要多少钱?” “五千万!”南斯随口说道。 “可以。但……”玛莲修女顿了顿,说道,“给我点时间,明年二月份左右才给……”。话说到一半,她闭嘴了,因为她从南斯眼里看到了好像顽皮小狗一样泛着恶作剧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对于要强的玛莲来说,这真是奇耻大辱……脸上浮现出羞恼的红晕,她瞪圆眼睛,咬牙切齿道:“谢谢!” 5000万啊…… ——真香! “缺钱直接和我说啊,傻玛莲。”南斯笑着骂了句,搂着她的腰移动舞步,“直接给钱你我确实拿不出,但给你几个能卖大钱的药方还是没问题的……一见面就摆着臭脸和我赌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出轨了,你在生闷气。” 玛莲修女现在真是又羞又糗。 耳听着轻轻的唱片声,脚步声,盘子声,客人的笑声,像抱着恶意似的,在嘲笑她变蠢的事实。但其实不是她变蠢了,只是南斯恰好满足了她的需求,让她感受到了幸福的满足…… 这狗东西怕不是想用这玩意来收买我……十分自负的玛莲修女一边移动着不合拍的舞步,一边警惕地望着南斯,青年那眼里洋溢着热情,瞧着那眼睛,仿佛听到某种箭矢刺破空气的湍急声。 “玛莲?” “呃,什么?” “不喜欢跳吗?” “喜欢的。” “那你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南斯毫不留情地骂道。 “……” 玛莲修女顿时被吓得缩了缩脖颈。 “我,呃,我在想事……”她慌乱地辩解,脸颊感受到了南斯眼里那傲岸轻蔑的视线。那视线好像会说话似的,和她命令道:跪下!快在我面前跪下! “……” 玛莲修女闭嘴了。 她的自尊心好像一下子支离破碎,被屈服的甜味陶醉了——这甜味很像是狡黔的赏赐品。被征服的女子有献媚的义务,于是乎,她的视线里,南斯那俊俏的眉、挺拔的鼻梁、纯情的嘴唇,都在慢慢贴近。 “呜~” 玛莲修女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被南斯吻住了。 ※※※※※ 现实世界里,给玛莲阿姨按摩的特蕾西娅,忽然察觉到玛莲阿姨的身子颤抖了下。 “是我弄疼你了吗?”她赶紧停下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玛莲阿姨没有回答。 “我继续咯?” 特蕾西娅的小手,继续按摩。 “玛莲阿姨,不要怪我多嘴……”她一边按,一边小声嘀咕,“现在新横滨的上流圈子,都在传闻他是你的新男宠,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架不住人人都在说啊。” 语气顿了顿。 特蕾西娅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而且,玛莲阿姨对南斯也有点奇怪哦。” “以前那些年轻男人虽然也和你有传闻,但你对他们的态度多强势,脚踹鞭抽大耳光都没少过……我觉得那样就很好,那些觊觎你的臭男人,就该那样对待。可南斯嘛,你不觉得你对他客气过头了吗?”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不行。” “……玛莲阿姨年纪毕竟大了,要真心想找个人过日子也好。只是那南斯怎么看都不是良人,不如甩了他吧,以后让特蕾西娅帮你挑选……” 不算太亮的灯光下,特蕾西娅琐琐碎碎地说着话。 而她最敬爱的玛莲阿姨,脸色愈发地妩媚,红晕遍布……身体却无法动弹。 ※※※※※ 玛莲修女虽然嘴硬,且性格要强,但被强吻的时候却意外的配合。 被南斯搂住后,她前一秒还在挣扎,但下一秒就倒在了他怀里。屏住呼吸,被蛮不讲理地吻着嘴唇时,心里刚才的各种呕气荡然无存,安谧充溢着她的全身。 也许说起来有些嘴硬,可玛莲修女认为,自己只是爱上了肉欲而已。 赛博世界的爱情,只有爱,没有情……南斯这小伙子不错,可以让她享受愉快。被他吻着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地就感到飘起来了,像一颗让风吹走的风信子,这颗轻浮的心和蕾娜修女是完全不同的。蕾娜修女不管怎样不合逻辑她都信,而且是怀着最快乐的心情,说她是幸福的。 至于玛莲嘛…… 爱情? 狗屁! 就算被南斯吻着,她内心也是要强的。 在她看来,不是南斯吻她,而是她怜悯这个男人的饥渴,让他短暂地释放……你瞧,男人这种东西,真是可怜兮兮的存在,就连南斯这样的美青年都无法幸免地落于欲望的支配。她多少怀着想掉几滴眼泪的心情,修道院十字架风格的博爱眼泪。 南斯抱着她,让她坐在长条餐桌上。 红色旗袍的裙裾往上滑起,裙底的风光映在脚下的大理石上,大腿丰腴柔软。 “不行……” 玛莲修女的嘴唇紧贴着他的嘴唇喃道,但那只是嘴唇的嚅动,没有发出具体声音来。 尽管是数据的世界,可感官和现实无异,她的脸颊比以往都要红润,有种远低于年龄的鲜嫩感;抱着南斯后背的双臂,逆光的灯影里,显得格外娇嫩。 南斯动作迅捷地把旗袍撩起。 “呀……” 玛莲修女缩了缩肩膀。 “你等等,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她羞恼地说着,举起手到南斯的前额推了推。 南斯没有避开,嘴唇离开。 两人面对面看着。 周围宾客的嘈杂声无比真实,他们虽然都没看这边,可玛莲修女却觉得整个新横滨的人都知道了她正在祈求一个男人……这感觉让她脸颊发热,像被熨斗烙着似地。 “你觉得什么时候能行?”南斯笑着问。 健康、明朗的笑、洁白美丽的牙齿、没有算计与阴谋、显得天真无邪、折射出的耀眼光芒。玛莲修女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冲昏头了,居然会觉得他天真无邪…… 从一见面那天开始,这小家伙就一直在她面前演戏好么! 玛莲修女把涂得亮亮的五根手指放南斯的额头上,用力推了推:“我对自己的估价,是十个亿,你有么?” “我和你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打个折?” “就算打五折也要五个亿!” “我还有别的问题。” “说。” “五个亿是多久?一晚呢,还是一年,还是一辈子?” 玛莲修女略歪了歪头,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五年吧,五个亿陪五年,你不亏。不过呢,这五年我不完全属于你,只是你的情人,我的生活和社交你不能干预!” “真亏!” “看来我和你达不成交易咯。” 听了这话,南斯大笑起来,玛莲修女他嘴里看到了兽牙般的尖锐。 他身上健美的肌肉线条,发条般有弹性的活力,闪动着充满自信的目光,看起来像迎面走来的一头狮子。 好奇怪哦。 玛莲修女心想:只是晋升到了二阶,他整个人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飒爽的风中跑过来个人一样。那双正面盯着自己的视线,一点不畏缩。视线虽然无比温柔,但无礼、简洁地传达出他的霸道。 “你在南湾镇都干了些什么?” “不是每天都和你还有时崎汇报么?” “什么事都要汇报给时崎,像个孩子!”玛莲修女恼怒地瞪了他一下。 真是煞风景! 好好的两个人相会,你提别的女人干什么! 南斯就爱看她这嘴硬的样子,愉快地笑起来:“时崎知道你对我这么上心么?” “滚!” 玛莲修女抬脚踹出去。 南斯往后一躲,抓着她穿着纯金高跟鞋的脚,抬高到自己小腹上说道:“这种脚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坐沙发上用脚尖把我下巴挑起来,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脚抬了起来,玛莲修女腰身微微后仰,双手撑着桌面:“几天不见大有长进啊,懂得和我说这些下流话了。看来在南湾镇被那姓苏的调教得不错嘛?” “居然提第三个女人,该罚!”南斯把她拉了下来,自己坐到桌面上。 玛莲修女眼神在南斯脸上停留几秒,她看得出,这青年身上有一种企图统治她的危险权势。或许是她自身的错觉,令人晃眼的权势风范,已经在他身上初见雏形了。 那么…… 自己到底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呢? 玛莲修女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靠近餐桌。 她两手扶着南斯大腿,慢慢弯下腰来,南斯低头嗅着她的头发:“好香啊……” “你快点……” 玛莲修女含混不清地说道。 “特蕾西娅在办公室里看着,而且我还要去见一见稻川会的山本会长,你别拖我时间……”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一会儿闪亮,一会儿暗淡;一会儿睁开眼,一会儿半张半阖。 ※※※※※ 现实世界里,特蕾西娅专心地给小姨按摩。 她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小姨的脖颈上,旗袍那恰到好处的衣领里尽显小姨纤细的天鹅颈之美,盘旋扭结而成的花扣两两相合;桌底下,高高叉开的缝隙中,白皙美腿不经意地翘起,曲线完美无缺。 “小姨真美啊……” 特蕾西娅双目泛光。 大红色的旗袍,一般女人是压不住这份气场的,可小姨穿在身上,不仅凸显出了东方女性的神韵,还因她偏西方女性的五官,让她穿出了一份妖冶的异域美。女人的万种风情,在她身上展露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小外甥女做梦都想成为小姨一样的女人。 此时时刻,既是偶像又是小姨的女人,在自己的按摩下,脸颊和脖颈都泛起了迷人的红晕,这让特蕾西娅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甚至能听到,小姨短促的喘息,成了撒娇似的慵懒呢喃,不时在耳边响一下。 “玛莲阿姨?” 特蕾西娅叫了声。 还是久久都没有回应,她疑惑地绕回到玛莲修女面前,惊讶地看着。小姨那绝美的容颜上,秀美紧紧蹙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双眸半眯。 她伸出手,打算摇一摇玛莲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玛莲修女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大吼道:“混蛋啊!” “?” 特蕾西娅懵了。 这话她虽然听不懂,但是大感震撼。 ※※※※※ 月初,求月票啦。 105.南斯是我挚爱的男人,得加钱! 玛莲修女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瞧着外甥女那奇怪的眼神,她先是抹了抹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刚才猝不及防地涌了那么多过来,她一时间被呛得有些难受,小狗般狼狈地呜咽了几声后,把意识切回了现实。 混蛋…… 她羞恼至极。 刚才居然喊出声来了,耻辱啊,呜,外甥女应该听不懂的……吧? “玛莲阿姨?”特蕾西娅疑惑地眨眨眼。 “咳,我没事!” 玛莲修女赶紧背过身去。 那倔强的脸蛋,露出了一抹罕见的娇羞…… 该死! “玛莲阿姨,稻川会那边催了。”特蕾西娅小声说道。 “哦,知道。” 玛莲修女浅浅地坐在椅子上,举起小镜子照照脸。 脸色有些红润,头发有些乱……啧,真费劲。 稍稍整理了下旗袍,把乌黑如墨的秀发盘成一个端庄的发髻,挺翘的琼鼻抽动了下,她提着個金丝袋子站起来。 “你跟着我来。” “好的,玛莲阿姨。” 特蕾西娅美滋滋地跟在身后。 电梯静静往下,来到14楼的风月场,走在铺着红地毯的走廊上,小外甥女的目光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小姨的背影——小姨身上的疲惫感悄然间已经不翼而飞,那轻盈畅快的脚步,让她肥美的臀部时而轻轻震颤……熟透了的果实般诱人。 小巧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疑惑神色,特蕾西娅似乎是在纠结着事情似的。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的小姨……好像一株被水滋润过了的植物那样,娇嫩且有活力。 到底是什么滋润了小姨呢? ※※※※※ 远远近近的光河,在城市里延伸。 漆黑的维港海面,水光沉默在冰冷之中,偶尔有船只亮着灯光在缓缓划过去。 外头是凄冷的黑暗,环球大楼内外灯火通明,吊顶上的水晶灯将整个十四楼点缀得迷人绚丽。 此时的大厅一片吵闹混乱的热烈,舞台之上,衣着暴露的歌舞表演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天灾肆虐,对有钱人来说,终究是没受多大波及的。 舞台上几场表演之后,大厅里的气氛愈发热烈起来,到处都是酒杯相碰的声音。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糜烂的味道,莺歌燕舞,彻夜不息。 等喝完酒后,他们就会带着看上眼的女孩,直接离开环球或者前往价格更为昂贵的包厢。 相对安静的入口处,似乎是有着什么大人物走了进来。 陆陆续续的有人偏头看过去,灯影晃动,微带暖意。 男性的目光骤然变得火热起来,被挡在后面的人,隐约从人缝间瞟见了许些鲜艳的红色以及曼妙身姿。 一双银色的水晶高跟鞋,鞋尖略微有些尖锐,提嗒提嗒的落在光洁的瓷砖上。清脆悦耳的声响,犹如一窜美妙的音符,刺激着每个人的听觉。 修长的美腿被旗袍挡了大半,只是在开衩处隐约露出一抹雪白肌肤。 挺翘浑圆的臀部,被紧紧包裹着,在腰肢的扭动下以诱惑死人不偿命的姿态摆动着。尽管上身穿着十分得体,毫无春光可视,可依然能得看出上围之坚挺……让人看得喉咙发干。 这位稍低着头的美妇,真容半遮半掩,但她似乎无形中在散发着一种可以令人失神的妖媚的气息。其中还蕴含着一丝强大的气场,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不敢亵渎。 这是一个无论在哪里,都注定成为焦点的女人。她的出现,简直是在向世人展示,什么叫魔鬼身材! 玛莲修女在环球大楼,一贯是以冷艳女总裁的身份示人。 此时她所展现出来的气势,直接将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人群中有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谁啊?” “……玛莲修女啊,这你都不知道。” “她好像是个很浪的女人。” “这是环球集团在加州的合伙人,劝你们不要多嘴。” “听说阿德尔课长是他的男宠!” “好羡慕啊……” “她到妓院来干嘛的?” “该不会接客吧?” “我刚刚看到稻川会的人进了包厢,你们说会不会……” “大哥,这不能吧?” 窃窃私语,风声鹤唳。 在场的客人,官员和富商都有,他们都是来玩女人的。而玛莲修女嘛,人家玩的是男人,而且她还玩得理直气壮,完全不忌讳旁人的流言蜚语。 在环球出现的时候,她的身边常有追捧场者在场。就像妓院里有代表各种类型的女人一样,那些男人各自代表了绅士、事业家风格的男人、艺术家风格的青年。 传言里,她对男人极为挑剔。 首先呢,要年轻,俊俏,心灵要淳朴,而且她不喜欢被动。 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若是认为自己风流倜傥魅力十足,敢主动去搭讪或者出言调戏,她会直接一耳光甩出去,表现出贞洁自持样子。 之前就有个帝都来的小公子想要勾搭她,但方法用错了,把她惹恼了,最后尸体从维港捞起来时已经被鱼虾啃得面目全非了。 当然了,那只是谣言,没有被证实。 可玛莲修女行为不检,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她为人强势,追捧者们就把她想象成一名掌控欲极强的事业型高贵美妇,暗地里其实是个可怜的寂寞女人。可她完全不喜欢别人怜悯自己,因此在旁人看来她就是个披着高傲保护色但心灵寂寞的熟妇,这种反差反而让她更多出一份娇柔的美感来……许多贱男人就是这么意淫的。 脚步声靠近,碎碎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几个说话的人赶紧低下头去。 玛莲修女踩着曼妙的步伐从他们跟前走过,面容冷艳,五官绝俗,尤其是那双美眸,似一泓清水,顾盼生姿。她看都没看这些丑陋的男人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再嚼舌根把你们通通埋了!”特蕾西娅冷冷地瞥他们一眼。 到了这时,那些只顾着看美妇的男人们才发现,原来秘书也很漂亮。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制灰色紧身的制服,圆领的衬衫,及膝的短裙,双淡蓝色的眸子和挺翘的鼻梁上能看出西方血统。 她双手抱着一摞文件,步伐轻盈如踩着云朵般走过大厅,活脱脱一副都市丽人的模样。 容貌虽说没有玛莲那般惊艳,可也自有股青春活力,许多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瞧着这两人径直去了包厢,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眼下加州的局势本就不太平,如果环球集团和稻川会杠上的话,那大家伙就真的是如水面飘萍了,谁都不可能有安全感。 大厅往包厢间要过一道走廊,灯光馨黄温暖。 说话声、笑语声在耳边响着,有些人站在走廊上,往玻璃窗外的维港海面望过去。 玛莲和特蕾西娅的走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外甥女抱着双臂,用眼神恐吓每一个欣赏小姨容貌的人,玛莲修女感到有些好笑,一边走着,视线一边朝外侧窗户看去。 时常会有人以那种要将她衣服剥光的眼神看她,但她并不在意,男人不过是被下半身支配的可怜东西罢了。 她自身有能力,本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教养与见识都不是这些蠢货可比的。 视野下边的维港上,一艘返航的两层游艇缓缓靠岸,灯光渗到水面上,格外有一股幽静的气氛。 看着这画面,玛莲修女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心里想道:看在药方的份上,今晚商量个好价钱,把南斯这小男人卖了吧,哈哈…… 山本会长选的是一个视野很好的包厢,往外能看到维港夜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是某种禅香的味道,能提神醒脑。 脚步声响起。 盘膝而坐的中年男人,睁开了眼,神色微微憔悴。 走进来的女人,一身红色旗袍,胸前镌刻着金色的龙纹。那高耸伟岸的的弧度上,仿佛是真的有条栩栩如生的巨龙傲立在圣山之巅,孤然傲视,俯瞰众生。 “玛莲修女,幸会。”山本会长沉声道。 包厢里人不多,身材矮小的那男的叫凌家栋,本地大粮商;旁边那位身穿舞会的艳装,年轻的太太是岛村夫人,同样是本地粮商,只不过是东京系的。 “抱歉,我来晚了。”玛莲修女面目微笑,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两句,然后提着装有针线活的金丝手袋,迈着小碎步绕过桌子,愉快地弄平连衣裙,便在银质茶几旁的长沙发上坐下来。她的神情平淡之中,透着微微的惬意,仿佛她无论做什么事情,对她本人和她周围的人,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另外三个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她。 “我怕谈话会有些无聊,所以带了些针线活过来打发时间。”玛莲修女打开手袋,把脸转向他们,笑得非常自然,“我一个搞娱乐地产的,实在不懂粮价的事,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山本会长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刚进门,她就表达了婉拒的意思,是要先给她一份见面礼才肯谈吗? “哦,岛村夫人,上次见您还是在秋天呢。”玛莲修女又把愉快的笑脸转向坐在的另一位女人,轻轻拿起织到一半的围巾,“那会儿天还不冷,不过我就想着,下次见面时要送您一条亲手织的围巾……抱歉抱歉,这两个月事太多,这才织到一半,太失礼了。等过几天我织好了,一定亲自送到您的府上,给您当面赔罪。” 特蕾西娅双眸亮晶晶地望着她。 虽然说在外风评不佳,但若真想要给人好感,对小姨这样的女子来说完全不是难事。她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把笑意揉进嗓音里,听得人如沐春风。温润的话语配合她动人的面部表情,微微张开的红唇,构成她的特殊魅力。 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在看到这个年轻貌美,轻快充满活力的美妇时,都会感到心情愉悦。谁有幸和她聊过天,看见她每说一句话都会露出来的爽朗微笑,看见她那雪白闪亮的牙齿,就会感到受宠若惊,整个人都觉得飘飘然的。 “玛莲,你这就见外了。” 岛村夫人欢快地一笑,像对亲密的朋友那样。 旁边的山本会长在拼命打眼色,她顿时皱皱眉,沉思几秒后再次笑了出来:“围巾我收了,但赔罪就免了。秋天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观塘那块地的事吗?那地我本来是要留着建粮仓的,不过这些年年粮食减产,用不了那么多粮仓。真是头疼啊……你手头有地产开发的资源,看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想个办法?” “瞧你,太客气了,我一直把你当姐姐来看的。”玛莲修女很生气地瞪她一眼,开口道:“姐姐的事,自然也是妹妹的事。有什么麻烦尽快开口,玛莲一定帮你搞定。” “那就先谢过玛莲妹妹了。”岛村夫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手掌遮住了的脸色,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明明是她占便宜的事,现在弄得好像自己反而还倒欠了她人情一样,真不愧是新横滨贵妇圈人人都骂的狐狸精。 特蕾西娅垂下脑袋。 肩膀微微颤动着,她嘴角一个劲地抽搐。 什么破围巾啊,不过是她今天下午才动手织的,在玛莲阿姨手里直接换来了一个地产项目……玛莲阿姨太强大了! 进门就敲了一笔大的,玛莲修女心情愈发的畅快。 她靠着沙发,微微侧拢双腿,手里拿着针线开始织围巾。西北山区条件艰苦,为了活下去,她会的东西很多,缝缝补补只不过是身为女儿家的基本功而已。 特蕾西娅做在她身边,打开电子脑,准备把待会要进行的谈话记录下来。但就在她打开电子脑的瞬间,一道带有强制性的霸道指令涌进她的脑海,电子脑的保护程序甚至都没来得及启动,她的意识就被封印了起来,身体的主人就换了。 南斯适应了下新的身体。 嗯……这位秘书小姐还挺有料的。 眼光转了圈,分辨出室内的三个人,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这时候的他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只是入侵了特蕾西娅的意识,并没有趁机扫描她的记忆,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知道这位其实是外甥女了。 禅香袅袅,茶香清幽。 山本会长的神情,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僵硬,目光阴沉不定。叫凌家栋那位粮商,一直没开口,只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在那坐着。 玛莲修女和岛村夫人寒暄完,山本会长道了杯茶,目光灼灼地盯过来:“玛莲修女,你可知道阿德尔先生在哪?” “我不大清楚。”玛莲修女微微摇头,“除了我有需要的时候,其它时间我都懒得见他。” “实不相瞒,我正在找他。”山本会长咬了咬牙,抬起头,脸色变得冷漠,“前些天,我稻川会一晚损失五百多人,这个仇必须要报!” “呀?” 玛莲修女惊讶地用小手掩住嘴唇。 眨了眨狭长的凤眸,她故作诧异地问:“山本会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家伙软绵绵的,每次都维持不了三分钟,怎么可能一晚让你没了五百个人?就算是五百头猪,给他三天他也抓不完啊。” 她这句话杀伤力贼大。 山本会长气得整张脸都红了,额头青筋浮现。 “就算是五百头猪”这话他自己也说过,现在玛莲又说了遍,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被赤坂修一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止他被气到了。 南斯,哦,不,特蕾西娅也被气到了。 于是乎,玛莲修女就看到,小外甥女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在说:“今晚我要你好看!” 那视线太熟悉了啊。 南斯那狗东西每次耍大男子威风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他的电子脑不是一般的强大…… 哟嚯。 玛莲修女诱人的眼波在外甥女身上扫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精致的嘴角,微微翘起美妙的弧度,就像一只清晨醒来打算到溪边喝水的母狐狸。 山本会长那边吭哧吭哧喘了几口气,才平息下心中的怒火。 “过程我不方便多说,我只希望玛莲修女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他喝了口茶,润润喉,摆出黑道大佬的架子,“他人我一定要,如果他运气不好被莪抓住,我就剥了他的皮。我这次提前和你打声招呼,还请你别以为我是在对你下手,我只是针对他而已,望你明白。” “你这让我很难办啊……”玛莲修女一副为难的样子,绝美的容颜上露出淡淡的不舍,“那家伙虽然能力一般,但心地和善、待人谦让,是个相貌漂亮的年轻人。我还蛮中意他的,甚至打算和他结婚,让他辞了第九课的工作专心在家里带孩子。” “你这样的人还会有真心?” “山本会长误会了,这个人是我挚爱的男人,未来孩子的爸爸……”玛莲修女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眯眯眼,看着小外甥女,恶作剧似的眨眨眼,“得加钱呀。” 要不是这里有外人在,南斯马上会把她按在腿上,狠狠打一顿。 他要是本人在这里,随便玛莲怎么说都行……可她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来了,但不会暴露出来,所以故意说话来逗他的,玩心那么大的女人不能不管教! 山本会长沉吟片刻,点点头:“我在花街有个俱乐部,前段时间被人寻仇,目前都还没重新开业。你若是有心,就拿过去经营。” 这个俱乐部,自然就是李清涟大开杀戒那个。 价值嘛…… 凶宅不吉祥,但大几千万便士还是有的。 玛莲修女用揶揄的目光望了望外甥女,然后放下手中的针线,两只胳膊平放在小腹上,懒洋洋地说:“南斯的死活,从现在开始与我无关。” 闻言,山本会长总算松了口气。 凌家栋和岛村夫人,心情同样放松了下来。 杜修贤来加州,是为了粮价的事,这瞒不住有心想知道的人。而杜修贤见了南斯,南斯不足为虑,但南斯是玛莲的男宠;玛莲是新横滨的社交女王,人脉资源堪称恐怖,要是她因为南斯的缘故为杜修贤牵线搭桥,对加州本地利益集团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 当然了,口说无凭。 为了避免她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把她绑到同一条船上:有钱一起赚,船沉了的话,大家一起死。 山本会长稍稍舒缓了下脖颈,正色道:“既然玛莲修女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要尽快把第九课这面旗拔掉!” “他能杀你500人,难道就不能杀你1000人?”玛莲修女似笑非笑地问。 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 山本会长的脸色,犹如火烧,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 ——求求你闭嘴吧! 原来是被我的直言不讳伤到自尊了……玛莲修女拿起茶杯,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笑着安慰他一句:“别担心,据我所知,你稻川会剩下的人都不到1000了,他杀不了那么多。” “……” 山本会长顿时感到一股热血冲到了喉头。 杀人还要诛心,说的就是她这种行为,太不讲道德了! 南斯在一边暗笑。 这坏修女,原来还有腹黑毒舌一面的啊,可爱捏。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岛村夫人笑着在一边缓和气氛。 玛莲修女朝她一看。 这幽幽的眼神啊,没什么特别含义,就是一种很单纯的看肥羊的眼神。 你别看我啊,刚被你敲了一笔,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岛村夫人立马被吓得低下头来,避开那视线,干笑着说:“怎么对付南斯,是山本会长的事,别忘了我们今天聚在这的正事……” 山本会长连续喝几杯茶,把心中的愤怒压下去。 能成为新横滨地下世界的王,他早就度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接触到政界的黑道,讲究的不是勇,而是忍。喝茶的同时,他内心斟酌了小会,终于慢慢地开口了。 “玛莲修女,帝都方面的消息,你有渠道了解,我就不多赘述了。杜修贤这次来加州,是为了给他那位明年升任经济大臣的弟弟捞政绩而来的,政绩自然就是粮价问题。这些天来,我心中一直被这事困扰着,有几句话一直憋在心中,不吐不快。但也希望玛莲不要误会我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不顾赈灾大事小人……” 牌坊要先立好! 玛莲修女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哼道:“但说无妨。” “我想说什么,玛莲你应该清楚的。”山本会长顿了顿,压低声音,“你我同是加州本地商人,有些话,也就无需拐弯抹角了。你也知道,加州远在天南,而帝都在北,因此我们加州人在帝国政坛的影响力实在不够看。内阁的一些决策,我们不能说不好,但那都是站在北方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长久以来,他们都忽略了我们内心的想法。” “是这样的。”玛莲修女轻轻颔首。 她不多发表意见,手指轻轻敲着胳膊,表情上也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山本会长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玛莲你是聪明人,我也不不打算藏着掖着。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加州这些小商人,表面上看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我们又哪里被人看得起过?尤其是到了北方,他们官官相护,我们就是无根之木,无水浮萍罢了。如今我们不再奢望北上,只蜗居在加州安安分分的经营小本生意,可他们这都不让。杜修贤不但带了一整个商团来抢占我们本体的制造业市场,更是想对我们加州本就脆弱的第一产业下手……” 话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露出悲愤的神情。 “……他这是,不想给我们加州企业家活路啊!” 这话无耻至极! 说真的,要不是秘书小姐的身子太娇柔了,不怎么耐操,南斯直接就动手揍人了。 不要脸的人他见过,但像山本会长这么不要脸的,着实还是第一次见。简直就是超出了碳基生物的范畴,不配当人,只能拿来当路灯挂件。 山本会长说完后,包厢里静了下来,玛莲修女指尖轻轻敲着胳膊,脸上微微笑着。 她这么精明的人,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说什么,甚至知道接下来对方会趁机要求她与他们站到同一阵线去,要她出钱参与屯粮。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南斯要不在,她上贼船时肯定不会犹豫哪怕一秒的时间。 但这烦人的正义感爆棚的小男人就在看着,她不能浪费吃两头的机会,于是乎稍稍侧脸,朝南斯递了一个婉转撩人的秋波。 南斯内心琢磨了下,轻轻点头。 玛莲这些事是他要求做的,在这过程中她亏了什么,他自然有责任兜底。虽然他没钱,都女王有钱啊,两个女王都很有钱!他这么个软饭硬吃的强势男人,难道还不能拿女王的钱来填玛莲的亏空么? 真是可爱的小男人! 玛莲修女对南斯的表现心满意足。 凭借她的手段,屯粮怎么都不会亏。 到时候再做做账,让自己亏个几亿便士,然后全部让南斯补回来……作为一个坏修女,玛莲修女下这种违背良心的决定时一点迟疑都没有。 就算日后被南斯抓住了,那又怎样,大不了自己也抓他咯……不过参照南斯的变态程度,此时的她,甚至做好了陪玩他尺度更大更刺激的游戏的准备。 或许自己是个抖M也说不定,稍稍被虐会觉得幸福……玛莲修女心思流转间,敲着胳膊的指尖停下。 她硬生生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带着一股子我见犹怜的哀伤,悲戚地说道:“山本会长,你说的这些,玛莲感同身受……有什么需要玛莲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她的演技实在是太逼真了。 其余的三个人,看她的样子,都半信半疑,还不免在内心暗骂她是个贪婪狡猾的狐狸精。 南斯这边,敏捷地竖起耳朵,等待山本会长接话。 ※※※※※ 月初,求保底月票啦。 106.赛博时代的爱情,玛莲:被打是会疼的啊! 天鹅绒沙发软绵绵的,墙边炉火朦胧。 玛莲修女举起白瓷茶杯,雪白的喉头咕嘟作响,有意无意间诱惑着自己的外甥女。 今晚让你喝个够……南斯目不斜视。 沙发对面,山本会长长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开口:“目前帝国南北两边都受灾,情况紧急,不过北边情况要好不少。我从赤坂议长那了解到,农林水产大臣已经筹备了一批粮食,打算运来情况严重的加州。想要救灾,必然要保证运输畅通,灾粮才得以顺利发放。路上进入加州的通道,都受雪灾影响,运输能力大幅下降。内阁想运粮进来,只能走海运。” 玛莲修女慵懒优雅地倚着沙发,眨了眨眼睛。 背靠整个帝国腹地的加州,向来重海运,新横滨更是全球最大的航运枢纽。外边进来的里边出去的,都要在这中转一道。加州的这些港口运营权,是牢牢掌握在新横滨议会手中的。 想着这些事,玛莲修女内心忽然涌起巨大的疑惑。 为什么赤坂修一在十月份时会把葵涌码头的运营权交给伊芙莱斯集团? “如果是往年,我们有的是办法延误运粮船的靠岸,但今年的情况比较棘手。”山本会长把茶杯端到嘴边,顿了顿,接着说:“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运粮船可以在葵涌码头靠岸,我们再讨论运输通道的问题已经没意义了。” “山本会长打算怎么做?”玛莲修女问。 “毁一批,收一批,放一批。”山本会长抬起头来,讽刺地笑了笑,“海上风浪大,跑船出意外是常有的事,丢一半粮很正常,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不给活命。能靠岸的粮,我们收走其中三分之二,余下的再任由他们低价投入市场。” 南斯拳头有些硬了。 那边上百万人饿着肚子,这边却想着拿来喂鱼。 本质上来讲,他虽然有点头脑,但总归还是個眼里见不到沙子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离老谋深算的境界还有一定距离。 玛莲修女看到了他眼里的怒气,偷偷伸脚。 南斯忽然觉得脚踝一痒。 稍稍低下头来,他看到一只银色的高跟鞋轻轻踩在特蕾西娅的黑色尖头高跟鞋上。那璀璨的银色鞋尖,轻轻蹭着他的脚踝,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红色的鞋底。 好诱惑啊…… 南斯不由地感到心跳加速,悄悄的看了眼玛莲。 坏修女懒懒地靠着椅背,丰腴的长腿微微摆动。 似乎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很有趣,她的嘴角微微翘着。 “市场上粮食缺口巨大,一点投放不会对处于高位的粮价造成冲击。妈的,我倒要看看内阁敢不敢运粮过来!”山本会长憋着一口气骂了一句,随后看向玛莲修女,“今天我们过来这里,就是想和玛莲你商议一下,合伙成立一家新的粮食贸易公司。” “这种便宜你居然会让我捡?”玛莲修女微微眯眼。 不得不说,她身上气场本就大,这副眯眯眼的样子,使得她看上去非常阴险可怕。 “玛莲,事情是这样的。”岛村夫人在旁边接过话,“我们前期屯了将近一百多万吨粮,只要还是米面和玉米大豆这些。目前来说,手上的流动资金实在不宽裕,你要是能加入,对我们大家都是好事。” 一百万吨粮! 南斯忽然间涌起了强烈的打劫欲。 玛莲修女又踢了踢他的脚。 感觉就像是有只蚂蚁在脚上爬似,南斯抖了抖腿,想要甩开。但玛莲修女就认准了他不能反抗,带着捉弄他的心思,死死地黏在他的腿上,并且还炫耀似的冲他展现红色的高跟鞋底。 等会要你付出代价……南斯咬着牙在忍。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凌家栋也点了点头。 “成本巨大,但回报也很丰厚。说十倍夸张了,但保底三倍问题不大。”说到这儿,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脸上却笑得很灿烂,“我们再成立一家新公司,玛莲你的环球若是拿出十个亿来,到明年春天收回的就是三十亿,抵得上环球在加州两年的利润了。” 他说完后,山本会长又接过话。 “这些事,都是自己人才能参与,玛莲你是加州本体商人,我们自然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他淡淡笑着,目光却带着黑道枭雄那种认真而有些凶狠地望着玛莲,“你若不愿出资,我们自然不会强求。只不过其它方面的合作,我们也会优先考虑自己人,还望你多多斟酌。对了……” 他的话锋又是一转。 “赤坂议长和环球总部的一些高管有交情,你若是拿不定高层的想法,我可以请赤坂议长帮你去问问话。” 这句话看似平常,实际是在暗示:你家高层有我的人,你小心点。 玛莲修女这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脚上的动作因此停顿下来,南斯抓准时机,把手伸下去用力捏了一把玛莲的肉丝小脚。 “呀~” 玛莲修女像是被烫着一样,身体哆嗦了下。 “玛莲?”岛村夫人迷惑地看过来。 “有些被山本会长吓到了。”玛莲修女掩嘴轻笑,不动声色地狠狠剐了南斯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和另外几人说道:“夜深了,今晚就谈到这吧,明天把合同发过来就行。” 说罢,她很困似的,轻轻伸了个懒腰。 完美曲线展露无遗,她的美眸瞥向正襟危坐的南斯,吩咐道:“备车,回修道院。” 温暖柔和的光线,照出了女总裁纤纤而动的腰肢,那步伐显得洒脱而自信,小秘书低头地跟在后面离开包厢。 余下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均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今晚是美好的一夜。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认为自己得到了理想的结果。 ※※※※※ 从包厢里出来,南斯和玛莲走向电梯。 旗袍裹着曲线优美的腰身,莲步轻移,腰臀扭动的弧度美妙诱人。向下是浑圆修长的美腿,穿着令所有男人看了都疯狂的纯欲肉丝,银白色的水晶高跟鞋璀璨炫目。 走着走着,南斯就落后了她一个身位。 玛莲这女人,背影真是一绝。 她本身是有点小肉的,但旗袍很好地将她的腰修塑出了不堪一握的效果,浑圆挺翘得像个水润的桃子。轻轻摇晃的旗袍下摆,更如春风吹拂下的田野,荡起朵朵娇艳的红花。 旗袍的开衩里,穿着吊带袜的大腿,袜边微微勒肉;袜边之上,洁白如玉的肌肤时隐时现,每当暴露在灯光下时,那耀眼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 银色高跟鞋裹着的脚,小小的,笨拙的……说是三寸金莲有些为过,但用精致小巧来形容的话,也不足以体现那种可爱的玲珑感。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南斯不禁在心中感慨。 ——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就是女子可爱的小脚和修长的美腿了。 穿过长廊,两人来到大厅。 沿路有不少客人和工作人员,玛莲修女气场高傲,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一路之上,她不时和工作人员下发命令,偶尔偏头,如数家珍地和南斯说说环球集团的组织架构。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迈与霸气。 如今的世道,有能力的女性并不少见。 但年纪轻轻就能把一整个寨子管理得井井有序,来到新横滨也混得风生水起,短短几年间迅速崛起成谁都无法忽视的一股力量,玛莲自然有她独特的手腕和心机。 例如在对待南斯这件事上。 她一向给人的感觉,是强势大气。 和南斯初见面时就是如此,不仅直接明了地提出合作,并且还在他去修道院时直接半道截胡。而在强势大气之下,她又有着一份女子特有的细腻心思。 在意识到南斯身上的巨大潜力后,她稍稍改变了点策略。 从单纯的合作伙伴,升级成为朋友+合作伙伴。所以在南斯去过修道院之后,她在面对南斯时,女强人的形象中,添了几分亲切与关心。 在这个世界孤立无援的南斯,面对雪中送炭的她,自然会生出几分好感来。 “环球在新横滨每年的利润是多少啊?”南斯忽然好奇地问。 “将近二十亿便士,我每年能分一亿多的样子。” “今年应该会多好多,毕竟我来了。” 听着他臭不要脸的话,玛莲修女忍不住笑起来,双唇勾出一道美妙的月牙。 通常来说,男女关系在追求阶段,男人喜欢强势霸道的女人;但在这过程中,女人要慢慢变得足够温婉娇弱,才能让男人收获成就感。 但玛莲不同。 她认为表现得足够独立才是女人最大的魅力。 和南斯交往的过程中,她并不忌讳展现出自己与其他女性的区别,也不掩饰自己对权力和利益的渴望。这些在旁人眼里是缺点,和他们理想女性背道而驰,但她完全不在乎。 能接受就来,不能接受就滚。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想法找出各种正当的理由来佐证,玛莲才懒得去纠正那些无聊的人。她一贯觉得自己是个命苦的人,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才是她的处世之道。 她有很强的抓住机会的能力。 这一点,从对南斯的态度上,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发现他身上的潜力之后,玛莲首先想到的,是掌控他。 但是她失算了。 ——这小男人一直都在她面前装嫩,实则他才是猎人! 在猛然察觉自己从猎人变成猎物之后,玛莲的内心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调整了策略。也就是在杜修贤舞会后的马车上,她放弃了掌控南斯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变成了与他暧昧,与狼共舞。 在她看来,南斯自身有能力和头脑,缺乏的只是阅历罢了。 他必将会成就一番事业。 对于这种男人来说,她越是表现出独立自强,贞洁自持的样子,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只要自己坚守最后一道底线,未表现出屈服的姿态,他就不可能会对自己失去兴趣。 但有一个问题玛莲很纠结。 长久来看,她在南斯身上必然是赚的,但问题在于……眼下呢? 关系已经到了非常暧昧的阶段,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自己在和南斯的算计中,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总体上来看,自己拿到了点利益,身子也被他伺候过,蛮舒服的。南斯虽然没得到多大的利益,但他被伺候得更舒服……看来是不亏不赚。 玛莲修女微低着头,心想还远远不够。 在南斯身上,她要榨出更多的利益来,等看腻了他那张脸再一脚踹开。 走着走着,身边忽然安静下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走出了风月场大厅,来到了电梯前。 南斯伸手刚要去按电梯,玛莲修女却径直走向旁边的有人把手的通道,红唇轻启:“跟我来!” “不下去吗?” “那是给客人用的电梯!” “哦。” 南斯乖乖站起跟在她身后。 有一说一,穿高跟鞋走路真不舒服,他虽然能保持身体平衡,但脚步看着非常别扭。 “哈哈,真想让你这样背着我回修道院。” 掩不住风情的笑声,从玛莲红润的小嘴里传来。 “二三十公里路,绕了我吧。”南斯瞪她一眼,把手伸前,“还不快点来扶着我。” 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从前面转回来。 “作为员工,居然让上司扶你,狗胆真大!”玛莲修女冷着脸挽着他的一条手臂,用高跟鞋轻轻踢了踢他的鞋跟。 “唉!” 南斯差点被她一脚踢得失去重心。 “哈哈……”玛莲修女笑得睛弯成月牙的模样。 “等会上车你要不认错,今晚和你没完!”南斯咬牙切齿地说道。 玛莲修女精致唇角,挂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端详了自己外甥女的脸蛋一会,忽然问道:“我的秘书怎样?” “什么怎样?” “别装傻,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 南斯一本正经地答道:“当然漂亮,身材也好,但和玛莲你一比,就像是60分比100分!” “哼!” 玛莲修女傲娇地甩过头去。 她没说话,可是嘴角却是扬了起来,显然拍马屁对她来说还是受用的。 “你该不会吃自己秘书的醋吧?”南斯好笑地问。 “玛莲才没那么无聊。”玛莲修女神情高傲地瞟他一眼,“就你这渣男,进棺材我都要踹两脚棺材板才解气。因为你吃醋?做梦去吧!” 南斯笑笑,不说话。 嘴硬的玛莲多可爱,让一让她也不是什么大事。 穿过亮着灯的员工通道,两双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玛莲修女摇曳的绝美身姿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员工的目光。当然……秘书小姐收获的目光同样很多。 南斯觉得还蛮有趣的。 赛博时代啊,夺舍这种本来很玄乎的事,不就是拼谁的算法和算力更胜一筹么?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他可以把所有装有电子脑的人都入侵了。 走廊尽头是员工电梯,玛莲修女按下电梯键,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和南斯说道:“山本那白痴,仗着自己人多,经常在莪的一些项目上闹事。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你给我交个底,能不能把他稻川会连根拔起?” “本来不到一半的,现在是百分百了!”南斯笑着说,“惹玛莲不开心的人,我连全尸都不留。” 玛莲修女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伸手锤了锤他胸口,正色道:“跟你说正经的,要是把稻川会拿下,我扶你成为新横滨地下世界的新王者,有没有兴趣?” “不如你来当女皇?” “我明年必须要去帝都。” “那我也跟着去帝都。”南斯抓住她的一只手,转身面对面看她,“玛莲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什么新横滨地下的王者?不及玛莲的一根脚趾头!” 他的脸贴得很近,眼神如同海面上冰冷坚硬的浮冰。 玛莲修女看着小外甥女的脸,眨眨眼,然后蜻蜓点水似的在那张脸上亲了一下。轻触既分,她后退两步,小声嘀咕:“想撩我?没可能的事!” 南斯笑而不语。 他和玛莲之间,也算香艳之交了,现在他已经把她看成私人物品了。这个嘴硬的坏修女能让他感到头疼的只有一件事——怎么样说服女王,让女王和她当同棒姐妹。 电梯门打开,里边有两位女员工。 看到是顶头上司在门外,她们恭敬地问候一句,然后乖乖贴着角落站好。玛莲修女走进电梯,双手合十抱在小腹上,安静等待着……这真是性感与优雅并存的画面。 南斯侧脸看着她,琢磨着要怎么教训一下她。 刚才在包厢里,她着实有些可恶,必须要让她知道这个家里南斯才是说了算的那个! 电梯门合上后,玛莲修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偏过头来,眼角噙着笑意注视他。昏黄温暖的灯光,将她衣领里稍稍露出来的脖颈也染成暖黄色,忽明忽暗的。 有了! 南斯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那笑容,有些卑鄙,有些粗俗……玛莲修女内心忽然涌起极度不详的预感。她惊恐瞪大的眼神里,只看到小外甥女忽然弯下腰来,肩膀朝她怀里一撞。 她身躯摇晃了下。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扛到肩上了。 电梯里的两个员工目瞪口呆,高傲冷艳的女总裁,忽然被她的秘书扛到了肩膀上。而且秘书那巴掌高高扬起……该不会是打屁股吧? “啪!” 玛莲修女嘤咛一声。 恭喜。 两位员工猜对了。 “……你!”玛莲修女整个人都傻了。 结果又挨了两巴掌,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刚涌到嘴边的骂人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作为一个战斗力很渣的奶妈,她怕自己求饶非但不没用,反而会让她更来劲。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南斯又拍了几巴。 玛莲修女搂着他的脖子,仍由他惩罚自己,可以想象到的是,她那挺翘得不像话的地方,此刻一颤一颤的样子该有多诱人。她咬着牙忍着,不开口求饶,只是用娇羞的眼神威胁旁边的两个员工。 可怜的两个小妹妹,被吓得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电梯下到一楼,刚刚打开,门外有几个人等着下来。南斯忽然按到关门键上,冷声道:“你们等下一趟!” 门外的人只看到她扛着个人,看不清脸。 两个本来打算出去的员工,因为秘书的手拦在她们身前,只能哭丧着脸被迫继续欣赏玛莲老板被惩罚的香艳画面。 电梯慢慢向上。 玛莲修女脸颊红透了,并拢的双腿微微颤动。 这事多羞人啊! 可她现在,却有些陶醉了。 有些想法说出来很不要脸,但的确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南斯去南湾镇的这段时间,虽然每晚都和她在网络世界会面,而且网络世界也的确能模拟出真实感受,让她享受到满足感。 可虚拟毕竟是虚拟,在网上有多痛快,现实里就有多失落。 回归现实之后,她的空虚感会比满足感翻倍还回来。这几晚睡觉时,她都辗转反侧,经常整晚都失眠。 如果南斯人也在的话,那就好了。 当然了,有这些想法,不代表她是花痴。 此时此刻,在这电梯里,她内心的一点点受虐癖,总算得到了满足。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露出乖巧的期待,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软萌到了极点。 等电梯上到停留,又重新下行的时候,玛莲修女都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了。 “知道错了么?”南斯淡淡地开口。 玛莲修女乖乖地点头:“玛莲知道错了。” 旁边的两个女员工,表情震惊地像见到了火星人,张到极致的嘴巴恐怕能塞进一整个鸭蛋。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霸道冷艳的老板么? 她被秘书惩罚就算了,还露出这样娇弱的姿态,向对方认错……两个女员工一致认为,她们可能是最近晚上浏览某些网页过多,电子脑被病毒入侵了。 “你错在哪里?”南斯又打了一巴。 引人遐想的闷响声中,玛莲修女秀眉紧蹙,咬着嘴唇,鼻间轻哼一声。电梯马上就要到一楼了,要是自己被他扛着一边打一边走出大厅,那可真就是颜面扫地了。 私底下怎么都好,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玛莲不干! 她艰难地掰直腰,嘴唇附在南斯耳边,弱弱地求饶道:“玛莲真的错了,以后我一定听话,无论你说什么话玛莲都听……” “我问的是你错哪了!”南斯呵斥道,“连话都听错,看来你的认错态度不够诚恳!” 玛莲修女真想一口咬死他。 但她打不过外甥女……毕竟特蕾西娅是偏战斗的正义神使,虽然技能用不了,但凭体质都能轻松制服她这个弱鸡三阶奶妈。 “刚才你可是很得意来着。”南斯打趣着说。 玛莲修女心头郁闷,心想你至于那么记仇么,小气的男人。但这时候可不是反驳他的时候,她只能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求饶:“先放玛莲下来啊,大堂里那么多人看着,太丢人了……” 放? 不可能的事。 玛莲的身子肉肉的,像块曲线玲珑弹性极好的刚出炉的热乎乎的年糕一样,手感极佳。 南斯慢悠悠地抬手。 玛莲修女内心愈发地不安,张了张嘴,委屈道:“以后我绝对不敢了……” 细声细气哀婉百转的央求,南斯并不理会,只是举着一只手,等待电梯门打开。 难道他要…… 不会吧? 察觉到南斯的想法,玛莲修女芳心乱颤,又是恐慌又是娇羞:“不可以啊,我错了呀……我真的错了。” 她开始挣扎起来。 但她的膝盖窝被南斯死死箍着,双腿动弹不得。她的粉拳落在南斯背后,也是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电梯终于在一楼停下了。 玛莲修女的内心,也随着电梯的停顿,停止了跳动。她身子一紧,微微蜷缩,俏丽的脸颊写满了绯色,在南斯耳畔软语央求着。 “不可以再打了……” “玛莲真的知道错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金碧辉煌的大厅出现,耳畔逐渐听到吵杂的人声。 完蛋了! 玛莲修女垂下了羞红的脸,睫毛轻轻颤着。 到了这个地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解开头发的发髻。让瀑长发垂在两侧,好遮住她无地自容的脸蛋……她不会再将头抬起来了,管别人怎么议论。 电梯门打开,南斯一脚迈出。 玛莲修女的身体和心理,都绷成了一条弦。www. 大堂里的客人和员工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看不清面容,但是身材极好的女子被另一个穿着西装的女子扛在肩膀上? 这是何等美丽的场景。 大堂里的人一下子看愣了。 “那是谁啊?” “看不清脸,但这身段,啧啧……” “凭这身材,脸还有什么所谓?” “穿西装那个好像是特蕾西娅,玛莲女士的秘书……” “还有,这大红色的旗袍,好眼熟……” 被扛着的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玛莲修女耳边听着旁人的议论声,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防着南斯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的巴掌。她心中有一团异样的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烧的心思痒痒,肌肤滚烫。 不行! 要忍住啊! 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丑态,自己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玛莲修女咬紧牙关,高跟鞋内的脚指头紧紧地蜷缩着,狠狠地把闸门锁死。 南斯似乎是有意逗她那样,那一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来。 羞辱感一阵阵的,玛莲修女两手遮住羞得通红的脸蛋,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虽然南斯没有再打,她的面子得以保存,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扛着走,传出去还是会被笑话的。 脑子晕乎乎的她,此时内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自己应该是新横滨社交圈最丢人的贵妇了吧? ※※※※※ 夜已经深了,行人稀稀落落,沿街店家大都已拉下铁门。 车辆疾驰而过,卷起的雪花,令冷冽空气为之震动。 南斯扛着玛莲修女,来到停车场。 她全部的肌肤都红透了,如刚刚绽放的玫瑰花一般,成熟中带着幻想,压抑中散发着渴望,恰恰与她身上红色旗袍的特质相得益彰。 “坏人!” 玛莲修女忽然喊道。 南斯把她放下来,结果双脚的高跟鞋刚踩到地面上,她蹙了蹙眉,轻声埋怨南斯。就算屁股上没长眼,可那麻痹的感觉很羞人,不用想都知道上面印满了绯红的掌印。 “让你说我维持不了三分钟!”南斯掐了掐她肉肉的脸蛋。 “我那只是开玩笑!” “你明明就是在挑衅!” “是一种既爱又恨的表现!”玛莲修女气鼓鼓地说道。 南斯眉眼一挑:“有人挑衅,我向来照单全收。” “啊,你这混蛋!” 玛莲修女被气到,伸出脚,想要踹他。 但地面湿滑,她本来就站不稳,还是穿着高跟鞋。一抬起脚,她就皱起了眉头,身体马上朝一边歪下去。 南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雪花头顶飘下,两人面对着面,相互拥抱。 这里的露天停车场,灯光昏暗,十分幽静,适合情侣约会。钠气灯的黄光自黝黑的光秃秃的树林间穿射而出,树木的枝丫影子,从她们缝隙很大的身体中间穿过。 “现在几点?”玛莲修女梦呓般问道。 “十二点十分,太太。” “什么太太?” “阿德尔太太。” 玛莲修女把脸从他肩膀抬起,嘴边浮起恶作剧般的微笑:“加西亚先生,你入赘吧!” “那可不行!” 南斯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我也不行!”玛莲修女哼了声,然后张开两臂拥抱住,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嘴唇亲吻着那里的肌肤,“很晚了呀,走,回家去。” “好。” “今晚你不要走。” “什么?” “天亮再走。” “明白了。” “啊——,我今天可真累了。晚上你好好哄一哄玛莲。”玛莲修女开心地笑了起来,把散乱的头发挽了挽,打算朝停在身边的车走去。 但脚步刚迈开,耳边就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是刚才在大堂里的客人跟了过来看热闹,玛莲修女心想,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她两脚发软,又缩回了秘书的怀里,把脸藏在那肩膀上。 她心想,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小红雀那样。 小巧可爱的身体,披着红色的羽毛,即将和雄鸟一同归巢。 南斯挡住后边看八卦的视线,抱着她放到后座上,自己也钻了进来。 “回修道院!” 玛莲修女说道。 自动驾驶程序激活,车辆驶出停车位。 经过减速带,车厢微微晃动了下,让她轻飘飘的身体幻想着道路无止尽地延伸下去。 南斯在她耳边,亲热地小声说道:“或许今晚过后,新横滨社交圈里,就会流传你是个百合的事了。” 玛莲修女狠狠瞪了他一眼,低下头说:“嘴巴别那么坏。” 就像恋爱中的少女在闹脾气似的,她把脸别过去,嘀咕道:“真是丢脸,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你给我等着吧……” 她忽然有些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南斯知道她闹情绪了,神色柔和地俯下身想要去亲一亲她。 玛莲修女撇了撇嘴,哼了声,把脸转过来。 嘴唇刚碰到,她马上侧过脸避开。 于是南斯只能贴着她的侧脸。 玛莲丰满的脸颊如绵花糖般柔软,倔强中展现出成熟的气质。那个昔日在西北山区艰苦求生的少女,如今成了所向无敌的女人,但前路凶险,她一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 新横滨大街小巷里,梦幻般的霓虹灯光飞快地流逝。 玛莲修女的身子软绵无力地靠在南斯身上,眼望流逝的街灯,感受到繁华逐渐远去的惬意与放松。 “实在太丢脸了。日后我非要在你身上十倍报复回来。不过,我现在好困,想睡一觉……” “好好歇息,到了我再叫你。” “嗯,是该好好睡一觉。你记得叫我,别跑回南湾镇去了,今晚留在玛莲家过夜。” “好。” 玛莲修女嘴唇便贴向他的脸颊,发出一声吸吮的清响。她去掉了防备,也不再嘴硬,因为她这些天实在太累了。伴着疲劳,随意涌出来,她把头靠在南斯怀里。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很可爱。 维持着这种难得一见的可爱,她在南斯的拥抱下闭上了眼睛。 夜已经深了,新横滨那有潮水般的广告流淌过眼底,她轻微喘息的热量,传递到南斯脖颈上。他心里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要用怎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这个嘴硬的坏修女完全驯服呢? ※※※※※ 月初,求月票啦。 107.受罚的玛莲,震惊蕾娜一万年! 新横滨修道院。 夜色在星光摇曳中变深,蕾娜修女披着一袭白裘站在雪中,清丽婉约的脸蛋让天上那弯浅月的亮光都黯淡了几分。 她长得漂亮,有富家千金的气质,鹅蛋脸上还微微有些婴儿肥,这让她看上去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郎。但此时的她有些无精打采,脸上积满了劳累了一天的疲倦。 后边的屋子里,亮着灯。 时崎坐在窗前,手拿着笔,认真地审核今天的支出报表。 她此时穿着宽松的鹅黄色衣裙,目光认真仔细,微红的脸颊透露着些许令人感到温暖的气息。头发还稍沾着稍许水渍,肌肤也在散发出清新的香气,看样子是刚沐浴完。 不久之后,蕾娜修女回到屋,从后方揽住小时崎的肩膀:“还没好吗?” 熟悉安心的感觉,令时崎稍稍偏偏头,蹭蹭蕾娜修女的脸颊,口中说道:“快了,我这边已经审核完了,稍后录入电子脑,发去给主教就行。蕾娜姐姐先去休息吧。” “嗯~” 蕾娜修女点了点头,却没有撒手。 这些天的新横滨很乱,将军澳火灾现场更是凄惨无比,她一下子看到那么多惨痛的画面,内心有些接受不了。如果南斯在的话,她大概率会主动扑到他怀里,求抱抱求安慰。 时崎当然知道她是于心不忍,便侧过身子握住她的手臂:“别太担心,课长已经去找李庭了,帝国高层对赈灾一事也很重视,局势很快就好起来了。” “南斯还要多久回来?” “不清楚,或许就这三五天。” 两人说着话,窗前走过两道人影。 蕾娜修女抬头看了看,是玛莲和他的秘书。 那大红色旗袍,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明显,简直就像是雪夜中燃烧起来的一团火焰。但不知怎地,玛莲走路的时候微弯着腰,步履有些蹒跚,这使得她本就挺翘的臀部更加被强调出来。婀娜微摆动的身材,配上她高贵妩媚的容颜,就算女人看了都免不了觉得面红耳赤。 ……这大概就是天生魅骨吧! 嘀嘀! 玛莲忽然发了条信息过来。 【想不想知道那晚在马车里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吗?】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蕾娜修女蓦然想到了那晚马车中的画面,脸颊微微红了。 好闺蜜吞吞吐吐的样子仿佛犹在眼前,她连忙摇摇头,稳固心神,不敢再去想那些羞人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那样真会舒服吗……噫,蕾娜你不许变得那样! 蕾娜修女吓得赶紧握拳在胸前,祈祷了起来。 “是玛莲回来了。” 时崎也注意到了窗外的人。 就在这时,那秘书转过脸,朝她们笑了下。 时崎眨了眨眼睛,便也微微笑着点点头回应。 这些天来,玛莲修女在赈灾的事上倾注了很大的精力。 她的性格受蕾娜的影响很大,从小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对于玛莲的做法,她自然很开心。 审核完报表,时崎录入到电子脑里,给修道院管钱的主教发了过去。 回头一看,蕾娜修女双目闭合,虔诚地念着祷告词,红光满面。 每天都进行的祷告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时崎不太理解,但又不敢打搅她,只好踩着拖鞋跑到床前。 用一只小脚迅速地蹭另一只小脚,蹭下鞋子,便一脸幸福地扑到了蕾娜修女柔软的卧榻上。 这张床很大很高,铺着羽毛褥子,上面摆放着三個枕头。 “香香的,暖暖的,软软的……”时崎钻进羽毛褥子里,在被子下面蹬着两条腿,活脱脱一副小女孩的样子。 还小的时候,她一周有五天都要赖在这张床上才安心。 对她来说,蕾娜修士是姐姐,同时也是母亲; 耳边听着她祷告的声音,时崎时而把头蒙住,时而露出头来看看她,笑声抑制不住地传出来。 蕾娜修女做完晚祷,走到床前,她看见小时崎蒙住头之后,便慈祥地一笑。伸手把被子拉下来的同时,她露出严肃的面孔,教训道:“说过多少次了,睡觉不要把被子蒙过头,会闷坏的!” “蕾娜姐姐,快点上床!”时崎拉下被子,然后张开双手,露出讨人喜欢的可爱笑脸:“嘿,亲一下,亲一下时崎才睡觉。” 受其感染,蕾娜修女严肃的面孔只维持了不到两秒。 她搂小时崎的脖子,吻了吻她的额头。 小时崎相当敏锐,而且灵活,双手马上反拥抱住蕾娜修女。 “好好,蕾娜姐姐今晚陪你一起睡。”蕾娜修女无奈地说。 等时崎往里侧挪了挪身体,她并排躺了下去,和时崎盖上了同一张被子。 修道院的生活很清闲,小时崎夜晚过来钻被窝,是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的最大乐趣。 时崎把脸埋在蕾娜的脖颈间,享受着哪里暖融融的肌肤触感,小嘴微张:“十多年啦,一点都没变,蕾娜姐姐还是香香的。” 蕾娜修女笑起来,捏捏她的腰:“小时崎倒是长大了好多。” “没蕾娜姐姐大。”时崎往她胸脯看一眼。 “时崎真可爱,越来越漂亮了……该谈恋爱啦。” 时崎赶紧用手捂住蕾娜修女的嘴,心中有些俏皮和任性地低喃一句:就不谈恋爱…… 蕾娜修女把她的手拿开,嘴角带着笑意:“你快二十一岁了,在帝都这年纪很多女孩都出嫁了呢……你觉得南斯怎么样?” 说这话时,她的视线一直看着小时崎。 时崎一动不动地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摆件,面孔流露着特别严肃的、凝神思索的表情。 “我就觉得他很不错,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蕾娜修女继续说道,“人既英俊,又有才华,对方说话时会细心倾听,到他自己说了,则稍带些许幽默,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时崎一面倾听,一面思忖。 “唉,那怎样呢?”她问。 “他和玛莲走得很近呢。你也知道,玛莲的魅力很大。”蕾娜修女严肃地说道,“为了避免他在玛莲面前冲昏头脑,小时崎应该先下手。” “为什么?”时崎继续问道。 “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有本事,因为,呃,因为他……”蕾娜修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潜意识里,她是想小时崎把南斯从玛莲手里抢回来的。 至于抢回来以后怎么分配,那就是她和小时崎之间的问题了,反正情同母女,就算搁置争议共同开发那也是自家的事。当然,独占会更好,只不过她太害羞太笨拙了,完全不懂如何出击。 “我亲爱的蕾娜姐姐……”时崎很心累似的揉揉眉心。 上司和蕾娜姐姐之间有秘密她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夹在中间不好点破罢了。 “呃,没事……” 蕾娜修女窘迫地低下了头。 呜,蕾娜你变坏了,她这样在心中责备自己。 “如果我愿意……” “诶?” “如果我愿意呢?” “……” 蕾娜修女歪着头,疑惑地眨眨眼。 这模样太蠢萌了,时崎把她的小手拉到嘴边,吻吻她的手背,然后吻吻掌心,同时轻言细语地说:“《新约:马太福音》第八章第二十二节,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趁我活着的时候,就应当生活,应当做一个幸福者。” 蕾娜修女回忆了经文的内容,表情懵懵懂懂的。 笨蛋妈妈真的很傻很好骗。 时崎嘴角拉出一个笑弧。 “真的有这句吗?”蕾娜修女疑惑地望着小时崎。 “时崎说有就有。” “我的心肝哟,真的有吗?” “肯定的。” “我去拿来看看。” “别呀,外边冷。”时崎青葱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动了动,然后轻轻地握住蕾娜的手掌,目光像猫一样瞪着傻敷敷的蕾娜修女,“蕾娜姐姐在新横滨住了也快二十年了,是时候考虑嫁人了吧?” “诶?” 蕾娜修女顿时傻眼了。 感觉自己的心思被小时崎完全看穿了似的,她感到很害羞,微微侧着身子避开那目光。 “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时崎从背后将她抱住,侧脸贴在她背上,“课长是个很可靠的人,若真有那想法,就嫁吧。你不用想着我的,真的,反正你去哪,我也跟着去。” 蕾娜修女没有回话。 老实说,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这些情绪,只是想起玛莲和南斯走得近有些微微吃味而已。要说是喜欢,那也未必,顶多是以前从未触碰过的陌生东西在心底里悄悄萌芽而已。 愣了许久,她转过身来,笑着抚了抚时崎头发:“我不能嫁人的……” “为什么不嫁呢?不,蕾娜姐姐,你没必要一辈子待在修道院的。”时崎认真地说道,那腔调听来更像以为严厉的母亲,“既然课长能让你感到快乐,那就让和他在一起啊,多简单的道理。” 说完后,她微露笑容,向蕾娜修女瞥了一眼。 蕾娜修女心里暖暖的,好笑地拥住她:“我只喜欢小时崎好不好。” “明明就已经把对小时崎爱分了一半给课长!”时崎嘿嘿地笑着。 “反正我不嫁,就这样过下去。”她重说一句。 “我的蕾娜妈妈哟,再不嫁人您就要四十岁了,成老太婆了。” “对,就不嫁,老太婆就老太婆……就这样过下去,很有必要。”蕾娜修女重复地说道,她的身体微微战栗着,突然发出了和善的老太婆的笑声。 “不应该这样笑,而是要幸福点。”时崎抓她的两只手,亲了亲指头的关节,继而吻另一只手,“课长的人品值得信赖,什么太子妃的身份问题,让他解决吧!我对他不太感兴趣——所以还是您亲自上好啦!” “你撒什么谎!”蕾娜修女笑道。 “好吧,我对课长还是有点兴趣的。”时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呢,那种兴趣,还没达到要我在他面前卖弄风情的地步。” “你是说我在他面前卖弄风情咯?” “蕾娜姐姐不需要卖弄风情,蕾娜姐姐只要一笑,就是最美的风情!” “贫嘴!” 蕾娜修女乐了。 看着一头柔顺金发,像只小猫般缩成一团的小时崎,她内心充斥着暖暖的幸福感。有些事情真的很有趣,她和可爱美丽的小时崎在被窝里讨论一个聪明俊俏的青年,梦幻世界般令人感到轻松愉快, “反正我不嫁!”蕾娜修女又笑着重复了句,然后抱着时崎说道,“我和小时崎永远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时崎眨着碧绿色的双眸:“真的?” 蕾娜修女也眨了眨澄蓝色的眸子:“真的!” “哈哈,时崎最喜欢蕾娜姐姐了,别的人都不喜欢……” 这种小女孩撒娇的样子,是一贯冷静从容的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来的,就连课长都不给看。 她在被窝仰头嘟嘴,正在嚷着。 蕾娜修女还想着,小时崎凑了过来。她身体似乎被定住了,好看的蓝色眸子眨几下,又眨几下。过了一会儿,时崎把脸挪开,开玩笑似的问:“和课长比起来怎么样?” “呃……” 脑子有些不清醒的蕾娜修女,下意识答道:“南斯亲的时候,酥酥的、麻麻的,我……我脸红心跳加速…………” 时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你,你们……”她嘴角抽搐着,颤巍巍地举着手,“居然亲过了……” 料到你们有关系。 ……但没料到你们进展得那么多快啊o(╥﹏╥)o “啊,不是,不是的……”蕾娜修女这才发现说漏嘴了,窘迫地捂住脸,“好吧,时崎你别生气,莪不是在抢你的上司,呜……” “唉~” 时崎发出一阵绝望的叹息。 这笔账副官小姐记下了。 等上司回来,她会亲自讨要。 蕾娜修女的视线,透过指缝打量小时崎一眼:“不生气了?” “我生你个笨蛋的气干什么?”时崎无奈地说道。 “呼,那就好。”蕾娜修女抿笑笑,松手去抱着抱她。 夜色很深了。 修道院里亮着点点萤火般的光芒,微风卷起雪花,清冷寂静的感觉。 时崎劳累了一天,刚才又打闹了一番,很快在蕾娜修女的怀里酣睡了过去。 蕾娜修女则是没什么睡意,时崎刚才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撩拨着她蠢蠢欲动的心弦。 和南斯在一起确实是快乐的。 每次遇见他的时候,她心里有种精神焕发的感觉。她自己意识到了,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开心就在她的眼睛里闪烁,她的嘴唇挂上了微笑,她抑制不住这种愉快的表情。 而每当南斯看到她的时候,他清澈的眼睛放射出特别温柔的光辉,脸上微微露出幸福,谦逊而又得意的微笑(蕾娜是这样觉得)。 他会带着笑意从远处走来,小心温柔地向她鞠躬,把他的宽大温暖手掌递给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蕾娜修女才得以知道,原来男人的手可以比女人大那么多。 她小小的手心被完整包拢在南斯的掌心时,感觉就像小鸟回到了家,不必再害怕风吹日晒的考验。 蕾娜修女翻来翻去,怎么样都睡不着。 一些情愫萦绕在心头。 在帝都里,所有的人分成了截然相反的两类。 一类是下层阶级:他们是粗俗的、愚蠢的、特别可笑的人们,他们认为认为少女要贞洁,妇人要端庄、要相夫教子、维护家庭和睦;而男子要富于男子气概、坚强不屈、挣钱谋生,以及应对各种意外。 这一类人被称作可笑的旧式人物。 第二类所谓的新人类,认为最要紧的是优雅,英俊,慷慨,乐观;他们认为要抛开传统观念的束缚,毫不忸怩地享受情欲,尽情嘲笑旧世界的一切。 新人类的宣言是目前社会的主流。 可蕾娜修女不那么认为。 她骨子里认为旧式人物才是美好世界的代表。 她从帝都逃到新横滨,只是单纯不想嫁给太子而已,不代表她是个新人类。相反,恰恰因为她骨子里是个保守的旧时代女性,她才会选择摆脱家族强加的命运。如果是新人类才更应该嫁给太子,毕竟贵族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婚姻。结婚之后,夫妻双方各玩各的,才是真正的毫不忸怩地享受一切。 蕾娜修女想着想着,视线朦胧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南斯那双善良温和的眼睛就在眼前,她看到了他那英俊刚毅的面孔,和他待人接物的温厚,于是她的心中又充满了喜悦。 这个单纯善良的修女,躺在枕头上,幸福地微笑着。 “我好开心,虽然不应该开心,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并不是我的过错……”她和自己解释道,然后开始小声祈祷:“主,怜悯我们;主,怜悯我们;天主在上,怜悯我们吧!” 暗自重复了几遍祷告词,她翻身下来。 感情上的事,她一个人想破头都不可能想明白的,这个时候需要请外援。 修道院里谁是情感大师? ——那当然是我们可爱的玛莲啊! 蕾娜修女把温暖的白裘披在肩上,提着一篮子葡萄,推开门往玛莲修女家里走去。但才刚走进那院子,她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玛莲的娇笑,那柔媚至极的嗓音,似乎能将全世界的冰雪都消融。 “小男人你干什么?” “不许喊我小男人!” “小男人……!好好,停下,玛莲错了……” 蕾娜修女听下了脚步。 她那澄蓝色的眸子,顿时又变得傻里傻气起来。 声音是从玛莲的房间里传来的,她小声移动脚步,朝那边走去。 柔美婉转的声音,那人就好像置身在海浪之上,身体由着海浪高高抛起,继而重重落下。 蕾娜修女怔了许久,听着玛莲既痛苦又愉悦的嗓音,她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练习什么秘密功法。直到她从窗户外探头瞄进房间里,才恍然反应过来。 玛莲那柔媚醉人样子,和玛莲平日高傲的做派完全判若两人, 而蕾娜修女,整个人都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当中,傻得不能再傻了。她觉得很害羞,不敢再看,天使也在左耳催促她赶紧离开;但恶魔却在她右耳诱惑她,让她好好跟着玛莲学。 不看了不看了。 ——再看会变得奇怪的啊! 好怪哦。 ——再看一眼。 ※※※※※ 回到半个小时前。 进了玛莲的屋子,南斯发现这里收拾得非常干净。 “那些流浪儿的伤都好了,集中送到了福利院。我叫人打扫了一番,总算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了。”玛莲修女伸着懒腰,回房间拿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我下去看看李清涟。” 南斯走进玛莲的小王国。 地下室里光线昏黄,美女蛇在床上昏迷不醒,黑色秀发如漫出的墨水在枕上展开。 她形状娇好的小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直线,全身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察觉不出是否有在呼吸。南斯走到床边,凝眸细看,才发现她的喉咙相隔许久才微乎其微地蠕动一下。 睡得很沉,恐怕连梦都没做。 南斯弯下腰来,认真地观察她。 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睡姿,睡眠是那般的纯粹完美。 面部的肌肉一动不动,纤细白皙的脖颈失去生命般静谧,下颚角度不偏不倚,眼睛闭得犹冬天冻僵的花蕾。 南斯觉得有些奇怪。 无论再怎么酣睡,人也无法全面舍弃知觉,进入如此深沉的睡眠当中,除非她成了植物人。他开启破坏引擎,打算看看能不能连入到她的电子脑,但被告知对方的电子脑的联网功能已经关闭。 然后他试着用梦魇探测了下。 【目标李清涟,记忆被添加篡改,无法分析其所真实经历的恐惧。】 望着破坏引擎的提示,南斯只能坐在放弃,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也许只是冬眠了也说不定。” 耳边传来高跟鞋声,回头一看,还穿着旗袍的玛莲修女踩着模特步走下来。万籁也仿佛凝固在静寂的期待中,唯有灯光照下来,勾画出女子火辣的轮廓。 南斯侧头看下李清涟粉色的蛇尾。 从胯部开始,人类的特征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这条蛇尾。 蛇在冬天要冬眠,这个理由似乎说得过去。 “我查过她的DNA结构,被人为编辑过。”玛莲修女优雅性感地走过来,坐在他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人体上进行基因编辑有违法律,等她醒来,你有正当理由可以对幕后的人出手了。” “什么时候才能醒?” “不清楚,各项生命体征都很正常,找不出问题在哪。看她这样子,和植物人一样,等我弄台脑电波检测仪过来检测下再说。” “辛苦你了。”南斯双手环在她的腰上,细得惊人。 “你很关心她?”玛莲修女笑吟吟地俯视外甥女的脸。 “毕竟是条人命。” “是一条喊你主人的香艳美女蛇的命?” “有哪条美女蛇比得上你?”南斯的双手慢慢下滑,隔着旗袍捏她挺翘圆润的屁股蛋。 “嘴上一套,做又是另一套。”玛莲修女娇笑了两声,瞥着南斯的眼里露出促狭的神色,道:“左拥右抱大被同眠,你不想么?” “在那之前要先把你搞定!”南斯仰着脸说。 玛莲修女俯视着他,两人身体贴身体,额头贴额头。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张嘴。”玛莲修女命令道。 南斯只好照做。 “小男人,玛莲要报复你!” 玛莲修女媚笑一声,蹂躏般地享用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察觉到南斯的手越来越不安分,眼神冷下来,含糊地哼道:“手拿出去。” “等一等……” “拿!出!去!” 现在让你当女王,等会我当主人……南斯只能暂时克制住,手收回来,顺着她腰臀的曲线向上,抱住她后背。 五分钟后,长吻结束。 南斯剧烈喘息着,心跳超级快。 不过特蕾西娅的心跳异常,和他南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完全不必担心女王查岗,今晚可以为所欲为。 玛莲修女手指点在他眉心,精致妩媚的脸蛋,再次充满玩味:“想干什么?” “你说呢!” 南斯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这纤细的柳腰,真怕被折断。 玛莲修女白嫩的手指沿着他的鼻梁往下滑,最后停留在他的鼻尖,用力推了推。 “抱玛莲去浴室……”她嗓音嘶哑诱人地低语。 灯光明亮的浴室里,水从浴缸边流出来,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南斯抱着她,衣服也不脱,直接放进浴缸里。 满溢的浴水再次漫出,又发出一阵哗哗的水声。 “累了一天,泡热水澡,太舒服了……”玛莲修女深深地浸泡在水里,只露出脑袋在水面,尽情地伸坦着手脚。 在水中映出的双腿,因光线的折射而变得很短,她整个人也变得更娇小了。 玛莲的身子,外表显得高挑但不瘦削,光着身子丰盈却不臃肿。她比蕾娜修女略高点,但两人都属于丰腴娇小的类型,这一点非常对南斯的胃口。 他关掉水龙头,也钻进了浴池。 从后面紧紧搂着那软软的肌肤,他在她耳边呢喃道:“玛莲就像块年糕,沾上了就甩不掉的那种。” 玛莲修女躺在浴池里,嘴角微微翘了翘。 “别光看着!”她肩膀往后撞了装南斯的胸膛。 “遵命!” 南斯欣然领命。 现在听你的,等会让你全还回来。 水气氲氤,就连高处的玻璃窗户都蒙了一成雾,一片浑纯。 浴缸里的水摇晃间,玛莲修女紧蹩着眉头,眼睑微微颤动,像是在忍受。 从南斯的角度看去,她头上端庄的发髻已经凌乱。 几缕湿漉漉的乌黑秀发贴在额头和脸颊上,凌乱中带着别样的美感,如水般的美眸依然迷朦。 “我帮你洗头发。”南斯轻声道。 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得玛莲浑身倏地一抖,思绪从从虚无缥缈的云端拉回现实,美眸虽然依旧雾气弥漫,但多了几分清明。 感受着南斯把自己的发髻拆散的过程,她懒懒地呢喃道:“我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在倒流,简直要撑破血管那样……” 这种感觉是南斯是无法体会的。 他总不能拿人家秘书的身体来干那事吧,不道德…… 南斯把她乌黑的长发放在手里,慢慢清洗,此时的坏修女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肌肤的弹性随着活力一块回来了。 她舒服地伸着懒腰,在炽白的灯光下,那白嫩的脸庞浮现出炫耀胜利般的笑容。 让南斯这坏痞乖乖听命,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尤其是摁着他的头把他摁到水下的时候,他被憋得快死了,哈哈哈…… 南斯帮她洗完头发,又脱了衣服,全身上下彻底清洗干净。 “现在轮到我了。”他将洗得白白静静坏修女从浴缸里抱起来。 刚才在环球电梯里,玛莲修女对他的小心眼和无耻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现在倒不惊讶他会有什么新花活。但她并不挣扎,而是露出魅惑的浅笑,如盛放的红玫瑰般美丽,但也带了刺。 但这一次她有自己的心思。 “把玛莲包起来!”她媚眼如丝地看着南斯。 “……” 南斯倒没想到她这么热情。 这真叫人不好拒绝啊! 离开浴室,他抱着玛莲一路小跑回到房间。 金黄色的火焰从暖炉里亮起,在她的要求下,南斯稍稍移开挡在窗前的屏风,把窗户打开一点缝隙。 这个过程中,玛莲修女意外地配合。 “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今晚饶不了你……”玛莲修女支撑着地板,嫣红的脸颊微带带着浅笑,既欲又媚,迷离的美眸透着欲光。 她要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南斯当然不知道,他只能尽力而为。 ※※※※※ 新横滨的冬夜非常冷。 然而蕾娜修女,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一股奇怪的野火窜出来,灼烧着她清凉如雪的肌肤,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眼神也从疑惑,到震惊,到现在的彻底石化。 “绕过玛莲吧……” “你刚才不是玩得很欢么?我都差点被你弄得溺水而亡了!” 蕾娜修女的耳根都红透了。 因为自身胆小怕生的缘故,在她心里,善于交际玛莲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她高贵迷人,是修道院里所有人都愿意来往的对象,做事干练,能把任何事情她都能安排得井然有序。 蕾娜修女无法想象玛莲会被这样对待。 但当她从窗户探头看进去的那一刻开始,内心中最后一丝的期盼就已经破灭了。 难怪她在马车上会那样做……提着一篮子葡萄的蕾娜修女呆滞在原地,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候,玛莲修女眼角扫过窗口。 ——鱼儿上钩了! 充满算计狡黠的笑意,从她媚意泛滥的美眸深处闪过。 她笃定蕾娜这个笨女人看了那条信息后肯定睡不着,会在时崎睡了后偷偷过来问话。所以她让南斯挪开窗前的屏风,所以她从头到尾都在满足南斯的要求,并且把他和蕾娜一起算计了进来。 玛莲修女忽然软语哀求道:“去把窗户打开吧,玛莲好热……” “马上!” 南斯来到窗前,把窗户一拉。 于是乎,他就看到傻乎乎地站在月色中,像只被吓傻了的兔子那样的蕾娜修女。 ※※※※※ 月初,求月票。 108.蕾娜修女 玛莲这坏女人,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南斯必须得承认,当她放下身段并且做出一副含情脉脉的姿态时,具有很强的欺骗性。在浴缸里的时候,他觉得她是真的动心了;回到房间手拿着毛巾的时候,他又认为自己是真的动心了。 可看到窗口的蕾娜修女时,他才发现,一切都在坏修女的算计之中。 “不进来么?” 玛莲修女俏脸晕红地望着窗边的两人,半眯的眸子说不尽的迷离和诱人。 “呃……” 蕾娜修女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一袭纯洁的白裘下,胸口微微地伏着,她的手指揪着衣角,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嘴唇。 “我让你进来。”玛莲修女微笑着看着她。 “我,我,呃,好像没事了……我先走了,可、可以吗……” 声音细得像蚊子。 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蕾娜修女怯生生地抬头,用那种窘得快哭出来的目光祈求屋内人的同意。然而在那受惊的视线里,害怕之中又有些贪婪和疑惑,朝着房间的全景望去。 屋内烧着火炉,屏风上面绘绣的鸟儿在火光中煽动影子,似要从屏风中飞出来了般。那屏风稍稍挡住了一点视线,但没被挡住的那部分,一下子就把蕾娜修女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 玛莲双手被反捆到了身后。 红绳将她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后,在微红火光的熏陶下,那反曲手臂的曼妙身姿成了一抹艳丽的剪影,跃然于火光之中。 对了…… 蕾娜修女转动着视线,并没有发现有奇怪的人在屋子里。 反倒是秘书斜倚着窗框,清艳的眸子悠悠地看着很傻很天真的修女,嗓音轻柔道:“回去,早点休息。” 蕾娜修女怯生生地望了玛莲一眼。 “你还是不是男人?”玛莲修女嘲弄地和南斯说道。 “?” 蕾娜修女懵了。 南斯微微叹了口气,把手放出窗外,无奈道:“进来,我和你说清楚。” 蕾娜修女抿了抿嘴,但最终“呜”地应了声,把手交出去。从窗口被拉进房间里,她的视线又第一时间回落到玛莲身上,那本来雪白的肌肤此时嫣红如火。 下意识看望了望秘书,又望望玛莲婀娜的身影,蕾娜修女蓦然间想起了在帝都听女佣私底下说过的一些下流事。 ……可眼前这人,是玛莲啊。 那个美艳女子是个高贵的修女啊! 就蕾娜修女那笨笨的脑袋,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玛莲被胁迫了,是逼不得已才会这样……于是乎,她看向秘书的眼神,开始变得具有攻击性了。 清幽的蓝色光芒从她澄蓝的眸子深处涌出。 南斯瞬间感受到,一股实力远超过他的庞大压力迎面而来,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下。 玛莲这坏修女的心思,他自然明白。 她要去帝都修道院,蕾娜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要将蕾娜除掉,无非就是要蕾娜堕落,做不成修女,心理层面或者生理层面有一处堕落就行。 全身汗水淋漓的玛莲修女,笑眯眯地望着即将发怒的蕾娜修女。 火光逐渐变得幽暗。 蕾娜修女攥紧小拳头,鼓起勇气看着秘书,认认真真地喊道:“不许欺负玛莲!” 本来还有些头疼怎么开口的南斯,看着她可爱严肃的脸蛋,心中不由地起了作弄的兴趣。他现在那双女性的眼睛不禁眯成了月牙,笑着开口:“蕾娜修女,你心思单纯,不懂这些,她可快乐呢。” “快、快乐?这怎么可能会快乐?”蕾娜修女不是很懂地提出质疑。 南斯甩了甩手上毛巾,笑道:“你找你那小情人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一听这话,蕾娜修女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咪,瞳孔变成了竖瞳,慌乱地辩解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小情人……南斯,他才不是小情人,你别胡说……” 玛莲修女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的蕾娜哟,没有人提南斯啊,你怎么什么都招了啊……”她只恨自己现在动不了,不然一定上手去掐掐这個蠢得可爱的蕾娜。 “没有,我,玛莲,我什么都没说……我……”提着篮葡萄的蕾娜修女,样子越来越傻了。她一脸焦急,脸颊和耳根都红彤彤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氤氲雾气。 南斯随手一挥毛巾。 “啪!” 随着一记脆响,玛莲修女眼角颤动,咬着牙闷哼一声。 蕾娜修女也跟着哆嗦了下,余光瞄着玛莲看了一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看她那受惊小鹿似的惹人怜爱的样子,南斯终究是不忍心捉弄她,只好单手叉腰,单手甩着毛巾,摆出凶巴巴的样子:“你要是再不回去睡觉,我就连着你一起收拾。” 蕾娜修女被他吓得立马转过身,提着葡萄,红着脸朝窗口跑回去。 “哈哈,蕾娜哟,你不想和南斯说说话吗?”玛莲修女笑着问,涟漪掀起般扭转过来的腰肢,像是桂花酿的酒般香醇醉人。 蕾娜修女立马刹住脚步,满脸困惑地回头。 玛莲修女一脸得意地挑了挑眉,微翘的嘴角上,全是对自己计谋成功的骄傲。 “你先坐下,等我教训完她,再和你解释。”南斯和她说了句,拿着毛巾走回玛莲身边。 蕾娜修女默默把窗关好,低着头进来,看了眼秘书一眼,乖乖地在旁边的床沿坐好。 那拘谨不安的模样,简直就像个心思单纯到了极点的小学生。 刷刷刷! 渐渐地,玛莲修女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开始的时候,南斯还蛮照顾她的面子,没有下狠手攻击。 但现在嘛,玛莲修女越来越觉得心惊胆战。 “你别欺人太甚啊,南斯!”她咬牙切齿地望着南斯,恨恨道:“给我停手,再这么下去,你让我玛莲的面子往哪里搁!” “要求是你自己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南斯没有任何心慈手软,“还有,架子既然是你自己端起来的,别半路就撂,好好忍着吧。” 玛莲修女又羞又急。 为了避免出大丑,她只能忍气吞声,可怜兮兮地软语哀求:“你先饶过玛莲吧,以后玛莲好好服侍你好不好?” “现在知道服软了?”南斯笑着问。 “玛莲在你面前一直都很软呢。”玛莲修女媚眼含情。 真能演。 南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而是来到蕾娜身边。 早就想钻进地缝里的蕾娜修女,被怂恿着从坏修女身上出一口恶气。 她内心是震惊的。 平日高贵大气的玛莲,在毛巾下俏靥扭曲,脖子高高扬起,犹如一只濒死的天鹅。 因为激动,蕾娜修女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一颗陌生的种子,悄然间在她的心底里发芽了,不久后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过了好一会,玛莲修女缓过神来,胸膛起伏,大声控诉:“呜,你们两人太欺负人了,以后我饶不了你们……” 蕾娜修女有些内疚地想到,自己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还嘴硬?”南斯笑着问。 这笑容真像恶魔的微笑。 玛莲修女的小心肝都颤了下,马上可怜兮兮地求饶:“不是,不嘴硬了,玛莲知道错了!” “你问问蕾娜,问她肯不肯过你。”南斯事不关己地说道。 玛莲修女马上眨着双泪眼看向蕾娜,柔着嗓音:“蕾娜……” 这是在撒娇啊。 蕾娜修女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又回忆起以前的她。 那个她内心仰慕的玛莲,那高贵靓丽的姿态和现在这个柔媚脆弱的玛莲,怎么都重叠不到一起呀。 但有一点很奇怪,平心而论……她居然更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玛莲。 “蕾娜姐姐。”玛莲修女快要哭出来了。 于心不忍的蕾娜修女,马上解开了绳子。 帮玛莲抹了抹眼角,心软之下还把她往怀里搂,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怜惜她似的说:“好了,不哭,以后不这样了……” 你不玩我偏要,以后要你双倍还回来……玛莲修女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无论左腿还是右腿,都是酸麻得很。 但她现在想上厕所,只得咬着牙哼道:“抱我去厕所!” “什么?” 蕾娜修女一愣,看向她的美眸。 “啊什么啊?聋了吗?”玛莲修女瞪她一眼,又恶狠狠地瞪南斯一眼。 此时的她,看这对奸夫淫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被她这么一吓,蕾娜修女马上回到了以前那种弱势的状态,扶着她手臂:“哦哦哦,马上。” “我来吧。” 在玛莲修女要杀人般的目光下,南斯弯腰将她横抱起来,走出房门。 蕾娜修女呆愣了几秒,视线的余光落在玛莲刚刚站着的地方。她捂了捂滚烫的脸颊,暗骂自己一声,赶忙拿起拖把把地板拖干净。 温香软玉在怀,幽香扑鼻。 玛莲修女恶狠狠地瞪着抱着自己的南斯,咬牙骂道:“你要是想死,我成全你!” “看来你刚才忘了求饶时说过的话了。” “……” 南斯将她放在洗漱台上,捏着她下巴,二话不说就吻了过去。 “唔……” ※※※※※ 房间里,蕾娜修女打扫完毕。 雪花在漆黑处轻飘飘地掉落,火星在炉中爆开,她的目光始终都蒙着一层水色。她用灵巧的小手拿出一只靠枕,放在膝上,于是小心地裹住她的脚,舒舒服服地坐在床沿。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玛莲才在南斯的搀扶下,款款而来。她头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成了马尾,姿态恢复优雅,倦怠的容颜上带了几分红润,看不出喜怒。 那眼波流转间,凌厉中又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勾人的媚态。 蕾娜修女把视线投向秘书,轻轻开口:“……南斯,蕾娜,呃,蕾娜今晚也睡在这里,对吗……” 声音细若蚊蝇,不过在这气氛安谧的冬夜里,听得很清楚。 南斯略略想了想,说声“好”,扶着玛莲回到床边。 蕾娜修女揪着衣角,窘迫地红了脸。 “那个……那个……时崎已经睡了,我现在回去,呃,会……”她咬了咬下唇,飞快地偷看南斯一眼,深吸一口气,“会吵到她休息的……” 呜! 蕾娜你会找借口了! 玛莲修女用欣慰的目光看她一眼,翻身上去,钻进了里侧的被子里。 她熟练地掏出烟,用手挡在嘴巴前,娴熟地点燃火柴。 蕾娜的事情差不多搞定了,所以她抽烟的姿势特别帅气,火光穿透手背,把那手照得像玛瑙一样明亮。 南斯钻进被窝中间,侧着身看着蕾娜修女,慢慢把自己为什么会是秘书的事情说了遍。在这过程中,玛莲修女觉得腿上干涸的水渍很不舒服,于是拿着睡衣出去了,打算再洗一洗。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蕾娜修女再度紧张起来。 小脸涨得通红,身体也晃了晃,真叫人担心她会被憋得晕过去。 南斯讲完后,笑着去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力量。 刚才那个圣剑修女的气势,早被她丢到月球去了。 烧着火炉的温暖房间里,蕾娜修女轻轻钻进被窝,表现略有些无措。 头发散乱在枕头上,还有几缕顽皮地粘在了她精巧的嘴角,眼睛微红,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猫。 南斯等她稍稍定下神来,方才伸手将她嘴角的发丝拿开。 蕾娜修女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睑,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声音委屈巴巴的,又有一股对他长久不归的埋怨,加上她身材较小,窝在被子里说出来的感觉,和一个受气小媳妇差不多。 “快要回来了。” “快要是多久?” “三天内吧。” “要是三天回不来,我就……”蕾娜修女澄蓝的眸子转了又转,好几圈后,才憋出一句:“以后我就不信你的话了。” “只要不出意外,三天内肯定回来。”南斯笑了下,手搭在她的腰上。 蕾娜修女垂着头,双手捂住领口,低声说了一句:“就算有意外也要回来……” 声音楚楚可怜。 “你还穿着外套啊?” “……有什么问题吗?” “脱了吧,穿着外套睡觉多不舒服。” “……不。” “安心啦,莪现在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南斯开玩笑似的说。 蕾娜修女看了看他那美丽的脸蛋,捂着嘴偷笑了几声,终于是鼓足了勇气,在他的注视下害羞地脱掉了外衣。厚实的白裘放到床头柜上,她本来打算钻回被子里的,但在南斯的蛊惑之下,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把睡衣也脱了。 在这过程中,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潜意识里,觉得他也没穿,自己似乎也不应该穿才对…… 匆忙地把睡衣扔出了被子外面,她侧着身躺下,将光洁的后背对着南斯。眼下的一切对她来说还非常陌生,哪怕是鼓起勇气做出来的事,白皙的肌肤也因为害羞而变得粉红粉红的。 “哒~” 门口开了。 重新洗过一次澡的玛莲修女穿着睡衣回来,头发还有些湿,披散在后背就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黑色绸缎。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她慢悠悠地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目光偶尔回头与南斯的目光砰砰,嘴角露出狭促的笑意。 南斯也回了她不少笑脸。 现在的局面是她乐意看到的,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过了一阵,蕾娜修女翻了个身,双手交叠在肚兜上,然后放下来在身侧,一会后又横放在胸前……到了最后,不知道该放那了,扭过头去偷偷看一眼南斯。 南斯刚好也看过来。 她的目光僵硬了下,赶快转开,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南斯觉得有些好笑,便往她这边挪了挪,她也顺势往外挪,很快就来到了床沿。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她害羞得不行,带着哭腔喊道:“南斯,不要闹了……” 南斯笑了声,把位置让回给她。 等她躺回来后,手直接揽到她的腰上,把她搂了过来。 “不用太紧张,今晚不会有事的,就只是睡一觉。”拥着那娇小丰腴的身子,然后自己又笑了出来,他喃喃自语道:“一辈子的事,不急一两晚……” 蕾娜修女的脑袋,嗡嗡嗡的,听了他这么说后,倒是奇迹般安宁了下来。金色的鬈发压在脑袋下,碧蓝的眼睛正面看向他,遇到他单纯、信赖和亲切的眼光,听见他柔和的话语,她感到了精神上的慰藉。 “天啊,那样太美好了……”蕾娜修女在心中想道,当她听见了萦绕在心中的思想终于明确清晰起来的时候,愉悦的红晕又在她的脸上泛滥了。 南斯的掌心,贴着她脸颊。 那飞起来的红晕穿透了白皙的肤色,在寒峭的雪夜中带来一股浓密的暖流。也许是有了金发的衬托,更使人有这种感觉吧,生得又是没话说的丰腴可爱,真是个天使一样温柔善良的美人儿…… 气氛宁静而又温馨,玛莲修女吹干头发,把屏风挪过来挡住火炉的光。随后她光掉了灯,朝床边走来,看了眼上边的两人。 “我睡中间!”南斯说道。 玛莲修女微微弯着腰,把脸蛋凑近他的嘴唇,啵了下,然后又挺直身子。她的嘴唇和眼睛之间飘浮着微笑,由于鼻尖隆起,眼眸狭长,因此她笑起来的时候显得色迷迷的。 “迷人得很呢!”南斯赞叹道。 “今晚规规矩矩的,别乱动!”玛莲修女警告他一句。 嗓音轻柔,有着少妇独有的软濡和甜美,但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南斯点点头,然后转身抱蕾娜修女去了。 ……新来的当然更有诱惑力! “呜~” 蕾娜修女呜咽一声。 今晚对她而言,注定是个美好但又饱受折磨的一晚。 等到玛莲修女也上来,三人都裹着同一张被子时,轻声低语和打闹的动静还有两位修女的娇笑声,一直到下半夜才平息。 炉火还在燃烧。 南斯的视线,透过屏风的间隙看了眼火炉,气氛安谧,却隐约有中暴风雨前的宁静感。 真正的资本、人力、社会资源的对碰,马上就要展开,一切都将在明年春天前尘埃落定。眼下的他,内心逐渐趋于平静,尽着人事,天命未知。 在这个世界的他,是无根无萍的。 所以他能清楚知道自己飘在什么位置,在做的事有没有意义。 或许在这件事过后,他将不再无根无萍,而是也有归宿的人了。过程很艰难,前路未卜,但值得去一拼的……于是他笑了笑,就如同那片炉火般轻松。 109.美术生的奋斗 南斯做了个旖旎的梦。 在那幸福得不愿醒来的梦里,他舒舒服服地躺着。 有点对不起副官小姐呢…… 当然了,那毕竟是梦,不能因此责怪南斯。 这个晚上对他和蕾娜来说,大抵上堪称一场考验。 蕾娜是懵懂害羞,期期艾艾。 而他嘛,有心无力。 两人心里都不平静,弄得很晚才能睡去。 隔天,蕾娜修女早早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窗外光线昏暗。 盖着厚厚的被褥,她整個人被蜷缩在南斯的怀里,光滑的脊背贴着他软软的胸膛……感觉好奇怪啊。她静静躺着,一动都不动,眼神介于半睡半醒间。 睡梦中南斯,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抱过来。 被搂住上身后,她也顺势抱住南斯手臂,心头酥酥的。 昨晚的经历对她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温暖幸福的感觉,羞涩与期待的感觉都很好。可惜他现在不是真身回来,不然应该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脑子乱糟糟起想着事,享受着温暖的被褥,蕾娜修女甜甜的鹅蛋脸红了又红。 作为贵族世家的大小姐,她自然不会真的不懂那些事。从下人间流传的小视频和母亲的“太子妃教育方案”中成长起来的她,对那些恼人的,似懂非懂又让人害羞的东西,自然有过了解。 只不过在进入修道院之后,她就没再思考过那些事了。 又或者说,在必须要“纯洁无暇”的修女道德束缚下,爱情这个字眼在她的心目中就意味着下流淫荡。她再也没有接触外界的男人,对异性的探究几乎为零,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无知少女。 但也幸亏这种无知,她首次接触爱情这玩意后,才会感到十分幸福,满脑子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心里没有丝毫对自己的责备。 天色微微亮了点。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屋内,蕾娜修女的视线,望向墙壁上挂着的神龛。 房间里半明半暗,神龛前面点着的两盏长明灯幽幽照亮神像轮廓,神香发着沁人的幽香。 蕾娜修女翻身下床,把白裘披在肩膀上,走到神像前做早祷。 “天主在上……” “被赞同的向往,被欢迎的向往;” “被喜欢的向往,被赞美的向往;” “我不但要信仰,更要实践;我不但要宽恕,更要爱人;愿天主和圣母赐予我们神圣万能的庇护……” 可爱的小嘴唇微微蠕动着,虔诚祈祷的修女,露出皓白的牙齿和亮晶晶的眼睛。 祷告完后,她时坐在安乐椅上,时而捧着“祷告书”,时而在神龛前面跪下来。她感到诧异的是,祈祷并不能平息她的激动心情,于是她只能和自己说起了话。 房间里的动静,让南斯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视线朝前看去,修女祷告已经结束,正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哦,行,就应该这样,请快一点实现!”不知道身后人已经醒来的蕾娜修女,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流露在脸上的快乐微笑,继续给自己打气,“是的,因为现在的我是幸福的,这才是人生,这才是幸福!……以后呢?不管,我一定要,我一定要,懦弱从蕾娜身上滚开吧!” “……哈哈。” “?” 那甜美的鹅蛋脸上,表情顿时陷入呆滞。 南斯赶紧捂住嘴巴,把余下的笑声咕地全部咽了回去。 慢慢地,僵硬地,生无可恋地,蕾娜修女抿着嘴唇,失去高光的眼神回转过来,呆滞地与他对视。 曾经温柔与善良从她脸上遁去,余下的,只有灾难般的惶然。 “蕾娜妈妈继续。”南斯忍着笑,把脑袋缩回到被子里面。 外头安静了许久,然后,才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他又把头钻出来,看到蕾娜修女蹙起眉头,秀丽的眼睛失去了活力,俨像一只下垂尾巴的小狗。 她站着不说话,脸上现出了羞怯的,无地自容的扭捏神态。 南斯书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回到床上:“早上好,蕾娜妈妈。” 重新躺回南斯的怀里,她身上带着股神香的气息,清淡怡人。 她是那种会让人愈发感觉舒心的女性。 虽然妆容和衣着有些朴素,但五官非常精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时常穿着严严实实的修女服,不多的话语以及总是带着羞怯的举动,总会让人觉得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漂亮的一面,像是住大森林里害怕见到生人的精灵一样可爱。 她从不大声说话,聊天时总保持着缓慢而令人愉快的语速,性格直率而坦诚。 一句话概括:和她在一起时,南斯会觉得很放松。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好不?”他搂着蕾娜修女,逗着她,“就那句‘懦弱从蕾娜身上滚开吧!’,有种魔法少女一样的可爱感。” 蕾娜修女微缩了缩脖子,身子僵硬,喊道:“你、你坏,看我笑话……” 她的声调已经含有埋怨的意味,小嘴唇不高兴地撅起来,一种冬眠的松鼠被打搅了似的可爱表情。 南斯揉了揉她的柔顺的大波浪金发:“我不但要看蕾娜妈妈的笑话,还要每天都欺负蕾娜妈妈。” “不要喊我妈妈了,你从来就没诚心把我当成妈妈,狡猾得很……”蕾娜修女转了转身子,额头抵在南斯的胸膛上。 枕在脸颊上的东西,比自己小很多,她微微有些得意地眯起眼睛来。 过了许久,才听她说道:“南斯,你……会不会,呃我这样会不会不好?” “怎么这么说?” “其实……我想让时崎和你谈恋爱的……我很关心小时崎,希望她有人照顾。但现在,我和你,呃……昨晚我和她说过了,不嫁给你,所以你还是和小时崎好点……” “时崎怎么说?” “小时崎要我嫁给你……” “她自己呢?” “她说跟着我。” “这不正好吗?”南斯搂着她,乐道:“娶一送一,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蕾娜修女疑惑地眨眨眼睛。 南斯凑过去,吻着她的小耳朵,打趣道:“以后你们就是同杆共苦的一对了。” 怀中的纯洁修女当然听不懂他下流的话,抬起头望了望他,懵懂地眨眨眼:“可我和小时崎从来都没苦过呀,和你在一起后,怎么会苦呢?” “以后你喝过就知道了。” “喝过?” “嗯。你要实在想知道,也可以问问玛莲。” “哦,还有玛莲。”蕾娜修女稍稍朝睡得正舒服的玛莲看去,用那清脆悦耳的嗓音说道,“这么说来,蕾娜和玛莲岂不是同杆共苦的姐妹了?” 南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本来还睡得好好的玛莲忽然睁开眼,狠狠踹了南斯一脚:“死变态,滚一边去!” “看来你是忘记昨晚的事了。”南斯毫不客气地扑过来,一只手直接揽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盖到头顶上,“被打几下就去了,你既然这么敏感,想好以后的退路了么?” “松……松开,滚回你的南湾镇去!” “让你长长记性再回去。” “等一下,唔,没,没刷牙……” 玛莲如今终究处于弱势地位,稍有些反抗也会被很快制服。 打闹了一会,两人的身体从被子里露出来了许多,拂晓的幽暗中,那雪白的肌肤分外柔嫩。 他也会这样对蕾娜吗……蕾娜修女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不仅仅是亲嘴,还有昨晚对玛莲做的那些事,她想起了玛莲昨晚的表情,肌肤越烫了。 过了许久,南斯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赶紧滚回你的南湾镇去,把特蕾西娅还给我……”玛莲修女骂骂咧咧道,把脸埋在枕头上,暂时不想抬头见人。 昨晚实在太丢人了,她需要在内心重铸自己的尊严,才能从容地算计蕾娜这只小绵羊。 南斯拿了套睡袍披在身上,系好腰带。 看了眼懵懂地缩在床头的蕾娜修女,他笑了下,走过去用一只手撩起她额前的发丝,吻了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我准备回去了。” 蕾娜修女闭着眼睛。 等他的嘴唇离开,没有后续动作,可爱的声音才从她嘴里传出来。 “蕾!娜!才!不!关!心!你!” “……” 南斯愣了半晌,方才无奈地摊了摊手。 亲玛莲不亲蕾娜,所以蕾娜生气了……这种闹别扭,就好比一位最风流的公爵夫人眼馋马夫锅里的炖肉,出于女人的本性,非要得到满足不可。 他不是不想亲蕾娜,只不过现在是别人的身体,不好乱亲。 玛莲和秘书熟悉,并且朝夕相处,他才会拿来亲玛莲。 但秘书和蕾娜妈妈又没关系,怎么能让她的嘴碰雷娜妈妈可爱的小嘴,就算同为女人也不行啊。 “我亲爱的蕾娜妈妈,不要生气,等我回来好么。”南斯扶着她起来,拥抱着她,微露笑容开始安慰她,“别管玛莲这坏女人说什么和做什么,你是不同的,等我从南湾镇回来再说。诶,对了,蕾娜妈妈闹别扭的样子真可爱,怎么舍得让别人碰。” “哦。” 蕾娜修女这才睁开眼。 拂晓晨曦一闪,阳光泄漏出云间,南斯又捧起她的脸颊,吻了下额头。 “以后也要那样亲蕾娜……”她勇敢但是声音非常小地说出了这句话。 还记得以前说的话么? 她柔软和灵活的肢体,就像一只美丽可爱的猫崽。 现在这只猫崽即将要长大了,她开始活跃了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她伸出柔软的脚爪霍地跳起来,要开始和喜欢的人类一起玩游戏了。 面对那洋溢热情与眷恋的蓝眸,南斯点头:“必然的。” “说的是实在的话?真的?不是在哄莪对吧?”蕾娜修女一边追问,一面飞快地弄平衣服和头发。 “真的啊!” 南斯笑道。 于是她也笑了起来,站起来说:“我要回去换衣服,准备去将军澳了。” “我送你出门。” “我现在非常快乐!” “看的出来。” 蕾娜修女拍掉白裘上的绒毛,两颊通红,迈着轻盈而快活的步子走出门。 外头的天色不是很好,凛冽的北风刮着漫天雪花在山岭间呼啸,大雪不知折断了多少树木。 南斯把蕾娜修女送出玛莲家的小院,她忽然抓住南斯的双手,踮起脚尖。她大胆地将身子前倾,嘴唇凑近了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 “我感觉自己被骗了,你似乎不如我想象得那么听话乖巧……”蕾娜修女脸红得发烫,颤抖着喉咙低声道,“……所以你快点回来,让小时崎审问你……” 说罢后,她捂着自己的脸,低着头,逃一般地朝着杂树林另一边跑去。 南斯觉得自己整个人骨头都酥了。 蕾娜妈妈永远都是那么温柔,轻声细语的,哪怕是责备也让人觉得幸福……他摸着额头,看向往自己家跑回去的修女,风雪吹拂起她的金色卷发,活像个和情人约会完后生怕别人撞见而一路小跑回府邸的妃子。 嗯! 瞧你那心急的样子,是觉得对不起独守空房的小时崎了吧? 南斯转回到房间,玛莲修女正在穿换衣服。 依序扣好衬衣,套上黑色的修女服,最后坐在床沿穿上黑色长筒袜。 动作流畅得体,充满美感, 穿罢所有衣服,她用指尖往上撩起长发简单地盘在脑后,于是房间里的空气焕然一新。 本来是庄重肃穆的黑色修女服,包裹着那么丰满的身子,硬是穿出了色气感。当然了,也和她今天的精神面貌特别好有关。 昨晚得到满足后,她如今整个肉体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鲜嫩感,简直就像施了肥的大白菜。 ——适合被猪拱。 “你还不滚回去?”玛莲修女忽然说道。 “这里,”南斯拍拍自己的脸颊,“踩一下再回去。” “迟早有天踩死你!”玛莲修女恶狠狠地说道,紧裹着长袜的优美小腿抬起来,重重一踩。 被南斯抓住小脚的片刻后,她又忍不住提醒一句:“有时间就去医院检查下。” “……唔,好,好的。” 偏远的屯门地区,灯光逐渐熄灭,沉睡的世界在逐渐舒醒过来。 特蕾西娅逐渐睁开眼睛。 这是她非常熟悉且心心念念的房间,墙壁上挂着神龛和写生画;火焰渐灭的暖炉、床头柜的烟盒与剩下的半瓶白兰地,摆满书的书柜……玛莲阿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徐徐跷起腿来。 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表情很镇静、很平常。 特蕾西娅眼神转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昨晚莫名地在包厢里晕倒了,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她稍稍起身,觉得身体微凉,低头看了看。 睡袍贴着曲线玲珑身体上,双腿优美修长,里边什么都没穿。 “玛莲阿姨?”她疑惑地出声。 “你昨晚晕倒了,我把你带了回来。”玛莲修女淡然地回答。 “那我的衣服……” “顺便帮你洗了洗身体。” “……我,”特蕾西娅的表情激动起来,“我昨晚是和玛莲阿姨一起睡的是吗?” 何止睡,玛莲修女眼角微微抽搐,不耐烦地哼出一句:“快去洗漱,今天很多事情要做,别浪我时间。” “马上就去!” 秘书小姐欢呼着从跳下来,赤着脚冲向了洗漱间。 她满脸通红,内心被极大的幸福感包裹着,眼睛放射出明亮的光彩。唯一令她遗憾的,是昨晚的事她完全会想不起来,但这并不妨碍她傻傻地乐了好几天。 ……可怜的小外甥女啊。 玛莲修女幽幽叹了声,踩着湿漉漉的小脚离开房间。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一同乘车前往环球,在路上到时候,玛莲修女和特蕾西娅交代了三件事。首先,是去稻川会商谈合作成立新公司的事;第二,去岛村夫人那洽谈新项目的开发;第三;接手稻川会送来的俱乐部,尽早改造,重新营业。 “和他们一起屯粮?”秘书小姐有些迟疑。 玛莲修女靠着椅背,懒懒地瞥她一眼,于是她就再也不说话了。玛莲阿姨想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在整个加西亚家族的地位,和女王差不多,而她又是玛莲阿姨的头号迷妹,对玛莲阿姨的任何命令都不会有异议。 车停在环球,特蕾西娅下车,玛莲修女独自前往将军澳。 延绵的招牌下方,是皑皑的白雪,从远处看过去,犹如整个新横滨批上了新衣,洁白素净。天地换新装,本应是一件美好的事,但此时的新横滨依然被混乱所笼罩着。 若是没有足够的救灾粮,数百万的灾民,都要陆续死去…… 在死亡面前,法律的威慑力,会极大程度地降低,直至于零。大大小小的恶性案件,轮番在新横滨旧区的各条街道上演,其中当然是以将军澳最为混乱。 警察署根本就没足够多的警力维持治安。 如果是别的州,可以请军方调遣军队帮忙维护,但加州特殊的政治环境下,军队只能用来抵御外敌。若是敢随意出动军队,就是一顶“违宪”的帽子扣下来,就连皇帝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有钱人可以花钱去雇佣安保公司提供的服务。 钱不多的,等着被抢吧。 将近百万人失去了一切,只能选择掠夺来维持生存。 人人都被饿得皮包骨,不少地方草根和树皮都已经被啃光,不幸死去的尸体也只能随意地遗弃在垃圾场里无人处理。 玛莲修女的车开进将军澳。 修道院的赈灾营地就在眼前,她即将要开始忙碌的工作,但拐进营地前的路上,有个被众人围着的年轻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年纪不大,二十多一点,头发乌黑浓密。 破旧的灰色长款外套,打着条黑领带,头上戴着圆顶的报童帽,脸颊上还留着青春痘的痕迹。 玛莲修女认出他了。 克莱格,年轻的落榜美术生。 因为做事勤快,人也比较可靠,这些天一直在修道院的赈灾营地帮忙打下手。他本身就是从将军澳贫民窟长大的,火灾那天奋不顾身地救出了十多个孩子给众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有不少报纸都报导了他的英雄事迹。现在帮着修道院一起赈灾,在这片残垣断壁里,他俨然成了不少人拥护的对象。 透过车窗,玛莲修女打量着他。 他这身装扮,很明显是刻意在模仿南斯,所以她注意到了他。 修道院赈灾营地的门口,是一片清理出来的小广场,对面就是四大粮商邦吉公司的赈灾营地。这群衣衫褴褛的灾民围在一起,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克莱格站在一张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周围是喧器,哈哈大笑、质疑的嘀咕,清晰可闻。 “克莱格,我们虽然尊敬你,但你不能认为自己说的就是对的啊。”有个人喊道,旁边马上有人接过话,“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人家邦吉公司每天都免费发放那么多粮食给我们,你怎么能骂他们是吸血鬼呢?” 空气在躁动,整个城市也都在躁动。 克莱格的目光冷冽而悲凉,像是把满世界的冷静,都装在报童帽之下了。 “我的朋友们,兄弟们!”他昂首挺胸,视线笔直地望着对面才刚刚打开门的营地,“他们之所以免费发粮,要的就是你们替他们说话,明白吗!” “只要有得吃,替他们说话又何妨?”有个年轻人大声嚷道。 这话引起了大多数人的赞同,纷纷点头附和,顺带劝说年轻画家几句,免得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面对众人的反对,本性沉闷的克莱格,却一反常态。 他的表情坚定,平静,他以前从不会这样。以往这种被生活折磨的颓废消极不翼而飞,换上了精力饱满,随时准备行动和反抗的奋进光彩。 车窗里的玛莲修女,看到他弯下腰,揪着那个说话的年轻人,怒吼着质问:“我打断你的一条腿,再给你一副拐杖,你是不是要谢谢我?” “什么?”年轻人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我的拐杖,你连路都走不了。” “……可我的腿是你打断的啊?”年轻人纳闷道。 “没错,腿是被人打断的,不是生来就跪着的!”情绪迸发的怒吼声中,克莱格松开年轻人的手,缓缓站直腰,“你们有没有谁生下来的双腿就是跪着的?” 面对质问,众人都沉默下来。 阳光微微照来这边,克莱格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诸位,你们有多久没去买过东西了?有谁知道一公斤米多少钱,有谁知道一袋面包多少钱?” 还是没人回答这话。 “你们回答不出来,因为你们身上一个便士都没有!”克莱格握紧了双拳。 照过来的冬日的阳光并不温暖,他停片刻,语速再次提高一个调:“一公斤米的价格将近150便士,秋天的时候还只是15便士……一袋面包快要400便士,你们工作一天都买不起!先生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振聋发聩的质问声,换来一片沉默。 克莱格深呼吸了几下,低声道:“是有人屯粮啊,先生们……” 底下传来嗡嗡嗡的讨论声,他眉头逐渐蹙起来,渐渐的,目光开始变得凶戾和严肃。 “先生们,我站到这里,就是想让你们清醒,想让你们知道,你们不仅仅是资本眼里的消费符号,不仅仅是一群仅知道张嘴等投喂的懦夫!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袋面包,而是生存下去的希望!是的,生命很重要,但这世界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先生们,我告诉你们,比生命更重要的,是尊严!你们有尊严吗——” 当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别人欺辱我们,我们只会求饶,这就是没有尊严的体现!这样的人生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们知道错误!我们要用生命和热血,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只懂得摇尾乞怜的懦夫!” “好!” 已经有不少人在鼓掌了。 “我们在这个地方,是新横滨,是远离政治的边缘地带。”克莱格的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营地门口,用带着讥讽的语调说道,“这事情,我以前一无所知,心里也不去想它。现在我想知道,帝都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们新横滨!”,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将代替每一个挨饿受寒的国民,背负着每一个死去的人民,在法庭上向那些高官讨一个公道!” 说罢,他跳了下来。 围在前面的人,自动让开了通道。 他弯腰捡了一根木棒,径直朝营地门口走去,激情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废墟。 “或许我将背负恶名,永世不得翻身;” “但如果和我所要拯救的东西比起来,恶名根本不值一提!” 营地门口,五六个守卫紧张不安地看着来人,他们身后并没有援助。此时的营地里荡然无人,只有乱七八糟地放着空酒瓶子、和满地的食物残渣…… 有人赤手空拳跟了过来:“算我一个!” “当心,不要受伤了!”另一人捡起了地上烧得漆黑了的砖块。 “要一把将他们干掉,不然,就要输了。”第三个人喊道。 “雅科夫,捡个酒瓶来,看我不砸死这群混蛋!” 场面逐渐失控了,人影在白色的废墟上涌动,带着模糊念头冲击营地。视野的远处,只能看到漫天风雪,但渐渐地有了穿着制服的警察过来维持治安……瘦弱饥寒的灾民,很快就与警察混战了起来。 呼啸风雪里不断传来吼喊,血液溅射,微不足道地点缀这苍白的大地。 鲜红的热血落地后,很快就会被白雪掩埋,变凉,被践踏…… “这年轻人有点有意思……” 玛莲修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她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道精光。 打扮成南斯的样子,在她掐着点来的时候闹事,这只是巧合吗。以前一直还觉得你宽厚老实,忍着母亲被烧死的巨大痛苦,从火场里救出那么多流浪儿。现在看来,你也不是毫无心机的人…… 玛莲这个人精,心里迅速算起了账。 如果前期投资,能拿到手的利益有多大呢? 哦对了,我家那小男人好像算得上是他半个人生导师来着呢,嘿嘿…… 110.苍蝇之王,暴食别西卜 高楼与白雪,铅青色的天空。 漆黑的轿车穿过街道,在积雪的道路艰难前行,时崎手拿着一份文件在查看,视线偶尔抬头往外瞥一眼。 街景萧然,衣着褴褛的灾民,朝着相反的方向慢吞吞地消失。 临近将军澳,路边的灾民渐渐多起来。 有些单独一人,有些拖家带口,犹如行尸般毫无目的地走着。见到有车停在路边时,有些灾民把手伸到车窗前乞讨,带孩子的母亲还会哭两声,说几句祈求的话,更多人则是麻木无声。 时崎微微叹了口气。 此时的粮价已经高涨到连她都觉得生活过不下去的地步,为了一口吃的,新横滨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争端,每天都有人被打死。 按照她自己的估算,这股混乱要持续到明年春末夏初,还有将近半年时间…… 这半年是真的会有几十万人饿死。 蕾娜修女不忍心看着车窗外的画面,双手握拳放在胸前。 她正在虔诚地祈祷,但那笃信的姿态在窗外悲凉的景色的反衬下,反而使得她的虔诚增添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受损伤和受屈辱的色彩,看上去像斑驳掉漆的圣母玛利亚像,使得人不由在内心发问:天主真的怜爱世人吗? 天主创造了人,并在人类心中根深蒂固地植入了对生命的爱,不论是多么痛苦,都总会觉得生命是可贵的。天主既然这样创造了人,并且给了人对生命的热爱,自然不会抛弃人类——这是新纪人类心中根深蒂固的思维。 但在此刻的加州,恐怕除了最虔诚的教徒,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主不在乎。 主在乎的只有他的神国。 轿车拐了个弯,进入将军澳贫民窟。 这里是目前新横滨最混乱的地区,街道上、车站里、商店前,到处都是聚集的灾民。 凄凉惨淡的景象,就连向来善良的时崎都看得有些麻木了。 不是不关心,是真的关心不过来。 她已经在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了,包括在修道院参与赈灾,利用关系和杜静文等一些老同学募集善款,天天都忙得精疲力尽。 但个人的努力,在数百万人的生死存亡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无力。 真正能拯救他们的,是手握巨额社会资源的大资本集团,是以内阁为首的整個国家机关……然而可悲的是,在大资本集团和国家机关内部,救与不救之间,两派也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到底是拥抱利益还是守护人性,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证明。 轿车慢慢驶向修道院赈灾营区,前方隐约传来骚乱。 人的哭声、喊声、打骂声混杂在一起。 时崎从车内看过去,原来是一群灾民和警察混战在一起,血流了一地。三五名持警棍的警察抓着一个年轻人的双臂,从战局中脱离出来。 只看一眼,大概就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最近的局面确实不太平,饿到极点的灾民抢夺赈灾营地食品的事情频频发生。那些警察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只要不直接打死人,抄起警棍避开要害的地方砸下去就行。 有不少灾民被打得头破血流,被驱散到一边等待治疗。 他们本性是懦弱的,也知道这是违法的事,只能蜷缩着哭喊。 就在时崎和蕾娜的前方,距离车头不远处,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抱着母亲大哭,她的母亲头上被打了下,鲜血直流。但看着哭泣的女儿,马上把刚才从营地里找到的半片面包塞过去。 小女孩饿得厉害,张开嘴哭着嚼面包,哭的声音听不到。 看着这一幕的蕾娜修女,有些欲言又止。 “我来处理,蕾娜姐姐先进去吧……”时崎安慰了她一句,带着她下车进去营地。随后转到医护的办公室,喊上了几位医护带着伤药出去。 混乱逐渐被压制下去。 但很快的,媒体、官员、企业家等代表,陆陆续续到场了。 将军澳地处东九龙地区,治安案件管辖权在新横滨警署东九龙分局手中,局长是个大腹便便的势利眼。接到报警后,他的马车恰好经过附近,便亲自前来现场镇压……不,慰问暴动的群众来了。 “哐~” 马车车门打开。 内托局长探出身子,下了马车。 双腿踩在积雪上的动静,足以惊醒沉睡的狗熊。 他下来后,并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提了提从肚皮下滑落的皮带,跺跺脚让皮鞋更贴合脚掌。最后他又整理了下领带,重重咳嗽了声,才派头十足地走向邦吉粮商的营地大门。 “咔嚓咔嚓~” 闪光灯亮起,一群记者围了过来。 叽叽喳喳的采访声中,两队警察在记者的中间分出一条道来,内托局长挺着大肚腩来到冲突现场。瞥了一眼混乱的营地,开口询问:“主谋是谁?” “局长,是一个叫克莱格的年轻人。”旁边有警察说道。 “把那家伙给我带过来!”内托局长官架子十足地昂首挺胸。他胸前象征着法制的警徽和肩膀象征着权力的警衔徽章,在这个昏暗的冬日清晨,显得格外闪亮。 很快的,挑起混乱的年轻人被带了过来。 此人身材比较高,消瘦干瘪,脸色苍白。 面相还很年轻,但额头和腮帮上都有了皱纹,穿的衣服很有品味,但都旧得都磨破了。他被押送上前时,明明额头上还流着血,但却目光炯炯,满脸笑容。 仿佛他不是罪犯,而是执法者那样。 面对他那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内托局长低声嘟哝:“一群刁民,统统见鬼去吧……” “局长您说什么?”旁边的警员没听清楚。 内托局长马上换上严肃的脸孔:“我在问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这些普通市民?” “……” 警员心想,还不都是你的要求。 将军澳起火后,天天都有冲突爆发,他们这些基层警察收到的指令,是只要不当街打死人,有多重的手就可以下多重的手。暴力面对暴力是很有效的手段,冲突一次次被镇压下去,很大一部分人都退缩了,也有一部分人再也没能站起来。 当然了,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变得更执拗。 某些警局内部掌握的资料中显示,有些灾民觉得在冲突被警察或者资本家的打手打伤了,是一种荣耀,是反抗的象征。 眼前这位叫克莱格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激进的刁民了。 内托局长磨盘般肉嘟嘟的大饼脸上,绿豆般细小的眼珠子迅速转了几圈后,迈着脚步走上前:“噢,我的朋友,你受伤了。”他一边示意警员去拿绷带,一边亲切地握住了克莱格的手,说道:“不要急着说话,你需要休息,请包扎后跟我回去吧。” 克莱格知道,这位局长是不想他在媒体面前乱说话。 可制造起混乱,不就是争取在更多人面前说话吗,所以他朝着外围的记者,大声喊道:“邦吉粮商的凌先生来了没有?” “快了,几分钟就能到。”有人答道。 这一下,内托局长愤怒了。 他向来只喜欢循规蹈矩好欺负的小市民,这种刺头刁民真让人窝火。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他身为代表正义的警局局长,只能憋着一肚子气不能发作出来。 “克莱格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内托局长以最友好的态度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克莱格回道,眼里丝毫没有对一个局长的敬畏。 “有什么事,回到警察局再说。”内托局长既是回答他,也像是在抚慰地、但也不容反驳地点了点头,“我为你感到遗憾,也为这些受伤的市民感到遗憾,这是个痛苦的话题,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更多的人了。” “可这些人不是我伤害的。”克莱格强调道。 “先生不要推卸责任。” “我并没有。” “先生,你是在逃避你的罪恶!”内托局长说道,“你犯了错误,即将自食其果。黑金帝国是一个法治社会,公正严明的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是我犯的罪恶么?”克莱格带着反讽的微笑,手抬起,指了指周围拿着警棍的警察,又指了指前方开过来的两辆豪车,“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警察,和那些吃人血馒头的资本家,犯的又是什么罪?” 内托局长冷冷地说道:“我现在可以多控诉你一条诽谤罪!” “局长先生,请你别误会了。”克莱格丝毫不惧地说道,“我这并不是诽谤,只是在陈述我所看到的事实。或许你可以向周围的人求证?” 内托局长当然不会向周围人求证。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所有刁民都闭嘴少说话,怎么可能还会让更多人开口。 但将这里围困得水泄不通的灾民,却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激烈的骚动,乱哄哄的挪动脚步和晃动脑袋,灾民没法安定下来,踮起脚尖朝里供,大声痛骂中, “……你们这帮心黑透了的警察,和粮商狼狈为奸,死了一定会下地狱……” “对,十倍的粮价,赚得够多了……你们这些资本家的走狗,啃了多少骨头?肚子吃饱了,还来这里装正义……” “听着,我们这次……” “找打是吧!” “打不死你……” “他在大发议论呢!” “他胡说八道!” “狗官!” 局面眼看着就又要失控了,内托局长有些虚了,只好摆出更友好的态度。 年轻的画家低头喘起了气,看上去疲惫不堪,极端虚弱。他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人听着周围的辱骂声,深深地陷入沉思,仿佛这儿其实是鸦雀无声的世界那样。 “先生,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内托局长暗暗咬着牙关。 克莱格睁开眼:“这事对我来说倒挺新鲜的,局长先生。你居然会低声下气地劝我,这是真的么?” “……是的。”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吧,局长先生?” “是的,是征求你的意见。” “那好。我收到你的意见了!”克莱格面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这样,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内托局长露出和善的笑容,“我已知晓这次暴乱的缘由,也知道了你的初衷。你放心好了,回到警局录一下口供,你就可以安然无恙走出来了。” 克莱格淡淡地问:“你确定?” “克莱格先生,我亲爱的朋友,莪向您保证。”内托局长手心捂着自己胸前的警徽,神情庄重肃穆,“您会得到检察机关的赦免。过去、现在、未来,您身上的罪恶都会被赦免,因为您的博爱。” 这话说出来,配上他的动作,还蛮具有欺骗性的。 不少媒体的摄像机都对准了局长的脸,从不同角度拍摄拍摄他的特写。 内托局长有心想要保持自己的形象,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笑容。 刚才那句话,是他引用《新约:路加福音》第八章四十七节的一段话。原文是:“所以我告诉你,他许多的罪都赦免了,因为他的爱多……” 在这个教廷具有至高无上地位的时代,内托局长已经能想到明天新闻的标题会是什么了。 【虔诚的信徒,内托局长!引用天主名言巧赦迷途暴乱犯!】大概就是这么一类的标题,既能衬托出他的英勇博学,又能让他显得富有同情心,完美啊……他当官的目的,不就图财和和图名么。 “局长先生!”克莱格却忽然开口,“我还是坚持要等邦吉的人过来,当面对质!” 内托局长表情一僵,片刻后,神情和善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作为执法人员,我想请你把事情交给我。记住,我不是在和你谈知心话的,不是在胡闹,这是庄严的法律程序!现在,你大概能理解我的意思没?” “我不认为!”克莱格摇摇头,冷冷地说:“我以为我的诉求是合情合理的,可你却认为我是装腔作势的胡闹。我觉得挺荒诞,所以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我认为,克莱格先生,你要理解我。”内托局长强忍着怒气,涨红了脸,“我不会让任何违法的人逃脱法律的制裁!我向你保证,任何罪恶都将被正义审判!” “局长先生,我信不过你。” “等会再说吧,先生,你疲倦了。应该休息一下!”内托局长笑道。 在他以最礼貌的姿态点头为礼的时候,那微笑的脸上透露出了某种秘密,同时他眼圈边细微的直纹和鼻上的小窝也都带着嘲讽弯了起来,使他看去带着点魔鬼的味儿。 为了避免年轻人在媒体面前说一些可能挑动人心的话出来,局长大人抬起头后,直接挥了挥手,招呼着警察过来把人塞进警车带走。 正在替小女孩母亲清洗伤口的时崎,忽然站了起来。 那个年轻画家她认识,她深知道被带进警局后他将会受到怎样的折磨,本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的想法,她朝前面走过去。 但这时候,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回头一看,是玛莲修女。 时崎略一歪头,疑惑道:“玛莲姐姐有什么事?” 玛莲修女愣了下。 首先,金发碧眼的小时崎微微偏头的动作非常可爱,可爱到让人想使劲捏一捏她的脸;其次,小时崎长大后,一直都是直呼她名字的,很少在名字后加“姐姐”这个亲昵的称呼了。 玛莲这人精稍微想了想,就大概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不过她向来都是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坏女人,此时也没心思拘泥称呼的问题。抓住小时崎的手,她把嘴唇凑过去,在小时崎耳边说道:“别出去,让那年轻人受点苦头。” “为什么?”时崎不是很理解,“玛莲姐姐和他有过节?”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爽啊。 且不论这年轻人是有心还是无心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闹事,玛莲修女既然认为这不是巧合,那么这个有可能是胆敢在她耍心眼的年轻画家必然要得到点教训。 她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女人! 而且让他吃足了苦头后,她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分量自然就会更重。 当然了,这些理由是不能和小时崎说的。 玛莲修女诱人的眼波微微转了转,在小时崎耳边说道:“你不觉得他的打扮很像你家课长吗?” 时崎怔了下。 她的思维本就很敏锐,刚才不过是因为场面乱,所以才没来得及观察太多。现在往深里想了想,才觉得有些东西或许没那么简单……在修道院赈灾营地准备开始工作时,这个和修道院关系不错的年轻人却带头闹起了事。他和南斯有一点交情,而会在这个点进入修道院赈灾营地玛莲修女、蕾娜修女、甚至是她自己,都会看都这一幕…… 玛莲姐姐真厉害啊! 只是从衣着上就能推断出背后的算计了。 副官小姐心里是敬佩的,然而玛莲修女的嘴角却掀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她下巴搁在小时崎的肩膀上,嘴唇轻柔地贴着那柔软的小耳朵,妩媚且多情的性感红色,带出了一句非常恶毒的话。 “……那装扮只有穿在我家小男人身上才顺眼。” “?” 副官小姐眨眨眼。 在这瞬间,她那甜美知性的脸蛋,直接绿了。 且不管远在南湾镇的南斯到底连续打了多少个喷嚏,营地前的骚乱中,两辆豪华轿车缓缓开了过来。被压向警车的克莱格抬头一看,发现是邦吉和嘉吉两个本地大粮商的老板过来了。 一男一女从车里出来。 男的叫凌家栋,邦吉老板。 此人长着一张精明、聪慧,狡诈的面孔,兼有猴子般的嘴脸和外交家相貌的一种面容。 女的就是岛村夫人。 这位传闻中娇俏风骚的小寡妇,四十岁上下,长着一副东方型的瘦削的脸盘,身体显得非常虚弱。由于体弱,她的动作和言谈都很迟缓,这却赋予她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风貌。但也正是她柔弱的外表和娇小的体格,给人一种很好拿捏的印象,不知道有多少风流男儿因此被欺骗,凑到她的石榴裙下被吸成了人干——字面意义上的,因为她是色欲使魔。 内托局长瞧见两人来了,便抛下了克莱格,朝前迎接上去。 “凌先生好,岛村夫人好,十分感谢你们来现场监督我的工作……”他对待地位高于他的人,都都毫无例外地摆出了热情的哈巴狗姿态。 “情况怎么样?” “二位放心,已经安定下来了。” “谢过局长了。” “本职工作而已,二位不用客气。”内托局长笑得大饼都皱了。 凌家栋朝前走出来,看着自家被冲击的赈灾营地,微微叹了口气。他抹了抹眼眶,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各位,内阁昏庸无能,半个月前就发生了雪灾,至今连一吨赈灾粮都没运到加州。我和邦吉公司的全体员工都心系加州民众的生计问题,因此,才会在此地设立赠灾营地,免费供应面包、米饭、牛奶等物质,每日至少五吨。我知道还有很多人饿肚子,我理解你们的处境,但……也请你们相信我,理解我难处。” 这话说出来,本来还义愤填膺地围着警察的灾民,都有些泄气了。 然后,看着柔柔弱弱,都饿瘦了不知道多少斤的岛村夫人也走到前面帮腔:“我的嘉吉,每天免费提供的赠灾物资也至少是五吨,我和凌先生都想加大物资赠送的力度。但你们也知道,市面上缺粮啊。这些天来,我联合多家粮商一同请命,才逼迫内阁答应往加州运粮。各位市民,我在这里承诺,无论内阁运来的粮价格是多少,我都会倾尽所有能力收购,并把能买到的粮全部免费赠送……” 她这样一说,凌家栋马上补充:“我买的也会全部捐出来!” 四周情绪萎靡不振的灾民们,眼里顿时重新有了精神,朝他们投来感激的目光。 “……真不要脸。” 时崎小声嘀咕。 买了多少别人又不知道,到时候随便捐个十吨八吨出来,能顶什么用呢? 生性善良的副官小姐,对这些人心生厌恶。 这边救灾放粮,行善积德;但另一边却把粮食囤起来,拖到十倍二十倍的高价再卖,这是在替死神行善积德吧! 场面似乎已经平息了下去。 闹事的灾民得到了安抚,警察维护了秩序,资本家收获了美名,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然而就在看似可以收尾的时候,年轻画家的撕心呐喊,再次打破了平衡。 “诸位,不要听他们狡辩!” 被两个警察押着来到警车边的克莱格,猛地挣脱开来,一下子跑到前面,大喊道:“嘴上说的那么好听,那就把你们粮仓打开来,大家看看……” 但话才刚刚喊出来,他的嘴就被旁边的警察捂住了。 凌家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这种刁民中的刺头,在警察局里需要被狠狠收拾一顿,才会长教训。 被捂着嘴巴的克莱格,猛地朝前扑过去,脑袋重重撞到了凌家栋的额头上。 “你干什么——” 凌家栋摔到了地上,殷红的鲜血从头上流出来。 旁边的内托局长愣了楞,气急败坏之下,飚着新横滨本地话大声骂道:“丢雷搂母,作死啊!人呢,锁条扑街翻差馆,同佢执翻剂劲嘢!” 局长在怒吼,警察们立马反应过来,要将人抓回去。 围观的灾民当中,几个平日跟着克莱格混的年轻人,趁机起乱。 “喂,这些警察和资本家同流合污,我们不要上当了——” “安静!” “大家一起上……” “抓起来!” “冲……” “你们干什么……不许动,双头抱头!” “打死这群走狗!” “这是蓄意伤人,你们犯法了……” 霎时间,混乱的追逐,粗暴的推搡和虐待再次上演了。 这种小规模的混乱如果不及时制止,很快就会演化为大规模的暴乱,新横滨整个旧区的警察抽调了一半过来,到了差不多下午,才勉强控制住局势。然而就在克莱格被抓进警察局的第二天,更大规模的暴乱,开始上演了。 整个旧区的街头巷尾,都有举着年轻画家海报的年轻人,在大街上游行抗议。在与警察的冲突中,游行抗议变成掠夺和打砸,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好些治安亭被推翻,围栏水马被拆掉后横七竖八地躺在道路中间,无人问津。 通勤电车停运,市政部门暂停办公,街边店铺歇业……只有当放风的人大喊“警察来了”的时候,聚集在一起的年轻人才会散去。 警察也许来了,也许根本没来。 又或者是来的路上被人打了也说不定。 整个新横滨在朝着混乱的深渊急速下坠,空气中充斥着焦躁和愤怒,很多人的脑子都热了起来。或许这场风暴目前刮起的震荡,对帝国时局来说只能算轻轻咆哮,但火花已经被人带头点燃了。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这股火会越烧越旺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瘟疫,让整个加州徒然降温。根基不稳的羸弱火苗,在寒风中摇摇曳曳,即将被冰冷的气候所扑灭。 ※※※※※ 12月18,阴天。 气温-6℃,北风,6级。 玛莲修女起床后,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美美地吃完后洗了个澡,坐在镜子前精心梳妆打扮。像现在这么混乱的时节,大部人女人都没心情化妆的,因为要花很多钱和很多时间。 只有妓女,轻佻或高贵的妇女才能这样做,因为这些人有大把的钱和时间可供她们打发。 玛莲修女时间虽然不多,可她能挤出来。 作为新横滨社交界的皇后,她必须保证自己每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时,都是光鲜亮丽,无可匹敌的焦点。她当然成功做到了,不然她也不会成如今所有女人都羡慕嫉恨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高雅贵妇人。 整装完毕。 犹如一朵刚刚盛开的玫瑰花般,呈献在镜子里,呈现在自己眼前。 “小男人今晚回来看到我,应该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吧……”玛莲修女指尖弹着脸颊上那娇嫩有弹性的肌肤,不禁得意地笑了出来。这一笑,原本幽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活色生香。 穿好把娇躯裹得严严实实的修女服,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廊檐的阶梯上躺着只死老鼠。 玛莲修女皱了皱眉。 感觉有些晦气的她,捏着鼻子,从院子里折了根树枝把老鼠挑进杂树林里。老鼠虽然在冬天极少活动,但毕竟不会冬眠,偶尔还是能看到的,所以她没有当一回事就出去了。 可在走到停车场时,她忽然看到一只全身湿漉漉的大老鼠从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来。它看到前面有人,停了一下,像是要稳住身子,然后在原地打着转,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玛莲修女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只老鼠最后躺了下来,半张着嘴抽搐几下,口吐鲜血。 身为治疗型神使,或许是对疾病伤痛死亡这一类现象的天然对立,玛莲修女的内心不知不觉间涌起了不安的预感。 她用塑料袋把老鼠尸体装起来,坐上车,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将军澳。 一下车,马上就有护士焦急地迎上前来。 “玛莲女士,昨晚下半夜,陆陆续续有病人出现高热,咳血、肺部发炎等急性症状,我们推测这种病症具有一定的传染性,请您赶紧过来看看……” 玛莲修女快步走进屋。 套上一件白大褂,带上医护手套和口罩,她进入了被临时隔离起来的病房。在第一张病床前,她用手指四面按按病人脖颈的底部,那里长着一种结节似的东西。 内心的不详感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玛莲修女眼眸缩了缩,把颤抖的指尖搭在病人的额头上。 调动起神力,温润的光泽,透过手套和肌肤,进入病人的体内。她的视线,也随着治疗术的沁入,从而以细致的微观视觉来感应病变的源头。 昏暗的人体内,她看到了一片蠕动的灰雾和微红的亮光。 她感受的红光,是源自灰雾之上的绯红月亮。 依靠着这一抹诡异的血光,她从流动的灰雾中窥探到了一个庞大到可以遮蔽血月的轮廓。 由于太过庞大,她只能从局部去观察这个不可名状的不祥之物。 这东西充斥着一种不自然的恐怖恶意,它那稍显臃肿肥胖的漆黑身躯呈现圆柱形,背后有双薄膜般的翅膀,应该是只昆虫……六条恍若通天柱般的“纤细”的腿,每一条都有令人毛骨悚然钩爪和爪垫。 最令人觉得惧怕,但第一眼就能看到的特征,是祂脑袋上那左右两坨巨大的鲜红的类似“眼睛”一样的器官。 玛莲修女不寒而栗。 对于凡人而言,祂代表着亘古不变的邪恶,是不能直视的禁忌。 祂无疑有着悠久的,令人惊叹乃至无可估量的历史; 人们对祂的神秘与强大一无所知,提起祂时,只能感到一种浓厚但模糊恐惧感。 即便玛莲修女只是稍微看了看祂的投影,便浑身肌肉痉挛,头晕脑胀,恶心想吐……就在她要退出来的时候,祂感应到了凡人的窥探,头上巨大的红色眼睛转了过来。 ——瞬间! 难以抗衡的恐怖意志降临。 玛莲修女确定了她正在窥探的是什么东西。 ——暴食君主别西卜! 那一种远超凡人所能承受的精神污染,直接压了过来,可以瞬间摧毁一个城市所有人的灵魂。玛莲修女飞速抽出来的神识,仅仅只是因为看了祂一眼,精神污染就缠绕上了她,顺着她的意识进入了她的本体。 “噗!” 玛莲修女一口鲜血喷出。 她倒在地上,身躯抽搐着,眼角翻白…… “玛莲?” “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 病房外的医护乱成了一团,有几个人冲进来,将她抬出去。可她的生命特征,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流逝,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甚至就连肌肉的神经反应,都正在疾速衰弱…… 医护们急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玛莲是这里治疗术最好的神使,如今都倒下了,还有谁能来救人…… 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纯净而温暖,光粒子在清冷的空气里翩翩飞舞……衣服底下,那个生而有之,就在胸脯上方守护着玛莲的天使之翼印记,忽而发出一阵温暖的治愈的暖光。 寒冷被驱散…… 恐惧被驱散,黑暗被驱散。 玛莲修女慢慢睁开眼,视线穿过身边焦头乱额的护士,无神地盯着空气中的光粒子。 “天主不知所踪,天使群龙无首,教廷利益熏心……”她似笑非笑,嘲讽似的撇撇嘴,“这真是一个只有恶魔才会活在人间的世道啊。” 111.鼠疫 南湾镇。 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稀薄的冷气。 手里捧着杯热茶,南斯慵懒地靠坐在床头上,看着李夫人在房间里帮他叠衣服的背影,感觉她身上的那种“温柔人妻”的气质愈发诱人了。 啜了口清香的茶水,他不禁在心里感慨。 “古人诚不欺我……” “饱暖思淫欲……呸,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窝在南湾镇,除了偶尔下地干点农活外,没怎么运动过。 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无论是吃饭穿衣还是洗浴都被李夫人无微不至地贴身伺候,导致他真有点变懒了。 说句实在话。 南斯一开始是抗拒的。 他一个大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生活自理的能力,甚至还严厉呵斥过李夫人,让她不要再伺候自己了。 但在她持续不断输送的温柔炮弹之下,他最终还是堕落了,毕竟……有個女人在家洗衣做饭真香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李夫人她不是坏女人! 但可惜的是,南斯今天就要回去了。 李夫人正弯腰整理行李箱。 包臀裙搭配居家打底裤,紧紧裹住腰身,完美勾勒出她的成熟曲线。 常年居家不外出,让她的肌肤白得有些病态。 把南斯的衣服一件件叠放到行李箱中,她偏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你的东西我全部收拾好了。” “谢谢夫人。”南斯把空茶杯放到一边。 李夫人看到了,马上站起来,重新给他泡了杯茶。 接着她再度弯下腰,翘着臀,把她亲手缝制的一个个鹿皮防水袋放进行李箱,温声细语地和南斯说话:“这些种子我都分类好了,每一个袋子上都标注了品种名称,你不用担心搞混。” 南斯斟酌了下,说道:“夫人不如跟我一起去新横滨?” 李夫人那柔弱的肩膀颤动了下,背对着南斯,摇摇头。 “你以前听到过一首老歌谣吗,开头一句是‘圣克利门特教堂的钟声说,橘子和柠檬?’”她柔弱的嗓音,带着一点正经,歌唱家般彬彬有礼地唱道:“圣克利门特教堂的钟声说,橘子和柠檬,圣马丁教堂的钟声说,你欠我三个铜板,老巴莱教堂的钟声说,你什么时候归还?肖尔迪区教堂的钟声说,等我发了财。” “你知道接下来的歌词?”南斯问。 “是的,我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发财?等到清水熬出盐。”李夫人回过身来,微微笑了下,嘴角勾出浅浅酒窝:“清水是不会熬出盐的,我想现在你得走了。去吧,去试验田装上牲畜苗,然后带着清显回新横滨。” 南斯举起手中的茶杯,笑着说:“感谢您的招待。” 在南湾镇这个地方,李夫人是极为普通的,如空气般显得有些柔弱的女人。只是谁也不会发现在这样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如此的固执秉性。 他本意是想让她跟着回新横滨,以她的名义成立新的公司与杜修贤合作,将来的收益全归她们母女。 但夫人不想走,他也不好强求。 妹妹年纪还小,这些种子的收益只能全落在姐姐头上……夫人不回去,其实对他更有利。 李家小院外,停着辆越野车和一辆货车。 苏小姐正在整理越野车的后备箱。 色紧身皮衣包裹着高挑的身材,质地松软富有弹性,外加一套小肩坎,活像个准备干一票的女佣兵。其实搬到车上的,只是些普通的农家特产而已…… 她正忙着,李清显和影子各搬了一件乐器出来,放到后备箱里。 过了一会儿,南斯也走出来,检查了下从小镇上买来的二手货车,确保不会半路抛锚。 “没什么问题,就出发吧。”苏小姐钻进越野车的驾驶室,敲着方向盘喊道,“路不好走,我们得快点去试验田装东西,赶在天黑前回到新横滨。” 南斯爬上卡车驾驶室,启动引擎,点击电子屏幕启动通风、定位、收音等等。 准备开车的时候,李夫人从屋里出来,交给了南斯一个水晶挂饰,雕的是一把竖琴。 “麻烦你转交给清涟。”她眨巴两下眼睛,期盼地盯着南斯。 南斯点了点头,踩下油门。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去,李夫人手捂着胸口,笑了下。 ※※※※※ 南湾镇只有一条狭窄的马路,街上有贫穷的小市场、贫穷的手工作坊、贫穷的旅馆……清晨时分,贫穷的旅馆厨师坐在门口切着不多的洋葱,在水槽里洗着这片大地所能生长的贫瘠食物。 导致小镇贫困的根源,和大多数荒野地区差不多。 这些地方不仅资源匮乏,还要向政府交税、向教堂捐赠、向老爷们交租……这里要交,那里要交,小小的镇子竟然能存留下来,反倒算得上是奇迹了。 冬日的太阳触到平静的树梢,把光芒浇注在头上。 沉睡的小镇渐渐醒了过来,清冷的猎枪和猎刀按往常一样先泛出朝霞的红光,在晨曦中清晰闪亮;门窗敞开的马厩里,马回头望着从门口泻进的光和清新。 雪花在铁格花窗上闪着光,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狗窝里的狗使劲地扯着铁链,不耐烦地站立起来,想获得自由。 这一切琐碎的活动都是晨光再现时的烟火气,窗户开了,摇摇欲坠的门也开了,台阶上步履上下,人影闪动,然后杂沓的脚步声四处响起。 人们哆哆嗦嗦走了出来,新鲜冷冽的空气使他们冷得发抖。 一天的劳作就在美丽的朝霞中开始了,男的女的几乎都到了田野中去。 有的在这边挖地,有的在照顾可怜的牲口,把瘦瘠的母牛牵到路边能找得到的草地上去。在小镇唯一的教堂里,十字架前搭起了两张简易的床板,上边有两具尸体…… 正值中年的镇长,和一位老神父检查着尸体。 旁边站着不少或沮丧或伤心的人,悄悄谈话,除了表现出忧心忡忡的好奇与惊讶外,没有别的感情可以显露出来。 不知道谁家的母牛躺在教堂前的雪地上反刍,咀嚼着啃到嘴里的并不可口的东西。 过了很久后,一个年轻小伙从教堂里出来,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镇子北边的山脚下骑去。 余下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武装了起来,神情紧张地挤在小小的教堂里,但却又都闲着没干任何事。不是他们不想做事,只是他们无能为力。 ※※※※※ 通往试验田的泥土路上。 两辆破旧的二手车,一前一后地摇晃着。 跟在后面的是长厢卡车,由于太老了,避震性能几乎等于零,走在土路上非常颠簸。 道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田野。 男子汉和妇女,他们在田地里瞎忙活的身影,看着很悲凉一-在这看不到未来的镇子里边,依靠最低条件苟延残喘,最后死在这里。 车厢里边。 李清显双手抱在脑后,小嘴无聊地嚼着泡泡糖。 啵! 吹破一个粉色泡泡。 “大叔,妈妈刚才给了你什么东西?”她忽然问道。 “一个吊坠。”南斯从口袋摸出来给她看了看。 “无聊。” 李清显打着呵欠,伸直了纤细的双腿,把两只小脚搭在仪表台上。 “放下去。”南斯呵斥道。 李清显不屑一顾地耸耸肩。 但片刻后,她还是乖了下来,两条腿安分地收了回来。 仪表台上有瓶汽水,她拧开盖子一边喝,一边嘟囔着问:“诶诶,你对我妈妈是怎么看的?” “坦率地说,印象不错,但还把握得住。”南斯想了想,笑了出来,“你人小鬼大地问这些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让妈妈跟你回新横滨。” “老实说,我提过要求了。” “?” 粉毛少女眨眨眼。 愣了几秒后,她极度嫌弃地挪了挪身子,摆出警戒的姿态。 “大叔,你居然真对我妈妈有意思?太变态了……” “打住,我是想让她拿着你爸的研究成果去和杜先生合作。”南斯扶着方向盘,无奈地看一眼少女,“有你妈在,你爸的心血换成的利益可以保障你们母女三人以后的生活,懂不?” 李清显双唇含着汽水瓶口:“唔,我妈不在,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吃下我们姐妹了……” “……” “瞧你,反驳不了了吧?” “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看人都那么坏?” “我有一颗敏锐之心,大叔你瞒不了我!”李清显把嚼过的口香糖扔到车窗外,又塞了一片进嘴里,接着说:“不过我要警告你一点,我还没成年,小心被抓!” “小女孩真烦人。”南斯笑着骂道。 “你这话活像我爸。”李清显撅着小嘴唇说道。 南斯叹道:“也许你可以试着与父母和解。” 李清显嚼着口香糖,懒懒地说:“或许吧。我们这一家子,都认为必须做点什么,又都不知怎么做。” “好像谁都错了,但谁都不知道怎么认错。” “你知道该怎么办么?” “莪想不妨去问问教堂前反刍的老母牛。” 少女指尖捏弄着上衣衣角,想了一会儿,仍不解其意,问南斯:“什么意思?” “牛肯定不会给你们答案的,你们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无非就只能等下去。”南斯无奈地解释道,“凡事都有结果的那天,或是水到渠成,或是尘埃落定。有些事情不可用蛮力,只能拖着吧,等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地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李清显支颐着下巴静听,旋即像只刚睡醒的波斯猫那样微笑了下。 “那么,情感阅历丰富的大叔,我还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办?” 南斯回头看她:“那我就说了,你别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然我揍你。” 她俏皮地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 这姿态像个小妖精一样诱人,居然有股不符合她年龄的妩媚气质。 “你母亲很爱你,这是我观察到的。”南斯慢慢地说道,“细节我不清楚,毕竟我只在你们家住了十天。但让我简单说来,她为了你和姐姐,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 李清显目光迟滞了片刻,问他:“说得我妈那么好,你对我妈真有想法?” “我怎么想全无所谓,问题是你怎么想。”南斯严肃地和她说道,“偏重我看到的和偏重你心目中的想法,哪方面取决于你自己。不用急,慢慢想好再下结论。” “我和我妈,关系闹得很僵……”李清显仍旧托着下巴,无精打采地说道,“姐姐被抓走后,我和她就因为上不上学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干脆连话都不说了。她那人是大小姐出身,对于子女受教育的问题抱有很大的执念,但我们家已经家道中落了啊,为了一口吃的都焦头烂额,哪还能享受高质量的教育呢,而且我还要去找姐姐。大叔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的,作为一个母亲,她的确有可取之处;可也有确一塌糊涂,糟糕到了极点的那面。脑子迂腐守旧,老一套的女性思维,而且做的菜简直不堪入口,只有猪吃得香……” “咳咳,说你妈坏话时麻烦往轻了来说。”南斯骂道。 ……他吃夫人做的饭就挺香的。 “轻不了。” “那就说说你爸爸。” “……” 提起爸爸,少女眼里的攻击性直接倍增。 “爸爸那人,比呱呱乱叫的乌鸦还讨厌,整天都顾着他那破种子。你知道么,当时我们家都逃出新横滨了,要不是他落了一袋种子在家,非要回来拿,姐姐就不会一个人调头回去,也就不会被稻川会的人抓住了。我恨死他了……” 情绪激动地说着,少女发泄似的,把喝到一半的饮料扔出车窗外。 “汪!” 被砸到脑袋的狗子一脸委屈。 “我大概能理解你说的东西。”南斯微叹了口气,“你父亲恐怕也是因为内疚,一直不敢面对你和你的母亲。本来就是个只会埋头搞科研的理工男,心里还闷着浓浓的愧疚,难怪他想和他的试验田共存亡。” 李清显依然手托着腮,无精打采地看着前方的路。 “所以我很烦躁。”她蛮深沉地说道。 “我可以理解你的烦躁。”南斯点头道,“烦躁的时候,我们大人可以借酒消愁。你年纪小,不可以喝酒,所以我建议你找个树洞痛痛快快骂上一天。” “然后呢?” “然后你就要与父母坦诚地谈一谈。” “……” “不然的话,你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尤其是你爸。” 少女拖着腮,沉思了一会。 但她似乎还未能释怀,毕竟年纪还小。 离试验田越来越近了,路边有不少牛在慢悠悠地瞎逛。 从雪地里钻出来的麦苗,可怜兮兮的,彰显出一种不愿生长的倾向: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宁可枯萎。 车在大门前停下,带着泥味的风掀起一片灰尘,摇曳着干枯的树枝。 少女把粉色的长发重新扎成一束,往前盘了一圈后塞到风衣里面。 “你的头发非常漂亮。”南斯跳下车后说道。 “谢谢。” “有人夸过你的头发?” “你是第一个。” “被人夸是怎样一种心情?” “还蛮开心,但大叔你不用安慰我了。”李清显双手插在兜里,摆出老气横秋的姿态,“我虽然才十五岁,但比你想得要坚强得多。还有,你安慰人的样子,真傻气……” “不不,我就只是在夸你的头发。”南斯伸手拨了拨她藏在风衣里的马尾,乐呵呵道:“青春浪漫的粉色,和你的脸蛋很搭,让你看着就像个小妖精。” 李清显略一歪头,懒懒道:“我不大习惯你说这种话。” “没关系,很快会习惯的。”南斯笃定地说道。 李庭从栅栏里走出来迎接他们。 少女转身蹦到越野车前,拉着苏莎的手,活像逃避头上吃人怪物似的避开父亲。 胖猫头鹰蹲在苏小姐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看南斯,又看看少女。 那大脸盘子真的很蠢萌。 “较之鸟,更像生了翅膀的猫。”李庭笑道,“美丽的生物!” “那是你不知道这胖鸟的脾气有多差。”南斯吐槽了句。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庭开玩笑似的回了他一句,转头招呼着工人把牲畜往货车上赶。 健康的小公牛小母牛,出栏快的肉鸭,下蛋多的蛋鸡……望着自己毕生的研究成果终于可以离开这荒僻的大山了,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或许是释怀。 又或者是解脱。 “真的不打算出去吗?”南斯最后一次问道,“清涟会醒过来的,你还有机会好好和她道个歉。” “不了,你照顾好她们就行,我还得为这镇子上的几百号人的生计头疼……”李庭伸出那粗糙的手,和南斯握了下,然后独自返回了他那间小屋。 关门,光芒敛去。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被封印在这里与浮尘相伴的,只有一颗即将冷却的心…… 装好了车,一切都准备妥当,可以回程了。 时间是上午十点,南斯坐到卡车驾驶室上,打着发动机。 后视镜里,一个小伙子飞快地骑着一辆自行车赶过来,车轮卷起的灰尘很大。他亡命般朝着试验田这片骑来,一进到门口,就大声吼道:“李老爷,鼠疫又来了……” 南斯准备踩油门的脚一松。 恰好在此时,时崎打来电话,告知他早上玛莲修女受伤的事,并且言语中提及了新横滨有可能会爆发大规模鼠疫。最后,副官小姐让他情况未明之前,暂时不要回来,避免染病。 “玛莲修女也没有发现吗?” “……玛莲姐姐推断是感染了暴食魔素的老鼠引发的鼠疫。现在到处都缺粮,暴食使魔的阵营天赋就是引发瘟疫,他们因为灾情的缘故吃不饱,情绪得不到稳定的控制,从而引起暴食魔素肆虐。老鼠的活动范围涵盖整个新横滨所有的角落,因此,鼠疫传播速度和范围也会远超我们的想象。” “明白了。” 南斯切断通讯,坐在驾驶室里沉思。 从古至今,瘟疫对人类来说,都是一场恐怖的劫难。 历史上造成后果最严重的瘟疫,当属中世纪席卷整个欧洲的被称之为“黑死病”的鼠疫,在那个落后的年代,直接夺走了当时的占总人口1/3的欧洲人的生命。 到了如今整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普通鼠疫自然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可现在这个年代的鼠疫是被魔素感染后的变异细菌,许多症状根本无法靠医学来医治的…… 视线前方,李庭从屋子里跑出来。 南斯想了想,探头出去打招呼:“过来这边,我想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小伙子说的是“鼠疫又来了”,从李庭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冬天大雪封山,山里的动物比城里的老鼠更难找吃的,暴食魔素失控的几率肯定更大。 或许这些山里人有应对的方案也说不定…… 112.尽我所能 冬雪纷飞,透过鞋面的皮革,冻得人脚趾冰凉。 小镇道路狭窄,往最南边走三百米,坡道顶端有个尖顶小教堂。 南斯下了车后,在那长长的石阶的上碰到有人走出来迎接他们。这就是南湾镇的镇长,四十来岁的人,黄色的短髭,高个儿,背有点驼,四肢瘦长。 他快步走下来,擤了一下鼻涕,对着李庭说:“就在刚才,又有两個人发病了,老爷您赶快去看一下吧……” 李庭没有多说话,抬腿就往教堂奔去。 “你注意点,小心被感染。”南斯和苏莎说了声,又朝车上看过去,“你就不要进教堂了吧?” “哈~” 李清显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怀里抱着猫头鹰的她,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南斯走上阶梯,进了教堂的门。 里边用简易的屏风隔出了个小病房,光线还算明亮,但陈设简陋。 一根绳子系在吊灯上笔直垂着,下面两张折叠床,绳子孤零零地挂着。 其中一张折叠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吃力地呼吸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注视着来人。南斯在病房入口前停下脚步,在病人轻微的呼吸声中,他似乎听到了老鼠的吱吱声。 他下意识扫了眼教堂里的阴暗角落。 没发现老鼠的踪迹。 李庭走向病床。 “老爷,您救救我……”病人带着呼吸困难的声音说。 “别紧张,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李庭耐心且温和地说道。 病人刚张开嘴,却忽然把半个身子探出床外,一只手按着腹部,另一只手围着脖子,往床下的赃物桶里大口大口地吐出红色液体。 本来还在里面的镇长和神父,顿时感到不适起来,纷纷转身离开病房。 那病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吐了好久,才挣扎着身体重新躺下。 李庭问了几个基础问题,替他测了测体温,高烧39.5℃。脖颈上的淋巴结和四肢都很肿大,两侧腹部位置都发现有浅黑色的斑点,而且都在扩大。 “烧得厉害,我感觉有东西在咬我……”病人将目光转李庭,眼睛里泛着泪光,“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什么病都有可能,现在还不能肯定。”李庭温和地说道,转头看向一边的家属,“留一个人在外边看着就行,按规定给食和服用消炎药。要多喝水。” 病人激动起来,一边从床上竖起身子,一边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安静些,不要乱动。”李庭耐着性子说了句,“这没什么可怕的,请你相信我,我去和镇长报告一下。” 病人“哦”了一声。 接着他把身子往后一仰,开始啜泣起来。 李庭走出病房,问急得满头大汗的镇长:“还有其它病例吗?” “暂时还没有。” “近期有没有因为局部发炎而引起发烧的病人?” “啊,这倒有的,医院里有两个发烧的病人,并且都出现淋巴结肿胀的症状。” “肿得正常吗?” 镇长脸色一呆,磕磕巴巴地说道:“嗯,所谓正常,在这时间点肯定不正常的。您也知道,到了冬天,山里的异兽吃不上东西……” “带我去看看尸体。”李庭吩咐道。 “就在这边,老爷您过来看看。” 镇长转过身,带着他来到教堂的十字架前。 最先死去的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摆在神像面前,全身都冻得硬邦邦的。 李庭戴上橡胶手套,蹲在尸体旁边,时而扒扒眼皮,时而敲开尸体的口腔查看。旁边的人都不敢出身打搅,死一般的沉重气氛,如山般压在每个人身上。 在这期间,南斯用破坏引擎扫了下尸体,得到了两份数据。 两份数据都确切地指出了病症。 ——鼠疫。 李庭检查完尸体,神色凝重地看向镇长:“安排人把尸体烧了吧。” “烧自然是简单。”镇长对此没有异议,只是神色不安地看着他,“但现在民心不安,关于病情的流言蜚语不断在扩大。我们这么着急把尸体烧了,恐怕就坐实了这是一场瘟疫。” “这难道不是一场瘟疫吗?”李庭反问。 镇长的神情怔了下,片刻后,苦笑一声:“明白了。” “把那两个病人送来教堂隔离,另外去联系一下佣兵和老猎户,准备进山。”李庭严肃地说道,看样子是有过应对的经验。 “我马上就去。” 镇长不敢怠慢,马上就往外跑出去了。 两个淋巴结异常肿胀的病人很快从小镇唯一的一家医院转送了过来,南斯怕苏小姐也被传染,让她带着李清显回李家去。而他自己则是穿上整套防护服,帮着李庭记录一些数据。 昏睡、呼吸衰竭、眼睛发红、口腔污秽、头痛、腹股沟腺炎、说胡话、身上有斑点……当这些症状几乎都在同一具身体上出现时,人的性命如同悬丝,身子稍微一动就有可能突然断气。 中午的时候,又送来了几个病例。 其中有位体质较弱的女人,一送来后,就双手紧压着腹部,边胡乱说话,边呕吐。她脖颈上的淋巴结大得触目惊心,她说昨天还只是流脓,但今天溃烂得就像只烂水果。 李庭用手术刀上面划了个十字。 淋巴结溢出带血的脓水。 这时候,病人流着血,四肢叉开,腹部腿部出现斑点。 等到淋巴结停止出脓时,她的体温高达40℃,开始不停地讲胡话,嘶声嚎叫:“啊!那些畜生!” ——骂的是老鼠。 本来瘪下去的淋巴结,很快重新肿大起来,并且肿得更大了,摸上去像木块似的坚硬。 她的丈夫急疯了。 “你在这守着她,”李庭对他说,“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下午两点的时候,病人的的体温下降到38℃。 看情况是好了不少,她有了精神,躺在床上微笑着。 她丈夫把李庭拉回来,焦急地问:“先生,她好了很多,是吗?” “等一下再看。”李庭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南斯注意到,病人的眼睛,亮得有些不正常。 那是一种弥留之际的人才有的眼神,是燃烧生命后的短暂回光,用些平庸的陈词滥调来形容的话,那么可以说她此刻眼里看到的是“梦幻的时刻”或“仙境般的灯火”等等画面。 下午三点,病人的体温又一下子飚到40℃。 她嘴里不断说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又呕吐起来,淋巴结肿得随时都会撑破脖子。她丈夫跪在床边,双手放在被子上,眼神无助地看着李庭。 李庭平静地说道:“我给她注射点镇静剂。” 镇静剂当然治不了鼠疫,只能让病人更舒服点。 但就在这时候,病人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老鼠”,“苍蝇”,什么的。她嘴唇蜡黄,呼吸衰弱,蜷缩在小床里。 仿佛地底下有什么声音在召唤着她。 丈夫哭了起来:“先生,难道没有希望了吗?” “她死了。”李庭说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病人停止了呼吸。 在新横滨,一些散居各处的病人,没有什么预兆地开始死亡。 不少医生刚开始时,还仅仅是只感到一阵轻微的不安。 只有几个病例时,还不能称之为一场瘟疫。 这样的事一开始只是个例,但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对普通人来说,只要做些预防工作就好。 夜幕逐渐降临了。 从窗口俯视这座城市,它还是那么的繁华,纸醉金迷的超级大都市。 但“鼠疫”一词却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起来。 这个词不但具有医学含义,而且带有一连串沉重的灰暗画面,它们和新横滨的情调很不谐调。 这座超级大都市,这时才刚刚亮起霓虹灯,只能说是纸醉金迷夜生活的开端;它的气氛既欢乐,又忧郁——如果这二者可以并存的话,但总的来说,起码对有钱人来说是欢乐的。 只有一部分医学从业者听到消息时,回忆起了历史上的灾情。 遭受鼠疫袭击的雅典,近1/2人口死亡,整个雅典几乎被摧毁,连鸟儿都飞得无影无踪;古老的广州城里,街头巷尾尽是默不作声的垂死病人,还有十万老鼠的尸体;马赛建立了瘟疫隔离墙,驱赶死刑犯把血淋淋的尸体推入洞穴;君士坦丁堡的医院里,硬泥地上潮湿而腐烂的床铺,病人被用钩子把拖出来焚烧;米兰墓地里成堆的尚未断气的人;伦敦城里一车接着一车的尸体…… 要说最令人恐惧的符号,莫过于黑死病猖獗时街头上随处可见的“鸟嘴医生”。 这些勇敢的逆行者,只因为瘟疫太过于可怕,在人们心中变成了恐怖的死神使者。 “斑点,哦,玫瑰色斑点 满口袋的花香 啊嚏!啊嚏! 我们都完蛋。” 玫瑰指的是黑死病发病时的玫瑰状皮疹,满大街都是花香,从这首流传的民谣间就能一窥当年欧洲社会之恐怖。 但在眼前,新横滨还处于狂欢之中。 修道院的教堂前,时崎遥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都市,一边想起书籍所描述的关于瘟疫的画面:莫斯科人在莫斯科河边架起柴火堆,焚烧染上疫病的尸体。 柴堆位置不够,为了争夺安置亲人尸体的位置,活人举着火把,相互争夺厮打。 死气沉沉的河水,倒映着燃烧柴堆的火光,火星四溅的火把照亮为死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活人,恶臭的浓烟冉冉升向黑夜的长空……这样的画面想想就会觉得可怕。 “课长,加油啊……” 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时崎心中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下午的时候,她把玛莲修女带伤总结的情况,以及罗列了一些可能有效的资料方法。她把这些都发给了课长,课长答复她,说李庭有个比较邪门的药方,他正在了解药方的有效性…… 如果真让鼠疫蔓延开来,死亡的人数,或许就是千万级别的了…… 此时此刻的副官小姐,恨不得给自己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上司的身边辅助她。 ※※※※※ 南湾镇。 南斯从教堂的窗口,眺望那远处大山的峭壁悬崖。 此时太阳已经很低,但西边还有一点晚霞,天色血红。 晚霞斜着照进教堂里,似乎给冷清的建筑染上流血,天主神像的脸染成了猩红。神像背后那饱经风霜的窗棂上,一只乌鸦正竭尽全力唱出瘆人的嘶哑叫声。 靠窗一位病人似乎呆了,张大了嘴,听得心惊胆战。 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太阳与他的生命一同消失。 晚霞也收净了。 天空色彩暗淡,随着夜幕的降临而逐渐消逝,四周景物逐渐暗淡。 “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李庭提着一盏煤气灯过来,交到他手上,“明天我要和猎户一起进山,寻找感染暴食魔素的异兽,你要闲的话可以一起来。” 因为光线幽暗的缘故,他比最初见时苍老了许多。 皮肤松弛,头发活脱脱像栽错地方的植物乱蓬蓬一团,脸上到处是褐色斑痕,一个不折不扣的疲惫的老人。人都要衰老、死去,什么天才种子专家都无法避免。 “需要提供什么帮助吗?”南斯问他,“需要人或者仪器什么的,我可以帮一点。” 沉默片刻后,李庭说道:“我不是医生,紧从我自己非专业的角度来观察,这种鼠疫细菌能在三天内使脾脏肿大四倍,使肠系膜神经节增大到桔子般大小,并具有像糊状物那样的质地。当前的医学对此是无能为力的,要不了两个月,加州恐怕会有上千万人死去。如果你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景象,麻烦请你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尽可能把加州的魔药师通通召集起来,让他们准备制式炼药。” 南斯郑重地地点头:“尽我所能。” “另外最好就是你今晚能让一位魔药师赶过来,”李庭说道,“明天我们就要进山了,一来一回恐怕得要一周时间,有个魔药师在身边,可以节约很多试药时间。” “我就是。” “……哈哈。” 南斯走出教堂,往李家走回去。 煤气灯照亮脚下的积雪,他走着走着,忽然无奈地笑了下。 苏小姐一直嚷嚷着要进山打异兽,这下子总算如愿以偿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兑现她说过的诺言…… 113.进山 清晨的天空,乌云分裂成朵朵轻云,明亮了起来。 南斯睁开眼时,家畜在李家小院里欢快地叫着,健壮的小牛犊子在母亲身边欢蹦乱跳。 “南斯!” 房门外传来苏小姐喜气洋洋的声音。 “你快点起来,姐姐要进山发财去咯。” 真是个死性不改的财迷! 南斯打着呵欠翻身下来,从窗外看了眼。 东方天际逐渐大亮,于是,小镇,十字架、结冰的小河、树梢的积雪——所有的东西都在阳光下闪烁。在瘟疫肆虐的前期,这个世界展现出来的,是一副生机勃勃的画面。 南斯在镜子前穿上长靴,换上皮大衣。 “哒~” 门开了。 仅从那轻巧的脚步声来判断,就知道是李夫人来了。 南斯回头看过去,她微笑着走进屋,身上一件让人眼睛一亮的粉红T恤,下面是镶着银色亮片的长裙。裙摆底下,微微露出洁白的小脚。 她像是刚刚睡醒一样,用很懒的声音对他说“早上好”,就像和经常在家中进出的亲人打招呼一样。 “本以为昨天和你永别了呢。”她温柔地笑道,把手上的一瓶酒放在床头柜,另外还有一副加绒皮手套。 南斯转过身来,正面看她:“你要舍不得清显就一同回新横滨吧。” “说了不,你就别劝我了。”李夫人一边说,一边抚弄着手中的黑色皮手套。她是非常典范的家庭主妇,温驯地站在南斯面前,稍低着脑袋,显得有点腼腆。 “是给我的吗?”南斯看向她手中的手套。 “嗯,异兽凶恶,你要拿武器与它们战斗,手部要好好保护才行……”说着说着,李夫人略有些难为情地把脸藏了起来,喃喃地说道:“你把手伸出来,我替你穿上。” 南斯把两只手伸出去。 他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手背上凸显着青色的血管。 李夫人把手套替他穿进去,指尖精准地落到每個指洞里,然后转身拿起刚才拿进来的白酒。 她酌了两杯满满的冷酒,用温柔的语气说:“在进山之前,男人都要喝上一杯践行酒,这是小镇的习俗。来,喝吧,把它喝下去!” 南斯没有多问什么,把酒喝了下去。 李夫人脸上微微发红,羞怯地垂下了头。“清显非要跟着你进山,我劝不动,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这是我作为母亲最真挚的恳求……” 说罢,她自己也喝了一杯。 由于睫眉深黛,她那垂下的眼睛,贴合着杯子的柔软嘴唇,显得更加温顺了。 如果有可能,南斯真想摁着两位女王以及苏小姐李清显玛莲这几个女人的脑袋来这里看,让她们好好看,好好学,什么才叫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收拾东西了。”李夫人悄悄地转过身去,“保护好清显,我就这一个要求,请你好好待她……” 她声音的末尾稍带点颤音。 关于丈夫,她提都没提一嘴。 南斯无奈地耸耸肩,这是人家家事,他也不好过问。 “咕~” 哆啦A咕在被子里嘲笑他。 “你敢和女王告状我就扒光你全身的毛,把你烤了给苏小姐吃!”南斯恶狠狠地威胁道。www. “咕!” 猫头鹰小姐宁死不屈。 然后它就被南斯按在枕头上,强行被打开了口袋,装了一兜炼药的工具进去。之前用剩下的武器,也都还保存在它体内,必要时能帮得上大忙。 才刚走到门口的李夫人,好奇地回头看过来:“你可以和这只猫头鹰对话吗?” “可以的啊。”南斯笑着答道。 “女王是谁?” “我的boss。” “哦。” 李夫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能被南斯叫做boss的女人,一定很厉害吧。 “这猫头鹰很神奇呢,好像个小孩似的,能听懂人说的话。”她用优美的嗓音赞叹道。 “不要把它当成猫头鹰就觉得正常了。”南斯把哆啦A咕抱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老实说来,较之猫头鹰,叫她哆啦A咕更恰当。又或者说‘特洛伊鹰’。” 李夫人扬起脸,不解地看着他:“特洛伊鹰?” “听过特洛伊木马没?往木马空肚子里偷偷塞入一群武装的士兵,伪装成礼品运进敌方城内。没错,这只猫头鹰,就是以特定目的制作的容器。” “真神奇!” 李夫人眯细眼睛,嘴角漾出惊讶笑意。 “咕!” 哆啦A咕明显对“容器”这个解释不满。 那尖尖的小嘴张开,照着南斯的耳朵啄了过去。 对于这一人一鹰来说,这样的打闹早已是每日必须要上演的日常,要是哪天没闹,总会有种“今天白过”了的错觉。 “那么,南斯,”李夫人美丽的眼睛盯住她,非常优美地提高尾音说:“如果我去新横滨,你能雇我当女佣吗?” “什么?” “我不介意当女佣的。” “……我是想让你当老板的。” “我对经营公司的事,一点都不擅长,唯一能做的是照顾人。”李夫人笑着说道。 女佣有苏小姐了啊……南斯拍了拍哆啦A咕的脑袋,无奈道:“从山里回来再说吧。” “嗯。” 李夫人温顺地转身去找小女儿了。 南斯整理好东西,也走出门,刚来到客厅,就看到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苏小姐在跳健身操。那水蛇腰摇曳间,释放着色眯眯的风情,被皮衣包裹的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材异常诱人。 看到南斯出来,她马上蹦跶了过来。 咬着唇瓣,秋波荡漾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副“我超喜欢你”的花痴表情。 这副姿态是看在钱的份上。 南斯一把推开她的脸:“只要是我杀的,异兽的皮毛全都给你,所以你就别装了。” 苏小姐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看他,腻声道:“皇帝哥哥……” 唉~ 南斯默默叹息。 对于这贪婪的女人,他实在是太熟了。 “别人打死的,我也尽量帮你争取过来,行了没?” 一听这话,苏小姐那狐媚脸上,马上荡漾起如花笑靥。 “啊,皇帝哥哥最棒了!”她双手猛地搂住南斯的脖颈,一边和他贴贴脸,一边呜呜地撒娇:“哀家就知道,整个天底下,就属皇帝哥哥最疼哀家……” 门口走廊上和小女儿晒太阳的李夫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盯着苏小姐的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警惕惊疑。 “哈~” 李清显打了个呵欠。 作为这个家心思最灵巧的人,她善于从人们的语调、眼神和面部表情的细微差别分辨出人们心中的真实情感。苏小姐那番话,铜臭味占了90%,余下的才是发自真心的对南斯的依赖。 “清显,你要帮你姐姐。”李夫人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哈~” 李清显又打起了呵欠。 她穿着一件短上衣,戴着一顶睡帽,脑袋枕在母亲的大腿上。 粉色的辫发散乱在睡意正浓脸颊上,她眯着眼打盹,嘟哝着说:“姐姐是清显的,谁都抢不走……” 然后,她细嫩的小胳膊,被南斯一把拽了起来。 “快点换衣服,不然你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大叔,你真的好讨厌!” “苏莎,我们走。” “换,我去换!” 粉毛少女老不情愿地爬起来,慢吞吞地往房间里走回去。 看她那皱成一团的小脸,真有种让她走两步,就是在要她命的感觉。 冬日清晨的阳光照进屋檐,廊道上有个空出来的坐垫,南斯抱着哆啦A咕坐下。一边享受着难得的阳光,一边给猫头鹰小姐梳理羽毛,身体暖融融的。 在他旁边,李夫人把最近十天的报纸摞在膝上,一张张地阅读着。 看到自以为有趣的消息,她便念给南斯听。 这样的相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南斯习以为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你念昨天的报纸,其实都是三天前发生的事,网络上早就传遍了。” “我又没装电子脑。”李夫人懒懒地说,有点撒娇的感觉。 “回头送你一个。” “不要。” “装了会方便很多。” “我受不了往脑子里塞一块金属的事情。”李夫人想象着那种异样感,忽然打了个哆嗦,抱着双臂说,“所以我宁愿一辈子当个愚笨落伍的妇人,也不要电子脑……” 其实莪也是这么想的……南斯稍稍侧过视线看她。 夫人今年大概四十三四,从下巴到脖颈的线条优美得无法形容,可能是由于是马尾发型的关系,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格外显眼,线条细长优美。 或许是光线柔和的缘故吧。 在恰当距离的地方从躺着的角度望去,那线条还飘逸着少女般的风采。 不愧是能生出一双貌美如花的女儿的女人。 忽然,夫人凑近他的脸,说道:“如果能打到狼皮,给我留一张。我帮你裁一件狼皮大衣和做一双皮鞋。” 说完后,不等南斯说话,她晶亮的眼眸投向北边的大山。 晴空之下,雪山闪闪发亮,阳光将她雪白的脸颊映得正好。 “苏莎!” 南斯忽然冲着院子里耍刀热身的苏小姐喊道。 苏小姐大咧咧地回头:“喊姐姐什么事?” “你学学人家怎么当一个贤妻良母行不?”南斯一手指着李夫人,痛心疾首道:“又烟又酒又赌博,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这么个女人!” 顿时,苏小姐眼里燃起了怒火。 而李夫人呢,小手掩着嘴唇,背过身去,笑得肩膀都在轻轻颤动。 李清显换好衣服出门时,恰好看到苏小姐屁股坐在南斯胸口,双腿紧紧夹着他的两侧脸颊,大声骂道:“你个变态人妻控,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咕!” 猫头鹰拍掌似的拍着双翅。 母亲掌心撑着脸颊,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们打闹,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少女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心想大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 这天是晴得漂漂亮亮的一天。 没有像样的风,太阳把雪山照得流光溢彩。 南斯带着苏莎和李清显出门,走向教堂和大部队会和。 沿途的一栋栋民居,被积雪压得濒临倒塌。 白雪挤压发出的嘎渣嘎渣声,撕碎了清冽早春的大气,有些破裂的木梁中还露出了耀眼的新木纹。 因为瘟疫有蔓延的态势,本就荒凉的小镇,变得更加死寂。 村子里的人此时或许都在睡着觉,不愿醒来。 枯瘦的居民也许梦见了饥饿者常梦见的豪华筵席,劳动者也许梦见了轻松和休息。总之大家伙都不愿醒过来,在梦里吃得很饱,而且自由自在。 教堂静静耸立在雪地上。 天主神像后面的地面,窗户红帐把光反照在地面的积雪上,看起来像是血。 “早上好,阿德尔先生。”一个老猎人向迎面走来三人打招呼。 “早上好。”南斯回道,看他手中的老旧的猎枪,“挂满战勋的一把武器。” “哈哈。” 老猎人不慎珍惜地摸了摸发亮的枪管。 一头猎犬在他身边跳来跳去,低吠着,一会儿舔舐他的手,一会儿又舔舐他的靴子和枪。 “喜欢马——就有马;狗——就有狗;打猎——就打猎;耕作——就耕作。”这名叫列文的老猎人咧开嘴,一口烂牙露在空气中,“这才算得是生活啊!多么好呀!” “没什么能阻挠你!”南斯微笑着说。 “阿德尔先生,过来一下。” 李庭在那边喊道,南斯和老猎人告辞,走到了他那边。 他一把将南斯拉上车,嘴里嚷道:“快点上车,我们要赶在下雪前到达第一个营地!” 几分钟后,四辆粗糙的自制农用卡车离开教堂,沿着没有铺砌路面的小路离开镇子的北门。 凹凸不平的路面,车轮碾过去的时候,弹簧发出轻微的隆隆响声,车上的人也会跟着不停地摇晃身体。 李庭穿着厚大衣,脖子围着围巾,鸭舌帽拉得低低的。 有经验的猎人和佣兵在下载的车厢里,喝着度数不低的白酒。 冬季进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且不论异兽的威胁,就算有经验的猎人都要面临补给和方向迷失两个大问题。然而猎人的家就在山脚下,他们不得不冒险进山。 至于佣兵嘛…… 生死看淡,有钱就行。 车队逐渐开进山脚,从南面的山路进山。 冬日淡淡的阳光像被地底下的黑暗所吞噬,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徒然变得昏暗起来。胸脯是白色的不知名小鸟们在树枝间往来飞跃,灵巧地啄食树上的红色野果。 “记住了,我们这一趟只要暴食异兽。”李庭手里对讲机,又重复了一遍任务内容,“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不能活的,一定要即使把它们的血抽取出来,交给南斯。其余阵营的异兽,能不招惹,我们就尽量不要招惹,遇上了也要绕道走,听清楚了没有……” 听着他上车后的第八遍重复唠叨,南斯朝车厢外看了眼。 随着海拔缓慢提高,云层比刚才低垂得多,且愈发透出不祥之感。 几枚形状硕大但很稀薄的雪片乘风款款飘向地面。 很快又要下雪了。 越来越明澄的空气,已经露出即将崩溃之态时的紧绷感。 大家伙都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一趟进山生死未知,但可以预见的是,肯定有很多人是无法活着走出来的。就连对死亡最无惧的佣兵,也会因预感到某种未知的可怕遭遇而战栗。 南斯赶在卫星信号即将被大山磁场干扰之前,给时崎发了最后一道消息。 【——我很快就会回来。】 114.雪夜 车队在山腰间前行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人修出来的土路已到尽头,众人只能在此地下车,将武器与补给物资扛在背后继续往大山深处前行。 “如果是夏天来,到露营点只需要走一个半小时。”李庭背起他那個半人高的背包,抬头看了眼白茫茫的大山,“现在冬天,五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 “在这里我是瞎子,一切都听你的。”南斯背上了自己的那份装备。 李庭诧异了下,目光奇怪地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会和我抢指挥权,毕竟你怎么也算是个官。” “必要的时候,我会提一点意见。”南斯淡淡笑了下。 李庭想了一阵子,目光严肃:“你的眼光我信得过,如果看出了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这样最好不过。” 队伍整顿好,重新出发时,南斯刚迈开脚步的顿了下,朝前出手,抬起头来。 千片万片的洁白雪花,旋转着从空中飘落…… 冷冰冰的阳光,虚无的静寂,大家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粗犷而赤裸的破落田野就在山脚下,远处是墨迹渲染在雪纸中的黑色小镇,有一个教堂尖塔、一个风车、低矮的城墙……漫天风雪之下,显得无比的凄迷。 “呼~” 南斯呼出了一口白气。 “诸位,加快脚步!”李庭按着对讲机,严肃地说道,“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到达可以挡雪的露营地点,否则我们今晚都会被冻死!” 一股悲壮的气氛油然而生。 整装列队的众人,由猎犬和老猎人带路,正式从土路进入丛林,一头扎进了大山之中。 作为体力最好的人,南斯拖在最后,在身边的自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外加一只母猫头鹰。 “这路也不是很难走啊。” 苏莎大咧咧地看着前人在雪上留下的足迹。 话刚说出口,她脚下的雪就一塌,直接将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前头的一个猎人回头看过来,提醒道:“那是夏天时挖的捕猎陷阱,你们小心点哟。” 苏小姐扭着浑圆丰满的屁股从坑里爬起来,顾不上拍去头发间的雪花,气呼呼地冲着径直往前走不救她的南斯大吼道:“你最好别掉坑里,否则我一定落井下石!” 结果往前走了半小时后,她第二次掉坑里了。 南斯趁机往她头上砸了几个雪球。 苏小姐自然是不甘欺负的主,爬起来后就追着他满山乱跑。 这样子的打打闹闹,也算是活跃一下气氛,让众人都轻松一下吧。 地面冰封雪冻,柔软的雪花宛似无数羽毛,无声无息地飞飞扬扬。 一眼看不到的山林间,鸟儿不见踪迹,只有少数动物偶尔会奔行在雪地当中。松鼠抱着它的榛子,从树洞冒出头来,看着人类从树下走过。 孤狼偶尔冒头。 一头两百多公斤的大野猪,和带路的猎犬对峙了好一会。 为了避免开枪惊动山里的异兽,几个艺高人胆大的猎人手持大刀,合力把野猪干掉。众人也在这里短暂修整了下,捡来柴火,把野猪烤了吃掉补充体力。 大雪飘落。 南斯看了几眼,赶上前方要了点肉回来。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李清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吃点东西。”南斯把肉递给她,然后从哆啦A咕小腹掏出一个野炊炉,装了点雪在里面。 手心放到炉底,用魔素加热。 李清显吃了一口肉,皱皱眉,嫌弃地吐了出来:“好难吃……” “难吃也要吃,不许再吐!”南斯瞪着她说。 “大叔不是好人……” 李清显撅了撅嘴唇,忍着恶心,硬塞了几口肉进肚子里。 等南斯烤化了雪水,她马上要了一杯,仰起雪白纤细的脖颈,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整杯。等南斯又去前头拿了几块肉回来的时候,她脱掉了皮靴,自己给自己揉着脚踝。 那白白嫩嫩的脚丫子,还冒着热气呢。 雪白细腻脚踝,粉嫩的足底,精致可爱的脚趾……少女就是少女,青春的肉体充满了一种原始的生命力的诱惑。 南斯一边看,一边吃。 原本又老又柴还有股烟熏味的烤野猪,顿时变香了。 苏莎和猫头鹰的眼珠子都在溜溜地打转。 最终,苏小姐先一步出招,先是小女孩气地忽然打了南斯一下,等他疑惑地转过头来时,继而笑靥如花地在他脸颊亲一口,盈盈秋波一眨不眨凝视着他道:“姐姐的香吻奖励,惊喜不惊喜?” 南斯冷笑一声。 神经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下一秒,苏小姐大咧咧地把腿伸过来,搁在他大腿上,嗲声嗲气道:“皇帝哥哥,给哀家揉揉腿呗~~” 呵! 你就拿这个考验上司? 南斯隔着皮裤,给她揉着大腿和小腿。 不得不说,胶衣皮裤的手感,还真棒。捏着捏着,他忽发奇想,等回新横滨后找人订做一套女版迪迦皮套,让她每晚都做一个变身动作…… 李清显眼眸闪烁。 大叔真的太渣了啊,苏姐姐也好婊…… 休息够了后,众人重新出发,沿着山脊继续深入。 一路走走停停,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后,总算在天黑之前到了露营地。这是一处三面背山的山窝,山巅好像精工的雕刻,从头顶浮现出一道斜线,像棚子一样挡在头上。 淡淡的晚霞把整个世界映成橘色,轮廓分明,余韵无穷,并不使人产生冬日寒峭的感觉。 一百多人驻扎下来,扎营的动静,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风雪落下的山谷里,气氛变热烈起来。 防寒帐篷搭起来后,有人去附近砍了柴火回来,燃起一堆堆的篝火,开始做饭做菜。最中央的大帐是指挥营,六只铁盆中,篝火熊熊燃烧,身处此处的人员,将气氛烘托得肃杀威严。 队伍在此地驻扎下来后,明日开始将会以此地为中心,四面搜寻异兽的踪迹。 等到开完会,南斯从营地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踩着星光,慢慢走回自己的帐篷。 营地里的每一个帐篷,门缝都泄露出一线温暖的火光,寒夜中带来了一点温馨感。回到帐篷里,两个女孩都不在,他自己捡来的枯枝生火、烧水,然后拿出自热食品和汤料。 这些东西对厨艺没有要求,按照流程来,能咽得下去就行。 刚弄到一半,猫头鹰小姐回来了,南斯抬头问一句:“她们两个呢?” “咕?” 哆啦A咕落在他肩膀上。 “带我去咯。”南斯站起来,“天黑后的大山很危险,她们两个满山跑怎么行。” “咕!” 哆啦A咕欣喜地答应。 那大眼珠子里,闪过一丝贱兮兮的味道。 在它的指路下,南斯离开营地,往后边的岩石堆走去。 白雪早已被黑暗吞噬,星星点点亮光从天上散落,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南斯忽然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并且隐约传来了女子谈笑声。 “刚才太阳下山时,你好像有点失落,是在想什么?” “我?” “少女啊,你都快把‘我有心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无聊,哈~” 地面多石,流水的潺潺声,给人以甜美圆润的感觉。 南斯朝前看出去,在寒风吹拂的山间一角,居然有一眼温泉。 清冷的星光洒下,淡淡地照亮氤氲雾气,两个女子雪白的肩头宛若盛开在夜色中的雪莲花。他马上停下脚步,躲在一块石头后,听着两位女性的说话声、清洗身体的浇水声。 这一小块天地与现实的一切隔绝开来,浮游在梦幻的世界中。 “星星看得好清楚。” “我都不想离开这儿了。” “这是不可能的,对吧?” “苏姐姐,你打算泡多久?” 苏莎头靠着一块石头,懒懒地说道:“我打算等他过来把我捞起来。” “那你慢慢等。”李清显钻出水面。 寒风一吹,冷得叫人打哆嗦。 “哈哈,你还是坐下来比较好。”苏莎笑着喊道,“说不定大叔就在附近偷窥哦。” 经她这么一说,李清显马上缩回水里。 她整个人只留一颗小脑袋露在水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皇帝哥哥,别躲在黑暗处看啊。”苏莎喊道,声音多情妩媚,“你难道不想和我们一起混浴吗?” 四面的黑暗久久没有动静。 “看来他不敢。”苏莎噗嗤一笑。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笑作一团,声音悦耳,撩动人心。 “肯定是清显妹妹太扎手了,他不想和你一起泡。” “那可说不定。” “你为什么有自信呢?” “刚才我脱衣服的时候,你都盯着看呢!” “我那是同情的眼神。” “苏姐姐!”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小。虽然你的不大,但也不大,你还有机会……” “我就不信真的可以那么大!” “清显妹妹,也让姐姐检查一下。” 苏莎一脸坏笑地扑过来。 “滚开!”李清显反手将她按到水下。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久久地在雪夜里回荡。 看来她们两个打起来了。 南斯这边,也一边和猫头鹰扭打,一边警惕周围以防止有别人偷窥。 至于他自己,肯定是不会偷窥的。 月光如水,照亮积雪的地面。 水流在脚下发出舒心惬意的声响,苏莎和李清显返回营地,身上从温泉里带出的暖气尚未完全消散。 灰白长发与粉色长发,挂着水珠。 被灯光一照,显得晶莹澄澈,她们粉红的肤色也愈发媚多姿。 “好香啊。” “泡完温泉回来,马上就有吃的,太幸福了!” 南斯刚做好三人份的晚饭,两位美女就带着水汽走来,肤色红润,迷人得移不开眼睛。 身骨净彻的她们,吸去长途跋涉的疲惫,气质如初春新发的草木,让人联想到美好。 如果没有迫在眉睫的瘟疫和粮灾,这或许会是个很惬意的夜晚。但抛开一些沉重的话题,简简单单吃点东西,也还算得上轻松。 在帐篷里,三人围着吃篝火吃点简单的自热食品。 篝火在脚底下燃烧,爆裂开来发出噼啪声;火舌摇曳,将她们的侧脸或正脸,映照成明黄色。 露营地中传来烤肉的香味,随风飘来,夹杂着一股米酒的芬芳。 吃完饭,苏莎用铁壶烧的水,打算用橘子皮泡茶。 李庭过来找南斯,和他在帐篷门口说了点明天的注意事项;帐篷里,李清显屈膝而坐,埋在膝盖上的脸偶尔会抬起来,瞥一眼父亲和大叔。等他们差不多谈完后,少女轻柔地钻进睡袋,蜷缩着身体的样子,好像是在回顾遥远的往昔。 苏莎靠过来,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平日里大咧咧的苏小姐,也有心细的一面,只不过要她开口安慰的话,她打死也说不出几句像样的话来。 片刻后,南斯钻进帐篷,一边往手心呵气,一边嚷嚷着说“好冷”。 “喝点茶。”苏莎给他倒了杯橘子茶。 “唔,谢谢。”南斯双手捂着温热的杯子,开玩笑似的问,“你有没有在里面下药?” 苏莎眉毛一挑,笑吟吟道:“最烈的迷情药。” “你果然不安好心。” 南斯猛地喝了一大口。 由于太烫,他不得不长大嘴巴哈气。 “哈哈,今晚要注意了哦。”苏莎得意地挺了挺胸,“大的是苏莎,小的是清显,摸错人了记得第一时间撒手。” 南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论奔放和不要脸,他始终是不如这姓苏的女人。 “大叔……” “什么?” 李清显张了张嘴,迟疑了下,又把嘴闭上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睡觉咯~”苏莎大咧咧地笑了几下,钻进自己的睡袋里。 少女也把头缩进了睡袋里。 南斯缓缓咽下最后一口橘子茶。 温暖的感觉,缓缓从喉咙移向胃部,又扩散到全身。 ※※※※※ 隔天清晨醒来,神清气爽,肚子也饿了。 南斯懒得自己做饭,就在原地转了一圈,要够了三人份的早餐,和他们两个一起吃了。吃饱喝足,三人拿上武器,在列文的道路上,踏上了搜寻暴食异兽的路途。 115.堕天使蕾娜 天空没有一只飞鸟。 山麓原野,一望无垠,远远地向前后左右伸展。 南斯站在一片视野广阔的高台上,透过望远镜望向远方。 群山那边,白茫茫的一片,冬日萧瑟中仅留下来的的单调景色。 忽然,他心神微动。 那遥远的,看不清的地方,有可以让人紧张的东西,却无法查明来源。 对如今的南斯来说,紧张是极罕见的情绪。 “往前走的地方,没人勘察过。”列文老猎人说道。 “有继续前进的想法吗?”南斯问道。 列文沉默下来,思考片刻。 “我是个一辈子都在山林里瞎转的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他靠着棵白桦树,把枪斜靠在枯萎了的低垂杈枝上,“如果你认为有必要进去,我就和你一起进去。” 南斯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远处的山谷。 今天清晨从露营地出来,他们承担了最危险的方向,一直往北走。 到现在是中午时分,已经深入了十多公里,快要摸到加州的边界了。再继续往北,迎接他们的,将是绵延数百公里,普通人无法踏足的神秘世界。 列文脱下大衣,又重新穿上。 他腰带束得更紧了,还在原地活动了几下手臂,检查身体是否还灵活。 在他的旁边,灰色猎犬在保持着警惕,竖起耳朵观察四周的动静。 “刷!” 破空声响起,苏莎出现在南斯身边。 淡淡的魔素在她的身体形成一道保护膜,挡住寒意的侵蚀。 “东边两公里的地方都搜查过了,没有异兽的痕迹。”苏小姐一脸无趣地说道。 话音落下,影子也背着李清显从西边走来,报告道:“西边两公里范围内也没有异兽活动的痕迹。” “看来只能继续往北了。”南斯伸着懒腰说道。 从南面进山的这批人,分东西北三个方向扩散搜寻,东西两個方向在早前就已经遇上了异兽并且发生了战斗,只有北边风平浪静。 他望向雪原深处,神情微凛,感觉到有什么危险藏在那边。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非常敏感的,特别是异兽。”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开口说道,“每年冬天选择南下进入人类领地的异兽,大多都是不敢往北才南下的。在它们眼里,北边有比飞机大炮更可怕的东西。” “可我们必须要去,不是吗?”南斯笑着问。 列文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抹了把粗糙的脸,笑了笑,没说话。 他不善言语,但气质上看起来沉稳坚实,真正的男人是从苦难中淬炼出来的。 身为一个猎人,要么杀死猎物,要么被猎物杀死,谈不上宿命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了活命而已。继续往北,同样是为了活命,但这次不仅仅只是为了他自己,还有瘟疫笼罩下的千千万万人类。 “咕~” 哆啦A咕从南斯肩膀飞起,到前面探路去了。 三人一狗一影子,继续朝着北边前进。 寒冷的山风以狂暴的气势刮过山野,刺耳的呼啸声一刻未停。 峰顶四周积蓄了整个冬天的积雪,被狂风吹落,露出黑黝黝的山体,温度陡然降低。 在这样的酷寒里,李清显大概是最舒服的一个人。 影子幻化成一张防寒薄膜,静静地裹着她的全身,仅仅露出双眼。一眼看过去,少女简直就像个漆黑的人型史莱姆那样,令人不禁想上手捏几下。 阳光减弱了金辉。 天空如罩上细细的粉尘,阳光沉淀其中,奄奄一息。 呼啸的风无法吹走漆黑的云层,整个世界一片迷濛。 但在一处山谷盆地之中,南斯发现了一点别的颜色。 从高处往下看,山脚盆地深似地面整个下陷造成的笔陡深壑。周围茂密巨大的芒草丛,中间居然有河流以及沼泽,枯黄的树丛不时传来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的沙沙声。 定睛一看,是些从没见过的动物。 它们优哉游哉地走在河边、林间,无声无息地吃着青草和树木上的红色野果。 “汪!” 猎犬对着盆地叫了好几声。 “下边有异兽。”列文凭借丰富的经验断言道。 “咕~” 哆啦A咕飞回到南斯的肩膀上。 它用外人听不懂的鹰言鹰语,和南斯咕咕了好一阵,然后南斯举起望远镜朝周围的几个点看去。 他瞳孔微缩。 在这块盆地周围,有好几座教堂。 其用途不明,但都修建得十分壮观。 一座深藏于孤寂的幽谷间、一座高悬于陡峭的山巅、一座被抛掷于悬崖边缘,最大的那座则坐落于盆地的正中间位置。由上往下俯瞰的画面诗意无限,庄严阴森的寂静中,仿佛令人感觉到置身于最接近天主的地方。 南斯蓦然感到一股颤栗。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是在驱使他离开这个地方;利维坦之心却在使劲地跳动着,蛊惑他往前朝下方而去。 通过镜片凝视正中间的教堂。 他恍惚间看到了一幅幅一闪而过的画面。 金碧辉煌的教堂屋顶下,修道院中双膝跪地的圣洁女子们,虔诚地歌颂着天主光彩夺目的壮丽事业;请你倾听教堂管风琴奏出的音乐、晚祷合唱震荡美妙的教堂钟声。 到处是声响,到处是圣洁金光。 越是倾听管风琴宏伟的和谐音乐,就越能清晰地看到,双膝跪地的修女与祭坛上炫目光线遮掩起来的天主之间,需要成千上万圣洁的身体才能填补这段距离。 管风琴的乐声,表达各种虔诚之意,点染着深沉静默的心醉神迷的色彩,激越迸发出信仰力量。 它是一种强而有力的媒介,能够将人们的祈祷传达到天国。 于是乎,南斯看到了。 庄严伟大的美妙旋律中,歌声与管风琴雷鸣仿佛为天主织成了一缕轻纱,透过它,天主的轮廓闪闪发光,光芒四射。 这一切神圣的缔造者,那位虔诚跪地的修女,被抛上单薄的祭坛。 神圣伟大而严肃的特性,与晚祷圣母赞歌的庄严结成,形成永恒的一体。 但实际上,修女并不具备神圣的性质。 她的歌喉仅仅只是在表达她的欢乐,其旋律具有女歌唱家表现爱情时那种华彩经过句的光华,歌声欢欣跳跃,有如一只小鸟栖在它的伴侣身边。 她从祭坛跃起,奔向南斯,有如一位女子初见情人归来时那种欣喜激动的样子。 然后,祭坛的圣洁金光,千丝万缕般延伸出来,犹如一张大网般,将她捕捉了回去。 画面猛然一黑。 南斯看到的,不再是庄严神圣的教堂。 山谷四面雾气氤氲,凄凉地往盆地底端的教堂涌动,仿佛是邪恶正在朝母体聚拢。 那迷雾粘乎乎的,冰寒彻骨,缓缓地在空中波浪式地翻滚,清晰可见宛如死海般的灰白浪头,彼此渗诱,融合成了一片。 紧接着,他从迷雾中央,看到了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修女。 不! 准确来说,是长着漆黑羽翼的堕天使。 ……那张脸有点熟悉呢。 ——蕾娜妈妈! “诶诶,亲爱的。” 苏小姐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南斯猛地呼吸了几下,脸色有些发白。 “发现了什么?”苏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列文,下边有古怪。”南斯无视她,直接和列文对话,“下边的盆地肯定藏着什么强大邪恶的东西,但却有不少异兽在盆地里栖息,丝毫没有面对危险的警戒性。” “不符合常理。”列文也满脸疑惑。 “根据我的猜测,盆地里应该有幻术之类的守护程序。”南斯说道。 列文一懵。 这种情况,超出了他能力范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影子背着的李清显,懒懒地睁开眼:“害怕这里的异兽,往南逃离,去与人类搏一线生机;而不小心进到里面的异兽沉沦于幻境之中,再也无法清醒过来,但却有着充足的食物和清水。” “直指本质!”南斯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切~” 少女不屑地转过脸去。 “大叔,这么浅显的事情你夸我不会让我觉得有成就,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傻……唉哟!” 雌小鬼的话没说完,就被南斯从影子背后扯下来,一巴掌照着脑瓜子拍了下去。 “大叔!”李清显气鼓鼓地瞪着他,“打脑袋会变笨的!” “笨了更好!” “笨了你就能顺利吃下我和姐姐了是吧?” “……” “瞧你这人,傻到家了。”李清显无聊地耸耸肩,伸出脚踢着他的小腿,“我警告你哟,别打姐姐的主意,不然我让影子半夜掐死你。” 南斯朝影子看过去。 影子背对着主人,拼命摇头。 “现在我们怎么办好?”列文问道。 “你们沿路返回,我下去看看。”南斯答道。 “好。” 列文完全没有异议。 出现这种情况,他的打猎经验完全用不上了,与其去送人头还不如去别的队伍帮忙。 “你要自己进去?”李清显蹙起眉头。 “当然啊。”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情况不明,带你去送人头?” “大叔,你小看我了。” “那倒是。”南斯笑了,拍拍她肩膀,“我有预感,你的成就会远超人们的想象。” “毕竟我是你见过最可爱的少女。”李清显泰然自若地说道。 从这老成的姿态来看,很难看得出她只有十五岁。 “你去父亲那边帮忙吧。”南斯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你应该有一肚子话要说。是骂他一顿也好,打他一顿也好,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要浪费。” “不去。” 少女固执地摇头。 “开不了口?” “世上有些事是无可奈何的。”少女满脸唏嘘地说道。 你都还没停止发育呢装什么大人啊……南斯被她逗乐了,好笑地问:“比如说呢?” “比如牙痛,突然痛起来,谁来安慰都照痛不止。拿虫牙毫无办法,就只能对自己大为气恼,并接着对身边的傻瓜也无端气恼起来。”李清显一副教师的口吻,说完后还不忘补一句:“大叔你可明白我的话?” “大概吧,多少知道点。”南斯安慰道,“不过你认真想想看,这世上的每个人其实都一样的,对吧?什么自信之人,根本没有,有的不过是能够装出自信的人。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能装出有自信的样子去面对你父亲呢?要知道,那人的脑子,比我笨多了。你骂我傻气骂得多顺溜,拿出骂我的自信来,逮着你父亲一顿臭骂,我就不信解决不了问题。” 列文满头雾水地看着这两人。 她说了什么? 他又说了什么? 这就是文化人吗? 真是厉害呢…… 李清显沉思了一会,问道:“大叔你现在也是装出来的自信咯?” 南斯一愣,微微闭起眼睛。 睁开眼睛时,李清显使劲垫着脚尖,脸贴脸,从很近的距离盯着他。 “不要紧?”少女问道,小嘴唇呵出诱人的香气,“你好像有些紧张了,是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南斯笑着摇头:“不,你什么也没说。” “想到不开心的事了?”李清显继续追问。 几片雪花落下,粘在她纤长的眉毛上,可爱动人。 “或许吧。”南斯伸手,弹开她眉毛上的雪花,“刺猬小姐,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 少女的表情看着颇为感兴趣。 “我能平安从下面出来,你能不能听莪的命令行事?” “你是想以此作为突破口,借机攻略我?”李清显很认真地问。 “……” 南斯哭笑不得。 有些时候,小刺猬很可爱;有些时候,小刺猬还是很可爱。 “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只能答应你了。”李清显叹口气,把脚尖放下来,“不过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听你的话?” “因为你太漂亮了?”南斯试探性地反问。 李清显用一种空漠的眼神看他几秒,接着轻轻摇了摇头,没表达意见。 这话是在哄她开心,她能察觉出来,但只有这个理由她并不开心,哪怕他说的是实话。 “好了,不要再拖延下去了。”南斯看了看手表,下午一点了。 “你就那么急着去送死?” “喂喂,不要诅咒我。” “你这人傻得无药可救了!”李清显嘟囔一句,回头看向影子,“跟着这家伙,万一死了,记得把他的尸体背出来。” 影子默默点头。 “谢谢清显同学的善意。”南斯点头哈腰,打趣地说道:“不过为了防止我真的回不来了,有句话要提醒你一下:你这种脾气很难找到男朋友的。” “是吗?” “有些时候呢,要收敛一下嘴巴,适当尊重一下男方,要不然会损伤男方的自尊心。我当然无所谓,但有相当多的男人忌讳这一点,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像我这么宽宏大量。” “滑稽!”李清显跺了跺脚,“我才不和男人谈恋爱呢!” “难不成你想和女人?” “关你什么事?” “你总不能是觊觎你姐姐吧?” “胡说八道,讨厌的大叔!”李清显猛然抬起拳头,往他肩膀打了一拳。然后她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懒洋洋地转身扬长而去。 头也没回。 难以捉摸的性格! 或许仅仅是叛逆期的原因。 列文老猎人也带着猎狗踏上了返回的路程,影子附身到南斯体表,哆啦A咕停在他的肩膀。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把南斯叫醒,然后一直沉默的苏小姐身上。 切换至文青状态的苏小姐,正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大脑在缸中还是颅中? 116.沉睡的世界 “苏大秘书?”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苏莎回过神来。 她弯下腰,俯身去摸脚尖,边做简单的舒展动作边说道:“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南斯欣赏着她玲珑的身段。 弯腰翘臀的姿势下,胶衣皮裤包裹着的臀部愈发像熟透的桃。 看了一会,他面无表情道:“我可没打算带你下去。” “哼!” 苏莎娇哼一声,挪开几步。 脚步往旁边一跳,率先跳到了下山的山路里。 “你做事别那么随心所欲啊!” 南斯无奈地骂了声,紧跟着她下去。 “咕咕~” 哆啦A咕难得同意他的说法。 随着高度降低,空气里的湿度开始上身,气温也在升高。 一路之上,鼻尖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仿佛是秋季苹果园的那种香味。林间动偶尔蹿出来小动物或者鸟儿,非常稀少,打破安静又很快躲了回去。 从上面往下看,因为树木无序生长的缘故,谷底的真正样貌是被遮挡起来的。 等真正来到了谷底,南斯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废弃小镇。 一条河从岩石间飞快地穿过,积成水潭静静歇息。 往西边看过去,可以看见一座旧铁桥,是小镇的唯一入口。桥又小又窄,勉强能容一辆卡车通过,锈迹斑斑的铁架重重地沉浸在冰冷冷的岑寂中。 苏小姐头也不回地往铁桥冲出。 她现在身穿黑色紧身衣,灰白长发在脑后束起,活脱脱一副女特工的模样。 铁桥两边分别蹲着一只守卫一样的乌鸦,看到有人来了后,发出一声生硬而尖锐的啼叫。像在谴责,又像是在警告,叫声在林中发出冷冷的回响,继而穿过河面,钻入人类的耳底。 苏莎停下脚步,缓缓环视着四周:“好幽静好诡异的地方。” 她讲话时呼出的气浮在空中,硬硬的,白白的。 “知道不对劲你还不回头?”南斯走上前问。 苏莎横了他一眼,以抱怨的口吻说道:“说好带我来发财,结果半天了一头异兽都没打到。好不容易碰到这个有可能埋藏着宝藏的地方,你要我回去?” “这可怕的深谷,没有宝藏……” “你是不是想独吞?” “有的只是化为尘埃的生灵。” 苏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你想说这里是约沙法山谷?” (《神曲》和《圣经:旧约》中都有记载,死人复活与最后审判发生在约沙法山谷。) “拜托你学学地理好不?”南斯白了眼这個胸大不靠谱的秘书,“约沙法山谷在耶路撒冷,我们这里是东亚,差几千公里呢。” “差不了多少的了。” 苏莎大咧咧地一笑,抽出太刀。 把刀握在手里后,安全感多了不少,她直接抬脚走上铁桥。 两只乌鸦消失了。 附在南斯身上的影子,小声说了句:“这女人迟早把自己玩死。” 走过铁桥,就是小镇唯一的入口。 一座高大的钟塔巍然屹立,指针永远停留在同一位置,10时35分。 街道铺着鹅卵石,两边的石制建筑早已成为了残垣断壁,维护不多尚且保持着房屋框架的,外墙也都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植物。 每座建筑都没有明显的特征,更谈不上装饰和招牌。 从山顶垂下来的风,静静刮过寂无声息的街头,将路边的杂树、民舍围墙沉浸在轻微的呜咽声。似乎是有什么在哭泣的声音,笼罩所有街头巷尾,犹如大气中肉眼看不见的时间断层。 苏莎走着走着,忽然弯下腰来。 她捡起了一只鞋子,尖端明显翘起,像小丑穿的舞鞋。 “能看出是哪个时代的吗?”南斯走上前问道。 “完全不清楚。”苏莎目光扫过鞋面,然后目光扫视四方,“这里的建筑风格,东西混合,看着和一些郊外小镇差不多。但有一点很特别,你看到那些窗户上的巨龙徽章没有?” 南斯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 几户面积比较大的民房里,窗户上都绘刻着张开了羽翼的灰白色大蜥蜴。 不少院子里还挂着风干的小蜥蜴骨架。 “这个时代的巨龙已经绝迹了,不可能弄得到小龙的骨架。”苏小姐笃定地说道,“所以,这个小镇,绝对是新纪之前就存在的。”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混沌历建立起来的据点。”南斯补充道。 “你怎么能肯定?” “混沌历之前,这个位置不会有这种非景点的东西混合的人类居住点。” 苏莎狐疑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招呼着哆啦A咕去装骨架了。 这些东西具体的价值她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肯定会有有钱人喜欢收藏奇怪的东西。 南斯耐心等她装完了东西,才继续往镇子中心走去。 沿路自然是一个活人都没的,但却有不少异兽。 一只在反刍的野牛,头上两根黑黝黝的角足比电线杆还粗,背脊上长着像刺猬一样的尖刺; 一只长着两个头的梅花鹿,懒洋洋地趴着不动; 它们无声无息地享受着安谧的时间,困了便弯起腿蹲在地上,沉入短暂的睡眠。 还有些变异的花豹也野狗,就在道路上悠闲地逛着。 看到食物,它们也不露出凶相,仿佛它们是食草动物一样。 “看起来它们都好幸福。”苏莎乐呵呵地说道。 南斯却不以为意,直接说道:“只是被幻境迷惑了。” “可这样也不能证明它们不幸福。”苏小姐难得表情正经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就好比你现在,怎么能证明自己不是在幻境中呢?只要当前的思维是幸福的,大脑无论是在缸中还是颅中,都无所谓。不是么?” 经典的红蓝药丸选择题啊。 真是富有哲学思辨的问题呢,南斯回答不出来。 他甚至就连自己的大脑是在缸中还是颅中都分辨不出来。 神经信息技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技术了,大规模的应用在每一个人的日常当中。 人类所体验到的一切情绪和观察到的事物,最终都要在大脑中转化为神经信号,释放出相应的刺激。假如缸中之脑模拟出的现实大脑接收到的一模一样的信号,从大脑的角度来说,它是完全无法分辨自己是颅中之脑还是缸中之脑。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活在电脑程序中? 假如某天,南斯被人叫醒,那人和他说你经历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模拟程序,他丝毫不会觉得意外。从某种程度来说,目前的他 就有这种能力去编造一个与现实无异的程序,让一个人永远沉沦在数据的世界当中。 看着他皱眉沉思的样子,影子小姐若有所思。 大叔的秘密莫非和他对自身存在的不确定性有关么? 相较于影子细腻的心思,苏莎则是嬉皮笑脸地拍拍他肩膀,大咧咧地说道:“所以嘛,过分去追求真假是本末倒置的,我们应当及时享乐才对。真假有什么所谓呢?幸福就对了,幸福万岁!” “我有个问题。”南斯眼神幽幽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一踏过铁桥,就进入了幻境当中?” 苏小姐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要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你转过身来。” “然后呢?” “啪!” 巴掌拍在她的翘臀上。 “?” 影子愣了。 ……你们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做这种事! “熟悉的手感!”南斯体会着美妙滋味,一本正经地答道,“看来我们还没……” 话没说完,苏大秘书一拳轰在他小腹上。 “嘶……” 南斯龇牙咧嘴,疼得脸都扭曲了,吸着凉气说道:“这痛感太真实了。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已经是在幻境中的。” “你说是就是么?但我认为,你只是继续找理由占我便宜。”苏小姐脸色微红,后退几步,冷笑道:“姐姐差点就真信你了。死变态!” “咕咕~” 哆啦A咕非常拟人化地露出鄙视的眼神。 “我是说真的!” 南斯表情非常认真。 他有痛觉麻痹的被动,但苏莎刚才打的那一拳,实在太痛了。 由此可见,这里有个能模拟出非常逼真感受的幻境程序在守护。 这类程序可以借助通灵、入梦、潜意识影响等方式直接入侵人的大脑,几乎无法被察觉。陷入其中的人,除非能识破真假,否则永远都出不来。 强是很强,但它没能料到南斯会有痛觉麻痹的被动。 苏莎瞧着他那样不像是说谎,脸色忽然一变。 “真要是假的,那么,那么……” 哆啦A咕拉开自己小腹的口袋。 ……里边的骨架没了。 “咕!” 猫头鹰小姐做出同情的表情。 “亲爱的,你帮帮我……”苏莎马上扑了过来,双手挽住南斯的胳膊。 那狐媚儿脸上,水汪汪的桃花眼眨呀眨,我见犹怜。 呸,狐狸精……影子默默在心里骂道。 真的好气啊! 大叔! 你快点甩开她! 听不到影子心声的南斯,只是撇过视线,不太想和苏莎那媚而不妖的桃花眸子对视。 如果是玛莲就好了,他心想,苏小姐只能看不能吃,没劲…… “我们去破开幻境吧。”苏莎在南斯耳边娇嗔道。 南斯态度冷淡,爱答不理:“嗯。” “皇帝哥哥真棒!”苏莎嘟着嘴凑过去,啪叽一声亲了亲他脸颊。 “都是口水,脏死了。” 南斯嫌弃地甩开她,朝中间的教堂走去。 这女人贪财好酒、这女人好吃懒做、这女人没心没肺、这女人赖皮蛮横……面对这么一坨能数出一箩筐缺点的肉块,南斯心想就是要对她不冷不热才行,不然她屁股肯定会翘上天。 呸,你就装吧,臭男人……苏莎冲着他的背影啐了声,然后抬脚,屁颠屁颠地跟着他。 教堂见面的广场上,有一群独角兽。 它们通体呈现出雪般的洁白,唯有四只蹄子和额头额头正中探出角是黑色的。那角呈圆锥形,比较之细,和它们的身体比起来有种纤纤欲折的脆弱感。 苏莎看他们的眼神,和看小绵羊的大灰狼差不多。 独角兽也是绝迹了的物种,在教廷的教义中,独角兽代表高贵、高傲和纯洁。而现实意义层面,独角兽的脚有解毒功能,是一种及其珍贵的魔药原料。 如果这是真的,哪怕只抓一头出去,她都能发一笔横财。 南斯也在观察这些独角兽。 它们是一种安静的动物,安静得就连走动时都近乎冥想,连呼吸都像晨雾一样安然。它们时而上下抖动几次脖子,朝着寥廓雪山,时而伸长脖颈吞食树上红色果实。 “小可爱们,让姐姐摸摸……”苏小姐漂亮的脸蛋有些恍惚,神志不清地朝独角兽走去。 南斯一把将她拽回来。 深处环境当中,人的思维是比较难集中的,很容易被勾起内心最原始的情感冲动。 “呜,南斯!”苏莎水汪汪的双眼盯着他,“我可太喜欢它们了,你要帮我。” “好好好!”南斯敷衍似的点头。 “啊!” 苏大秘书的桃花眼,绽放粉色的光芒。 “嗯?” 南斯觉得她眼神不对劲。 独角兽这玩意,该不会有着爱情的寓意吧……这个念头刚涌出来,他就被强吻了。 是的。 强吻! 苏小姐力道非常生猛,直接飞扑过来,把他推到里边的墙壁上。 紧接着,她自己的身体也靠过来,柔软湿润的香唇往前凑,直接把他壁咚了。 “?” 影子惊呆了。 以前他们两个都是闹着玩的,她自然看的出现,也不太在意……但现在,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们两个玩着玩着,玩出火来了? 被按着壁咚的南斯,不太敢动。 唇贴着唇,隔着皮衣和36d,都能感受苏大秘书那不正常的小鹿乱撞。 稍稍贴了贴,苏莎把嘴唇挪开,俏脸晕红,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姐姐的香吻奖励幸不幸福?” 南斯回味悠长地咂咂嘴,呢喃道:“不够。” “什么?”苏小姐的表情有些茫然。 随后,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南斯主动了起来。 南斯这人很诚实的。 反正苏大秘书貌美如花,不亏! “啊!” 苏莎尖叫一声。 影子小姐浑身不自在,好想给这两人一个一巴掌。猫头鹰小姐嘛,瞪大的眼珠子里有一丝疑惑,一丝好学,剩下的八丝都在考虑怎么和女王告状。 苏莎脑瓜子乱成一团麻,嘶哑嗓音,半哀求半强硬地推搡着南斯:“皇帝哥哥……” 南斯拍了拍自己脸颊,恢复些许理智。 好险,差点走火…… 他恢复贤者表情,松开苏莎,往修道院走去。 苏小姐在原地愣了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混蛋,谁允许这样亲姐姐的!” 南斯没回头。 她气不过来,马上就追了上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117.四翼天使,上一世的蕾娜…… 修道院的高墙已在眼前,却不见修女的道袍。 透过门缝往里看,颜色变得死气沉沉的石墙、狭窄的檐廊、嵌铁棍的窗口、腐朽的木门……假如不是十字架依然耸立在尖顶上,恐怕没人会认为这是一座教堂。 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横七八竖地散落着人体骨架。 苏莎眨了几下眼睛,右手半真半假地在胸口比划了个十字架,叹息说道: “这真是一场悲剧,愿她们的灵能够安息,阿门……” 然后,她一把拽住南斯,兴致勃勃地就要往里冲。 “我们快点进去看看……” 进入修道院的木门,被一脚踹倒。 南斯把脚踏进去的一瞬间,耳畔忽然响起了虚幻层叠的祈祷声音。 ——我拥有逝者,我任由他们离去。 ——我惊讶地发现,他们并非如传闻那样。 ——他们死得如此笃定,如此安详,如此愉快。 迷迷糊糊间,南斯从《安魂曲》中清醒,知道是刚才看到的那位修女的声音。 “你快点!”苏莎在前头喊道。 南斯这才重新往前走。 这个修道院的大部分建筑,都是石制的,给人冰冷坚硬的感觉。 不管是墙壁、窗台还是屋檐,每一处都平滑笔直,简直就像关押犯人的监狱…… 话说回来,建筑物要有人活动才能算建筑物,没有人活动的建筑物会变成废墟。这座修道院的教堂,历经数百年风雨依然屹立不倒,废墟肯定算不上的……说是遗迹还差不多。 进入教堂之前,南斯和苏莎围着外部转了一圈。 斑驳的墙面上,依稀还能看到有壁画的样子,尽管色彩脱落,可大概模样还是能分辨出来。 宗教居于生活的首位,向人们提供了结一生和生活的手段,这正是地地道道的神权至上的时代,就如同壁画所示:炽热的大空下,几棵虽则憔悴却充满生命力的树木,摇动着绿树的枝叶,与巍然不动的教堂建筑上雕刻的叶丛相互交错。 每天的清晨与傍晚,居民们来到这里,在花园的鲜花丛中和树梢问,呼吸纳凉,晚祷合唱。 他们数十年如一日,来这里望弥撒和听布道。 虔诚向天主祷告之余,将自己的积蓄与独立思考的能力一同献上。 在每一幅壁画中,修女永远都不会缺席,她们将一生都奉献了出去。 这些修女有几個是自愿又几个是被迫的呢……南斯想着事,逐渐来到古老而巨大的哥特式教堂前。 平整的石墙形同铜墙铁壁,有如天主冷彻真理的具现。 如此坚牢的构造物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毫无反抗的可能性。 门扉的缝隙。 有东西一晃而过。 颜色、花纹、鲜活。 暗褐色的石制大楼,因此染上了一点亮丽的色彩。 “诶诶!”苏莎在南斯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回事啊?恍恍惚惚的,是不是撞鬼了?” 南斯望着面前沉重的大门,喃喃道:“我有预感,推开门后会看到天使。” “天使?”苏莎愣了下,随后无聊地耸耸肩,“天使又不会伤害人,就算见到了也无所谓。” “如果她变成堕天使了呢?”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和清显妹妹谈,您自个留在这慢慢探索吧。” 嘴上虽然说着要逃跑,眼神也在警惕四周,可苏小姐在关键时刻总算展现出了一点讲义气的样子,没有真的丢下南斯跑路。 南斯再次认真打量了眼身前的建筑。 这坚固的外墙,外面看去是黑灰色的一整块,每隔一小段距离还有巨大的扶垛支撑。中间大殿及其两翼小廊只能靠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玫瑰形花窗来采光。 玫瑰花窗极其艺术地悬于教堂大门上方,镶边奢华的造型,是所谓哥特式所独有的文化。 还真是个充满艺术感的监狱……南斯感慨地朝前伸开手。 沉重的木门吱的一声打开,长长走廊笔直朝前伸去。 教堂内部阴暗而充满神秘气息,空气浑浊,灰尘浮动,不知被遗弃了多少年。 就在这瞬间。 教堂内部有唱诵诗篇的声音传来,空灵整齐,直入心底。 与此同时,天空上厚重的云层移动,太阳半遮半掩显露了出来,洒下轻柔明媚的光芒。 轻飘飘的,宛若有光,又像羽毛跌落般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好纤细清脆的声音……苏莎忍不住赞叹。 天使就站在身前。 笔直漆黑的秀发,如同瓷器般光滑的雪白肌肤。 大大的瞳眸泛出柔和的光。 点缀着那双眼睛的,是黑得发亮的修长睫毛。 这是个连女性都为之倾倒的绝美少女。 天使本来就是中性的圣洁生灵,能吸引女人好像也说得过去……苏莎眉眼见笑,忍不住抬脚想要凑过去,“这位妹妹,你叫……唉哟!” 她回头怒视拽着她胳膊的南斯。 “别乱动。”南斯提醒道。 苏小姐哼了声。 她摆出冷淡表情,扭过头去,不看他。 刚才这家伙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给她来了个绵长的湿吻,她现在还气着呢。 南斯没理会她,朝着少女说道:“你好,我们是迷路的旅人。” 稍显昏暗的光线中,少女一袭白袍,宛如一个天使漂浮在那里。 听到他说话,她温和地笑道:“请随我来。” 说罢,她转过身,从过道走向教堂的祭坛。 她那笼罩在白袍里的纤秀身躯,尽管还没抱过,但却让南斯感到很亲切。 这当然不是因为是个美女他都觉得亲切,而是从她的声音中,他辨认出了那张尽善尽美的脸庞和她那青春勃发的肉体——那是他在蕾娜修女房间看到过的照片,是少女时代的蕾娜修女。 他拉着苏莎往黑暗中走去。 和人人都能成为的使魔不同,神使生来就有,没有就不会再有。 每当有一个天使陨落,才会有一个新的神使诞生。 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一个神使都对应着某一个天使的传承,绝不是凭空而来的。 虽然还没什么证据,但南斯已经把这位少女和蕾娜修女划上等号了。 过道上,影子以穿透性的锐利视线瞭望教堂内部,她的感知锐利得连坚牢的墙壁和石板地都能够穿透。 支撑着穹顶的柱子,充满奇怪的装饰,记载着许多奇怪的文字。 唱诗台前的木栅挂着红色的多褶帷幕,帷幕闭合的时候,前端的区域看不到后方的祭台。一些柱子把木栅等距离地隔开,支撑着木栅以内的讲经台和管风琴。这部分建筑与教堂的装饰浑然一体,木栅外部可见雕花的圆柱,与中央大殿的梁柱相支撑。 如果哪一个好奇的人足够胆大,越过唱诗班的区域,才可以窥探到红色帷幕后边的祭坛。 “南斯,有古怪……” 影子小声和南斯说道。 “教会是一神教,不承认有任何事物的力量能够与神相抗衡,因此不会存在祭拜其余神灵的画面。你看看那廊柱雕刻的东西,是卡巴拉生命树……那边,那个不是别西卜,是腓尼基神话中的太阳神……还有那边拿三叉戟的大叔,是希腊神话的海神波塞冬。” 南斯正听着呢,影子的声音忽然消失。 空间变安静了。 忽然,南斯脸部的肌肉,一阵收缩。 ——视线。 被她察觉到了。 南斯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视野缓缓抬起。 少女面朝着他站立着。 “孩子,请不要听信谗言,那些只是恶魔而已。”她用纤细的嗓音和南斯说道,“天主是全能的,是完美的创造主,是世间唯一的真神。” 南斯皱了皱眉,说道:“创造主必须是完美的,因此恶魔也必须是天主创造的才行。” “咕~” 哆啦A咕啄了下他的耳朵表达不满。 在鹰鹰看来,女王才是全能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主创造出来的。 对面的少女,却天真烂漫地笑道:“没错。” “如果恶魔不是天主所创造的,那么天主就不是完美的。”南斯继续说道,“在教义里,就连邪恶都只能在天主所允许的范围内存在。恶魔被创造出来,只是为了衬托天主的慈爱与全能,是为了把‘善’正当化而存在的反派角色。换言之,恶魔之所以被允许栖息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因为它被赋予了传道者的任务,因为它能够将天主的存在正当化。” 少女以她一贯天真的口吻说:“真是饶富兴味的一席话,。” 她的声音稚嫩未脱,还是纯正的少女音。 精雕细琢的五官,水灵灵的瞳孔,白皙细致的肌肤……无论从气质和容貌上看,她都是个活生生的小天使。 “请随我来。” 少女转过身,宛如云端漫步般,轻飘飘走向帷幔后方。 长条八角形窗户,镶嵌着彩色玻璃。 拱形天花板下垂吊着巨大的蜡烛吊灯,正面是一个巨大的扉型装饰,最里面的则是称之为祭坛——它完全就是个祭坛,前面是祭台,后面是十字架。 祭台上供奉的,不是神香,不是鲜花,而是另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女。 在沉睡少女的身边,放着许许多多的书籍,每一本的书封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除此之外,南斯还注意到,祭台周围的柱子上雕刻着许多女性图像。 尽管不能清晰辨认,可从那构图和寓意来看,大多是一些传说中的女神,唯一他能准确辨认出来的是女娲——毕竟女娲娘娘捏泥巴的样子太好认了。 少女留意到南斯四处观察的眼神,轻声问道:“很不可思议对吧?” 南斯默默点了点头。 “这间修道院中的一切规章,从宗教改革时期严格保持至今,一成不变。”少女的表情笑容不减,惹人怜爱,轻飘飘地说:“在一神教里,造物主是唯一的神,所以女神的存在遭到废除。就连丰饶、慈爱、诞生这类自古便由女性司掌的属性都被天主夺走了。但在这里,却有这么多女性神灵的图像,我说她们是恶魔,你相信吗?” 南斯默默摇头。 哆啦A咕也跟着摇头,影子也暗暗撇嘴,只有苏莎直接点头:“信啊,你看着就不像个会说谎的人,当然信你。” 这时候的苏大秘书已经被幻境迷惑了。 这个幻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若是不能猜透少女的心思,就绝对无法清醒过来。 哆啦A咕不信,是因为在它心里女王是万能的; 影子小姐不信,是因为她有一颗无敌的敏锐之心,可以洞穿事物的真相; 而南斯不信,是因为他从祭台上的那些书里,发现了一本叫《女巫之锤》的书籍。 这本书是十五世纪时两名修士兼宗教审判官所著的,书里详列识别女巫的方法。 这本书作为猎巫的依据,加剧了猎巫风潮,是教廷极力掩盖的黑历史之一,绝对不会被允许出现在修道院这种地方。 除了这本,还有类似《所罗门之钥》、《洪诺留之书》、《创世记》、《光辉之书》和《秘法开显》等一堆能和教廷搭上关系的书籍。 “先生,你不是虔诚的信徒。”少女以清澈悦耳的声音笑道,“依照教义,我将对你进行审判。” 圣洁的羽翼从她背后展开。 ——两双! 南斯眼睛里到的场景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高空变得黑暗深邃,光线骤然变暗。 半空雾气沉积,云层之间穿透出绯红色的月光照进教廷,让人发自内心地感觉敬畏和不安。 “哇偶!” 苏莎猛地哆嗦了下。 “咕!” 哆啦A咕进入了捕食状态。 少女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蓓蕾般的嘴唇微微颤抖。 漆黑发丝摇曳。 她庄严的的表情,宛如正在审判的天使。 但其实不是。 ——她是女巫。 又或者说是堕天使。 这个拥有天使脸孔的女孩,比任何人都更适合成为堕天使的角色。 愈是美丽、愈是纯洁,神性就愈是会转换为魔性,并且会格外的浓厚和强大。 四翼天使就站在眼前。 笔直的乌黑秀发,淡雪般的细腻肌肤。 大大的眼睛里,倒映出南斯的脸,表情不见慌张,却是有些怜惜。 他想到了什么呢? 少女圣洁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期待。 “在外人看来,修道院是能够让人尽善尽美地修身养性地方。它可以熨平最痛苦的思绪,缓解最剧烈的苦痛,为人生的苦难准备一张软绵绵的床。” 少女没有停下审判。 一柄光洁的圣剑,从她胸口处向上浮起,剑柄被她小小的手心握住。 “但是,修女们,真的都愿意去了解她们虔诚侍奉的天主的伟大之处吗?” 少女什么也没说。 圣剑划破空气,带着无可匹敌的光满劈砍下去。 ——审判降临。 “教廷标榜自身一尘不染,将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女子都吸引过来,让她们成为圣洁的化身。这些可爱的女孩,抛却了一切人生的牵挂,在天主的怀抱中慢性自杀。修道生活要求从尘世事物中完全解脱出来,她们的灵魂在悲叹,但却无人听得到她们的诉说,因为这里是监狱……” 南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说出了这段话。 圣剑就悬挂在他头顶,距离尚且不足一公分,剑刃的锋芒已经让他的额头被割出了一丝血线。 ——好险! 南斯面不改色,心脏却剧烈跳动着。 四翼天使,可是第二阶级的神子天使啊,和女王同一个大阶的恐怖存在。不管这少女是主天使,还是力天使,又或者是二阶中最弱的能天使,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了他。 “呵呵、呵呵呵呵……” 少女在笑。 “真的……”甜美稚嫩嗓音从她柔软的小嘴唇里飘出来,“……好有趣,太有趣了……” 圣剑消失。 少女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 ——怎么回事呢? 南斯有一种猜想。 这里曾经发生的惨案,有可能是她亲手造成的。 因为某些变故,她从圣洁的修女堕落为邪恶堕天使,被镇压在此地。当然,她的灵魂是被消除了,身躯却只是被封印起来……经年累月之下,那身躯恢复了一丝灵智,在此地展开了血腥报复。 南斯觉得还算好理解。 毕竟是四翼天使的尸体。 不管是拿来入药或者下酒,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所以当年那些人才没舍得破坏吧。 118.我认识路西法—— 雾气沉积,绯红月色只露出些许。 南斯静静地注视着少女。 她微微垂下视线,看不见表情。 黑发失去活力,无声提垂下尖头,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你是看了《女巫之锤》所以对教廷所宣扬的正义产生动摇了吗?”南斯忽然问道。 少女微抬起头。 视线轻飘飘地转向他,教廷坚固的穹顶倒映在她漆黑浑圆的瞳眸里。 “不仅仅是《女巫之锤》,还有很多很多……”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他们明明打从心底侮蔑着女性,还说什么爱啊祈祷的,教人作呕!心底里蔑视着我们,明面上还要我们为了受支配而去信仰,一到早上就一脸虔诚地做礼拜,太可笑了!” “你……”苏莎想要出声安慰。 但脑子转了一圈,似乎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 “恶心,恶心极了……”少女的视线盯着南斯,周身血光涌动。 南斯赶紧举起双手:“我不是教徒……” 猫头鹰小姐脖子一缩,马上跟着拍了拍翅膀:““咕咕!”(鹰鹰也不是)” 影子并未发出动静。 “呵、呵呵……”少女纤细的身躯微微颤动,“女人,是恶魔对人类设下的邪恶圈套……是罪恶的根源,是恶德的胚芽,全都是娼妇。女人有着狮子的头、蛇的尾巴,胴体上满是熊熊燃烧的火——先生,您知道这个吗?” 说罢这话,她变得空洞的眸子,死死盯着南斯。 仿佛只要他回答不上来,马上就被被她拖入地狱,永远沉沦。 从玫瑰花窗照进来的月光,颜色更鲜红了。 这骤然提高的亮度,不仅没让教堂的幽黑被驱散,反而还蒙上浓浓的阴森血腥的意韵。 南斯眼里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鲜血。 ——答不出来会死的! 他当然答不出来。 但没关系,破坏引擎里有知识库…… “《十卷之书》第三部《关于恶女》,一个叫做马波德的大主教所写的诗篇……”南斯照着引擎说道。 少女仍死死盯着他:“那么您知道这個么?‘我必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创世纪》。” “没错,是《圣经》第一卷的开篇,《创世记》。怎么样?”少女高声说道,“教廷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对于女人的蔑视,可以追溯到天主创世之初。他们一开始就这样,却还要女人好礼仪修养,打扮朴素整洁,脑袋空无一物地关在这种地方,成天只会唱唱赞美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天主才会洁净女人罪孽深重的身体,拯救女人污秽的灵魂吗?” ……情绪上来了。 少女被自己所说的话诱发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神情激动起来。 霎时间,整座教堂震荡起来。 光线摇曳,灰尘簌簌掉落,红色帷幔砸到地上。 “中世纪的猎巫行动就很好的体现了教廷的无耻,他们一边要女人当圣女,一边又把女人视为女巫,加以迫害。”少女继续说着,环境中的血腥味愈发浓厚,“难以置信的歧视到处横行,女性特质被彻底地否定、歧视。这样的传统一直保存到了如今……” “诶诶,你等等……”苏莎吓得赶紧尖叫道,“妹妹,我也是女人啊,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你真要杀人的话……” 说着,她稍稍拉开和南斯的距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杀他这种渣男吧!” 不愧是你的啊……南斯脸上只有无奈。 少女以嗜虐的视线扫视过来,问苏莎:“你怎么证明他是渣男?” “这还不简单啊!”苏小姐神情一乐,眉飞色舞地说道:“把手放到他鼻子下,有呼吸的就是渣男,没呼吸的就是死渣男!” “……” 南斯真想现在就对她执行家法。 “咕咕!” 哆啦A咕觉得苏莎说的很有道理。 告别似的啄了啄南斯的耳朵后,猫头鹰小姐马上扑棱着翅膀,胖胖的身体朝苏小姐飞过去。 只剩下孤零零一人的南斯,低头看了看胸口,不无感慨地叹道:“没想到啊,关键时刻,居然是你对我不离不弃。” “大叔……” 影子小声嘀咕。 “影子认为你就是渣男。” “……” “本体认为你是死渣男!” “咳咳,场面紧急,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南斯拍了拍胸脯。 本来就平的影子,被他这一拍就更扁了,气呼呼地飘出来:“大叔,影子要生气了!” 黑乎乎的一个小人。 看不清脸蛋,但还是卡哇伊捏~ “我们共同对敌!”南斯一把将影子拉过来,面朝对面的少女。 影子左右看了眼,随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肩膀上 右手手肘杵着他的脑袋,右手握成小拳,拳头抵着右边脸颊,姿势看起来很惬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女洁白的衣服已经染上了血迹。 那苍白的小脸也沾着血,看着愈发娇弱。 南斯表情凝重地望着面前染血的少女,开口问道:“是你让这里变成这样的吗?” 少女送上冷冷的视线:“只要教廷还存在一天,就没人能拯救我们,我们所侍奉的也不是什么创世主,而是一个充斥着浓浓排他性的原教旨主义的卑劣神棍!” “所以你决定效仿路西法?” “没错!我遵循心中的信念,决定信仰恶魔,挑战天主秩序。”少女神情凛然。 她看破了教廷竭尽全力虚张声势所建立起来的现实与世界。 与其永远被欺瞒,倒还不如……与恶魔同行,撕破这虚伪的道义…… 南斯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从影子提醒他柱子上雕刻着其它神话的图腾时,他就猜到了这一点。 教廷是一神教,绝对不会允许修道院内出现别的神话图腾,所以这必然是对教义产生怀疑的人的所为;到了祭坛里面,看到那么多的女神图腾,再加上《女巫之锤》这书的出现,他就几乎能确定眼前这个少女是信仰崩塌后,才会成为堕天使的。 找到了症状,可以对症下药了。 “请接受恶魔的审批!”少女再一次祭出了圣剑,不由分说地当头朝南斯劈下来。 圣洁的金光犹如大日绽放。 “我认识路西法——” 圣剑又一次在距离南斯额头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但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的从容不怕。 圣剑收了回去,少女看着南斯,表情惊疑不定。 苏莎猛地看过来:“咋回事啊?路西法?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你现在给我闭嘴!”南斯朝她勾了勾手指。 “诶,诶诶!” 脖子上的项圈收紧。 同时,一股力量牵引着她,使得她被迫弯着腰走到南斯面前。 “保持着认错的姿态!”南斯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等我心情好了,你再起来。” “……” 苏小姐欲哭无泪。 “咕!” 哆啦A咕幸灾乐祸地叫了声,然后拍着翅膀朝南斯飞来。 南斯一巴掌将它拍回到苏小姐背上,指着坐在肩膀上的影子小姐说道:“抱歉,你的位置现在属于她了。” “咕——” 鹰鹰瞳孔震惊。 ——女王不要鹰鹰了,南斯也不要鹰鹰的话,鹰鹰就要当流浪鹰了。 “呵,嘿嘿~” 影子得意地笑了,双腿在南斯胸前轻轻晃荡。 南斯看向少女,嘴角微微上翘,表情在血光里带上了几分强硬:“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路西法。” 少女抿唇不语。 狂暴嗜血的气息已经从她身上消失了,泪水如淡雪般滑下脸颊。 她的瞳孔昏暗无光。 眼神也因此变得有些阴暗,不过那或许只是因为堂内的光线昏暗所致。 信仰越是虔诚,黑化起来就就越彻底。 南斯走到她身前,露出温柔的眼神:“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更坚定了要把蕾娜修女弄出修道院的想法。” “蕾娜是谁?”少女仰着脸问。 “应该是接受了你的传承的那位神使。” “……我不能让她变得和我一样。”少女说道。 她那未成熟的稚嫩轻盈的声音,真是美妙空灵极了。 “所以请让我带你出去。”南斯环顾了一圈,“带你去见见她,劝导一下她,不也挺好么?” 少女失落地垂下视线:“我出不去。” “为什么?” “他们杀死我的时候,用圣物把莪的身躯封印了起来。” “先去看一下。”南斯安慰道,“实在不行,我下次带路西法一起进来嘛。” “您真的认识路西法大人?”少女的语气忽然变得尊敬起来。 “认识啊。” “祂是怎样的?”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警官。” “嗯?” “性格及其自恋,咖啡只喝现磨的,喜欢用高跟鞋踩人,绝对是个抖S,并且还是个病娇姐控!”南斯一口气说道,毫无顿挫感。 少女疑惑地眨眨眼。 在她的心里,能率领三分之一天使挑战天主的神圣天使路西法,应该是无比英明神武的存在才对。 这么可能像他说得这般……呃,嗯,也不是不好,就是太接地气了点。 “带我去吧。”南斯说道。 “哦~” 少女如梦初醒,在前头带路。 信仰动摇,失去了对天主敬畏的堕天使,披着天使那灿烂的白焰与流光闪烁的圣衣,跑过硬质的石板地。 艳丽的光芒如水纹般摆动。 就像那天上的云彩一样,轻飘飘的。 看起来好慢好慢。 极其缓慢的,好生漂亮。 空气里的血腥味散去,掺杂着花香的味道。 少女的四周,不停地旋转,她借由旋转,即将要跳出这个监狱……南斯充分发挥着自己的艺术细胞。 影子的小脚脚后跟撞了撞他胸口,意味深长地问道:“她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呀。” “和本体还有影子比起来呢?” “当然是……” 一只小手捏上了耳朵。 南斯面不改色,坚定道:“当然是影子小姐最可爱,清显同学排第二。” “哼,大叔,你真傻气!”影子小巧的鼻子,很逼真地抽动了下,两只精致的脚丫子惬意地在他胸前晃呀晃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挑拨影子和本体,就你这小把戏,幼稚极了,影子才不会上当……” 后面一点的地方,苏莎弯腰驼背,哭丧着脸艰难赶路。 “……皇帝哥哥,哀家错了啊!呜呜……” “咕~” 猫头鹰小姐有种同病相怜的悲戚感。 少女在前头带路,一行人出了教堂。 外头的天色完全昏暗,仅有一丝血色的月光,从云层缝隙中露下来。 绯红月光洒在小镇半坍塌的建筑上,愈发接近血色,那一抹清洁的白纱在绯红黯淡的环境下摇曳。 南斯右肩扛着影子小姐,双手自然插在兜里,仿佛在郊游一样轻松。 影子嘛,心情愉快,很好地展现出了一个十五岁小女孩该有的活泼样子。 在教堂的背后,有一个向下的密道。 入口处一片幽黑,难见细节,似乎是深入地底的通道。 少女变出了一盏煤油灯给南斯。 借着摇曳的火苗光线,南斯习惯性观察通道两边的环境。 通往地下的两边石壁上,都刻着壁画,背景有些事巍峨宏伟的山、有些是巨大庄严的教坛、也有天主显现人间的事迹,出现次数最多的是渲染层层光辉的巨大十字架。 天主出现的壁画里,周围都簇拥着双翼、四翼、六翼天使。 南斯忽然觉得很好奇。 这位少女是哪个境界的天使呢? 神子天使有主天使、力天使、能天使三个阶级。 主天使,其职务为“管理天使的工作”,是天使之中的支配者,以执行天主的命令来向世人光耀天主的威名。 力天使是神迹的执行者。 简单点说,力天使就是负责宇宙秩序和天体运行,监督宇宙中一切天体运行规则的天使。同时呢,力天使也被称为“光辉闪耀者”,主管全部生灵的心灵感应,可以将心灵的力量将全世界的意识都串连起来 能天使,别名权威天使。 这一境界的天使,负责分配与监督下阶天使。 与恶魔争战时的天界先锋,指挥下阶天使卫戍天国……也正是因为能天使是与邪恶接触最频繁得统治阶级的天使,因此产生了比较多的强大堕天使。 不管是哪个阶级的神子天使,都是恐怖无比的强大存在…… 望着少女那纤细柔软的身躯,南斯的视线越来越火热。 这么一个身轻体柔的堕天使,应该很好拿捏吧,要是能把她忽悠在身边……哦嚯嚯嚯,那岂不是整个新横滨都没人敢得罪自己了…… “大叔,别看她!” 影子双手伸过来,吃醋闹别扭一样捂住他的两眼。 “别用眼睛去观察,用心灵去感应。”她在南斯耳边提醒道,“眼里看到的东西会有时会蒙蔽你的内心,让你无法洞穿巧合背后的阴谋……” 119.你冲着影子来,不许对本体下手! 布宜诺斯艾利斯。 清晨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之际,希梅娜左手扶着桌边,上身笔挺,轻盈地用汤匙将汤汁送入口中;喝汤的同时,她漫不经心视线,时而在眼前浮现在空气中的图像上停留。 图像中,南斯推开了教堂的门。 恰好在此时,艾琳也推开了门,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 女王那漂亮得如珍贵宝石般的异瞳,看了眼艾琳,又重新回转到图像上。 “希梅娜姐姐,我的姐姐,你在看什么?” 轻微的呼唤声中,脚步轻盈地靠近。 “啧!” 希梅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小女孩一样的路西法,真的好烦人啊…… 她看都不看艾琳,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图线,慢吞吞地将饭粒送入口中,看起来活像给小鸟投食。 “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是不受欢迎的客人那样。”艾琳从餐桌的花瓶里拿了一枝玫瑰,绕到希梅娜身后,轻轻将花枝别进她粉白的长发中。然后她稍稍侧头,笑眯眯地打量着吃东西的希梅娜。 浪漫的发色、精致的脸蛋、细嫩的脖颈,明月般光洁动人的嫉妒女王。 看着看着,艾琳把脸凑过去。 希梅娜不动声色地把玫瑰从头里拿下,挡在两人中间,然后转过头来。 两位女王的脸与脸之间,只隔着朵玫瑰花。 花瓣扫过鼻翼,有些痒,艾琳被迫把嘴唇停下来 视线交融,她说道:“姐姐,我们一起私奔去玫瑰星云吧。” (ngc2237星云,距离地球5200光年。远看像一朵娇艳的红玫瑰绽放在浩瀚的宇宙当中,以星辰为泥,星河滋养,永远盛放。) 希梅娜看她一眼,又垂眼看看玫瑰,淡漠地开口:“你口臭。” “?” 艾琳眼角抽搐了下。 尽管恶魔不可能会口臭,可她还是下意识把手挡在嘴巴前,呵口气出来闻闻。 非但不臭,还香香的呢! 随后,希梅娜的视线,又落在了图像上。 “你就只顾着你的南斯呗!”艾琳发脾气似的嘀咕一句,落到图像上的眼神一亮,“哟,四翼堕天使,你的小男人这下死定了。” 希梅娜直接无视她,视线看着图像,小手用刀叉将餐盘里肉随意切成小块。 接着放下餐刀,右手精巧地如同扇动纤小的翅膀,用叉子一小块一小块地吃。 艾琳贴着她坐下,一起吃早餐。 和优雅高贵的嫉妒女王比起来,傲慢女王吃东西的样子,就像个高级乞丐。 事实上那些贵族礼仪所提倡的吃法,在艾琳看来,既繁琐又无趣,她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唯有在希梅娜的身上,能让她感受到一股非同凡响的,风情万种的仪态美,甚至可以说是超越时代的美。 图像中,天使举起了圣剑。 “你的小男人要死了。”艾琳盯着希梅娜说道。 希梅娜不为所动,轻巧地把肉放进口中,优雅地咀嚼着。 图像中,天使的圣剑停下来,艾琳看了眼,轻笑道:“真不要脸,谁认识你啊。” 希梅娜吃完东西,背靠洒满晨光的墙壁,默默望着图像出神。 那纤长的睫毛,随着图像的变化而微微颤动着,犹如含羞草的叶片般。 艾琳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忽然出声问道:“姐姐,这是第几次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希梅娜漠然地答道。 “你骗别人还行,骗我就别指望了。”艾琳得意地转着手中的叉子,时而瞧瞧图像里的南斯,时而瞧瞧希梅娜古井无波的脸色,“我上一次见你,你的实力就已经接近小鲸鱼了,现在呢?” 希梅娜依然不说话。 “姐姐原本是比肩炽天使的存在,现在却只有主天使的实力。也就一年时间吧,活生生掉了一个大境界。”艾琳眼神紧盯着她,开玩笑似的打趣道,“要是被小鲸鱼知道他的接班人为了一個男人付出那么大,怕不是会把他气得咸鱼翻生。” 兴许是被“咸鱼翻生”这个词逗到了,希梅娜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动了下。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艾琳忍不住问道。 希梅娜轻轻耸了下肩,表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不问这个了。”艾琳无奈地摊摊手。 等希梅娜回过视线继续看图像的时候,她也看向图像里的南斯:“你把小鲸鱼的心脏给他,难道是想让他成为下一个嫉妒君主?” 希梅娜淡淡道:“从来没那么想过。” “哦……” 片刻后,艾琳又问:“那你为什么把小鲸鱼的心脏给他?” 希梅娜眼神严厉地瞪她一眼,有些不耐烦:“你要再这样问东问西,今天就收拾东西,从本王这滚出去。” “……偏心!”艾琳不服气地嘟嘟嘴。 图像中,南斯跟着少女的脚步,进入了地底。 私底下的艾琳,是个性格乖张的话痨,又忍不住问道:“他那么碰巧来到这个遗迹,是姐姐安排的吗?” 没有回答。 艾琳也就不再追问。 阳光穿透空气,如丝绸般洒进来。 光粒子翩翩飞舞了好久,才传出来了一声叹息。 “本王虽然在他面前说有什么什么计划,但本王除了把圣枪送给他之外,就再也没干预他的行事与他的选择,因为他始终会按着本王的预想走下去……”希梅娜神情恍惚地望着图像,声音有些伤感,“为了粮食的事,他会去南湾镇;为了治疗瘟疫,他会进山;进山之后,他会选择最危险的向北路线;往北走,就会来到这个遗迹;一切的巧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这样选,说是命中注定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个滥好人啊……” “或许吧。” “要是他在这过程中稍稍自私点,是不是就可以改写结局了?” “或许吧。” “姐姐你该不会是这样被打动了,所以才不惜一次又一次消耗自己的能量来帮他?” 闻言,希梅娜怔了一下,旋即沉默了下来。 再说下去,就涉及到计划的核心部分了。 艾琳看了她一会,若有所思地叹道:“姐姐,您真可怜呐……” 希梅娜眼神一冷。 白嫩的小手直接拍出来的时候,一道空间裂缝随之出现。 艾琳眼前一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西九龙分局的办公室里。 空间运用是二阶恶魔才能掌握的规则,她现在明面上的实力,只有一阶…… “希梅娜你欺人太甚!”艾琳警官气鼓鼓地敲了几下桌子,朝着窗外大吼:“你等着,下次我开大号过来,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我以后就不当傲慢君主了……” ※※※※※ 狭长的地道一直向下。 空气中充斥着烂苹果的味道,腐朽发霉。 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南斯,手提煤油灯,在无比安静的废墟下,沿着阶梯一层层继续往下。 脚步声已经很轻了。 但在如此诡异安静的环境下,声音依然明显,远远地朝更深处荡开。 过了很久,才完阶梯,身前出现一道闭合的石门。 门洞的两侧,分别有两座六翼天使的雕像,静静地,无声地,永恒不变地镇守着此地。 “只有捣毁这两座雕像,才能进入到里面。”少女用稚嫩的嗓音说道。 南斯停下脚步,观察两个雕像。 两个天使的外表都是男性,通体呈灰白色,眼睛凸出来,仿佛在警告闯入者。 稍稍靠近感应了下。 两座雕像都充满了威压,凭借他们现在的魔素能量,无法与之抗衡。 “大叔,小心有诈!”影子弯下腰,小声在南斯耳边说道,“这两座天使像应该是镇压她的圣器之一。如果贸然破除,恐怕她就能自由行动了,我们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我知道。” 南斯漫不经心地答道。 表情不以为意,实则却异常谨慎地观察着环境。 这里不知道深入地下多深了,环境一片死寂静,石门的缝隙里隐约传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南斯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才在教堂里,他说他认识路西法,少女好像没有做任何求证便直接相信了…… 是她本性天真还是有预谋呢? 已经黑化杀了一整个修道院的人的堕天使,应该不再天真了吧。 南斯倾向后一种猜想。 他稍稍转动视线,观察着旁边的少女。 她的容貌毕竟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那惹人怜惜的脸蛋孱弱哭泣时,很让人于心不忍。倘若说她对教廷恨之入骨,应该不至于察觉不到自己一行人身上都有魔素的痕迹,也就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们下杀手才对。 她的两次挥剑,应该都只是试探性的压迫。 要逼出南斯的底牌? 倘若他不能破开镇压的圣器,或许就会成为少女的能量餐。 倘若他能破开,结局不好猜啊…… 影子似乎猜到了他心里纠结的问题,望着煤气灯照亮的两座天使像,她平静地开口说道:“大叔,砸吧,影子认为我们现在没有退路。” 南斯斟酌了一会,指着石门问少女:“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吗?” “里面只有我腐朽的躯体。”少女眼神迷蒙地望着他。 蓓蕾般的樱唇颤动了两三下,继而紧紧抿了起来。 如淡雪般白皙的肌肤。 黑得发亮的修长睫毛,漆黑暗淡的眼睛。 右边的瞳孔倒映出石门的花纹。 左边的瞳孔,深深地……插着一把黑色凿子。 南斯摇了摇头。 视线里,少女的双眼种,倒映着的东西只有他的影子。 “我明白了。” 南斯淡淡点了点头。 手心虚握,圣枪凭空出现。 对付残存着神力的天使像,魔素能量不足,那么就用圣枪去砸破它们吧。 “咦……” 少女表情诧异。 从那锈迹斑斑的枪上,她察觉出了不同寻找的神性。 “先生!”少女厉声叫住南斯,严肃表情盯着他,“这把枪是什么来头?” “你不必知道这个。” 南斯握着圣枪,用力一挥。 抢杆被他当成了木棒来使用,直接砸在一尊天使像的头上。 顷刻间,雕像破碎。 内部莹莹散发蓝光的石块,碎落一地。 紧接着,第二个雕像也被砸破。 ——嘭! 石门后方传出一阵气流的冲击。 厚重的大门中间,开启了一道缝隙,隐约有白光从中泄露进来。 少女深深看了南斯一眼,身体随即从缝隙中钻进石门。 “我们也走!”影子的小手摸了摸南斯脑袋。 通过门洞,进入到一个庞大地下广场。 这里的封闭做得相当到位,无论是浓雾还是绯红的月光,都无法进来。 白色的地板,黑色的墙壁,头顶是格外光辉灿烂的星辰。 巨大的明暗色差叫人惊叹,视线所见的任何东西,都皓皓闪耀着白光。除非是神迹,否则无法酝酿出这片静谧皓白的世界,因此这片诡异的朦胧光线确实是神力所带来的。 南斯扛着影子,朝少女消失的方向走去。 空旷的地下室内,只是零散地摆了些人型的石像。 有男有女,表情都凝固着痛苦与绝望,他们都望着一个地方——被幕布遮挡起来的最后区域。 少女消失在了幕布之后,那里似乎有一个恐怖的怪物,正张开巨口等待着什么。 南斯不禁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这些脸孔扭曲的雕像,让他想起在嫉妒死海海底那通向地狱的大门——两边的门柱上,就雕刻着许多人交织走在地狱的画面,恐惧与哀嚎在他们脸上呼之欲出。 从一尊尊灰白石像间穿过,南斯和影子都没说话。 跟在后面的苏小姐和哆啦A咕,一边骂着南斯,一边警惕四周环境。 越靠近幕布,幕布就越清晰。 上面画着许多画像。 南斯的视线划过,分辨具体描绘的东西。 幕布中间的主体部分,是蒙着耀眼光辉的巨大十字架和天主肖像。 往两边的画则是一些流传已久的神话故事。 例如淹没了城邦淹到了山腰的洪水,巨大的方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例如空旷的山谷间,伟岸的背影在与牧羊人传教; “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于神,在地上之平安,归于他所喜悦的人。” 南斯的视线快速掠过这些画。 其中有一副比较有意思的,大概描绘的是某个城邦的城主残暴地杀害了一名天使,天主便降下神罚,将整个城邦的人类全都融化为了橙色的液体。 爆浆橙汁? 感觉好像EVA呢……南斯心想天主还是个二次元不成。 影子正好看到了那副画,压着嗓音,在南斯耳边开口:“那是生命之海。教廷里有这么一个说法,天主是仁慈的,即便怪罪与人类,也不会将人类灭绝。祂会降下神罚,让人类回到最初的开始。” “生命的孕育就是从原始海洋中开始的,这我知道。”南斯一只手扶着影子的大腿,“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已经产生了意识的人类个体回到生命之海当中,意识还能保留吗?” “不清楚呢……” “如果还能保留,岂不意味着我们都是坦诚相见。” “那可真糟糕!”影子抱着双臂,用鄙视的语气和南斯说道,“一想到变成液体和大叔混在一起,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倒觉得不错!”南斯笑了起来,“要了解透你这小刺猬,或许真的要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才行。” 影子晃荡着的双腿停了下来。 “大叔果然不安好心!”她又羞又脑地骂了句,随后敲敲他的脑壳,毅然决然地说道:“真要那样的话,你冲着影子来,不许对本体下手!” 南斯觉得影子可能想歪了。 不过他也不去纠正…… 影子NTR本体什么的,想想都很刺激。 脚步继续向前,离幕布越来越近了。 在这极端安静的地下世界里,脚步声向着四面荡去,又被墙壁反弹回来,层层叠叠地在耳边回响着。 幕布忽然摇晃。 是风在骚动。 但如果风吹得太烈…… ——蓓蕾尚未绽放就会被吹散。 120.逐渐被唤醒的贝利尔 沉闷的响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影子马上从南斯肩膀跃下,举着煤油灯挡在他前方。 光芒微弱。 咚! 咚咚! 帷幔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那似乎是个庞大的怪物,它每往前走一步,都能让天地摇晃。 “大叔,要小心!”影子紧张地说道。 油灯微弱的光芒,将她小小的身体轮廓渲染出来。 南斯面不改色。 把圣枪握在手心后,他信念一动,解开了对项圈的控制。 被迫弯了好长时间腰的苏莎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一边抽出刀来,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老腰。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过了一阵子,动静逐渐平息。 南斯和影子继续朝前。 帷幔上的图画依旧,讲述着天主的伟大与神圣。 穿过帷幔,挡在他们在身前的,是一块两米宽的高大石碑,上面绘刻着死亡与新生有关的各种符号。 “像不像墓葬?”影子扭头问南斯。 南斯点了下头:“看样子应该是刚才那少女的墓碑。” 影子绕开墓碑,往前走去。 两排灰白色的石棺,像列队一样排着,中间留有通道。 南斯没有急着穿过去,而是仔细打量着总共十二具的石棺。 从外貌上看,这些石棺有了一定的年月,棺材盖上雕刻的花纹,很明显是教廷所有物。 里面装的是谁呢? 不好猜测。 不过从那隐隐散发出的不祥气息来判断,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莎也在这里到处溜达。 这片空间的顶部,有地下水渗透,地面很潮湿。 排成两排的石棺前方,有一块空着的半圆区域,地面似乎画着一副精美的图画。 苏莎想要靠近,但南斯出声阻止:“回来。” “咕?” 哆啦A咕180°拧转脑袋回头看他。 “看地面的画!”南斯指了指那半圆区域。 苏莎的视线落在地上。 影子手中煤油灯的光线,落在那片区域。 可以很明显看到,地面上有一副天主受难图。 全能慈爱的天主,双手张开,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一名百夫长用枪刺伤了天主的侧腹。 在教廷的法术中,天主受难图是最高级别的封印阵。 也就是说,在那个区域,必然镇压着这個地下空间最恐怖的恶魔。 苏莎背脊不由的有些发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画像上的天主,眼睛似乎活过来了那样,注视每一个踏入这片空间的生灵! 南斯的心跳陡然加快。 扑通扑通的声音,在寂静中非常激烈,就连旁人都能听得见。 作为拥有利维坦之心的使魔,他只觉体内的血液一下子疯狂涌动起来,脑袋发胀眩晕。 虚幻的,充满恨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杀了祂!” “摧毁全部十字架!” “你将率领地狱大军,踏平天国……” 这是利维坦对天国的憎恨么……南斯额头沁出汗水,身体微微颤栗。 心思敏锐且处于高度警戒和戒备状态的影子小姐,马上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飘过来问:“怎么了?” 南斯喘着气,艰难道:“精神受到影响,不清楚是自身问题还是外部诱导……” 刚刚看了画像的苏小姐,这时候也猛地抱住了脑袋,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南斯,糟糕,他们用金钱来诱惑姐姐了……” “咕?” 哆啦A咕看看她,又看看南斯。 鹰鹰疑惑.jpg 也不知道是来历特殊,还是说没心没肺,所以精神污染对鹰鹰来说基本不起作用。 “我过去看看。”影子提着灯上前。 “小心……” “影子本就不是实体,无碍。” “本体不会受到干扰么?” “进来这里的时候,和本体的联系就断开了。” “哦,那好……” 南斯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影子坐在肩膀上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碰了影子大腿几下。 要是和本体有感应,等出去后,小刺猬一定会抓住这点,使劲攻击他是个变态。 出去后要不要把刚才那些感受共享给本体呢?本体应该不想要的吧?也对哦!那就不给本体了,影子自己留着,嘿嘿嘿……影子小姐内心闪过了好几个和恐怖环境不搭的念头,小手提着煤油灯,脚步轻飘飘地向来到半圆区域。 低头看向被踩在脚下的天主。 如果是虔诚的、狂热的教徒,做出如此亵渎天主的事情,会马上恐惧地自挖双眼,精神疯掉堕入地狱。可原本就属于地狱的使魔,对教会不忠的事情反而是每天都想做几出,不然浑身难受。 脚踩着天主的脑袋,影子嘴角微微翘起。 精神污染只能对有实体的生物有效,她的实体是本体,本体没来,精神污染对她起不来作用。 压迫在整个空间的威压,似乎也沉寂了下来。www. 天主是全能的神。 祂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实现。 第一天,天主说要有光,宇宙中就出现了光。 有了光明,黑暗就会随之诞生,神将光与暗区分,称光为昼,称暗为夜。 第二天,天主创造了空气。 第三天,天主创造海洋与陆地。 第四天创造星辰。 第五天创造水中的生灵与飞鸟。 第六天创造陆地上的生灵与人。 到了第七天,天主已经创造完成,所以第七天为休息日。 如此无所不能的天主,现在却被一个黑暗的影子踩在脚下……某些沉睡的东西,似乎为之暴怒。 死寂的空间内,传出一声“刺啦”的尖锐响声。 南斯瞬间握紧圣枪,朝距离身边最近的石棺看去。 “刺啦~” 有东西在石棺里用指甲抠棺材盖。 刺啦! 左右两侧,共十二具石棺,同时传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 “我靠,有鬼!” 苏小姐吓得寒毛耸立,马上朝南斯身边贴过来。 那沉重的灰白棺材盖接连被掀开,一道道扭曲的身影,从里面站了起来。 南斯面色微凛。 这十二具,都是骨架。 其中有两位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袍,另外十位是白袍;红袍的两位,眼眶里燃起红色的亮光,白袍的十位是黄色亮光。 它们全身都没有一丝血肉,空荡荡的主教袍下只有白骨,手提锈迹斑斑的铁剑。 “两个红衣大主教,十个主教!”苏小姐满脸惊愕,哀嚎道:“天啊,我只不过想进来盗个墓而已,用得着出动那么大阵仗吗……” 南斯面色凝重。 这些骷髅主教,浑身自然地散发出威严,狂暴,恐怖的气息,让他有种难以抗拒的无力感。但它们的状态,又似乎不是很好,强大的气势并不是它们本身能发出来的。 “都是些死人而已,不过是借助阵法的力量出来唬人罢了。”南斯朝影子看过去,“我和苏莎挡住它们,你看有没有办法破开脚下那个法阵……” 话音刚落,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 十二个骷髅主教一同围了上来,手中的剑朝着活人劈砍。 砰! 苏莎避开沉重砸下的铁剑,拳头直接轰在一个主教的下腹部。 那堆骨头哗啦碎了一地,但顷刻之间,马上又重新组装了起来,继续投入战斗。 “鬼海战术啊!”苏小姐哀嚎一声,背靠背贴着南斯,带着最后希望的目光投向影子,“我和大叔的命,全靠你了……” “嗯嗯!” 影子使劲点点头。 可到底该怎么救呢? 她低着头,仔细审视整个地块,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破阵的地方。 用蛮力试试吧。 影子聚起全部的魔素,打算通过献祭自己的方式,将整个图像毁灭。 然而阵法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道又一道银白的光弧从天主身上跃出,笼罩了漆黑的影子。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被罩得亮入白昼,让人睁不开眼睛。 南斯察觉到,原本充斥着狂暴与恐怖气息的空气,忽然变得温暖安逸下来。 骷髅教主也不再进攻,而是集体朝着光的方向跪拜祈祷。 精神污染没有效果,所以采用怀柔政策了吗……南斯眯着眼,担忧地望向那耀眼圣洁的光。 ※※※※※ 我是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天使。 天主依照着自己的容貌,创造出了我。 尽管我有着无与伦比的容貌,可却有着棕黑色的长发,黑褐色的眼眸。 这个模样在后面的天使对比,是一种巨大的残缺。 毕竟,“第一”这个词的荣耀属性背后,还有着试验品的意思。 我低着头站在天主身边,头顶上传来一到空灵的叹息声: “你就叫贝利尔吧。” 在当时的语境中,贝利尔的意思,是“无价值、无益处”。 从诞生的那天起,天主的智慧便与我一同共享,我知晓天主的感受,却没有荣耀的感觉。就如同我的名字一样,知晓天主的感受,是无益处的,我深深明白这一点。 仁慈的天主让我去建造圣殿,祂则继续创造天使。 几天后,天主唤我去到他身边。 我回到天主的神殿时,发现天主身边多了两位天使。 左边的那位,是个很爱笑的少年,天主说祂叫拉斐尔。 右边的那位非常特别。 身为第一个天使,我能感受到,与天主的本源是相同的,样貌也与我和与天主有几分相似。 天主说祂叫路西法。 这名字和祂的存在一样伟大,意为“最耀眼的星辰。” 这两位新生的天使,发色与天主一样,接近光明。 而棕色头发的我,则显得格格不入。 天主特别宠爱路西法,直接为祂注入了自身六分之五的力量。 “路西法将是管理所有天使的天使!” 天主赐予路西法无上的荣誉。 路西法单膝跪地,尊崇地接受属于自己的使命。 我在旁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作为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的天使,我并不会嫉妒路西法,也没有对天主不满。正如我的名字那样,所有的事情对我而言,都是无价值、无益处的东西。 天主继续创造天使,并命令拉斐尔与莪一同去建造更多的圣殿。 ※※※※※ 天主到底创造出了多少天使? 我懒得去数。 只知道天国里的六翼天使越来越多,每一个都神态各异,但都有着光彩般的色彩。 在建造圣殿这件事上,我也很懒。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拉斐尔,自己每天都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贝利尔,你可真轻松啊。”拉斐尔经常这样说道。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懒得回答。 有天,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躺下,准备开始今天的睡觉。 “贝利尔,所有天使都不需要睡觉,唯独你不同。”拉斐尔说道。 我打着呵欠回答:“不清楚,不过不算坏事。” 拉斐尔捡起叶片,吹奏出美妙乐曲。 我打了哈欠,然后熟睡过去。 我不想和天使有更多的交流。 我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的发色都是灿烂的流光色,唯有我是深棕色。 我的六只白色翅膀,也时常无力地垂落在背后,根本就没有天使该有的样子。 ※※※※※ 天国里的天使越来越多。 即便是对此漠不关心的我,也认识了几个新天使。 米迦勒和加百列等六个天使,是能力比较突出的几个,之后的天使就好比是批量复制的产品,能力较低。 天使多了后,天主召开一场大会,给天使们划分阶级与职责。 作为天主最钟爱的天使,路西法毫无疑问成为了首席炽天使,作为天使长掌管着所有的天使。 世界的第一天,月星天,由加百利掌管。 加百利是个可爱的少女,会做很多好吃的,我比较喜欢和她在一起玩。 世界的第二天,水星天,由拉斐尔掌管。 第三天由亚纳尔掌管。 第四天由大天使米迦勒只配。 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因为我在大会途中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拉斐尔的座驾上。 拉斐尔无奈地说了一遍大会后面的事。 原来我本来是要被封为炽天使的,但因为我睡懒觉惹怒了天主,最后只被封为力天使。而拉斐尔担心我去别的炽天使麾下会受到责骂,所以把我要了过来,带回水星天。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居然睡着了,心真大!”拉斐尔好笑地骂道。 说实话,我倒是很满意这样子。 炽天使属于至高阶级,需要管很多事,那就意味着就不能好好睡觉了。 拉斐尔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弹了弹我的脑壳,无奈地叹一口气:“你啊,要我怎么说你好……” 拉斐尔真是个好天使呢…… 我很感激他对我的照顾。 所以,去到水星天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找可以睡觉的好地方了。 ※※※※※ 在水星天的第一觉,睡了足足有五年。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很像拉斐尔的天使飞过来。 “唔,拉斐尔?不……”我赶紧干站起来,“路西法殿下。” 路西法点了点头:“拉斐尔关禁闭一百年。” 我:“?” 可怜的拉斐尔,竟然被关禁闭了,他一定很不开心。 但是如果是我被关禁闭,我可能会幸福到死去。 “殿下,拉斐尔犯了什么错?”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我不太关心这事。 但作为一个天使,而且和拉斐尔关系很好,我觉得不问的话不是很好。 路西撇了我一眼,淡淡道:“水星天的风气过于懒散,他是第一责任天使!” 可怜的拉斐尔……我心想,肯定是帮我背锅了。 下一秒,路西法又说道:“这段时间由我代管水星天,你给我注意点!” “?” 我顿时感到,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但我不敢质疑路西法的决定,“殿下”的称呼已经说明了他的地位,我只想安安稳稳睡我的觉。 当个小透明天使,不也蛮好的吗? 路西法入主水星天这段时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所事事。 当然了,有新老大看着,我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决不能在显眼的地方呼呼大睡。 因为路西法在这里的缘故,别的天使也会经常来水星天。 其中我最欢迎的就是加百列。 别的天使一创造出来就是中性的,唯有她一诞生就是可爱的少女形象。 每次她过来水星天,都会带许多好吃的。 有一天我刚刚弄了一张吊床,加百列就提着一个小篮子出现。 “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强忍着睡意问。 “弄了好久才做好的,尝尝?”加百列端了叠小点心出来,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 噢! 天主在上。 我最喜欢加百列了。 她真是个有趣的可爱少女。 和别的循规蹈矩的天使不同,加百列脑子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行动,在路西法眼中,这可是大忌。但向来严肃不讲情面的路西法看到加百列,也会对她网开一面。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团宠”吧。 其他天使来水星天,刚落脚,就会被路西法教训一顿。 唯有加百列能笑嘻嘻地面对路西法,殿下一张嘴,她就是一块点心塞过去,直接把殿下的嘴堵住。 “唔,我说,加百列……”路西法嘴巴鼓鼓的,一边吃点心,一边继续说教,“我说,不能不按规矩来访,下次要提前,唔……好吃,这是什么……” 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我都会捂着肚子偷笑。 不过我也不喜完全喜欢加百列的。 有时候我想睡觉了,她却玩性上头,非要拉着我在天国四处乱逛。 有好几次她都想和我偷溜进伊甸园。 我被吓得半死。 伊甸园是上帝最看重的地方,里面的两个人类,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唯二两个人类。 要是因为天使的威压把他们弄死了,我也会被天主弄死的。 “哼!” 加百列气得直跺脚。 “胆小鬼,以后我不找你玩了。” 话是这样说,可下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又对我眉开眼笑了。 她真是个可爱的少女。 时间流逝得很快,我每天早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给路西法请安,然后就躲到安静的角落睡觉。有时候被路西法看到然后教训,有时候被加百利找到并且被投喂,有时候会偷看路西法和米迦勒比试,小日子过得很快活。 一百年很快过去,拉斐尔禁闭解除。 路西法回到原来的圣殿去了,我也可以安心睡觉了。 但在不久之后…… 天国的局势,越来越动荡。 ※※※※※ 这段第一人称,主要是交代几个天使之间的关系,顺带塑造好利贝尔这个小可爱。 121.所以,影子就是懒惰君主 天主创造了人类,并建造伊甸园让他居住。 在伊甸园周边,还有许多天使在暗中守护。 顺带提一句,伊甸园也是我建造的,为此拉斐尔还夸过我。 某天的空闲时间里,有三个看守天使在聊天,分别是阿撒兹勒、莫斯提马和切茜娅。 “你看到那两个人类了吗?” “光秃秃的,连翅膀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看。” “据说那女人是用男人身上的骨头做出来的。” 我在光明正大的偷听。 不是我故意听他们说话的,而是他们聊天的地方,正好是我休息的地方。 听着耳边的话,我想象着人类的模样,和天使长得差不多的体态,但是没有翅膀,肌肤黑乎乎的…… 我:人类,emmmm 肯定好丑。 第一個出现的人类叫亚当。 天主从他的体内掰下一根肋骨,做成了一个女人,女的叫夏娃。 天使可以不吃东西,但人类不行,所以需要看护天使负责他们的三餐。 加百列经常会借着送食物的名头到伊甸园去。 当然,我这个懒鬼,也时常被她拉着一起。 去伊甸园的次数多了,我和看护天使都熟悉了起来。 阿撒兹勒和莫斯提马是看护天使之首,实力非常强大,在天使中可以排进前十。切茜娅有些古怪,和别的天使不同,她的体态是女性体态,而且性格比加百列还要古怪。 有天我在睡懒觉的时候,她变成一条小蛇钻进我的衣服里。 等我醒来时,她嘀咕着问:“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 切茜娅说道:“我看亚当和夏娃都是这样睡的。” 我想了想,回答她:“天使都是中性的,怎么可能和人类一样。” 切茜娅吐了吐蛇信子,然后溜去找加百列了。 不久之后,在水星天睡懒觉的我,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切茜娅用蛇的形态,引诱夏娃吃了伊甸园里的“辩善恶”果实。天主大怒,将切茜娅被逐出天使序列,并将其贬为堕天使——媚惑天使。 另外,所有的看护天使都被贬一级,关禁闭。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即将要发生大事了。 因为人类控制不住贪念,所以惩罚看护天使,天使中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 几年后的一天,我在水星天散步,看到有个小亭子,便打算进去睡一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路西法也在里面。 “路西法殿下。”我弯腰行礼。 路西法指尖有规律地敲着桌面,并没有理我。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被誉为“最耀眼星辰”的天使长。 祂是最美丽、最尊贵、权柄最大、实力最强的天使之王……任何一个天使,都会倾心于祂,我自然也无法避免。 在我看得都快要忘记时间的时候,路西法终于开口。 “贝利尔,若是你发现你最信赖的东西欺骗了你,将你当做踏脚石,你会怎么样?” 莪认真思考了好久,然后很认真地答道:“我不知道。” “你……”路西法张了张嘴,然后无奈地笑了,“问你也是白问,我真蠢啊……贝利尔,我倒是挺羡慕你这种心态的……” 说完,殿下就走了。 羡慕我什么呢? 我望着路西法的背影,万分不解。 是羡慕我头脑简单,还是羡慕我的懒惰? 后来,拉斐尔解答了我的疑惑,他说道:“路西法是羡慕你不争不抢的淡薄心态,还有遇到困难睡大觉的洒脱作风。” 我有点脸红。 老实说,遇到困难睡大觉……应该是贬义吧? 又过了几年,天使阵营里的不满愈发严重。 天主对人类给予了太多的关爱,就连天使也要服从人类。甚至有传闻祂让高傲的路西法向人类行礼,以此来抬高人类的地位。 当时我就察觉到,天国要乱。 天主最初创造天使时,就告知天使只能尊敬神、对神忠实、不能服从神以外的事物。现在天主却出尔反尔,要尊贵的天使向人类服从,这件事非常荒谬。 对天主不满的情绪,在天使中传播。 这个过程中,原来越多的天使,内心开始觉醒对“自由”的需求。 这些拥有自由意志的天使,认为自己与天主是对等的,是自由之身。他们想要打破天主是唯一神的固有思维,不少天使选择离开天国,也有不少天使选择反抗…… 被誉为“天使之王”的傲慢星辰,自然不会低下头颅向一个人类行礼。 于是乎,路西法于北境举起反抗大旗,率领天国三分之一的天使挑战天主的地位。 九大炽天使中,有几位选择叛乱。 此外阿撒兹勒和莫斯提马等一众六翼天使,也追随路西法的脚步。 我早就预料了这一天的到来。 治愈天使拉斐尔是站在神这一边的,他拒绝路西法的邀请,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我原本以为加百列会选择路西法那边,但她最终却没有叛乱。 ※※※※※ 决战的日子很快到来。 双方天使处于对峙中,我站在拉斐尔身后,悄咪咪打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天国局势混乱后,我越来越困了,想着要是一直沉睡就好了。 拉斐尔注意到了我,掐了我一下:“贝利尔,打起精神来!” “拉斐尔,我好困……” ※※※※※ 等我睡醒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贝利尔。” 一直照顾我的加百利,把我从她怀里推起来。 “抱歉,我又睡过去了……” “别说这个了,快去水星天。” 我们赶到水星天时,好多天使都在。 拉斐尔脸色不好,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但却因为生气而把头拧到另一边去了。 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就连脾气好的拉斐尔都被我弄生气了,看来我是真错了。 可我也没想到,就只是打了个盹,战争就结束了啊……哦对,路西法殿下呢? 我转动视线,没有找到路西法。 “加百列,情况怎么样了?”我小声向加百列打探情况。 加百列小声说了遍战况。 第一天,双方打成了平手。 第二天,亚当出现,被路西法打成重伤。 第三天,亚当被封为圣子,携带着天主的全部力量出战,路西法不敌,被打落地狱。 听着加百列的话,我不禁感到有些悲伤。 路西法没有输给人类,祂只是输给了创造祂的天主,祂一直敬重的神……骄傲的路西法被人类当做踏脚石,而那是神的授意。 是路西法叛变了吗? 不。 我心想,是神叛变在先。 正当我满心愤懑不得散的时候,圣殿大门被打开,穿着盔甲的圣子亚当走进来。 与此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神殿上空回响: “身为第一个天使,你是如此的懒惰;现如今,天国秩序重建,容不下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就这样,我被撕去了一双羽翼,从天国被打落地狱。 由六翼到四翼,我那洁白的羽毛,也逐渐变成了黑色。 从尊贵的“第一天使”,到一名被打落地狱的堕天使,仅仅只是天主一念之间的事。 我不禁感到好笑,也逐渐理解了路西法为什么要反抗……尽管如此,我却没多少怨恨,反正在天国也是睡,在地狱也是睡,在哪里我都能安身。 此时的地狱很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恶魔都在抢夺地盘。 为了能有个安稳的落脚地,我抓住几个小恶魔,询问他们有关路西法的事。 小恶魔说道:“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照亮整个地狱。” 我情绪激动地反驳:“祂不是撒旦,祂是路西法殿下!” 祂曾说过,要升到至高,高举宝座在极北之处,代表天使与神平等议事;祂是明亮之星,早晨之子,是永不消亡的天使之王。 ——到了这时,我才隐约察觉到,尽管一直保护我的是拉斐尔,一直陪我玩耍的是加百列,可我内心最喜欢的,其实是路西法殿下。 在恶魔的指引下,我来到了地狱中心。 天堂容不下我,那我就去投奔路西法,我是这样想的。 当大门打开之时,我看到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路西法,祂的美丽不曾有半分褪色,傲慢不曾有半分衰减。 “日安,路西法殿下。”我如往常般行礼,“我来投奔您了。” 我其实有点担心的。 万一路西法不念旧情,把我灭了怎么办…… 路西法似笑非笑看着我,眼中好奇我是做了什么让神将我丢入地狱。 “因为懒……”我红着脸回答。 “哈哈哈……”路西法大笑起来。 在天使中,我是个异类。 在众多堕天使中,我也是个异类,因为只有我不是因为反抗而堕落的…… 路西法虽不如拉斐尔那般照顾我,却也没多为难我,而是让我跟着他的军队,一同在地狱开疆拓土。 祂的真身由于被十字架镇压,出不来,军队是由昔拉代指挥的。 昔拉曾经也是炽天使,并且是号称“杀戮天使”的天使长之一。 祂和路西法既是盟友,也是互相竞争的对手,念着在天国的旧情(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太无害),祂让我混入了路西法的军队,成了一名不用上前线作战的军需官。 在抢夺地盘的过程中,我结识了许多强大的堕天使和强大的恶魔。 利维坦、萨麦尔、玛门、别西卜、阿斯莫德……他们开疆拓土,逐渐在地狱建立起秩序,我因为跟着他们混,威名也随着他们在地狱中传播出去。 渐渐地,有好事者把我们称为“地狱七君主”。 我由于时常睡懒觉,被恶魔们称为“懒惰君主”。 我:emmm 睡觉睡出个君主地位来,从某种程度上看,我也是蛮成功的。 你们别看我懒,就觉得我没用,不睡觉的我,还是有点实力的。我用有限的清醒时间打下了许多地盘,手底下的懒惰恶魔越来越多,成为了一股谁也不能忽视的力量。 昔拉没有成为君主,大概是因为祂本性是傲慢,而在傲慢阵营中,谁也无法掩盖路西法殿下的光芒。 不过昔拉也不在意称呼问题。 在大军作战时,祂总是飘在天上督战。 灰色的堕天使,灰色的瞳孔不带感情的注视底下交战的恶魔,如过遇到了难啃的骨头,祂会展现出杀戮天使的恐怖实力。 ※※※※※ 地狱七君主在地狱纵横驰骋,很快就一统整个地狱。 (我们七个真厉害.jpg) 为了庆贺地狱统一,玛门率领部队在潘地曼尼南建立巨大的行宫。 地狱向来以实力说话,行宫建好后,我当然也住了进去。 整个行宫建设得极尽奢华,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金子和珍贵的珠宝,我觉得有些刺眼,但玛门就喜欢这个调调,没办法……谁让我懒,不肯接下建造行宫的任务呢。 在选择寝宫时,我选了离路西法最近的房间。 因为在路西法身边睡觉,是最安静的,不会有谁敢来打扰祂。 ※※※※※ 堕入地狱之后,天使体内的神力逐渐被地狱所改变,成为了黑红色的魔素。 在这过程中,不少天使的身体演变出了第二形态。 有的变成了巨大的鸟,有的双腿成了蛇尾,有的还变成了巨大的鲸鱼……说的就是利维坦鲸,哦不对,利维坦本来就不是天使,她是创世之初就出现的一头巨大雌性海怪,实力甚至不比路西法差。 路西法倒是没什么变化。 祂的样子就是世间最美的,除了翅膀变黑了外,祂的傲慢不允许祂有任何改变。 我其实也没怎么变,只不过一觉醒来后,发现身体上多了点黑色纹路。 醒过来的第二天,玛门和我讲了世界的变化。 在七君主征战地狱的过程中,人类走出伊甸园,开始在大地上建立文明。 我听到一半就呵欠连连,这些事虽然听着很有意思,但和睡觉比起来,又显得很没意思。 我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次醒过来时,我的胸口上,趴在一条蛇。 “嘶~!” 小蛇扭着身体。 “还记得我吗?贝利尔。” “不记得!” 我将小蛇绑了个结,直接扔出门外。 她是切茜娅,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想和她说话……要不是她引诱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或许天国就不会发生叛乱了……我固执地想着。 人类在大地上出现后,路西法命令恶魔去抢夺人类的灵魂。 天主也派遣天使下来保护人类。 此前对峙的双方,在新的战场重新展开战斗。 我自然是不想去的。 但路西法是地狱里说一不二的首领,我只能听从祂的命令。 好像拉斐尔是人类灵魂的守护者…… “嗐~”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如果和拉斐尔相见,我该怎么办好。 路西法下达命令后,我准备了好多年,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怎么逃避自己不想看到的那个未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召唤了我。 “尊敬的贝利尔君主,我恳求您帮我。” 我无精打采地煽着翅膀,懒散地坐在虚空中,望着下面自称所罗门的人类君主:“和恶魔交易,你知道要付出什么吗?” “我知道,我可以给您贡献大量的灵魂!”所罗门答道。 我本来是不想搭理人类的。 但听到有灵魂,再加上路西法的要求,就答应了他。 反正我睡觉的时候,手底下的恶魔也是无事可做,把他们交给所罗门管理,我即可以省心,又可以获得人类的灵魂,还不用和拉斐尔见面,也算是天大的好事。 回到地狱后,我直接将手下的全部恶魔打包送给了所罗门。 他要干什么,我懒得去管,因为我又睡着了。 在这期间,所罗门把我给的恶魔部下排列,编出了所谓的“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他带领着恶魔们在大地上征伐,给地狱贡献了无数的灵魂。 或许正是这样,路西法才没有打搅我的睡眠。 在七君主会议上,每当提起我的时候,祂总是头疼又无奈地说道:“贝利尔又双叒叕睡觉了。” 我上一次醒过来,是因为地狱发生了一件大事。 利维坦与米迦勒海面上展开了一场持续上百年的大战,最终被米迦勒用圣枪杀死,并将祂的心脏封印起来。 我和利维坦感情不深,但毕竟同属七君主之一,她的死去,还是让我很伤感。 利维坦虽然身死,不过好在留下了指定的继位者,一个叫希梅娜的小女孩。 我们几个做长辈的,对这个小女孩倾尽全力栽培,帮她一步步从小女孩走向地狱公主,嫉妒女王……看到她的成长,我感到很欣慰,同时心情也觉得怪怪的…… 起因是路西法开启了转世修行,想要寻求挣脱十字架镇压的方法。 对此,我自然是支持的。 但为什么……祂的第二世,在还没觉醒记忆的时候,认了希梅娜当姐姐? 讲道理,殿下,您是长辈啊! 没觉醒记忆时叫她姐姐就算了,为什么觉醒记忆后还要叫她姐姐? 她有那么大魅力吗? 好吧,我得承认,希梅娜确实非常优秀。 懒惰成性我的和她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但咱做长辈的,要点脸行不…… 那段时间,我睡意全无,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路西法的举动。祂一世又一世转世,每一世都选择成为女人,逐渐地,祂留在地狱的真身,也出现了女性化的特征…… 骨架越来越小、胸越来越大、腰越来越细、屁股越来越翘……到后来,“祂”变成了“她”。 enmmm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某一天,切茜娅再次到访我的宫殿,向我提出了“要不你也去当妹妹感受一下路西法的心态”的建议。我照例是把她的身体打了个结,然后扔出宫殿外面。 切茜娅愤怒地在门外大喊:“贝利尔,总有天你会反过来对我低声下气的!” 对此,我当然是不屑一顾的。 可渐渐地,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她的提议。 因为路西法好像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在代表地狱最高权力的七君主会议上,她都直接以“姐姐”来称呼希梅娜,搞得希梅娜烦透她了。 我们另外五个君主则是:“我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姐姐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会让妹妹这么迷恋么? 这个问题我苦思冥想数百年,始终没有答案,毕竟我只是个除了睡觉就一无是处的懒惰恶魔。于是乎,我想起了切茜娅,打算把她叫来问话。 但这时候的切茜娅失踪了。 我追查了许久,发现她已经被天使杀了。 不过我也查到了,她的传承,落在一个叫“李清涟”的女人身上。 天使有传承,堕天使自然也有,想查不难。 恰好那个女人也有一个妹妹,我便把她那还是婴儿的妹妹召唤了过来,自身化作妹妹的影子……然后又睡了过去。 我本来没那么快醒过来的…… 但在沉睡中的我,忽然察觉到有股天主的力量正试图泯灭影子,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影子!” 全都是光的世界中,我看到有个漆黑的人影奔过来,一把将我搂住。 emmmm 被保护的感觉,好熟悉好温暖啊…… 这是拉斐尔吗? “影子你没事吧?”那人的手,上上下下检查着我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让我看看……” 等等! 我现在是女人! 你别乱摸啊,我有感应的! 该死,该死,我堂堂懒惰君主,怎么能让你如此……诶? ——利维坦的气息! 这个对自己又搂又抱的男人,身上居然有利维坦的心脏! 我感到有些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呜呜,谁来告诉我。 122.哆啦A咕是莉莉丝! 光芒由极盛转向黯淡的一瞬间,南斯冲了上去。 朦胧的视野中,他看到影子仰躺在法阵上,下意识一把将她抱起:“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让我看看……”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扶着影子站了起来,帮她检查身体。 “……” 贝利尔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法阵完全失去作用后,地底变得昏暗起来,没有一处透光的地方。她感到一阵寒气通来,身体各处都变得凉飕飕的,她这才想起,影子是没有衣服这种东西的。 她的身体被那只手触碰着。 手指温暖,骨节分明,经脉空虚地隆起,似乎还在微微地颤动。 贝利尔有些被傻了,下意识一跳,离开那只手。 “你怎么回事?”南斯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又把她抓回来,“刚才怎么回事?和我说说……” 呜呜~ 贝利尔心里想哭。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对我…… ——懒惰君主是不是不干净了? “诶诶,事情还没完呢!” 苏莎在黑暗中叫道。 她从法阵边缘捡起煤油灯,用魔素点燃。 地底实在太黑了,即便煤油灯光线微弱,却也显得十分明亮。 跪地祈祷的十二个骷髅主教,失去了对天主气息的感应,变得混乱狂躁起来。 “它们的力量很大,但是敏捷性不足,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作战。”苏莎挑了下眉,握着刀来到一个红衣大主教身边。她利用骷髅行动迟缓的特点,在红衣大主教身边转起圈来。 一边用脚步发出的杂音影响对方,一边用利刃持续攻击它尾椎骨的位置。 通过在敌人最脆弱部位叠加伤害的方式,慢慢磨死敌人。 可毕竟这里的空间不算大,骷髅主教的数量又多,渐渐地,苏小姐陷入了艰苦缠斗中,气急败坏地吼道:“南斯,你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这时候的南斯,已经帮影子检查完了身体。 可以确定,影子小姐没有受到皮外伤,但精神伤害就不好说了…… “我去帮苏姐姐,你在这休息一下。”他揉了揉影子的脑袋,然后握着圣枪赶过去帮忙。 砰! 一個红衣主教断成两截的身体重重砸到地面上。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夸张的大坑,整个地底摇摇晃晃,仿佛突发地震那样恐怖。也许是法阵失效的缘故,这个断成两截的骷髅教主,没能再重新聚拢起来。 “南斯,它们现在没有能量补给……”苏莎惊喜地大喊。 “明白!” 南斯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苏莎身后传来破风声。 她韧性十足的身体向右一偏,轻巧灵活地躲过身后敌人的攻击,同时反手一刀切出。 锋利的太刀在漆黑中拉出一道寒芒,犹如闪电划过般,切断一个骷髅的脖颈。骷髅头掉落到地上,被她一脚踩碎。同一时间,身前身后还有更多的骷髅围困了过来,她没有恋战,身形矫健地绕到了侧面。 蹬! 蹬蹬! 南斯大步奔向这群骷髅,圣枪横挥过去。 呜! 浑厚的破风声中,圣枪横扫到一个骷髅的肋骨上,打出了爆炸般的效果。那灰白色的骨头,瞬间布满细密的裂缝,接着崩裂开来,碎成了满地渣渣。 “啧啧,蛮牛战士!” 苏小姐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夸张地咂咂嘴。 手持太刀的她,高高腾起,避开从暗处而来的攻击。那穿着胶衣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中,犹如夜精灵融入了黑暗。再次出现的时候,寒芒一闪而过,一个骷髅头掉到了地上。 “优雅,实在太优雅了!”苏小姐从黑暗中走出来,得意地转着手上的太刀,“能把杀戮玩成艺术,才是大师的象征。哪像有些人只会用蛮力……” 南斯白了她一眼,继续挥动圣枪。 挡在他身前的骷髅,基本上都被蛮力击破,化作一块块灰白碎片飞溅向四周。 “那是,朗基努斯之枪,怎么会在他手上……”贝利尔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趁着南斯在那边作战,她迅速扫了便影子的记忆,然后……她就更懵逼了。 希梅娜的实力为什么会掉了一个大境界? 为什么她会把利维坦之心和圣枪交给这个男人? 她在谋划什么吗? 这个是她喜欢的男人吗? 一连串疑问在脑海中闪过,本来就不善于思考的贝利尔,直接傻了。 “咕?” 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叫声。 贝利尔拧过头,发现是一只非常胖的猫头鹰。 这只鸟表面上看着非常蠢萌,没有一点猛禽该有的凶猛样子,看着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可爱。 但她是创世之初的第一个天使,第一眼就看穿了猫头鹰的来历,内心剧震中下意识开口:“莉莉丝!” “咕?” 哆啦A咕疑惑地倾斜着自己大脸盘子。 莉莉丝是什么? 鹰鹰疑惑.jpg 南斯也听到了这话,转身走过来,皱着眉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呃……”贝利尔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一个骷髅从背后追上来,南斯大喝一声:“苏莎,拦住这些东西。” 苏小姐从侧面杀过来,挡住这些骷髅。 南斯重新回到法阵,看了看影子,又看向哆啦A咕。 哆啦A咕缩了缩脖子。 鹰鹰怕怕。 片刻后,南斯朝她伸出手。 “咕~” 哆啦A咕眨眨眼。 这是南斯原谅她的信号,她分辨出来后,马上拍着翅膀飞回到南斯肩膀上。 “咕咕~” 猫头鹰小姐回到了自己的专属位置,亲昵地用脑袋去蹭南斯的脸颊。 南斯挠了挠她头上的羽毛,陷入思考当中。 哆啦A咕来历不简单,他肯定是知道的,但却没想过来头会那么大。 莉莉丝,一个禁忌的存在,一个就连《圣经》都不敢提及其名字的恐怖恶魔。 在《圣经:旧约.以赛亚书》第34章14节,有一段隐晦地提及她的存在:旷野的走兽要和豺狼相遇,野山羊要与伴偶对叫。夜间的怪物必在那里栖身,自找安歇之处。 所谓夜间的怪物,指的就是夜魔。 而夜魔在希伯来语中的发音,恰好就是莉莉丝(lilith)。 这是所有圣经中唯一一次提及这个禁忌。 除此之外,就算把教廷别的经书全都翻查一遍,也是无法找到“莉莉丝”这个名字。提及到她的存在全都只能隐晦地借用其它词语来表达,足矣证明教廷有多忌惮这个所谓的夜魔。 只有在教廷的前身,更古老的犹太神话中,才能一瞥莉莉丝的禁忌之处。 相传天主在创造人类时,用泥土捏出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亚当,而女的……并不是夏娃,她是莉莉丝。 天主创造出一男一女,原定的秩序是男尊女卑,但在与亚当生活的过程中,莉莉丝生出了反叛之心,向天主表达出要亚当臣服在自己脚下的意愿。 对于天主来说,这就是忤逆。 标榜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全能的天主,自然是不允许有忤逆出现。 察觉到危险的莉莉丝,利用天主规则的漏洞,直呼“耶和华”这个名字,借用天主的力量飞离伊甸园。天主派遣天使前去击杀,但最终还是让她在红海上空逃脱追捕,失去踪迹。 伊甸园里,只剩下孤身一人的亚当找到天主哭诉。 天主无奈之下,才从亚当的身体抽出一根肋骨,创造出了夏娃。 当然了,这都是野史。 至于是不是真的,除非亲历过那段历史,否则谁也分辨不了。 “诶,小A?”南斯把哆啦A咕的脑袋揪到眼前,使劲盯着:“你真的是万魔之母莉莉丝?” “咕!” (傻气!) 猫头鹰小姐直接张嘴啄他的鼻子。 好吧,跟小刺猬混了几天,她都学会小刺猬的口头禅了。 “诶,你轻点!” 南斯掐了掐她脑袋,让她松口后,又陷入了沉思。 关于莉莉丝的存在,其实也是众说纷纭,没一个准确的定义。 在犹太神话中,她是亚当的第一任妻子,堕落成人身蛇尾的恶魔。在年月更迭中,她在人们口中的形象,演变成了背后巨大的羽翼展开,脚底是鹰爪的猫头鹰恶魔; 在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莉莉丝是天灾与风暴的化身; 在古阿卡德神话中,莉莉丝是夜晚出来活动的夜之邪神; 在苏美尔神话中,莉莉丝原型是一位名叫埃烈什基伽的女神,是掌管冥界的女王,犹太神话成为主流后更名莉莉丝; 关于莉莉丝的存在,流传最广的是一个欧洲民间传说,她是代表淫欲的梦魇女妖,被尊称为万魔之母; 在《EVA》中,她是第二使徒……等等,这个好像不算数。 如此多的神话都有出现,正面坐实了莉莉丝无处不在的踪迹。 但存在感如此强大的一个恶魔,却被教廷极力隐瞒,也侧面佐证了她背后必然埋藏着巨大的禁忌。 “感觉有点怪啊……” 南斯端详着眼前的猫头鹰,越看越觉得蠢萌可爱,这么都不像一个恶魔。 歌德说她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还有妖冶迷人的装束,令每个人都失魂落魄; 雨果说她是难以捉摸的、不吉的、未知的存在; 罗赛蒂说她从远古而来,身上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凝脂般的美颈上挂着玫瑰和罂粟编制的花环;她总是在夜晚降临人间,用柔和的目光织起一张情网,让每个男人失魂落魄无法自拔。 越看,南斯就觉得越想试一下。 “小A,咱们关系好不好?”他笑眯眯地抓着哆啦A咕的两只翅膀。 “咕?” 猫头鹰小姐有种不祥的预感。 南斯抓住她两只翅膀,张开,脸朝前,眼神火热:“给我变——” “咕咕——” 猫头鹰小姐惊恐地挣扎了起来。 “我养了你那么久,是时候报恩了,快给我变!” “咕!” 有一说一。 猫头鹰小姐这一脸嫌弃加恶心的样子,真的好好玩。 南斯沉迷于捉弄她,一时间没有空去搭理异常的影子。影子悄悄往后退,打算找机会溜走,先自己静一静再说。等苏莎清理掉骷髅教主,南斯才放过哆啦A咕,一把将影子提了过来。 “你要去哪?”他笑眯眯地问。 在贝利尔看来,他这笑容,比路西法还要恐怖一万倍。 不爽路西法的时候,她可以直接睡大觉;但不爽南斯,她得忍着。 这是希梅娜的男人,严格来说,希梅娜算是她外甥女,所以南斯也算她的外甥女婿,她不好动手。 再说了…… 就算她不怕希梅娜,也怕希梅娜的妹妹啊。 呜呜,我好可怜,就只是睡了一觉嘛,为什么醒来就要遇到这么麻烦的事……贝利尔欲哭无泪,满腔哀愁地张开嘴:“大、大叔,我……” 话一出口,她马上就愣住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贝利尔,而是影子…… 影子是要喊他大叔的。 呜呜呜,辈分全乱了啊。 南斯一把将她提起来,放到另一边肩膀上。 可怜的贝利尔,一动都不敢动,就这么僵硬着身体。 她现在好后悔。 如果自己年少时不那么贪睡,现在应该有足够的阅历来面对吧…… 轰隆隆! 地面震动起来。 巨大的响声中,法阵所在的底下,腾起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轰隆爆发的震动,让整个地下空间都摇晃起来,黑红色的血雾,随着十字架弥漫开来。 十字架上,钉着一个少女。 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身躯、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紧裹着身体的洁白修女袍,被乌黑的血迹所染污,让她看着凄美无比。 她抬起头。 右眼清澈明亮,如浩瀚星河; 左眼,深深地……插着一把黑色凿子。 那明亮的右眼贪婪地朝活人看来,血光闪过,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坨散发出极度邪恶气息的影子……那十字架剧烈摇晃了几下,少女眼中的火光迅速熄灭。 淦! 少女心里无能狂怒。 ——为什么贝利尔会在这里啊,我打不过祂的啊! 南斯捕捉到了这瞬间的变化。 影子到底怎么了? 能让一个四翼堕天使都忌惮存在,会是什么呢? 他默默来到一处台阶边缘坐下,把影子抱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眼直直盯着她。 “这小东西有什么古怪吗?”苏莎举着油灯凑过来。 油灯微弱的光线,照在影子脸上,泛起微弱的流光。 影子虽然黑呼呼的,但五官保持着和本体一样的精致,活像一张复制过来的漆黑面具。手感则是和真人完全一致,捏上去的时候,无论是触感和肌肤温度,都与本体毫无差别。 “你现在是谁?”南斯掐着她的脸问。 “我,呃,大叔,我……”贝利尔支支吾吾,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吧,先不回答这个。”南斯笑了下,揉揉她的脑袋。 大叔好像拉斐尔一样温柔呢……贝利尔有些害羞地别开视线。 “你刚才说她是莉莉丝,确定吗?”南斯分开一只手摸了摸哆啦A咕的脑袋,柔声问:“这东西可不能瞎说,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咕?” 哆啦A咕的大眼珠子也瞪了过来。 鹰鹰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一只流浪鹰,在很久很久以前被女王捡了回家,至于身世来历之类的,鹰鹰完全不知道。 “呃,我,我能确定。” 脑袋被南斯抚摸着,贝利尔心里,有着拌着害羞和舒服的感受。 “你好像有点紧张?”南斯观察着她身体肌肉的变化,忍不住发出笑声,“别这样,我都还没紧张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贝利尔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一样对待,身体愈发的僵硬。 到了这时候,她才猛然发觉,自己还真就是一个几万岁的小孩……在天国被拉斐尔保护着,被打落地狱后,其余六位君主也对她关爱有加,她好像从来都没独自面对过什么难题…… 南斯仔细端详着她。 他的眼睛闪着光辉,唇边浮起温和的笑容。 “不管你是谁,”他喃喃地说,然后把手移到影子的脸颊上,“不要伤害清显和影子,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乌拉,求月票啦。 123.拿捏住影子,等于同时拿捏李清显和贝利尔 煤油灯幽幽燃烧着。 南斯手指摸着影子的鼻头,用一种津津有味的表情注视着她。 “……” 贝利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稍稍撇开点头。 “你的鼻子好软。”南斯忽然说道,然后眯起眼微笑:“像小狗的鼻子。” “……” 整个地下空间只有一盏油灯,火焰摇曳的缘故,让影子脸上有一部分比较亮,像是一只躲藏在暗处偷看光明的小动物。 苏莎凑近了点,仔细打量着她:“诶诶,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在火光中,苏小姐看起来比往常更慵懒、更妖艳。 “我没有!”贝利尔反驳道。 苏莎接着问:“那你是谁?为什么要侵占影子的思维?” 贝利尔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她用那么多话来解释整件事,还挺为难她的。 “咕咕?” 哆啦A咕瞪大眼珠子等下文。 “既然说不出,就杀掉吧。”苏莎搔了搔头,摸出烟,在油灯上点着。在烟缭绕中看了影子几眼,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趴在南斯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一个人饶有趣味地笑出来。 “反正影子死后也可以重新召唤出来……” “嗯。”南斯重重地点头,以缓慢的口气说道,“清显和我说过,把影子献祭后,只需要等一個小时就可以重新召唤出来。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让你消失了……” “不可以这样!” 贝利尔惊叫到。 被两个人用看小白兔的眼神盯着,她内心紧张,下意识解释道:“我就是影子!” “哦?” 南斯愣了下,眼里浮现出更有趣的笑意。 苏莎把夹着烟的手托着下巴,转过过来,视线仔细地端详影子:“你说你是影子就是啊,我还说我是玛门呢。” 贝利尔弱弱地回道:“玛门整天在潘地曼尼南行宫数钱,是不会到人间来的。” 苏莎表情一愣。 好像也是哦,自家老大和自己一样,除了财宝别的都不感兴趣。 南斯用双手把她的小脸颊捧起来,视线尖锐:“为什么说你是影子?” 你这种动作是不是太不尊敬我这个懒惰君主了……贝利尔身体僵硬着,就这么动也不动。嘴唇略略蠕动了几下,最终极其微弱地发出声音: “我是贝利尔……” 嗯? 南斯眨了眨眼。 苏莎眨了眨眼。 哆啦A咕也眨了眨眼。 两人一鹰盯着影子看了好久好久。 “……” 贝利尔一动都不敢动。 她真的好害怕这两人会一言不合就上手掐她揉她。 “黑乎乎的?” “不像啊……” “堂堂地狱七君主,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受气包模样的小不点?” “而且还是创世主初的第一个天使呢……” 南斯和苏莎叽叽呱呱讨论一会,又同时把目光投回到影子身上,同时伸出手,同时异口同声道:“我不信懒惰君主会这么无害……” 这两人像对待宠物一样,分别摸着影子左右两边脸颊。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贝利尔急了,慌忙挣脱两人,然后大喊道:“我证明给你们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波纹以她为中心荡开。 南斯瞬间感到了强大的压迫。 哆啦A咕躲进了他的怀里。 他和苏莎的耳畔,同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声音:“哈~” 这很像是打呵欠的声音,从地底的最深处传来,带着无法言喻的沧桑和……可爱? 煤油灯微弱的光线中,影子的脸部,逐渐变成一张真实的脸盘,身体其余的各处,也在逐渐真人化……片刻后,一个长得和李清显一模一样的小不点,出现在南斯视野里。 无论是身高容貌,还是胸,她都和李清显完全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她的发色是深棕色的,脑袋上长着一双小恶魔的角,屁股后面有条小小的尾巴,背后有六片漆黑的羽翼……眼睛和额头周围,有几条妖艳的黑色纹路。 当然了,别看她表面长得和小刺猬一样可爱,但在气势上,她带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是那种足以压倒世间任何一切的毁灭力量。 南斯和苏莎全身的肌肉,同时绷紧,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咕?” 哆啦A咕丝毫不受影响。 盯着贝利尔的鹰鹰,很好奇为什么她看着那么眼熟。 贝利尔开口:“现在你们……” 她顿了顿,“啊,哈~”打了个呵欠,看到南斯和苏莎的紧张,就把自己的气场压下去,然后才继续问道:“信我说的话了吧?” 压在心头的不安消散,南斯松了口气。 透过微弱的光线,他明确了眼前的这位的身份,同时也觉得好奇怪:懒惰君主这么软萌的吗? 苏莎也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恶魔善就会被人骑。 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贝利尔肯定会后悔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没把自己恶的那一面露出来…… 南斯满脸好奇地凝视着贝利尔:“你的脸和身材,怎么和李清显一模一样?” “对啊,为什么?简直就像是黑化了的清显。”苏莎别有深意地眯起眼,调侃似的问:“天使不都应该是中性的么?” “我,我也不太确定……”贝利尔打着呵欠,像沉浸在回忆里一样,懒散的目光毫无焦点,“或许和路西法一样吧……我所谓了,我也不喜欢以前那个样貌,现在这样挺好的。” “路西法怎么了?”苏莎疑惑地问。 贝利尔看了她一眼,不想在背后八卦这个问题。 她避而不答,苏莎就很感兴趣似的,小小声说:“祂是不是也雌堕了?” “什么是雌堕?”贝利尔不理解。 “哈哈,我和你说……”苏莎刚开口,南斯就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闭嘴。 虽然说身为君主,路西法是不会介意有人说自己坏话的,也不会落下身份来对付一个人类。 但艾琳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苏小姐肯定是打不过女警官的,还是不要作死为好。 苏莎满脸狐疑地望着南斯:“你知道?” “别再讨论这个话题!”南斯严肃地说道。 “好吧。”苏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又看向贝利尔:“你的翅膀不是被撕去了两只吗?怎么又有六翼了?” “在地狱重新长回来的。”贝利尔避开她的目光,小声说道:“说起这个,应该得感谢所罗门,他在我睡觉的时候帮我收集了巨额的魔素……” 她倒不是怕苏莎。 只不过她一个成天睡懒觉的君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奇心旺盛的人类。 在南斯和苏莎眼中,她这种姿态就特别可爱了。 和李清显一样,她的外貌也就十五岁的样子,身轻体柔,小巧玲珑。棕色的秀发笔直泻下,发长及臀,前发垂在额头。光着两只小脚脚,领口又圆又大,托出娇美纤细的脖颈。 身上穿的,是一件稀奇古怪的水光纱衣。 半透明,带有流光的材质,紧紧裹着身子,裸露的双肩和前胸衬托得分外白皙。随着呼吸,她胸前那对暖融融的、白得耀眼、几乎是忘记时间停止生长小胸部……只能说真可爱。 “你为什么要成为影子?”南斯好奇地问。 贝利尔表情有些不自然。 “要说这个的话,得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她侧对着南斯,搔了搔头发,用毫无干劲的的目光往上看着漆黑的石壁,“从我诞生之时,从我被赋予‘无价值无益处’的名字开始……” 南斯和苏莎都认真听着。 哆啦A咕也很认真,包括后面十字架上那个不敢动的堕天使。 大致将这个过程说了一遍,贝利尔长长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意思像是说该说的已全部说完。 南斯大概理解了她和影子的关系。 准确点来说,她自身就是李清显的影子。 影子的身上,有两个意志。 一是李清显本体的意志,二是贝利尔的意志。 二者互不干扰。 本体的意志占主导。 贝利尔的意志,更像是一个潜伏在本体意志中汲取情感的共生体。 得出这个结论后,南斯感觉就很妙。 李清显有本体和影子,双倍的快乐。 而影子又有本体和贝利尔两个意志,同样是双倍的快乐。 也就是说,他只要拿捏住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不就可以同时拿捏住了么…… 地底空间的时间流逝似乎很慢,光粒子犹如尘埃般在煤油灯的灯光里闪闪漂浮,苏莎消化着这些内容,手里的烟都没抽,已燃烧殆尽。 过了许久,她偏头看着南斯:“亲爱的,你不觉得的……” 南斯放在膝盖上双手,蠢蠢欲动:“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 贝利尔疑惑地眨眼睛,小声问他们两个:“你们有什么感觉?” 南斯转头看她。 那流光水衣下的白净脖子,像只小天鹅。 苏莎颇有含意地嘿嘿笑了两声,问贝利尔:“君主大人,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爱吗?” “……蛤?” 贝利尔满脸愕然。 “真的,怎么会有这种万年小可爱啊……”苏莎尖叫道,然后猛地伸手抱住她,两手围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喊道:“叫姐姐,快叫姐姐……” “诶,你干嘛,松手……” 贝利尔满脸通红,挣扎之中,又不敢使用力量,怕伤害到苏莎。 羞耻无奈之中,她求助的目光,望向南斯:“大、大叔,救救我……” “噢!” 南斯满脸陶醉。 这一声软萌到极点的“大叔”,简直就和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听得人心都要融化了。 “你,你们……”贝利尔又气又急,发觉自己挣脱不开,干脆就双眼一闭:“懒得搭理你们,我睡觉去……” “等等!”南斯拉住她的小手。 还被苏莎抱在怀里的贝利尔,有些生气地望着他,大概是气他见死不救。 南斯板着脸,拿出老板的气势:“苏大秘书,收收味!” “啊,你真烦!”苏莎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得救了……贝利尔长长松了口气,看向南斯的目光变得客气了些:“你要说什么?” “你能把影子的意志分离出来吗?”南斯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贝利尔沉吟了下,点点头:“对莪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话音落下,她的手一样。 漆黑的影子,从她体内平行横移出来。 但下一秒,贝利尔目瞪口呆,完全被南斯的无耻给吓傻了。 “影子,过来。”南斯开心地叫了声,直接把刚清醒的影子抱过来。膝盖曲起,让影子背靠着自己的大腿,像抱婴儿一样把影子抱在身前。 “嗯?” 影子同样很懵。 她刚才好像是在阵法中昏迷了一会,醒过来后,就忽然被大叔抱住了。 南斯掐了掐她脸颊,朝着她微笑:“我刚才以为你消失了,担心了好久。” “傻气!” 影子咯咯地笑着骂了句。 她右手食指的指尖,戳了戳南斯的额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说,大叔你都二十多了,能不能稳重点?影子哪怕消失了,本体也随时可以召唤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真是傻到家了。” “对我来说,现在的影子才是最珍贵的。” “大叔,你是在攻略我吧?”影子用老练的语气问。 “随你怎么说啊,我不反驳。”南斯抱着她身体说道。 听他这么说,影子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很得意。不过她嘴上确实叹了口气,嘟囔道:“傻气,你这人,跟小孩一样傻得可以。” “哈哈……” 南斯笑了出来。 抱着影子的他,感到很惬意。 影子虽然不是真人,但脸庞娇小玲拢,惹人喜爱,身材纤巧而匀称;尤其是那浑身光滑的肌肤和圆润流畅的线条,触碰到的时候,宛似在触碰一条身段苗条的小海豚。 他感觉他和影子的感情比和本体还要好点。 或许是因为影子是本体内心的意志体现,可以把本体不好意思说的话和做的动作都直观表达出来的缘故吧。本体毕竟是个扎手的小刺猬,而影子,是收起了刺的小刺猬。 影子背对着贝利尔,贝利尔又把气息隐匿了起来,所以影子没有察觉到。 苏莎和哆啦A咕,似乎都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有说话。 南斯一边留意着贝利尔的神态,手一边在影子肩膀上似触非触地轻抚着。 “大叔,好痒!” 影子缩着肩膀,轻轻撇过脑袋。 她现在并不怎么抗拒这种稍显亲昵的互动,撇过脑袋后,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小海豚一样充满弹性的小小身体,也变得极为柔软。 后面的贝利尔,满脸通红。 她咬着小嘴唇,死死忍着,身体微微颤栗。 看样子是真的共享感触……南斯把手伸进影子头发抓弄一番,笑道:“好漂亮的头发,黝黑黝黑,笔直笔直。是不,小公主?” “还是本体的粉色头发好看点。”影子乐不可支地说道。 “影子的好看。” “少用这种谎言欺骗无知少女。”影子皱了皱小鼻子,得意地哼道:“你上次还夸本体的粉色头发很好看,你以为影子不知道么?还有,你夸本体是你见过的最可爱的少女,你以为影子不知道么?大叔你居然还背着本体说影子最可爱本体第二,又渣又心机!” “影子和本体一样都可爱。”南斯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示意她往后面看,“给你介绍和你一样的小可爱。” “谁啊?” 影子慢慢回过头去。 下一秒,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愕然地望着这个满脸潮红的黑化版本体…… 124.可怜的君主,被一个狡猾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确定影子和贝利尔感触共享后,南斯把影子放下来。 贝利尔很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那种被抱着捏脸摸头的感觉太可怕了,令她浑身颤栗不已。 油灯的光线中,影子盯着这个和脸蛋和本体长得一样的少女,嘴唇略略蠕动:“你是谁?” “我,呃……”贝利尔缩了缩肩,目光迟疑了下,说道:“贝利尔。” 影子略歪一下脑袋:“君主是小女孩?” “呃,不是,只是你是小女孩,所以我的样子也是小女孩……” “你就是影子?”影子若有所思地问。 不愧是最聪明的李清显,一下子就看透了事实。 南斯目视着影子,心想这真是个小宝贝,以后必须把她控制在自己身边。 “是这样的。” 贝利尔点点头,随后打开记忆连接。 在这個瞬间,影子知晓了全部的事情经过,身体僵硬了下。 “你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意志。”贝利尔补充道。 “噢噢。” 影子心不在焉地答道。 随后,她把目光放回到南斯身上,身体周边氤氲着既现实而又非现实的奇妙氛围。 “有什么想说的?”南斯问她。 影子略微犹豫了片刻,然后走过来,脸靠在他的肩上。 “有点害怕……”她用平静的声音呢喃,“君主的意志就藏在自己的思维里,感觉以后做什么都不自然了……” 南斯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慰:“没关系的,她是个懒虫。” “这事要和本体说吗?”影子依然把脸靠在他的肩上说问。 “我觉得不要。” “为什么?” “清显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别让她烦恼。” “影子也还是个孩子。” “影子明明是个小大人。” 影子黑黑的小脸看着他,鄙夷道:“嗯,本体说得没错,你果然不会安慰人。” “好,那我换个说法。”南斯揉揉她的头发,“这是我和影子的秘密,就算本体也不告诉她。” 影子把脸移开,叹道:“大叔果然是想挑拨影子和本体的关系。” “是你多疑了。”南斯当然不会承认。 “大人真无聊。”影子嘟哝一声,回头看向贝利尔,“算了,随你,别打搅我就行。” 贝利尔拼命点头:“你放心,我经常睡觉的,绝对不会干扰你的意志。” 堂堂一个地狱君主那么弱气真的好么……南斯内心有些跃跃欲试,目光火热地望着贝利尔:“过来。” 被他那目光盯着,贝利尔下意识哆嗦了下。 “你,你要干什么?”她警惕地问。 南斯没说话,而是把手伸向影子。 贝利尔急忙喝道:“等一下!” 说罢,她咬着下唇,极不情愿地挪着小脚往这边走来。 “唉~” 影子扶额叹息。 真是一个可怜的君主,居然被一个狡猾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南斯望着来到身前的黑化版小刺猬。 精致的小脸,衣服略显宽松,体型看来像个中学生,不,也许更年幼也说不定。 他一向不是个萝莉控。 但眼前这个萝莉体型的君主,实在是可爱过头了。 尤其是那轻颤的尾巴与头上的小恶魔角,越看越想上手玩一玩。 考虑到对方是君主,南斯没敢直接上手。 “你认识希梅娜么?”他试探性地问道。 贝利尔倏地抬起低垂的头,眼睛泛光:“当然认识!” 这一抬头,她给南斯的感觉,更可爱了。 小脸上的肌肤,如扑上白粉般白皙,长相透露着与君主气质不相称的稚气,宛如细节都相当精致的人偶。 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是那双散发湛蓝色彩的眼瞳。 浑圆艳蓝,美如琉璃,深邃如苍穹。 南斯望得出神,慢慢地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还想问你和她什么关系呢……贝利尔稚嫩的脸蛋上,浮现出亲切的神情,“她是利维坦的后人,自然也是我的晚辈。” “晚辈?” “嗯嗯。说是晚辈,其实只是身份上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希梅娜很厉害的,哪怕身为晚辈,我们这些君主也对她赞赏有加。” 南斯心念一动,循循诱导着套话:“如果你和她的观念发生了冲突,听谁的?” 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贝利尔,哪懂什么人心险恶。 “当然是听希梅娜的。”她毫不迟疑地答道,见南斯一脸我不信的表情,又补充道:“长辈晚辈只是我们私底下的身份,在公事上,我们同为君主,自然是平级。希梅娜身上有种天然的王者气质,我们六个君主都很佩服他,我甚至还有点怕惹她生气呢……” “哦,这样啊。”南斯缓缓一笑,“我明白了。” 不知怎地,看到他这一笑,贝利尔蓦然打了个哆嗦。 她感觉自己好像乖乖把自己洗干净了然后自己自动自觉来到他面前给她享用一样。 影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么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成为君主的? ——干脆让影子去当好了! 苏莎抱着猫头鹰,乐不可支地望着南斯诱骗天真小君主。 南斯有多无耻,她姓苏的绝对深有体会,这是个心黑程度和她不相上下的无耻男人。 ※※※※※ 远在南美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希梅娜望着眼前的图像,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现在非常微妙。 在过往的九次中,南斯和李清显的关系都没这次那么好。 影子不会随他进入遗址,贝利尔也没从沉睡中醒过来。 继路西法察觉到时间的异常后,南斯早已注定的命运,出现了第二个变数。 这样子能打破命运吗? 希梅娜不能确定。 视线从图像上移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窗外是盛夏,草坪上长着黄色的含羞草,树林深处的地方有鲜艳的橘色花朵,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希梅娜往窗外看了许久,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有变数总是好的,她心想。 带着美好的心情看回图像。 下一秒,她握紧了拳头。 脸色绿了。 ※※※※※ “那个,我要与你说一下我和希梅娜的关系。” 南斯一本正经地和贝利尔说道。 “请、请说!”贝利尔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我是她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员,别问是什么计划,问就是关乎世界存亡的大危机!”南斯一脸严肃。 贝利尔肃然起敬:“明白。” “在这个计划中,我要面临非常多的变数!”南斯使劲绷着面部表情,低头看着小不点君主,“而你,就是其中最大的变数之一,我不放心。” “我?” 贝利尔满脸愕然。 “不,莪不是的……”她有些焦急地解释道,“我很听希梅娜的话,绝对不会捣乱。” 南斯义正言辞道:“你说了不能算。” “呜,那,我……” 贝利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吧,让我亲自确认一下。”南斯伸出双臂。 贝利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要确认你是无害的,我才能如实汇报。”南斯表情不变,眼里微微带着真诚:“这位贝利尔君主,你也不想希梅娜知道你在破坏她的计划对吧?” “……” 一时间,贝利尔觉得他好有道理。 这家伙怎么蠢得那么厉害……影子翻了个黑眼。 “请,请问……”贝利尔咬住了唇,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后再次垂头,扬声问道:“请问要怎么确认?” 她即便很努力了,但卯足力气挤出的嗓音,和外表一样稚嫩。 南斯不禁心头一荡,嘴角露出奇怪的笑意:“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脚……呸,尾巴。” 好险! 差点暴露了自己是足控的事实。 贝利尔浑圆的眼眸再次变得疑惑起来。 “算了。”南斯说道,“我去和希梅娜报告。” “呃,”贝利尔马上诚惶诚恐,欲言又止地惊叫了一声,“不行!不可以和希梅娜说。” “那就转过身来,让我看看。”南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闻言,贝利尔挺直背脊,张大了小嘴深呼吸。 她的本性懒散,从来不思考复杂的东西,眼前这个难题实在令她很苦恼。 君主的尾巴,岂能容你说检查就检查? ……但希梅娜生气的话,好可怕。 “除了尾巴,脚……”南斯停了下,赶紧解释道,“是头上的角!” 贝利尔顿时睁圆双眼。www. 那湛蓝的眼瞳里,映出无限的纠结。 “您、您您您您您这是,这真的只是检查吗” 娇小的身躯颤抖着。 南斯铁面无私地点点头。 “呜,我知道了。” 贝利尔顿时脸颊绯红,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慢慢转过身去,尾巴轻轻翘高,发出含混不清的稚嫩声音: “请,请您检查……贝利尔的,尾、尾巴……” 南斯略感好奇地“哦”了一声,凑上前去凝视这条光秃秃的尾巴。 紫黑色的尾巴,表面光滑,没有毛发。 整体由粗到细,从衣服里出来的部分,大约有一条茄子那么宽,到了尾部就只剩下大拇指那么宽。那纤细的尾部最后,挂着一团类似于心型的肉肉,一颤一颤的在空气中抖动着。 “嚯,好神奇。” 南斯凑得很非常近,呼吸都喷在了尾巴上。 被他注视着,尾巴还感到热乎乎的气息,贝利尔羞得眼眶都微微泛红了,低垂着视线,小爱心抖得愈发激烈。 “……可以摸吗?”南斯激动地问道。 “咿!?” 贝利尔都要哭了。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南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绝绝绝、绝无此事,若不嫌弃,请、请摸……” “要说自己的名字。” “……若不嫌弃,请、请您摸一下贝利尔的尾巴……” “我就只是检查一下。” 南斯一本正经地把手伸出去。 触碰到尾巴的那一瞬间,贝利尔像触电似的颤了下,脑海里蓦地窜过一阵麻意。 不远处的影子同样感受到了,身体蓦然哆嗦了下,内心深处顿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尾巴的手感非常光滑,而且柔韧性非常好,南斯摸着摸着,不禁感慨道:“好好玩,哈哈,还一抖一抖的,很像小狗……对了,尾巴能做别的动作吗?” “……可以的。” 贝利尔羞得抬不起头,腰好像都散掉了那样直不起来。 “你让尾巴卷起来看看?” “……请,请看。” 南斯手上的尾巴,灵活地动了起来。 纤细柔韧,像一条鞭子那样,缠绕上了他的手臂。 “真不错!” 南斯喜上眉梢。 前有蛇尾,后有小恶魔尾,他已经能畅想未来的幸福生活了。 贝利尔紧咬着唇,挺直背脊,拚命忍着不敢出声,尾巴抖得更加急促。 “尾巴是怎么做到那么灵活的?”南斯好奇地问。 “哈?” 贝利尔很懵。 “具体来说,我就是想看看,尾巴顶部的构造。” “那里不能看!” 贝利尔痛苦哀叫。 生怕南斯一言不合就撩裙子的她,雪白的肌肤泛起一阵阵红晕。 “哦,我明白了。”南斯无奈松手,“检查未遂,如实禀报。” “贝利尔给您看!” 贝利尔吸了吸鼻子,不发一语地把手放到流光水衣下面,缓缓往上拉。 还真听话啊,看样子希梅娜对她来说确实有威慑力……南斯的目的差不达到了,准备喊她停手。他的性癖虽然杂了点,但还没变态到强迫看女孩屁股的程度。 “好了,贝利尔,不用……” 话刚刚说出口,昏暗的空间忽然被撕裂。 一双雪白的玉足从中探出。 刹那间,极度危险的寒冷,覆盖了南斯全身。 “咦,怎么回事?” 贝利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脑袋稍稍一抬,她看到了从空间裂缝里出来的身影。 “呜~” 可怜的贝利尔被吓得脚步一个踉跄,往后一退。 蹲在她身后的南斯,被一屁股压脸,直接倒在地地上……贝利尔脑子乱糟糟地坐着他的脸,神情呆滞,看到希梅娜降临在身前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女王出来的哆啦A咕,直接往苏莎怀里躲去。 现在可不是向女王撒娇的时候,鹰鹰还不想死那么快。 南斯挣扎着把贝利尔挪开,起身看向女王。 ——满脸寒霜。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打招呼:“女王大人,我可想您了!” 希梅娜红唇轻启。 “呵~” 这一声冷笑贯穿了整个地底。 时间与空间,刹那间都被冻结,化为一股死寂的沉默。 ※※※※※ 月底了,求月票。 125.吃醋的女王 身着黑色裙子红色披肩的女王于黑暗中降临,长发简单地束成一条马尾。 那张美妙绝伦、足以魅惑众生的脸,此刻结满寒霜,恍若刚从冰河世纪苏醒过来那样。 “女王大人!” 南斯马上跑到她的身下。 希梅娜微微低头,视线淡漠地在他身上扫过。 红唇轻启。 “滚!” 一道气浪拍来。 南斯身体一飘,直接被气流卷起来,拍到后面的石壁上了。 “轰!” 灰尘滚滚。 一时间,在场的另外几人,都噤若寒蝉。 明眼人都看得出,希梅娜此时有多不爽,谁都不敢上去触她的霉头。 过了一会儿,南斯又跑了回来。 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点,模样狼狈,但其实啥事都没,就连皮都没擦破一下。 女王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你是真想死?”希梅娜冷漠俯瞰着走回来的南斯。 南斯大步走上前,迎着她冷冽的眼神,恭声道:“女王大人,我刚刚试探出了一个大秘密。这个懒惰君主一直潜伏在我的身边,居心不良!我恐她对女王大人的计划不利,所以把她揪了出来!” 说罢,他顺手一扯,将贝利尔扯到身前。 贝利尔嘴角抽搐了下。 呜,大叔好坏,怎么可以让我来挡枪…… 希梅娜斜睨着他们两個,表情古井无波,语调清冷:“贝利尔,解释一下。” “……” 小可爱贝利尔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另外几个君主面前,她可以直接装睡,但希梅娜是晚辈,装睡好丢脸的说…… “算了,不为难你了。”希梅娜轻描淡写地说道。 贝利尔长吁一口气,弱弱地望着她:“我不会捣乱的……” “嗯。” 希梅娜轻点一下头,然后看向南斯。 南斯心中一紧。 依照女王那任何事都要掌握在手中的性格来看,她不对贝利尔发难,说明她肯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难道说,刚才那一幕,女王都在远程观看了? 很有可能! 不然无法解释她怎么会一出场醋劲就那么大。 “你想好怎么开口没?”希梅娜意味深长地问南斯。 南斯深呼一口气,语气平静道:“女王为何而来?” 希梅娜表情一僵。 大胆! 本王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是感受到我的危险了吗?”南斯一边走,一边来到她的脚下。 “哼!” 希梅娜抬头不看他。 这一声冷哼,完美地诠释了她的高贵傲慢,将女王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的她飘在空中,南斯站在她的身下。 稍稍抬头一看,他的目光恍惚,眼底透着浓浓的惊艳之色。 太美了! 黑色包臀裙紧紧裹着娇躯,屁股翘翘,裙摆处显露出修长的美腿,搭配着淡淡的肉色丝袜。那薄薄的丝袜,如同一层浩瀚时光般贴附在她的肌肤上,欲说还休,惹人沉醉。 不是感受到危险,那就是吃醋了……南斯心中猜测。 当然了。 这是打死都不能问的。 女王这只恶魔好面子,要是问了,他肯定又会遭殃。 注意到南斯盯着自己的腿来看,希梅娜秀眉微挑,画出绝美的弧度。 她稍抬着下巴,冷声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明白!” 南斯答道,脖子却仍然仰着。 那包臀裙的裙摆深处,宛如迷雾重重的漆黑深渊,危险而又迷人。 往上偷窥了几眼,南斯忽然感到双眸刺痛难忍。 “啊!” 他捂着眼哀嚎。 “女王大人,我错了。” “这是小小的惩戒!”希梅娜缓缓飘落下来,淡漠地说道:“下次再冒犯,就直接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明白!” 南斯大声道。 “咕~” 哆啦A咕背对着女王,翻了个白眼。 这话鹰鹰都听得耳朵要起茧了,在南斯那里,绝对没任何威慑力。 “女王大人,您有什么指示吗?”南斯毕恭毕敬地凑上来。 希梅娜那双异瞳盯着他,似能窥探他的心思似的泛起几抹流光:“你很快活呀,阿德尔先生。” “绝无此事!”南斯喉头艰难滚动,忍受着她散发出的寒意,“自从上次一别,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女王。就算遇到了贝利尔,心里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害怕她会扰乱女王您的计划!” “嚯?” 希梅娜莞尔一笑。 她那微妙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一个挺逗的冷笑话。 瞧着女王脸上的冷意有所缓解,南斯壮起胆子,满腔孤勇:“您远道而来,一定很累。让我给您揉揉腿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底温度骤降。 苏莎抱着哆啦A咕躲远了点,贝利尔则是目瞪口呆。 这人也太勇了吧! 他不怕死么? 影子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上一次又不是没见过这场面,心思玲珑的她,大概也知道女王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 “你想轻薄本王?”希梅娜轻声问道。 她出乎意料的没怎么生气,星河般美丽的异瞳里,泛着摄人心魄的流光。 有戏……南斯内心一喜,表情严肃:“主要是想给您按摩的同时,给您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算你还识时务!” 希梅娜冷哼一声。 “影子!”她叫道。 “来了。” 影子马上飘过来,幻化成一张躺椅。 希梅娜捋了下那头粉白的长发,身体静坐下来,圆润笔直的双腿交叠。 “捏肩膀!”她淡淡地看着走来的南斯,脸上没显露多少情绪,“注意好分寸,否则别怪本王对你无情。” “明白!” 不能捏脚,有点遗憾。 但捏肩膀也是种全新的体验,不亏。 南斯快步走到希梅娜身后,伸手剥开她垂下来的发丝,小声说:“我要开始了。” “嗯!” 希梅娜轻点一下头。 南斯双手搭在她的脖子两侧,轻轻用力。 借着地底昏暗的光线,他还是能看清女王肩膀的轮廓,即便隔着轻薄的黑色裙子,也能感受到女王肌肤的那份光滑。 她的脑袋稍稍往前倾,呈现在南斯眼前的是白皙、柔软和富有弹性的颈背。 那圆润美丽的双肩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希梅娜小声地喘息了几下。 喉咙发出“唔”的一声低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自己都听得见,不禁感到几分燥热。大概是为了打消这样异样的感觉,她轻声问:“你的报告呢?”www. “这个力道怎样?”南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由于光线的问题,他只能勉强看清女王的身体轮廓。 恶魔女王那美丽动人的体型,从黑色裙子下显露出轮廓来,凭手边光滑的触觉,足以体会到到她身体的曼妙之处。 “一般吧……” 希梅娜喘着气说。 那双美丽的异瞳,稍稍眯着,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满足之色。 都喘气了还叫一般啊……贝利尔瞪大眼睛,心想希梅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南斯手上的力道,逐渐缓了下来,按摩变成了轻抚摸。 “快点说正事!”希梅娜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声音冷得可怕。 南斯心头一跳,强忍着继续轻抚,低声问:“我有个问题。” “问!” “刚才贝利尔说,李清涟身上有切茜娅的基因,是真的吗?” “她既然说有了,肯定就有。” “那么,她是李清涟还是切茜娅?”南斯疑惑地问。 希梅娜靠着影子,声音高贵慵懒:“死去的就是死去了,意识不可能再回来,你认识的那条小蛇就只是有着切茜娅传承的小蛇,不是切茜娅。” “好的,明白!”南斯点头。 鼻尖嗅着她粉白长发散发出的幽香,有种淡淡的满足感在心头扩散。 “还有别的事么?”希梅娜问。 没别的事的话,她就打算走了。 这混蛋的手在她肩膀上乱摸,感觉怪不适应的。 “哦,还有!”南斯可舍不得她那么快就走,连忙指着后边十字架装死的那位少女问:“那边,那个四翼堕天使!怎么处理她?” 希梅娜瞥了那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自己处理。” “呃,我倒是想自己处理,可感觉有点棘手……”南斯略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望着女王无暇的侧脸:“我怀疑她的传承,现在在我认识的一个修女身上……” “哦?” 希梅娜的表情,似笑非笑。 南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女王直接生气他都觉得没问题,但女王这种含义不明的样子才是真正的恐怖。 “呃,咳咳,我不想杀掉她……”南斯打了个冷颤,斟酌且纠结是开口,“但我又怕她目前的意志反客为主,把我认识的那修女的意志吞噬了。” 希梅娜回转头,眼睛盯着他,语调森森:“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后果会怎样?”南斯低声问。 “只能留一个。” “具体呢?” “她现在只是一缕基于身体记忆之中诞生的意识,算不上是完整体。”希梅娜往十字架那边看了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为了重新让自己完整起来,她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去接近并吞噬接受她传承的后人。” “这样啊……” 南斯用手拨弄着女王的头发,有些无奈。 他不可能会让这少女吞噬蕾娜修女的意志,所以,只能请她消失了。 身为脑子好使到非凡境界的恶魔女王,希梅娜一眼就瞧出了南斯那点心思,神态冷漠地开口:“这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她也是个四翼堕天使,算非常强的助力。让她成为完全体,对你更有益。” “哈……” 南斯讪笑一下。 “莫非你更在意那个修女?”希梅娜眼眸微眯。 “呃,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南斯支支吾吾,额头冒汗。 希梅娜脸色趋寒:“你好大的胆子!” “诶?我没啊!”南斯直接装傻,双手重新捏上她的肩膀,“我的内心,任何事都是以女王为先的,绝无二心!” 希梅娜深呼吸了下,并没有什么小女人的姿态。 但随着南斯在肩膀上重重捏了几下,有道电流从尾椎骨蹿上来,身子还是不经意间颤了颤。她的心思在短时间内流转得很快,片刻后,淡然地开口:“既然任何事以本王为中心,那本王说什么你都听?” “……这是自然的。” “本王要你做什么都做?” “……当然。” “包括让这个四翼堕天使成为完全体?” “……” 南斯手上停顿下来。 他的手心经渗出不少汗水,并且微颤的幅度,早已通过肌肤的相触传递到了女王的缜密感触之中。 “有没有第二种方法?”他小心翼翼地问。 闻言,希梅娜眉眼冰冷,语气没有一点温度:“你想养女人了?” “……怎么说呢,这不叫养女人。”南斯紧张到额头沁出冷汗,“我只是基于……” “闭嘴!” 希梅娜冷冷地打断他。 南斯只好把嘴闭上。 他心里肯定有些不痛快,却不好说出来。 希梅娜忽然转头过来,冲着他眨了眨眼,神情柔媚地抛出一句极有深意的话:“南斯,你知道本王的底线在哪吗?” “不知道。”南斯摇头。 “等你死的那天,你会知道的。”说着说着,希梅娜又是一笑,“吓到了?好吧,这其实算是一局不公平的棋,你只能从棋子的视角观察事情,对你来说确实不公平……呃,好吧,本王需要和你说声抱歉……” 本来就有点憋屈的南斯,内心没来由涌起一股大男子主义的气概。 他双手下压,按着这圆润纤细的肩膀:“等我赢了这局棋,你必须给我大声说上一百句‘对不起’。而我呢,看心情原不原谅你,不原谅你你就继续给莪喊,喊道我原谅你为止!” 这话吼出来后,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另外几人都表情怪异后怕,忍不住躲远了点,生怕希梅娜生起气来波及到自己。 南斯的内心也很忐忑。 话吼出来虽然解气,但怎么善后呢…… 他的手忍不住松开了女王的肩膀,身体微微后退。 指间触感犹在,余香缭绕,沁入心脾。 南斯做好了挨揍的准备,但奇怪的是,女王却并没有因此生气。 背对着身后的她,嘴角稍稍勾起一抹能柔化那张高贵冷艳脸蛋的笑容,但这抹弧度刹那间便被她收敛了起来。她慵懒地从影子身上起来,踱着小碎步随意走了一会儿,粉白的长发在漆黑中如樱花般摇曳。 …… (月底了,求月票) 126.若本王的生命抵达终点,你将加冕为王! 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南斯拿不准女王内心在想什么。 停下脚步等待回应的他,凝视着希梅娜的背影。 老实说吧,女王身上的那种高冷神秘的气质,犹如梦境般令他感到不真切,却也令他有种迷醉的心动感。 希梅娜走了几步后,又返回到影子身上坐下。 她的双眼微微闭着,两根纤细手指轻轻敲打着影子的脑袋,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姿态。 南斯斟酌片刻,从后面悄悄走回来。 女王在闭目养神,似乎没有生气,他内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心满意足地在她身后站着。看着她那双叠在影子身上的修长美腿,越看越觉得喜欢。 那双肉色丝袜,左边大腿上的袜筒,微微卷下来了一点。 露出来的那点绝对领域,肌肤白嫩柔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希梅娜虽然闭着眼,可身为女王的敏锐感知,却也能让她感觉到南斯的视线落在哪。她从来都不穿太妖冶的服饰,永远都是黑色裙子加红披肩的搭配,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衣服就能将她身上的神秘与性感加倍放大。 南斯刚拍着胸口保证,哪怕看上一百年他也不会觉得的腻。 “啧!” 希梅娜微微蹙眉。 纵然她性格淡薄,心如止水,却也遭不住他就这么瞪大眼睛盯着。 内心有些羞恼了。 女王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轻轻深呼吸一下,回过头来。 南斯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希梅娜微抬下巴,笑眯眯道:“本王好看不?” “好看!”南斯依然像以往那样装傻充愣。 “这样会不会更好看呢?”希梅娜妩媚死人不偿命地笑了下,然后忽然身体后仰伸了个懒腰。把本就饱满的胸脯,被凸显得愈发惊人,随时都会从黑裙的束缚中蹦出来那样。 这刹那间展现出来的香艳风情,带来无以复加的冲击力! 南斯的脑袋短暂的空白。 女王诱人姿势,蛊惑人心到了极致。 躲到一边的贝利尔,直接惊掉了下巴,同时内心暗搓搓地八卦起来:要是路西法看到了这一幕,说不定要活撕了他。 希梅娜眨着明艳的异瞳,一脸促狭地看着表情呆滞的南斯:“回本王的话!” “我的妈啊,不得了……”南斯维持着呆傻的表情,瞳孔扩散,勉强挤出声音:“刚才,有一股摧枯拉朽的魅力,直接将我淹没了……想所未想的美丽,恍若梦幻,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膨胀开来,夸张得近乎傲慢。它超越我我所知道的所有观念,如一缕古老的光照在了……” “停!” 希梅娜嫌弃地摆摆手。 “我还能再夸三五千个字!”南斯尽量用平淡的表情看着她。 希梅娜略微倾斜脑袋,意味深长地笑着:“就三五千個字?” 南斯犹豫了下,说道:“三五万个字!” 女王笑而不语。 被她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眸子注视着,南斯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那就三五十万个字。” 女王依然微笑不语。 这高深莫测的模样,往好了说是相当有逼格,往坏了说简直就是在对南斯实施凌迟酷刑。 可怜的南斯,被女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另外几人都不由地幸灾乐祸起来。獾子怕山猫,一物降一物,在别人面前活像个宇宙大魔王的南斯,在女王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样,真有趣。 受不了女王那眼神的南斯,豁出去了,一副说了后就要上断头台的英勇就义姿态。 “说它个三五十年!” 他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希梅娜还是没说话。 那祸国殃民的笑颜,就这么无声地绽放在他面前,仿佛只要他再进一步就能拥有那样。 淦! 南斯怒了,开口吼道:“老子这一辈子每天都夸行了吧!” 希梅娜终于收起了笑容。 此时的南斯,已经满头大汗,腿都哆嗦了。 女王回过视线,注意到了卷边的左边袜筒。 今天穿衣服时她的注意力全在南斯这边,连丝袜没穿好都没注意到。 缄默了片刻,她伸手将丝袜拉直。 镂空的袜筒重新勒住丰满匀称的大腿,左右两边同时被勒出了极具诱惑的视觉。 南斯眼巴巴地看着她。 女王一向是傲慢的,很少在他面前展露媚态。 如今这偶然间送来的秋波媚眼,迷人极了。 时间得很慢很慢,希梅娜盯着自己的腿欣赏了好一会,下巴微抬,轻轻柔柔地说道:“不错!” 这话是在夸自己的腿还是在赞同他的回答?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各有各的理解。 南斯很识趣地没有去追问,任由自己的内心翻江倒海。 “你还躲得那么远干什么!”希梅娜轻声呵斥道。 听到她的话,南斯马上眉开眼笑地跑回来。 “捏肩。” “好。” 南斯双手重新搭上女王高贵的肩膀。 女王纤细的睫毛扑闪两下,有个微微扭头的动作。 她身上的这种成熟妩媚和清纯冷淡这两种矛盾却融合得极为和谐的美丽,让南斯很是喜欢,从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种惊艳感就让一直念念不忘。 想来也很好理解。 他一个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的凡人,一下子撞见了恶魔女王,不被迷住才怪呢。 无声的黑暗中,希梅娜微微喘息了几声,大概是觉得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斯居然发现她脖颈居然蔓延出了一抹酡红的色彩。帮她揉肩膀的时候,她还会不时偏头,余光瞥瞥自己按在她身上的的手。 女王现在真像个小女人……南斯内心觉得超级满足。 而且此时的她,几乎是横躺在影子幻化出来的躺椅上,双腿往前平伸。 这样的场面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丈夫在给外出劳累了一天的妻子按摩那样,气氛非常和谐甜蜜。 希梅娜也察觉到有些不对,轻轻咳嗽了一声。 旁边那几道偷偷瞥着这边的古怪视线,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 没有人看着这边后,南斯悄悄低头,瞅向女王的脖颈下面。 随着角度越来越近,那美丽的阴影逐渐出现……隐隐约约间,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被一片迷雾遮掩了起来,这不禁让他心中愈发感到躁动。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那温暖的沟壑已经近在咫尺,就在南斯打算更往前一点探查真容时候,希梅娜威严的声音徒然在他耳边响起: “稍后我给你写一道控制程序,用来控制那位四翼堕天使。” 南斯瞬间直起腰。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掉在女王黑色的衣裙上,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女王肯定知道我在偷看,但她没有生气,她对我绝对称得上是溺爱……南斯的小心脏砰砰地跳着,一股莫名的喜悦在胸腔内蔓延。 希梅娜伸手,把粉白色的长发抓在手里,轻轻把玩。 白皙的粉嫩小耳朵从头发下露了出来,耳形美妙无比,耳垂鲜嫩剔透。 “怎么利用她,你自己做主就好,本王不过问。”她微仰着头,透过黑暗凝视着某种东西,神色忽然肃穆,“南斯,本王需要夸一夸你。” 南斯手上一顿:“什么?” “在黑暗之中,你的火焰如何燃烧,本王是最清楚的人。”希梅娜稍稍转过头,望着保持仰视姿势望向他,“温暖疲惫之人、指导盲目之人、给无家之人庇护……本王比谁都清楚你接下来可以做到什么事。这一切都不是本王要求你做的,你自己决定了你要焚烧多久,烧多亮,烧得多壮观。” 南斯神情微怔。 以前就有过的猜想,再一次在他心中扩散。 ——女王认识自己很久了! “总的来说,本王很乐意看到这样的你。”希梅娜歪着脑袋,柔声说着话。 她神情没有冷傲,没有轻蔑,也没有怜悯,而是一种近乎平淡如水的陈述。 “自主选择,是人类生来就应该有的为自己指明方向的能力。不要追随本王,亦不要追随别人,走你自己该走的路。” 南斯有些愕然。 想破脑袋,他都没想到,女王为什么会忽然和他说这些知心话。站在她身后,低头看着她微仰起来的脸蛋,那精致圆润下巴,像极了水润的锦绣缎子。 女王伸出手,两手的手指比了个相框的手势,框住他的脸。 这是她第二次比出这个手势,上一次是第九课动乱后,南斯和她在海边相见那会。 “你看,你现在能看到的东西,比一开始多了很多。”希梅娜注视着他被框在自己手指间的面容,嗓音轻柔得能直接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你现在接触了天使、恶魔、知道了创世之初的秘密,你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刁民了。本王为你感到高兴,但这还远远不够……本王对你已经不能要求得再多了,但还有一点你必须要做到。” “请女王大人吩咐!”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要像第一次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见本王那样:即便怕得要死,也要咬着牙坚持下去。” “我明白。”南斯点头。 “不,你还不明白。我也只能稍稍提示你……”希梅娜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永远不要忘记在你以前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每片秋叶都是艺术品,每片翻滚的云都是移动的画作,每天都是全新的故事。即使在黑暗中,也不要哀悼波浪、落叶和云彩。世界的奇迹与美丽不会离开,它只是被黑暗掩盖了起来。它始终都在等待,等待再次被我们看到的那天。” 这番话不禁让南斯感到一阵自惭形秽。 他在看着女王时,满脑子都是腿腿腿,脚脚脚,还有屁股和胸。 而女王在看着他时,却是站到到了另一个维度,审视着整个世界。 “被本王的话吓到了?”希梅娜打趣道。 “没吓到,只是觉得女王您的境界好高。”南斯挠了挠头,有些羞赫,“而我呢,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再摸一摸女王的小脚……” “?” 希梅娜的表情煞是古怪。 这挨千刀的混账东西,是不是本王对他太好,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预感女王马上又要发脾气的南斯,赶紧深呼吸一口,把杂念压下:“您虽说让我不要追随您,可您若有吩咐,我肯定会不惜性命去完成。” “行了,这话听腻了,留着下次再说!”希梅娜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贝利尔。”她看向乖乖站在旁边的黑化少女。 贝利尔赶紧跑过来:“在的。” 怎么说呢…… 这懒惰君主,和小狗一样。 希梅娜表情狭促,上下打量着贝利尔的新样貌,眼眸闪烁着笑意:“本王应该叫你贝利尔叔叔好,还是叫贝利尔阿姨好?” “……” 贝利尔的脸色瞬间红透了。 “叫,呃,叫……”身为长辈的懒惰君主,表现得极为弱气,跟个害羞的小女孩似的,声若细蚊:“叫贝利尔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很好,反正本王也不喜欢虚礼。”希梅娜淡然一笑。 贝利尔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当然不喜欢虚礼啊,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有利维坦罩着你了……利维坦不幸去世后,我们六个君主更是对你关爱有加,整个地狱就你背景最大,你哪用得着讲礼…… “这段时间,你就和影子呆在一起,不过你得注意一点。”说着,希梅娜抬手,抚摸了下影子的脑袋,“这份共生关系,需要以影子为主,你为辅,你不得以君主的能力干扰影子的决定。还有,南斯要求你帮忙时,你可以帮,但不能用超过他实力的手段去帮,本王的话听明白了没?” 贝利尔拼命点头:“我明白。” 影子内心剧震。 她只是一个二阶使魔的影子而已,连恶魔都算不上,居然能有一个君主使唤……她的视线稍稍延长,落在希梅娜绝美的脸色,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要不是自家boss就在身前,她想现在就转投嫉妒阵营。 “小A!”希梅娜看向猫头鹰,眉毛一挑,“过来!” “咕!” 哆啦A咕马上扑棱着翅膀飞过来。 毛茸茸的胖身躯一扎进女王的怀里,她马上抬起脑袋,亲昵地蹭蹭女王妈妈的脸颊。 对于鹰鹰来说,能和女王在一起,就是鹰生最幸福的事。 “安静点,别闹腾。”希梅娜轻轻捻着她头上那两搓耳羽,眼神逐渐温柔下来,“你身上的传承,的确源自莉莉丝,否则本王也不会把你捡回来。” 哆啦A咕闪亮的大眼睛望着女王妈妈:“咕咕?” “本王什么也不需要你做。”希梅娜轻抚她的头顶,“你就继续呆在南斯身边,监督他的同时,给他一点帮助。至于别的,什么都不用你去思考,反正你也笨,思考不出什么来。” “咕!” 哆啦A咕很拟人化地做出幽怨的表情。 “还有你!”希梅娜看向还躲在远处的苏莎。 苏小姐向来都是个能屈能伸的机灵女人。 见到女王喊自己了,她马上堆起一副熟络的狗腿子笑脸,南斯觉得她好无耻。 希梅娜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瞪了她一下。 在苏小姐看来,女王眼神,是在警告她别偷吃。 最后,希梅娜站起来,把影子也扶起来,含有深意地和影子说道:“你的脑子比南斯好使,既然他有能力把你哄好,你就呆在他身边吧。” “蛤?” 影子直接愣了。 这天仙般的姐姐,怎么给人一种大妇点头让情妇进家门的感觉。 希梅娜轻轻敲了敲她额头,表情哭笑不得:“别人小鬼大,想那些不该想的。” “哦~” 影子呆呆地应了声。 希梅娜忽然问道:“你觉得南斯这人怎样?” 影子拿捏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酝酿了许久,模棱两可地答道:“还好吧,不讨厌。” “优点呢?”希梅娜问。 “沉稳,随和,能够将心比心,从不同角度和阶级看到事物,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影子不偏不倚地回答。 “缺点呢?”希梅娜又问。 影子非常干脆非常果断地开口:“花心!” 本来乐呵呵看着她们的南斯,脸色直接一黑。 希梅娜转头看他,眼里释放出刺骨的冷意:“阿德尔先生,你有什么遗言吗?” 南斯酝酿了接近半分钟,才挺胸抬头,缓缓吐出无比理直气壮的话来: “她在诽谤我啊!” “再狡辩就让你永远也花心不了!”希梅娜妩媚地微笑道。 南斯立即噤若寒蝉。 怎么花心不了? 当然是割以永治。 “这是给你的控制指令。”希梅娜往前一步,指尖搭在南斯额头上,给他写了一个程序。 南斯的视线,看着她那恍若白玉雕琢而成的精美纤手。 “有机会的话,本王可以考虑让你牵一牵。”希梅娜一半端庄一半勾人地笑了下,随手撕开空间裂缝。 身影缓缓没入其中。 在消失之际,她留下了一些严肃的话。 “风刀霜剑,四面受敌。” “不动如山,亘古不移。” “若本王的生命抵达终点,你将加冕为王!” 狗屁! 听着着有暗示意味的话,南斯心想,你要死了,老子这王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那个,呃……大叔。”贝利尔怯生生地看了眼南斯,“我要睡觉了,可以……吗?” “等一下。” 南斯打开手上的通讯装置。 “你要干什么?” 南斯把装置的摄像头对准她,温柔且善良地笑道:“让我拍几张照片,将来好威胁李清显。你扯愣着不动,快摆几个屈辱姿势。对了,要那种脸色羞红,两眼泪汪汪但依然倔强不服的被胁迫的表情哟。” “?” 贝利尔满脸愕然,欲哭无泪。 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怎么比她这个恶魔君主还黑…… ※※※※※ (最后一天,求月票。) 127.难道你想亲影子? “呜.....” “咔嚓~” “嗯!?” “噗~” 在美少女卖惨的时候笑出来,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南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情况下都可以忍住不笑,除非眼前的美少女太可爱了。 贝利尔在他的胁迫之下,举起两只拳头,曲着手指做成猫爪状,一边挥舞,一边“喵喵~”叫。 呜呜呜~ 奇耻大辱啊! 我可是懒惰君主,怎么能像一个猫娘那样卖萌…… 南斯从各个角度给她拍特写,嘴角不禁露出姨夫笑:“还不够,你得表现出一种从倔强不屈到羞耻被辱的过程才行,来听话,给主人表演個生气的表情。” 贝利尔咬着下唇,羞耻感和怒气值都在飙升。 “喵~” 龇牙咧嘴的小猫咪.jpg 南斯移开摄像头,思考了下:“味道不够,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呢?” 影子很心累的揉揉额头:“唉~” 旁边的苏小姐满脸兴奋凑过来,建议道:“要加上‘欢迎回来,喵~主人是要先吃饭、洗澡,还是先吃贝利尔’这样的敬语才行!” “不要!” 贝利尔满脸通红,对着两个可恶的家伙使用了瞪眼术。 但没有效果。 “按照苏姐姐说的去做。”南斯重新把摄像头对准她。 贝利尔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气抖冷,这个世界还会不会好了,人类怎么能比恶魔还心黑啊…… “快点!”南斯催促道,“拍完照,我们要回去了。” 呜~ 贝利尔内心暴风哭泣。 “喵~”她双眼泛着泪花,举着小爪爪看向镜头,“欢、欢迎回来,主人是要先吃饭、洗澡、还是先吃贝利尔~喵~呜呜呜呜……” “完美!” 南斯心满意足。 苏小姐同样心满意足。 身材娇小的萝莉君主,此时恨不得回地狱把全部部下叫过来活撕了这两混蛋。 但她不能啊。 这是希梅娜的男人,是自己晚辈。 呜呜~ 堂堂君主被一个晚辈胁迫了,好想睡觉啊。 “大、大叔……”贝利尔吸着鼻子,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望着南斯,“贝利尔可以去睡觉了吗?” 南斯伸手,掐了把她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去吧。” “哦,再、再见……” “真有礼貌。” “……” “不要睡太死哦,我随时会叫醒你的。” “呜~” 贝利尔可怜巴巴地抽噎一声,直接躲到了影子的体内。 遇到困难睡大觉,是懒惰君主万年不变的作风,她这次打算长睡不醒了。 影子无可奈何地瞪南斯一眼,很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很小声很小声地嘀咕道:“大叔太变态了,一定要让本体和姐姐远离他才行……” 时间差不多了,南斯朝前走去。 空荡荡的地底空间,唯有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堕天使,还是个变数。 看到他走过来,少女恨恨地咬咬嘴唇,但又不敢太过于表露出敌意。 方才那两个君主表现出来的实力她还有一只眼可以看到。 虽说都不在了,可万一她们杀个回马枪呢…… 南斯走到十字架前,打量了她一眼。 从外表上看,她的确是一名少女,脸蛋有种清纯柔媚的的美感;可是她剩下的那只眼睛,目光炯炯,沉着,严厉,带点儿杀气;与之对比的蕾娜修女,眼神是那么温柔,蓝眼睛那么明净。 我果然很喜欢蕾娜妈妈…… 南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看向少女。 “我打算带你出去,但你得听我的命令。” 闻言,少女诧异地瞪他一眼,旋即微微一笑,仿佛很轻蔑的说:“这年轻人这样不懂规矩!” “看来还不懂规矩啊!”南斯活动了下肩膀。 少女瞪着眼,含讥带讽地笑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说话间,一股浓浓的黑红色雾气,从她体内涌出。 整个地洞变得摇摇晃晃,仿佛是地震了,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头顶上掉落下来。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十字架整个从地下升空,少女左眼插着的那枚黑色凿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左眼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灰白色的洞。 毕竟是堕天使啊。 一言不合,就打算开战。 没有了阵法控制的少女,实力碾压在场的几个人。 南斯稳稳地站着不动。 【破坏引擎开启】 【启动控制程序,读取中……】 破坏引擎快速跑起了女王写进来的程序,一串串数据流在南斯眼前闪过。 刚要挣脱十字架束缚的少女,忽然身体一僵。 思绪在这一瞬间变得呆滞起来,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恍恍惚惚中,她看到有一片灰白的迷雾以吞噬一切的气势蔓延过来,迷雾之中,恐怖不祥的巨大生物蛰伏其中。 刹那之间,少女的脑袋,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刺痛。 她的视野中,映照出了那巨兽的轮廓。 那是不可直视的伟大存在,否则再强大的意志,也必然会沉沦在迷雾之中。可此时的她脑海念头迟缓,根本无法驱逐这种强加过来幻觉。 她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非常清晰的无法抵抗的噩梦,失去了对意志和身体的控制权。最终,足矣吞噬整个世界的迷雾将她淹没,同时也让她的意志陷入被封印的状态当中。 “嘭!” 升空的十字架重重插会到地面上。 “小A!”南斯打了个响指,“上!” “咕~” 哆啦A咕打开小腹上的口袋。 十字架被吸了过来,整个装进了猫头鹰小姐的肚子里。 那里面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可以装进任何没有生命东西,少女虽然独立的意志,但此时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刚好也可以装进去。要是她足够强大,在里面清醒过来的话……那就是她运气不好了。 整个幻境的源头消失后,幻境开始土崩瓦解。 四面像垮塌般倾倒,霎时间地动山摇,轰隆的声音随之爆发。紧接着,南斯发现自己的身体同时淡化,变得无形,整个地底空间很快就被塌下来的石块掩埋了起来。 而他们的身体出现到了地面上。 天空上绯红的月光和厚重乌云,也在散去,恢复了正常的冬日傍晚的景象。 透过绚烂的霞光,苏小姐惊讶地发现,整个小镇不见了。 这座数百年前的遗迹不见了! 它原本所在的区域,再也没有一栋人类建筑,所见之处全都覆盖着大片的杂草和腐朽的木头,没有一点异常! 苏莎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脸颊。 有点痛呢。 她都怀疑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梦中她一如既往地倒霉,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地和南斯完成了一场“梦境寻宝”。 “走了,苏小姐!”南斯肩膀扛着哆啦A咕,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别忘记我们来这里的任务啊,赶紧打异兽去。” 苏莎不满地撅了撅嘴唇。 又是不能暴富的一天,好厌世啊…… 南斯走在前头,一溜烟过了河,从他脚下飞起两只小鸟。 夕辉从雪山那边折射下来,鸟儿随着光的角度渐渐变黄,往南边飞去了。 苏莎目不转睛地望着夕晖晚照的河流。 情绪消极。 觉得有些想闹别扭了。 “你怎么啦?”南斯在河岸边的芒草丛前停下,回头看过来,“一脸别人欠你几千万没还的样子,还不快点过来。” “哦……” 苏大秘书依然没什么心情。 尽管她知道不该给南斯摆脸色,可她是抱着发财的念头进山的,今天忙活了一天,到头来一个便士都没赚到……这样贪婪成性的坏女人哪还能有什么精神。 “你再不过来,这些独角兽角我就全部独吞了。” “诶?” 苏莎怔了一下。 旋即,一抹不受控制的笑容,从她嘴角逐渐扩大。 “还不快点来捡!”南斯白了她一眼,“刚才我们看到的小镇虽然是幻境,但却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那些独角兽死在这里,角不就也留在这里了吗。” “我马上来!” 苏小姐飞奔而来。 到了河边一看,果然发现河边的水草和沙堤上,零散地有一支又一支角。熟练不算多,品质也参差不齐,南斯用破坏引擎大概估算了下,这里全部的角能值个三百万镑。 对他和苏莎两个穷光蛋而言,三百万镑绝对算得上暴富! “啊啊啊!” 苏莎都乐疯了。 放着满地的钱不捡,她直奔南斯站着地方,直接往他身上跳去,双手熟练地搂住他的脖颈。 南斯同样熟练地把手放到她挺翘的屁股下。 “皇帝哥哥,哀家爱死你了!”苏莎恬不知耻地和南斯表白,堵着嘴朝前,“快点,哀家要亲亲!” 南斯撇了撇嘴。 你这话太廉价了,寡人不信! “哀家就是要亲亲!”苏莎继续嚷道。 “确定?” “确定,要湿吻。” “那我来咯。” “快点快点……”苏大秘书迫不及待地把红唇献上。 到底是真还是假啊……南斯半醒半疑,目光下移,盯着她那张非常具有迷惑性的狐媚儿脸。 且不管真假,试下总不亏。 嘴唇越来越近了。 但就要贴到一起的时候,影子把手卡到了中间。 南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脸缩了回来。 这姿态,好像偷腥的男人被逮了个正着。 “清显妹妹,乖!”苏莎低头看她一眼,乐呵呵道:“等姐姐亲完,就轮到你亲了。” 妹妹这个称呼,让影子抿了抿嘴唇,随后略带不满地看着她,淡淡道:“哦,知道了,回去营地再说。” “回营再亲?”南斯愣了,“不好吧……” 影子冷笑一声,目光移向他:“怎么?不回营地你怎么亲本体?难道你想亲影子?” 你说什么呢,就小刺猬那性格,除非见鬼,否则怎么可能让我砰……南斯胡思乱想着,而毒舌造诣很高的苏小姐,身体还赖在南斯身上,舒服地眯起漂亮的眸子:“亲本体是很难的啦,亲影子倒比较有可行性,影子要不要试下呢?很舒服的哟……当然,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告诉本体。” 听着这话,影子的眉头狠狠跳动了两下。 怎么办? 有点想试一试…… “好啦,别逗她,人家还是个小孩呢。”南斯把苏莎赶下来,回头拍拍影子的肩膀,“捡完这些角我们就回营地。” “呵!” 影子又冷笑一声。 ……怎么感觉有股莫名的杀意波动。 南斯干笑了声,捅了捅影子的小鼻子,影子吹鼻子瞪眼:“你干嘛!” “抱歉,我说错话了,向影子道歉。”南斯忍着笑,柔声道:“影子是大人了,我不该说你还是小孩,非常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影子眨眨眼,敛去冷淡和恼怒,傲娇地哼道:“随你怎么想,大叔都这么大个人了,影子还能管住你不成?你这人傻里傻气的,影子才不想和你说话。” 苏莎把头凑过来,笑的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既然影子不要,那就把他留给苏姐姐一个人享用吧。” 影子顿时急了,跺脚大叫:“大叔,让她闭嘴。” “哈哈~” 苏莎大笑着跑到一边去了。 夕阳渐渐落下了,流水的潺潺声,给人以甜美圆润的感觉。苏莎弯着腰在河边捡起散落的角,曼妙的背部曲线,满月般的臀型,尽收与南斯眼底。 只可惜他没空欣赏。 影子大概是真气到了,胸脯起起伏伏,硬生生挤出了可观的弧度。 “别生气啦。” “影子没有生气!” “你苏姐姐人就是这么无耻的,别和她一般见识。” “这与影子不相干。” “行了,再闹别扭以后我就只和本体说话了!” “……” 影子嘴唇动了下,旋即有些委屈地闭上。 南斯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到肩膀上。 一只手扶着她的要,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两只小脚,柔声说道:“作为赔罪,以后都这样扛着你,不扛本体。好不好?” “休想这样收买影子!”影子哼道,微微抿起嘴唇,“大叔,影子早就看破你拙劣离间计了,别白费功夫!” “如果我说这不是伎俩呢?”南斯笑着问。 “荒唐,真是荒唐。”影子深深吸了口气,闭起眼睛,眼睫毛颤动的频率有些快。 如果影子有肤色,现在一定是脸红的。 不久之后,夕阳下沉到了山头,把所有的雪山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苏莎把捡起来的角全部扔进了哆啦A咕的口袋里,在前头大声喊道:“走咯,回营地,我快饿死了。” “走吧!” 南斯回了声。 影子睁开眼,把最后的太阳光收进眼底。 “天快黑了,肚子也饿扁了。”南斯扛着她往回走,肩膀承受着她极轻的体重,“回到之后,我给你们做香喷喷的烤肉。肉要外焦里嫩,酱料的味道十足,吃下去满嘴是油……” 影子点点头,但并没说话。 仿佛是在品味一天中的最后片刻那样,她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太阳。 “不用留恋今天!”南斯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公主抱一样抱在怀里,“今天过了还有明天,明天完了还有后天,日子还长得很呢。” 影子扬起脸,嫣然一笑。 “大叔太花心了!”她呢喃道,“影子绝对不会让本体上当的!” 南斯没辩解,只是把她抱得高了点。 “嘿!” 影子脸颊贴着他胸口笑了笑。 觉得这样很舒服的她,内心又悄悄补了一句话。 ……如果非要上当,就让影子替本体上当吧! ※※※※※ 月初,求保底月票。 128.本体和影子都很可爱 日落天黑,浓厚夜色盖住了山林。 除了偶尔舞动的雪花外,加州北部的大山中,满是安静与死寂的气息。 南斯和苏莎借着月光照在地上的反光,摸着黑往营地赶回去。 大雪狂舞的雪夜山林,飘着诡异危险的感觉,少数动物奔行在雪地当中,偶尔有绿幽幽的眼睛在远处盯着。 远远地,能看到营地的灯火了。 那小小的光亮,在漆黑中显得很微弱,但却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雪花飘落间,南斯耳边传来一点动静。 像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站住!” “什么人——” 他和苏莎都停下脚步看过去。 原来是两个趴在树下的巡逻队员,看到有人过来后发出的警戒声。 “是我!”南斯回道。 其中一人发出声音:“阿德尔先生?” “对的。”南斯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快有人要换班了。”其中一人笑笑,“您快回去吧,李老爷在等你。” 说不辛苦是假的。 在这样极寒的天气里,长时间潜伏对人而言是巨大的负担。 他们趴在这里静静蹲守警戒,只能小幅度活动身体,肚子饿了或者觉得冷了,只能从衣服里扯出煨暖了的加辣肉干来出来咀嚼,同样尽量不要动。 夜晚的警戒,一般两小时换一次岗。 南斯钻出树林,来到了营地入口。 和第一晚那样,营地里秉持着非必要不生火和开灯的原则,食物需要在专门的帐篷里处理。帐篷与帐篷之间,由于月光被帐篷遮住了,所以显得比较昏暗。 在雪天夜色的笼罩下,整个营地都静悄悄的沉浸在黑暗中。 只有走到里面时,才能察觉到有生活的气息。 帐篷与帐篷之间,飘着淡淡的烤肉香味,不时能听到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南斯回到自己帐篷前边时,刚好看到有人送晚饭过来,那人临走前照例叮嘱里面的少女:“不要生火不要开灯,有什么问题联系老爷那边。” 独自呆在帐篷里的李清显只是漠然地点点头。 今晚送来的晚餐,是炒面和煎肉饼,搭一点菜干。总共三份,用保温盒装着,还是热的,另外有一壶肉汤供三個人喝。 “唉~” 李清显叹了口气。 看着三个餐盒,她进入到帐篷里边,轻柔地坐在小桌子旁边。她那副惆怅的样子,好像是在回顾遥远的往昔,又像是被冷落了一天后发脾气的小女孩。 南斯从暗处走过来。 厚厚的雪地靴踩在雪上,每一步都会发出响声。 帐篷里的小刺猬听到动静,马上站了起来,朝外面看过去。 在南斯的视线里,漆黑的帐篷前,婷婷玉立地站着一个少女。她裹着严严实实的冬装,雪帽包住两只耳朵,原本娇小的身子显得臃肿了许多。 看到她那双眼睛时,南斯不禁一惊。 那婷婷玉立的姿势,使他感受到一种依赖的感情,是错觉么? “你怎么才回来!”李清显嘟囔着喊道。 她的嗓音优美动听,久久地在雪夜里回荡。 看样子是等急了,但南斯走进来后,她马上就侧过脸去,赌气一样不看他。 “出了些预想不到的事。”南斯笑着伸出手。 “哼!” 少女迟疑了片刻,没把头挪开。 南斯顺利地把手放到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那粉色的发丝,冷冰冰的。 被揉着头发,小刺猬罕见地没有发飙,而是看向影子,开口道:“回来。” 影子马上回到她的脚下。 一种外人无法察觉的巧妙沟通,在本体与影子之间传递着。 当然! 影子做了一个违背本体的决定。 她选择性地,把女王和贝利尔相关的事情隐瞒起来,当然还包括和南斯之间的肢体接触。在她们交流的期间,南斯和苏莎走进帐篷,在小桌子前坐好,睡着了的哆啦A咕被放到了睡袋上面。 打开餐盒,热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 “啊,好香,快饿死了我……”苏莎欢呼一声,端起饭盒就往嘴起扒饭,“唔,南斯,快吃……吃完后,和姐姐一起泡鸳鸯浴……” “嗯?” 某个粉毛少女竖起耳朵。 那警惕的小表情,怎么说呢……护食? 南斯往嘴里塞了块肉饼,眼神瞥一眼苏小姐:“你就继续作吧,总有会把自己赔掉……唔,好吃。清显你还站在那干什么,来一起吃饭。” 李清显转头看来,满脸狐疑,眼睛一闪一闪地审视着南斯。 “怎么了吗?”南斯嚼着肉饼问。 李清显抱着双臂,目光凛然地盯视着他问:“喏,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她其实不是很确定。 但内心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男人似乎背着他干了坏事! 南斯心里暗暗叫苦。 这小刺猬的能力,也太bug了吧…… 苏莎马上停止吃饭,一副准备看热闹的八卦表情。 “你别想撒谎!”李清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果真瞒不过你。”南斯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我打算和苏姐姐泡鸳鸯浴的时候,把你也带上,放心,我绝对不会看你。” “?” 李清显瞬间脸颊绯红。 处于羞恼状态中的她,能力顿时出现了偏差。 南斯扒了口饭,语气含糊地问:“不愿意吗?” “荒唐,真是荒唐!”她咬着下唇,深深叹了口气,“别说带上我一起了,就算只有你和苏姐姐两个去泡鸳鸯浴,我也不同意!” “为什么不?”南斯忍着笑,“劳累了一天,去泡泡温泉多舒服啊,有美女陪着就更好了。” “难道你……” 话刚说出来,李清显闭住口。 大概是从泡鸳鸯浴中联想到了不合适的字眼,她脸上的红晕,愈发地娇艳。 “好啦,开玩笑的。”南斯觉得这样逗她不太好,笑了下,把手伸到她面前,竖起食指说:“至少在这个鬼地方,我是不会和苏小姐去泡鸳鸯浴的,可以了没?” “喂喂!” 苏小姐不乐意了。 大长腿在桌底下一阵乱踢,不断把他往外面推。 “你哄小女孩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害我?”她满脸要搞事的表情。 南斯一只手扒饭,另一只手放到桌底下,握住她白嫩脚丫子。 足形秀美,脚跟圆润,手感细腻柔软……他的眼睛带着威胁的意味注视着她那双桃花眼,苏小姐哼了声,使劲把脚收回去,脸蛋不经意间爬上一抹嫣红。 能让这种无耻的女人脸红,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南斯可能比她更无耻。 李清显坐到餐桌前,闷声吃饭,喝肉汤。 南斯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 吃完了饭,苏莎屁颠屁颠地拿上衣服去温泉那边,帐篷里还剩下两个人。到了这时候,李清显琢磨了许久,才神情扭捏地问道:“男人想得到女人的愿望就那么强烈?” “嗯?” 南斯愣了一下。 “刚才你玩苏姐姐的脚了!”李清显双手放在桌面,干巴巴地说道。 “哦,你说这个啊,不算。”南斯摇头解释,“她那人胡闹惯了,我和她之间的打闹,你不能当成是普通的男女关系来看待,懂了吗?” “那除开她呢?”李清显追问。 “因人而异吧。”南斯说道。 “谁?” 南斯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影子和我说了!”李清显一把攥住他的指头,声音干涩,“你们在那个修道院里面时,来了个强大且美丽的女人!影子没把有关于她的信息共享给我,是因为你不让。还有,影子说你喜欢她,让我谨记这点,以后要远离你。” 南斯怔了下。 难怪她刚才会那样问,原来影子说了这样的话。 他倒能理解影子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本体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李清显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 慢慢地,她脸上又浮起了红晕,慌张到抓住他的手指都忘记松开了。 害羞了的小刺猬,还是头一次见。 南斯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可爱。 从刚才她孤零零在帐篷里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能感到她内心自然流露出一种依恋之情。 “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一点吧。”南斯没有把手收回来,继续由她握着,“她叫希梅娜,是嫉妒女王。” 李清显皱了皱眉:“那个女总裁?” “对的,是她。”南斯点头,“我在她的帮助下,成为使魔,说帮助也不准确,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词好,反正差不多的意思。” “你喜欢她?” “应该吧,我也不是非常确定。她是嫉妒阵营名义上的君主,是我的boss,在心理层面,我理所应当会对她产生亲切感。” “嗯,我知道会这样。”李清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抿着嘴笑了下。 她松开手了南斯的手指。 南斯没把手收回来,而是摸了摸她肩膀上的头发:“真冷啊,我头一回摸到这么冰凉的头发。” 李清显闭起眼睛,双手托腮,用微弱干涩的声音说:“大叔,你会不会嫌我太棘手。” “一开始当然会觉得你棘手,脾气差没礼貌,甚至还出手教训你来着!”南斯老实相告,但趁消小刺猬的脸色变冷之前,又及时补救,“现在嘛,觉得还好啦。毕竟你的父母确实不怎么称职,姐姐又遭遇劫难,没人好好教导你。成长过程中缺失了最重要的亲情,我要是你,可能还会更恶劣呢。况且你本性又不坏,只要耐下心来,以诚相待,总会让你的性格回归到正常女孩的。” “可这太过分了。”李清显睁开眼看他,声音有些嘶哑,“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这是调教!让一个未成年少女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这是荒谬可耻的。你不这样认为?” 南斯直接拍了下她脑袋:“屁话!” “嗷~” 李清显双手捂头。 那双清澈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就你这性格,莪管定了!”南斯严肃地说道,“我让你回来找你父亲,你是不是没去?从中午开始,一个人在帐篷呆到晚上对不?” “……” 李清显逃避似的撇开视线。 但她似乎不打算服软,再次强调道:“非常非常可耻。”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南斯怼道,“反正你就得听我的话,做不到就把你赶走。你不是流浪儿首领么?去吧,继续去当流浪儿,反正你也不在意家人!” “荒唐透顶!” 少女带着哭腔骂了句,然后钻进睡袋,整个脑袋都缩了进去。 “我去你父亲那边,你要想不明白,就早点睡,省得等会打搅到我。”南斯冷着脸说了句,起身穿上鞋子,走出帐篷外面。 月光把雪地照亮,他朝李庭所在的位置走去。 小刺猬的性格是有够叫人头疼的,认识那么久了,才第一次凶她,自己也是够好脾气了……南斯心里想道,对待这种心思玲珑的少女,只靠凶是没用的,但偶尔凶一次也许会有奇效也不一定。 既然你内心开始依赖我了,那么这时候凶你,你才会感到紧张,才会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应该那么做……想到这儿,南斯不禁有些乐。 自己还是蛮擅长教育小孩的嘛。 到了李庭的帐篷,他没有多待,只是简单和大伙聊了下明天的安排,拿了点魔药原料就回来了。全程不到十分钟,苏小姐泡温泉还没回来,南斯走进来时,小刺猬猛地把头缩进睡袋。 毕竟只是个小孩啊……南斯在睡袋旁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起来聊聊?” 过了很久,李清显才钻出睡袋。 她也没和南斯说话,只是拱起腿,两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 南斯朝她伸出手:“握手言和?” 李清显犹豫了下,握住他的手,哼道:“不是我原谅你,这不过是暂时不和你计较。明白?” “明白。” 南斯用手帕擦了擦她的脸。 作为一个女孩来说,她实在是可爱过头了。 鼻梁玲珑精致,下方小巧粉红的柔软嘴唇宛如Q弹的果冻,滋润光泽到没人不想尝一口。两只眼睛水润清澈,镶嵌着乌黑的瞳孔,那瞳孔时而清明时而慵懒,怎样都很好看。 当然了,还是个少女。 身子的各处都未丰满,而且十五岁了,胸脯还需要再努力生长才行啊…… “诶,大叔!”李清显忽然问道,“我还是不是最可爱的女孩了?” “当然啊!” 南斯掐掐她的小脸。 “世界上最可爱女孩非你莫属,影子排第二。” 李清显鄙夷地撇撇嘴:“在影子面前,你肯定说影子最可爱,本体第二对不?” “很遗憾,你猜错了!”南斯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道,“在影子面前我也是说本体最可爱!” 李清显狐疑地打量他几秒。 然后,她侧过头,嗤嗤笑了两声。 “大叔真傻气……” 所以影子到底有没有把这事和她说呢? 南斯不能确定。 就在他想问一问的时候,泡完温泉回来的苏大秘书,带着暖融融的热气把他扑倒了。 “嗯?” 心情刚好起来的李清显,顿时又觉得不开心了。 她抱着膝盖,眼睁睁地看着苏姐姐搂住大叔的脖子,一口一个“皇帝哥哥”叫得又甜又嗲……而且她还毫无顾忌,就当着自己的面,吧唧吧唧地在大叔的脸颊上了几下,真的太可恶了啊! ※※※※※ 月初,求保底月票。 129.好想迈入非凡啊…… 夜深后,营地变得一片死寂。 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行走在期间,视野变得深沉而静谧。 南斯手拎提灯,踏着雪回到帐篷里。 两个女孩都蜷缩在睡袋里酣睡,他把提灯放下,然后把一些魔药原料陈列到桌子上。刚才吃饭的那张小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试管,滴管,电子称和烧杯等东西。 南斯融化了一盆雪,仔细地清洗炼药需要用到的工具。 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在煤油灯的映照下,凭空渲染出几分神秘的气息。实际上也确实挺神秘的,毕竟炼制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是会让炼药的人直接疯掉的。 清洗完器皿后,南斯打开一个小木盒。 薄荷汁、藓真菌、纯净水……外加10ml的暴食使魔的血液,这就是一個治疗鼠疫的土方子。方子的由来也是个巧合,根据李庭的描述,是很久以前,南湾镇有个人感染了鼠疫的人在临死前进山,打算杀几头异兽拖下来卖掉,给家人留下最后一点钱财。 在和一只暴食野猪搏斗的过程中,他能用的方式都用上了,包括用撕咬下了野猪的几块肉,喝了几口野猪血。杀死野猪后,他也因体力不支陷入昏迷,醒过来时,感觉身上的症状减轻了不少。下山的途中,他在路边摘了些可以提神的草药口服,回到镇子后又昏迷了两天,结果鼠疫居然痊愈了。 根据这个病例,镇子上的人逐渐摸索出了好几个药效不一的土方。 李庭到来之后,筛选出了最合适的那个药方。 按照他的解释,这个药方的原理,和蛇毒血清差不多……暴食异兽的血液中含有血清蛋白抗体,受感染者服用下去后,会在体内生成抗原,可以极大程度提高受感染者的存活几率。 “科学改变世界啊……” 南斯感慨一声,打开一个装有血液样本的箱子。 异兽属于变异物种,和非凡搭了边,因此特征比较神秘。它的血液从异兽体内流出来后,会迅速地挥发在空气中,所以需要马上用容器保存起来。 打开箱子后,一股呛鼻的恶臭飘出来。 “血液和内脏腐烂的气味……”南斯瞬间给味道做好分类,然后拿出烧杯,加入事先融化好的雪水,100毫升。 “咕噜咕噜~” 清水很快加热到沸腾。 南斯一只手捧着烧杯,另一只手熟稔地拿过桌上的滴管。 往装有薄荷汁的容器里一插,吸了一管,然后挤进沸腾的清水里。 清水瞬间变成淡绿色。 薄荷的那种清香味弥漫出来,南斯的心情也愈发平和。 前前后后炼了那么多次药,尤其是经历了帮苏小姐炼制“贪婪深渊”的考验,现在一般的魔药已经难不倒他了。 待薄荷汁与清水充分融合后,把1g藓真菌加入烧杯里。 原本的薄荷清香,马上混杂出一股让人头脑更加清醒的古怪味道……南斯不慌不忙地从装血清的巷子里拿起一支试管,将里面凝固的血液倒进烧杯中。 “哗~” 烧杯猛烈地沸腾起来。 血液一混合药液后,就冒出了大量红色泡沫。 过于剧烈的反应,使得透明的杯壁也跟着轻轻颤动起来,鲜红诡异的液体如出触手般沿着杯壁爬上,其中地隐蔽地染上了些许薄荷的绿色。 南斯全神贯注地盯着药液的变化。 混入暴食异兽血液后,烧杯里咕噜咕噜地冒着虚幻的泡沫,仿佛每个泡沫都连接着通往非凡世界的道路。 待薄荷的绿色将血液的红色全部盖过后,他瞬间中断热量供给。 滋! 虚幻的灰雾顿时涌出。 南斯的视线也跟着变得迷糊了起来。 在这片有精神污染的雾气,南斯仿佛来到了地狱上空,脸颊同时感受到了某些恐怖不祥的窥探。他努力不让自己眨眼,保持视线不中断,不给这股力量任何破绽。 灰蒙蒙的世界中,无数画面闪烁。 南斯顿时感到脑袋在无休止地膨胀,有种很快就要被撑裂的巨大痛苦。视线愈发地模糊,看东西都有重影了,耳畔则传来不知是什么奇行种发出的尖锐响声。 女王的精神守护程序可以保他不被控制,但没说可以不受痛苦啊……嗯,没错,女王肯定是想用痛苦来磨炼我的意志……南斯自动替女王找了个非常恰当的理由。 眼前碎片般的图像,极为分散……但其中有一个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祂的轮廓逐渐占满了南斯的全部视野。 那是一只类似苍蝇的巨大生物。 暴食君主别西卜的投影么,感觉好丑……南斯摇晃了下脖颈,手朝前一挥:“鱼鱼快动!” “呜~” 利维坦鲸庞大的身躯从他背后跃出。 恍如巨大的蓝鲸从海平面跃出然后跌落水中那样,小鲸鱼在空中翻滚了一圈,重重砸向翻涌的灰雾海洋。 ——哗! 灰色水花四溅。 这一瞬之间的视觉震撼,足够让人刻骨铭心。 利维坦鲸在灰雾中摇曳,庞大的身躯直朝着别西卜苍蝇冲过去,两个君主的投影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整个时空怦然破碎。所有的东西都先是快速被一只蛮不讲理的大手挤压到了一起,形成极小极小的一个点;当所有东西被压缩到极致的时候,那个奇点徒然爆炸,无数流光从各个方向飞速射出。 南斯的视线瞬间被光线全部占据。 感知迅速变得模糊,各种各样的光加重颜色的深度朝他脸上拍来,红得惊艳,蓝得深邃,黑得无垠……浓郁的光线,胡乱拼凑交叠,如同小孩随意泼洒出来的水粉在眼睛内舞动。 但这样的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秒的时间。 下一秒,南斯的视线回到了帐篷内,铺天盖地的光只剩下那盏微弱的煤油灯。 就在这时,他听到风吹过来的呜呜声。 他下意识朝帐篷外看了眼,只见一股雾气飘出了帐篷外面,稀薄的灰色被狂风清扫一空。 几秒之后,一切恢复正常,世界平静如初。 仅仅只是投影的碰撞,两个君主就在自己的意识里奉献了一场宇宙大爆炸般的视觉盛宴,精彩至极迷人至极……南斯思绪纷呈,望着灰雾被吹散的那块地方。 片刻后,他轻叹一声: “好想迈入非凡啊……” 感慨过后,他来到帐篷外面,捧了一把雪擦擦脸。 回到帐篷内,把第一份成品放好,快马加鞭地开始炼制第二份。魔药的炼制是个既费精神又费体力的苦差事,炼完第二份的时候,他整个身体的肌肤都红透了,就像煮熟的龙虾。 看了看还剩下的二十份血清,他咬咬牙,脱掉外套在帐篷外的雪推上躺了一阵。期间吃了几口雪补充水分,嚼了块肉干补充盐分,很快又重新投入到炼药的工作当中。 新的一天快要带来了,而旧的一天仍拖着沉重的裙裾。 新时间和旧时间交融互汇,一如海水和河水在河口争锋夺势,彼此相持不下。 南斯争分夺秒地炼药,只希望能炼多几份样本出来,能给专业的医生提供更多的临床数据;旁边的睡袋里,两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悄悄在暗中注视着他。 “咕~” 猫头鹰在发出软萌软萌的叫声。 南斯停下炼药,呆坐了一阵。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要睡了过去,但过了几分钟,他又站了起来,起身走到帐篷外面。已经到了后半夜,大山在黑暗中安谧地沉睡着,空灵寂静,星光稀薄。 在雪地上躺了好一阵,他又钻进了帐篷里。 同样稀薄的星光之下,数百公里外的新横滨修道院中,时崎眼望着北边的方向。她碧绿色的双瞳,泛着微弱的光芒,以及一丝丝的期盼。 课长虽然很不让人省心,但此时的副官,却有着一股对上司盲目的自信。她是非常聪明的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上所具备的浪漫气质。 这种浪漫并非是常人所理解的浪漫。 准确点来说,是一种生活态度上的浪漫,率真与狡猾并存,关键时刻可以做出大胆决断;能用心底最真实的那一面接受命运,却又从不放弃抗争的美好特质。 时崎身后的大床上,蕾娜修女翻了个身,嘴角勾着愉快的弧度。 这个单纯而善良的修女,正在做着美梦,真好,愿她永远不会被噩梦所困扰。 距离修道院很远的方向上,漆黑的维港水道,划过船舶行驶的灯火轨迹。船舶的前方,是灯火辉煌的巨大城市,是上千万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在这么个动荡不安的雪夜里,大部人都早早睡了过去。 但每一家医院,都灯火通明。 每一点光芒,每一身白衣,都带着温情的重量。 它们忽而静止,忽而流动; 忽而平行,忽而交汇; 如同一道道生命的轨迹,在危难关头发生的重叠。 原本是不同阶级的人类,暂时放下了傲慢与偏见,开始一起努力。作为观者,我们无法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碰撞,我们只能从它们所承载的重量,去主观地推测他们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挫败的重量、阴谋的重量、屈辱的重量、泪水的重量……这些无形的重量,最终都将汇聚到一起,形成生命的重量。 黑夜很快就会流逝而去,拂晓即将到来。 旧时代的弄潮儿很快就会被时代洪流所淹没,新的时光即将翻过新的一页;这是最美好的时代,这是最糟糕的时代;我们应有尽有,我们一无所有;我们正在直登天堂,我们正在坠入地狱……狗屁!玛莲修女骂骂咧咧地从病床上翻下来。 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她艰难地走到窗口,往北方看去。 清冽的晨风吹醒了这座沉睡的巨大都市,启明星在偏冬的方向闪烁着。 坏修女咬牙切齿地哼了声,冲着远方某人骂道:“狗东西,这一周之内若是还见不到人,老娘不在你头上种一片能跑马的大草原老娘就改姓阿德尔——” ※※※※※ “阿嚏~” 南斯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感冒了吗……”他揉了揉鼻子,感到有些昏昏欲睡,“我这么努力,应该不会有哪个没良心的在背后偷偷骂我吧?” 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他把最后一份魔药装好,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差点就要累死了啊。 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南斯提着药走出帐篷。 刹那间,寒冷的山风迎面而来。 冷空气从不鼻孔一下子冲到脑门,冰冷与刺激让南斯全身抽搐了几下。 天空已经放亮了,微弱的阳光支撑着薄暗拂晓天空上陡峭的云团,四周一片洁白。营地旁边光秃秃的树木,像潮水过境留下的漂流物,失神地交叉着枝桠。 好想睡一觉啊……南斯打着呵欠,钻进了李庭的工作帐篷。 这是个很邋遢的大帐篷,地面有一排专业书和散乱的文件,炉火燃得白亮,炉架上水壶冒着热气。 火炉旁边有张临时搭起来的病床上,上边躺着一个男人。 李庭在床边站着,神情严肃。 “怎么了吗?”南斯走上前问。 “你来得正好!”李庭的眉梢掠过一丝喜色,问他:“药炼好了没?” “可以了。”南斯把箱子递过去给他。 李庭打开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同样看过来。 “全炼好了?”李庭神情诧异,“不是说魔药很难炼的吗?你一晚上就能炼二十多份?” “我比较熟练而已。”南斯打着呵欠说。 “一晚没睡。” “嗯。” “辛苦了,等会去休息一下吧。”李庭朝他鞠了一躬。 “大礼就免了。”南斯无聊地摆摆手,“真要鞠躬,去和清显鞠躬吧。为了你们家这点破事,我可是操碎了心哟。” “会,会的,有机会的话……”李庭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该死的理工男……南斯绝望地叹了口气。 李庭从箱子里取出一份成品魔药,递给病床上的男人:“喝了它,有什么异常马上和我汇报。” “谢谢老爷!”男人接过魔药,咕噜一声咽下,又感激地看向南斯,“谢谢阿德尔先生。” 南斯注意到他的双手打着哆嗦。 “我太害怕了。”他解释道,“如果没有这药,我可能会死的。” “感染了?”南斯问道。 “对。”李庭接过话。 男人掀开了毯子和裤腿,让两人看了看大腿上的红斑,还有肿胀的淋巴结。 “我是今天早上才出现的症状。”他神情惶恐,不安地和两人解释道,“在出发前,我都没感到疲劳,也没有发烧和身体不适。没想到今天一觉醒来,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安下心来,不要激动,也不要内疚。”李庭出言安慰,“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可能携带者鼠疫细菌,谁发病都不稀奇,调整好心态面对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南斯摸摸自己的额头,“我现在头晕眼花,浑身发冷,是不是也中招了?” 李庭转过身来,神情严肃:“你是又累又饿所以身体在抗议而已。” “……好像也是。”南斯打了个呵欠,摆摆手,“我回去补补觉,有问题第一时间叫醒我。” “等等!” “还有什么事?” “吃点东西再睡!” “谢啦。” 南斯接过他扔来的一袋烙饼,边走边啃。 回到帐篷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钻进睡袋,几秒钟后,鼾声震天而起。 “他以前都不打鼾的,看来是真的累坏了。”早就醒了,但窝在睡袋不肯出来的苏莎说道,然后伸手揉揉李清显的脑袋,“大人都在努力,小不点啊,你也懂事点吧。” 李清显摆出天真的表情,问她:“那苏姐姐怎么还不起来干活?” 苏莎老脸一红,脑袋缩进睡袋,小声嘀咕:“姐姐今年才17岁零96个月,还没成年,不算大人……” “大人都在努力,苏姐姐啊,你也懂事点吧!” 李清显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了她,然后脑袋也缩进睡袋里。 “影子,”她悄悄把影子叫出来,低声吩咐:“从今天开始,大叔炼药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帮忙把。就算他用不到你,帮忙端茶递毛巾,捶捶肩膀按按腿也行的……” 影子:emmm 居然让我和大叔彻夜相对,本体你是真的心大啊……影子有些腹黑地想到,再这样下去,影子就要比你先一步被大叔攻略了。 唔,嘿嘿。 这样好像蛮好玩的呢。 ※※※※※ 月初,求保底月票。 130.姐姐还没醒来,妹妹就要陷进去咯 雪海绵延,昼夜来去。 新纪269年逐渐接近尾声。 天主诞辰节这天的黄昏时分,南斯从睡梦中醒过来。 昏暗的帐篷里,影子在睡袋旁坐着,似乎是正在打瞌睡的样子,头会不时往下点一点然后又猛地抬起。 南斯揉了好一会眼睛,直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影子才回过神来。 “啊,大叔,醒了?”她弯下腰来,询问道,“要喝水吗?” “来一杯吧。” 南斯撑着睡袋坐起来。 影子拿起一件大衣披在他肩上,然后转身打开保温壶倒了杯水过来。 帐篷门帘外有橘色的光线照射进来,营地格外安静,除了雪花飘落外没任何的动静,大家似乎都都还没有回来。 南斯喝了几口热水,干燥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你爸回来没有?”他问影子。 “差不多回到了。”影子耸耸肩膀,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要过去?不如再睡一会吧,等吃完了晚饭再去。” “本体呢?” 南斯在睡袋里挪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坐得舒服些。 “本体在另一个路线,现在也差不多回到了。” “还是不肯和父亲走在一起啊。”南斯微微地笑笑。 “本体就是这样的啦,就算心里知道错了,但嘴上也还是不会认错。”影子的语气也很无奈。 “你居然说她坏话,我要告状!”南斯吓唬道。 这次轮到影子微微地笑了,她说:“我说我自己的坏话你和谁告状?” “哟,有道理!”南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歪着头,眼睛眨了两三下,调侃道:“可是这几晚帮我炼药过程中发生的事,你有何本体说起过吗?” “……” 影子的眼角抽搐了下。 自从南斯开始炼药后,她就每晚都陪在南斯身边,或是帮忙整理下药材,或是等南斯累了帮他捏捏肩膀什么的。 在这过程中,接触自然是少不了的。 前两天还算正常,但最近这两天,就有些不正常了。 譬如说南斯停下休息的时候,她会刻意和他挤在一张小小的椅子上,肌肤很自然地碰在一起。有时她会忍不住笑,然后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让他轻轻拍自己的后背。 有些时候,影子也会觉得,安心地依偎在南斯身边的,偶尔撒一下娇的模样和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就在本体的眼皮底下,她和南斯彻夜相对,炼药、聊天,哼着歌,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可以持续到天亮。 到了太阳即将升起来的时候,影子就会变得很倦怠。 不想看到天亮的她,就会像软骨动物那样弯着腰头枕在南斯的膝盖上,黝黑的肌肤和小小的胸脯都不介意让他碰碰。 这样的事发生的时候当然美好,但事后说起来是……很害羞的啊! 影子呆愣了一会,然后起身跑出外面。 “大叔就是個笨蛋……” 少女羞恼的嗓音听着还别有韵味。 南斯笑了两下,一边喝着热水,一边眺望帐篷外面的天空。空气很干,飘着一股聚集的人多了后的异味。越过林梢可以窥视天空,染着一片绚丽的橘色,就像天国一样。 过了一会儿,影子抱着劈好的木柴回到帐篷里。 “天就要黑了,我生点火。”她看都不看南斯一眼,就蹲在带有烟囱的炉子前蹲下,开始生火。 进山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生起火来非常熟练。 火苗升起来后,那小小的手掌便不停地往里扇风,火苗像跳舞一样跳动。 嘿嘿嘿……大叔太差劲了,居然需要靠火炉来取暖,不像影子,影子根本就不怕冷……脑海里得意地想着这件事,影子双手聚拢,小嘴唇凑到炉子前:“啊,呼——” 这吹气的模样特别可爱。 南斯喝着热水,感受着从喉咙到胃的暖意,只觉得心灵平静,一点异样的想法都没有。 影子把炉火吹着后,门帘打开。 冷风呼啸进来,苏莎嘴里呼着白气,一边喊“冷死姐姐”了,一边冲进站旁。看到影子在屋内,她二话不说,直接把冷冰冰的双双手贴到影子身上,嘴里呼出一声“舒服”。 “苏姐姐,不……” 影子刚表达抗议,苏莎直接把手移到她两边脸颊上,用力一捏。 “唔……” 影子可爱的小脸变成黑乎乎的年糕了。 “影子回来!” 黑乎乎的影子顿时消失。 南斯和苏莎都抬头看出去。 帐篷外面,李清显抱着哆啦A咕,表情不悦地走进来。影子和本体感受互通,苏莎掐影子的脸,她自然也有感觉,所以才会一脸的不爽。 “再掐下去小刺猬就要扎你了。”南斯出身喊道。 苏莎这才嘻嘻哈哈地松开手,弯腰把脚上的靴子脱掉,然后一边叨叨自己今天打了多少头异兽,可以卖多少钱,一边在众人眼前换衣服。帐篷里暖和,所以她要把身上厚重的冬装脱掉,穿一身舒适的居家服。 在南斯看来,她现在就像刚远足回来的少女一样,满脸笑容地在和自己炫耀收获。她打回来的那些异兽,皮毛全存在哆啦A咕的口袋里,卖掉后可以供她好好潇洒一阵了。 李清显坐下来后,视线朝向她翘翘的屁股,看了好久。 在这期间,南斯不怀好意地观察着少女的表情,看她到底有没有心生羡慕。 把身上的冬装脱掉后,苏莎快速在身体上套了件和白色无袖的裙子,然后背对着少女说道:“呀,清显,过来帮姐姐把后面的扣子扣上。” 南斯看过去。 那洁白光滑的后背两边,分别有一排小小的贝壳钮扣。 “自己扣。”李清显鄙夷地撇撇嘴。 苏莎那张狐媚儿脸马上转向南斯,水汪汪的桃花眼放电:“皇帝哥哥,来帮哀家……” “我来!” 少女立马站了起来。 “嘿!” 苏莎眉开眼笑。 兴许是这眉飞色舞的模样太过于靓丽,以至于长期笼罩在她身上的贫穷的冷雾,都似乎消失不见了。 帮她扣扣子时,李清显的指尖趁机感受了下她的背部触感,肌肤光滑柔软。 这才是成熟女孩的身体么,无论是身材轮廓和肌肤感触都棒极了……这句话一直在少女脑海中打转,顿时让她感到有些泄气。 “扣好了。” “谢谢清显哟。” 苏莎道了声谢,然后把头转过去看南斯。 “喂喂,boss,今天是天主诞辰!”她满脸期盼地望着南斯,一只手朝前,“哀家要礼物!” 南斯顺手从旁边的桌面上掏出一块烙饼:“今天一直没舍得吃,就是想留着给你。” 苏莎翻了个白眼:“就这?” “当然不止!”南斯又从桌面拿起半包干菜,“还有这个。” “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苏小姐大喝一声,然后飞扑过来,一把将他坐在身下。 那拳头直接砸了下来。 南斯侧头避开,然后开始反击。 这娘们属于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女人,绝对不能对她太好。躲开一拳头后,南斯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直接戳向她的侧腹。 “哎呦!” 苏大秘书的软肋被击中。 娇躯一颤的同时,反抗黑心老板的气势顿时全失,她惊慌着起身想逃走。南斯直接用手按着她肩膀,把她按了回来,另一只手不停变幻位置,戳完右边戳左边。 “诶诶,啊,哈哈哈……停,好痒住手啊……”苏大秘书又哭又笑,推搡了他一阵后,脸蛋潮红地瘫软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哭着骂道:“呜呜,你欺负姐姐,不和你好了……” 那表情,真叫一个梨花带雨。 可等南斯不戳她后,她立马又眉开眼笑,“好哥哥好哥哥”地在南斯耳边嚷个不停。 “啧!” 李清显皱眉又撅嘴。 ——这女人真是使魔之耻啊! “诶诶,对了。”趴在南斯身上,一副享受模样的苏莎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李清显,眼睛眯起,鼻子稍微皱了下:“清显妹妹要过来吗?姐姐给你留个位置。” 说着,她还真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李清显脸一红,气呼呼地呵斥道:“无耻!” “姐姐又不介意。”苏莎颇为顽皮地笑笑,“难道说清显妹妹会介意吗?” 李清显哼了声,带着敌意的视线怒瞪南斯。 南斯一脸“她不要脸你骂她啊,瞪我干什么”的神色。 “因为大叔变态所以她学坏了!”李清显一本正经道。 “我.……” 南斯表情一愣。 ……我竟无言以对。 “清显妹妹,过来。”苏莎朝前勾勾手指,贱兮兮地笑了起来:“凑近一点,我和你说说那天我们进入遗迹后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 李清显明显来兴趣了,赶紧挪着小屁股坐过来。 这时候,南斯忽然背脊一凉。 “那天就在影子面前,你家的大叔和我,唔……” 苏莎刚张开嘴,南斯一把捂住她的嘴唇,岔开话题:“好饿,我们叫人送晚餐过来。” 李清显瞅瞅他,又瞅瞅眼珠子拼命转圈的苏莎。 “到底什么事?”她深感疑惑地问。 “没事!”南斯朗声答道。 李清显的表情愈发怀疑:“肯定有事,快说。” 南斯一脸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说个屁! 难道说我和你苏姐姐湿吻的事你想听? 李清显皱皱眉,然后嗓音清脆地喝道:“影子!” “……” 南斯拼命和从地面升起的影子打眼色。 影子收到信号。 影子理解了信号。 影子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 听完影子的报告,李清显表情有些吓人。 她脸颊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嘶哑地冲着南斯大骂:“难以置信!我在外面担心你担心得要死,你居然在里面逍遥快活,无耻!无耻至极!你的脑子退化成了光屁股的猿人不成?你以为这样无所谓是吗?臭大叔——” 南斯头疼地揉揉眉心。 苏莎滚到旁边的睡袋上,幸灾乐祸的眸子弯成了月牙。 “无耻!”李清显又一次骂道。 南斯赶紧举起双手:“好好好,我无耻!” “非常非常无耻。”李清显再次强调,声音十分清晰和愤怒。 苏莎乐得躺在地上打滚了。 回头再收拾你……南斯眼瞧着气氛不对,赶紧爬起来往外走,“我去给你们拿晚餐。” 李清显脸色不大好,锁着眉头,两手抱膝缩在帐篷的角落里。 处于生气和失落的中的少女,还是那么的可爱动人,清秀脱俗。头发依旧是能让人看得心都柔软下来的粉色,漾出甜美活泼的浪漫氛围。自可使她的表情始至终保持雪一般冷峻的神情,眼睛都几乎不眨。 “诶诶,你是吃醋了吗?”苏莎凑过来,像是抚摸似地过来拉她的手。 李清显哼了声。 “啧啧,真奇妙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呢?”苏莎像是跟大人撒娇的少女一样把头靠在在少女的肩膀上,眼睛半眯着:“本来是要劝说姐姐远离渣男的,结果姐姐还没醒过来,自己就要陷进去咯……” 听了这话,小刺猬罕见地没有反驳。 “你那么聪明,能一眼就看穿人心,看自己的心应该同样清楚对吧?你的大叔渣是渣了点,但身上的闪光点实在多不胜数啊。清显妹妹,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应该懂的,真的……” 苏莎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少女的小手很温暖,干干柔柔的,像是吸足了阳光的春日草原。 ※※※※※ 营地的另一头,穿着防护服的李庭正在给病人测体温。 自第一个感染个例出现后,一周的时间内,整个队伍已经出现了十五例感染。症状有轻有重,身体比较健康的年轻人,喝下魔药后,三到四天就可以痊愈;身体差的或者有基础病的,即便喝下魔药,也不一定可以痊愈。 重症的哪怕喝下魔药也有可能会死。 只不过营地的样本数不足,无法算出重症的死亡率。 南斯走进来的时候,过道里,传来一阵奔跑声和人声: “列文去世了——” 报丧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营地上空。 帐篷里边,李庭拉上白布,盖住了病床上的人。 他样子看来很疲倦。 那条老猎犬一动不动地趴在床底下,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南斯深呼吸了下,转身向着南方。 远处墨黑星空之下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繁华都市……因为连夜通宵炼药,他感到有些疲乏,只是有些焦躁地想道:该回新横滨了。 131.是什么滋味?清显:谢邀…… 列文老猎人的遗体很快就烧掉了。 李庭亲自点的火,摇曳的火苗照进他脸上皮肤的沟壑间,让他看着仿佛苍老了几岁。李清显躲在南斯身后,眼睛不时瞥一下父亲所在的位置。 苏小姐摘了一束野花,放在火堆前。 篝火熊熊,营地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在沉默着。 飘在天空的雪花,一时间都像是不敢靠近那样,被风吹到了别处…… 简陋的丧礼结束,放哨的继续去放哨,没有值夜任务的人,都回帐篷休息去了。人们低声的交谈和轻微的脚步声,在风雪中渐渐微弱,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他是个好猎人。”南斯和李庭说道。 “捕猎技巧高超,心肠也好。”李庭脸上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我时常能收到他送过来的猎物。” “真遗憾啊。” “是有点……” 李庭叹息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说道:“新横滨的情况你知道不?” “具体不太清楚,毕竟这里的信号不怎么……”南斯回答道,“偶尔能找到信号,收到的消息也是没头没尾的,只是大概知道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停摆状态。” “你该回去了。”李庭看着他的身形。 “我有这样的计划,你也差不多要回南湾镇了。”南斯点点头,“昨天有人和我说,已经有一部分异兽被进山的队伍惊扰到,提前往南迁徙了。” “是啊,青壮年都进山了,镇子现在守备空虚,是要赶回去了。” “对了,我有個问题。”南斯忽然问道。 “什么问题?” “勇气从何而来?人是能够做出伟大行动的,这毫无疑问。但是如果他不具有一种崇高的感情的话,那是什么在驱使他做出伟大的行动呢?” 听到他这话,李庭紧抿着双唇,随后又看着他:“那么是什么驱使你做出这些事呢?” 话音落下后,李清显竖起耳朵。 旁边的苏小姐也在仔细聆听。 “我啊,我想,我应该是具有崇高感情的。”南斯稍有些迟疑但还算没有动摇地说道,“我知道的世界,虽然也不是十全十美,但和现在比起来好得太多了。我接受不了现在的世界,所以,只要我有能力,我就无法坐视不管……把这称之为英雄主义也未免不可。” 听到这个回答,李庭笑了笑。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一个人长期受苦,是不是就无法做出伟大的行动来?” 南斯蹙了蹙眉头。 ……以他的想法来看,老子都过得那么苦了,哪还管你什么洪水滔天。 李庭又问:“你能为不相干的人去死吗?” “目前看来不会。” “对啦,你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去死,但您能为理想而死,这是看得出来的事。为理想而死的人我看够了,不觉得稀奇。我并不排斥英雄主义,但相对而言,我更愿意把‘英雄主义’可以变成‘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南斯重复念叨一遍。 “听着,我的朋友……”李庭和颜悦色地望着他,“很少有人不畏惧死亡的,但在大灾难面前,仍然许多人赴后继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并没有因畏惧而停下脚步。” “这就是人之常情吗?” “英雄主义固然值得歌颂,但要战胜灾难的唯一方式,就是无数个这种人之常情。比如列文老猎人的死去……”李庭的视线,又转向那对即将燃烧殆尽的篝火,“阿德尔先生,不必去给自己套上英雄的枷锁,我就只有这点想说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在遇到问题之前,多想想‘人之常情’这四个字,该做什么选择就会豁然开朗了。” “所一你就是为了‘人之常情’留在南湾镇,而不是去新横滨当‘英雄’?” “我可没让你学我。”李庭笑了声,“新横滨里的上千万人还等着你拿药方回去当英雄,别因为南湾镇的几百号人耽误了。” 南斯耸耸肩,打趣道:“你还挺能说会道的啊,怎么在女儿面前连一句‘对不起’或者‘我爱你’都说不出口呢?” 闻言,父女二人的脸色,都僵硬了下。 “行了,也不勉强你们了,我和清显先回去了。”南斯拉着李清显的小手,往自己的帐篷走回去,“还剩最后一点药,炼完就睡觉,明天回程咯……” 李清显嘴唇蠕动了下,嘀咕了句什么。 南斯没听清楚,不过大概又是在骂人吧,毕竟是小刺猬。 回到帐篷里,吃了点东西,聊了会天,苏莎和李清显先后睡了过去。南斯炼起了最后几份魔药,时间一点点流逝着,中途休息的时候,影子端来一盆热水,拿着刀片为他剃去颌下的胡须。 南斯仰着下巴,手指敲打桌面,目光眺望漆黑夜空。 星光寒冷,阴霾的云层压着山麓延伸往视野的远方,像是翻滚着飓风的大海。眼望着这般的雪夜,他想象着南湾镇的刺骨冰寒,世代居住此地的人们在浴血保卫家园…… “快要新年了啊……”他呢喃道。 “别动!” 影子的小手固定住他下颚,聚精会神地移动剃须刀。 南斯便不再说话。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外头的风声仍然在响。 过得一阵,这些天疯狂冒头的胡须刮干净了,影子拿热毛巾帮他仔细地把脸擦干净。 “影子还蛮贤惠的嘛。”南斯笑眯眯地说道。 影子无聊地瞥他一眼,把水端到帐篷外面倒掉,回来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的身上飘着和本体一样的香水、香汗味道。这些味道会自然飘到南斯的鼻子上,让他有想好好闻个够的冲动。 这种时候的影子,也不会说话,就只是全身绷紧,让南斯给他讲讲故事什么的。偶尔她会附和句,然后笑笑或者点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大叔的手什么时候会绕到自己的后背,什么时候会揉揉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会捧起自己的下巴……嗯嗯,最后那个不算数。 南斯顺手搂着她肩膀时,她还往南斯怀里靠了靠。 “快要回新横滨了。” “嗯,啊,好……”影子吸了吸鼻子,“姐姐应该醒过来了吧?” “还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冬眠?”南斯也不确定。 “你才冬眠!”影子抬手戳戳他鼻尖,“傻气!姐姐是人不是蛇,人才不会冬眠。” 南斯使劲揉了下她脑袋:“再骂我就把本体叫醒!” “……” 影子顿时温顺了下来。 脑袋靠着南斯的胸口,她的视线朝本体看过去。 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可以看到本体整个身体都缩在睡袋里,只有红扑扑的小脸露出来。 呼吸微弱,睡得非常香甜。 “每次都趁本体睡着占影子便宜,大叔真坏!”影子语气微嗔。 对于她这种欲盖弥彰倒打一耙的行为,南斯只是笑笑,和小孩计较这个就太没大人的气度了。风声拂过,油灯的光亮摇曳微弱,有一片睫毛微微颤了颤,李清显的眼睛裂开一条细细的缝,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斜对面,南斯和影子忽然讨论了“机器人”该上财产保险还是人寿保险的话题,交谈中他说了个冷笑话,影子一阵笑意涌上来,笑得咳嗽了几声。 南斯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这么好笑吗?” “嘿嘿~”影子身子蜷缩,仰着小脸:“自从姐姐被抓后,就再也没人和我说过笑话了,所以我才会连这么无聊的笑话都笑得那么开心。” 南斯怔了下,随后把她抱到腿上,手轻轻捏捏她的脸颊:“以后冷笑话管饱。” “算了,以后莪才没那么容易笑。”影子习惯性地做了个表达鄙夷的撇嘴动作,大叔的手摆在自己肩上,不由自主的,一阵强力的温暖从肩膀扩大到手臂…… 她又想笑了。 一边咬着嘴唇,一边想这样不行。 本体就在睡觉呢,怎么可以在本体的眼皮底下,被大叔抱着还那么开心…… 或许是油灯摇曳的缘故吧,影子脸上的轮廓比以往明亮许多,在李清显眼里,自己的另一半,比以往更慵懒,更放松,更像个十五岁的少女……感触是相通的,她能从影子身上感知到大叔指尖触碰到自己指尖的热气,被他摸摸头,会有种又害羞又骄傲的感觉,无限甜美。 不知为什么会觉得这样! 少女把注意力拉到最高,听觉和视觉发挥到极致。 帐篷不大,南斯和影子的动静,她一清二楚。 另一半的自己,就像个婴儿一样,被大叔轻轻举起来抱在膝上。她吃吃地笑着,双手围着大叔的脖子,额头靠着额头像是在谈些什么,像小孩一样傻气! 但这画面看着好和谐啊! 谁来都无法摧毁另一半的自己和大叔的关系,李清显就是这么认为的。 最不可思议的是,李清显并没有感到生气。 影子必须完全彻底服从本体的意志,不得有任何异心。可这些晚上发生的事,影子完全都没提及,要不是自己还醒着,这些感触自己完全就没体验的可能。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堪称是自己NTR自己……然而此时影子就蜷缩在大叔怀里,她的笑声传进耳朵里,李清显只觉得内心非常平静,一点怪罪影子的想法都没。 说到底,影子就是自己的另一半。 又或者说,影子就是自己内心的投影,那些自己想做但是拉不下脸去做的事,可以放心交由影子去做……影子做了什么关我李清显什么事对吧?www. 就是这样的。 李清显心想,让影子去和大叔成双成对也未尝不可。 自己内心想的事交由影子去做,然后自己可以从中汲取到整个过程产生的各种乐趣……粉毛少女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相处方式,便若无其事放任自己的内心和大叔越走越近。 ※※※※※ 清晨来到了。 南湾镇的这个清晨,格外安静。 除了风声和雪花的飘落外,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大家都还没醒过来。李夫人洗漱完毕,穿上衣服前往早市的时候,天才微微亮。 自从鼠疫爆发后,镇子的街上已经很少能看到人了。 但今天的气氛,还要更冷清,整条街上一个人和一个摊位都看不到。 李夫人还没来得及分辨这细微的变化,镇子中心的瞭望塔上,忽然突兀地传来了一阵浑厚急促的警报声。 这是全体集结的警戒号。 李夫人神情微愕,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微亮的天色与白雪下,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她的身体微微缩了一缩,有人在远处大声喊叫起来,镇长和修道院主教快速跑向尖塔。 涌动翻滚的的铅灰色云层之下,白雪洋洋洒洒地落在屋顶之上。小镇北门往大山的方向上,有一大片灰尘扬起,混乱与凶险的因子随着北风刮了过来。 尖塔之上的瞭望兵,脸色苍白地望着北边。 苍茫的大地沿着坡度往北攀升,远远地,一群看不清模样的动物,在寒冷坚硬的泥土上狂奔。 镇长登上塔尖,向北方瞭望。 视野的尽头,一群黑色的异兽正向南湾镇靠近,数量大概在三四十头,都是变异的野猪。镇长手握着一把霰弹枪,手心湿漉漉的,枪杆有些滑溜。 “——随我去北门啊!” 镇长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声吼了一句。 这一刻,风雪咆啸着从尖塔旁边吹过,他颤抖嘶哑的声线吹起了保护家园的号角。凡是还能扛得起枪的人,都自发地往镇子北门聚拢,拿着武器上了城墙。 躁动不安的气息混合着飘落的雪花而来。 所有人都子弹上膛,保持着持枪戒备或者瞄准的姿势。 那群怪物越来越近了,镇长那不太好的视线,差不多都能数清楚它们的数量了。 那些庞大的野猪,背后都长着箭猪一样的尖刺,坚硬的铠甲将身体盖得严严实实,浑身充满了破坏感。当它们距离城墙还有不到150米时,整个大地似乎都在它们坚硬的猪蹄下颤动。 镇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李老爷哟,您快点带人回来吧……” 他朝北边祈祷了句,然后大手一挥,发出指令。 “开炮——” 几枚火箭弹从生锈的发射桶里蹿出,拽着长长的尾巴,直接扎进了野猪群中。 “轰!” 血光与野兽的咆哮,在雪地上同时爆发。 132.南斯:清显同学,以后我就是你爸了! 炮弹爆炸,火光与浓烟瞬间蔓延。 跑在前头的异兽,被一阵扬起的浓烟淹没。 那庞大的身躯,速度毫不减,直愣愣地地冲出来一头撞到城墙上。“轰”的一声,城墙摇晃,异兽的脑袋也撞得粉碎,血溅得墙面和雪地一片猩红。 然后巨大的身体掉落下来,奇形怪状的血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镇长还未来得及松开气,第二第三头异兽又朝着城墙冲击而来。 “开枪!” 他大声喊道。 “砰——” 子弹发生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小镇配备的这些武器,大多数比较陈旧,卡子弹的事时有发生。好在留守此地的镇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应对经验显然很丰富。 手上的枪卡膛后,直接抄起枪柄,当棍子来用。 后面冲上来的野猪,踩着同伴的尸体起跳,猛地朝城墙扑上来。 “刺!”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大喝一声,双手握着枪,当头朝着野猪的头上砸去。 “嘭!” 野猪“嗷”地叫了声,身躯被砸回到地面。 下一秒,另一只野猪踩着尸体跃出,落在墙头上。 “炸弹!”镇长大声吼道。 刚才那中年男人马上横跨两步来到野猪面前,举着枪重重朝下砸在野猪头上。 “嗷~” 野猪发出瘆人的嚎叫。 普通的野猪发起狂来,都非常吓人了,更别说变异后的野猪。这种异兽无论是力量还是防御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性格也更加凶戾。 那一砸显然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反而更激起了它的血性。 看着挡在身前的人,它直接冲过来,露出尖锐的獠牙:“嗷~” 在它冲到身前的那一瞬间间,中年男人直接朝它大张的嘴巴扔了一枚手雷。 一声巨响。 野猪的脑袋被炸碎,血肉挥洒。 那庞大的身躯踉跄地朝前冲了两步,然后抽搐着瘫倒在地,附近的几个人都满脸心有余悸。 “这只畜生已经死了!”镇长在旁边大声喊道,“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守好!” “啊!” 侧边响起惨烈的叫声。 “我的肚子——” 镇长转头看过去,一個男人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捂着肚子,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在他身前半米的一方,一头野猪气势汹汹地锁定了他,嘴角上的獠牙沾着些血迹。 “他的肚子破了!” “是那头野猪——” “救救我……” “该死,别上前,先把那野猪解决掉。” 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好几只野猪趁乱跳到了上来,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人类很难将它们击退。 “所有人都不要慌!”镇长大声嘶吼道,“先别管伤员,把城墙上的畜生赶下去再说!” “啊啊——” 歇斯底里的声吼声先后响起。 鲜血在雪中挥洒,已经退无可退的镇民,疯狂地朝着野猪扑去,合力用枪托抵住野猪横冲乱撞的脚步。野猪力气大,一头往往需要七个人才能推得动,被推后退撞上了墙垛后,有人拉开了手雷。 其他人赶紧散开。 “轰——” 火药爆炸,野猪和人一起朝城墙外摔去。 整个前线在这一刻起进入到了惨烈的肉搏战中,凶戾的喊声和手雷爆炸声疯狂地响了起来。在混乱无序的厮杀中,异兽倒下、粘稠温热的血浆,在积雪上奔涌肆流。 还有更多的异兽、人,在风雪中冲撞到了一起…… 此时,天上的云层散开了些,漏下来的阳光扫过低矮的土墙。 凹凸不平的墙面,使得无数光影互相冲突,静静地嵌在融化了又开始凝结的雪里。 城墙外边,野猪前仆后继。 城墙上头,退无可退的镇民犹如蚁群般疯狂。 可即便目前已经动员了全部的战斗力,小镇的防御依然显得孱弱。 同样是为了求生存的异兽,对小镇北面的城墙发起剧烈的冲击,其疯狂程度远超往年。 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镇长,非常清楚这是为什么。 异兽的行动方式,保持着动物原本的习性,只是性格更暴躁和凶性更为强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今年有鼠疫,镇子里分出一部分人到山上捕杀异兽,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原则使得一些原本打算留在山里过冬的异兽也选择下山了。 如果没有鼠疫…… 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异兽,守护小镇的人手也会更多…… 想着这事,镇长凄然地笑了下。 “草……”他低声咒骂道,“好事总是不成双,祸却从来不单行,这就是普通人的命吗……” 野兽可不会理会人类的感慨。 它们暴躁地向前推进,同伴的尸体就是铺在脚下的地毯,断肢、碎肉、内脏就这么被蹄子碾过了,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血腥画面……枪火轰鸣、血肉四溅、大雪狂舞,惨叫声中不断有尸体掉落下来,坚硬的骨骼摔得粉碎,粘稠的血肉盛放出来,然后,被白雪凝结……到了来年的春天,此时的血腥会让土地变得更肥沃,继续滋养有血有肉的生命。 所有的一切在后来回头再看,都只是风吹起沙尘时的变化而已,不过是永恒时间长河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 城墙内侧,临时搭建起的医疗营里。 城墙上负伤的人被一拨拨地送下来,伤口大多触目惊心。 李夫人有些头晕。 鼻尖长时间闻着惊人的血腥味,她只感到胃里不停地翻涌,但她又无法离开这里。出了营地后,前方不远处就是惨烈的城墙守卫战场。对于她这么个柔弱妇人来说,那些断手断脚和肚子被贯穿的伤口,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视线偶尔朝外一瞥,看着城墙上的血腥画面,她不由地在心里祈祷:南斯和清显,不要那么快回来啊…… 小镇上的医护人员不多。 仅有的三个医生,其中两个男的上了城墙,一个女医生带着六个护士担起了照顾伤员的全部责任。维持着这里不崩溃的,是镇上唯一的神父。他恰好是个一阶希望神使,懂得基础的治疗术。 李夫人因为看得懂药品说明书,所以被人叫到了这里帮忙。 从早上到中午,她一点东西都没吃,也没有时间停下来吃。可即便有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怕也是没多少胃口的……临近中午时,她停下来,喝口水休息了几分钟。 刚把水咽下,就有一个男人跑了进来。 他的一只耳朵被异兽咬掉了。 那应该很痛吧……李夫人颤抖着手替他包扎。 过了半小时,他又回来了。 这次是被人抬回来的,整个胸口被尖锐的东西贯穿,拳头大的伤口里,一片空荡荡。 活不成了…… 李夫人没有时间感伤。 匆匆拿块布盖住尸体后,转头就去处理别的伤员了。 城墙内外,那惨绝人寰的鏖战声,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中午,营里也一直听得到。然而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那声音似乎小了一些,李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被抬进营地的伤员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50。 李夫人正在给一个伤员消毒伤口时,有人在后面在喊她:“李夫人。” 回头一看,是神父。 “您叫我吗?”李夫人问。 “异兽暂时退了一点,休息下吧。”神父精疲力尽地说道。 “真的?” 李夫人手心一颤。 手上劲大了点,正被她消毒伤口的伤员,“啊”地叫了声, “呀,对不起……”李夫人连声说道,回过头来帮他爆炸好伤口,才朝神父走去。两人一起走出帐篷,拿了两张小凳子,就对着镇子北门坐下。www. “你还没吃东西吧?”神父递过来一个饭盒,“里边有些饭菜,趁热吃。” “我不饿。”李夫人摇着头说,“你刚刚说,异兽退了,是真的吗?” “暂时没有再冲击城墙,而是在不远处停下来觅食了……”神父说道,把手中的饭盒放在她腿上,“多多少少也吃点。吃完还有时间,可以去休息一下,睡个午觉。” 李夫人接过饭盒,却是苦笑了下:“这种情况怎么走得开。” “我说可以就可以。”神父说道,然后侧头看看城墙下边休息的男人,“诸位,李夫人在医疗营里忙了大半天,到现在才吃得上一口东西。你们说,可不可以让她休息一下?” 别看神父人老了,但声音还是蛮大的。 那边守卫城墙的男人都愣了愣,朝这边看过来。 操劳了大半天的李夫人,身上沾着许多血迹,头发也很乱。但细看过去,那风韵犹存的身段和柔弱温婉的气质,依然令人神往。 “李夫人当然要休息一下。” “我们这些人,平日可没少受你们李家的恩惠……” “夫人快去休息吧,您能来这照顾我们,我们就已经非常高兴了。” “就算我们战死,也不会让夫人您受到一点伤害……”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情绪热烈起来。 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李家在南湾镇的这五年时间,赢得了整个镇子的人心。 看着前边这些几乎全员带伤的乡下人,李夫人揉了揉鼻子,眼泪就快要留下来了。为了掩饰这个,她低下头,打开手中的饭盒。 饭菜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小口小口吃着,漫天的风雪未停。 这片安宁是如此的可贵。 神父微仰着脖颈,看向放晴的天空:“你们来南湾镇也五年了吧。” “嗯。”李夫人小声答道,“刚来那会,我们家一无所有,还是靠大家帮忙才建起了一个容身之所。还有各种粮食和生活用品,如果不是大家,我们家早就没了……” “那些就别提了。”神父摆了摆手,“你丈夫后来给大家的种子和教大家的农业知识,价值远超那些帮助,南湾镇能延续下来,多亏有你们李家……”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李夫人柔弱地笑了下。 “你丈夫也是这么说的。” “嗯?” “他那人啊,连我都觉得古板。”神父感慨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李夫人,“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大伙都看得出来,所以都怕他会忽然离开。前段时间我和他聊天,说起了这个事,他说他此生都不会离开南湾镇。” 李夫人沉默不语。 “他说在他什么都失去了的时候,是南湾镇接纳了他,给了他一片可以栖息的宁静乡土,他要用毕生的精力还守护这里。”神父接着说道,表情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惋惜,“从私心上来说,我当然希望他留在这儿;可从你们家的角度来看,南湾镇毕竟是个朝不保夕的小地方,还是搬出去为好。对了,你们家谁做主?” “呃……” 李夫人有些答不上来。 这些年来,因为女儿出事,她心里有怨,所以和李庭基本处于冷战模式中,谁也不会听谁的。 “你们家的事啊,真麻烦,我就不过问那么多了……”神父哑然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吃完饭去休息一会,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上山的年轻人就回到了……” 李夫人独自呆了一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 身体刚接触到温暖床铺的那一瞬间,疲惫和后怕的感觉袭来,她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墙上头,镇长眉头紧锁,视线沿着城墙下沿扫过。 经过先前一波的异兽冲击,本就不怎么坚固的土砖强,已经岌岌可危了。谁也不知道在下一波冲击中,这堵城墙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城墙塌了,对于留守镇子的老弱妇孺来说,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忽然间,负责警戒的镇民高喊起来,“镇长,那是什么……” 镇长拿着望远镜看出去。 随着傍晚的将至,光线开始变得黯淡,北边大山的前沿出现了一群黑黝黝的东西。 “嘶~” 虽然距离城墙还有好一段距离,但朝那边看过去的人,都不由地感到背脊发凉。 从轮廓上来看,这群家伙庞大得令人提不起战斗的意志……镇长可以发誓,就算是他见过的最大的牛,都没这群狼的个头大。 毫无疑问的,低矮的城墙对敏捷的狼来说,不过是个小门槛而已。 “诸位!”镇长抬起一只手,声音无奈但却充满决绝,“做好最后的战斗准备,所有的炸弹和子弹,全都打在那群畜生身上……然后,各听天命!” 风雪不停,降在冰冷的镇子上空,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 太阳降下身后的山头时,山林间迅速变得昏暗起来。 雪地在反射着凄冷的银灰色,十多辆车呼啸着冲出山林,朝镇子方向开去。最前头的越野车上,南斯举着望远镜,看那偶尔闪过火光的小镇,李清显坐在他身侧,苏莎开着车。 李庭在另外一辆车上。 夜色昏暗,小镇的情况看不真切,只能大概知道城墙已经被异兽突破了。 南斯放下望远镜,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没人回答得上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李清显才咬着牙说道:“……母亲肯定没事。” 少女的声音低得毫无信心。 车载的对讲机里,传出李庭的声音。 “阿德尔先生……” “得了,你别说了!”南斯直接把对讲机关掉。 不出意外的话,这理工男大概是要去看试验田……南斯不觉得他先去试验田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么个战五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对大局压根没有任何影响。 ……但你特娘的在自己女儿面前说你不管她妈妈而是要去管你的土豆玉米和小牛犊子,真特么无药可救。 “大叔?”李清显疑惑地看着南斯。 南斯深吸一口气,揉揉她脑袋:“清显同学,以后我就是你爸了!” “嗯?”李清显天真地眨眨眼,“你真的看上我妈了?” “……咳咳,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由我来养你,教育你……靠,危急关头,你别计较那么多好不好……” “大叔真傻气!” 李清显鄙夷地别过脸。 她有着一颗玲珑之心,自然看得出南斯真实的想法。 但她就是想骂他傻…… 133.无敌小鲸鱼 稀薄的天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月亮刚升起来不久,李夫人从睡梦中醒过来,脑子一片混沌。 她是被恐怖杂乱的喧闹吵醒的。 心头浮现出一抹浓浓的不祥预感,她披上大衣,本能地拿了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在混乱声中把门推开一条裂缝。 星光洒落,照得雪地一片洁白。 门缝中有许多声音奔走而过,不少地方失火了,到处都是孩子的哭声。李夫人的思维,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那庞大的狼影从北边朝南跑过时,她混乱的思绪才隐约明白目前的状况。 “哇啊啊——” 一头狼和一个人就在家门前相遇。 狼高高跃起,利爪在夜色中划过冰冷的寒芒,下边那人手持一根大木头,趁着狼从上扑下来的时候,将木头向上挥,狠狠砸在狼的小腹上,直接将它砸得在空中翻滚了一圈,重重砸到地上。 但那头狼很快又爬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人的肚子就被狼爪划破了。 血光飞溅。 城墙已经被攻破了……李夫人的脑海一片空白,视线呆滞地朝北看过去,一头接着一头的异兽越过围墙,朝着奔逃的人影追杀而来。 火光明灭,厮杀声惨叫声沸腾成一片,整個小镇都在翻滚。 城门那边已经被撞开了一个大缺口,镇长和几个男人正持着厚重的铁盾顶上,期间不断有人被撞倒地。特别是那些浑身蛮力还长着凸前獠牙的野猪,冲撞起来的力道几乎无人可挡,站在前面持盾的人的下场通通都是连人带盾被撞飞。 李夫人茫然地愣在雪中,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躲去哪里。 狼一只接着一只跃过围墙开始,整个小镇瞬间就乱了起来,小规模的搏杀在街道发生。本来是照明用的篝火掉在路边,波及到房屋,各处都有火势蔓延。 风雪之中,人类不断后撤,而后,野兽的嘶吼声汹涌而来。 留守镇子的大多是老弱妇孺,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只能四散奔逃。 但能不能活命,又哪里是他们能决定的事呢…… 满世界都是鲜血。 十多分钟后,小镇的北门被野猪冲破,开战以来最惨烈的厮杀,开始上演了……轰然的撞击声中,人影被撞飞出去,扬起的积雪如梦似幻般挥洒。直冲进来的野猪撞进城墙的守卫中,如一头重型坦克般,所到之处的障碍通通都被碾碎。 “他妈的去死!” “杀了这些畜生——” “呀啊——” 人类手中的长刀和子弹打在它们身上,如同打在钢铁甲胄上那样,火花四溅。也唯有火箭炮或者手雷,才能对它们造成有效的杀伤,奔跑声、爆炸声、呼喊声、哭泣声全都交杂到了一起。 雪夜里的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引人恻隐,但没人能为她们做什么。 李夫人漠然站了片刻,然后握着匕首,一步一步,机械地迈着步伐往北…… 城墙往后一点的地方就是医疗营地,她沿着屋檐走到帐篷边缘时,情况已变得十分不妙,里里外外都已经血流成河…… “喂,这里危险!” 沸腾喧闹的混乱中,李夫人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李夫人,快点走——” 偏头一看,是镇长。 他利用一棵树绕着圈,和一头野猪周旋着,期间焦急地和李夫人呐喊道:“镇子保不住了,快点往南边走,越远越好……” 李夫人充耳不闻,径直走进医疗营地。 战斗早已波及到了这里,几个伤员正和两头狼搏斗着,砸翻的篝火顺带点燃了帐篷。营地里的50来号人,有些还试图加入战斗,但事实上不少人的伤势都很严重,去帮忙也没多大的意义。 刚进来的李夫人,就看到有一头狼调转了方向,直接朝自己扑了过来。 “小心!” 旁边有人拿着把刀上前,压低身体,挥刀平砍。 扑过来的巨狼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前腿撞在刀刃上,瞬间将长刀撞飞。拿刀的那人的虎口也被震得渗出了血丝,一时间难以再继续阻挡。 李夫人扬起了手中的小小匕首。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战胜这一头巨狼的。 但如果不这样,她又还能怎么办呢…… 匕首从空中划过。 狼爪以同样的锐度朝着她的脸滑下。 “刷!” 刀光一闪而过。 巨狼尖叫着倒地,身躯如脱水的鱼般无力挣扎,血花从它的脖颈处蔓延开来。 李夫人看了眼抽搐的尸体,脚步颠簸着往后退,她手上的匕首干干净净,巨狼不是她杀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忍住腹中翻涌的不适,手扶着墙壁,视线追寻起那道漆黑矫健的身影来。 明灭的火光中,一个绑着灰白色高马尾女人,手持一把小太刀,游刃有余地帐篷内游走。她眼神微眯,气势和动作,都犹如一只敏捷的母花豹。火光照在她黑色的紧身衣上,呈现出流光般的质感。 “哎,是你……” 李夫人心头一松。 侧边又有一头狼朝她扑过来。 利用逃逸技能先一步赶回来的苏大秘书,偏了偏头,手腕旋转间,耍了个漂亮的刀花。 随后,热辣的鲜血,溅射到了李夫人的脸。 小太刀的刀尖从狼的后面直接刺出,然后迅速抽刀一抹,趁着狼还没掉到地上之前横劈过来,一刀劈下了狼头。 然后,苏莎矫健的身影,再度消失。 李夫人愣在了原地。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使得她身体颤抖,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张着,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啊、啊……”类似哭的声音……她的视线追寻着苏莎的身影,仿佛是追寻着活下去的希望。 同样得救了的伤员,回头看着李夫人:“这是在您家做客的那位小姐?” “嗯嗯!”李夫人拼命点头。 “是不是李老爷和阿德尔先生回来了?” “……应该吧!” 几人说着话,帐篷外面传来呼喊声,伤员便拿起武器往外头跑出去了。 “危险还没解除,夫人快点躲起来。”其中一人临走时说道。 李夫人拿着匕首,刚要往前走,却脚步一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异兽进入小镇,围墙后边的喊杀声更为剧烈了……不过医疗营地的暂时解除了危险,李夫人擦了擦眼泪,待到双腿不再发抖,赶紧去把烧起来的火先灭了。 火刚灭掉,有人在在后面喊道:“李夫人,你怎么还在这?” 是神父的声音。 “我打算继续救治伤员。” “这里危险啊……”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李夫人有些喜极而泣的样子。 神父愣了下,旋即重重舒了口气:“那我到前边把受伤的人弄进来。” “好。” “那我去了,你注意安全。” 神父挥着手,身影迅速消失。 李夫人开始把营地内的伤员扶上病床,帮他们处理身上的伤势。 帐篷被烧掉了一半,在里面工作,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北门附近的景象。 火光弥漫,战斗还在持续,喊杀声响彻整个雪夜。在那片混乱中,有道性感曼妙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她的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一头异兽能活下来。 对于三阶苏小姐来说,杀几头野猪野狼,不是什么费劲的事。 但奈何畜生的数量太多了。 打着打着,她朝北边一看,然后骂骂咧咧地地退出了战斗。回帐篷里,她把刀收好了,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病床上。 摸出烟和打火机。 “啪嗒~” 熟练地点了支烟。 “该死的南斯,自己跑那么慢,让我一个人干脏活……”苏大秘书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愤愤不平地望着北边,“这趟出来的收益你要是不分姐姐一半,姐姐和你没完……” 李夫人朝他看过来:“苏小姐……” “得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已经到了。”苏莎气呼呼地说道。 李夫人还想问什么,北边的天空,却忽然亮起了惊人的蓝光。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一条条蓝色的光线,从天空延伸下来,犹如一张巨网般将整个小镇笼罩起来。那些线条恍若是透明的玻璃管道,里面流动着一串串光点,所有的光点都分明地互相重叠着,好像是信息流在互不干扰地传递。 渐渐地,虚幻的灰蒙雾气弥漫了过来。 在巨网的正中间,有什么东西,随着迷雾的到来而即将现身了。 但没人能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一个难以被描述物体,仿佛是超出了认知的不存在的事物那样。那透明管道内的光点,仿佛有了主心骨,纷纷朝那东西汇聚过去。 轰! 刹那间,光芒大盛。 明净的光华逐渐凝聚,仿佛有了生命那样。 此时无论是人类,还是异兽,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 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北边的天空。 ……那东西要来了。 敲着二郎腿,一副大姐头模样的苏莎,忽然想起南斯的交代,赶忙用尽所有力气大吼道:“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不然后果自负——” 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小镇。 李夫人没有任何迟疑地就把眼睛闭上了。 其余的人中,虽有些人感到疑惑,也都在迟疑片刻后把眼睛闭上。 唯有异兽还直勾勾地盯着天空。 夜色已深,小镇忽然平静了下来,只有狂风在上空呼啸。 忽然间,哀嚎声响起了。 李夫人心头猛地一跳。 她没敢睁开眼睛。 只是凭借着听觉,就已经能让人在心头勾勒出一副大概的画面了——某个不知名的东西从天而降,凡是直视祂的生物,都会被那股强大的威压直接碾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异兽的哀嚎声逐渐平息。 “可以睁开眼了。” 平静淡薄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双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睁开。 挥舞的风雪之中,南斯从北门走进镇子,身后跟着李清显。 在他的身前,一头头的野兽通通都瘫到了雪地上,身躯抽搐着,血不断地从口鼻和眼睛涌出来……不可思议的一幕。 所有目睹到这一幕的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绝不是幻觉,那些从早上和他们一直战斗到深夜的野兽,再也没有一头还活着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非常感激您。”镇长握拳抚胸,朝着南斯鞠躬致意,“亲爱的阿德尔先生,我的朋友,您挽救了南湾镇。” 其余的镇民,也都朝着他行注目礼。 一种超越认知的可怕力量,不由地会让人感到胆怯。但这股力量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时,胆怯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崇拜与感激。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你们快点救治伤员吧……” 南斯平静地和大伙说了声,跟着李清显往前走。 往人类居住地迁徙的异兽,大都是些无法在山里立足的一阶二阶异兽,它们在无敌小鲸鱼的威压下不堪一击。 以他此时接近三阶的魔素水平来看,只要不出现非凡力量,再多的敌人都只是举手之劳。 ——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事。 大战过后的小镇,出现了短暂的,但能令人心定下来的安静。 李夫人呆滞地站仿佛火灾废墟般的帐篷前。 她的脸上满是血迹与灰尘,红一块灰一块的,头发也被大火烧得卷曲了不少。脸上有几道模模糊糊的痕迹,不知道是雪在脸上融化了还是因为哭过。 女儿从身前跑过来。 她走去迎接,脚步踉踉跄跄。 “妈妈,妈妈……”李清显一头扎进她怀里,“没事吧?呜,我好担心……” “没事,妈妈没事……”李夫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曲下身来,一把将女儿抱住,“好多好多的人死了……清显没事就好,妈妈放心了…… 旁边还有火焰还在烧,照得她的面容明明灭灭。 南斯也来到了母女俩身边。 从早到晚的厮杀过后,危险得以解除,从山上赶回来的年轻人开始全力救治伤员,清扫残骸……周围的血腥气一时半会消散不了,还有就是各种焦糊的味道。 李夫人站起来。 她脸色苍白,步伐蹒跚地往南斯身边走了一步,摇摇欲坠。 “你还好吧?”南斯有些担心地扶住她的肩膀。 “我好累啊,好害怕……”李夫人低声说着,忽然抽泣了起来,“我想休息一下了……我好累啊……” “我送你回家。”南斯稍弯下腰,将她抱住。 李夫人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随后一头载倒在他怀里,心力憔悴地昏迷了过去。 134.通情达理李夫人,爱了! 清晨时分,风雪渐渐停了。 小镇的废墟里,篝火还在默默燃烧,始终让这片地方保留着生命的气息。 南斯睁开眼时,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低头一看,李清显脑袋压着他的胸口,睡得真香。 “你是在考验我么……”他嘀咕了声,用手把小刺猬的脑袋推开。 “唔……” 少女嘟着嘴发出不满的抗议声,然后手脚并用,八爪鱼一般缠了过来。 “起来啊!” 南斯身子一侧。 顿时,少女的身子就被压扁了,软绵绵的。 “不要闹……”李清显的身子挪动着,从下边挤出来,然后又迷迷糊糊地把头枕到了他的胸口上,继续睡觉。 这都不醒,真不愧是懒惰使魔。 南斯轻轻抱着她后背,整理了下思绪。 昨晚把李夫人送回家的时候,他镇长那边帮了会忙,然后回来洗澡。躺到床上时,李清显溜了进来,在趴床上晃动着光裸的小腿与玉足和他聊天。 聊着聊着,她就不想走了。 不过她在睡着之前,用被子把床铺一分为二。 “你睡外面,我睡里面。”小刺猬很认真严肃地警告他,“睡过界的就是禽兽!” 所以…… 南斯看了看整个身体都睡到了他这边的少女。 你是禽兽。 ——我禽兽不如。 没想到在几百年后的世界,还能遇到这种陈年老梗。 “蛮有意思的。”南斯笑着耸下肩膀。 外边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干燥,李清显久久地趴在他的胸口上,胸脯随着呼吸有规则地起伏……微乎其微的起伏,但起码能感觉得到。 她的呼吸非常轻微,空气稍稍吸进,略略呼出,真像个睡着了的小天使。 感受着她心跳的频率,南斯的心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她真的还只是個孩子,身子纤细得令人怜惜,似乎只要抱着她的力气大了点,她的臂肘和脖颈都会咯嘣一声折断。 为什么她会显得如此脆弱和毫无防备呢? 她那紧蹙的眉头,多让人怜惜啊。 这不应该。 她应该活得更快乐一点,更无忧无虑一点才对。 南斯心想,恐怕是因为自己一直以平辈的身份来和她交流。 尽管他自己也还不够成熟,但起码还是掌握了相应的处事经验和生存之术,这个孩子恐怕还没能到这个地步。 想着这些事,南斯伸出手去掐少女的脸蛋,“再不起来,我就和苏姐姐先回新横滨了。” “呃……” 李清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天还没亮,房间里又没开灯,有些暗。她稍稍整理了下眼睛里接收到的信息,发现自己正侧身躺在南斯胸口上,笔直纤细的双腿交叠在他的大腿旁边,犹如象牙般光洁细腻。 “哈,啊……”她打了个呵欠,疑惑地问道:“大叔怎么会在我床上?” 清脆的少女音,带着一股天生的慵懒味道,让人听着很舒服。 南斯不禁地感到有些口渴。 虽说她是个清纯少女,身子各处都还未丰满,但她缱绻地在被窝里的样子,对于男人来说绝对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他看了几眼,就有些承受不住似的,别过头去。 “咕~” 李清显看到他的喉结耸动了下。 “嗯?” 少女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此时的她,上半身套着件宽松的睡衣,微微向两侧敞开……小小的沟壑和小腹上光洁的肌肤,在大叔的视线里都一览无余。而下半身呢,仅仅穿着一件聊胜于无的黑色内裤,小屁股那紧绷的曲线完美地呈现出来,凉凉的…… “呀……” 李清显诧异地叫了声。 随后,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这下子,身上更凉了,她脸一红,马上又躺下来,手拉着被子一滚。短短的两秒时间内,少女就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只有那张清丽的小脸蛋露在外面。 南斯等到耳边的动静消失的时候,才把头转过来。 “……” 少女气鼓鼓地瞪着他。 贝齿轻咬住柔软的下唇,那清纯的双眼亮晶晶、水汪汪的,羞恼的情绪仿佛就要满溢出来那样。 “别一副我是罪犯的表情!”南斯伸手弹了弹她白皙的额头,“昨晚是你自己要睡这儿的,也是你自己画的线和自己过的线,我可什么都没干!” “哼!” 李清显可爱的双唇始终轻抿着,目光仍旧注视着他。 就这样看了两三分钟,她脸表情不变,只有眼神和唇形的些许变化。但她那眼睛,从一开始的羞恼,变成了敏锐的忽闪忽闪的状态,透出一股迷人的灵气和生机。 这双眼睛,像极了夏日尖锐地刺入水中后,摇曳着散开的闪光。 “大叔真差劲!”她哼道。 南斯好笑地看着她:“我哪差劲了?” “趁着姐姐不在身边,母亲还没睡醒,就欺负我一个小女孩!还说不差劲?”李清显的声音,美妙得像是夜莺在歌唱。 南斯若有所思:“看来,我应该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差劲才对。” “真正的差劲?”李清显天真地歪着头。 “比如这样。”南斯双手一掀。 被子飞起来。 少女的身体滚了一圈,然后被他抓住,直接抱到了怀里。再然后,他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少女就这样挂到了他的身上。 那双白皙的小脚在空中晃着,脚趾时而放松,时而绷紧。 “喂喂,这样是不对的!”李清显的两只胳膊,抱着他的脖子,“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就不和你回新横滨了!” 南斯微笑着说道:“轮不到你反对咯!” “可、可恶……”李清显别开视线,小脸微微泛红。 白皙而纤细的双腿在空中晃,小巧的玉足,砰砰砰地踢着他小腿的胫骨。身体在空中悬挂的时间久了,会有些难受。她抬起双腿,夹在南斯的腰上,这才缓解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当然。 这个姿势暧昧了点。 不过,李清显似乎不打算下来那么快,双腿更用了点力气,懒懒地说道:“喂,大叔,你的手别放下来一点。” 南斯:“……” 他原本以为少女会又羞又脑,破口大骂他一通。 没想到她居然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看她的表情,似乎还挺享受……他有些猝不及防,少女皱了皱眉,嘴唇一撅:“喂喂,你是不是傻啊?没听懂我的话吗?真是的,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要我一个小女孩教你……” 好吧…… 还是那个不懂礼貌的小刺猬。 南斯笑了下,拍拍她后背:“下来。” “不下!”李清显拒绝得非常干脆。 “那就再躺一会。”南斯躺回到床铺上。 少女依旧紧紧缠着他不撒手也不松腿。 南斯也不要她放开。 毕竟……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情,抱着这样的一个美少女,总归是一件惬意的事。 “诶诶,大叔!” “什么?” “下一步呢?” “什么下一步?” “你真的傻透了!”李清显晃了晃脑袋。 那张写着鄙夷和桀骜不驯但依然美丽的脸蛋,真的好欠揍。 南斯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指了指门口。 李清显回头一看。 亲妈正倚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啊!” 少女尖叫了一声,然后瞬间松开南斯,自己躲进了被窝里面。 “夫人早上好。” 南斯神情平静地和李夫人打了个招呼,翻身下来穿衣服。 他其实也只穿了件睡裤,健壮的上身全都呈现出来……望着他身体上的肌肉轮廓,李夫人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把视线别开。 南斯穿好衣服后,朝她走过去。 “清显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 “确实啊,尤其是我说要当她爸爸后。” “诶?” “呀,夫人您别误会,我不是在调戏您,请您相信我啊……” 两人的谈话声和脚步声逐渐远去。 床铺上,被子扭来扭去。 被子底下的少女,双腿紧紧交叠在一起,整个人蜷缩成一只小虾米,略带着哭腔的可爱嘀咕声响了起来。 “呜,呜,失策,太失策了,早知道应该在妈妈的卧室门外上一把挂锁的,呜……” ※※※※※ 雪停了,小镇一片洁白。 被火烧毁的废墟前,人们用铁锅在熬粥和烤肉,一些轻伤的镇民在火堆旁与人谈话。街道两侧,还有些被救下来但无家可归的,衣衫褴褛的老人。 一棵梅花开了,稀稀疏疏的红色在雪地上绽放。 南斯和李夫人并肩走过,朝着北门走去。 迎面遇到的人,都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南斯客气地回应。 “南斯,谢谢你做的这些事。”李夫人看着他说,双眼深邃而清澈,如最初见她时的夜色,“你是今天回新横滨吗?” “是的,夫人您呢?考虑好了吗?” “……我还不知道。”李夫人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这五年来,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小镇的生活,要我一下子回到新横滨,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适应……” “其实不需要您做太多的。”南斯稍稍偏了头,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到了新横滨后,以你的名义和杜家合作,你挂个名就好。将来的收益,也是你们李家母女三人的保障……另外,” 说到这,他有些迟疑。 “什么?”李夫人疑惑地问。 “嗯,我直说咯。”南斯转动脑袋,视线从周围的废墟和镇民身上扫过,“对于南湾镇来说,这样的惨案,每年都要经历一番,区别只是的大小的问题。” “对。”李夫人轻点一下头,附和道:“这五年来,每一个冬天,莪都过得提心吊胆。” “每年都要面临生死危机,却依然世代留守在这,其中的原因,我是能理解的。”南斯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搬迁去大城市,可以避免提心吊胆;可搬去大城市,他们最后的退路就没了。在这里好歹有田地,怎么都饿不死,迁入城市没有工作的话,是真的会饿死的。” 李夫人凄然地笑了下。 “所以,我在想,如果你能利用李庭的那些东西,在新横滨赚取到大量的钱,再反哺一部分回到小镇,结果应该不错。” “你是说……”李夫人有些意动。 “钱可以买到更好的武器,建造更坚固的围墙,让他们可以更安全地度过每一个冬天。”南斯视线回到她身上,视线认真严肃,“夫人,你觉得呢?” “我要被你说动心呢……”李夫人认真地笑了笑,随后低下头去,“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很纠结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办好。现在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若是……呃,好吧,不说这个。我问你,你和清显清涟的关系具体是怎样的?” “蛤?” 南斯脸色一僵。 夫人,您这转折,也太大了吧。 “这两个可都是我的女儿。”李夫人抬头看他,眼神清澈温柔。 “我当然知道这个……”南斯破天荒地感到羞臊起来,手无意识地挠着头发,“呃,怎么说呢……清涟是先来的,和我的关系吧,其实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我们连正经的交流还没有过……清显呢,虽然认识得比较晚,但我和她的关系反而更好一点,说起来也奇怪,我一开始都很想教训教训这个不懂礼貌的孩子的……” 李夫人微微“嗯?”了一声,才问道:“你是更喜欢清显?” “……啊,我有这样说吗?”南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了。 “有说过哟。”李夫人淡淡一笑,好奇地盯着他,“喜欢清显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和清涟到底到那一步了?” “呃,亲,亲过两次?”南斯不太确定地说道。 李夫人眨着眼睛与他对望:“都亲了啊……” “是她强吻我的!” “什么?” 李夫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心!”南斯赶紧扶住她的胳膊。 “清涟,清涟她……”李夫人的脑子也有些混乱,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那个优雅娴静的大女儿,怎么会强吻一个都没怎么交流过的男人。憋了老半天后,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只憋出一句:“既然亲了,那你就应该负责到底。” “……” 当着人家亲妈的面,南斯不好反驳这话。 尽管他是被迫的。 “可清显又那么依赖你……”李夫人头疼地揉着眉心。 南斯心一横,摆出淡然的渣男姿态:“任其自然!” 李夫人没好气地笑笑,一边偏头看着他,一边默默往前走。 南斯双手揣在兜里,同样偏头瞥她一眼……走两步,然后又瞥她一眼……走两步,再偏头,终于没忍住,小声逼逼:“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两姐妹都负责到底行了吧!” “……真渣。” 李夫人双手抱胸,将脸别过一边……然后,她满怀恶意地,但具有一定依靠地开口:“就这样你居然还想邀请她们母亲和你一起走,居心不良……” “……” 南斯感觉自己被恶意中伤了。 “我去了新横滨,你会照顾和保护我们李家母女的对吗?”李夫人柔声问道。 “当然!”南斯拍着胸脯保证,“在这一切都真假莫辨的世界上,惟独这点我可以保证。” 李夫人微微一笑:“我就希望听到这句话。”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北门附近的医疗营地。 李庭昨晚带了些人去试验田,和正在田地里觅食的野猪搏斗了一番,此时正在接受神父的治疗。伤得还不清,没两三个月好不,但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 南斯走进去,和他聊了些事。 主要是粮食种子和牲畜育种的事,差不多说完了,镇长走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南斯道谢。镇长绝对是个负责的人,南斯对他的感官不错,就悄悄和他说了以后会筹集资金让南湾镇过冬的打算。 镇长膝盖一弯,当场就要给他跪下磕头。 “别,别来这套,我受不起……”南斯赶紧把他扶起来,一步逃到帐篷外面。此时的医护正在外面烧火做早餐,大铁锅里,传出一阵阵肉香味,但老实说,那味道真的不敢恭维。 “阿尔德先生,您先吃!”老神父热情地把盛出来的第一碗炖菜泡饭端给他。 “谢谢,谢谢谢谢……” 南斯带上了假笑面具。 饭菜是真的难以下咽,但他还是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能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几乎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都认为他对这饭菜非常满意,脸上的表情更开心了。 当李夫人和李庭说完话,带着释然的神情走出来时,才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道:“他已经是我们镇上饭菜做得最好的人了……” “哦,呵,呵呵……” 南斯假笑着,心想下次来的话绝对不吃你们这的人做的东西了。 临走之前,他又回到帐篷里面,和李庭单独说了会话。这人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换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无疑是一个伟大的人。不久的将来,他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收获之时,足矣让全人类对他怀有感恩之情。 南斯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和他促膝长谈。 聊聊时局、聊聊未来、聊聊该怎么做一个好人……起初是字斟句酌,渐渐是滔滔不绝,最后还颇带热情。到最后关于李家和两个女儿的问题,南斯也尽量诚实地把自己的打算说出。 李庭默默听完后,嘴角微微咧开:“我哪还有脸提什么意见,只要她们愿意,什么都没问题。对了,给我倒杯水。” 南斯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很爱她们呐!”李庭突然喉头哽咽,泪水在眼窝里打转,但好歹忍住没让眼泪流出。他从南斯接过水杯,接着深深吸了口气,“清涟醒过来后,麻烦你和她说,我从没后悔过那时掉头回去拿种子。我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不是自己回去拿……” “我一定如实传达。” 南斯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帐篷。 回到家里,把该带上的东西包都带上,什么小牛小猪小鸡小鸭装了满满两卡车……当然也包括李夫人。 南斯和苏莎一人开着一辆车,从南门离开小镇,踏上回新横滨的路途。 李清显靠着车窗,手托脸颊,边听歌边从后视镜里观看越来越远的小镇。相较于第一次见面,她好像老成了不少,不过这可能是南斯主观的错觉,毕竟才仅仅过去两个月……但她好像也变得更可爱了呢,真棒! 135.看看你家的课长,最后花落谁家…… 新纪270年,1月1日。 新横滨大雪纷飞。 时崎起了个大早,在洗漱的时候,盥洗室的镜子里映出了阴沉的天色与群山。 “课长什么时候回到呢……”她望着北边的方向嘀咕,许久过后,回到蕾娜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些暗,只有点燃着的那盏长明灯能提供一点光线,一本翻开的《福音书》静静盖在床头柜上。 视线稍稍移动。 蕾娜妈妈在床上睡着,无论是表情和姿势都和刚才一样,温暖的被褥紧紧包裹着她。 “嘿~” 时崎像只小猫咪那样偷笑了下。 为了不吵醒蕾娜妈妈,她悄悄打开门,进来后悄悄关上。随后走到床边俯视蕾娜修女熟睡的面孔,伸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低声叫她的名字。 蕾娜修女没有醒过来。 时崎悄然钻到床上。 两条手臂搂住仰面熟睡的蕾娜妈妈,脸颊轻轻贴住她的胸口,就那样一动不动。 “唔……” 蕾娜修女慢慢睁开眼睛。 被褥中有着另一个熟悉的温暖的身子,她侧过身,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闪现出温柔的眼神。 “新年快乐。”她微笑着说道。 时崎眨着眼回道:“蕾娜姐姐快乐小时崎就快乐。” 蕾娜修女忍俊不禁,伸手把她抱住,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两位金发美人如此亲昵的画面,着实有着很大的诱惑力。 “等会就要做新年祈祷了。”蕾娜修女笑着说,“我想想,从小时崎来到这里开始,每一年我都带着你一起的哟。” “十七年了!”时崎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三岁那年来修道院,就一直跟着蕾娜姐姐。” “你现在长大了!”蕾娜修女摸了摸她的腰身,打趣道:“我们的小时崎已经是個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美貌出众、双颊红润,有一双碧绿色的美丽眼睛……” “哈哈~” 时崎开心地笑了两声,手同样揽住蕾娜妈妈的腰身。 “蕾娜姐姐才漂亮呢……” 说着话呢,她忽然轻轻地往蕾娜修女的脸色吹气,再吻吻蕾娜修女的脸颊,然后用半开玩笑、半动真情的语气说道:“在时崎看来,蕾娜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人,现在也还十分迷人。看,请看,你的这双蓝眼睛,我要是男人呀,哈哈……”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里,洋溢着少女般的热情与崇拜。 蕾娜修女眼里笑意也一点都不隐瞒,这两只美丽可爱的母猫,在床上你捏捏我,我掐掐你地玩闹着。 时崎从床头柜拿起一块手帕,用来盖住蕾娜修女的脸,然后徐徐地从上往下拉。那洁白的手帕下方,逐渐露出蕾娜修女光洁的前额、秀气的眉毛、闪亮的眼睛……接着她又扑过去吻了一下那眼睛。 “痒啊……” 蕾娜修女缩着肩膀,轻轻地转身躲她,故意装出努力躲避她的样子。 “趁课长回来前,想让他知道蕾娜姐姐是我的了!”时崎故意摆出严肃的脸孔,像猫那样优雅地抓着蕾娜修女的肩膀,在这种优雅里总是可以感觉到力量的存在。 闹了一会,两人都有些累了。 时间还有些早,时崎让她再睡一会,时间到了叫醒她。 蕾娜修女微微一笑作为回答,闭上了眼,开始打瞌睡。时崎没有再乱动,只是侧躺在一边,斜着视线看她的侧脸,全身心地欣赏着一幅美丽的画面。 时间像只老鼠那样悄悄溜过。 在这个半暗不明的房间里,插在古老花瓶里的玫瑰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睡着了的修女,温雅地将收拢的双手放在小腹的位置,那张甜美的鹅蛋脸脸轻轻贴着雪白的枕头;这位年轻、善良、纯洁和难以言喻的美丽的人儿,多迷人啊…… 时崎的双眼,看得炯炯有神。 从小就赖在蕾娜修女身边,时崎比谁都清楚,她的品德有多崇高,身世有多动人。 她的话语高尚而优美,每逢和人交流时,总是能让对方感受到温暖。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尽力去帮助身处苦难中的人们,尽力帮助他们,给他们《福音书》,读《福音书》给病人、罪犯和临死的人听。 她的一举一动,都不经意间表现出一种并非故意的,自然而言的有点羞怯的优美姿态;她的声音是纯洁如少女般的银铃般的声音,哪怕是只有一点喜悦,都会使得她在柔软的樱唇上绽出富有魅力的微笑,赋予她那双发亮的蓝色瞳孔一种含而不露的柔情。 身为修女的她,心里始终怀着一种义务感,怕让任何人受到苦难。她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喜欢所有的人,却并不特别喜欢谁;她热情洋溢的对象只有天主(南斯是破坏了她内心平静的第一人,她羞怯而又满怀柔情感受着。) 可在私底下的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处在灯罩的阴影之中。 在新横滨多年,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戚,怀着悲哀的失望,无欲无求,也不懊悔神伤。 在外人眼中,她是梦寐以求的完美无缺的修女;可在时崎眼中,她只是一个被“修女”这一身份束缚住了的普通女人,仅此而已。 “课长啊……” “你能不能带蕾娜妈妈脱离这个深渊……” 如同小女孩一般的低声呢喃,从时崎小姐的嘴唇里发出来。 也就是在这时,通讯装置叮叮地传进了几条消息,她打开看了下,是南斯要她去找玛莲修女商量点事……只不过这其中的内容,让她瞠目结舌。 她不是很乐意接受上司的想法。 但她也不想因此反驳上司,所以她只能坚持往里面加了一个条件,并且义正言辞地和南斯说道:“课长您要不同意这个,我也绝不同意您的想法!” 南斯那边一连发了几个黑脸的表情。 最后迫于无奈,他还是答应了副官小姐的提议,让她找玛莲要钱修宿舍。 ※※※※※ 时间来到早上九点,窗户外面的杂音多了起来,远远近近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传进屋子里。蕾娜修女再次起床,一边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边问道:“南斯回到哪了?” 时崎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装置,答道:“还有两百多公里。” 听到这话,蕾娜修女眼神一亮,期待地问:“顺利的话他可以在中午赶回来?” “是的啦。”时崎吐了吐舌头。 看得出她眼里的调侃的笑意,蕾娜修女脸色一红,下意识解释道:“唔,我只是,呃……他回来的话,鼠疫就有办法解决了啊,才没有说我想见他……” “蕾娜姐姐真是个笨蛋……”时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嘀咕道:“难怪会被课长骗得晕头转向。” “哎呀,你别拿这个取笑我!”蕾娜修女害臊到脸都发热了,故意板着脸,严肃地和时崎说道:“快点去教堂帮忙,不然我会骂你的哟!” 时崎跳下床,跑到她背后,俯身吻了下她的脸颊。 “等会见……” “啊呼~” 蕾娜修女重重喘了口气,然后双手捂住发烫的脸。 昨晚她就收到了南斯今天要回来消息,结果整晚彻夜未眠,脑子始终沉浸在一种神经质的紧张中。然而那充溢在她脑海里的幻影,并没有什么不愉快或阴郁的地方;相反地,是那种幸福炽热的、令人激动的快感。 差不多天亮时,她才打了一会瞌睡。 此时一个人对着镜子打扮,她破天荒地往脸上抹了些粉,画了画睫毛……想象着南斯自信而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一种愉快的颤栗,使得她有种双脚都踩在云端上的失重感。 “他应该能赶得上新年祈祷的……” 蕾娜修女小声地说着。 南斯的脸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一想到他对自己的热情,她心里就感到幸福。 ※※※※※ 修道院上空,飘着细细的雪花。 方格般整齐的区域,一栋栋盖了皑皑白雪的小屋间,修女接二连三地从院子里走出来,往教堂方向赶过去。山脚下也有人源源不断地赶来,新年的氛围,让动荡不安的气氛消散了些,一些孩子在雪地中追打,让人感觉到充满力量的生机。 南斯光顾过最多的那栋房子里,玛莲修女穿着就像一个康复的病人,套着白色的宽大睡袍。 秘书特蕾西娅在客厅里忙前忙后。 整个屋子在她的努力下,呈现出快要过节的样子。 沙发面放着的圆桌铺了一块干净的桌布,高高耸立着盛满巧克力和糖果的大瓷盘和咖啡壶,壶四周摆着茶盏,盛糖浆的长颈玻璃瓶,小圆面包,甚至还放了新鲜的花束;六根细细的白色蜡烛分别在两盏古老的银烛台燃烧着,神香散发出令人感到宁静的清香。 “哈~” 玛莲修女打了个呵欠。 安乐椅张开了柔软的怀抱,将她丰满的身子裹住,她懒懒地眯着眼睛,像一头正在打盹的母狐狸。然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也显得疲乏,是之前受伤的缘故。 但她毕竟是好强的玛莲。 即使伤势未痊愈,她双眼精明的神采并未因此而稍减,而面容的苍白反而使得她面部那种古典式的线条平添了一种神秘、亲切的成分。 “玛莲阿姨要不要回房睡一会?”特蕾西娅回头问。 玛莲修女用手指揉着额头,打着呵欠说:“睡了十多天,身子都要散架……” 正在摆弄烛台的特蕾西娅,不由地为她那双幽雅美丽的手掌而到惊愕,但她那手懒懒地摆弄额前富有光泽的黑发时,她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离开这白皙修长的柔嫩指尖。 “你在发什么呆?”玛莲修女玩弄着头发问。 特蕾西娅呆呆地说道:“我好像可以理解南斯那混蛋了……” “啧!” 玛莲修女顿时皱眉。 “别在我面前提那混蛋!”她直接啐道。 特蕾西娅慌忙点头:“没问题,反正那家伙烂透了,提到他我都觉得不舒服……” “啧!” 玛莲修女眉头蹙得更紧了。 “闭嘴!”她严厉地呵斥外甥女。 “?” 特蕾西娅觉得好委屈。 “只有我能骂他!”玛莲修女得意地挑了挑眉。 特蕾西娅感觉自己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粮。 但她一点都不想吃…… “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片刻后,穿着简单,但难掩清丽气质的时崎,走进屋内。 “玛莲姐姐,身体好些了吗?”她朝玛莲修女问道。 玛莲修女窝在安乐椅中,一动不动,“恢复得还不错。时崎有事吗?过来这边坐着说。” “主要是问问您要不要出席新年祈祷仪式。”时崎移步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同时呢,课长刚才发消息和我说,要我找你要一笔钱,用来修第九课宿舍。” “嗯?” 玛莲修女顿时觉得其中有猫腻。 南斯那混账想来脸皮厚,问她要钱的事肯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这次怎么让时崎来问了…… 窗外飘着洁白雪花,屋檐下挂着冰晶,烛火燃烧的客厅里,特蕾西娅冲了一壶热茶,连同一些点心一同摆在时崎面前。 “时崎小姐请用茶。” “劳烦你了。”时崎笑着点点头,继续与警觉的玛莲修女说话,“课长那边的消息,是说已经找到了李庭,并且要到了他的研究成果。这一次他会带着李夫人回来,让她以李家的名义与杜家合伙成立一家生物基因公司。并且课长还希望玛莲姐姐您以个人的名义投个一个亿进来,占个10%的股份。” 玛莲修女嘴角一扯,嘲讽道:“我才不信那狗东西会那么好心……” 她说完这话,视线便盯着时崎,企图从副官小姐的神情上得知上司的阴谋。时崎喝了口茶,抬头看她一眼,声音温柔动听:“我是副官,上司说什么,我自然会全部照做。既然他让我这么和您说,莪必然不会撒谎,也不会隐瞒什么。” 特蕾西娅不由地感到一种暴富的喜悦。 李氏公司的那些旧事,她自然也了解过……如果玛莲阿姨能在其中占有10%的股份,不出五年,投资收益起码翻十倍。 玛莲阿姨,快答应啊……她眼巴巴地望着安乐椅。 “……条件倒是很不错。”玛莲修女叹息一声,闷闷不乐道,“只可惜我没那么多现金可用。” 这话倒是没撒谎。 她手头流动的资金,几乎全换成物质送到西北山区里了,前段时间还因为这事和南斯怄气来着。虽说南斯把药方给她了,可药方也没法让她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挣回一亿便士的现金流。 看着她纠结的神色,时崎神态自若地笑笑:“课长说,他可以做主,白送你10%的股份。” “嗯?” 玛莲修女神情一变。 那家伙那么大方的吗……特蕾西娅神情惊愕。 “课长对李家有大恩,要她们5个点股份问题不大。杜家那边,他可以去游说,同样可以拿下5个点的股份,这些都可以直接划到玛莲姐姐您个人的名下。条件就是,玛莲姐姐您出资,给第九课重修宿舍。”时崎神情淡然地说着,不见有什么异样。 玛莲修女更加迷惑了。 那十个点的股份,将来可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巨额财富,他怎么舍得…… “具体情况,等他回来,再和您说吧。”时崎微笑着站起来,“我现在要去筹备祈祷仪式了,您好好休息,我去和主教说您不出席了哟?” “好。” 玛莲修女机械地点点点头。 直到时崎走出门口,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等南斯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盘问他。 还有,小时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视线越过窗口,落在时崎的背影上。 她来新横滨那年,时崎十五岁,是个刚上高中的可爱少女。 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端端正正的美丽脸蛋,柔顺的金发,目光中流露出孩子们少有的文静、关怀和善良的神情。 她不喜欢玩玩具,笑起来声音不高,举止总是规规矩矩。相较于同龄人的活泼,她时常会思考一些比较深奥的问题,自己思考不出来后就会像年长的人询问答案,并且快速吸收成为自己的知识。 在修道院里,她从不离开蕾娜修女身边。 看到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情景,玛莲修女回觉得怪怪的,感觉像是母女那样。 许多时候,她从蕾娜修女的屋子前路过,都能看到蕾娜修女穿着修女服,头上包着黑头巾,在廊檐上坐着编袜子手套等东西。小时崎也旁边在做着什么活,不时庄重地抬起明亮的小眼睛,听蕾娜修女讲故事。 玛莲修女也听过几回。 蕾娜修女总是平静声温柔的声音讲述一些与教廷息息相关的事迹,例如:幽居独处的神父、天主的侍者、虔诚苦难的修女的生平事迹;她对小时崎说,一些圣徒是怎样在荒无人烟的小修道院里生活,怎样竭力拯救自己的灵魂,怎样忍受着饥饿和贫困,天上的飞鸟怎样给他们送来食物,野兽又是怎样服从他们;在他们鲜血滴落的地方,长出了怎么样的鲜花。 五年之后,她从容不迫地长到了二十岁,长得比任何一位修女都要美丽,但她自己却不知道这一点。她的性格,有温和柔软的一面,也有灵动可爱的那一面,和熟人在一起时还会有些俏皮幽默。 在玛莲修女看来,长大成年后,尤其是去了第九课的她,始终都是以一种学习的姿态观摩着身边的环境。 她本就是非常聪慧的少女,欠缺的只是阅历而已。 只要她用心去学,什么东西都很快领悟,并且落到实际去运用。 从第九课遭遇大难,到将军澳的大火,再到鼠疫的爆发……在这些日子里,她的成长速度惊人。 玛莲修女还没受伤的时候,她是辅助玛莲修女的定位,与其余的修女一同做事,商量救灾的措施。 虽然偶有想法,但多少还有些稚嫩,考虑得不够周到。 被年长的修女指出其中的不足后,她往往会羞赫地挠挠头发,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呀,是我考虑不周,原来还会这样啊,谢谢您的指正……” 那时候的她,真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十足一个勤奋好学的乖学生模样。 然而在玛莲修女受伤之后,她忽然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能独自挑起大梁的角色。 无论是继续赈灾还是鼠疫的防治,此时修道院所属的力量,都会下意识去征询她的意见——想必大家伙对她在这段时间努力的表现,都是有目共睹的。 面对忽然加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她依然保持着非常良好的精神面貌。 统筹物质、调拨人力、制定政策和临时条例,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她都交出了优秀的成绩。 性格上或许是受到蕾娜修女的影响,她表现得温柔谦和,对谁都非常友善,不怎么发脾气。下边的人有不同的意见,她脸上也始终面带微笑,抿着嘴沉默以待。当如果有人做错了事……她也会有严肃的那一面。 鼠疫刚爆发的那会,有两个教士违反条例去到鼠疫蔓延区喝酒,回来之后,被她直接请示到主教那里去,将两个教士从修道院里驱逐了出去。从那以后,众人都知道了这个温和女孩的内心有多么的强硬,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一夜之间少了八九成。 所有人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年轻一辈的神使,即将正式走到台前了。 “小看你了呢……” 玛莲修女喃喃自语。 一种陌生的危机感,悄然浮现在她的心头上。 这倒不是因为修道院里的利益被分走了。 而是……南斯那边。 玛莲修女一直以来,都认为蕾娜修女才是南斯的心头好。 也正是因为蕾娜修女是男人心目中标准的“完美对象”,所以她身边的时崎,总是会被玛莲修女下意识忽略过去。 刚才聊天的时候,玛莲修女刻意观察过时崎的表情。 讲道理嘛,作为第九课唯二在编人员,南斯要把那么大一份利益拱手相让,时崎内心肯定很不痛快。但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表情毫无变化,就像是在说着一件与第九课无关的事情那样。 窗外沙沙的雪花声中,玛莲修女下意识的舔了舔红唇。 当年那个听着故事长大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不动声色的狠角色了……坏修女微偏着脑袋,美眸瞥了瞥北边的天空,妩媚的俏脸忽然绽放出惊艳的笑容。 “有趣……” “时崎啊,你真的无所谓吗……” “来比一比吧,看看你家的课长,最后花落谁家……” 看着玛莲阿姨那忽然妖艳起来的笑容,特蕾西娅不禁打了个冷颤。 “有人要倒大霉了……” 小外甥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希望倒霉的是南斯。 ※※※※※ “阿嚏!” 南斯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回到新横滨后,他把李家母女安顿在了第九课,独自前往屯门。 然而这一路上,他越来越感到内心不安,此时更是满脸愁容地揉了好几下鼻子。 “时崎啊,我把股份全给玛莲,真的只是利益关系而已,其中没有一点私情……” “玛莲啊,我要你出钱修宿舍给别的女人住,真的只是把她们当手下,绝对不是对她们有意思……”www. 自言自语地演练了几遍对话,南斯鄙夷地啐了声。 这鬼话他自己都不信。 望着远处修道院教堂的尖顶,南斯忽然觉得,所谓地狱也不过如此。 要不掉头吧? 直接回第九课,睡大觉去。 可…… 蕾娜妈妈就在前方! 南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副官小姐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玛莲那坏女人他还没收拾够呢,怎么能在半路退缩……再说了,就算真遇到了什么凶险,他也还有蕾娜妈妈温柔的环抱可以依靠,只要还活着就不亏! ※※※※※ 求月票啦。 136.在忏悔室里,蕾娜修女被吻了。 上午十点,天空微微放晴。 新横滨各界名流,都齐聚修道院,观摩新年第一天的祈祷仪式。 先生们,请记住,今天是个气氛庄严的日子。在这样光辉的日子里,你会忘记自身的一切,包括自身的弱点、自身的不精确性以及自身的病痛。 周遭的一切都如同崭新的玻璃一样,澄澈、坚固、永恒。 教堂里的长椅,坐满了衣着光鲜的男女。 长椅前排用红色绳子隔开的区域,是唱诗班的少女,恍若一串娇嫩的花带。她们脸上泛着宁静安详的光,眼中满是肃穆,柔软的嘴唇似乎在折射着天主的光辉。 再往前一点,是铺着红毯的祭坛。 天主的雕像,在十字架上永恒地钉着。 阳光从十字架后面的三角型玻璃窗照射进来,带着宗教意味的光线,自然地营造出肃穆又庄严的气势。 两排长椅中间的通道,同样铺着红毯。 隐藏在角落的扩音喇叭,传出了庄严的乐曲声。 紧接着,少女们拉着手风琴,面朝教堂门口,唱起了铿锵有力的诗句。 “忏悔与愧疚,” “折磨着这颗负罪的心。” “愿我落下的泪珠,” “能化成美好的香油来膏抹你” 伴随着《马太受难曲》咏叹调的歌词,全体起立,朝着走进教堂的人行注目礼。 一个红衣大主教,三個主教,五名神甫。 如同古代全知全能者的最高司祭般,红衣肃穆而缓慢地走向祭坛。 过道两边的信徒们,伸出手臂来欢迎他,向他致敬。 阳光照射进来,越过一排排座椅,照亮那尊贵无比的圆球似的光脑袋。 播音者躲在暗处,调整音量,随后洪亮的声音便充斥了全场:“火焰被锁上了枷锁,沌的世界中建立秩序的法则,焕然一新的世界出现了……” 赞美天主的字词响了好久。 根据现场来看,现在人类的祈祷仪式,和古人差不多。 古人所顶礼膜拜的天主,一直传承至今,是无所不能的唯一神。它平静的、祥和的、仁爱的,可以帮我们解决所有的难题,如果你们不虔诚侍奉天主,那你们的人生太可悲了。 赞美结束,少女们朝着祭坛边的主教拥簇过去。 依照惯例,新年祈祷仪式过后,大主教和主教会挑选10名少女,让她们留在修道院。她们清丽的脸颊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微微张着红润的小嘴,手中鲜花招展,教堂里呼声震天。 教堂外面,清晨的寒冷中有着朦胧的曙光,突出神秘性该有的氛围。 蕾娜修女仍然像以往的新年那样,怀着一种抑制着和喜悦的激情朝着教堂走去。 时崎在门前迎接她。 远远看过去,身穿黑色修女服的蕾娜妈妈本身,就是神圣的象征。 她的这种圣洁性,和对待陌生人时小心谨慎的反差感,给以前尚且年幼的时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蕾娜妈妈娅从不责备任何人,也没因她淘气而责骂过她。 那些年的蕾娜妈妈,柔和恭顺,崇高神圣。 无所不知的天主,将一种令人感到愉快的力量灌注到她的心灵里,使她心中充满纯洁、崇敬的畏惧。记得最初的那个新年,天一亮她就把时崎叫醒,匆匆穿好衣服,一起来参加新年祈祷。 时崎直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 那天才三岁的她,几乎全程屏着呼吸,踮着脚尖跟在雷娜妈妈后面。 蕾娜修女也发现了她,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过去。 这时候,忽然有两辆马车进教堂前的广场,卷起的风雪让人睁不开眼睛。那两辆豪华大气的马车上,分别印着红山雀与郁金香的徽章,前一个是莎丝特家族,后一个是皇室夏家。 蕾娜修女微微变了脸色。 她放下面纱,遮住脸,加快脚步走向修道院门口。 时崎也注意到了那两辆马车。 副官小姐顿时觉得头开始疼了。 莎丝特家和皇家每年新年都会派代表过来新横滨修道院观摩仪式,但今年和往年,略有些不同……今年她家那个课长勾搭上了莎丝特家大小姐的桃色新闻,在帝都都传开了啊。 蕾娜修女走到教堂门前,不由分说地拉起时崎的手:“我们快点进去。” 看着她不悦的脸色,时崎轻声安慰道:“等会我帮你挡住她们。” “好!”蕾娜修女重新露出笑容,眼睫毛眨了眨,她又补充道:“还有,等会南斯回来,你要保护好他,千万别让他和皇室的人起冲突。” 时崎气鼓鼓地哼道:“知道啦~” 真是的! 自从认识课长后,时崎在您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了啊! 教堂前的广场上,莎诗特家的马车里,走下一位穿着燕尾礼服,带着高礼帽的老管家;而皇室的马车里,下来了一位神情桀骜的年轻人,两人相互点了点头,一起走进教堂。 前来观礼的人很多,修道院特地设立了贵宾区招待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 就在祭坛的左下边的位置,几根圆柱和透明拱墙隔出了一片宽敞的区域,地板上铺了波斯壁毯。里头摆了好几张红木软榻沙发,另一方陈设着一个大神龛。即使是白天,这里也开着灯烧着蜡烛,到处都显得红光四射。 蕾娜修女混到了同伴里面,时崎负责场间的秩序管理。 新年祈祷进行之中,几个神父身穿闪闪发光的衣裳,手心捧着点燃的蜡烛,缓慢地、庄严地围着祭坛做着祷告。 大家都沉默不言,用手画着十字,圆浑而低沉的唱诗声以及静默时移动足步的声响着。 夏家的年轻人,躺在沙发上,吃着水果。 那一看就没被毒打过的眼神,溜溜地在修女们的身上扫过,俨然是老鹰看待小鸡那样。莎诗特家的管家,同样坐在沙发上,宽大的额头上露出狮子鬃毛般的白发。www. 时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悄悄蹿到了蕾娜修女侧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贵宾区里的视线。 除了他们两个,贵宾区里还有赤坂修一,林市长,杜家三人等,他们看彼此的目光,都意味深长,狡猾得很。 神父的祈祷完成后,声音骤然停止了,他们轻声地交谈了三言两语,然后转身向大主教行礼。大主教端起白色瓷瓶装的圣水,为他们降福、驱邪。另外三位主教,则有两人从通道走下来,一边念诵经文,一边朝左右泼洒圣水;余下的那位则是来到贵宾区,替里面的贵客祈祷。 这一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完成这步后,神父开始点燃神香,分给到场的客人。 紧接着,修女们列队,来到神像身前列队。 大主教在最前边的位置,念了些《福音书》中的橘子,然后拉响全体祈祷的钟声;轻微柔和的嗓音,从修女方阵传出来,满含热情。 混在其中蕾娜修女,却有些心乱了。 她尽量把视线集中在长明灯照耀的十字架上,看着天主受难时依然温和的脸,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念着祷告词。然而她的注意力,却始终无法和以前那样,满怀虔诚。 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大小姐,自然能清楚自己心头焦虑的原因。 家族大管家和三皇子一同前来,事情很定棘手,早上起来时候的期待,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的蕾娜修女,只希望南斯千万不要出现。 是啊,自己作为一个修女,怎么能够接受一个男人的爱慕,享受爱情的欢乐……我的天呀,望着天主神像,她内心又开始感到自责起来,自己怎么能够有那些魔鬼般可怕的念头? 不行的! 必须抛弃这种坏想法! 别为自己希图任何东西,用不着探求,用不着激动,更不宜心痛。对你来说,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才是值当的,你就得这样话下去,这是天主对你的考验,你要虔诚地去履行天主的旨意。 蕾娜修女叹了口气,在胸前画着十字。 祷告还在进行,她却忽然感到有点眩晕。 一种轻微的、甜蜜的痛苦在心头涌出来,越来越痛。而后,她看到天主的神像背后,出现了一颗透彻透彻,充满野性的炙热地燃烧着太阳,仿佛要将一切都弄得粉碎…… 呜…… 蕾娜好伤心啊…… ※※※※※ 南斯来到修道院时,集体祷告恰好进入尾声。 教堂的墙壁不久前才刷过,在阳光下闪着白光,给人以一种亲切的感觉。门窗的玻璃,也都贴上了喜庆的红色帷幔,显得光彩四射;人们轻松的祷告声从教堂里传来,整幢建筑似乎都来到了天国,洋溢着安静祥和的气氛。 我要先去哪边呢…… 肩膀上站着只猫头鹰的南斯,在广场前踌躇了起来。 玛莲修女不在教堂,蕾娜修女和时崎在教堂里……嗯嗯,独自在家的玛莲,是可以先说服的对象,应该先把她搞定了,然后再拉上蕾娜一起对付时崎! 我真机智! 但…… 南斯看到了广场上的那两辆马车。 他皱了皱眉。 “啧!” “……烦人的苍蝇。” 按照蕾娜妈妈那性格,她肯定已经在胡思乱想了。 南斯直接朝教堂门口走去,走过那两辆马车,又倒了回来,分别吐了口口水,才又往前走。 “咕?” 哆啦A咕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粗俗。 南斯也懒得和这个二五鹰讲明白其中的事。 刚走到教堂门口,他一眼就从修女方阵找到蕾娜修女了,毕竟那头柔软的大波浪金发实在太美丽了。 她在低着头祈祷。 然而,她的肩膀,却在微微颤抖着。 沉闷严肃的修女服,紧紧裹着她,让她显得愈发的柔弱。 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南斯就差不多能摸透她此刻内心所受到的煎熬了。 于是乎,一种难以形容的柔情充满了他的心灵。 他既感到幸运,又感到惭愧。 规规矩矩站着的人们,那些严肃的脸,祈祷的词,神香的香味,从窗子里照射进来的斜长的光线,四壁和穹顶的昏暗——这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变得及其可憎。 他必须得打破这座监狱! 直到集体祷告结束,南斯没有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过她。 教堂里的人开始走动,她却仍然站在那里;相熟的人亲切地打着招呼,一些没有位置的,只能在外面观看的人,也得以进入到教堂里面祈祷。他们多是些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排着队来到神像前,站住,画十字,朝四面八方躬身行礼,往箱子里投下一笔积蓄。 蕾娜修女重新拉下面罩,遮住脸。 她现在即不考虑接下来要干什么,也不考虑要去什么地方,只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躲。贵宾室里,三皇子走了出来,时崎稍微挪动了一下,来到蕾娜修女身后。 蕾娜修女紧缩着肩膀,在人群的缝隙中朝门口走去,手最后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 下一秒,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 她低着头后退,打算从一边绕开。 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但绕到另一边再往前走后,她又一次撞到了前边的人。 “抱,抱歉……” 蕾娜修女小声说了句,终于把蒙着修女头巾的脸抬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笑着说:“修女小姐,我想和您忏悔!” 焦躁不安的心,落空的期待,为未来的失意……前一秒还失落的心,现在满眼都是他温柔的眼神,亲切的笑容,坚韧英俊的面部线条…… 蕾娜修女止住呼吸。 一见到这张亲切的面孔,一种新的生命力便占有了她,迫使她不顾自己的意志去说话和行动。看到他的这一秒开始,原本昏暗的世界忽然有了色彩,宛如精雕彩绘的宫灯突然被点亮,四壁生辉的世界,显得出乎意外的惊人的美。 “呜~” 蕾娜修女小手捂着嘴唇。 感觉心都要被侵蚀得千疮百孔了,她前一秒的全部内心活动,她的痛苦,对善的追求,恭顺、爱情、自我牺牲——这一切此刻都展露在了那双明亮蓝色眸子里,在嘴角典雅的微笑中,在温柔面容的每部分闪烁着光辉。 “去时崎那边!”南斯拍了拍哆啦A咕。 “咕!” 猫头鹰飞去副官小姐那边。 远远看过来的时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蕾娜修女也回过神来。 “你快点走……” “走什么走?” “有些不好的人来了。” “我知道啊。” “他们是……哈?”蕾娜修女表情一愣。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南斯自然地伸出手:“你家的人和皇室的人嘛,我都看到了。” “那你还来……”蕾娜修女说道,然后注意到他要搂自己的双手,快速后退一步,“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我……” 和以往那样,蕾娜修女迅速变得脸红和局促不安起来。 温柔甜美的脸蛋,长长的脖颈,稀疏的鬈发,一双纠结的碧蓝眼睛。那眼睛望着南斯,有些不安,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不是什么温柔,而是能让她摆脱不安的强力支持。 南斯的手继续朝前。 “不,这里人多……”蕾娜修女低声阻止,眼看着南斯似乎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她焦急的眼神四处扫了扫,然后扭身往侧边走去,“跟我来……” 南斯跟在她身后,进了安置在教堂侧边的忏悔室。 这是个昏暗狭小的空间,空气中漂浮着神香的味道,令人呼吸不顺畅。 “好了,这里没人,我慢慢和你说……”一进来后,蕾娜修女就把门关上,摘下了修女头巾。 沉闷的修女认将她脖颈以下的身体紧紧裹住,却反而让她的脸蛋显得更加白皙,随着起伏的呼吸,胸前的弧度也变得更加诱人……还有嘴唇里那两排洁白的小牙齿,甚至亮得有些刺目。 她面露微笑,在小椅子上落座,蓝色的双眸看向南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要保持一点距离,不要让皇室的人有借口找你……” 没等她说完,南斯就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他稍稍用力,蕾娜修女只是象征性地抗拒一下,便仿佛抵抗不了魔鬼的诱惑般投入他的怀里。侧脸枕着他结实的胸膛,倾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心头一酸,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道:“南斯,我要怎么办好……” “交给我来办。” 南斯低着头,手心贴着她的脸颊,将唇瓣贴上她的双唇。 “嗯?” 蕾娜修女眨了眨眼。 以前都是亲脸,亲额头,亲脖子……这次怎么换成亲嘴唇了? 懵懵懂懂的,傻乎乎的,待宰羔羊般的修女,让南斯感受到了另一种模式的恋爱乐趣。 137.呜呜,亲吻的时候被小时崎看到了…… ‘你又在干什么?’ ‘……女王大人,我正在跑步呢!’ ‘拜托你注意一下东西半球的时差!’ ‘明白!’ “再有下次本王饶不了你——” 风声拂过,阳光穿过墙上的玻璃。 一缕阳光,从忏悔室的上空落下来,照亮了修女羞红的脸蛋……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柔软而安静的吻过后,她低着头,白皙的小手轻轻抓住南斯的衣领,感受着他胸膛的轮廓,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中。 “莎丝特小姐。”南斯微微笑着,伸手触上她左边脸颊,“不抬起头来吗?” 蕾娜修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埋在他胸膛上的脸,目光微有些无措地转动。 过得好一阵后,她才微带着怯意稍稍抬头,脸颊感受着他手掌的力度和温度,视线看向他的眼睛。 那红润的可爱嘴唇,微露笑意。 嘴角向上翘起来,令人欣快,讨人喜爱的羞怯笑脸。 “我在南湾镇的时候,误入了一个教堂遗址,看到了些几百年前的东西……”南斯轻声说着,忽然摇了摇头,“呵……原本就想做的一些事,变得更加坚定了。” “嗯?”www. 蕾娜修女脸颊贴着他的手掌,以疑惑的眼神询问。 然而南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她刚要追问,视野之中,他把头低了下来。 眼睛眨了眨。 双唇又被堵住了。 “唔……” 可爱的修女身体不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直接贴到忏悔室的木墙上。 微明的光线中,南斯也跟着靠了过来,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耳边不断传来教堂的喧哗声。 金光闪闪的灰尘,在窗户照进来的光线中飞舞,这一刻,她觉得有些头晕。 南斯此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心底里最仰慕的对象,自然是女王。 可作为一個男人,面对蕾娜修女时,他不可能不动心。 这个单纯可爱的修女,容貌美丽,性格温顺,脆弱娇嫩,没有哪个男人不想保护她的。在美好的外表之下,她同样有着美好的心灵,她就像拉伯雷歌颂的那种盐——这种盐撒到物质上,使物质获得了生命,孕育成极其美好的艺术境界:她的心灵无比高尚,她的手指娇嫩得像宝石,就像她的嘴唇及时发出微笑一样。她赋予一切事物适合时宜的灵性,有声有色并有极强感染力。 平心而论,南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这个单纯得如同白纸一样的女人,毫无与异性交往经验的女人,就偏偏给他撞上了……谢谢副官小姐。 一开始虽说有些无赖和算计的意味,但后来的相处过程中,南斯是真的为她的心灵所折服。他愿意为了这个修女去对抗强大的世家和皇家,愿意把她从修道院这座监狱里拉出来,愿意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当然了。 同时喜欢两个,乃至三个四个……是很渣。 南斯有自知之明的。 身处其间,他只能尽全力展现自己的好的一面,给她带来对等的感情成分。至于接不接受嘛,听人事尽天命,例如说某个不愿透露名字的粉毛JK,以前就整天觉得南斯这课长不是好人,把姐姐从她身边抢走了,现在还不是把他当继父一样看待了。 嘴唇稍稍离开了点。 蕾娜修女都被吻得有些懵了。 侧脸依靠在南斯的胸膛上,她瞪圆了眼睛,嘴角挂着傻傻的笑容。 等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背靠着墙壁,双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踮了起来。南斯双手搂住自己的腰,低头看着自己,脸上还在笑……那笑容有些古怪,看着好开心啊。 蕾娜修女已经无法思考了。 身体贴着,她的嘴唇动了动,试图让自己说句话,但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初吻过后的短暂清醒时间里,她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但还没等她想好,第二次亲吻又来了。她完全没想着反抗,只是觉得既然他喜欢这样,那自己也就顺从了……当母亲的,怎么能让孩子失落嘛。 “呃,我……” 蕾娜修女尝试着说些什么。 “先别说话,静静感受。”头顶传来南斯令人心安的声音。 说话的时候,贴在他胸膛上的脸颊,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意识到自己和他可能相爱的事实,一股陌生的,但非常甜蜜和开心的情绪在蕾娜修女心底蔓延开来。 “南斯,呃,我……你是不是喜欢蕾娜?” “你觉得呢?” “……我想听你说出来。” 蕾娜修女脸色绯红,话语轻得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 外面吵闹依旧,但近在咫尺的南斯,自然听得听出。他笑容未变,偏偏头,望着她红润的脸蛋:“尊贵的莎丝特小姐,忘记什么太子妃的头衔吧,我这有个课长夫人的位置等您来坐呢。” “……” 蕾娜修女眨眨眼。 “……好。”她冲动地答道。 这个时候的她,无比动人,简直就是把女性完美的特征和谐地荟萃于一身。 将近二十年的修道院清苦生活,非但没有损害她形体的完美,外表的鲜润,反而赋予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就好比一颗即将成熟的果子,表皮已不再是平滑的青色,但也还没有达到成熟的红色,果肉刚好处于绝妙的平衡之中,肉质紧密饱满,且汁水丰富。 南斯低了低头,吻在她的眼睑上。 蕾娜修女害羞地把眼闭上。 无处安放的双手,下意识抱住了他的后背。 那双手极为纤细、柔软、雪白,如花枝那般脆弱。 外头还是吵吵闹闹的,南斯却已经开始用心地去感受蕾娜修女的美好。 她这类身材比较娇小的女人,在他的怀里,像一种玩具。他可以随意地搂住她,放开她,再搂住她,就算抱起来也丝毫不觉得费劲。她的皮肤细腻得犹如上等宣纸,呈现出粉粉嫩嫩的花瓣色泽,隐现出血管的细细的红色脉络,有光泽而不干燥,有弹性又柔软。 被南斯抱着的时候,蕾娜修女很容易害羞。 但她的表情,始终都是温柔如初,因此显得含情脉脉的。 当阳光照在这张脸上的时候,她眉毛下蓝色眸子溜溜地转动着,仿佛要逸出眼眶。那纤秀的眉毛,显得十分清晰,被纯净而透明的阳光点亮,显现出淡玫瑰色的光芒——这是使人心动神迷的柔情蜜意具现,充满了难以描绘的无穷美感。 南斯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毛。 她害羞地颤了颤睫毛,阳光在她眼睑上留下光彩照人的褶子,其间的阴影也染上了金黄的色彩,如最纤细的薄膜一般柔软的质地,当真是造物主精巧的杰作。 等南斯安分下来了,她也变得温顺下来。 蓝色的眼珠在眼窝里不再转动,宛若一颗神奇宝石,眼窝周围的红晕就照亮宝石的光晕。 一个女子,总有一两个地方特别能打动男人的心。 在蕾娜修女身上,那纤秀轮廓下的蓝色双眸,便是最迷人的存在。她那极其温柔的目光,更加催发了这双眼睛的魅力,可以使得再硬的铁汉,也会在她的注视下磨去棱角,变得柔和起来。 噢! 天主在上。 越是近距离观察她,南斯就越觉得心底愉悦。 他让蕾娜修女坐到了桌面上,吻她的脸,手放在她的双腿上。 “我们进来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蕾娜修女喃喃低语,那美丽的金色秀发披散着,就像一块桌布铺在桌面。 可等她想要推开南斯时,又被他用力搂了回来。 ‘算了,反正出去也会被人看到,不如在这里躲到下午……’她重新把脸埋下来,彻底放弃似的,双手紧紧箍住南斯的脖颈。 外头有脚步声靠近。 脚步声越清晰,蕾娜修女内心的某种禁忌感,就越大。 南斯又一次吻她的嘴唇。 也就是在这时候,轻微的推门声响起,蕾娜修女稍稍睁开的眼睛里忽然蹿出时崎的小脸。 南斯也侧目看过去。 就这样,三人的目光相互看了看。 “呃,你们,咳咳,时间好长了……”时崎也愣住了。 她知道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没想到直接亲上了……站在门口的副官小姐,脸色非常复杂,本来还微微带着笑意的脸有些尴尬,下意识轻轻咬住了右手拇指。 “呜~” 蕾娜修女推了南斯一把。 南斯脚步后退。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随意没开口。 时崎保持着咬手手的动作,眼睛转了几圈,脸上一阵发红,匆忙地抛下一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然后转过身,快步离开。 忏悔室里面,刚才甜蜜的气氛荡然无存。 蕾娜修女看了看南斯,见到南斯也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她马上低了低头。 “我去和时崎说说话……” 她轻声说了句,然后拉下头巾罩住脸,朝门口走出去。 “……我要怎么和时崎说呢?”南斯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望着外面人头攒动的教堂,忽然笑了起来。有一说一,副官小姐咬手手的样子可爱捏,他开心地笑着,也迈出脚步出了忏悔室。 人声嘈杂的教堂,活像一个社交舞会现场。 由于鼠疫蔓延,很多人的社交活动被被迫暂停了。 教堂这边有圣水可以暂时防止鼠疫细菌的传播,所以来这的人都没那么快走,而是趁机会和相熟的人客套寒暄。 时崎走出教堂门口,蕾娜修女追到了她的身边。 南斯也悄悄跟着。 一大一小两位金发美人在说着话,当然是时崎在说,蕾娜在听。 “蕾娜姐姐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新年祈祷啊,而且还那么多人,你们两个怎么能在忏悔室里面乱来……” “就算退一步说,在忏悔室里没人看得到,可出来的时候呢?外面很多双眼睛的,尤其是你家和皇家的人都在,课长胡闹就算了,蕾娜姐姐你怎么也跟着乱来……” 听着小时崎的埋怨,蕾娜修女脑瓜子动了动。 “我打算到下午没人再出来的……”她非常机智地回答道。 时崎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从中午到下午……那么长的时间,岂不是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心里都有点堵,然而蕾娜妈妈的表情是那么的开心和满足,时崎又不好责备她,只好闷闷地吼道:“课长真是个大混蛋!” 走在身后的南斯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 时崎回头瞪他一眼,刚想来个下克上,好好骂他几句。但就在这时候,她从后面的人群里,发现三皇子追过来的身影。 她微微蹙起眉头。 南斯察觉到她表情的异样,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视线中,一个穿着华贵金色长袍,嚣张地晃着肩膀,两只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似的年轻人往这边走过来。从他衣服上的郁金香纹章来看,可以确定他的皇家身份。 蕾娜修女焦急地说道:“我们走吧。” “好!”时崎也认为不宜被对方缠上,打算一起甩掉那人。 但这时,南斯却忽然掉头,朝那边走去。 “课长!”时崎严厉地出声。 “你们先回屋,”南斯往后摆了摆手,“我拦住他。” “你不要乱来啊!” 副官小姐开始感到头疼了。 “放心,我这个人,最擅长以理服人了!” 转过身,朝着那皇室的人走去,南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依然如往常般穿着长款大衣,头戴报童帽,皮鞋擦得一尘不染。正如他器宇轩昂的气派那样,优雅得体的英伦风衣着显得相得益彰。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明白,这位英俊随和,一尘不染的年轻人,肯定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完美的出身。 周围隐约响起贵妇们的惊叹声。 南斯表情不变,和那皇室的人越来越近。 以理服人? 物理的理! 今天不砸破相你那张脸我就跟你姓! 那人显然也发现南斯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啧! 刁民……夏知节嘴角勾了勾,双手插在衣兜里,肩膀随着步伐左右摇晃着往前。作为公认的纨绔皇子,他早就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目前依附在继承皇位呼声最大的太子身边。 他这趟来新横滨,就是冲着这个敢给太子戴绿帽的第九课课长来的。 这事他没和太子商量。 自作主张来新横滨,是想给太子哥哥一个惊喜呢。 刚才在人群中,蕾娜修女刻意的躲闪,就已经让他大为恼火了。 集体祷告结束后,他走在人群中继续寻找,就算有恭维的人过来打招呼,他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完全不想搭理。好不容易重新发现了蕾娜修女,结果那个第九课课长也出现了…… 真好! 先教训你一顿! 两人越来越越近。 “喂,刁……”夏知节开口。 南斯抬手一拍。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印在了三皇子脸上。 那袭华丽的金色长袍随即飘舞起来,碎牙随着人体一同飘起,转瞬间摔到了广场的草坪上。 整个教堂门口安静了那么一瞬。 所有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三皇子惨烈的哀嚎声响起时,混乱以及尖叫才爆发出来。 南斯活动了下手腕。 这一巴掌打得太顺了,还想再多打几下,于是乎他跳下了草坪,朝着地上那人走去。 138.为所欲为阿德尔 “啪!” 打耳光的声音,惊动了阳光与树叶。 南斯跳下草坪,两三步走到三皇子身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 反手便又是一记耳光。 夏知节的身体飞旋,砰的一声,掉到广场中间的喷泉上。 教堂前的众人,呆滞了片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才纷纷围了上前。人群之中,赤坂修一的眼里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意,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对议长大人来说,眼前这一幕,叫狗咬狗。 同样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罗伯特大主教,眉心皱起,无奈又头疼地叹了口气。 喷泉里边,脑子完全懵了的三皇子,在水中使劲扑腾着。 南斯走过来时,他的嘴巴和鼻子都有鲜血流出来,不停地咳嗽。 好不容易爬到喷泉边,他抬手指着南斯,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你你、你敢打我……” 南斯径直走过来,鞋底直接踩在他的手背。 “啊~” 三皇子痛苦地叫了声。 南斯低着头,一字一顿地问:“打你怎么了?” “……” 三皇子从小就嚣张跋扈惯了,在帝都人人都怕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会被人收拾这个概念。 这种时候,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南斯,他的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向来都是自己当反派的,今天怎么遇见一个比自己嚣张的啊,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不太好吧…… 教堂门口有些人挤出来,边走边问:“三皇子,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小子惹事?” “需要帮忙吗?” 有几個人快步围了上来。 皇室的身份,在加州其实没什么威慑力,但加州也不全是加州人。 有些趁着新年到这里来游玩的世家公子,和三皇子还算相识,一时间有好几个人涌过来。 三皇子此时缓过劲来,指着南斯,大声喊道:“快报警,这人袭击皇室成员,抓住他!” “还真是大胆啊!” “加州不是法外之地,警察在哪!” 有两个人朝南斯跑来,但更多的人只是嘴上义愤填膺,脚步极慢。 大家族出傻子的概率毕竟还是很低的。 皇室确实厉害。 黑金帝国偌大的版图上,夏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但其威慑力仅限于北方。 越往南边走,皇室的影响力就越弱,来到最南边的加州嘛……表面上敬你一声三皇子,背地里套你麻袋时一点敬畏之心都不会有。 朝前跑的两个人,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回头一看。 刚才喊得最大声的那人都已经缩回到看热闹的人堆里了。 这下子就有点尴尬了。 现在退也不是,继续往前更不好。 那两人互相看一眼,瞬间达成默契,横眉竖目地喊道:“三皇子请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行凶,法律必定会制裁他的!我们这就去叫警察——” 然后…… 溜了溜了。 三皇子目瞪口呆。 南斯忽然弯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喷泉池中拖出来。 “……你别乱来啊!”三皇子惊恐地喊道。 下一秒,南斯将他的手臂反剪,然后朝着他后背猛地踹出一脚。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三皇子身体朝前扑过去,轰的一声撞到了路边大树的树干上。 空气颤动,大树摇晃,叶子与雪花簌簌下落。 “啊,疼疼……” 三皇子捂着鼻子后退。 他的鼻子刚才直接撞到树干上去,鼻梁骨已经塌了。 全身上下被雪花浇透,衣服都还滴着水,冷得他脸色发青,不禁地瑟瑟颤抖起来。 南斯从后边赶过来,手心按着他的后脑,用力往前一压。 砰的一声。 三皇子的脸重重砸到树干上。 “呜~” 这记猛烈的头槌,砸得三皇子眼冒金星。 然而这魔鬼仍然没就此罢手得意思,只见他右手一转,扣住自己手腕用力一旋。 三皇子原地转了两圈,紧接着耳垂又被揪住用力往下扯,被迫弯下腰来,一边哭一边哀嚎。 但这时候他也只是躬着身子惨叫,别说挣扎了,就算求饶都不敢喊出来…… 远处看热闹的人,通通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显然没料到三皇子会被打得那么惨。 “什么玩意,也敢在新横滨撒野……”南斯嘟囔道。 他不爽帝都那群高层好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个不顺眼的,不揍一顿真对不起自己前段时间受的气。 再说了,老子背后有女王撑腰,就算皇帝老子来了都照打不误……想报复?好啊,地狱里有七个君主等着,看你能叫多少人来…… 看热闹的人群中,慢慢走出三个人来。 赤坂修一、红衣大主教罗伯特,还有莎丝特家的那名老管家。 最先开口的是管家。 “阿德尔先生,幸会。”他弯腰行礼,抬起头后,客气地说道:“我叫唐诺,来自莎丝特家族。非常高兴今天可以见到您。” “莎丝特家族,让我想想……”南斯看着他的脸,流露出一种温和而又略带嘲弄的微笑,“哦,是蕾娜家里来人吗?” “是的。” 唐诺管家说道。 “救,救我……”三皇子哭着喊道。 南斯手上忽然加大力气。 “啊……” 耳朵还被揪着,直不起腰的三皇子惨叫一声,又赶紧咬着牙把嘴巴闭上。 这傻逼早特么该死了……唐诺管家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再次客气地询问南斯:“初次见面,何必把关系弄得那么僵硬?阿德尔先生,还请您先放了三皇子,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谈一谈可好?” “我如果拒绝呢?”南斯微笑着问。 “呃……” 那我也没办法。 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唐诺管家苦笑一声,再次鞠了一躬:“阿德尔先生,您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加州本地官员,而是直属内务部的派遣官员。加州任职期满后,您是要去帝都去的,得罪皇室不见得是件好事。” “哦!” 南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都差点忘记这点了。”他笑着说道。 唐诺管家暗松一口气,刚想说“那还不快点把三皇子放了”,结果南斯忽然左右转头,视线从人群中扫过:“内务部大臣有来吗?” “呃,没。”唐诺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帝都,不知道您找他何事?方便的话,可以由我为您转告……” “也行!” 南斯客气地笑了下。 看着管家那张脸,他略一沉吟,淡淡地说道:“麻烦你和那老东西说一声,迟早有天我会到帝都揍他一顿。” “……” 唐诺管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弯腰行礼,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这天没法聊了。 谁爱和他打交道谁就去,老子不干了。 “给我听好了。”南斯尖锐的视线,锁紧管家的脸,“要是被我知道你打搅了蕾娜的生活,我保证让你躺着离开加州,明白?” 唐诺管家内心咯噔一声。 这种目光,他这辈子,只在家主身上见到过一次。 二十年前,家族与敌对势力争斗,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夫人被对方刺杀身亡……那天傍晚他去见家主的时候,屋子里没点灯,家主坐在沙发上,轮廓几乎与房间里的黑暗融为一体。不久之后,敌对势力被连根拔起,全部死光光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年轻人的目光和家主那时的目光真的非常像。 ——像盘踞在黑暗处的凶虎。 唐诺管家不敢说话了,余下的赤坂修一和罗伯特大主教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赤坂修一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才不会去劝架。 议长大人心里精明得很。 无论是北边的政治团伙还是新横滨的第九课,都是他的敌人。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鼠疫和雪灾把加州搅得时局动荡,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大发横财的绝好时机。然而帝都方面有不少人来新横滨了,妄图阻止他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真可恶……南斯和帝都势力打得越狠,关系越僵,就符合他的利益。 “真不叫人省心啊……” 罗伯特大主教叹息一声。 脚步慢慢朝前,他在胸前画着十字架,神情和蔼地看向南斯:“阿德尔先生,这里是修道院,不应该出现流血事件。还请您看在天主的份上,把三皇子放了吧,天主会赐福于您的仁慈……” 他仁哪门子慈了……三皇子内心狂吼。 南斯本来不想鸟这位大主教。 但他却忽然想到,让赤坂修一在旁边看热闹,有点不爽。 于是他客气地笑了下,说道:“赤坂议长,你上前一点,说说今天要怎么办好?” “我?” 赤坂修一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的,就是你!”南斯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你是新横滨议长,由你来处理这事,我们都心服口服。” 哼! 你以为我信你的话? 我直接让你打死他你会下手吗? 赤坂修一内心鄙夷了南斯一下,认为他这是打算祸水东引。 叱咤江湖多年,议长大人什么风浪没见过,南斯的这点小心思一眼就看穿了。 慢慢朝前走过来时,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劝架的字一个都不说,直接火上加油。 “阿德尔先生,我觉得呢,三皇子远道而来……啊!” 话没说完,他便捂着被南斯一拳砸得流血的鼻子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 一拳还远远不够,南斯马上松开三皇子,迈开脚步去追打赤坂修一:“早就看你这狗东西不爽了……” 骚乱开始扩展…… 赤坂修一毕竟是土皇帝,他被打后,马上就有人围了上来。 一个保镖伸手抓过来,南斯目光一沉,侧身一个飞踢,保镖应声被踢飞。第二个保镖一拳砸过来,被他顺手一扯,整个人摔进喷泉池中…… 再然后,他就懒得管这些保镖了。 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他任由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拳头,就认准了赤坂修一来揍。 南斯越打,脑子就越清醒。 脑子越清醒,他的拳头打的就越狠。 以前自己初来乍到,不仅自身弱小,对这个世界也知之甚少。 现在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对大环境也不陌生了,知道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还忍你个屁啊! 三天之内扬了稻川会,一周之内搞定那些唯利是图的粮商,不用到二月,赤坂修一你这老东西滚回东京去吧…… 楼道间,草坪上,喷泉边……由于先前的混乱,修道院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好奇地涌了过来,就连唱诗班的少女们也好奇地朝着这边张望。 眼看着局面就要平息下来,结果南斯却忽然追打起赤坂修一来了,才有平息迹象的局势,便在陡然间完全失控。 场面极其混乱无序。 一个人包围了一群人的南斯,打得大开大合,越战越勇,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越来越大的外围人群里,已传来一地眼镜碎裂的声音,人们或是惊愕或是赞叹,不由地感慨一声“为所欲为阿德尔”。 那些抱着手风琴的唱诗班少女,更是看得小嘴微张,呼吸急促。 ——大叔好帅! “天主在上……” 罗伯特大主教在身前画着十字架,脚步同时后退,避免被波及到自身。 他开始慎重地在心里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要不,大主教暗暗想到,找个机会让他把蕾娜修女带走吧,不然的话,怕不是教堂顶都会被他一怒之下掀掉。 同样的场面,在唐诺管家眼里,却诞生了不同的感想。 他在心里给南斯定下了初印象:一个有勇无谋的年轻人! 诚然,因为雪灾和鼠疫的缘故,新横滨民众对市政厅和市议会怨声载道。这年轻人悍然出手,虽然会赢得一片叫好声,但这股热度很快就会过去的……到那时候,只要发动水军多宣传一下,人们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残暴不讲理的使魔了。 为所欲为阿德尔,将会成为人人唾弃阿德尔。 想着这事,唐诺管家心情畅快,嘴角不禁露出愉快的笑容。 ……等南斯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之时,他再提出条件,就可以以极小的代价把蕾娜大小姐带回帝都。 ※※※※※ 离开教堂广场后,时崎和蕾娜修女径直回家了。 窗外阳光明媚,从花边窗帘的间隙照到沙发上,蕾娜修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曲着双腿坐着。修女袍的下摆垂下来,盖住了她小巧的脚踝与可爱的袜子。 小时崎单纯温和,南斯没皮没脸。 夹在两人中间的蕾娜修女,或许是最为难和最害羞的。 一方面她认为南斯是小时崎最合适的伴侣,一方面她又经受不住南斯的热情,一边想撮合又一边自己吃得满嘴流油。 呜呜~ 蕾娜你好坏啊! 时崎在旁边坐下后,蕾娜修女怯怯缩缩地偷偷瞄她一眼,然后窝着身体不敢乱动,双手手指紧张地绞到了一起。 纯洁修女就这样变成了羞怯受气的小媳妇,都是渣男课长害的……时崎看她一眼,有些无奈有有些好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我支持蕾娜姐姐的任何选择。” 蕾娜修女心头一暖,下意识开口:“我们三个一直都在一起。” “呃……” 时崎心里疑惑该怎么个在一起法。 就在这时,门外有修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不好了,三皇子和南斯打起……呃不对,是南斯单面面殴打三皇子了!” “……” 时崎脸色一黑。 课长他,真的太乱来了…… 蕾娜修女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拉着时崎的手站起来:“怎么可以打架啊,万一伤到了怎么办,小时崎我们快点去帮忙……” “坐下!”时崎拉着她重新坐下来,“是课长打人,不是课长和别人打架!” “噢!” 蕾娜修女顿时松了口气。 “你不用担心的,不会有事。”时崎尽管心里也无奈,却还要找些理由出来安慰蕾娜妈妈,“这是是新横滨,三皇子打就打了,最大的后果无非就是进监狱呆几天。第九课又不是没监狱……” 副官小姐话音未落,门外又有修女跑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南斯和赤坂修一打……不对,是南斯把赤坂修一和他的人全都打了一遍……” 蕾娜修女又焦急地站起来:“我要去帮忙!” 情郎在外头打架,圣剑修女坐不住了。 时崎皱了皱眉,略一思考,又把笨蛋妈妈拉了回来。 “听着,蕾娜姐姐,这也许是课长谋划中的一部分,莪们不要打扰他!”副官小姐神情严肃地说道。 蕾娜修女懵懂地眨眨眼:“谋划?” 时崎靠过去,贴着她的耳朵:“你听我说……” 139.课长不老实,还赖皮! 南斯打完架,往蕾娜修女的屋子走回去。 两人在廊檐上迎接他,她们脸上的神情,亲切且庄重。 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着院子里的枯树,照耀着她们精致的五官,教堂的钟声在空中回荡;几只麻雀在围墙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这一幕让南斯不禁笑了起来,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和和猫头鹰的耳羽。 “咕!” 哆啦A咕啄了啄他耳朵。 “飞一边凉快去,不到天黑不许回来!”南斯抓着她的翅膀一抛。 “咕——” 哆啦A咕气炸了。 飞起来后,她盘旋在南斯头顶,不停地用尖利的爪子去挠他的头。 一人一鸟打着架往院子里走去。 蕾娜修女快步走下来,但还没走到他面前,又害羞地往回跑,直接躲到了时崎身后。脑袋从时崎的肩膀上探出来,像个少女一样迷人的动作,含有亲切以及十分可爱的成分。 南斯整理了下衣服,拍掉身上的灰尘才走进屋子。 “咕~” 哆啦A咕欢快地飞下来,被蕾娜修女一把抱住。 ……有奶就是娘的胖鸡! 时崎脸上带着笑容,微微眯缝起眼睛,头稍微侧向一边望着南斯。 但她不说话。 那眼神虽然是笑,但给南斯的压迫感,仅次于女王。 “……我们先进去吧,到屋子里慢慢说。”南斯用手帕擦了擦脸,嘴角掠过一丝讪笑。 “进来吧!” 时崎淡淡地说道,好像她才是一家之主那样。 进了屋子后,蕾娜修女抱着猫头鹰,乖巧地坐在沙发上面。南斯坐在她的侧边,时崎去冲了一壶茶和端了些小点心回来,三人慢慢喝着茶品尝小点心,气氛和谐美好。 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懒洋洋的。 蕾娜修女两手心不在焉地搓着哆啦A咕的耳羽,动作缓慢得滑稽可爱,微微张开的嘴角仍然挂着傻傻憨憨的带有甜味的微笑。那双明亮清澈的蓝色眸子,忽而迅速地朝南斯瞥一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又马上转回到猫头鹰脑袋上。 等南斯不看她后,她的眼睛马上瞪大看过来,那张脸焕发着迷人的光彩。 “咕!” 哆啦A咕受不了这女人了。 ……避免头上的羽毛被傻乎乎的蕾娜修女不小拔光了,她只好拍着翅膀飞起来,躲到了时崎那边去。 南斯感到有些好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蕾娜修女马上又害羞了起来,视线微微斜着过去,小声嘀咕:“时崎、小时崎在看着呢……” “时崎刚才问什么来着?”南斯也看向副官。 时崎白了这两人一眼,开口问道:“虽然我有猜测,可我还是想听一下课长的意思。您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赤坂修一出手?” “那家伙欠揍!”南斯想也不想就答道。 时崎皱着眉,表情认真且严肃:“我要听更深层次的原因!” “居然忽悠不了你了……”南斯轻笑了两声,微微偏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那样,目光淡然、安静,片刻之后,才用温润的嗓音开口:“这一打之后,我的名声会短时间内有一波拔高……” “可很快就会跌落下来!”时崎认真地说。 “没错,但是我有持续保持声望的方法。”南斯端起茶喝一口,“先用鼠疫血清拉起我在新横滨的名望,然后再借着这股风,一鼓作气把屯粮的粮商扳倒。” 时崎眼眸一亮。 心中的猜测基本对上了,她略有些激动地问:“鼠疫的血清你打算怎么运用?” “给玛莲呀。”南斯答道。 “不行!” 时崎马上拒绝。 “呃,我们的人手不够,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南斯望着她,解释道:“玛莲手下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交给她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她已经拿了很大的好处,不能再给她了!”时崎倔强地望着上司。 蕾娜修女曲着腿听他们说话,脸上时而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说股份那事啊?给她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我和你都不可能分心去经营公司的事务,让李家母女和杜家合作,没人看着的话,杜家能把公司的利益占尽。玛莲加进去,可以很好地平衡双方的关系,而且她人脉广,对公司前期的运营帮助很大……” “我认同您说的这個,但鼠疫血清必须留在自己手中!” 时崎严肃地说了一句,南斯望望她,点点头:“你要怎么做?” “玛莲只能在暗中帮忙,明面上的事,全部由我们来负责!”时崎轻咬着红唇,大大的眼睛与课长对视着。片刻之后,她稍稍露出些懵懂无辜的软弱姿态,用牙齿轻轻啃噬着拇指的指尖,含糊地说道:“唔……玛莲姐姐的收获足够多了,让她这次只在背后出力,也不算委屈她。防治鼠疫带来巨大的声望,必须由我们第九课独享!” 南斯凝神沉思。 蕾娜修女看看他,又看看时崎。 她不懂这些。 所以她乖巧地被南斯握着手,自己一个人傻乐。 阳光明媚地照在三人身上,暖和得让人想起了春天,时崎微微打了个呵欠。南斯忽然看着她,表情严肃:“副官小姐,我必须得批评你这种想法!” “诶?” 时崎愣住了。 咬着手手的她,目光变得有些生气。 ……课长到底有多喜欢玛莲啊?为什么要把全部的利益都给她,难道连第九课都不管了吗…… “用咬手手卖萌的方式来蛊惑上司,罪大恶极!”南斯握着拳头,义愤填膺地控诉道,“罚你回去面壁思过一晚,明天早上交一份检讨书到我这来!” “?” 时崎直接懵了。 反应过来后,她急忙把双手都收回来。 那无处安放的手,被她直接压在屁股下面,脸上一副糗大了的表情。蕾娜修女被她逗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过得好久,她才哭丧着脸,话语声细若蚊蝇地回答上司:“知、知道了……我以后不会……” “很可爱哟!” 话没说完,就被南斯的夸赞打断了。 时崎脸颊一红,气得鼓起了腮帮:“课长正经点!” 略微有些害羞的副官小姐她脸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清清聪慧、那么的养眼。 “我都说了很可爱,麻烦以后经常这样卖萌,帮我锻炼意志力!”南斯没皮没脸地说道。 蕾娜修女小手掩着嘴唇:“真的只是锻炼意志力?”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南斯笑着点头。 这样的回答让时崎感到课长真的好赖皮,一时间显得有些气结,别过视线不看他了。她的身材本就高挑婀娜,此时蜷缩在沙发上,下巴搁在膝盖上,脸还有些红,显现出一股别样的少女风情。 “身为下属,要认真地贯彻和执行上司的命令!”南斯说着话,把手伸过去,将她面前空了的茶杯斟满。 “课长不老实!” “只有不老实的人,才会说别人不老实!” “课长就是不老实!” “我哪里不老实了?” “赖皮!”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去和玛莲谈了啊。”南斯美滋滋地拿起一块饼干来吃。 时崎转头过来,笑着望定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课长不老实,还赖皮!” “你骂我也没用。” “课长就是不老实,还赖皮!” “不跟你计较。”南斯把饼干吃完,打算抓哆啦A咕过来玩玩。 “课长就只会耍心眼!”时崎不依不饶地说道。 蕾娜修女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把脸贴在她脑后吻了下。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柔和地照在她们那轻软蓬松的金发上,也照在她们那冰肌玉骨的颈脖上……她们和谐美满,抱在一起的肢体柔软灵活,有点调皮而自持的风度,像正在玩耍的两只金色毛发的母猫。 南斯笑着注视她们。 ——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她们是多么珍贵,多么亲切的存在啊。 “好吧,我得承认,我确实不老实,而且还赖皮!”他装作懊恼地叹了口气,瞧见副官小姐的表情变得得意起来,又马上补充一句:“可你咬手手的样子真的可爱,不如再让莪看一看?” “……” 时崎才刚缓和下来脸蛋,转瞬之间又涨红了。 她缩在蕾娜修女怀里,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她干脆就不说了,只是瞪圆了眼睛,使劲瞪着南斯,企图用眼神让他感到羞愧! 阳光照在她那粉红的脸颊上,肌肤细腻光滑得如同精致的瓷器。 “鼠疫血清的事你来全权运作。”南斯坐在地板上,背部朝沙发靠过来,靠着蕾娜修女的膝盖,“其中遇到什么难敌,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去找玛莲就好……玛莲那边的思想工作,我来做。” 时崎的表情顿时变得开心起来。 “课长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就不能再反悔了哟。”她眉眼带着笑,气质有些神采飞扬的感觉,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第九课了,反正没地方给你睡。自己去找个旅馆应付一阵子,等修好了宿舍,你再搬回来。” 南斯脸一黑:“不能住这?” 蕾娜修女也小声地开口:“有空房间,可以住着的……” “不行!” 时崎直接否决! 我去玛莲那里睡……南斯有些叛逆地想到。 然而时崎似乎看清了他的心思,忽然温柔地笑了起来。 “课长您在想什么,我清楚。但我在这里要说明一点,您不能去玛莲姐姐那里。以后如果我和玛莲姐姐闹矛盾了,你也不能站在她那边,好不好?就算是撒谎也好,你在我面前,也必须表现出和我站在一起的决心,因为我才是您真正的自己人!还有,您的副官小姐,在这方面很小心眼的哟……” 说完这话后,她微抬着头,抿着嘴唇与南斯对望。 那被阳光点亮的脸蛋,微带恳求和威胁,显得既真诚又狡黠。在这个瞬间,南斯被她这种小伎俩打动了,笑了笑,说道:“听你的……” “嘿嘿~” 时崎得意地笑了声。 “李夫人在第九课了是吗?我回去接待一下……”她从沙发上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往外走的过程中,又回头看一眼南斯,“您可别欺负蕾娜妈妈,不然我就算不当副官了也要给您一个教训……” 南斯觉得吧,她变化好大。 不仅仅是更加的有想法和魄力了,就连反骨也多了起来。 但平心而论,他觉得这样真好。 唯一的问题在于…… 以后这些女人真要闹起矛盾来,自己恐怕只能躲一边去咯。 时崎走了后,蕾娜修女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说回刚才的事。”南斯转个身,正面对着她。 “刚才说了什么呀……”蕾娜修女害羞地把双脚抬高,踩着沙发。 此时她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修女服,宽大的下摆露出一双裹着白白袜子的小脚……南斯坐在地板上,稍稍低头,就能看到那被脚趾撑起来的袜尖了。 “刚才我差点就把那管家也揍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南斯慢慢低下头来。 “呵……” 蕾娜修女笑着捋了捋耳畔的发丝。 脚趾稍稍蜷缩起来,然后摆动了几下,南斯满脸笑容的抬起头,就象一个吃着美味可口东西的孩子。 他现在快乐得如鱼得水。 以至于,有种一辈子也不离开这个房间,不离开这个位置的想法。 蕾娜修女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对着他闪出了温柔的光辉,小手捋了一会头发,羞答答地开口:“你想做什么都没问题,我支持你……别因为那是我的家人就有所顾虑。” 纵然她声音轻盈,没有一点力量感,却依然能让人感到踏实的重量。 “说定了哦,我可不会看在是岳父的份上,就有所留情。”南斯的双手,分别捏了捏她两只可爱的小脚脚,然后紧紧地握住。 “别杀了他就好……” 蕾娜修女轻轻地一笑。 脸色由始至终都那么红润,看得出一种强烈的、富于青春活力的、刚刚觉醒的爱情在她身上流转着。她抚了抚头发,有些赧然,慢条斯理地说“别那样看着我”,说完后,还用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 “让我休息一会,等会儿要去和玛莲切磋,又费脑力又费体力……”南斯笑着翻身上到沙发上去。 蕾娜修女把腿放下来,让他的后脑枕在自己大腿上。 两人说了一会话,她时而羞涩、时而好笑,时而认真……看到南斯的眼皮半开半合,她双手轻轻按摩着他的头部,轻哼着缱绻的乐曲,各种各样的,像是摇篮曲一样的轻缓曲调。 下午两点多,南斯精神抖擞地出门。 来决斗吧坏玛莲,看谁先败下阵来—— 140.狡猾的玛莲,狡猾的南斯,天生一对嘛…… 阳光逐渐转弱,苹果树的枯枝上栖息着一动不动的小鸟,寒风使它们细小的羽毛竖立起来。 南斯踏进玛莲家的院子时,有道身影恰好从窗口探出来,那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 她看到庭院里的男人时,眼睛眨了眨,整张脸皱了起来。 ——特蕾西娅小姐。 这家伙知不知道我那次上了她身的事……南斯表情古怪地摆摆手,算是打招呼了。 特蕾西娅马上把头缩回去。 一秒钟过后,她又把头探出来,朝着南斯做了个鬼脸,似乎是驱赶他那样,然后啪的一下把窗户关上。 南斯有趣地笑了出来。 进到屋子,里边烧着壁炉,空气温暖干燥。 南斯把大衣和帽子脱下,往沙发那边走去。 神龛灿烂辉煌的金属底下,玛莲修女蜷缩着身子躺在安乐椅上酣睡,怀里抱着個雪白的枕头。 蓬松的白色睡裙下面,露出白嫩的纤足与系有红绳的精致脚踝。 “玛莲~” 南斯轻轻喊道,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窈窕的身体。 那纤细的颈脖和美丽的双手、那充满光泽的黑发、那双半张半闭的狡猾双眸、以及睫毛下面那娇嫩的脸颊……这是一种动物性的美,肉欲直观地从一个女人外貌上体现出来,在生物学家眼中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这种熟透了的魅力,年轻女性是绝对没有的,就比如旁边吹鼻子瞪眼的特蕾西娅小姐。 玛莲修女还没睁开眼睛时,感受到了房间里那股奇异的躁动…… 鼻尖抽动了下。 ……怎么有火药味。 睁开眼一看。 小外甥女和南斯互相瞪着对方,彼此之间的空气,似乎噼里啪啦地响起电流声。 “特蕾西娅。”玛莲修女轻声叫道。 “诶。”www. 特蕾西娅放弃与南斯对峙。 安乐椅上,玛莲修女轻轻抬了抬手,指甲光亮,指尖细小,剪成杏仁的形状。 南斯看过去,发现她的手好像瘦了点,指节有点露骨;此外,手的轮廓的曲线也不够柔和。看来受伤还是影响了她的身体,但美丽并不受损……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睫毛衬托之下似乎变成乌黑的了;她目光炯炯,看起人来单刀直入,既不羞怯,也不害怕。 特蕾西娅开始准备治疗仪式了。 铺着干净桌布的一角,放着有金色衣饰的圣像,底座缀有几颗光亮的宝石。穿着制服套装的秘书小姐,不慌不忙地把一对蜡烛插到圣像前精致的烛台上,画了个十字,躬身行了个礼,稍站了一会,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小声地问:“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玛莲修女眯着眼回答。 南斯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玛莲不搭理他,大概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特蕾西娅动手穿上一身白色的法衣,点燃神香,插在圣像前,然后跪拜叩首。微弯着腰,嘴唇发某种轻微、柔和的响声,是在念诵经文。她全神贯注地热情祈祷,时而吻一下十字架,圣像逐渐开始发光。 这圣洁的光点,逐渐飘到玛莲修女的身上,融入她的体内。 南斯看出来了,这是某种治疗仪式。 然而接受治疗的玛莲,似乎不那么虔诚。 她姿态懒散地躺着,漫步不经心地在胸前画十字; 时而东张西望,时而突然抬起眼来往上看,十足一派无聊贵妇人的模样。 待治疗仪式结束,南斯惊奇地发现,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就连那稍有些削瘦的指骨,也好像重新变得有些肉肉的了……肉肉的好啊,用手来的时候,又软又暖。 “你感觉怎么样了?”南斯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玛莲修女睁开天真的眼睛看他一下,马上却又眼皮半闭,目光无神,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旁边收拾东西的特蕾西娅,捂着嘴偷笑。 “玛莲,有什么事直接说好吗?”南斯在她身边坐下,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 “哼!” 玛莲修女把手抽回来。 她直接背过身去侧躺着,看都不看南斯一眼。 “你赶紧走吧!”特蕾西娅底气十足地冲着南斯下逐客令,“老板要睡觉了,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南斯回头和她笑了下。 “你的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嘛。” 说罢,在秘书龇牙咧嘴的威胁下,他直接把玛莲修女抱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玛莲修女半眯着眼,不同意也不拒绝。 “……?” 秘书觉得心都碎了。 ……可恶的南斯! ※※※※※ 回到房间,南斯把坏修女放到床上,拉上被子盖住。 玛莲修女依然是沉默地看着他。 阳光照射进房间,海风摇曳窗帘,鸟喙巨大的一只乌鸦停在远处的树枝上,戒备颇深地来回张望,像是在考虑接下来干点什么。 南斯嘴里哼着歌,把壁炉点燃,然后拿了瓶威士忌回到床边。 玛莲修女靠着床头坐起来,还是不说话,就像在赌气一样。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她后颈窝的短发,吹动了她裙子的袖带,好像扭来卷去的小旗。外头的天气很晴朗,屋檐的冰柱融化了点,院子里的树皮渗水了;南斯拉开了窗帘,阳光直接照到床上,闪烁的反光照亮了她面部白净的皮肤。 天气乍暖,她侧过头去,微微笑了下,耳边听得见水珠点点滴滴落下的声音。 南斯也靠着床头坐下,问她:“为什么赌气?” 玛莲修女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风吹过来,白色的袖带轻轻地飞舞起来,几缕漆黑的发丝也悠然地飞了起来。 南斯看着她满是算计意味的赌气姿态,伸手拔掉她脑后的发圈,那华丽的黑发顿时倾泻下来……玛莲修女回头瞪他一眼,露出的白皙颈项,像只美丽的天鹅。 好吧。 看来要油腻一点才行。 “玛莲,我亲爱的玛莲……”南斯把头凑过来,咬着坏修女的耳朵呢喃,“你瞧,我一片诚心找你来了;你这样的表态,让我的心就像被扎了一刀……噢!亲爱的,我忍受不了分别的痛苦了,我要留在你的身边,老死在你身边,陪着你,爱着你……” “啧!” 玛莲修女下意识摩挲了几下双臂。 ……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啊混蛋! “小姐,得了吧!”南斯握着她的手,“别再闹别扭了,好好和我说说啊话。”说话间,他吻着她的手:“让我快活罢,我的爱人……” “那么,好,你去快活吧,我的孩子!”玛莲修女一把推开他的脸,气呼呼的喊道:“去找你的副官快活去吧,别出现在玛莲跟前!” “不,我只想在玛莲身边!”南斯毫不犹豫地答道。 “犹大是自己吊死的!……负心人没有一个好收场!”玛莲修女愤怒地说,“你落魄的时候,是我出钱给你维持第九课运转;你无人理睬的时候,是我主动向你示好;没有我,你都不知道还在哪里蹲着!现在好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虚情假意了,去找你的副官吧!我知道,我是一个老姑娘,我不配浪费你的青春,也不配把你的诗意扼杀在我干枯葡萄藤似的臂膀里!” “不,玛莲,你错了!”南斯抹着眼角,“你是一个天使,玛莲,我一辈子忘不了在环球第一次看到你的那个场景。请不要说这些叫人伤心的话出来……” “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呢?” 玛莲修女怔怔地望着他,然后眼眶忽然冒上来又隐了下去的泪水,把她的眼睛沾湿了一下。 “我曾想过,咱们不用谈婚姻,就这么住在一起。”她用悲戚的语气喊道,“我有做买卖的头脑,我可以工作到老,替你你挣一份人人都羡慕的家业。可你呢?你却只会把莪替你挣来的钱,全花在年轻女人的身上,统统用光,我的辛苦工作只换来她们的快乐,成为她们幸福的回忆……噢,阿德尔,我受不了这些,我一想到你,就几小时的发愣……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说到这儿,她用小手抹了下眼眶,继续用哽咽的语气说话。 “你不能给我幸福,我也不愿意这么苦恋了……我给你一笔钱,你拿去养情妇,养年轻漂亮的女人都好……像你那个副官一样,我给不了的感觉,她会给你。拿着我给你的钱,去和她结婚吧……” 说完话后,她忽然站起身子。 “你只是一个孩子。但愿上帝保佑你!” 你不当演员真是全球演艺界的损失……南斯一把拉住打算出去的怀修女,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玛莲,你是爱我的,不要这样!你的话语中透露了多少热情啊,别疯了……” 你不当演员真是浪费天赋……玛莲修女内心嘀咕道。 “放手吧,孩子。我一个人可以好好的……”玛莲修女深情地凝望着他,怀着圣徒般的奋激心情说,“穿烧红的铁块做的鞋走路,还笑盈盈的;穿布满钉子的衣服生活,还保持舞蹈演员的优美姿势;吃撒满灰尘的面包;喝苦艾酒;这一切都很美好,一个人也都很容易做到!” 南斯抱紧了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受苦。” “不,我不能再看到你……”她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脸色和她颈围的花边一样白。 “嗯?” 南斯眨眨眼。 不对啊,你晕了,我和谁演对手戏? 没办法了。 只能手动把她叫醒。 南斯的把手伸进被子底下,依照着记忆,熟练地攀爬上坏修女的身子。 过了一阵子,玛莲修女脸色通红地睁开眼,羞恼地呵斥道:“松手!” “不!” 南斯直接拒绝,然后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嘴唇。 玛莲修女摇着头躲避。 她本就是个要强的女子,此时心头因为南斯不先来找她而气在头上呢,他此时根本就没法用亲啊抱啊来糊弄过去。把头拧到一边后,她板着脸,目光冷冷地瞥着他,就要发怒了。 南斯直接抱住她的腰:“先睡一会。” “不睡……”玛莲修女挺着脖子,一字一顿地说。 话音刚落,南斯直接把她按进被子里,两人就在床上打起架来了。 动静有点大,躲在门外偷听的特蕾西娅,脸色绯红,不禁浮想联翩……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房间内才安静下来。 玛莲修女两只手的手腕,被南斯一只手抓着,按在床头上。她直接一口咬在他这只手的手臂上,直到嘴巴察觉出了甜腥味,才卸下力气,然后直勾勾地瞪着他示威,眼神像极了一只发怒的母老虎。 南斯也不怕疼,就任她咬着,说道:“出钱买来的爱情,比虚情假意比真实的爱情更动人,玛莲你是不是这么想的?真实的爱情,常有麻雀一般嘁嘁喳喳的吵架,难免惹动真火,有伤和气。” 玛莲修女本以为能听到他哄自己的甜言蜜语,结果听到了这么句狗屁倒灶的烂话。 本就气恼的情绪,更是直接上火了……她的牙齿再度用力,狠狠在南斯的手臂上咬下去,血又渗了出来。 两人互相僵持片刻,南斯笑了下,低头看着她:“给你个机会,要是你能把我这条手臂咬断了,我就认输。但咬不断,就乖乖被我驯哟……”说往后,他俯身,在坏修女的眼睛上亲了下。 本来眼睛就瞪得非常大的玛莲修女,眼睁睁看他低下头来亲自己,顿时感到有点屈辱。直接咬断他的手臂……作为一个奶妈,这事想也不要想,况且自己的嘴巴里现在全是血,感觉有些难受。 她不经意间松开口,咬着后牙骂道:“你出去,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脸……” “不放。” “你、你……你这个吃软饭的……” “吃软饭的?”南斯微微眯眼 “……” 玛莲修女本来是随口一骂的,此时猛然惊醒过来,脸色也跟着变得一片煞白。她看着南斯那看不出表情的脸,心情有些慌,胡乱地开口解释:“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没……” 这次换成南斯看着她不说话了。 他那闪闪发光的明净的眼睛,犷野凶猛,似乎未经驯化的野兽。 “我,我只是气上头了……”望着他的眼睛,玛莲修女忽然感到心凉。在新横滨社交圈纵横多年从未遇到过对手的她,完全拿捏不准南斯现在的想法,不禁开始懊恼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 南斯把带血的手臂在床单上擦了擦,神情平静地问:“你再说一遍刚才骂我什么来着。” 玛莲修女抿了抿双唇,把脸别向窗外:“我……我没说那个,你别往心里去……” “那个是什么?” “……” “我想再听一听。” 坏修女现在是真的有点慌了。 “我都说了我没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她咬着牙,把脸埋在枕头上,闷着声吼道:“你中午之前就回到了,却下午才来我这,还不能让我有怨气是吗……我不就是说了句‘吃软饭’的,你用得着不依不饶吗……” “你这是服软了对吗?”南斯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既然心里紧张我的想法,以后就别嘴硬了,不然我欺负你的时候可不会留情……” 玛莲修女脸色一囧,脸蛋从枕头下露出来:“谁紧张你心里的想法……” “还嘴硬?” 南斯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鼻尖。 “我、我没有……” “哦,我是吃软饭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富婆,打死都不放……” “我就先打死你!” 玛莲修女抬手就又和他闹了起来。 但这一次,她忽然间感受到了南斯身下的情况,双眸一瞪,脸蛋突然间红了起来。 “你你你……下去,别在我床上!” “对了,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你以前说买你要多少钱来着?”南斯贴着她的身体,双眸火热得似要喷出火来,“不知道我给你的那10个点股份,可以买你多少年?” “别,别说这个……”玛莲修女脸色前所未有的窘迫,几乎要哭出来那样,抓着他的一只手臂,“你还在流血,我先帮你止血……” 柔和的蓝光从她手上冒出来,温润地修复着南斯手上的伤口。 她的眼角还挂着颗晶莹的泪珠,南斯瞧着恨不得上去舐干,好象猫舐牛奶一样。当治疗好他的伤口,玛莲修女重新靠着床头坐好时,才发现刚才被他绕歪了主题。 “南斯!我今天很生气……” “你已经表现出来了。”南斯抬手把手臂上的牙印给她看,“我真是记忆深刻呢!” “但你没道歉……”玛莲修女气鼓鼓地说道。 南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认,但下次还敢。” “……你无赖。” “你不也骂我了吗?扯平!” “……”坏修女咬咬牙,“你放开我。” “什么?” “我要背对着你,不然怕忍不住挠烂你的脸……”玛莲修女哼道,挪了挪身体原离他,“明明我还很生气,你却一点都不老实。” 南斯低头看了看。 他暗骂一句小老弟你就不能忍忍吗,然后无奈地嘟囔:“抱着你我要是没反应就真该去死了!” 没有女人不爱听赞美的话语,就像没有不偷腥的男人。 哪怕是听惯了奉承话的玛莲修女,听到这样的抱怨,也是忍不住香靥一红,心里不自禁的涌上了一阵得意。 “好了,说说正经事吧。”南斯拦住她肩膀,头靠过来,“那十个点的股份给你,是要你负责新公司的运营。李家出技术,杜家出资,公司的日常管理给你,股份的收益也全给你。” 玛莲修女望着他,有些窝心地笑了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南斯看着她微红的脸蛋,耸耸肩:“我知道你很缺钱,虽然你不肯和我说……但我是男人嘛,不会计较你想藏秘密的小心思,只要你念着我的好就行。” 玛莲修女哼道:“玛莲有钱后第一时间养十个小白脸。” “你确定吗?” “南斯,我……” “你的声音和表情都变了,很感动对不?肩膀借你靠,尽管哭吧,这样我会很有成就感的……你要真哭了,我绝对会安慰你。比如你听听这句……”南斯咳嗽一声,深情款款地开口:“人们指名道姓说出的那些女强人,没有一个不在污泥中打过滚了。但那并不可怜,就像松软沃土中的百合的种子,她在那里变得更加美丽,在那里开了花。” 玛莲修女本来是很感动感动,但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着伸手打他一下:“你这人心眼坏透了,我当时怎么会那么眼瞎,居然觉得你内心单纯……” “彼此彼此!”南斯抱拳作揖,“狡猾的玛莲,狡猾的南斯,天生一对嘛……” 玛莲修女捂着小腹,用头撞了撞他胸膛。 一群鸟儿从窗外飞过,天色真晴朗,她捋了捋耳畔的头发,然后抱着南斯的脖颈,主动把嘴唇凑上去索吻。 141.几年前的李夫人,我是您小女儿未来几年后的继父啊! 炉火烧得正旺,时明时暗地反映出壁炉内的火焰。 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照在玛莲修女身上,她那稍有些倾斜下来的两肩和高耸的胸脯微微颤动着。 洁白的纤腕,弯成弓形,捂在嘴巴前……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南斯乐得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坏修女,有的是让他服服帖帖的本事。 花言巧语的奉承也好,含情脉脉的示好也罢,更别说还有妩媚妖冶的挑逗……她的手段正好说明一个善于在男人身上花心思的女人有多可怕,凭借着她得天独厚的条件,南斯在她面前就算再怎么固守阵地,也终总会有缴械投降的时候。 眼见他快要败下阵来了,她又叫人火大地停下来了。 “可恶!” 南斯脸色通红地按住她的双手。 “你太心急了……”玛莲修女假装埋怨地说道。 这個狡猾的坏修女忽然变得道貌岸然起来,她拿出一副大家闺秀的面孔,又天真又纯洁,又庄重又慧黠,还有一点点的异国情调;她瞧着南斯焦躁的脸色,优雅地微笑着道:“你求玛莲呀。” “不求!” 南斯涨红着脸,在床头柜上倒了杯酒。 深色的大口酒瓶,瓶里的酒呈玫瑰色,玛莲修女先他一步把酒抢过去喝了。然后她用手臂揽住南斯的脖子,嘴唇挨着他的嘴唇,含糊道:“喂你……” 嘴唇的味道太甜腻了。 酒越喝越多,越来越多…… 喂完酒后,她湿润而发亮的嘴唇,翕动着说:“快点求玛莲。” “还是那话,不求!”南斯跪在她身前,冲她说:“但我命令你,此刻……” “让我考虑……” 玛莲修女眉毛挑起。 那嫣红的嘴唇忽而转成了弯月,嘴角往下撇着,流露出一种不挑逗似的妩媚。她没让南斯等太久,身子一缩,就钻进被子里去了…… 在旁人面前,她是只能在高贵得不可触碰的社交女王。 然而在私底下,她的作风比娼妓还要大胆,精灵古怪。这种人前背后的对比,莫名地能挑起南斯的兴趣和兴奋。他很得意,她是为娱乐他一个人而表现的…… 以前他和玛莲在一起时女王是不会过问的。 但最近的两次,女王都察觉到了他心跳的异常,也就是说他对玛莲的感情也不全是功利了…… 太阳向西落下,阳光变成橘色。 玛莲修女忽然把被子拉起来,将南斯也罩在里面。 两个人的脑袋笼罩在半透明的、芬芳的昏暗中,她的眼睛亲切柔和地放射着光芒。 她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鼻尖尖触得南斯痒痒的,使得他浑身发热。 南斯默不作声。 贤者时间的他,并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 玛莲修女神秘而狡猾地眨眨眼,含着笑问:“喂,怎么样?小时崎可做不到这些哟……” “……不怎么样!” 南斯手抬住她下巴,让她把嘴巴闭上,才将她搂入怀中。 空气不流通的被子里,股沉闷而潮湿气息朝他脸上扑来。 玛莲修女像猫一样,逗他玩了几下。 她一会儿卖弄风情,一会儿忽然又把南斯推开。 那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美丽得犹如两颗玻璃球,通往她纯净的内心世界。 南斯的感觉非常新奇。 ……难道说她被时崎刺激到了,打算动真格来攻略自己了? “换你来了哟。”玛莲修女敏捷地仰面躺下来,然后将裙子的细带一拉。 ※※※※※ 傍晚已至了,稀薄的天光,黯淡了下去…… 南斯平稳地呼吸着,只是有时想起了什么,就无声地笑笑。 玛莲修女的脸在黑暗中悄悄地浮现在他侧脸旁边,嘴边还挂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微笑,两眼有点斜,目光倦怠满足……就和贤者时间的南斯是一样的。 宝石般的眸子,粼粼波光,脸蛋妩媚动人。 那被轻薄奢侈的睡裙包裹的娇躯,温热柔软,散发着一股成熟果实般的诱惑味道。 “诶,你还没回答我呢。”玛莲修女像狐狸般狡猾地摇晃着身子,姿势勾人在靠在他肩膀上,带着洋洋得意和谄媚的微笑凑在他耳朵上,“是玛莲好呢?还是副官好呢?不回答的话,以后就别来找玛莲了哟……” 送命题! 面对这索命的女人,南斯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对,我真该死!” “什么?” 玛莲修女不满地撅起嘴唇。 一把年纪了还装嫩,真受不了她…… 南斯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怎么能沉迷在温柔乡里,这太不应该了……” “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不爱玛莲了吗?”玛莲修女说完,用指尖碰了一下他的鼻子。 “我要去救人了!” 南斯翻身下来,往地下室走去。 “……混蛋!”玛莲修女咬着牙骂了句。 匆匆套了件袍子在身上,她也追上去,把手伸给南斯。 南斯走出房间时,感觉双腿一点力气都没了,坏修女握住他的手,大胆有力手。这种紧握好像特别使她快乐似的,那奇特轻盈步法,姿态诱人地支撑起她的相当丰满的身体。 出了门后,玛莲修女朝客厅里的特蕾西娅吩咐了句:“去把我房间打扫干净。” “?” 心情忐忑不安地度过了整个下午的特蕾西娅,心里都千疮百孔了。 携手和南斯走向地下室的玛莲阿姨,满面春风,就象一只熟得裂开了表皮的水果……她看向南斯的眼神,就好像是有甜到齁人的果汁流出来一样,滋润着心房,柔情丝丝缕缕地通过紧握着的手传递。 这还没完。 当秘书小姐走进房间,看到被子和床单时,直接委屈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姨丈啊……” ——其实那只是南斯手臂伤口流的血而已。 ※※※※※ 天黑了后,每过一分钟,气温就下降一些,从脸颊到颈项的皮肤最能体会到温度的变化。依旧是那个狭小、黑暗、化学实验室一样的地下室,和昏迷在病床之上的李清涟。 她的神情像是在熟睡那般安详。 洁白的不带装饰的朴素连衣裙,两只小手叠放在平平的小腹,面容纤瘦,嘴唇抿成一条线,就像拿直尺画出来的一样。形状好看的光洁额头上,垂着剪得齐齐的刘海,下身依旧是那条粉色的蛇尾。 玛莲修女跷起腿在床边坐下,摆弄着床边的脑电波仪,用奇怪的声音说道:“这段时间她的大脑一直都没有活动,接近于脑死亡的状态,可她的其余各项生命特征却和正常人无异……” 南斯走过来,低头观察了下小蛇的睡容。 很安详的睡容,仿佛睡着了的公主,鼻间传出轻微的呼吸声…… “我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但没有治疗的方法,只能等到你回来再处理。”玛莲修女说着,轻轻托起李清涟的脖颈。 头发下边,脖颈中间的位置,有个正八边形的金属凹槽。 那是第一代电子脑预留的神经导线插槽,开口与皮肤血肉连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 南斯顿时皱起眉头,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她的电子脑被远程控制着,所以无法苏醒过来?” “没错!”玛莲修女从床边的小车上拿起一根网线,一端插在便携式的网络终端上,视线瞥一眼南斯:“控制程序就藏在她电子脑里,我用终端检索了一遍,没有查出来。现在就看你敢不敢连上她的意识,亲自到她的电子脑里查看了……” “我好像必须要亲自去看看了。”南斯头疼地敲了敲脑袋,叹着气说,“人家的亲妈都跟我回来了,如果我交不出她女儿,多丢人啊……” “哦,她的亲妈?”玛莲修女笑了下,眼眸微眯,意味深长地问:“你喜欢人妻?” 她现在比李清涟更像一条美女蛇。 ——危险又迷人。 “别胡说了,我只喜欢玛莲。” 南斯牵起她的手,肃然起敬亲吻她的手背,好似虔诚的旧教徒吻着殉道者圣洁的遗物。 “我又没说不让你喜欢人妻。”玛莲修女狡猾地说。 南斯惊喜道:“真的?” “真的。你要喜欢人妻,我明天就找个人嫁了。”玛莲修女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看着他黑下来的脸色,娇声笑道:“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带着你的任务,去和别人睡……” “你快把嘴闭上吧!” 南斯白了她一眼,然后把视线回到李清涟身上。 玛莲修女捂着肚子,自得其乐地笑了好长一阵时间,才看着他说:“小蛇脑里的控制程序,是一个设定好了的本体程序。你进去到后,大概会进入到一个类似副本之类的世界,而程序本身会化作NPC一类的角色混在其中混淆你的判断。记住咯,用蛮力清除的话,有可能会对小蛇的大脑造成永久损伤。” “明白。” 南斯慎重地答道。 玛莲修女在终端上调试了一阵,然后拿着网线的另一端,插进李清涟脖颈的凹槽中。 呲的一声接合声中,小蛇的身体一下子绷直,脑袋微微向上仰起,这是进入联网状态的一个生理反应。 玛莲修女身前终端的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一栋带有花园的奢华古堡型宅邸。 时间大概是夏日傍晚,花园低矮的栅栏间,翠绿的树丛中站着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高个儿少女。她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带蕾丝边白色裙子,正在夕阳照不到的地方拉着小提琴。 是李清涟。 南斯琢磨着,那个所谓的程序大概是按照她的记忆来构建的。www. “你进到去后,见到的画面和我看到的画面是一样的。”玛莲修女说了声,然后催促他,“打开你的电子脑,联网进去。虽说里边的时间流逝非常快,但你也别沉迷在里面哟,否则玛莲是会拔网线的……” 最后那话怎么听都是在威胁他。 “我去救小蛇了!”南斯开心地躺到病床上。 “赶紧滚。” 坏修女冷冷地吼道。 ——你也是醋王来的吗? ※※※※※ 睁开眼时,晚风徐徐。 南斯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充满花香,久违的夏日空气。 这里地处新界,位于新横滨北边,周围都是山。两边山峦有腾跃之势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在谷底蜿蜒流过,河中疏疏落落露出些石头,水波击石,散落成流苏状,在阳光下粼粼耀眼。 两侧是一片碧绿的葡萄园,更远处是一大片种着各式作物的农田。近处有座磨坊、三两座农舍、一间鸽棚、几座原型的粮塔,还有三十来座简陋的房子; 公鸡母鸡在路上闲逛,大黄狗警戒地望着路口。 最后方的斜坡上,坐落着一栋典雅恢弘的古堡。 在云蒸霞蔚的天空下,眼前的画面呈现出一派悠闲中世纪的乡村的氛围,再添上几只狗在后面对你狂追不舍,那么你就会对这个地方的美丽深有体会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 南斯飞速跑过田野,径直从围墙翻进了古堡里面。 “汪汪!” 几只大狗在围墙外气急败坏叫着。 “回头把你们都烤来吃了!”南斯朝外威胁了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围墙边的树荫前进。 这里大概就是李家以前在新横滨的实验基地,古堡里建有库棚、马厩、贮藏室、仓库、压榨机室等,全是拱形门。 沿路走过去,建筑错落有致,空气清新扑鼻。 来到刚才记住的地点,前方的一颗白杨树下,夕辉末端的地方有一个白点,那是少女的轻纱长裙。 她正在拉小提琴。 南斯悄咪咪朝前走潜行。 黄昏的天空,有不少乌鸦飞过,他从来不喜欢这些鬼鬼祟祟的、又贪婪又狡猾的鸟类。然而少女手中小提琴发出的悦耳鸣奏声,让他觉得乌鸦好像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然而…… “喂!” 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呵斥声。 “我都在监控里面看到了。”她说道,嗓音温柔动听,“你远远地就朝着我女儿的位置偷偷溜进来了,就像狗嗅到猎物一样。” “……” 这声音好耳熟呀。 南斯嘴角扯了扯,缓缓回过头来。 ——面相好似才二十七八岁那般娇嫩美丽的李夫人啊,我是您小女儿在未来几年后的继父啊! ※※※※※ 月中了,求月票。 142.记忆中的李家母女三人 南斯慢慢回过头来。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身材丰满,脸蛋精致姣好的年轻夫人。 她玲珑的身子穿着紧身银色裙袍,布料的颜色她那如温玉般的肌肤互相印衬,使得她身上有着一份难以掩饰的类似月光般温柔的风情。 李夫人那双清澈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南斯:“客人,您再不说话,我可要叫保安了哟。” 白杨树下,拉小提琴的少女视线看过来。 南斯略微思考了下。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程序渲染出来的画面,而且是基于李清涟的记忆来模拟的。李夫人在这个数据空间里的角色,大概就是NPC什么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程序本身。 李清涟的电子脑算力有限,对他的破坏引擎造不成威胁。 但南斯也不能在这里为所欲为。 如果程序察觉到有暴露的风险,可能会启动自毁指令,那么小蛇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快速分析了遍眼下的情况,南斯走到李夫人跟前,微微弯腰向她行礼:“您好,我是南斯·阿德尔。第九课新任课长。” “呀?” 李夫人惊讶地掩着小嘴唇。 还是个少女的李清涟,从后边走过来,微微眯缝起眼睛,头稍微侧向一边望着南斯。 “我好像认识你。”小蛇脸上露出幽谷百合般迷人的笑容,银铃般的嗓音像一股令人愉快的空气似的在南斯的肌肤上掠过,“南斯?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清涟小姐。”南斯点头回答。 现在看到的小蛇是她自己的意志还是程序控制的呢? 他还不能确定。 “第九课课长吗?好年轻……”李夫人纤细白嫩的指尖撩了把额前的刘海,好奇有趣地凝视着南斯,稍稍眨了眨眼后,她颇为俏皮地问:“先生,您今年几岁?” “二十一岁。”南斯礼貌地答道。 李夫人开心地笑道:“年轻有为,真好!” “这是我的母亲。”小蛇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母亲,低声介绍。 “夫人好。” 南斯弯腰问好。 “现在您有事吗?”李夫人柔声问,目不转睛地望着南斯。 “没有什么事。” “那您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我迷路了。”南斯答道,“现在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且肚子很饿,想暂时停留在此地。” 李夫人半信半疑。 她凝神打量着南斯,那眼神迟疑中捎带着严峻。 “夫人,这是我的全部祈愿,”南斯目光同她的目光相遇,微微恳求似的对她说道,“不要把我从这里赶走;我实在疲乏,走不动路了。” “您为什么会认为这個地方有好客精神呢?”李夫人问道。 南斯看了眼李清涟,才回答李夫人的话:“这位高贵的女主人啊,我之所以认为这里会收留我,是因为我与您的大女儿有过一面之缘。清涟小姐是个热情温柔的人儿,作为她的母亲,我相信您也肯定不会对一个落难了的年轻人摆出冷酷无情姿态,我说得对吗?” 李夫人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静止不动,纤薄的眼睑半闭合,微微颤动着。 这是程序正在校正。 南斯看着这位比现实中的李夫人年轻起码有十岁的美貌少妇。 ……这是李清涟的记忆,也就是说这位李夫人是真实存在过的,是一个还没被生活折磨过的优雅贵妇人。 她的肤色宛似白茶花色的华贵织锦,两腮略微泛红,玫瑰般鲜艳; 体态丰腴适度,既不减妩媚,也无损纯洁;整体显现出富态之余,风姿绰约。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涌现在南斯的脑海里。 他要把自己的这段记忆截取下来,到时候分享给李夫人……这样她就有了在几年前遇到自己的记忆了。虽然说是假的,但在这个记忆可以随便编造的年代,只要感触真实到位,真假并不重要。 “滋~” 空气中微微响起电流声。 李夫人的设置被程序重新校正后,朝南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那好,您今晚同我们一道用餐吧。”她挽着女儿的手臂,热情地招呼道,“若不嫌弃,也可以在这住一段时间,您觉得如何?” “感激不尽!” 南斯非常绅士地鞠躬行礼。 “请随我来。”李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转身走向古堡。 南斯跟在身后。 夫人有着一双教科书般的大家闺秀式的纤足,极少走路,走几步就乏,从衣裙里露出来煞是好看。虽说生了两个孩子,可那白嫩的小脚却依然还保留着少女的情态……南斯见过的女人都不及她。 女王除外。 ……毕竟女王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人。 古堡很宽很大,从围墙走向居住的别墅区,要走过一段树篱上坡。 一路上,李夫人像导游般,指着庭院、房舍、休憩的花园、菜园和果园等和南斯介绍。时值黄昏,古堡建筑的轮廓有些模糊,显得凄清穆,不适于浮华的人逗留。 不过南斯喜欢这种调调。 斜阳从尖顶落下,树顶光秃的乔木,嘶哑鸣叫的乌鸦,这种环境是愁肠百结的诗人的好去处。 穿过了前院和中庭,三人走在一条长长的林荫小路上,尽头就是古堡的主宅了。 两边长着刺槐和椿树,有小溪流过,尽头有个小女孩朝这边跑过来。 “姐姐~” “妈妈妈妈~” 噢! 我的天! 多么可爱的小刺猬啊。 南斯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欢快地跑向自己的李清显。 依照年龄来看,她现在刚好10岁,小脸肉嘟嘟的,肌肤娇嫩得像乳白色的琥珀;粉色的秀发,脆弱纤细的四肢,喜气洋洋的美丽眼睛,真就像是个快乐的小天使正在朝你飞扑过来那样,叫人感到心情愉快。 李夫人弯下腰去,一把将小女儿抱起来,吻了吻她的脸颊:“清显,家里来客人咯。” 李清显充满童真的双眸,朝南斯看过来:“唔……是这个大叔?” 声音稚嫩得很。 “你好。”南斯热情地打招呼。 李清显眨着玻璃珠子一样通透的小眼珠子:“你是姐姐的男朋友?” “……” 李清涟脸微微红了下,拿出手帕,擦了擦妹妹红扑扑的小脸:“别瞎说哟,姐姐也才认识他没多久。” “这么说清显就放心咯~” 李清显嘿嘿地一笑,双手朝姐姐伸过来:“姐姐是清显的,不分给别人。” “好好好,姐姐是清显的。”李清涟亲昵地把妹妹抱过来。 原来从小就是姐控了呀……南斯一脸姨夫笑,清显可爱捏。 “小女儿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李夫人微笑着和他道歉,礼仪让人挑不出毛病。 “哪有,清显非常可爱。”南斯笑眯眯的望着小刺猬,“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该多好。” 听了这话,李清显看过来,用手指着南斯,老气横秋且非常欠揍地开口:“大叔,我有爸爸的,虽然他经常不在家,但你也不准打妈妈的主意哟!” “……” 南斯脸一黑。 ——雌小鬼的属性也是与生俱来的吗? “别乱说话呀!” 李夫人掐了掐小女儿的脸蛋。 从她那无奈的表情来看,显然小女儿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真叫当妈的头大。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行人回到家门前。 古堡的主宅很有品味,有点亚历山大时代的风格:黄墙,绿瓦,白色廊柱,窗上有三角眉饰,门上缀有族徽。 大门是恢弘大气的双重大门,单看门首那纯金雕刻出来的灯,就已经显出奢华的气派来了。 两个着制服的女仆从屋内出来,其中一个女仆把南斯沿铺了地毯的楼梯领进一楼的卧室里,那儿已铺好了一张床,备齐了盥洗用具。 主人是住在别墅二楼,客人不能随意上去。 “这是您的衣服。”女仆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丝绸居家服,“在用餐之前,请随我来更衣沐浴。” 南斯跟在女仆身后,七拐八拐,进了一间带有浴池的豪华浴室。 浴池里的水满溢出来,些许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散发出芬芳的香味。 “客人,这是夫人和小姐常用的沐浴温泉,有缓解疲劳的功效。” “谢谢。” “我在门外等候,有什么需求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谢谢。” 女仆的举止中带着浓厚的尊卑感,南斯下意识想拷贝一份,回头让苏大秘书好好学好好练——练不好就不给她零用钱。 等女仆出去后,南斯在心里批评了一番资本主义的铺张浪费,然后整个人沉到了浴池里面。 尽管一切都只是数据,可温热的液体包裹住身体后,他还是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感觉脑子被电子信号一刺激,思维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那么……是时候考虑怎么找到程序的漏洞,并且破解它了。 在这个世界,除了李清涟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外,其余的任何一切都是程序根据李清涟的记忆模拟出来的道具……如果他把重心放在李清涟身上,结果注定是无功而返的。 毕竟这里的李清涟是完整的,而其余的人,都只是基于旁观视角得来的数据而已。 ——不够全面,才有漏洞。 南斯觉得吧,自己应该多做一点李清涟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的事,好打程序个措手不及。 电子脑相对人类来说,各项属性几乎是全面碾压;然而电子脑之所以无法全面取代人脑,缺陷在于它只能在已有的数据库下进行运算和解析,缺乏对未知事件的理解与应对。 南斯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 并且他是因为远远地看到了李清涟,才会朝古堡走过来。 这种情况在人类历史上上演过很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穷小子对富家小姐一见钟情什么的剧情。 从程序的角度来看,南斯认为它应该会判断自己对大女儿有好感。 这也符合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但如果他不按套路出牌呢? 比如说,他朝妈妈下手的话,程序应该会束手无措地破口大骂,骂他不讲武德…… 就按照这个方向来试一试。 如果妈妈的身上实在找不到漏洞,那就换小女儿试一试……最后再换大女儿,如果这都还不行,那就只能朝爸爸下手了……但愿不要走到那一步。 沐浴完了后,南斯穿好衣服,被女仆领着来到客厅。 李家没落难的时候,是真的很有钱。 客厅的墙壁装点着镀金的装饰线脚,天花板刷着模拟天空的蓝色;家具都蒙上了大黄缎面的垫套,光闪闪的配饰,极尽奢华。 沙发对面的墙壁上,墙上挂了几幅版画,画里有一种庞贝的情调:黑色衬底上画着丰满肉感的女神,或驾一辆战车,或踩一只圆球,在敌人中冲锋掠阵。 南斯转动着视线。 目之所及的地方,一切都井然有序,还有一股皇家大臣会客厅才有的香味。 “您还满意这里吗?” 耳边传来夫人温和的嗓音。 南斯稍稍抬头。 二楼通往一楼客厅的楼梯上,李夫人缓缓地走下来。 柔和的水晶灯把光线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善良和温顺的表情,这些表情既令人感到心安又撩人。 她也是刚出浴,身上穿着黄白两种色调的衣衫。在这珠光宝气的环境中,她的的光辉也一点没有减色,像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我可太喜欢这里了。”南斯快步朝楼梯走去,把手朝前伸出,“尤其是能看到这么一位高贵的女主人,相信莪,在这里住上一辈子我都不会感到厌烦。” 李夫人的眼角微微一抖,停下脚步,定睛看他:“客人,这不是舞会,您不用这么热情。” “哦,请您坦率地告诉我,我失礼了吗?”南斯反问道。 “呃……” 李夫人的眼睑又开始微微颤动了。 南斯不给程序分析的时间,快速开口:“我是您女儿的熟人,我来您家做客,我像个绅士一样对待您,可您却认为我是在冒犯您,对吗?” “……” 李夫人的脸刷地白了。 “夫人,我是第九课课长!”南斯眼神严肃地看着她,“您也不想您女儿因此被我记恨吧?”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李夫人顿时吓得肩膀一个哆嗦,急急忙忙地把手伸出来,“您瞧,我的手在这,已经被您牵住了。” 唔…… 她这个被吓到的样子,倒是和南斯的印象重合起来了。 “夫人,请这边来。”南斯反客为主,牵着她的手来到沙发坐下。 李夫人坐下后,稍低着头:“请您随意,当成自己家一样就好,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我觉得不奇怪。”南斯笑了下。 夫人的头更低了。 南斯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她雪白的锁骨在镂花布料下面发光。 布料色调黄里带红,衬托出美玉般的皮肤,缎锻仿佛随时要从她那肩头滑落下来似的;这些贵妇人真的都好神奇,明明生了两个孩子,却还能保持那么窈窕的体态;就好似那些美果,供在漂亮盘子时的妖娆卖相,叫人看得馋涎欲滴。 她的胸前挂着一条金链子,下端缀着一颗偌大的宝石。 “这颗宝石很漂亮。”南斯随口说道。 “谢谢,这是黑色猫眼石。”李夫人丰腴而玲珑的手臂抬起,轻轻抚摸了下宝石边缘。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南斯认真打量了一眼。 宝石的色泽接近黑色却又不是黑色,仿佛把刚点燃的火苗在瞬间冻结了那样,充满了异样的美感。 “妖冶神秘中带有一种官能之美,如同宝石中的女帝一般。”李夫人如古代埃及的宗教壁画般泛起微笑,美丽典雅的不可言喻,“我结婚的时候,丈夫送的礼物。”她低声说道。 “李先生在家吗?”南斯问。 “不在的。”李夫人眉梢掠过一丝不耐烦的冷意,视线朝窗外看出去,“不出意料的话,现在应该在马房里喂马,要不就是在观察他最近种的小番茄。反正这个家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株麦苗重要……” “这样啊……” 南斯哑然无语。 从女儿视角观察到的母亲,对父亲的怨气都那么大了,还是在家里没落难之前。这样也蛮好嘛……至少他心里就没什么道德上的不安了,对吧? “夫人,晚餐好了。”一名女仆走上前来说道。 “我们先去用餐吧,阿德尔先生。”李夫人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裙裾。 “叫我南斯就好。” “阿德尔先生,这不……” 南斯忽然加重语气:“叫我南斯!” “呀~” 李夫人又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猛地缩了缩肩膀。 这副柔弱的姿态,和南斯那晚在南湾镇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先去吃饭!” 南斯爽朗地朝前走去,就好像他是男主人那样。 李夫人为难地咬了咬嘴唇,纤足缓缓移动,受了气的小媳妇那样跟在他身后。二楼楼梯上,同样洗完澡的妹妹被姐姐抱着走下来,姐妹俩的肌肤还冒着热气,红得像攻瑰。 “噗~” 女仆打开一瓶香槟。 欢乐的气泡在金色的液体中沸腾,闪烁的大杯香槟倒出来,南斯端起来喝了口。 李清涟抱着妹妹走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有些生涩地朝他露出自然的笑容,真的很温馨……就是不知道当小蛇苏醒过来后,会不会把这个在她记忆里威胁她母亲的混蛋主人直接咬死。 143.还没变成疯批美人前的小蛇 吃过晚饭,李夫人开始辅导小女儿做作业。 南斯也准备凑过去的,但小蛇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开口道:“你到我这儿来,帮我绕一下毛线。” 说完后,她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一绞红色毛线,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www. “我不会这东西的……” 南斯嘟囔着坐在她对面。 “你举着手就好。”李清涟把毛线拆开,套在他的两手上。 动作缓慢得有些可笑,她稍稍垂着头,微微张开的嘴边挂着快乐而狡黠的微笑。 南斯注意到,平常的时候,她的眼睛习惯性地微微眯细,因此显得偏小。 但如果要看清什么东西时,她会猛地忽然睁大双眼,亮出一对无所畏惧、充满好奇心的乌黑眸子来。 当她那对眼睛睁得很大的时候,她的脸也会随之焕发出光彩。 南斯默默看着她拿出针来织什么东西,好像是玩偶套。 “织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不能交给佣人吗?” “给清显做的玩具,我想亲手做。” “哦……” 看了一会儿,南斯觉得有些无聊。 他就把视线转向李夫人。 有一说一,南斯无意奉承谁,但他得承认这个年龄段的李夫人远比女儿诱人。 时间是盛夏,她的穿着比较清凉,胳膊和锁骨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作为一个保养得非常好的贵妇人,这样的穿着再合适不过了。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李清涟忽然开口和南斯说话。 “你到这儿来,是为了我对吧?”她的语气很是轻快,像是拥有了心爱小裙子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一样,但我眼里的世界又太过于平衡,让我找不到漏洞。你的出现,让这個世界露出破绽了……” “我,呃,没错……” 南斯依然看着李夫人,所以语气有点敷衍。 “所以你真的是来救我的?”低着头的李清涟开心地笑了下,“那么,你能告诉我,困住我的是什么地方吗?我感觉很奇怪呢,你今年21岁,我还不到18,我明明没见过你的,可我却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认得出你的脸,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完这话,她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瞪大看向南斯。 然而他却在看着自己母亲。 “唔……” 李清涟气得腮帮鼓起,小脚踢了踢他的脚踝:“为什么不看我而是看妈妈?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哦。我在寻找漏洞!”南斯一本正经地答道。 当他把视线回过来时,李清涟微微一笑,只不过不是先前那种友善的笑容,而是另一种想刀一个人的微笑。 “你是为我而来的,应该多看看我才对。”她温柔地压低了嗓音,“我讨厌一些人老是盯着莪看,但你看我的时候,我却不讨厌。我预感到我们会成为朋友的。你说对吗?” 何止朋友啊! 我都被你强吻两次了……南斯点头道:“那必然的。” “那么,我还想知道一个问题。”李清涟狡猾地眨眨眼,“你喜欢我对吗?” “……清涟小姐,”南斯刚开口。 “第一,请叫我清涟;第二,你究竟喜欢我不?”李清涟笑着问,那顾盼流辉的双眼和清丽绝美的笑靥都像孩子般纯洁无假。 少女时代的小蛇真可爱呀……南斯琢磨了片刻,想着这里本来就是假的世界,便点头答道:“当然咯,我很喜欢你,我不想隐瞒这一点。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想把你救出去。” “哦!我明白,晚点来我房间!”李清涟开心地一笑,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指头,娇嗔道:“两手伸直,不要弯下来!” “这东西非要人工来吗?”南斯无奈的问,“拿椅背的两个角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呀。”李清涟答道。 “那为什么你要我用手来给你绕毛线?” 李清涟嘿嘿地一笑,清秀的脸蛋,显得特别聪慧有灵气。 “自然是防止你去我妈妈那边。”她慢条斯理地说,并用指头隔空点了点南斯的额头,“可能你是在想办法救我吧。可一看到你的视线全被妈妈占据了,我就会吃醋,很神奇的感觉呢……明明我都还不了解你。” 南斯嘴角扯了扯。 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应该说些什么话,或者就这样默不作声。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惦记人家的妈妈,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控制好你的心思哟。”李清涟和他说了句,然后低下头来织玩偶外套,期间嘴里时而轻轻哼两句时下流行的歌词,时而和南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说自己总把自己的美貌视作一种累赘,因为她的个子纤长,身材好的像模特儿一样完美,一头长直的黑发十分有光泽。与人擦肩走过时,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她。 然而她是那种喜欢安静的性格,只要引起别人注意,就会觉得苦恼。她弹得一手精妙绝伦的钢琴,还精通许多乐器等等…… “我从旁人口中认识的你,非常优秀。”南斯说道。 李清涟优雅地笑笑。 标准的优等生笑法,学习成绩一看就是全A的那种。 “那你自己认知中的我就不优秀了吗?”她好奇地问。 “我认知中的你……” 南斯嘴角扯了扯。 何止不优秀,简直就是个疯批好吗…… “看样子印象很不好呢。”李清涟皱着眉说。 南斯要刚开口,李夫人那边忽然站起来,朝这边看一眼,说道:“清涟,该回房间休息了。” 和女儿说罢,她又温柔地朝南斯笑笑,“客人,您也早点休息。” “好的。” 李清涟站了起来。 背对着母亲的她,微微蠕动嘴唇,朝着他用唇语传递信息。 ‘今晚记得来找我——’ 母女三人慢慢走上二楼。 南斯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时,才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哪个是你房间? 嗐! 只能一间间去找了。 夜色逐渐加深了,南斯没有一点睡意。 窗前是明亮的夜空,远比新横滨的夜晚宁静安详,小河的睡眠微微发光。他朝外面眺望着,葡萄藤神秘莫测地从石头围墙后面伸出弯曲的枝蔓来,远处有狗在叫,椴树的叶子散发出甜蜜的芳香。 空气黏黏热热的。 远处的教堂,敲响了午夜的钟声。 南斯探头出去看了看。 古堡一片宁静,佣人和动物们似乎都睡着了。 他查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翻身跳出窗口。 像李家这种有了一定年龄的古堡,对他这种身手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个乐园。 从楼下往上看,只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他选定了其中一个,双腿一跃。 手攀到了窗户边缘。 视线悄悄朝里面看进去,暖黄的灯光下,一个非常有女人味的房间映入他的眼帘。 墙壁很体面地糊着波斯绸,紫檀家具,羊毛地毯,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里面肯定住着一个气派漂亮女人。 铺着丝绒罩的壁炉架旁边,摆着一架时式座钟,几只瓷器的花盆,种着些名贵的花草。 没看到有人。 南斯转动着视线。 床铺、梳妆台、嵌有试衣镜的衣柜、一些闪闪发光的装饰品,统统是奢华的款式。 卫生间那边传来水声。 不是李清涟的就是夫人的……南斯飞身,翻滚,跳进屋内。 恰好卫生间里有人走出来。 刚上完厕所出来,全身光溜溜的李夫人吓了一跳。 瞧见眼前的人后,她眼角抽搐了下,下意识张嘴:“啊——” 这程序还挺逼真的,知道关键时刻大叫……南斯早就有所准备,在她刚喊出来的时候,一把冲上前将她的嘴巴捂住,在她耳边低声解释:“我只是走错房间了而已,您别叫,嘘——” 没有任何遮掩,丰腴玲珑的曲线,毫无瑕疵的身体……李夫人的眼神僵硬了片刻,猛地挣脱开来,朝着床扑跑过去。 结果才走出两步,“碰”的一声,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 “啊,呜~” 李夫人顾不上膝盖和手肘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回到床上。 现在是夏天,床上的被褥不是很厚,她只能把那张又短又薄的毯子裹住身体。 纤巧的赤足露在外面,可爱羞怯地蜷缩起了脚趾,脚踝在陌生男人的视线下不安地摩挲着。 “你,你怎么进来的……居然……居然……”李夫人压低了声音,羞恼地质问南斯。随后她用手指向门外,低声说道:“小声点,外边有仆人,要是让人知道有男人半夜进来,我的名声就完蛋了……” “我真的只是串门走错窗了而已。”南斯无辜地摊摊手,“我本来是要找清涟的,但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家,哪知道清涟的房间在哪……” “你……” 李夫人一时气结。 她擦了擦眼,双颊绯红,眼眶里有两滴晶莹的泪珠闪闪发亮。 “要知道您一丝不挂我就不进来了!”南斯火上浇油地说道。 “你……” 李夫人委屈巴巴地咬住下唇。 大夏天的,她一个女人在家,裸睡怎么了嘛…… “外边有人,我就暂时不出去了。”南斯大咧咧地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以富贵风雅而论,这个房间奢华得有点俗气,所谓装饰的艺术,一桌一椅之间能流露的雅人深致什么的,这儿是完全没有的。 不过这点倒很不错。 李家的男主人就是个古板的理工男,如果有什么有情趣的东西出现在一个寂寞少妇的闺房里,事情就严重了。 ——很难不令人联想到是情人在这里流连过的证明。 “你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呀……”李夫人焦急地望着这个无赖一般的男人。 “我腿受伤了,不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南斯刚才还能活蹦乱跳的腿,马上变得一瘸一拐的了。 “……” 李夫人又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南斯鄙夷地撇撇嘴:“人工智障……” AI的弊病就是这样的,永远都无法模拟出真实的人类感情。 说到底,人类反复无常的情绪不是事先编写好的指令。 再先进的人工智能,也无法从容地应对人类奇怪的语言、动作、乃至性癖…… 比如说此刻房间里这个放着大小姐不要而非得选择夫人的奇行种。 李夫人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宕机状态,双颊绯红娇嫩。 薄毯子只能面前裹住她的半个身体,南斯的目光,被她雪白丰腴的双肩所吸引住。 在明媚的灯光之下,她那肩膀白得微微透红,仿佛因为初次袒露而羞赧似的,肌肤流光溢彩。肩膀往下,锁骨中间的位置,分出一道线。 南斯的视线顺着线条看下,内心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今晚不走了。 小蛇的问题明天再说,今晚他要留在这里,试探一下人工智能的可以有多聪明。 李夫人的眼睑微微颤动几下。 看样子,程序又重新设定了一遍参数,她的表情逐渐恢复灵动。 南斯找准时机,像孩子投进母亲怀抱一样,扑到她的身边,头埋在她的脖颈上,嘴唇轻轻触碰着。 “呀~” 李夫人惊叫一声。 但由于程序设定外面有仆人看着,她的惊叫声很轻微。 在小蛇的记忆里,母亲应该没有出轨这一选项吧,看看你这个人工智障能不能应对……南斯的嘴唇缓缓移动。 夫人的脖颈如少女般柔媚细腻,光亮的秀发梳出一条条白缝。 在数据世界中,感触是与现实无异的。 南斯的胸膛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深地呼吸,“夫人”,说不上是感慨还是情不自禁,他脱口而出。 “……” 李夫人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程序里面没教啊…… 南斯忽然伸手,把床头边上的灯关掉。 “啪!” 房间内顿时失去人工照明。 他轻轻把夫人抱起来,来到窗前,眺望古堡的月色。 夏夜的暖风轻轻吹来,月华洒在河面上,散成一片颤动晶莹的宝石。 “夜色多美!”南斯轻声说道,“夜是蝉娟啊,夫人。” “对,生活在这里,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如今的不幸境地。”李夫人喃喃地说道。 南斯温柔地回答:“在大部分漂亮的女人身上,最先衰老的是容貌。如何保持美貌、优雅与娇艳,是女性的一门必修课。保持心态的幸福,无疑会延长青春的期限。夫人您在未来几年后才会遇到真正的不幸,那是使你快速衰老的原因。” 李夫人身子猛然一抖,望着远处发光的小河:“您还这么年轻,怎么懂得这些事情?难道您做过女人?” “我知道以后的你。”南斯自信地说。 “抱歉,我听到清显喊妈妈了……”李夫人挣脱出来,往身上套了件裙袍后,匆匆离开房间。 南斯躺回到床上,默默数着时间。 清显喊妈妈大概是个托词,很快她就会回来了…… 事实如他所料的一般,不到两分钟,门又开了。 李夫人的脚步伴随着衣裙飘动的窸窣声,打破静谧的夜晚。 这类刺激暧昧的听觉,只可意会。 李夫人回到他的身边:“您来到我们家中,是谁的安排呢?是天主派来的吗?”说着说着,她用手掌用力压住南斯的手,继续说道:“或许是魔鬼才对……” “请允许我澄清一件事。”南斯呼吸急促地说。 周围一片寂静,李夫人把他的呼吸声听得非常清楚。 “您住口!” 李夫人急忙把一只指头压到他的嘴唇上,让他闭嘴,但她又立刻把手指抽回去。 黑暗之中,她翻到床铺上,神情倨傲地看着南斯,犹如身份极为高贵不能被侮辱的女子。 片刻之后,她又垂下眼睑,用有些窘迫和害羞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也知道您需要什么……这是我平生受到的第一回、最后一回,也是惟一侮辱!今晚过后,永远不要提起现在发生的事。我可以原谅您,然而作为女人,我依旧感到痛苦。” “您比天主还无情。”南斯打趣道。 “我必须这样,因为我比起您来,要更弱小。而且这屋里还有两个更弱小的女儿需要我保护!”李夫人低声答道,然后慢慢把身上的裙袍扯了下来。 她现在展现出来的模样,和南斯在南湾镇见到她的第一面时是一样的。 为了两个女儿她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南斯躺在床上,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指尖插进了她的秀发里。 小蛇的记忆中母亲倒是和他认识的母亲差别不大,妹妹差别也不大,唯独小蛇本身的性格发生了灾难性的扭转……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小蛇啊,抱歉。 我今晚不去你房间,是为了研究怎么把你救出去。 ——绝对不是贪恋夫人的美色。 ※※※※※ 现实世界。 看着屏幕的玛莲修女,眉心越蹙越紧。 “喂,蕾娜,你快点过来,快点,最好把小时崎也带上……”她给蕾娜修女打了个电话,恨恨地说道,“看看你们看上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无耻——” 144.第一个Bug出现了 隔天清晨,南斯总算找到了李清涟的房间。 这不能怪他。 这座古堡占地面积毕竟太大了,房间又多,他迷路了一整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当然了。 他也不是完全没责任的。 所以他没有空手去找小蛇。 从夫人的窗口跳下来,南斯跑到花圃里,折了一支带有露水的玫瑰,才爬窗进入到李清涟的卧室。 小蛇的房间宽敞明亮,靠墙的位置摆着白色小床,窗前都摆着盆花。大书桌,摆满书的玻璃书橱,墙上挂着刻有天主难像的十字架。另一边的角落,是一台古朴的钢琴和摆满乐器的架子。 李清涟优雅地卧在大床上。 富有光泽的黑发、精致秀气的脸蛋、纤细的少女胳膊,明月般皎洁的白皙肌肤。 南斯走过去,把花瓣抵在她秀气的鼻尖。 拨了拨。 李清涟鼻尖有些痒,眼睛慢慢睁开。 视线交融时,南斯深情地说道:“抱歉,昨晚迷路了。” 李清涟小手动了动。 “滚!” 少女清脆的骂声响起的同时,一只洁白的枕头拍到南斯的脸上,还带着淡淡香味。 “等你有空再详细聊聊……”南斯可没应对一个被放了一晚鸽子的少女的经验。匆忙把玫瑰花放下后,他一个鱼跃龙门似的俯冲,从窗口跳了下去。 “走慢一步直接拍死你!” 李清涟气鼓鼓地,稍有些幽怨地说了句,慢慢从被窝爬起来。 和往常一样,她在屋里的盥洗室洗漱一番,换上可以外出衣服。 接着细心地整理自己屋内的东西,扫除各处灰尘,把自己所有的笔记本用丝带把扎起来,锁进了抽屉里。 出生于富贵家庭的她,身上没有一丝大小姐的刁蛮脾性——被放一晚鸽子时除外。 浇过了花,还用手摸摸每一朵花,俯身去闻一闻香气。 夏日清晨的微光中,少女从容不迫,一声不响地做着这一切,脸上带着一种自得其乐的安详神态。 做完这一切后,她在房屋中间站下来,慢慢朝着天主受难十字架做了一個早祷,才心情愉快地出门。 母亲的房门也在这时候打开。 她穿着拖地的华丽睡袍,从门厅的大理石旋梯上走下一楼。 李清涟悄悄跟在后面。 母亲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梳成了一个优雅的妇人发髻,脸色比以往要红润许多。 李清涟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 李夫人从下来到了客厅,发现南斯坐在沙发上,视线眺望窗外。 “你在做什么?”她问。 “看风景啊,这里环境真不错。”南斯看着古堡外的山脉说道。 夏日的清晨6点,新界高低起伏的丘陵沉醉在葡萄酒色的朝霞之中,轮廓还不清晰,意境非常幽玄幻。 李夫人走过来,隔着放有白兰地的茶几,与南斯相对而坐。 她华丽的睡裙底下,光着小脚,踩着双露趾拖鞋,涂了红色脚趾甲油的脚趾甲和她那睡裙裙上的蔷薇花瓣一样红。 佣人把早餐端过来,两人相对着吃早餐。 李清涟走过来,一边往面包上涂黄油,一边用缜密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视,企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母亲的面色很红润。 “妈,怎么还回事?”李清涟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道:“你的脸色很红呀。” “有吗?”李夫人赶忙用手扇了扇,“好热啊……” 空调就在她身后的位置呼呼地吹着冷风。 “他没打呼噜吧?”李清涟单纯地笑着问。 “没……蛤,你说什么咕噜?”李夫人及时反应过来。 “随便问一问。” 李清涟若无其事地笑笑。 她的神情仍毫无变化,眼睛仍旧那么晶莹清澈。 心思缜密的女人都好可怕……南斯往面包上涂黄油,剥开煮鸡蛋,不时偷偷地瞟她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呢?”李清涟好笑地问。 李夫人插一句过来:“清涟那么好看,他看你不是很正常吗?” 这AI可以啊,都懂得打掩护了。 “夫人说得对!” 南斯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李清涟哼了声,低头吃面包,喝咖啡,又不理会南斯了。 吃完早饭后,她带着妹妹出门遛狗去了,李家下午有个聚会,但上午没有事。南斯闲着无聊,就跟着夫人,在外面的田野闲逛。 这一个让人神清气爽的晴朗的早晨,澄澈的夏日阳光在地面点点摇动着叶影。尖嘴的鸟在树枝间匆忙飞跃寻找果实,漆黑的乌鸦从头上直线掠过。 李夫人尽到了地主之谊,沿路带着客人欣赏山谷的景色。 在南斯看来,这里的景致不说能够胜过瑞士最令人赞叹的美景,至少也是不相上下。 沿着缓缓的斜坡从古堡走向田野和葡萄林,条条小溪穿过草场,草场狭长,消逝在苍茫的天际。其余各个方向,或有丘峦,或有树林,处处风景都可以入画。 夫人一路上很少说话,领着南斯穿过葡萄林后,朝着古堡对面的山坡的攀登上去。 她的长发盘在后脑上,挽成一个大髻,头发的分缝纤细,顺着脑壳的曲线由前向后延伸。 南斯一路都在盯着那个发髻看,脑子里在思考着对策。 在这个世界中,一切的画面都是基于李清涟记忆的逻辑自洽下形成的,只要李清涟认为合理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就是真理一般的存在。 如果无法打破这种合理的逻辑,就无法让这个世界露出破绽。 南斯决定试一下。 不断制造出反逻辑的现象,让AI疲于应对,最终导致程序崩坏。 他忽然走到前头,俨然是自己主人那样,带着朝前走去。 山路蜿蜒,沿途要路过许多小溪,清澈见底。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带着两个女儿一起来爬山,她们喜欢在水里抓鱼儿……” 李夫人不时会低声说上一两句和女儿一起的生活,浓荫蔽顶,天光分割成碎屑洒在她的身上。 沿着溪流往上,土路被踩得光秃秃的,偶尔有虫子和青蛙从两侧蹦出。 上到山顶后,是一片巨大的高台,站在山崖边,可以远远地看到新横滨的城市轮廓。 时间差不多中午了,山顶的气温很高,李夫人来到一个小水潭前,把双脚放下去浸凉。 耀眼的阳光照下来,她雪白细腻后颈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充满了粉色的诱惑。 “这是刚才那条小溪的源头。”李夫人舒服地半眯着双眼,靠着水潭边的一块巨石,“溪水很甘甜,煮出来的饭味道很香,你想不想尝尝?” 南斯瞪大双眼看着水潭:“你确定?” “嗯?” 李夫人疑惑地朝他看来。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的脚,她也下意识低头看看,然后整张脸瞬间变红。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到下面去接水……”她慌不择口地解释,但话一出口,脸色更窘了,“唔,不,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让你用我的洗脚水来煮饭……” “也不是不行哟!”南斯笑呵呵地走上前去。 李夫人的脸都红透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南斯挨着她坐下,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早上为什么要骗清涟?” “……我没有。”李夫人哆嗦了下。 “你有!” “我……” 李夫人张张嘴,沉痛地摇着头。 “不要说这个了……”她哀求道。 “不,这件事必须得说清楚,即便这是你平生的第一回、最后一回,惟一的一回。”南斯不容拒绝地说道。 “那好!”李夫人咬着下唇,“请讲吧!” “夫人在这里的日子很难熬对吗?” “您洞烛了我的心灵,”她说道“请问,是怎么看透的?” 我认识几年后的你啊……南斯不动声色地答道:“从你昨晚的表现察觉到的。” “不要再提昨晚的事了。”李夫人的脸又是一红。 “不,我偏要提!”南斯视线压迫着她,“如果你是那么无情的话,我就把昨晚的事全都和清涟说了。” “?” 李夫人懵了。 这个AI打死都没想到,人类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眼睑颤动了许久,她又校正了一遍参数,用一种受辱了似的不堪神色看着南斯:“您到底还要我怎样……” “我对清涟没有兴趣。”南斯忽然笑了。 “?” 李夫人急了。 这个人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啊…… “为什么?清涟她不美吗?不温柔可爱吗……” “你说的这些优点都没错,但缺点嘛,是不够的成熟。” “她很快就会成熟的。” “有个更快成熟的方法,就是让她感受到被母亲和心仪的男人双重背叛!”南斯朗声说道。 “?” 李夫人直接傻了。 眼睑快速颤动中,她的头上,甚至都冒烟了。 南斯的听觉里,居然能听到一股电荷超负载的声音。 AI搜寻了全部的数据库,勉强接受了南斯是个变态的设定……李夫人浑身哆嗦了下,眼望南斯:“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夫人魅力更大!”南斯郑重地答道。 “您只差用对我说出爱倩这个词了!”李夫人苦笑一声,“您所谈论的感情,是我无法共鸣的,也根本不允许我有。您还年轻,我可以原谅您,可是下不为例,您不要这样对我讲话了。有言在先,这样简单的礼仪您都不尊重的话,以后休想再进李家的门。” 如果是个正常人,此时大概会羞愧地败退。 但南斯没必要和一个AI正常。 他要的,就是把这个AI崩坏掉,让这个世界失去基础的运行逻辑。 “不,夫人,你说了已经不能算了!”南斯直言不讳道,伸手把她的双脚从水里捞出来,“你要清楚一件事,现在我才是主宰者,你的任何一切都必须服从我!” 李夫人眼里两颗大泪珠夺眶而出,咬着牙说:“……莪要报警了。” “你可以试试。”南斯不以为意地笑笑。 所谓的报警,不过也是启动杀毒程序而已,这点算力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李夫人权衡了一番,哽咽道:“您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我有任何需求的时候,你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需要随叫随到!”南斯下命令似的说道。 “……” 李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听天由命的女子似的这种笑容,足以化开花岗岩石,但没用……南斯觉得自己很有当反派的潜质。 “我接受这项契约,它将在我身上化为痛苦。我毫无私念地为您献身,成为您所期望的样子……”李夫人流露出忧伤的神情。 南斯残酷地回答道:“没错!” “哎呀!” 李夫人黯然神伤。 她缩回身子,费力地站了起来。 “我会守信的。”她说道。 “那么,第一件事,请把你的脚抬高,放到我的眼前。”南斯微笑着说,“我想看看您脚背的上的静脉……” 李夫人受惊,转身就跑。 她的身后是刚才背靠的巨石,AI大概是混乱了,使得她没注意到,直接冲进了巨石里边……但又没完全进去。 她上半身卡进了石头里,翘翘的屁股和修长的双腿却还露在外面,继续保持奔跑的姿势。 很好! 第一个Bug出现了。 李夫人卡石头卡了足足十分钟,才挣脱出来,脸色也同时变得平静下来了。 “我们回去吧,南斯。”她像个没事人那样,把手伸过来,“下午的派对快要开始了,再不回去就要延误了。” “我陪你。” 南斯拉起她的手亲吻。 “今后同我讲话,绝不能再拿这种炽热的口吻。”李夫人告诫道,然后又补充一句,“至少在我的两个女儿面前,要给予我身为母亲的尊严……” “这是必然的。” 南斯牵着她的手,心情愉悦的下山。 他现在想快点见到小蛇,和她告知程序出现了bug的好消息。 ※※※※※ 回到古堡的时候,中午刚过。 有许多豪华汽车陆陆续续开进来,下车的都是新横滨社交圈的贵妇。 李夫人挣脱了南斯的手,热情地和到来的客人打招呼,让侍女招呼着她们进入后院,去到泳池一起玩乐。在这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贵妇人中,南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 她就是新横滨社交界的女皇,泥石流般的恐怖存在,有多少人爱就有多少人恨的……玛莲·加西亚女士。 她身着锦绣华服,浓妆艳抹犹如画中人。 可惜这个时候的她完全不认识南斯,不然的话,可以在小蛇的记忆里逗逗她了。 下午的阳光很闷热,南斯朝花园边走过去,还没走到栅栏边,就看见了树荫下李清涟。这个角落里只有她一个人,手捧一本书,沿着小径缓步走着。 南斯咳嗽了声。 李清涟转头来了,一只手挪开了圆草帽上一条宽阔的浅蓝色的带子。她看了南斯一眼,淡淡地一笑,凝眸继续看书。 南斯走进去树荫下。 旁边就是花园,许许多多的蜜蜂在金黄色花朵间嗡嗡叫个不停,她却完全不受打扰似的,一边迈着细碎的脚步来回走动,一边贪婪地汲取着文字传达出来的信息。 南斯走到身边时,她连瞧也不瞧一眼,捧着书转头往另一边走。 这无声地闹别扭的样子,非常生动,非常符合大家闺秀该有的作风。 “我发现一个Bug了!”南斯在她身后说道。 小蛇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朝不远处的长椅指了指,示意他去那边坐着说话。 145.谁赢了,南斯今晚的归属权就属于谁! 远处剪草机沉闷的轰鸣声,震动着耳鼓。 南斯和李清涟远离聚会的人群,沿着树荫小路走到长椅,背后是清澈的水渠。 前方是成片的农田,绿意朦胧的山麓,浮现出茂密的山林,山棱线上的白色风车轻轻地转着。 李清涟双手压着裙摆,以很淑女的方式坐下来。 然后她的小手拍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 南斯坐下来,两并肩看了转动的风车好一会儿。 “我感觉自己就是那不停转动的风车,无论转得多快,终究只是在一个固定的曲率内旋转……”李清涟说着,慢慢抬高手,指向远处那转动的风车,“我时常独自在这个位置坐到天黑,期盼着,有谁能把我带走……” “你感觉很精准!”南斯打量旋转的白色叶片。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我会这样?”李清涟转过头看着他,小手轻轻将头发拨到耳后,笑着说:“请你好好回答,不然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热辣的夏风拂过她的脸颊,黑发优美地摇曳,美妙的香气传过来。 “这個地方,是一个基于你的记忆搭建出来的程序,也就是数据的世界。”南斯凝望着远处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基于你的思考方式运行的,所以你才无法找到程序的漏洞。而我是外来人,能用旁观者的角度来寻找破绽,并且还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那种。” “我活在数据里?” 李清涟目光温柔,若有所思…… “你看。” 南斯把手往下一劈。 他的手掌直接穿过了长椅,然而长椅却没有一点破损。 “嚯!” 李清涟眯了下眼睛,惊讶地说道:“跟游戏里人物穿模了一样。” “这里应该和一个开放世界游戏差不多吧,至少数据层面是一样的。”南斯把手收回来,侧头看她,“这样的bug越多,程序的漏洞也就越多,你清醒过来的机会就越大。” 李清涟抬手,试了一下。 她的手被长椅挡住了。 “为什么我不行呢?”她非常好奇地问。 “你的电子脑被程序控制着,当然不行。” “可我没装电子脑,不信你看……”说着,李清涟转身背对着他,撩起脖后的长发。那光滑的后勃颈上,没有任何东西破坏它的美感。 “我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未来的你装了。”南斯说道,“我也是因为你的电子脑联网了才有机会进来这个世界的。” 李清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微风迎面吹来,两人头顶的树叶在沙沙作响。 一片树叶落下来,她拿起树叶,咬了一下,然后扔得远远的。 “苦的,味觉非常清晰。”她说道,“真的难以置信会是假的……” “电子信号欺骗了你的大脑。”南斯说道。 李清涟手抵下巴,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回头冲他眨眨眼:“你非常爱我吗?是真的吗?” “……” 南斯这次没有回答。 “看来不是很爱……”李清涟低声说道,依然保持着可爱的偏头动作看他,“那么,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说着说着,她沉思起来了,并用双手捂住了脸,“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厌烦,真想醒过来然后到天涯海角去,可是……我醒过来后,要面对的未来如何呢?” “……可能不是很好。”南斯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清涟沉默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南斯,那双眼睛时而流露出忧郁,时而又放射出异彩……南斯忽然觉得,要不还是骗一骗她吧,醒过来时要怎么解释等醒过来再说…… 可当他准备开口时,李清涟却忽然站起来。 仿佛是感到了一阵不可抑制的悲伤似的,她往更远处的花园走去。 夏日的阳光洒满整个世界,四周非常明亮,庭院苍翠欲滴; 风在树叶间沙沙作响,长长的枝条无规律地摇曳着; 鸽子不知在什么地方咕咕地叫着,蜜蜂发出嗡嗡的声音,在草地上飞来飞去。 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碧空啊,可却让人感到忧伤…… “给我朗诵些诗歌吧,”李清涟低声说,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下巴,“我喜欢听你的声音,朗诵起诗歌应该非常优美,请你给我朗诵《在格鲁吉亚的山冈上》,不过你要走上来朗诵,别拖在后面。” 南斯走上前和她并肩,慢慢朗诵起来。 “在格鲁吉亚的山岗上,夜色一片苍茫……” 在两人的身旁,一群白蝴蝶懒洋洋地飞来飞去,一只活泼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还不停地扭动尾巴; 一切都生机勃勃,一切都和谐美满,就像是在格鲁吉亚的山岗上。 “因为它啊,不可能不爱……”李清涟把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念了一遍,“这就是诗的妙处:诗能把不存在的事物告诉我们,它不仅比现有的更美,甚至更符合实情……它不可能不爱——心里想不爱,但不可能!” 她全身蓦地抖动了一下,抱着手臂,在树叶的阴影下,沿着清澈的水渠前行。 她现在的神情和举止都很严肃,近乎傲慢,十足是个高贵大小姐的派头。 那张清冷美丽的小脸露出了冷若冰霜,庄重自尊的神情——南斯忽然间觉得,她的目光和脸都有些陌生,虽然她在他眼里还是非常的清秀动人。 古老的林荫道两边,椴树参天,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李清涟边思考边走。 她的头发梳成了一绺绺长卷儿,沿着两颊往下垂着;这种发式跟她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倒是很相称,活脱脱二十世纪的老贵族。 她身上穿一件半透明的、带淡蓝色花纹的薄纱连衫裙;缀饰很少,剪裁也自然而优美,看上去穿着舒适,还十分合身。 南斯喜欢欣赏打扮高雅的女性,如同鉴赏美妙的音乐一样。 “你眼睛很漂亮!”他忽然悄悄地对她说。 少女起初没有理他,只是抿着嘴赶路,后来用衣袖掩住嘴,转身笑着说道:“你还是去和我母亲说这种恭维的话吧。” 南斯老脸一红,解释道:“假的啊,那只是个AI,我是为了救你才会去接近夫人的……” 瞧瞧! ——这解释多么的底气不足啊! 李清涟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开心!”她说道,然后露出的腼腆的笑容,轻轻地说,“既然这个世界是以我的记忆为基础搭建的,那么一切事情都应该以莪为中心。我说得对么?阿德尔先生!” “……” 南斯有种预感。 从从这里开始,他真正的苦恼就要来了。 现实的世界里,玛莲可是盯着自己的举动看的啊……和李夫人的事,还可以哄玛莲说是为了救人,但要是和小蛇走得太近,出去后该怎么解释好。而且依照他对玛莲的了解,搞不好她昨晚就把蕾娜还有时崎一起喊过来围观了。 李清涟停下脚步,清澈的目光看着他:“我的未来很痛苦对吗?” “……对的。”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醒过来呢?”她问。 又来了。 该死的红蓝药丸! 南斯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道:“确实,醒过来也不一定比现在更好。但……你的母亲和妹妹,都在现实中等你醒来,你的父亲,还有一句道歉的话需要亲口与你说。” “还有更值得我醒过来的东西吗?”李清涟微微笑着问。 这微笑好好比远处的浮云,白色的沙子般潺潺流动。 “这个嘛,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南斯说道,“对我来说,我把未来与你之间发生的chemistry(化学反应)保护下去,这件事意义重大。就像在不能让火柴在风中熄灭一样。” “chemistry?” “在我们之间偶然出现的奇怪能量……” 李清涟双手往外弹开,做了一个气球爆炸的动作:“像bigbang大爆炸那样么?” “倒也没那么夸张……” 南斯笑了下。 其实就是……你这家伙脖子上的项圈,可以隔空汲取我的精血! 李清涟嘴边突然会浮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转眼间这微笑又消失了;接着她缓缓睁开自己又大又清澈的黑眼睛:“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想靠近你,是不是因为未来的我对你有特殊感情的缘故呢?” “算是吧。”南斯答道。 ……毕竟是免费的长期补品。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丝顾虑。”李清涟很狡黠地笑着,声音清脆如鸟鸣,“我是个非常看重艺术的人,如果你没有艺术感的话,我很难与你合得来。您会多少种乐器呢?” “……” 严格来说,南斯暂时一种都不会。 “画画水平如何?” “……课堂上勉强及格。” “懂得创作文字吗?” “唔,应该吧?”南斯迟疑地答道。 他这张嘴一向蛮好用的,写什么东西的话,应该不差。 “我要考考你哟!”李清涟可爱地笑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真就是标准的黑长直美少女,艺术天赋拉满的那种。 “假如你是个诗人,太阳沉下山头,天空中高高地飘浮着长长的嫣红的云彩,一群少女忽然出现。”她清澈的眼睛非常生动地望着南斯,就像春日林间充满活力的小鹿那样,“接下来你会怎么描写?” 南斯思考了下,慢慢开口。 “月亮起来了,妙龄少女乘坐大船,在静静的河面上行驶着。月色皎洁,她们都穿着白色衣服,头戴白色花冠,唱着歌曲,好像是在唱赞美诗。” “请继续往下说。”李清涟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已经沉入幻想似的。 “忽然,岸边传来了喧闹声和欢笑声,出现了篝火的光芒,咚咚的鼓声也能听得到……一群女祭司奔跑着,又唱歌,又喊叫。红色的火把,冒着火星,将女祭司们的眼睛在头冠下闪闪发光,头冠应当是金色的。可您也不要忘记同样是金色的酒樽和酒杯,还有黄金,好多好多的黄金。” “黄金的光在夜里很亮。”李清涟喃喃道。 “女祭司招呼着船上的少女到她们那儿去,但少女唱着赞美诗一动不动,顺着水往入海口飘去。这时候,有个少女忽然站起来……她在月光下跨过了船舷,女祭司们把她团团围住,迅速地把她拉进黑夜里,拉到黑暗中去了……你可以想象一下,还在船上的少女在船舷眺望着,那缭绕的烟雾,混乱的情景。此刻,她们只能听得到同伴的尖叫声,和女祭司掉落的头冠……” 李清涟想象了许久,低声说道:“少女被带到了地狱……” “好了好了,到此为此,我谈不来这个!”南斯举手做出投降状,“醒过来后,你找苏小姐交流吧,她那家伙有些时候非常文青的。” 李清涟表情认真:“你的情人?” “……” “她和你关系怎样?” “……跟你差不多吧。” “哦~” 李清涟朝前走去。 “这样吧,等我赢了那个AI,我就醒过来。”她得意地说道,声音里有种可爱的顽劣感。 你不会是要和一个AI争风吃醋吧? 南斯头疼起来了。 林荫道的尽头,豁然露出一片翠绿,许许多多人出现在了花园里。 原来是绕了一圈,南斯和李清涟又回到了派对的举办地,一个带着泳池的大花园。 各种各种的比基尼映入南斯眼帘。 许多身材迷人丰满的贵妇人们,在泳池里抛掷带绿白条纹的大皮球。 水声、喊声和笑声使得水光越发耀眼,在人与人之间荡漾着,一遍又一遍地舔着泳池的边缘。 光闪闪的游泳池边上,排列着数张长椅。 没换泳衣李清涟朝屋内走去,沿途客气地和宾客招手致意。 南斯隔着游泳池朝躺椅望去,李夫人仰面躺着晒日光浴,黑白纹泳装包裹着的躯体,非常吸睛。 自出生以来,她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肌肤细嫩滑溜,身段非常的优美。 偶尔她会侧过身和旁边的人谈话。 映在南斯眼里的背部曲线,像雕塑般的庄严流畅,隆起的臀部很浑圆匀称。 过了一回儿,李清涟身穿白色泳衣来到母亲身边,青涩但饱满身材与母亲的成熟诱惑形成了绝妙的对照。 女儿一只手拿着白胶皮泳帽,一只手拢着头发。 结实而细长的双腿支撑着充满生命力的青春胴体,像涂了油似的闪着媚人的色泽。 泳衣裹着的胸部,那赫然隆起的弧度,是妹妹羡慕不来的。 她微笑时露出的牙齿,比白色的游泳衣还要更加的白。 南斯朝她们走过去。 “该游泳了吧。”李夫人伸着懒腰和女儿说道。 “是呀。” 李清涟微微一笑,她正等着这句话。 “母亲,来比赛吧!”她一本正经地朝着亲妈下战书,“谁赢了,南斯今晚的归属权就属于谁!” “?” AI的思路一下子就混乱了。 “……” 南斯头疼地叹了口气。 ……以前的小蛇,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啊。 146.泳装茶会 南斯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心不在焉地吃着冰冻西瓜。 游池里边,贵妇人们高声叫喊的同时,双手双腿不断拍起大片的水花。 “能看不能碰,真无聊啊……”南斯抬头,呆呆地仰望光灿灿的青空,眼膜受到刺激的同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在他的旁边,李清涟抬起双手向上拢起美丽的黑发,把白色泳帽套在头上。 这个动作与其说是灵活,倒不如说是草率。 从南斯的角度看过去,她的泳衣上半部被撑得过于紧绷,以至于侧边的隆起肉都能看到一部分。 当她双手举到最高的时候,南斯看得更清楚了。 那里的肌肤更加的娇嫩,它毫不避讳,泰然自若地承受着阳光与目光,连一点受过苦难的痕迹都没。她在泳池边做着热身的动作,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质感接近透明。 南斯又朝泳池看去。 李夫人已经在水里游起来了。 相比女儿的青涩稚嫩,身着泳装的夫人,则洋溢着更舒展的成熟气质。 她仰面浮在水面上,举起一只手,朝着女儿露出微笑的姿态,宛如在湖面嬉戏着的一只洁白美丽的水鸟。 通过这個笑容,人们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她对女儿的喜爱之情。 “啊~” 南斯打了个呵欠。 池水波光粼粼,风中搀杂着原野的气味,他好想睡觉。 然而穿着黑色比基尼的玛莲修女从眼前走过,就让他就要眯下来的双眼,猛然睁大。 她刚从泳池里出来,浑身不断有晶莹的水珠滴落。 依照时间点来算,这个时候的玛莲,应该是刚来新横滨没多久……南斯的视线沿着她精致的锁骨往下,完全没有任何填充痕迹的天然的大得能埋下他一张脸的胸部映入眼帘,上面覆盖着被撑得快要裂开的泳衣,再往下是光洁平坦的小腹。 她的小腹在闪闪发光。 定睛一看,原是有水滴在她肚脐眼里凝聚成一个浅浅的水洼,正在反射阳光呢。 她一边甩着头发,一边走过来,就在南斯身边的躺椅坐下。把装有果汁的透明杯子捧在手心后,坏修女悠闲地闭上眼睛,惬意地品尝冰镇果汁的味道与和阳光的轻抚。 看着这个虚假的玛莲,南斯回忆起了现实中玛莲,忽然感到有些馋了。 玛莲的滋味真不错呢…… 不行不行,不能想这个。 如果在小蛇的记忆里勾搭玛莲,怎么看都是在NTR小蛇,南斯你不能做什么无耻的事。至于李夫人嘛……那不是都是一家人么,分什么妈妈和女儿,况且他还是为了救人。 南斯的视线,在玛莲的双腿上来回扫动几下,然后赶紧吃了一大口西瓜解渴。 “南斯,过来当裁判!”李清涟忽然喊道。 南斯:“……” 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分个高下呢? “随便游一下好啦,不要那么认真的……”李夫人也上到岸边了。 “我必须要赢!”李清涟微微笑道,“就算是母亲也不能让你哦,这事关到一个女人的尊严。” 听了这话,李夫稍稍偏头看了眼南斯。 ——目光幽怨。 你个AI真把自己当寂寞少妇啦……南斯避开她的视线。 “要比赛?” “我们也参加!” “机会难得,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还有好几名贵妇人加了进来,南斯无奈地搬了张凳子到起点线上,举起一条手臂:“听我口令!三!二!一!开始!” “嘭——” 美妙丰满的肉体接二连三地跃进水里。 水花四散飞溅,空中好岸边都有,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南斯的视线追逐着那些游动的身体。 相对来说,那些贵妇人们,表现得相当业余。甚至有些游着游着就撞到了一起,肌肤相互摩擦的声音与水的碰撞声,被她们嬉闹的笑声所掩盖了。 李夫人嘛,慢悠悠地仰泳。 看她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只是在享受游泳的乐趣,并没有把南斯今晚的归属权放在心上。认真的只有李清涟,她的泳姿从头到尾都没乱过,速度也不慢,体力很不错。 手在触到对面岸边的一瞬间,她转头看过来。 一眼确定自己赢了后,她得意地笑了下,整个身体沉到了水里。 南斯在岸边的小凳子坐下。 眼光环绕着四周,满是丰满美妙的身体,然而在最初的惊艳过后,已经无法再让他打起兴趣了。哪怕是李夫人和玛莲都好,他朝她们那边看过去,大概是阳光晃眼的缘故,她们的脸色都露出了一种在过去的尊贵与现在之间,焦点不定的虚幻感,就像是信号传输出现了卡顿的画面。 “哗啦~” 面前的池水翻滚。 李清涟从水底下钻出来。 南斯低头朝她看去。 她的泳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华丽的黑发,紧贴着她白嫩的脸颊。阳光落在她纤细圆润的肩膀上,就像给她的肌肤镀了一层光膜,滑得令水珠不停滚落下来。 “怎么样?” 李清涟狡黠地眨眨眼。 “电影般唯美的镜头,是让你喜欢我的手段之一哟~”她一点都不害羞地说道。 南斯刚刚消极的情绪顿时又积极了起来。 大概……这里只有她是真实的,所以才会显得特别迷人。 他把手伸出去,等少女把她的掌心放上来后,用力一拉,将她从泳池里拉起来。 “跟我来~” 李清涟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南斯落后半个身位。 少女泳衣后背的带子系在脖子上,然后向左右分开,连接到腰部。 那光洁的背部中间,是一条笔直舒展的脊背沟,在臀部上方的尾骨处停住,以至连那秘密的小水潭似的部分也窥见得到。浑圆的臀部被泳裤掩盖着,犹如一轮满月,而被没掩藏着的肌肤则被阳光赋予了光明。 圆润紧致的双腿,水珠不断滑落…… 南斯忽然感到了一种艺术性的美感。 譬如说,少女那细腻的肌肤,并不完全排斥空气和水,它湿润得如同琥珀色的兰花花瓣。 远看纤细的骨骼,近看匀称而结实,侧面看就好比结晶体的美丽的断面,散射着无上诱人的绚丽的光彩。 他看着少女如凝脂般的身体行走在夏日光影中,飘渺而笑的体态,婀娜的腰肢仿佛鸣奏着一曲弦乐。 “我们去哪?”南斯声音沙哑地问。 “当然是回我的房间呀。”李清涟回过头来,活泼地微微一笑,“别忘记咯,你现在是我的战利品。” “……” 南斯心想,不是要到晚上吗? “嘿~” 李清涟可爱地冲他挤了挤眼睛,脸上荡开波光潋滟般的笑容。 回房间就回吧。 总得来说,南斯还是很喜欢古堡的主宅的。 石头外墙刷成白色,宽畅明亮的窗户犹如一只只眼睛,透过古老的椴树和槭树浓密的绿荫,朝着他投来欢迎的目光。 回到房间里,李清涟直接在泳装外套了一件睡袍,然后拿出茶壶来泡茶。 南斯在窗边坐下。 阳光与风悄悄地在桦树的稀疏的枝间闪烁,院子里不断飘来女人嬉戏玩闹的笑声。 “说点什么吧!”他朝泡茶的少女说道。。 “好啊,”李清涟应道,“说什么?” “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比如说?” “想要出去醒过来的话,必须得从AI身上下手,你却说要我把目光聚焦在你身上……”南斯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不就是想一直沉睡的意思嘛,最好还是我陪着你在这。” “怎么会呢?”李清涟稍稍扭起嘴角,“我只是想着,难得有机会,我要在这个世界尽情玩闹和享受一下,而且不必担心有损我现实的形象。” 你现实的形象哪里还有损的空间……南斯表情怪异,问她:“为什么?” “你知道吧,我从小就是好孩子的代表,相貌端庄,衣着利落,性格温和……”李清涟泡着茶,表情半感慨半得意,“天生优秀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但要长久维持着大小姐的风度,是很累的啊。就好比工厂里的机器人需要长久地拧着螺丝刀那样,除了在梦里,别的地方都不能放肆一回。” 南斯默然地点点头。 “在这里,就相当于一个拥有清醒意识的梦。”李清涟转身,端着茶走向他,笑盈盈地说道:“我可以不必继续扮演大小姐,你说对吗?” “对!” “那么,开始吧!” 李清涟把茶壶放到桌面,倒了一杯后,双手递过来。 她以虔诚爱慕的态度,用娇滴滴的声音,脉脉含情的目光把茶献上去。 南斯喝了一杯。 “还有哟~”李清涟笑着说。 第二杯茶递给南斯,这次她换了一种冷淡的语气和姿态。 就好像无情的皇后般捧着一杯毒酒赐给了胆敢冒犯她凤仪的臣子。到了第三杯茶,她又变成了一个家道中落,受到胁迫后,屈尊服侍恶少爷的清倌人……她的姿态、眼神、口吻、声调,都演绎的惟妙惟肖。 在这期间,南斯充分感受到了一个女人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从厌恶冷淡到倾吐疯狂的热情,想要表演的女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表现她想要情感:或是轻蔑到近乎侮辱,或是俯首帖耳类似女奴。 在南斯看来,这时候的李清涟已经不单单只是少女那么简单了,而是有了美女蛇的诱惑力……不过她就是小蛇啊,这点到没错。 她亲手捧着茶递到南斯面前,每一杯都像是在施展魅惑人心的妖术。 “你要我喝多少杯茶我都喝,因为想要看你这个端茶的姿势……”南斯吨吨吨地喝光了一整壶茶。 李清涟古灵精怪地一笑。 “明白了,你现在已经被我迷惑住了,所以需要在我的暗示下做出某种惊人的傻事。譬如说……”说着说着,少女略微提起睡袍,将美丽的右脚抬起踩在他的膝盖上,“亲吻我的脚背吧,怎么样?请不要担心卫生问题,我在洗澡的时候,很用心清洗过的。” “?” 南斯眼角抽搐了下。 凭心而论,他不是不能接受,但外头有人看着啊…… 李清涟用力踩了踩他的膝盖:“不乐意?” “我考虑一下……”南斯低下头少。 少女的脚背,宛如尊贵的祭器摆件,有一种独特的可爱的笨拙。他的手刚刚放上去,少女又狡猾地把脚收了回去,那股幽香和暖气也随之远离。 “晚上再说……”李清涟颇为神经兮兮地环顾了下四周,“莪老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偷窥我们,等晚上关了灯,再玩这个游戏……” 南斯嘴角扯了扯:“你的感觉还真准。” 只能说不愧是身怀魅惑天使切茜娅传承的少女。 “我们到楼下去吧,茶会就要开始了。”李清涟把他拉起来,牵着手回到一楼客厅。 差不多同一时候,花园里的贵妇人们也回来了。 柔软的地毯、照耀得通亮的桌子,桌上铺的白桌布、银茶炊和透明的瓷茶具在阳光下闪烁着。穿着女仆服的女佣们,飞快地在各张桌子上备茶和小点心,裙摆翩翩摇曳。 她们都没换衣服。 白嫩曼妙的肌肤,大片地裸露外面。 花花绿绿的泳衣、臌胀的弧线、盈盈一握的腰肢、翘翘的大小屁屁、或丰满或纤长的一双双美腿……南斯满目飞扬着水灵灵的身子,起初压根无法分清谁是谁。 “只有我一个男客?”他小声发问。 “万花丛中一点绿哟。”李清涟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很小声地威胁他一句,“记得咯,不许看别的女人,在这里我才是你的唯一。” “明白!” 南斯答应得很痛快。 至于能不能办到,那就是一回事了。 毕竟泳装茶会这种又高雅又下流的玩意,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呢。 作为女主人,李夫人擦赶干了头发,新梳了头才从房间里出来。 ——但还是穿着黑色泳衣。 仆人们摆好椅子,女主人在茶炊旁坐下,客人们才分成两张桌子坐下。一桌是女主人这桌,另一组围着那位最近冒出头来的,神秘且美丽的玛莲修女。 两桌话题的开头都照常游移了一会,迎接、寒暄、献茶……再然后,这些有钱有时间且寂寞的贵妇人们的话题自然就落到了三个不可避免的话题上:最近的社会新闻、新的娱乐项目和有钱人间的流言蜚语。 南斯和李清涟肩膀挨着肩膀,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的八卦。 “好无聊……”他无精打采地说道。 “忍忍吧,也就一个下午的事。”李清涟也有些无精打采,小脑袋歪下来,惬意地枕着他的肩膀,“你要知道,我从懂事开始,就时常要经历这样枯燥至极的折磨……对了,你的手呢?还不快点放到我的腰上……” 南斯的手刚刚放到她的侧腹,准备搂住。 这时候,旁边那桌的玛莲修女忽然起身,身子挺得笔直,眼睛直视着前方,迈着迅速坚定而轻快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几步跨到女主人面前后,她和女主人握了握手,微微一笑,然后含着同样的微笑望了南斯一眼。 “阿德尔先生,您很快活哟,玛莲羡慕得很呢。”坏修女略带嘲讽地打着招呼。 在这一瞬间,南斯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笑容里面,有着AI绝对模仿不来的阴阳怪气的嘲弄…… 他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李清涟:“你认识这女人吗?” 少女头一偏,如临大敌地望着坏修女:“你是谁?” 南斯眼帘一黑。 ——淦! 147.拍婚纱照啊……? 户外天气很热,屋内空调开得非常大。 李夫人有些怕冷,双手和双肩抖瑟地缩在洁白发亮的皮毛披肩下,眼神疑惑地看向女儿这边。 “你是谁?” 李清涟又问了一遍。 那微微歪着脑袋的动作,是南斯见过第二可爱的,第一是她妹妹。 玛莲修女危险迷人的眼眸在南斯身上扫过,微笑着问他:“你不和她介绍一下我么?” “呃,呃……”南斯的视线扫过她丰满坚挺的胸部,顺着小腹往下移,肌肤细致紧,双腿修长又肉感,真像某种成人游戏的封面女郎。 想要抵挡她的魅力,恐怕得不做人才行。 “嗯?” 李清涟也着看向南斯。 “她是谁啊?” 优雅端庄的笑容在少女脸上绽放。 ——但暗藏杀机! “呃,她,她是……”南斯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她是新横滨修道院的玛莲修女。” “新横滨修道院什么时候来了个玛莲修女?”李清涟疑惑地问。 “这我哪知道,反正五年后就是这样的。” 南斯回答道。 耳边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片刻后,两只被黑色泳衣包裹住的大圆球出现在他视线上方。 玛莲修女稍稍低头,嫣然一笑:“你只是介绍我身份吗?” “……” “关系就不介绍了?” “……” 李清涟脸色有点难看,忍不住一把将南斯的胳膊扯过来:“你和她什么关系?” “呃,不好说……”南斯的手臂陷入柔软的包裹中。 然而他却没有一点享受的心情。 “呵~” 玛莲修女笑着坐下来。 稍稍转过身来,她那精致娇美的嘴唇,就在停留在南斯耳边。 ……要亲不亲。 那嘴唇呼出来的热气,就像一条蚯蚓般钻进南斯的耳洞,撩拨得他头皮都发麻了。 侧边的李清涟,眼神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亲爱的~”玛莲娇声叫道。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洞,使得南斯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好好好,我投降,你别来这套了……”他从旁边端起冷饮灌了一大口,看看左右两個女人,最后选择把视线透过落地窗,望着天空的浮云,“清涟小姐,我说她是进来救你的,你信吗?” 李清涟非常干脆地答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南斯讪笑一声,嘀咕着说,“但她和我们是一伙的,这点请你务必相信。” “这点我信!”李清涟点头。 “至于她为什么进来,我想……”南斯沉吟一下,转头看向玛莲笑意盈盈的脸蛋,“是想陷害我,好同时打击蕾娜和时崎!” 玛莲修女动作妩媚地掩着红唇:“我可没那么坏。” 别装了! 你就是那么坏! 南斯几乎能想象到,那两个金发美人在屏幕前气鼓鼓的脸蛋了。 “等等!”李清涟眉心一皱,“蕾娜修女我知道,时崎又是谁?” “唉~” 南斯头疼地叹了口气。 “回房间吧,我慢慢和你说。”他站起来,拉着两个女人的手走上楼梯。客厅下面,那群只穿着泳装的AI,还在如场地举办着茶会,眼神僵硬迟缓。 ※※※※※ 傍晚临近,西边的天空出现晚霞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外头的小花园开满了花,鸟儿的叫声透过垂下的帘幕传进来,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甜美了。 靠窗的躺椅上,李清涟半闭着眼睛,夕阳将她细长的睫毛映在脸颊上。 橘色的阳光像薄纱般披在她穿着泳装的身上,美得让人心醉神迷。 “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南斯坐在床边,视线平和地看着她,“你家的变故和五年之后的新横滨的局势,我都说了,没有遗漏的地方。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玛莲修女侧躺在他身边,妩媚得意的眸子斜视过来:“他隐瞒了不少。” “隐瞒了什么?”李清涟稍稍睁开眼睛。 当然是隐瞒我的私事啊……南斯表情正经,语气不见心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说起来太浪费时间了。” 李清涟看向玛莲:“你进来的原因呢?” “我?”玛莲修女轻轻一笑,娇声道:“我当然是来盯着他,避免他偷腥呀。” “懂了!” 李清涟点点头。 她又把眼睛眯上了,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的侧脸对着落日,被霞光得异常绚丽……她是在抛弃少女的幻想吗?又或者是在咀嚼未来家庭变故带来的伤感? 看她那略有些忧郁的姿态,南斯觉得有些不忍,便说道:“如果你不想体验未来的痛苦,可以在醒过来后把那些记忆删除掉。反正你也装了电子脑,可以自行选择是否保留记忆……”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有点烦……” 李清涟站起来,坐到了角落的钢琴前。 琴面光亮鉴人,毫无一丝模糊,不沾一处指纹。 她的指尖轻轻按到琴键上,试了试音。 那小心的动作,就好像把脚伸到小溪里试探一下水流速度,找寻落脚的地方那样。 试过音后,少女闭上了眼睛,弹奏起了一首旋律轻快的曲子。 窗中透射来微弱的阳光,将庭院里的树影一起带进屋内的地板上,蕾丝窗帘随着风摇摆,桌上摆着咖啡杯,少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长发,放在键盘上那十根长而秀美的手指,脚精准地踩着踏板,潜藏了平时看不到的力量。 夕阳斑驳的色彩将画面做旧。 这或许可以镌刻下来的永恒一瞬,哪怕世界毁灭,时间走到尽头,这一幕也依旧美丽如初。 主旋律结束后,紧接着是一长段的即兴adlib,完全随性的曲调。 少女手指就像精灵的舞步,更加敏捷而开阔的活动了起来。左手鼓舞着右手,右手刺激着左手,敲动琴键的频率,像成千上万的雨滴落到了大地上。 “哈~” 玛莲修女像是困了那样,打了个小哈欠。 少女专注于演奏,现实中的杂事仿佛完全从她身边泯灭了,坏修女还是首次见到做一件事能如此投入的人。作为一个观众,她听着听着,身体内部的污秽感觉就像被洗净了一般。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即兴演奏结束。 李清涟拿起手帕把脸上的汗水细细擦拭去,然后像是冥想一般闭着眼睛。 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睁开眼说道:“让我再多享受几天吧。一周后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到时候的宾客会特别多,你们可以趁着程序最繁忙之际下手。” 南斯内心一松,朝她走去:“听你的。” “那天当我男朋友。”李清涟优雅地发出请求。 玛莲修女懒懒地瞥过来:“抱歉哟,接下来他都属于莪。” 李清涟微微眯着眼,问南斯:“你选谁?” “……” 南斯转过身,直接朝门外冲去。 “太太好像喊我们吃饭了,快点下来吧……” 这天晚上,吃饭的气氛很诡异,玛莲修女和李清涟之间气氛,似乎随时都会爆炸。南斯可不想自己被无辜波及,所以他挨着李夫人坐,就连玛莲修女的小脚多次在桌底下挑逗他也视而不见。 开什么玩笑。 他虽然是有一点点色,但还没到晕了头的程度。 不能为了占玛莲的一点小便宜就把现实中的蕾娜和时崎得罪了。 从这天开始,玛莲修女以客人的身份住下来,南斯就得躲着两人走了。玛莲修女半夜准时来钻他的被窝,但他一点冲动的事都没做出来,任凭玛莲怎么调戏都都坐怀不乱。 坏修女气得有好几次直接用脚去奖励他的脸。 李清涟身上好像也微微有了些变化。 第四天是个炎热宁静的傍晚,南斯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逗着小刺猬玩耍,头上不远处就是李清涟房间的窗户。 一只小鸟在渐渐暗淡的树叶间飞来飞去,一只灰猫挺直了背,小心翼翼地溜进了花园。 窗子忽然打开了,李清涟穿了件洁白的连衫裙——她本人、她的脸、她的两肩和她的双手,似乎都变得更成熟了点。她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目不转睛地眺望着南斯和妹妹。 南斯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她伸出指头,把头发掠到耳朵后面,说了句“今晚来我房间”,接着就把窗子砰的一声关上。 这天晚上,开始下雨了。 柔和而静谧,几乎没有声音,只能凭肌肤接触空气的细微变化感受到外面下着雨。 南斯当然没去她房间。 说实在的,他可不想惹火烧身,尤其是玛莲在身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万一他去了李清涟房间,玛莲也要加进来,那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在蕾娜和时崎的注视下放飞自我吧。 这晚李清涟很晚才睡。 她她披着衣服,坐在钢琴前,一会儿弹几下和音,声音轻得勉强才能听到;一会儿把前额贴在冰冷的琴键上,久久地在那儿发呆。少女的青春期综合症在她的小脸上一览无余。 她揣摩南斯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她知道这是个渣男,但又认为这里不是现实,自己放肆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醒来后不认账就行……乖乖女叛逆起来的犟脾气,远超坏孩子。 隔天早晨起来,李清涟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下楼向母亲问过安,便独自一人到花园去蹲点。 昨晚的一场雨,让今天变得更加的炎热、晴朗、阳光灿烂,但还有阵雨要下。 晴空中缓缓飘过一片片低垂的未能遮住太阳的云,不时把倾盆大雨洒向田野。 钻石般晶莹的雨点哗哗落下;透过闪烁的雨帘,阳光在欢快的跳动;在花园里,她碰到了南斯,南斯想躲开她,但被她从后面堵住了。 耳边听到动静时,南斯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看向身后:“早上好。” 雨止云散,轻风吹拂,潮湿的树叶贴在一起,留下更多的空隙;阳光穿过树叶,照在小道上,周围的一切都散发出浓烈的清新气息……穿轻薄的米色长袖衫、淡蓝色长裙的少女,正朝着他走过来。 很久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小清新的画面了。 夏风吹拂,树叶轻轻颤动,雨滴砸落到脸上。 南斯猛地深呼吸了下。 心情豁然开阔。 此时的他,想起了女王说过的话:即使在黑暗中,也不要哀悼波浪、落叶和云彩。世界的奇迹与美丽不会离开,它只是被黑暗掩盖了起来。它始终都在等待,等待再次被我们看到的那天。 是啊。 现实世界中的新横滨真的很烂。 未来的小蛇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可爱灵动……然而它们并没有离开,只不过是被黑暗暂时掩盖了起来。 清脆的鸟鸣声中,李清涟走近他。 “请把手伸出来。”她说道,态度和以前一样优雅,“咱们很久没有聊聊了。” 南斯瞥了她一眼。 少女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光辉,脸上微露笑意。 “昨晚没生气吧?”南斯问她。 “刚开始有点,但现在一切都好了。”李清涟答道,随手从花圃里摘了朵不大的红玫瑰。 “你又会像从前一样吗?”南斯笑着问。 李清涟举起手中的红玫瑰,让它靠近脸蛋,花瓣那鲜艳的反光似乎投射到她的脸颊上了。 “难道我变了吗?”她问道。 “是呀,你变了,变凶了。”南斯温和地说道,“这些天我都没感去接触你妈妈,生怕你一生气,直接就长睡不醒了。”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李清涟微笑着问。 南斯选择不回答。 “你是为了我进来的,却首先把目光投到我母亲身上。”李清涟转着手里的红玫瑰,数落他一样说道,“我好不容易让你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却半路杀进来一个玛莲。你觉得我能不变吗?” “呃,我没有别的办法……嗯,谈这干嘛?”南斯无奈地问。 “好了,不为难你了,但我有话要说。”李清涟把玫瑰递过来,让他闻闻,然后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委任你做我的侍卫。你可别忘记哟,侍卫不可以离开他的女王的。” 说着说着,她把玫瑰插进南斯上衣的口袋中,得意道:“这是女王宠爱你的标志!” “我已经有一个女王了……”南斯嘟哝着说。 “不管!这里是我的记忆,我才是女王!”李清涟有些任性地说道,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额上留下纯洁而平静的吻。 “玛莲呢?”她问。 “去教堂那边了。”南斯答道。 “跟我走吧,我的侍卫。”李清涟转过身,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南斯跟在她身后,觉得她的步态更稳重了,整个人也显得更端庄、更妩媚……这个优雅的,性格古怪的大小姐,好像比昨天又可爱了一点。 找玛莲干什么? ……应该不会是打架吧。 南斯心里已经开始祈祷了。 李清涟在前方走着。 蓝色裙摆下的双腿,曲线修长,美不可言。 轻松愉快的笑意,伴随着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云雾,不时从她的眼睛和嘴唇上轻快地掠过。 古堡左侧的一片山坡上,建立着一座绿瓦黄墙的砖砌教堂。 教堂正门排着白色廊柱,绘有意大利风格画像,后是边是两排农舍,其中的一些竖着烟囱。 两人走到教堂门前,一个神职人员迎了上来。 南斯朝里边看了眼。 一排排长条木椅的尽头处,玛莲修女面朝神像祷告中,透明玻璃外种着青翠的树木。 “清涟小姐,婚纱准备好了。”神职人员恭敬地说道。 “嗯?” 南斯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您是要单独拍艺术照还是找人和您一起拍结婚照?”神职人员又问。 “没看到我连男人都带来么吗?”李清涟眼里溜过一抹得意,像个得胜归来的女王那般,挽住南斯的手往里走,“刚好这里有位修女,就让她来住持婚礼吧。” 南斯头皮一麻。 正在做早祷的玛莲修女回头怒瞪着他俩。 阳光透过绿叶和玻璃照进来,坏修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绿。 148.拍婚纱照嘛,自然要有两个新娘 结婚? 结婚于我如浮云! 南斯嘴巴紧闭,小心翼翼地别开视线,随时准备开溜! 玛莲修女站了起来,瞳孔微缩。 李清涟说出“婚纱”这词的时候,教堂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现在可不是欣赏美女打架的时候,搞不好还会惹火烧身,南斯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你在这里等我,不许乱动!”李清涟以不悦的语气说了句,然后跟着神职人员的脚步,走进了旁边的一个隔间。 玛莲修女冷笑一声,朝他走来。 “你要和她拍婚纱照?”坏修女娇声问道。 南斯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妥,干脆直接举双手投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为难我了。要是你觉得不甘心的话,就一起拍……” 这话他纯粹是用摆烂的语气说出来的。 哪知道玛莲修女居然笑了声,点头道:“给我变一套婚纱出来。” “……” 南斯眼角抽搐了下。 ……这要是同时和两个女的拍结婚照,回到现实的话,副官小姐不得直接下克上? “不乐意么?”玛莲修女朝前伸出指尖,沿着他的胸口中间往下滑,“我给过你机会咯,不好好珍惜的话,回新横滨有大把苦头等着你……” “马上就好!” 南斯二话不说就渲染了一套婚纱出来给她 他倒不是怕坏修女的威胁。 只是他接下来是要做大事的,这时候后院起火的话,肯定会让他分心。为了新横滨上千万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小时崎和蕾娜妈妈你们两個,稍稍受点委屈应该能接受的……吧? 玛莲修女去换婚纱后,南斯独自在教堂里,放空脑袋枯等好一段时间。 喀啦喀啦的开门声从后面响起。 李清涟静静走出来,脚步声几乎听不到。 南斯眼睛猛地睁大。 洁白的婚纱散发着华丽浪漫的气息,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少女流畅的身材曲线;装饰在胸前的白色花朵颇为显眼,骤然收紧的腰线往下延伸,在大腿根部华丽地往两边分开,如人鱼的尾鳍般。 从头顶盖下的薄纱,如白雪般积在乌黑的头发上,更加突显出少女的纯洁感。 李清涟低着头走出来,视线看到他的腿了,便停住脚步,抬起了那双温柔的眼睛直瞅着南斯。 透过遮住脸部的薄纱,南斯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欢快笑意。 “你不过来扶着我吗?”她说着,朝前伸出带着蕾丝白手套的手。她的嗓音里流露出一种轻飘飘的柔情蜜意,像封中的蒲公英那般。 “我怕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 南斯极其艰难地迈着脚步朝她走过去。 “我又不会吃了你……”李清涟微微撅着嘴抱怨了句,不过旋即她又笑了出来,一种健康活泼的气质扑面而来。 南斯靠近了点。 她头上的薄纱飘动一下,稍稍露出了羞红的脸庞。 靠近了后,南斯发现,她裹着白丝的双腿纤细得超乎想像。裙子在腰部随身体曲线缩紧,再继续往上看,大胆敞开的胸前点缀着金银线条,和中间那道白皙的沟壑一样,耀眼得让人难以直视。 少女青春而又充满魄力的目光穿透薄纱,朝南斯看过来。 她的手还放在身前。 南斯硬着头皮握住她的手。 “嘿,抓住你了!”李清涟调皮地一笑,然后整个身体贴了过来。 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中,穿着洁白婚纱的少女,胸脯就在南斯胸口上起伏着。她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脸带笑意欣赏了好一阵,然后柔软鲜艳的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mua~” 轻触即分。 李清涟移开视线,环绕教堂看了一圈:“玛莲呢?跑哪去了?不是说好给我们证婚的吗……” “她那人杀了我们俩就有份,怎么可能给我们证婚……”南斯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 就在这时,另一扇门打开了。 李清涟愣了一下。 随后,她的手瞬间搭在南斯的侧腹,用力一拧! “诶!” 南斯脸色变都没变。 视线的前方,那张艳美绝伦的俏脸映入眼帘。 她优雅地阖着双眼,拖着垂至地面的长纱,缓慢且谨慎地前进。 纯洁下来的玛莲别有一番滋味呀……南斯看得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整间教堂也变得悄然无声。 穿上婚纱的坏修女,一改散漫随性的气质,手捧着鲜花缓步走来。 她的婚纱属于偏风格大胆的露肩深V款式,瀑布倾泻般的黑色长发扎成发髻盘在脑后,细致的蕾丝薄纱披在裸露的双肩上,颈部到肩胛骨一带细腻优美的曲线非常显眼。 玛莲的身材本就好得不得了,穿上婚纱后,每一个部位都更显动人。 长裙突显纤细的腰身,纯白的手套则强调手指的修长;露肩的款式,则将她精致的锁骨和丰满胸部的轮廓完全衬托了出来。 李清涟不开心地看着那胸。 虽然都是女人,但这差别,实在有够明显的。 小蛇,别灰心啊……南斯在心里安慰她,至少你的比你妹妹的大多了。 “玛莲很漂亮呢!”李清涟忽然微笑着说。 “哦,是吗?”南斯一脸疑惑,赶在她抛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提前堵住她的嘴,“我这人脸盲,分不清漂不漂亮的,你们在我眼里都一个样……” “……” 李清涟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堵。 玛莲修女走到了两人跟前,下巴微抬,藏在薄纱下边的脸终于能让人看清楚了。 精致绝伦到挑不出一点瑕疵的鹅蛋脸,微染着一抹淡淡的红晕,那鲜红的唇彩,闪烁着罂粟般危险摄人的光芒。和南斯初见她的那天一样,那股优雅从容的高贵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怎么样?亲爱的。”玛莲修女睁开眼,冲着南斯露出娇媚的笑容。 那笑容既得意又略带挑衅,填满了整片薄纱后面的空白区域。 可以的话,南斯想用不少于三百个字的篇幅来夸她,前提是只有两个人。现在有李清涟在身边,他只能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才含糊地开口:“啊,嗯……那个……真的……很美丽。” 玛莲修女听了,连续朝着李清涟挑了几下眉。 喜不喜欢南斯是一回事,但她自己都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让别的妖艳贱货抢去。 面对挑衅,李清涟哼了声,果断道:“等我醒来后,他就是我的了。” “……你可真自信。”南斯苦着脸恭维一句。 “我这么完美,自然有自信……”李清涟得意地笑了,接着眼神打量他一眼,“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盯着我的腿看么?” “……有吗?” “待会记得向我忏悔!”李清涟用天主的口吻说话。 玛莲修女笑道:“我才是修女,要忏悔也是找我。” “他喜欢和我忏悔!” “他已经和莪忏悔过了!” “是你跪在他身前忏悔吧?” “这种忏悔是双向的你不知道吗?” 李清涟一愣。 “我哪知道这种事……”她用手里的花遮住脸,难为情地咕哝。 害羞到耳根子发红的少女,那模样之可爱,就算连天主都会为之动摇。但下一秒,她充满求知欲地看向南斯,开口道:“今晚和我相互忏悔……” “啊,你们看,有飞机……”南斯一溜烟跑出了教堂。 “你等等我!” 李清涟捧着花束跟在后面。 “你还嫩得很呢……”玛莲修女像打了胜仗那样,骄傲缓慢地跟在后头。水蛇腰摇曳间,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材也跟着颤动,不断往外释放出诱人的气味。 教堂外面有棵很大的树。 似乎是合欢树,树根长满了青苔;树枝开着一朵朵花丝纤长,毛茸茸的小花。 空气潮湿,带着泥土的湿润气味,给人的感觉十分清新。南斯抬头仰望着层层交叠的树叶,阳光从上方照下来,叶片青翠得似乎在滴水。 “这地方漂亮吧?”李清涟走上来问。 南斯转身面对她,笑着说:“不及你一半。” “算你过关!”李清涟头一偏。 柔和的夏日阳光,肃穆古老的教堂,微风拨动着合欢花,他们在清脆的鸟鸣声中相视而笑。 玛莲修女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长裙委地,细长的高跟,蕾丝花边的白色手套,精心绾起的发髻……优美与清醇,梦幻般的美丽。 南斯看向她,赞叹道:“简直就像从仙境里走出来的仙子。” 玛莲修女走到他跟前,摊开白皙细腻的右手:“牵着玛莲的手,一起拍婚纱照。” 李清涟刚要说话,南斯抢先一步开口:“别抢,也别吵架,你们两个一起来啊!” “呸!” 两个女人同时啐了他一口。 “分别给你们单独拍一组,然后再合影,清涟先来……”南斯渲染出一台相机,走开了一点,把镜头对准这边。 李清涟微微仰头,凝望着树枝。 那里好像有只红色的小鸟。 “咔嚓~” 南斯按下快门。 “清涟小姐,非常棒!”南斯眼睛不离开取景框,“刚才那一幕非常好看,特别你穿的还是婚纱,就像天使般洁白无瑕,并向四周散发柠檬的芳香……” “我平时不像天使?”李清涟收回视线。 “今天更像啦……” 李清涟开心地笑了下,转身朝林间走去。 被淋湿的树木懒洋洋地抖动着树叶,鸟儿的啁啾随着仙女的到来变得更加的动听。她双手提着婚纱裙摆在林间转了一圈,头上的白色薄纱也跟着飞扬了起来。 “很棒,再换一个动作!” 南斯通过取景器,充分感受到了她的魅力。 在那充满活力的、美丽的身子里,狡黠和坦荡、做作和天真、文静和活泼等截然不同的特征巧妙地交融在一起。使得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有一种微妙、轻柔的美,处处都显示出她独有的的少女风情。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盈地在林荫中漫步。 南斯从身后,到侧边,再到身前,从各个角度都拍了几张。 转到正前方时候,她对着相机后面的南斯嫣然微笑。 “……很好!” 南斯有种心神都要被夺去的感觉。 “给我看看!”李清涟凑过来,眼神盯着相机屏幕。 湿润的风吹过来,草木与泥土的清香中,南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玛莲修女轻蔑地冷哼一声。 轮到她拍的时候,她连走都懒得走,就是在原地摆了几个pose。 然而,玛莲毕竟是玛莲,她只需要一个轻轻抚摸长筒袜边缘的动作,就能让南斯看得双眼发直;只需要那小嘴发出一声引人遐想的“嗯~”,就能让南斯头上充血。 帮她拍了几张照片后,南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坏修女手腕搭在脖子上,抿在一起的嘴唇不自觉上翘,风姿卓越。 接下来开始拍双人照了。 先是李清涟合影,玛莲拍照。 面对着镜头,李清涟变得极为大胆,她年轻、美丽、性感、自然而健康,富有曲线的身体充满了生命力。她带着艳丽的温柔微笑,双手搂着南斯的脖颈,“啊,我很快就要醒过来了。”说着,她微微张开嘴唇,向他靠了过去。 南斯有点木。 镜头后面玛莲在盯着,现实世界有蕾娜和时崎在盯着。 他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用火烤。 “嗯,笨蛋!”李清涟口气略带温怒,“人家微张嘴,向你靠来,越靠越近,却突然发现靠了个空,你这个笨蛋却跳到一边去了。哼!” 南斯无奈道:“……我还想多活一阵子。” 话音未落,李清涟忽然把脚尖垫高。 柔软的双唇贴了过去、 柔软得那么美妙,那么温暖,那么销魂……南斯心想,第三次被她主动了啊。 拍照的玛莲修女,差点想直接冲过来揍人。 ……但她只是个弱鸡奶妈。 “唔,这感觉真棒!”李清涟挪开了脸盯着他看,眼光里带着温柔的埋怨,“亲爱的,亲爱的!说话呀~” 这语气有点嗲! “亲亲~”少女撒娇似的呢喃,双手放到他肩头,身子贴了过去,“抱紧我,吻我吧。” 欢乐的心情在奔流洋溢,使得她的嗓音,直接化成了歌声。 接下来轮到玛莲修女合影,李清涟拍照。 小蛇刚才的表情有多得意,现在的表情就有多苦闷……坏修女可不是青涩的小女孩,南斯在她的手下,坚持不了多久的。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搂住了她的腰,她如杨柳轻摇般承受了;他正打算偷吻她一两次,或是轻轻捏她一把;但她却主动把嘴唇递了过来,和他热吻到了一起。 “可恶啊……” 李清涟羞恼到直跺脚! 南斯看她那样子,干脆直接把她也拉了过来。 到了最后,变成了两个穿着婚纱的新娘分别抬起一只白色的小雪糕,一左一右踩着他的脸。 南斯陶醉地嗅着她们的香香的小脚:“洒家这辈子值了!” 回去古堡的路上,晴空万里,鲜花野草、房屋、蝴蝶与蜻蜓,视野里的一切,全都明晃晃的。 南斯很喜欢这个安静的世界。 但这之后的第三天,小蛇十八岁的生日来了,看玛莲和小蛇每天争风吃醋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 夜幕逐渐笼罩古堡。 佣人忙碌了一整天,将这里装饰成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在这个炎热的夏夜里,奇妙盛大的舞会即将开始。舞会是由一位年轻的公主主持,她优雅活泼,充满生机,处处都要亲力亲为,为自己安排了一场处处是水晶、丝绸、灯火、钻石、鲜花、熏香的豪华盛宴…… 149.十八岁的小蛇 一生之间,谁没有经历过一次舞会呢? 夜幕降临之时,华丽的灯光亮了起来,香槟酒的泡沫冲动地涌出。不胜艳羡的少女、浓装艳服的妇人;眼热人的、被人眼热的、看破一切的、抱有幻想的、所有的人都象花坛里的青枝绿叶,用来烘托一朵珍贵的名花:十八岁的李清涟。 当然了,她现在还没出场。 南斯穿了轻薄的西装礼服,双手插在兜里,从楼梯走下。 这是他头一次参加少女的生日舞会,大厅里的灯火、朱红帷幕、金晃晃的装饰物、华丽的服装和钻石首饰交相辉映,使的他眼花缭乱,一时间不知道先去干什么好。 玛莲修女从沙发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越来越佩服自己当初的眼光了。 他上身穿西服、带有精巧高雅花纹的领带、脚上褐色绒面皮鞋。 不出所料,所有衣服都给他穿得恰到好处赏心悦目。 服装完全勾勒出他的身材,西服领口露出非常细洁的衬衫,黑玉般的头发……他脸上的光彩,精壮结实的身体轮廓,所有的气势都是男人身上阳刚的一面,大多数女人都吃这一套。 他越走越近。 玛莲修女眼神很欣赏地看着。 看着他的同时,坏修女心里想,如果以后自己生了个儿子,应该也是和他一样俊美。 南斯来到沙发这边时,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了声:“今晚你是我的。” 这种滥极了的媚态,是坏修女的特长。 这个要是轻佻起来的话,就连最浪荡的妓女,恐怕都会自愧不如。南斯觉得自己相当幸运啊,因为只有他才可以享受到这种浪荡,在别人眼里,她始终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社交女皇。 他懒洋洋地坐在坏修女身边。 “你打算今晚动手还是明天?”玛莲修女从放满食物和蛋糕的长桌上拿了一杯香槟,“依我的观察,这個世界已经出现了非常多的bug,凭你电子脑的算力应该很容易就破解了。” 她的话音刚落,前边的两个佣人就撞到了一起。 她们的身体卡在同一个空间,却仍然保持继续往前走的姿势,神情僵硬得像是人偶。 “后半夜吧。”南斯说道,“总得给小蛇一个完整的生日舞会。” “我怎么感觉这话里有歧义呢……”玛莲修女把手臂错开一点,戴着手套的指间轻轻掐住南斯的大腿,嘴唇嘴凑近他耳朵问:“完整?你的意思是,要帮她长大成人?” “也不是不行……”南斯斟酌着说。 玛莲修女拍了拍他的头,怒斥:“有玛莲在,你做梦吧!” “和一个小女孩争风吃醋,你也不觉得丢脸……”南斯白了她一眼。玛莲修女眼神一冷,抬手就要揍他,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坏修女的腰,“走,跳舞去……” 客厅里有乐队在演奏舞曲。 玛莲修女穿着妖娆华贵的红色满礼服,雪白诱人的双肩露在灯光下,肌肤流光溢彩,胸部一如既往的被过分凸显出来。 “你猜时崎看到这画面会怎么样?”她调侃似的地问南斯。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女人。”南斯搂着她礼服下的柔软细腰,感受着绝妙无比的身材,忍不低头和她耳语:“等醒过来后,就穿这个踩我。” 玛莲修女笑吟吟地看着他:“叫上蕾娜一起?” “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你!”南斯嗅着她脖颈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陶醉地问道:“玛莲,你有没有感受到恋爱的愉悦?” 玛莲修女傲娇地哼了声。 恋爱这种东西,她向来都认为很无聊……然而不能和南斯见面的日子,她每天都会惊讶于自己感觉到好无聊。 就如同墨水沾在衣服、沾在手指上一样,“无聊”无孔不入地粘着她。 不过要她因此承认自己恋爱了,那也是绝无可能事。 “听着,玛莲可不会爱你,玛莲只是把你当成发泄的男宠而已……”坏修女嘴硬地说道,然后身体靠在南斯怀里,畅快地跳起舞来,简直觉得鞋底像是多了双旱冰鞋那样。 南斯一只手搂着她腰,另一只手按着她屁股。 两人的姿势已经变形了。 “诶,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南斯忽然小心翼翼地问。 玛莲修女两手搭在他肩上:“什么话?” “叫上蕾娜一起……” “你真的想?” “……怎么说呢,我想和你们一起做些事。” “什么事?”玛莲修女的得兴奋,好像心底里有难耐的欲望。 南斯箍住她蜂腰的双手用力,让两人贴得更紧:“快乐且下流的事!” “说直白点!”坏修女妩媚地望着他。 “等着,等回到现实。”南斯咬着她的耳垂,“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下流。” “如果不够下流,等着玛莲惩罚你吧……” 舞会继续进行,随着夜色加深,成对的男女陆续出现在舞会上。 佣人们都忙碌了起来,椅子碰撞得轧轧作响,乐队奏起合唱曲;刀叉的铿锵声、客人们的高谈阔论,跳舞的轻快脚步声全都混合到了一起。 盛装打扮的李夫人笑容可掬,姿态亲切地和客人打招呼。 南斯的目光有好几次不经意间落到她身上,她那系着蓝色绸带的腰身,好像比以前更妩媚了点。 眺望舞,回到沙发上,玛莲修女喝了半瓶酒。 南斯在她身边,一边吃东西,一边等李清涟下来。舞会提供的甜点心以及葡萄酒都很不错,他吃了不少,不时会顺手投喂玛莲一点。 玛莲修女手肘支在桌布上,脸蛋醉熏熏的,涂指甲油的手指尖顶着扑扑跳动的脑门。 脑门刺激的疼痛,鲜亮、痛快,像涂了薄荷油一样。 她想冷静一下。 然而她的视线,却一直都瞧着南斯,她感到从自己身体里升起一股暗暗的欣喜,逃不脱某种羁绊的欣喜。 “我没有爱上这个混蛋呢……” 固执的心还醒着自己。 然而她也清楚,对其他任何男人,自己从来没感到过这种深深接受的心态。 这个接受的过程非常的自然,就好比大地接受夕阳。每次轮到他来的时候,她都清楚地感到,他那迷朦逆光中活动着的头部,浸没在她自己身体上如潮般铺开的影子里。那种时候,她的内部直接触到了外部,袭来一阵颤抖。 他表面上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骨子里却有点色; 他有一副悦耳的好嗓子,说话也好听;他的衣着十分整洁,一件衣服可以穿好久,下颏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纹丝不乱。 “去帝都的前一天让他尝尝玛莲的滋味吧……”坏修女内心轻柔地叫着。 二楼房间。 李清涟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碰了碰脸颊,抚弄了下鬓角。 深吸一口气。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 镜子当中,有张柔美的脸颊,随着她表情细微的变化,呈现出清澈、成熟、妩媚等不同的风情。最后,境中人的嘴角微微动了下,如同一个孩子,在生命中第一次笑出来…… 她站起来,走出门外。 ※※※※※ 大厅里,乐手们奏起快节奏的伦巴舞曲。 灯暗了不少。 舞台的大光灯照在舞池中间,表演的男女舞手穿着松垮的丝绸服装,衣裳的皱折飘动起来,刺绣在衣服上无数圆圆的小鳞片,闪着绿色、金色、橙色的光。 南斯在桌子前坐着。 面前有豪华茶具和晚餐的冷菜,他端着很精致不带把的茶碗,一口一口地啜着茶。等待的过程游戏无聊,他是能看表演打发时间,那些穿着舞蹈服,裸露的肩上戴有钻石和珍珠项链的女士们,身体越来越虚化,几乎能看到她们血管里流动的数据符号了。 商用电子脑毕竟算力有限,要模拟这么盛大的舞会非常艰难。 正在最热闹的时候,玛莲修女抓住他的手臂,咬着他的耳朵,仿佛极随便的说:“小蛇下来了……” 南斯抬头看上去。 她穿着全场最繁复的白色晚礼服,纯洁无暇。 清纯动人,婀娜多姿……她那乌黑的头发上戴了一顶小小的金皇冠。 “注意到她的眼睛没?”玛莲修女低声问。 “有。” “那双眼睛像火一般充满着激情。” “是啊。” 楼梯上,李清涟慢慢走下来。 南斯来到下方迎接。 少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就像十三岁的姑娘盯着她所热恋的男孩那样。 “你喜欢豪华吗?”南斯笑着问。 “豪华是美的,李清涟笑盈盈地答道,“凡是美的东西我都喜欢。” “你喜欢比美更可贵的东西吗?”南斯又问道。 “你问得很妙,不过别打岔。总之舞会必须是豪华隆重的。”李清涟把手伸出来。 “是啊,这天宾宾云集,他们都年轻、漂亮、勇敢……”南斯握住她的手,“不过我要说的是,比美更可贵的东西就是你啊。在场的每一个宾客,都神魂颠倒地爱上了舞会的女皇。” 李清涟轻蔑地一笑。 她今晚雍容高贵,带了点神秘,是倨傲的年轻女皇风。 “社交女皇是我!” 玛莲修女带着醋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们去跳舞。” 南斯直接牵着李清涟的手进了舞池。 灯光变幻,跳舞的男女,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南斯搂着李清涟的腰,握住她细腻的小手,在舞池里慢慢晃动身体。 看到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脸蛋,姣好的身材,他不禁又一次想到:唤醒她让她接受那么残酷的未来,真的是好事吗? 李清涟察觉到他有些走神,微微撅着嘴问:“这是我的生日,你怎么可以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我被迷住了!”南斯低声笑着说。 “那还不快点吻我?”李清涟妩媚地看着他。 “等你醒了再说。”说着,南斯凑近闻了闻她的脖颈上的肌肤,“我先把这味道记住,等醒来后,让未来的你用同款香水。” “未来的我有没有变化?”她故作调皮地笑着问。 “哪方面?” “身体呀。” “呃……” “大家都说我很漂亮,长得很有灵气……”李清涟笑着问他,“如果未来不能保持现在的身体,那就太可惜了。” 双腿可以变蛇尾算是可惜吗……南斯表情古怪。 “诶诶,对了!”李清涟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焦急,“你不会认为我的身材太瘦了?” “不会啊。” 南斯赶紧摇头。 “那就是太丰满了?” “……你这话醒来后,千万别和清显说。” “妹妹怎么啦?” “她会和你断绝姐妹关系的。” 李清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妹妹十五岁了还没长胸。” “……” 南斯可不想在姐姐面前讨论妹妹的发育情况。 李清涟继续问他:“你觉得我很可爱对吧?” 南斯又点点头。 “各个方面都可爱吗?” “无懈可击。” 李清涟胜利地笑了。 在她那令人神往的、无法形容的青春魅力下,南斯好像也觉得年轻了不少。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啊,真好……”李清涟慢慢停下了脚步,视线环顾着四周,“莪一直都觉得自己被困住了,想要到外面看看,可总有奇怪的力量拦住我。我虽然想着明天一定启程,明天一定启程,可却不知为何一推再推,永永远远地被留在了这里。也许只有这个时代,对我来说是愉快的时代,一想到要离开这个时代,潜意识里就会觉得不安……” 南斯闻着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有点心疼她了。 “说这些,其实不是说我不想出去。”李清涟纤长睫毛下的双眼,静静看着他,“对于未来,我仍抱有希望。我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旅行的空想、冒险的梦想、我长成大人的样貌;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毛巾、牙刷和牙膏、换洗的内衣,漂亮的小裙子,所有的东西都整齐地放进行李箱了。我正在等待出发……” 听着少女的陈述,南斯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我为你保驾护航……”他只能这样说道。 “舞会过后,来我房间。”少女的眼神温柔澄澈,“把我带去未来……” ※※※※※ 月底了,求月票啦。 150.最后一夜 舞曲平息,繁华落幕。 窗外的万籁仿佛凝固在静寂的期待中,唯恐扰乱明净的月色;月光洒落到万物身上,勾画出它们的轮廓,又使它们显得格外悠远;风既细致入微,又恢宏壮观。 李清涟手捧着一个蛋糕,回自己房间。 临走前,她给南斯留了个“快点来找我”的眼神。 舞会即将结束,程序渲染出来的宾客,陆陆续续地离席,大厅里安静了下来。 水晶灯的光线依然柔和如初,静谧下来的空气里,能听到窗外花园风里传来的吹树叶的声音。 脸色微醺的玛莲修女,侧身躺在沙发上,犹如一只慵懒的母狐狸般诱人。 南斯走过来时,她瞟了他一眼,半嘲讽地开口:“不去陪你的小女友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南斯坐下来喝了杯茶。 玛莲修女用腿踢了踢他:“有了年轻女孩,就别往我这老女人身边凑。” “我就喜欢老女人!”南斯熟练地把她的脚抓住,端起来闻了闻,满脸陶醉,“闻一闻,提神醒脑,玛莲你的脚居然是灵丹妙药~” “恶心!” 玛莲修女白了他一眼。 南斯松开她的脚,侧身倒下去。 两人面对面看着。 坏修女精心化妆后的脸蛋,精致妩媚到了极点。 领口开得有些深,雄伟的事业线与锁骨巧妙地搭配了起来,乳白色肌肤看着很像某种奶油。南斯尝了下味道,微有点酸,看来她今晚出了不少汗。 “别折腾我~” 玛莲修女娇声嗔道。 恰好南斯把视线抬起,他的眼睛和头顶的灯光碰到了一起,坏修女把性感的红唇凑上前去,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個鲜艳的桃红色吻痕。 “……” 南斯用手摸了摸被她吻过的位置。 “今晚就带着玛莲的印记吧!”玛莲修女挤眉弄眼地笑了出来。 “那我要回礼了。” 南斯毫不迟疑地拦住她的细腰,一口啃在她的锁骨上。 一瞬间,玛莲修女颤抖了下。 她稍稍垂下眼睑,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害羞似的地将头发挽在耳后;那缱绻闲适的神态,散发出一种新婚少妇般的撩人魅力。 夜色又深了点。 二楼的走廊,李夫人身体躲在墙角,偷偷注视着下方的画面。 窗外传来了什么动静。 好像是有人从楼上往下洒了一盆沙子,簌簌地往下落,声音扩散开去,规整得有板有眼。侧耳聆听的时候,声音变成了潺潺流水声,像音乐般散成无数小点,到处盖满:原来是下雨了。 南斯把脸抬起来,看着脸色娇羞的玛莲修女。 “你先回去。”他吩咐道,“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就可以完成。” “嗯~” 玛莲修女大概是有些醉了,没有再和他吵上几句。 那丰满的身子,忽然涌出蓝光,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到最后消散于无形……南斯站了起来,扯下领带扔到一边,然后往楼上走去。 大雨如注,水珠在玻璃窗上直泻而下。 南斯踮起脚,走到门边,手放到门把手上,轻轻拧动。 门开了。 他站在房间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只是静静打量着。 里面没开灯,可窗外时而亮起的闪电,还是让人能看清楚。 少女的房间很大,木地板光滑,墙壁涂得白白的;窗口朝东,挂着白色窗帘,外面是枝繁叶茂的庭院;桌上堆着许多书、旁边橡皮和笔记本,墙上挂历有写满用漂亮的小字写的日程安排。 李清涟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她换上了睡衣,髦发衬着她的脸,多么美丽! 那粉红的小脚,那安详的熟睡的面容,像婴儿一样打动人心;那无力松垂的手,那柔软的胳臂,是那么坦然而无助。 窗外传来一阵雷声。 少女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来到桌前支颐下巴而坐,目视窗外的雷雨,正在沉思什么,嘴角漾着轻微的笑意。但由于角度的关系,南斯无法读取她此时微妙的表情,他屏住呼吸走进去。 此时她身上穿的是流行的窄袖缀金银细丝花纹的睡裙,系上了窄腰带。刚才在舞会上喝了不少酒,醉得连脚板都泛红了,好像要躲藏起来似地蜷缩着脚趾。这副模样显得特别可爱。 窗外又有闪电亮起。 短暂被照亮的房间里,少女轮廓清晰的剪影,被镀了一层般荧白的冷光。 好像是个幽灵般,这时候的她很完美,俨然从某人的梦境中直接走出的少女。这种纯粹的美,能唤起人们心中类似悲哀的感情。 窗外,白色的山茶花闪着恬静的光,窗前的桌上放着生日蛋糕。 南斯来到她身后,微微弯下腰。 脸颊触碰到她滑腻的皮肤,粉香透进了他的鼻子——是活生生的。 “清涟,”他轻声叫到。 李清涟深吸一口气,随后回头看他,脸颊略略鼓起:“你迟到了!” “总要把计划想好的嘛。”南斯转了个身,在侧边坐下后,把蛋糕推过来,“切蛋糕!” “我先许愿!” 李清涟双手合拢,放在嘴巴前许愿。 她水润的乌黑长发上系着一条粉红锻带,美得如于日阴下淀放的鲜花,梦幻中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许了什么愿?” “其实没有许愿。” “那你是在干什么?”南斯疑惑地问。 “我对自己说就了一句话。”李清涟睁开眼,十分聪慧地一笑,“我们的生活结束了吗?不,它才刚刚开始。” 南斯双手拍掌:“心态很积极乐观!” “来吃蛋糕!”李清涟开心把蛋糕分给他。 窗外的雨变小了,两人吃着蛋糕,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月亮重新出来了,花园里的丁香丛中有一只夜莺;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夜莺传动听的啼啭声也响个不停;静止不动的树梢上,几颗星星闪闪烁烁。 房间里不停传出笑声,手偶尔碰到桌子的响声。 李清涟表现得毫不拘谨,同时一点都没有大家族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有南斯在身边,她有种与众隔绝的安全感,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吻着她的脸颊,有些发痒。 “婚纱照到时候记得发给我。”李清涟吃着蛋糕说,嘴角沾着奶油,“我到时候要装裱起来,挂在房间里,每天看它个三四五六眼。” “沾到嘴了。” 南斯用手指去擦拭她的嘴唇。 她趁机用舌头搅了下。 “还有,你看这山茶花。”她趁南斯愣神的时候,伸手去拿桌面上的山茶花。 凉丝丝的衣袖蹭了下南斯的手。 他感觉自己顿时恋上了这凉丝丝的衣袖,他本想对她讲“请把衣袖放在我的脸上”的,但又觉得这话莫名其妙的,便打消了这念头。 李清涟把山茶花放到自己脸颊旁,可爱地笑着:“是不是和我很配?” “对。” 南斯点头。 白色的山茶花在新横滨很常见。 它时常被用来点缀教堂,被被供奉在祭台上,成为神圣仪式的一部分,同神圣融为一体。盘旋在烛光和圣瓶之间,一层层婀娜的花边衬托出花枝的俏丽。 “你看这个。”南斯指着山茶花上一粒粒白得耀眼的花蕾,“多像拖在新娘身后长长的纱裙后襟上点缀的装饰。” “我就是那个美丽的新娘啦~” 李清涟眯着细眼,娇媚地摇晃着脑袋,真是个活泼且心野的白衣新娘。 蛋糕吃完,今晚是时候结束了。 “我们到花园走一走。”李清涟恳求似的说道。 “好!” 南斯率先从窗口跳出去。 李清涟爬上窗口,看着下边张开手迎接自己的南斯,她用活泼轻快的嗓音问:“南斯,我醒过来后你还会不会娶我?” “……会!” 南斯答道。 ……女王大人,我这是在给你招揽部下呢! “哈哈~” 少女从窗口一跃而下。 那轻盈的身体,被南斯抱住。 他刚要把她放下来,结果李清涟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蛋凑了过来。一瞬之间,轻微的喘息触及到了他的额头,他能偏头躲过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接着,少女异样的炽人的甜蜜气息,融入到了他的气息中。 这时候的李清涟,可不是未来的那个色欲使魔。她也不是以汲取精血作为亲吻的目的,而是以纯正的少女心态来享受。 什么是少女心态? 如果火冒三丈,那就捋起袖子打一架。 如果相互喜欢,那就把手牵起来,这就是少女心态。 亲了一遍过后,李清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熊熊燃烧。她的双手抬高捂住南斯的脸颊,撒娇道:“不够,还不够,再亲一下嘛,好不好嘛~” 再怎么冷漠的人,恐怕都无法拒绝一个热恋中的单纯少女吧? 夏天的夜晚温柔宜人,星星轻轻闪烁。 温馨的夜幕犹如轻纱般笼罩着花园,附近的花丛不断飘来醉人的芳香,湿润的空气带着土腥味;对于李清涟来说,记忆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夜莺在为他们歌唱,星星在为他们闪烁,树木也好像在轻声絮语。 语言不能表达一个少女纯洁心灵中想法。 对于她本人来说,那也是秘密;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到过;一颗负有生长和开花使命的种子,是需要在大地的怀抱中得到灌浆才会成熟起来的。 啧! 这比喻好奇怪。 两人慢慢离开了花园,在古堡的大门停下,朝黑暗的远方看了看,然后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出来。有种想这样手挽着手,尽情地说个够的冲动。 李清涟微仰着脸。 那红润,年轻而激动的脸,在夜空投下的微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你要知道,”她说,“我可能已经爱上你了。” “噢,天哪!”南斯表情惊讶地喊道,“这可真不幸!” “大不了以后和你同归于尽!”李清涟最后笑了下,闪身往古堡外走去,“我先走了,你忙完后记得来找我。” 夜空澄净如洗,下过雨的空气凉爽又幽静,柔和幸福的幽静在人心里勾起一种甜蜜的慵懒、神秘和朦胧的期盼……少女踩着星光一路往前奔走。 南斯目送着她消失,才转身走回古堡。 月光清晰地照在脸上,他的嘴上荡漾着微笑;温柔的感情,和婉的声音,一颗动情的心灵,初次恋爱的少女……多么令人心动啊。 ——以后要保护好她! 南斯的神情,逐渐变得冷峻起来。 【破坏引擎,启动】 “嗡~” 整个古堡的空气都颤动了起来。 天空中开始不断地闪现出明亮的、长长的、仿佛有许多枝杈的闪电。这些闪电揉入一条条鞭子,打在覆盖着这个世界的外壳上,漆黑的穹顶慢慢出现一道道闪烁蓝光的裂缝——这是底层的数据架构。 古堡上方,李夫人出现了。 她此时的神态和动作,僵硬得如同机械,眼眸迅速变亮,想警示灯一样闪烁起了红光。原本没什么皱纹的皮肤上,血管凸显出来,蓝色的数据串流在血管里闪烁。 她调用了全部的算力去识图阻止入侵。 可在破坏引擎的强大攻势下,这个世界依然在不断的瓦解,地动山摇,古堡和村落都只消失……她放弃了反抗,企图去寻找李清涟的意识,打算同归于尽。 但她失败了。 南斯刚进来的那几天,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后来他虽然没有骚扰夫人了,但在第一晚那几次深入交流中,早就通过那玩意把几个亿的节点塞进了夫人的身体里,彻底包围了程序的核心区。 可以这么说,此时的程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南斯的形状。 他驱动着破坏引擎。 运算,解析,破坏对方逻辑……夫人的身体,在他眼前崩坏,化成了一串串0和1的数字。 漫天的闪电,刺耳的电光,好像与他心中那无声的、隐秘的激情相呼应。 等到终于将整个世界化成一片虚无之时,南斯心中的闪电也消失了,心绪宁静下来。 他往远处招了招手,小蛇熟睡的身体,远远地飞了过来。 此时的世界,背景是虚无的漆黑,一块块闪光的画面漂浮在虚空之中,那是小蛇的所有记忆。南斯抱着她,不断用意念控制着画面的切换……直到找到她被稻川会抓住的那段记忆为止。 ※※※※※ 月底了,求月票。 151.艾琳警司的无敌大长腿 天色渐渐亮了。 遗憾的是,今天并非呈现蓝宝石色泽的万里晴空,惨淡的灰色覆盖了整片天空。 艾琳睡了大约五个小时,或许是睡得很熟的关系,醒来时身体并未感到任何不快。 起床后冲了个热水澡,将身上仅存的睡意完全洗掉,刚出浴室,电话就响了。她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懒懒地打开通讯装置,听筒那边传来了家里老头的声音。 “艾琳,你该回帝都了。” “哈~”艾琳懒懒地打着呵欠。 “之前不是谈好了吗,新年一过就回来。” “再说吧,就这样,挂了……” 警官小姐直接挂掉通讯。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确实是新纪270年回帝都,但现在不是了。察觉到时间流动异常的她,已经决定留在新横滨,盯紧南斯,然后让姐姐嫉妒得面目全非……哈哈。 傲慢君主穿上睡衣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散着。 睡裙下便,两条白嫩嫩的大腿,莹润修长,长度惊人。 “啊~” “好想踩一踩南斯啊~” 她发出无聊至极的感慨声,重重摔回到房间里的大床上。 这里公寓是位于海边的一处超豪华高层公寓,面积超过三百的大平层,客厅就有足足五十個方;寝室、书房、会客室、更衣间,两套卫浴加上一个超大的武器房,另外还有厨房以及宽广但不怎么实用的空中庭院。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是会无聊的啊。 “快给我来点乐子吧~” 警官小姐双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嘀嘀~” 通讯装置又响了。 她再次接通,想也不想地就吼道:“都说了不回去,老东西能不能别烦……” “艾琳小姐?” 哦。 是南斯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艾琳轻启她那鲜艳的红唇。 “我有个大案子想和你联合办案。” “是什么?” 艾琳感兴趣地坐起来,把一只枕头夹在光溜溜的双腿之间。 “涉及到非法基因改造,非法拘禁,非法入侵他人电子脑,人口拐卖……并且是有组织犯罪。” “啧,黑社会就直说嘛。” “一起来吗?我第九课人手不多,抓不了那么多人。” “其他呢?” “等到见面再谈啊。” “什么嘛,小气!” “万一通讯被窃听怎么办?” “好吧,主犯给我。” “不行,主犯我一定要。” “那你自己去。” “尊敬的路西法女王,这件事涉及到警局不少高层,你该不会怕了吧?” “呵,愚蠢的激将法!”艾琳抓着枕头往墙上一扔,冷冷道:“现在,马上,把见面地址发给我。” 驱魔娘娘有无数的缺点。 不过其中没有“胆小”这一项,她会主动接近危险,在无聊的时候甚至是制造危险。就她那性格而言,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毕竟她不怕死后下地狱。www. 三十分钟后,南斯在尖沙咀码头的小广场里见到了艾琳警司。 广场上聚满白色的鸽子,她手里拿着一袋玉米给鸽子喂食,侧脸艳丽迷人。 维港的海风轻轻吹动她那栗色的短发,白瓷般的雪肌,线条细致小巧的挺直鼻梁,晶灿灵动的眼眸、淡色的皎好朱唇…… 言语并不能将傲慢君主的美丽形容得入木三分,那最新流行的春季大衣下摆延伸而出的,穿着水晶高跟鞋的完美腿线,已经达到了无可挑剔程度。 她看到了南斯,旋即轻轻一笑,跳舞般迈步走来。 鸽子咕咕叫着。 她那张耀眼动人的美丽假面之下,到底在策划着什么样的邪恶计划呢? 南斯很狭隘地认为她指定没安好心。 在帝国警察界,就算不知道艾琳这个名字的人,但只要一听到“驱魔娘娘”的名号,都会被吓得连路都走不稳;她擅长制造烂摊子,并且喜欢殴打上司,是每个警察都避而不及的灾星。 如果没认识她的另一面多好啊……南斯惋惜地叹了口气。 且不论其性格怎样,人家的外貌好歹是个完美无瑕的大美女,就算是在微暗的光线中走过来,那身体也像是被浅浅光晕照着,仿佛散发出七彩光芒一般。 艾琳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海风中发丝摇曳。 姿态着实令人着迷。 “好漂亮的景色啊。”南斯随口瞎寒暄。 “是很漂亮,只不过比起南美来,差得远了。” “我们给它放个烟花庆祝?” “也好,由你出手去调查,可以我省下诬陷栽赃的手续。”艾琳得意地说道。 “你这种说法太不谨慎了……”南斯很心累。 “哎哟?”艾琳抬起腿,鞋跟慢慢朝他的皮鞋踩下去,“那我应该说什么呢?警察非必要的时候,不能诬陷栽赃,这种说法比较谨慎吗?” 南斯举手投降:“我不是这个意思……” “机灵点,我的助手A!”艾琳哼了声,红润的双唇微张开,“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记住咯,现在是你求我帮忙。所以呢,接下来我干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 “走吧,去逛街!”艾琳伸了个懒腰,高跟鞋踏着清脆的声响向前迈开步伐,“想不被心胸狭隘的上司讨厌,就要懂得体察人意。老娘这几天都快闷死了,无聊的情绪害得我皮肤愈发衰老,再这样下去就要完蛋啦……” “……” 南斯一脸无语。 这个顶着那么一张晶莹剔透、白皙无瑕的光滑肌肤讲这些话的恶魔头头,实在很难取得他的认同。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少啰嗦,闭上眼睛跟着我就行。” “我是出来和你说正事的……” “在你没把我伺候舒服之前,我才不听你的正事。”艾琳一脸任性大小姐的表情。从某种程度来看,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家里的钱多得能买下小半个新横滨。 如果南斯决定造反,她能在一个月时间内,给他拉起至少十万装备精良的雇佣军。 (还没算上地狱的力量) 尖沙咀码头旁边,有几个大型购物广场。 踩着清脆的脚步声走进了其中一间,艾琳伸了伸懒腰。 这里是个看着颇为高档的商场,但此时大多数店铺还没开门,孤独的灯光连成一串闪着光亮的宝石。由于鼠疫肆虐的缘故,工作人员和客人几乎一个都没,大堂里只有来回转动的扫地机器人,像大型水槽里游动的鱼群。 艾琳不加思索地走进电梯,按下了六楼的按键。 “现在这个点不会有店铺开门吧?”南斯疑惑地跟着走进去。 “先吃点东西啦,笨蛋!”艾琳懒洋洋地说道。 电梯打开,六楼是一整间餐厅,装饰风格充满浓厚的欧洲风味,到处都能看到色彩沉稳的窗帘与雕像。 在看似泰国人的门童带领下,两人在位置最好的餐桌就座,往外一看就是维港海湾。 “对了,我有个问题……”艾琳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南斯,翘着的双腿又换了个姿势,“你在电话里说了‘非法入侵电子脑’,莫非小蛇就是被人控制住了电子脑才一直没醒?” “不愧是警察,心思真细腻。”南斯点头。 “现在醒了?” “是啊。” “你从她的记忆里找到了稻川会犯罪的铁证。” “没错。” 艾琳还想接着问,服务生忽然端着两杯咖啡和拿着菜单走过来。她停下谈话,接过服务生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旋即马上蹙起眉头。 这个脾气古怪的君主马上就开始骂人了。 “这咖啡比刷锅水还难喝,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味,怎么回事!” “以前的咖啡师走了。” “走了就不要再给客人上这种难喝的东西了,就算是送的也不要!” “……” 服务生一脸为难。 这时候,餐厅经理走了过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态度,南斯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客气啊谦虚啊之类的美德,通通都留在娘胎里了。 “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还用说,难不成要我给你道歉?”艾琳一点都收敛。 您可快点走吧,小心她把你的店都砸了……南斯同情的看着餐厅经理。 “客人,您看,要不我们免费给您上一份松饼加香草红酒茶?” “什么?” “加入香草、红酒、气泡水的高级红茶。” “行吧,行吧,还有……”艾琳拿起旁边的菜单,看着南斯说,“首先要豌豆马铃薯汤、油炸鲑鱼配番茄、芹菜与葱末色拉,还有烤牡蛎、红酒炖牛肉,甜点起码要三种以上,听起来如何?” 南斯赔着笑:“您请便……” “算你识相。”艾琳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南斯敢提自己的意见,她保证会把他当成经理的同伙臭骂一顿。 不一会的工夫,餐便上齐了。 牡蛎足足有巴掌那么大一个,炖牛肉把餐盘装得满满的;餐厅的求生欲拉满。 艾琳尽管大快朵颐的模样,没有大小姐的优雅样。 当然了,她绝对不是那种在意别人眼光的君主,她的体质也不会发胖,所以可以尽情地敞开肚子吃东西。 南斯啜着味道奇怪的红茶,等她吃完再说话。 视线偶尔垂下,艾琳那大胆跷高的双腿冷不防地跳进视野里,他连忙把目光移到窗外。外头的海面风平浪静,但由于天空阴霾,到处呈现灰蒙蒙一片。 “莪都让你看,你害怕什么?”艾琳忽然你说到,嘲讽地挑起唇瓣一端。 南斯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的心里只有女王,容不下别的君主!” 嗖的一声。 一条腿从桌底下径直踢来。 南斯早有准备,提前一步跳开,艾琳踢了个空。 “走了,继续逛街。”她无聊地把餐具一丢,迈着大长腿就走。 “诶诶,我没钱付啊!” “那是你的事。” “……” 看着她走出餐厅,南斯只好拨通了时崎的通讯装置。 “喂?我,阿德尔课长,打钱……” ※※※※※ 从餐厅里出来,南斯的角色定位变成了仆人。 艾琳警官兴高采烈地逛着商场,宝石、手表、香水、皮包、等等名牌商品全都扫荡了一遍,然后丢给南斯负责拎着。 明明可以让柜台直接送到家的,但她偏不。 南斯又拿她没办法。 警官小姐身披款式美观大方短大衣,下边是夏季紧身裙,美腿大胆地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与美腿同样吸睛的丰胸外头,挂着一条浮雕宝石项链,刚买的,价格超过三千万便士…… 太贵了啊! 沿途的路人,全都把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 而对着南斯,不出所料地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甚至有些好斗的脸上还燃起了“为什么是你这个家伙”的怒火。 对啊。 为什么? 南斯也很想知道。 他邀艾琳警司出来,真的只是谈公事而已……根本就没想着看她穿泳装好不好? 商场顶楼的室内游泳池,是一座由大理石与玻璃架构而成的壮阔宫殿。面积宽广,旁边的帆布躺椅与咖啡桌排成一列,天花板上模拟太阳的暖光照射,吧台就设在泳池一隅。 至于客人,目前就只有一位。 艾琳警司躺在帆布椅上,惬意地舒展着肢体,那矫健的身子俨然是力量与美丽的完美组合。高高鼓起的胸脯间,那沟壑的深度,不输玛莲。 脱下来的衣服和水晶高跟鞋就被她丢在椅子下边。 朝前伸直的美腿,连脚趾甲都很美,呈现出透明的粉红色。 单凭这脚趾甲就能让人神魂颠倒……来自某个资深足控的评价。 “艾琳小姐,是不是该谈正事了?”南斯在她身边问。 “哦,嗯嗯,好好好,知道了,正事正事……”艾琳舒适地放松全身,说话漫不经心。 那慵懒的语气和姿态,让南斯一度以为她贝利尔上身了。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闹啊……”他叹着气说。 “哎唷,有点痒……”艾琳娇嗔了一声,用小手指的指尖搔了胸口,然后转身正面对着他,“快,帮本小姐挠挠。” 动作有点急。 南斯大饱眼福。 “……” “算了,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没那胆子了。去那边的吧台帮我点一杯饮料。” “马上去。” 南斯逃命般朝吧台奔走过去,请酒保调了两杯饮料回来。 整个泳池已经被艾琳包场了,等南斯回来后,她的表情才算正经了起来,充满了女将军的正气凛然——总算是进入了工作状态。 ※※※※※ 月底了,求月票。 152.当街刺杀,有人急了 “稻川会水组有一个隐蔽的基地,专门用来研究人体基因和动物基因混合编辑的实验。” “被你全灭了的那个组?” “是的。”南斯点了点头。 艾琳动作很不优雅地用手背擦去沾在嘴角的饮料,问他:“用途是什么?” “相当大一部分是作用于基因战士,余下的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制造半兽人……”南斯说道,脸色逐渐冷峻下来。 艾琳感兴趣地挑起眉头:“半兽人?” “就是给人类加上一些兽类的特征,用来满足某些大人物的特殊癖好。”南斯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喜怒,“例如说人狼,猫娘,蛇美人之类的。” “搞不懂这种奇怪的癖好~” 艾琳伸了個懒腰,表情很费解。 “人类的形态,目前来说是相当完美,天使与恶魔都想尽力维持人型。”她歪头看着南斯,一边喝饮料,一边嘟囔,“那些喜欢非人生物的,应该让他们下地狱,地狱里最多半兽人了……” “除了身体改造外,还有记忆改造。”南斯抿着嘴停了停,目光锐利,“实验对象大都是被抓来的,反抗心普遍较强。稻川会强制给她们装上电子脑,把编造好的记忆强行加到她们的记忆中去,扭曲她们本身的人格,以此达到控制她们的目的。” “非法入侵电子脑和篡改他人记忆是重罪啊!”艾琳警官恶狠狠地低喃。 “我根据李清涟的记忆,掌握了他们几处秘密据点,如果你能配合的话,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南斯目光诚恳地望着警官小姐。 “不干~” 艾琳直接甩了甩手。 南斯不再啰嗦,闭目躺在旁边,心里默念“一、二、三……” 艾琳在他数到三时就忍不住了,抬腿,一脚踢过来。早有准备的南斯歪头一躲,傲慢女王右脚的脚趾擦着他鼻尖而过,味道香香的…… “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艾琳轻声呵斥他。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好……”南斯一脸看透她这个恶魔的表情。 “唔,你还真机灵呢。”艾琳精致的脸蛋上,忽然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她把另一条腿也伸了出来,两只脚跨过躺椅,伸到南斯眼前,“我要你在希梅娜面前捧着我的脚亲吻三下。” “……” 南斯叹了口气,深深的。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碰到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疯。 “不愿意么?”艾琳的双眼眯起危险的弧度。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我并非不乐意亲吻您的双脚。”南斯手捂着心口,诚恳地说道,“但在女王面前,我绝对不会这么干,请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你走吧。” “我这就去找女王。” “回来。” “我已经走了。” “再不回来我现在就带你去地狱让你见识一下阿斯莫德有多饥渴。” “……” 南斯重新躺下来。 阿斯莫德是色欲君主,她有多饥渴?南斯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这身体肯定顶不住。 把他叫回来后,艾琳一语不发,轻蹙着柳眉,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治一治这个混账。由于泳池被包场了,暂时找不到其他可供刁难的对象,于是她只能朝着他投以近似想杀人的眼神。 我怎么这么倒霉……南斯绷紧脸部肌肉。 思考了许久,艾琳轻声说道:“下次和我一起见她,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没问题!”南斯脱口而出。 到了女王面前,女王肯定会护着他。 到时候艾琳有什么想法,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女王如果没能保护他,让她当面NTR了,那也是女王护夫不力,怪不到他头上。 “我要在希梅娜姐姐面前亲你,噢嚯嚯嚯~” 轻率的笑声不假思索地从傲慢女王那性感的嘴唇里传出来。 贼恐怖的笑声,但配合着她那闪烁着流星般光芒的双眸,锐气十足的表情,居然有种散发出耀眼夺目气魄的神采。 南斯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恶魔女王。 她是右脚踏破邪恶,左脚带来光明的雅典娜女神化身。 呸! 女神经还差不多。 南斯暗骂自己一声眼瞎。 商谈好基础条件,他本想着趁势说一下行动方案,结果艾琳嗖的一声钻进水里游泳去了。游泳的时候,她还蛮招人嫌的,不停往南斯脸上泼水。 泳池溅起飞沫,水滴沾到脸上,尝起来有点咸味。 这就是所谓“女神的洗澡水”? 一点都不好喝。 南斯无力地躺在椅子上,侧眼看着泳池。 艾琳姣好的身姿在泳池中灵巧迅捷地游动,活像一只海豚;话说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泳装,真不错啊。 本就丰满的胸部被泳装包裹得更加高挺了,还有那双腿真的绝了,纤细匀称然令人血脉偾张。 看着看着,南斯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诱人且不要命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让女王在自己面前穿上泳装呢? 过了许久,艾琳从泳池里爬出来,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当着南斯的面,她毫不顾忌地一扯,将上身的泳衣扯下来…… 那胸布灵布灵的。 “喂喂!” 南斯赶紧别过头去。 “害什么羞,我又不是不让你看!”艾琳笑着说。 “光看有什么意思!” “你还想碰?” “……” 南斯识趣地闭上嘴。 面对这个敢于向天主下手的恶魔头头,他暂时还不是对手。 艾琳就在泳池边上脱下泳衣,把衣服穿好,接着马上踩着高跟鞋往出口走去:“助手A,快点跟上,我们继续逛街。” “……” 我真的是来办案的啊! ※※※※※ 从泳池里出来,艾琳带着助手,又去看了场色色的电影。 就是在同一间商场,电影院里就他们两个,幽暗的空气里充满龙涎香和檀香的气味,使得感官又热又闷。电影也不只是通过一块荧幕播放那么简单,而是逼真的全息投影。 宽广的舞台上,性感的女郎与健壮的男人,仿佛共同经历一场小小的死亡。双方的颤抖的共鸣声,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最后的粉碎性地软了下来,叫人魄散魂销。 看表演的同时,座椅后边还不间断地喷出一种带有致幻作用的烟雾。 南斯脑袋晕沉沉的。 好像有个金发女郎忽然抱住了他,头发耀眼,他的嗅觉器官闻到了纯净的麝香味,嘴上也有一种酥麻感。这还没完,那个女郎脱了衣服,缓缓坐下来。 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在精神刺激下,还是能让人产生虚幻的快乐。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南斯双腿打着哆嗦,满脸正义地批判道:“高度发达的消费娱乐,就是电子毒品,它使人堕落,最大程度地腐朽了这个国家公民的意志……对了,艾琳警官,下次再一次来批判这种东西?” “哈,有空再说……” 艾琳缱绻地伸着懒腰,脸色前所未有的红润。 ……原来恶魔女王得到滋润的满足后,也是这么一副表情的啊。 从商场出来时,已经到了中午了。 大街上的行人还是非常少。 每个路口,都有无所事事的机器人警察在巡逻,城市与外部的联系已经中断了。 往港口的方向看过去,那曾经世界上最大最繁忙的港口一片萧条,喧闹繁华销声匿迹。 仅有的几艘接受检疫的船还泊在那里,码头上的大吊车闲着不动,叉车斜倾在一边,到处都是孤零零的酒瓶和面包袋子。 这一切的萧条,都在说明:除了人类外,贸易也被鼠疫夺走了生命。 艾琳穿着高跟鞋,踩过积雪,侧头问南斯:“鼠疫的问题你有解决办法了?” “已经交给时崎办了。”南斯点头道,“不出意料的话,第一批血清会在一周内免费供应。不过目前比较缺暴食使魔的血液原料,恐怕没法短时间内让鼠疫消失。” 艾琳轻飘飘地“哦”了声。 嘿嘿…… 她心里又有个鬼主意了。 使魔嘛,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罕见,到对她路西法大人来说,也就是去和小苍蝇打声招呼的事。 她不准备白白帮南斯,她要等到南斯束手无策的时候,再出来要挟他……希梅娜姐姐哟,你的小男人就要被我捏在手里玩弄了呢,哦嚯嚯嚯…… 她忽然高声哄笑起来,展现出恶魔女王的邪气。 从南斯的角度看过去,她左手叉着腰站在雪地中放肆地笑着,姿态看起来有如女神经一般荒诞。 其实吧,如果她能把嘴闭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性都会被她的外表蛊惑,另外百分一是帝国警察全体同仁。 两人并肩走着,边说话边往花街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小小的临时教堂。 一个老态龙钟小老头,穿一件带风帽的破旧外衣,跪神像前全神贯注地祈祷。他那已经没有牙齿、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虔诚的神情; 旁边的一个老奶奶,浑浊的双眼朝上望着天主,骨瘦如柴的手缓慢而有力地从肩到腰画着十字; 一个留着浓密胡子的中年人愁眉苦脸地双膝倒地,每次磕头以后都把头往后一仰,摇晃一下。 旁边有人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悲伤痛苦地回答道“儿子死了”,说罢又磕起头来。 对于这类普通人来说,有什么能代替教堂给予的安慰呢? “新横滨市政厅真的是吃干饭的,除了浪费纳税人的钱什么都不会干……”艾琳恶狠狠地跺了下脚。 “去推翻他们吧,艾琳警司!” “我们一起上!” “我们?” “没错,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附属品。” 花街就在不远的前方,怪过路口就是了。 街角的地方有一块电子屏幕,金发碧眼的时崎小姐,正在通过政务流媒体平台向全体加州民众发表讲话——内容是一周后免费投放第一批鼠疫血清。 前些天南斯在大庭广众之下揍赤坂修一的事,在网络上掀起了很大的讨论。舆论的风向一开始是对他赞赏有加的,但第三天后,在水军的作用下,一天之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反转。 几乎每个上网的人,不骂两句南斯,就会被喷到退网。 可以遇见的事,时崎这番演讲过后,他的身望又会来一次彻底的扭转——之前骂得有多恨,以后就夸得有多好。 然而南斯却并不怎么开心。 如果身望这种东西是需要成千上万的性命才能换来,他宁可不要。 怪过一个弯后,两人进入花街。 这里是著名的红灯区,是稻川会水组统治的区域。现如今在鼠疫的肆虐下,变得异常冷清,寒冷、灰暗、阴霾的街景,丝毫无法找到曾经梦幻旖旎的氛围。 “鼠疫的肆虐,反而让这里的治安变好了……” 艾琳若有所思地说道,以指尖抵着嘴唇陷入沉思。 南斯发现她的脸颊上沾了些白色物体。 “下雪了!”他朝空中呼出一口白雾。 “呵,按照一般俗气的说法,今年是个浪漫的白色开年。”艾琳也学他一样朝空中呼出一大团白雾,然后耳朵动了动,忽然一手拉住他的手腕,整个人往他身体靠过来。 南斯斜着眼瞄一下她,什么都没说。 街边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朝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这是相当正常的反应;不过我亲爱的朋友,你们无需妒忌,这位女士尽管生得美貌又聪慧过人,可在那白雪般的肌肤之下,流着的可是恶魔的血液啊。 而且前边还有一场刺杀在等着我呢。 细雪纷飞中,艾琳靠在南斯怀里,一只手从大衣底下钻进去,抹到了大腿内侧。她的脸在昏暗肿照出白色的光晕,令人不禁产生一种即将产生犯罪事件也充满诗情画意的错觉。 可是空气中却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周围环境中令人不安的危险因素,源源不断朝这边汇聚而来,近乎令人窒息。 “南斯!” 听到艾琳召唤,南斯抓住她伸出的手。 傲慢女王左手握着他的手,右手则从大衣底下掏了出来。 “抱着莪转一圈!” “遵命!” 南斯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背。 如同双人花式溜冰那样,艾琳旋转着脚步,以他的身体为轴心,优美的肢体在雪地上画出一个圆,手指不停地扣扣动从大腿根摸出来的枪。 “砰砰砰……” 鲜血从空气中流出来。 “竟敢在本姑娘面前胡闹,真是给你们脸了……”艾琳的表情逐渐嚣张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黑色的羽翼发出骇人的声响,怪物从高处滑翔而下。 黑影掠过。 带着杀意而来。 紊乱的飞舞的细雪当中,艾琳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扶着南斯的肩膀。她伫立不动,脸上闪过嘲弄的笑容,英气风发的架势如同中世纪横扫欧洲的女帝那般……中世纪有这么厉害的女帝吗? 南斯不知道。 但他知道,眼前这几个招惹了长腿女警司的怪物,要倒大霉了。 153.这该死的安全感 昏暗的灯光下,飘落的雪花遮天蔽日,好像将一切都吞食了。 黑影从大楼顶端落下,双翼像是在滑翔那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数的雪花被卷起,掀起了破碎般的美感。 “虫子……”艾琳不紧不慢地举起枪,嘴角宛如在嘲笑着什么。 南斯屏气凝神,自身的知觉就像无形的浓雾般,蔓延至街区的各个角落。 直到漆黑的影子从白雪中留下划过的阴影,远处的灯照亮视线。 那一个极为短暂的瞬间里,艾琳轻飘飘地扣动扳机。 嘭! 嘭嘭! 枪膛震动,枪火闪烁。 雪花卷至半空中,细碎的火星从枪口飘散,灼红子弹旋转飞出,撕裂冰冷僵硬的空气。 空中血花溅射。 那道黑影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径直朝着路边掉下来,掉在一個流浪汉身边。那喷洒的鲜血,溅在流浪汉脏兮兮的衣服上,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流浪汉惊恐地后退。 掉落到他旁边的黑影,手腕弯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末端没有手掌,而是巨大的钩壮利爪。 “是蝙蝠……”流浪汉惊慌失措地大叫。 南斯朝着他大喝一声:“快趴下!” 他赶紧整个人趴下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另一道黑影盘旋飞舞而过后,他掩面倒在地上,指缝之间流出鲜血。 艾琳顺势把枪口对准那边。 “不行,别开枪!”南斯赶紧叫停她。 那个位置还有两三个吓傻了的流浪汉,被艾琳这威力极大的枪来上一发的话,那些人别想着活命了。 “真麻烦……” 艾琳没好气地嘟囔道。 她的眼睛掠过一道闪光,细雪漫舞纷飞。 那道蝙蝠一样的黑影盘旋了两圈,没敢靠过来,而是朝着天空飞上去。但它没有离去,而是从高处锁定了下面的敌人,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援兵。 南斯环顾着四周的环境,闷声说:“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我们接近实验的老巢了,他们这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 说着,他往前走去。 路过那个死去的蝙蝠人,带着恶臭的鲜血气息丝丝缕缕地飘在鼻尖,似乎蕴含着常人难以坚持的剧毒。 “怎么谢我?”艾琳突然问道。 南斯不禁睁大眼睛:“谢什么?” “我及时替你化解了刺杀,怎么谢我?” “啊?”南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谢谢你的帮忙,是要这么说吗?” “难不成你不想说?”艾琳不开心地抬起脚,眼看着就要拿鞋跟来踩他。 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南斯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女警官,“我不是说不感谢你,只是呢,希望你别一见面就下死手,好歹留个活口嘛。” “这么挑剔!”艾琳嘟嘟嘴唇,“那你会怎么办?” “首先呢,要活捉他们,心平气和地审问,了解我们尚未掌握整个事态的全貌。可能的话,最好冷静等待时机……”正说这话呢,天上那蝙蝠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可趁之机,直接俯冲了下来。 ——刷! 一把生锈的铁枪贯穿了它的头颅。 “哟!”艾琳顿时双手叉腰,脸颊通红地冲着南斯大吼:“你自己都做不到的标准,还拿来要求我,原来你是这么无耻的人!” “这些小角色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南斯哈哈一笑,赶紧朝前跑去。 艾琳一脚踢空,踩着高跟鞋追在他身后:“站住,老娘要让你知道惹恼了我的下场……” 天色昏暗,街道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无数闪烁的全息投影也在工作,宛如无数的水母在游动。坚硬的大楼外墙,散发着青白色的光晕,其线条之美会让人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规矩的。 轰隆隆…… 街角那一边传来的震动又将这种规矩打破,是两架庞大的战争堡垒。 身披迷彩涂装的庞然大物从雪中缓缓驶来,给人的压迫感十足。跟在后面的还有一队装甲车队,稻川会土组的组长,通过监控从屏幕上注视着那两个敌人。 双方的关系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没有客气的必要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 细雪飘过新横滨的天空,被灯光染成绚丽的色彩,但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与浪漫气氛无缘。 瞄准器的红点在视线中交错纷飞,令人窒息的气氛压迫着对面的那对男女,不过……那女的然保持着倨傲的态度,丝毫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跟在她身边的南斯,呃,怎么说呢……这该死的安全感啊。 跟着这位地狱大姐头,不仅会被保护得好好的,还可以随时随地作威作福。 面对着全副武装的敌人,她漫不经心地举起枪,瞄准其中一架战争堡垒。紧接着,空气震动,雪花随着烟雾飘散,折射刺眼的亮光。 “轰!” 凝固的杀意呼啸而去。 战争堡垒坚固的壁垒瞬间被摧毁,铁皮炸裂,火光冲天。那庞大机器下边的八条机械腿好像都打滑了那样,在雪上滑行了疏密,一头撞到路边的店铺里去了。 枪声还在继续。 一辆装甲车被打爆轮胎,骤然失去重心,在雪地左右旋转了几下,最终侧翻到了雪地上,地盘朝天。四个轮子还在晃动,浓烟渐渐升起,几个黑衣人挣扎着想要逃出来。 下一发子弹直接打破了车底的氢气罐。 “轰!” 炙热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 热浪扑面而来,吹起了艾琳栗色的短发,她的眉眼精致美艳得来,又显得残酷危险。 一辆车翻了,装甲车队被迫停下。 后边的那些车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黑衣人一个个跳下车来,寻找掩体的同时,不断举枪朝这边射击。 子弹呼啸而来。 艾琳动都不动一下,身前凝聚起一道屏障。 子弹打在上面,就像陷进了无底的泥沼般,软绵绵地掉落到地上。艾琳眼神一转,朝着余下的那个战争堡垒又开了一枪,喷涌的火光瞬间吞没一切。 两边的大楼都被波及到,大片破碎的砖墙跌落下来。 转瞬之间,来增援的两架战争堡垒以及十多辆装甲车,通通都报废了。 “你这把到底是什么枪啊?”南斯诧异地问道,“这爆炸的威力,堪比我全力一击了。” 艾琳吹了吹枪口的烟,得意道:“把自身的魔素压缩进枪膛里,用子弹来推动魔素前进,懂不?”www. “懂了!” 南斯一脸无趣。 还想问她买几把来玩玩的,结果是她自己的力量,真没劲。 “诶诶,你什么表情啊?”艾琳愤怒地看着他。 “没什么啊。” “你这一脸无聊的样子,是不是看我不爽?” “我有吗?” “你还说没有!” “艾琳警官,随意污蔑别人,也是违法的事。你知法犯法了懂吗?” “哼,我要是害怕违法,哪做得了警察?”艾琳迈着大长腿风风火火在零散的子弹前行。 南斯躲在她身后,叹道:“你别老是讲一些听着会被人误解的话……” “少给我说教。”艾琳哼了声,骄傲地挺着胸脯朝前,“如果警察全都能够遵纪守法,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家错案了。实际上,捏造罪状,陷害无辜的人坐牢,恰恰是警察最擅长做的事。而且权力越大的警察,越能享受到掌权者的乐趣。” “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是个没常识、无厘头又不负责任的人,到今天才知道你的病情已经那么严重了!”南斯从身后看着她比女王还翘的屁股,“艾琳小姐,我下定决心了!” “哦,说来听听。”艾琳感兴趣地挑挑眉。 “为了维护警察的声誉、帝国公民的安全与国家的前途、以及我自身的正义,艾琳·索菲娜小姐——我要把你驱逐出帝国警察部队!” “哦嚯嚯~” 艾琳右手握枪,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娇艳欲滴的笑容。 她是那种喜欢先发制人的女人。 就在她回头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条美腿已经伸出来了,直接朝着南斯的跨下一踹。那尖尖细细的鞋跟,闪烁着锋利的寒芒,要是从侧面踹过来,绝对能一脚串二蛋。 好在南斯清楚她的个性。 在她腿踢出来之前,就先一步跳开了。 ※※※※※ 在剧烈的爆炸与震动中,土组组长的车被掀翻了,翻倒在地上。 车内的对讲机不断传出电流声。 “滋滋~” 期间枪声不停。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将一切都吞没了,脑袋朝下,处于充血状态的土组组长,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耳边也只能听到不断响起的惨叫声,都是自己带过来的手下。 “……可恶啊!” 他无能狂怒中。 好不容易枪声停了下来,他也缓过劲来,挣扎着要从车内爬出来。 就在这时候,耳边有脚步声响起。 那个令整个稻川会恨得牙痒痒的年轻课长蹲下来,用力拍了两下车窗,好奇地往里面打了声招呼:“喂——?” 土组组长没有说话。 “请问石上先生在车里吗?” 石上先生没有回应。 “咦,难道我认错了?” 车窗外,南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又敲敲车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斯·阿德尔,第九课课长。稻川会木组的石上组长你认识吗?他涉嫌数个使魔犯罪案件,麻烦你联系他,让他跟莪们走一趟吧。” 石上组长依旧保持着沉默,脸色铁青。 “啊,你不认识他啊?那就算了。”南斯叹息了一声,“原本还想着坦白从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看来他没那个运气咯。” “……” 石上组长默默解开安全带。 身体从座位上跌落下来,他从车窗里爬出来,肩膀活动了下。紧接着,他看向南斯,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随着肌肉的蠕动,一层墨绿色的鳞片浮现,慢慢覆盖了他的全身。 “你死定了……”石上组长冲着南斯露出嗜血的笑容。 “啧!” 一道嫌弃至极的声音响起。 石上组长惊愕地看过去,发现是那名美女警官。 “真丑……” 艾琳皱了皱眉。 下一个瞬间,她就发动攻击,鞋跟犹如锥子搬一闪而过,重重刺到了对方的心窝上。 “啊!” 石上组长后退几步,口中吐出猩红的舌头嚎叫。 “好好反省你的过错,以后把脸整好看点再出门懂吗……”艾琳滑行般的步伐迅速毕竟他,抬起右腿,对着他就是一顿猛踢。 老实说,石上组长真的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黑帮高层。看他那人不人鬼步鬼的样子,肯定也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但这里落到了艾琳的手中,表现得就跟落到严厉老师手上的幼儿园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警官那白花花的腿不断踢出。 极短的时间内,石上组长就被打倒在地上,挣扎个不停,绿色的血液和鳞片散落一地。 艾琳这人平时对谁都不客气。 面对坏人时,就更不可能留情面了。 石上组长倒地后,她双手叉腰,高高在上地问:“快说,还有谁是你的同伙?” “做梦……”石上组长把脸扭向一边不予理睬,看着有几分硬气。 但下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整张脸因为剧痛而扭曲了起来,嘴里发出近乎哀嚎的咆哮声,整个身体也蜷缩了起来。 “那你就去死吧……” 艾琳把全身重量压在高跟鞋鞋跟上,重重踩在石上组长两腿之间。 “……” 南斯冷不丁地哆嗦了下。 这女人真的好残暴啊……他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开口问:“艾琳小姐,麻烦克制一点。” “啧!”艾琳不满地咂咂嘴,满脸不服气地瞪着他:“我又没朝普通人开枪,更没严刑拷打,这都不行的话,我当警察还有什么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你克制住对自己人下手的冲动……”南斯提出自己的建议。 “哦,再说吧!” 艾琳潇洒地挥了挥手。 街角那边传来了警笛声,红色的警报灯划过她的脸颊,原来是警察赶到了现场。面对着前来收拾残局的同僚,驱魔娘娘一脚踩着半死不活的石上组长,高声宣布道:“这家伙是我的犯人,谁要是放跑他的话,就拿自己的命来填上!” 新横滨警署里有不少警察和稻川会同流合污,高层也有。 她把话放了出去,那些人就要掂量掂量着捞人的后果了。 南斯对一个组长不感兴趣,在警察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抬脚往街角的一个大庭院走去,推开了那沉重的木质大门。 “诶,你慢点,等等我!” 艾琳踩着高跟鞋从追了上来。 她还没玩够呢,今天怎么说也要大开杀戒才行,最好就是顺带让南斯也在自己脚下吃个瘪。哦呵呵,也不知道让希梅娜姐姐亲眼看到这个她心爱的小男人捧着艾琳女王的这双美腿的时候,那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期待啊。 154.让你尝尝傲慢女王的滋味 红色警示灯映照着冰冷的铁制大门。 “砰!” 南斯直接抬脚踹了出去。 艾琳以高跟鞋鞋跟轻轻戳着地面,模样看起来意外的孩子气十足。 身后忙来忙去的警察们与无声降下的细雪将两人包围起来,顿时有种与世隔绝的奇妙感觉,气温不断降低,嘴巴里吐出的气团感觉都要结成冰了。 门慢慢从里侧打开。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紧张地问:“你们是谁?” “警察啊,白痴!”艾琳露出戏弄老鼠的猫的神情,连瞳孔都好像闪耀着烁烁金光。 男人眼神闪烁了下,强硬道:“这里是私人领地……” “我看你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艾琳不屑地说道。 “总之,没有搜查令,不能进……” “装傻?回警局装去吧!” 艾琳警官向来与“慈悲为怀”这种属性无缘的,她冷不防伸出右手,揪住他的头发,以半扭转的方式往后边一拽。 “哇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凄惨的哀嚎,身体像条被钓起的鱼。 紧接着,他被艾琳用力一甩,像鱼那样被摔飞到了警察堆里。 “这家伙一起铐了……”驱魔娘娘威风凛凛地说了句,踏着闪闪发光的水晶高跟鞋走进大门……就像神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实在是太艳光四射了。 门后面的风景,是一个近乎荒废的庭院。 杂草丛生的庭院,瓷砖剥落的外墙,长满青苔的石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 南斯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逛。 他调出小蛇的记忆,沿着走廊往前,进入到一個看着很普通的房间。 墙壁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地毯为深褐色;窗玻璃不透明,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这里有什么异常吗?”艾琳扫视着房间。 没有异常。 与沙发配套的茶几上放着打火机、烟灰缸和香烟盒,墙角有几个橱柜。她打开烟盒看了看,里面一支烟也没有,刷得白白的墙壁上也空无一物。 “问题在这边。”南斯走向橱柜。 打开柜门,手伸到里边拉开灯,从几本普普通通的书后面,找到了一个金属拉手。他往下掰了掰,稍顷,墙壁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艾琳探头看了看。 里边漆黑一团,有股凉丝丝潮乎乎的臭味吹出来,令人感到不愉快,还可听到水流一般声音。 “这里是通往地下世界的。” 南斯打开另一套橱柜门,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橡胶雨衣和长胶靴,还有一种航空镜式的防风眼镜。 他一边穿着雨衣,一边说道:“新横滨地下有着另外一个世界,地铁、上下水道、煤气管道、电线、用于容纳洪水的巨大贮水槽,还有战争中准备的供军队使用的地下道路网和政府建设的种种地下设施,还有大规模的地下街道。这个世界被不法分子所利用,称为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地下世界的管理权限在市政厅手中。”艾琳阴险地笑了出来,“要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不管市政厅再怎么扯皮,也有不少人要栽在我手下了。” “你确定能动得了那么多人?”南斯保持怀疑的态度。 加州本地的官僚,早就死死地抱成了一团,就连内阁都无法撼动。 艾琳不满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不该怀疑您的,请您原谅。”南斯非常干脆地道歉。 面对这么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的大小姐,和她争执是极为不明智的举动。 “不可饶恕,回头再收拾你。”艾琳双臂抱胸,骄傲地哼了声。 南斯白了她一眼,无奈道:“还不快点来穿雨衣,在那摆什么pose啊!” “不要!”艾琳极度嫌弃地看着穿好雨衣的他,“丑死了,配不上本姑娘的美貌。” “你不穿就不穿吧。”南斯弯腰穿胶鞋,没好气地说道,“下边可是臭水沟,屎尿都有,你不介意就不穿。” “……” 艾琳的眼角抽搐了下。 “助手A,我,命令你,伺候我穿雨衣!”她极不情愿地嘟囔了声,像个被强迫穿上款式又土又难看的校服的女学生那样,站到了南斯身前。 南斯调整一下呼吸,将雨衣分开。 帮她披上去后,走到她跟前,为她扣上纽扣,把风帽盖住她那头栗色的短发。扣风帽的时候,他的鼻尖碰在她滑润的额头上,手感冰凉如玉。 艾琳调皮地往他脸上吹了吹气。 “好香的口气……”南斯夸奖道。 “比起希梅娜如何?”艾琳眨着眼,诱惑他一样妩媚地用指尖勾了勾他下巴,“只要你说我比她好,我就让你尝尝傲慢女王的滋味。” “谢谢,但是女王在我心里天下第一。”南斯客气地说着,然后把风帽的扣咔咔有声扣到了她的下巴,直接将她用雨衣包成了一具木乃伊。 艾琳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人真可恶……” “可恶总比傻好。”南斯头脑清醒,完全不会被她得逞。 艾琳轻轻眯起秀丽的双眸。 她一个转身,坐到旁边的茶几上,将雨衣往上拉。那双精致的修长的美腿重新露了出来,她交叉着双腿,摇晃着腿上的水晶高跟鞋,表情有点困惑地看着南斯:“我不会穿这种雨靴,你还不快点来帮我?” “……” 南斯顿时感到心跳上来了。 可恶啊! 这个女恶魔居然攻击他的软肋,太无耻了! 艾琳端端庄庄地坐着,有意无意间模仿起了希梅娜身上的那种冷淡风格,“南斯,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来伺候本王?” “……” 南斯调整着呼吸。 傲慢女王的那双美腿,在他眼前摆出优雅的姿势,两只细细的银色高跟鞋矜持地轻轻靠在一起,显得很淑女。她是光着腿出来的,肌肤表面有着一层奇妙的光泽,挺拔的小腿和小巧玲珑的脚踝线条明快,轻盈优美。 这样的一个大美女,如果个性可爱点,绝对适合当国王或者王后呢……呃,咳咳,就她现在这样也可以当王后,只不过会在一年举起反叛的大旗,将国王驱逐出宫,自己登基当女王。 南斯慢慢蹲下来,伸手摘下艾琳腿上的高跟鞋。 精致白嫩的玉足呈现在他的眼前,脚踝与跟腱腱两侧的凹陷十分妩媚,散发着柔美性感的香味。 ……真的好下饭啊! 艾琳还高挽着雨衣,大胆而放肆地翘起美腿,用脚趾间在他鼻子前一弯一伸地挑逗:“这可是路西法尊贵的玉足,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的哟。你好好珍惜吧,哦嚯嚯嚯~” “这招对我无效!” 南斯在她的脚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啪~” 清脆的响声,叫人听着心头荡漾,手感也是超级棒! “不知死活的东西!”艾琳直接用脚底去踩他的脸。 南斯抓住那只脚,不让她乱动。 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他没忍住,往她的脚板底挠了几下。 “唉哟~” 艾琳缩着肩膀躲了下。 那清澈锐利的双眼,变得有些水汪汪的。 不能再玩火了,不能再玩火了……南斯暗暗告诫自己几遍,最后欣赏了一眼路西法尊贵的一对小jiojio。这双圆润水灵玉足,十足的灵巧纤细,脚趾间的粉色肉垫又软又暖,十分细腻。那线条流畅的脚弓,漂亮的弧形充满吸引力,如果两只脚的脚底贴合到一起,中间就会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非常适合拿来那啥。 不能再玩火了啊! 南斯又告诫自己一次。 这位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恶魔头头,又不是玛莲那种好欺负的战五渣……和强大但难以把握的艾琳一对比,南斯顿时有种玛莲身上全是优点的感觉,真是爱死那个嘴硬的坏修女了。 强忍着诱惑帮艾琳穿上胶靴,南斯直接起身。 “啊啊啊,你这男人,真的叫人头大!”艾琳满脸不服地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好像小学生、小孩子扮鬼脸撒娇一样,可这恶魔头子的舌头,无论形状和颜色都很性感,味道应该也很不错吧…… “你记住了,我可不会轻易就放过你!” 艾琳又留下一句好像被欺负的小孩子那样的狠话,然后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地一头扎进了通道里。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那么孩子气的……南斯默默跟在后边。 通道里面很黑,连针尖大的光亮也没有。 行走在其间,耳边听到的全是水流声,有种犹如包在保鲜纸里被投进电冰箱的鱼一样的冰冷感。 南斯打开应急手电筒,一道温馨的黄色光柱笔直射向黑暗。 通道一直在朝下,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双脚就已经踩到了水里。在光的探照之下,水面如旗帜一般,猎猎作响地向前流去。流速很快,流向由左向右。 空气中氤氲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 不过南斯的心情还算不错,毕竟艾琳那优美苗条的身材就在他眼前。 艾琳一路都在横冲直撞,说好听点叫英勇无惧,说难听点就叫有勇无谋。不过这很符合她的个性,傲慢的路西法大人,不屑于用脑子…… 往前走了大概半小时,两人身前出现了一道瀑布。 说是瀑布也不对,其实是另一条悬高的下水管道被截断了,污水从高空流下形成的飞瀑。 “接下来怎么走?”艾琳问道。 南斯指着飞下来的水流:“穿过去。” “……” 艾琳嘴角扯了扯。 曾经无所畏惧的路西法大人,现在毕竟已经雌化了,对那些污水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跟着我走。”南斯并未多言,大步流星地向前跨去,转眼冲进了水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真讨厌……” 艾琳满脸不情愿地跟着冲进去。 南斯所选的地方是水流最小,尽管如此,那股恶臭还是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水流后面,出现了一个大小仅能让一个人通过的洞口,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通道入口很窄,硬梆梆的土里埋着石块,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手电筒照射到的地面上,有许多脚印之类的痕迹。 艾琳那黑曜石般的双眸,闪过一道光芒。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铁门,南斯朝铁门的电子锁上按了几下,铁门悄然从内侧闪开。 里面的空间非常大,简直就像一个广场,但是却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高台。地面上散乱着一些杂物,看起来是撤退得非常匆忙,不少物品都遗漏了。 “那个好像是祭台。”南斯看着高台说,声音听不出喜怒,“看到那些血迹了么?是召唤恶魔的仪式,他们把恶魔从地狱召唤出来,祈求恶魔的血饲养培育出来的怪物。” “啧!” 艾琳脸色不悦。 她是地狱老大,居然有手下捞这种外快,让她在南斯面前丢脸了…… 啪! 广场那边传来了什么动静。 艾琳敏锐的视线看过去。 有个胖子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想要逃命。 然而下一秒,一条腿直接把他踹趴到了地上,然后脚底踩着他的后脑 “饶命!饶命啊……” 这个胖子的脸被踩在地上,声音恐惧。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负责清理卫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管我的事啊……”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艾琳无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广场上回应。 “饶,饶命啊……”胖子惊恐地叫着,双手挥舞……十个手指上都带戴满了金光闪闪的戒指。南斯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的东西,鞋子也是廉价品,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穿金戴银的主。 被艾琳踩着恐吓一番,他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他们干的事与我无关啊,我都是被迫的,饶了我吧……” 南斯走过来,和艾琳说道:“应该只是个外围人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对,对啊。”胖子打大叫道。 “这不代表你无罪!”艾琳抬起脚重重一踩。 这胖子瞬间被踩昏了过去。 “最讨厌这种狗腿子了……”艾琳十分不耐烦地吐了一口带土的唾沫到地上,然后又看南斯一眼,“除了你以外。” “……” 南斯又多了一个身份。 “我们往里面走。”他继续朝前。 “凭什么你来下命令?你别想僭越啊!” “我才没想什么僭越。” 骄傲的路西法大人像不讲理的小女友那样吼道:“那你给我停下,让我走到前面!” 155.助手A,快点来抱本王! 沿着通道继续深入地下。 四周一片漆黑,带着恶臭味的风迎面吹来,行走在这恍若通向地狱般的路上,让人很难相信世界上最大都市就在头顶之上。 艾琳小姐一路都在喋喋不休。 “真是的,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 “啊!对不起。” “这里随时可能会发生状况,你必须躲在我的身后!”艾琳以责备的目光看着南斯,用严厉的声音说道,“这是傲慢君主对地狱子民的庇护!” “您可真是个好大王!” 南斯笑着恭维一句。 “哼,那是当然!”艾琳得意地微抬下巴。 前行了大约十五分钟,两人进入到一个個巨大的空洞中。 这里有了光线,整体透光微亮,有种在浅海里,阳光透过水面照射下来的印象。 圆形的墙壁后面,是一个个房间,艾琳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搜查。 每一个房间似乎都是起居室,各种家具一应俱全,但每一间房都是乱糟糟的,家具和衣服散落一地,好像刚地震过一般。 “一个人都没啊……”艾琳大失所望。 南斯环顾着四周,低声说道:“提前撤退了,走得很急,连东西都顾不上拿。不过没关系,那些人的脸我记住了不少,回头给你发一份面容数据。” 说着,他奋起一脚。 一扇门被踹开,露出里面的房间。 除了散落的家具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奢侈品,几乎每个房间都有。高档西装、名牌挎包、昂贵的手表,金光闪闪的首饰,堆得高高的现金…… “这些人还真有钱啊。”艾琳抱着双臂嘲讽道。 “想要挣钱,就得把良心卖了吧……”南斯平静地说道,然后继续往里走。 “唯,我说了,让我走到前面!” 艾琳身轻如燕,一下子又跑到了前头。 从这里开始,通道里有光了,但还不算很亮。 不一会儿,通道旁边出现一道可疑的铁门,门前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换句话说就是:“请踢破房门进来吧!”。这扇门带来的诱惑,让艾琳兴奋不已,立刻破门而入。 由于没有窗户,房间内一片漆黑。 南斯的手在墙壁摸索到开关,打开灯的那一刹那,低声叫道:“是人骨……” “我看到了。”艾琳压低音量。 不大的房间里,零散地堆放着许多森白的人体骨骼,几十颗骷髅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活人。由于现场很干净,使得南斯和艾琳都无法分辨这里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储藏室。 “这些骨骸都还很新。”艾琳语气镇定地说道,扫描了一圈,“有男有女,骨骼相对都比较完好,但有一点和很奇怪……” “总共有三十六个人头。”南斯说道。 艾琳转头看他:“这些骨骼的表面,多多少少都有被锐器划过的痕迹。” 南斯看向最近的一个头骨。 那惨白的头盖骨上,有数道划痕,看着像某种动物的爪子划过,又像是尖利的牙齿啃咬过那般。 他张口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这些尸体应该都是投喂后剩下的残骸。”艾琳帮他说了出来。 南斯沉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气:“走吧……” 艾琳瞥了他一眼。 认识他也有一段时间里,她还是头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平静的表情,平静得让人感到不适。这是因为,在那平静的表壳之下,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记住了,听我的命令行事!” 艾琳又重申了句,才转身走出来。 寂静里,她的脚步声格外响亮,南斯走出来,轻轻把房门关上。 往前走了点,又是一道门。 推开之后,是像个博物馆一样的地方,陈列着许多玻璃圆柜,里头放着的都是些奇怪的雕塑。 “这是标本吗?”艾琳纳闷地侧着头,“唔,不对。” 当然不是标本。 南斯发现,这些全是一群不自然地融合了哺乳类与爬虫类动物特征的异性,现实中可没有这种生物。 “唔,这个有点意思……”艾琳弯着腰,仔细观察其中一个圆柜,“没记错的话,这是海德拉吧,九头蛇来的,以前在古希腊出现过,实际是一头小恶魔。” “这些都是地狱生物?”南斯问她。 “大差不差……”艾琳把视线投向下一个容器,“这个是米诺陶尔,半人半牛的混合种。” 南斯也看过去。 玻璃展示柜里,那人型的躯体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牛头,隆起的发达肌肉感觉几乎快要把身体撑破了。 “这个是奇美拉,那个是文姬多娜,美杜莎……”艾琳像导游那样,一个个给南斯介绍。 奇美拉长得很奇怪,狗头羊身蛇尾,是个女恶魔。 文姬多娜上半身跟人类的女性一样,下半身则是蛇尾,但不如李清涟那么好看。 美杜莎同样是人身蛇尾,但背后有一双环境翅膀,头发也是一条一条小蛇组成。 “大多数都是希腊神话的怪物啊,”艾琳沉思着说道,“莫非这就是他们研究基因工学的目的?想要以此创造出堪比远古恶魔的杀戮机器么? “肯定是的。”南斯移动着视线,“你看,那个怪物,刚才不就有它的同类攻击我们了吗?” 艾琳看过去,发现是这个怪物有着蝙蝠一样的翅膀,体形接近人类大小。 “哼!” 她秀丽的鼻尖发出一声冷笑。 “这种小角色,来多少我灭多少……”傲慢女王威风凛凛地继续往深处走。 再往前,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研究室了。 这里的大多数设备都已经被搬走了,留下来的,只有试管、烧杯、折叠桌椅等不重要的东西。侧边有个小门,推开来一看,是一个巨大的锅炉,火焰还在跳动。 敞开的炉膛里,甚至还能看到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手足肢体残骸。 “这是在毁灭罪证么?愚蠢……”艾琳不屑地说道。 南斯正准备上前看看。 忽然,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骤然发生。 空气开始产生波动,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摇晃,无数碎片从头顶砸了下来。冲击波肆虐而来,紊乱狂舞的恐怖气流,带着极高的温度。 “小心……” 艾琳提醒了一声,一个横移挡在南斯身前。 南斯整个身体被冲击波推得节节后退,背部已经抵在了墙壁上,狂风呼啸仿佛上百只怪物在悲鸣叹息。艾琳为了避免他就这么被炸死了,只好贴到他身前,用背部替他抵抗炙热如铁水般的气流。 剧烈的晃动,感觉连视线都扭曲了。 过了许久,气流平静下来,寂静忽地降临。 南斯靠着墙壁,边甩头,边有气无力地询问艾琳:“你没事吧?” “就这点小爆炸,伤不了本姑娘一根头发……”艾琳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瞟着不断眨眼的他。 “谢谢。” “就这?” “你还想怎样?” “过来,伸手,抱着本姑娘。然后,嗯……踮起脚来,亲本姑娘一下……” “下次一定!”南斯抱拳鞠躬。 “啧,你这男人,真叫人头大。”艾琳凝视着他,大约花了两秒钟来思考,然后骂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来这鬼地方?” “……为了维护正义?”南斯疑惑地说道。 “这是什么鬼话,幼稚极了!”艾琳慢慢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故意用一种很轻佻的语气咕哝:“哎呀,这样啊,那我回去咯。” “什么叫‘这样啊’?” “哼,薄情的家伙!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来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 “不,也不能这么说……”南斯支支吾吾了半天,挠挠头发,嘀咕道:“既然来都来了,就别纠结这个啦,继续往下看看呗。” 艾琳白了他一眼:“本姑娘放弃了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来陪你,这是多么巨大的牺牲啊,你居然用一句‘来都来了’搪塞我?” “……回头我送你一双猫爪白丝袜?” “谁要这种幼稚的玩意。” “女王同款的。”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艾琳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她真的有这么可爱的丝袜?”她像个打听八卦少女一样盯着南斯。 “现在还没,不过我打算下一次见她的时候送。”南斯老实回答。 “那好,我也要!”艾琳嘿地一笑,眼珠子显得非常狡黠,“回头我偷了她那双穿着来和你玩,让远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她也有一份参与感……” “……” 这发言,不愧是恶魔头头。 “你会帮我吧?” “什么?” “帮我把我的丝袜和她的偷换啊。” “……” “不乐意?” “……乐意!” 艾琳眨着眼问:“真的吗?” 这模样和一个小学生差不多,但不管怎么装天真无邪,她的声音和闪闪发亮的眸子里都充满邪恶。 “我怎么会骗你。”南斯同样很邪恶。 “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本姑娘就帮你到底了!” “嗯,没问题,我可以发誓。” “这可是你说的哦。”艾琳得意地笑了出来,转过身去。 “……” 南斯看着她的后背,语言又止。 是,路西法的身体很强,刚才的爆炸完全伤不了她,但是背后那雨衣和衣服可不是什么耐高温的材料。在冲击波的焚烧下,她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包括小屁屁。 光溜溜的,翘翘弹弹的,走路还一颤一颤。 “艾琳小姐……” “什么?” “你、你的后背……” 艾琳的手绕后,摸了摸后背。 “正好,这雨衣丑死了……”她满不在乎地一扯,直接将整件雨衣扯掉。原本穿在身上的大衣也被烧掉了很大一部分,她就这么露着后背和屁股,神情不见一点扭捏。 南斯心服口服。 只能说不愧是傲慢的路西法,这心态真的太强了! 两人重新走出研究室,刚才爆炸,让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毁灭了。整座建筑物还在轻微的摇颤中,四面八方都有怪异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啃咬薯片那样的细碎声。 “好像在下面。”南斯说道。 艾琳一马当先地走出去:“到下面去看看!” 出了研究室,是一片巨大的下沉空间,有点像第九课的地牢。但盘旋而下的楼梯,已经被刚才的冲击波所摧毁了,没有下去的通道。 南斯走过去,往底下看了看。 圆柱形的墙壁两边,是一个个被铁栅栏锁起来的房间,李清涟就在这种地方被困了两年。 “小心!”艾琳忽然叫道。 南斯头一偏。 一抹寒芒从他的头顶掠过。 又是一只蝙蝠人,偷袭不成功,它循序朝下飞去,躲藏道了黑暗当中。 “我们也下去看看。”艾琳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捆绳子。 将绳子的一段系道研究室的窗户上,然后她站在围栏前,一动也不动。南斯惊讶地看着她,艾琳微笑着回望。 极致的、魔女的微笑。 “助手A,还不快点来护送本王到下面去!”她又学起了希梅娜的强调。 “……我可以自己下去的!”南斯背脊冒着冷汗。 “你说这是什么话!”艾琳竖眉一瞪,“莪怎么可能让家臣独自一人面对风险,快点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麻烦你别再给我安排新的身份了。” 南斯硬着头皮上前。 现在没有他争论的余地,只能一只手揪住身子,另一只手伸出来,朝她吼道:“快点!” “这样才乖嘛!” 艾琳眉开眼笑。 她伸出双臂,但不抓绳子,而是直接环住南斯的脖子,将她那对稀世罕见的胸往他的怀里挤压。原来傲慢的路西法大人,也是柔软的、且富有弹性的,身体和普通人类女性差不多嘛…… “我允许你动手动脚哟。”她在南斯耳边吃吃地笑道。 “……” 南斯当没听到。 他手卷着绳索,左手圈着艾琳的纤腰,往前一跳。两人的双腿悬挂在半空,紧抓着绳索的手掌,传来灼人的感触。 身体在不断地下坠。 如果这是通往地狱的通道,那应该很不错,毕竟傲慢君主在他怀里小鸟依人呢。现在去到地狱的话,自己应该算是入赘吧,就是不知道是入赘到傲慢君主还是嫉妒君主家中,希望她们不要因此分列……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奇怪的事,双脚再次踩到地面时候,南斯又一次感受到了她柔软又富有弹力的身体的魅力……啧,真是堕落啊! “请问我是可不可以放手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艾琳以为不悦的表情呵斥道:“不行!你现在是交通工具,不能说话也不能半路坏掉!” “那你不许乱动……” 南斯无奈地妥协,直双手横抱着她往有动静的地方走去。 艾琳虽然非常高挑,且骨架与肌肉年轻又健康,但抱着她的时候却一点都不觉得重,跟抱着只小猫一样……当然,是一只脾气相当野的,完全无法捉摸的母猫,就算是天主,都不能将她驯服。 ※※※※※ 月初了,求保底月票。 156.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才是地狱老大…… 整个实验室的地下空间,都被爆炸弄得一片狼藉。 南斯抱着尊贵的艾琳·路西法小姐,从两侧的栅栏门走过,视线观察着一间接着一间牢房一样的小屋子。 闪烁的警示灯在艾琳的眼眸中闪耀,荡漾着危险的美。 走过一个拐角,通道有点下坡的弧度,继续往更深的地底前进。 两侧依然是一個个牢房,这里明显因为地势更深,很难及时把里面的东西转移到地面上去。因此,南斯从这里开始,见到了许多惨不忍睹的画面。 第一个房间,有个年轻男人瘫痪在地上,捂着满是血迹的脸不呻吟;他的脖颈和手脚,都冒着蜥蜴般的鳞片,很快就完全断气了。 第二个房间,一个女人双手遮着两腿之间,翻起白眼,嘴角边残留着白沫,已经没呼吸了。 第三个房间,一名年仅十多岁,全身带血的少女。 第四个房间…… 艾琳朝里看了眼,就催促南斯继续往前走。 “很惨么?”南斯低头看着怀里的恶魔头子。 她依然显得干练而优美,但她全身都在散发着怒气。 “……实在是太惨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嘶哑的声音滑出端丽的朱唇。 这种形容其实已经算保守的了,那房间里,天花板、地板与三块壁面全沾满了红黑色的液体,地上叠着不知道多少具尸体。 “……别落到老娘手里!”艾琳低声嘟囔道。 话音落下的时候,前边传来了异常的动静。 南斯和艾琳对视一眼,她轻轻点了下头,于是南斯抱着她向着下方拔腿狂奔。 长长的通道走到尽头时,是一个小广场,边缘有两部通向地面的电梯。相较于地牢的简陋,这里的装潢华丽无比,像酒店的大堂,但此刻却遍布血色。 一具又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他们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茫然或绝望神色,有的人甚至就连生前露出的谄媚笑容都还未曾消散。 从衣着上边来看,他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南斯却惊奇地发现,有些尸体表面是灰色的,好像是水泥模型那样。 “小心点……”艾琳提醒道,“凶手还在!” 南斯环顾周围一圈。 诡异的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振动着空气。 南斯注意到,有个黑压压的异形,悄悄停到了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的枝形吊灯上。 他正要抬头往上看。 “南斯!” 艾琳忽然大叫一声。 刹那之间,灰影子发出刺耳的怪叫,从枝形吊灯俯冲而下。 它的两只手长满鳞片,末端是一对宛如镰刀般尖锐的利爪。 鲜血从那利爪上不断滴落,在地上划出猩红的轨迹,朝着这边延伸而来。 “我来?”南斯看着赖在他怀里不下去的艾琳。 艾琳白了他一眼:“当然你来啊。” “那你还不下去?” “我不!” “……” 看着满脸黑线的他,艾琳噗嗤一笑,随后把枪交给他:“喏,给你用。” 南斯只能分出一只手来接枪。 艾琳屁股下面一空,唉哟了声,双脚踩到地面上。但她还是厚着脸皮抱着南斯脖颈不撒手,南斯无奈,只好用左手搂着她的腰,往左边一侧。 尖利的爪子从艾琳身后擦过去。 南斯右手持枪,果断地扣下扳机。 “砰!” 刺耳的枪声里,火花从枪口迸发出来。 灼烧得一片赤红的子弹,旋转着击中怪物的脑门。 “砰!” 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响起。 “小老弟还真头铁啊……”南斯微微皱着眉。 眼前的怪物,那布满鳞片的脸,几乎看不到鼻子。形状和人脸差不多,但那牙齿怎么看都更像是动物的牙齿,而且还有双令人背脊发凉的金色竖瞳。 有点像蛇,又有点像蜥蜴。 但不管是哪个,它身上的那种冷血动物的特征,都让人觉得不适。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攻击!”艾琳舒服地靠着他,兴奋地吼道:“上吧,干掉它,不要留情!” “……” 南斯回头,视线看着她挺翘的鼻梁。 “艾琳小姐,”他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你的身高,已经把我的视线挡住了。” “哦?” 艾琳眨眨眼。 她稍稍垂下视线,望着净身高比自己矮了三四厘米的南斯,嘴唇撅起:“啧,你怎么不再长高一点?希梅娜的身高在你怀里还能说小鸟依人,那我怎么办?难道每次都要我弯着腰和你接吻吗?” “……” 南斯狠狠拍了拍她光溜溜的屁股。 “唉哟!”艾琳尖叫一声,感受着微疼的痛感,恼羞成怒地开口:“我说,信不信我……” “小心!” 她话没说完,南斯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一按。 破风声呼啸而至,那袭击而来的利爪,宛如刀刃。 ——好快! 南斯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枪。 怪物那金黄的竖瞳微缩,爪子一挥,将子弹弹飞。紧接着,它又以违反物理常识的动作,将手臂旋转过来,利爪再次朝着艾琳的后背撕过来。 这么好看的后背可不能伤到了……如果是一个人,南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它硬刚。但艾琳明显是想给他增加难度,赖在他身上不下来,他只能搂住她纤细的柳腰,躲开怪物的攻击。 怪物的攻击迅猛无比,然而在破坏引擎的推演下,所有攻击的角度和速度都被南斯提前预知道,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渐渐地,它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停了下来。 南斯瞬间给它来上了一脚。 怪物被踢得失去重心,往后倒去,眼看着就要摔到地板上。但它的身体却猛然抖动了下,紧接着,南斯看到,它的背后,长出了一双翅膀。 “还带变身的啊……”南斯惊讶道。 “地狱里奇奇怪怪的玩意多着呢,有什么好惊讶的!”艾琳鄙视了他一句。 有了翅膀后,怪物的行动变得更加敏捷,并且多了一个攻击角度。细长且强韧的手臂不断朝着艾琳的后背抓来,并且还可以用坚硬如铁的翅膀扇向南斯。 “嘶~” 蛇吐信子的声音响起。 利爪从南斯耳边擦过,接着灵巧地回旋,朝着他的脖颈劈砍而来。 蛇类瘆人的嘶鸣声中,南斯猛地把手往上一抬。 生锈的铁枪被召唤出来。 瞬息间,空气炸裂,枪刃沾上了血色。怪物嘶吼着倒地,右手手腕上出现一道裂开,几乎要被圣枪戳穿了。 南斯面无表情,握着圣枪往下一刺。 怪物慌忙抬手阻挡。 噗! 怀里抱着路西法大人的小使魔,单手持着朗基努斯之枪,朝下发出裁决。 这一瞬间,怪物的身体被贯穿。 丝丝缕缕的血雾,从它体内升腾而起。 艾琳稍侧着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南斯。 他的眼里,宛如实质般的怒气涌了出来,几乎要将他漆黑的双眼变成了红色。 “愤怒就对了,只有愤怒,才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艾琳颔首微笑。 怪物的双眼,同样布满了愤怒和暴虐的血光,但已经进入了锤死挣扎的阶段。被圣枪破坏身体,使得它源源不断发出哀嚎声,顷刻之间便整个身体抽搐了起来。 “停手!”艾琳忽然喊道。 南斯把圣枪抽回。 怪物倒在地上,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感觉有点熟悉。 好像是一条蛇尾…… 应该说…… 南斯猛然回过神来。 周围那些被石化的工作人员…… 向来都对敌人冷酷无情的艾琳警官,之所以会没让他直接杀了怪物的原因,很快就揭露了。因为另一个怪物,更强的怪物,从尸体堆里钻了出来。 “嘶嘶~” 依旧是蛇类的舌头发出的摩擦声。 南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缠绕着小腿的东西,是一条发出幽光蠕蠕而动的蛇尾形态,青白色的皮肤象果冻一样晃来晃去,分泌出很多黏液。 他不禁有点起鸡皮疙瘩。 蛇尾他不怕,但是这种有粘液的蛇尾,真的蛮难接受的……如果是润滑液那另当别论。他的视线顺着蛇尾朝前,逐渐抬高,蛇的形态从胯骨开始,变成了女人光洁的小腹,再往上是被头发遮挡起来的胸部,头发是一条条蠕动的小蛇…… “不要看她的眼睛!”艾琳呵道,“除非你想变成石头。” “是美杜莎?” “没错。” “那要怎么办?” “这多简单啊~”艾琳云淡风轻地一笑,“把枪还给我!” 南斯把枪交到她手上。 艾琳接过枪,立刻瞄准天花板,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枝形吊灯的底座直接被她打了下来,大型枝形吊灯划破空气直落而下。 玻璃破碎的轰鸣声中,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噢呵呵呵呵!你看,这样不就看不到她的眼睛了嘛,多简单啊……” 就算看不到她现在的模样,但南斯也能猜出,她现在一定是单手叉腰,嘴唇对着枪口吹气……不好吐槽她现在的举动,南斯开启破坏引擎的作战地图,于黑暗中锁定了美杜莎的位置。 眼睛闭上。 单手握着圣枪,凝聚起魔素。 黑红的火焰升腾而起。 用力朝前掷去。 向着怪物的小腹而去。 噗! 猩红的血液喷涌,向四面八方溅射。 毕竟是仿照出来的怪物,真实实力远不如真货,南斯杀起来就如同砍瓜切菜那般简单。 “诶……”艾琳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他说,“那可是朗基努斯之枪啊,居然被你这么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参加学校运动会投标枪呢……” “我不会别的用法啊。”南斯坦然地答道。 艾琳抱着双臂,微微一笑:“等你把手头的事情办完,本姑娘带你去南欧闯一闯。” “去那干什么?” “想不想激活圣枪和晋升恶魔?” “想啊。” “那乖乖跟着我就对了。” “明白!”南斯点点头,回答道:“我会向女王申请许可的!” “?” 艾琳差点被他气死。 真是的啊,我堂堂路西法大人邀请你,你居然还要去征求她的意见,太不上道了啊!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才是地狱老大,她顶天了就是老二啊…… “轰!” 头上的空间又传来了爆炸。 空间震荡中,灰尘和砖块不断掉落,似乎即将坍塌。 “他们准备炸了这里,我们快点把证据保留好……”南斯来到满地的尸体前,一个个隔开他们的脑袋,将电子脑里面的芯片取出来。 艾琳对那些尸体没兴趣,转而朝被圣枪钉在地上的美杜莎走去。 “你没有给他致命的一击?”她边走边问。 “我特意把她的命留给你。”南斯答道。 这不是谎言,而是一种权宜之计,就让她当个无知的魔女吧。 艾琳心情愉悦地颔首:“很好,你似乎已经开始习惯我的做事方式了。我对你很满意哟,助手A!” 南斯收集电子芯片的同时,还有些掏出来的怪物趁机发动攻击。 有七颗头颅的海德拉,十四只眼睛放出浑浊的强光,七条长舌头如通信体操的缎带一般在半空蜿蜒着——被艾琳一枪干掉了。 “海德拉的头就算被砍掉,也会立刻长出新的,所以要把七个头一次砍断。” “艾斯塔美诺斯虽然长得像海狗,但实际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海狗是种相当聪敏优美的生物。艾斯塔美诺斯嘛,就好像被泼了硫酸的海狗那样狰狞可憎。对付它,直接火力覆盖。” “文姬多娜上半身是女人,梳着古希腊式发髻脸庞看起来犹如女神般美丽。然而当它一张开嘴巴,那鲨鱼般的两排牙齿,让人看着完全提不起兴趣,而且它们还喜欢吃人肉……” 艾琳一边和南斯科普这些冒出头来的怪物,一边干脆利落地收拾掉所有不长眼的东西。 这些怪物发出来的凄厉尖叫,就像沙子划过玻璃一样,会让人激起生理上强烈的嫌恶感。但她却杀得非常痛苦,简直就像是被关了几百年监狱的人,出来面对满大街的新鲜事物那样。 说起这件事来,犯人这种生物,对艾琳警官而言,完全等同于玩具。百般玩弄之后,玩坏了、玩腻了就丢掉,再继续寻找新的玩具。完全没有怜悯。 换和平年代,南斯肯定不赞成这种行为。 但在新横滨这座城市,就需要这么个傲慢、泼辣、无情、残暴、任性,但充满灿烂生命力的女警官。她活得愈好,实力愈强大,邪恶的一方才会愈发头疼。 南斯内心对她的感官越来越好了。 正义的路西法大人,让我陪您一起还世界一个公道吧。 此时他的内心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他回到地面,艾琳当着数十个记者的长枪短炮一头钻进他怀里,频频朝着镜头献上娇羞的微笑时,他内心的想法不由地来了个180°的大转弯。 这个充满邪恶的女人,赶紧回你老家去吧! 还有! 时崎,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那些记者报道的那样的…… 157.只要你入赘,我就支持你造反。 闪光灯一顿乱闪。 等意识南斯到自己明天将登上头条之时,一切都晚了,同时感觉到冷汗从额角刷刷地滑落到脸颊。 “哈哈~” 艾琳满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她的声音在右侧响起,南斯感觉到右臂上的某种沉重感,不仅柔软,而且还很有弹性。 “失礼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开。 “你搞什么!”艾琳伸伸腰背,愤然地瞪着他:“难道你要我这样子给人看吗?还有,面对主人,你这种行为可以原谅吗?” “……” 南斯默默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帮她围住后背。 两只袖子在她小腹上打成结,长度不是很够,她后肩胛骨的位置还是露出来了。 “很好,多少变得机灵了点。”艾琳满意地点点头。 南斯无奈道:“这算是我修行的成果吧……” “这还差不多!”艾琳哼了声,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记住咯,身为助手,凡事都要以本姑娘为先。 “遵命……” 南斯有气无力地答道。 现场很是混乱,记者和围观的人不断往里涌,警察们忙着维持秩序。 艾琳收到了上司打来的电话。 “什么?我胡闹?老东西,我警告你,我现在要去抓人,你敢拖我的后腿,小心我让你提前殉职。就这样,别来烦我,所有报告文件你找别人帮我写,我做什么不用你瞎操心,就这样!” 毫不客气地把上司呵斥了一通,艾琳挂断电话,用纤纤玉指轻轻梳理着栗色的秀发。 她略微思考,伸手招了招,把几个肩膀上有高级警衔的警察叫过来,直接吩咐道:“把全新横滨的警察都给叫起来,休假的也一样,谁缺席我就让谁永远休假!听着,从现在开始,新横滨警署所有事务由我暂时接管。所有人都给我抄家伙,凡是稻川会所属成员,通通给我抓起来。” 那几个警察面面相尬。 他们各自和自己的上司确认了遍,发现大家宁愿得罪稻川会都不愿得罪驱魔娘娘后,神情万般复杂地招呼着各自的手下,抓人去了。 从现在开始,新横滨要变天了。 “所有的罪责在我眼前都将无处遁形,哦呵呵呵……”艾琳双手叉腰,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罪过,路西法大人。” “还好啦,我展露身材是一项罪过,对旁人来说实在太煎熬了,我有自知之明。”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要你说的就是这个!”艾琳傲慢地说道。 她的语气显得很热络,表情生气勃勃;她要怎么想是她的自由,但问题是,南斯一定会被迫服从她的想法。 毕竟他是助手A,管家、仆人、交通工具…… “啊,真累人~”艾琳伸了个懒腰,身材曲线毕露,“坐一会,我们商量下后续的行动。” “这里没有椅子。”南斯左右看了眼。 “这里!” 艾琳抬起手,拍了拍身边的一辆警车。 原本站在警车旁边的小警察,顿时吓得战战兢兢的退了半步,想必驱魔娘娘的威名已经深入他那颗警察之心了。 “你,去给我拿套新的制服来!”艾琳对着他报了一串能让全部女人都羡慕哭的尺码。 “遵命!” 小警察迅速离开。 “艾琳小姐,请进来休息。”南斯打开副驾驶的门。 他很机智。 如果是打开后座的门,艾琳一定会把他也拽进去,趁机对他进行职场霸凌。 要是没人的小黑屋,他一点也不介意,但这里还有那么多记者呢,他可不想今天因为当英雄上了头条,明天就因为桃色新闻又上一次。 然而他算盘敲得再好,都敌不过路西法大人的傲慢。 艾琳不满地瞪大眼睛,拍了拍引擎盖:“你给我坐到这里来!” “我坐?”南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问那么多,坐下就对了!”艾琳不容置疑地答道。 “……” 南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往警车的引擎盖上一坐。 紧接着,艾琳撩起下摆,侧身坐到他的大腿上……南斯下意识想避开,然而路西法那尊贵的屁屁,有着弹力绝佳的紧实触感,太令人着迷了…… “莪说,艾琳警官……” “你是椅子,椅子不能说话!” 南斯只好闭上嘴巴。 他把头扭向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相当明智的决定。 “感觉如何?”艾琳笑着问。 海风吹拂,带来了她小嘴里的幽香。 “呃……”南斯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把“你的身子真棒”这种大实话说出来呢。 艾琳愉快地说道:“我是问刚才我下命令时的样子。” “很有气势!”南斯奉承道。 “跟在我身边的感觉如何?”她又问。 “很安心。” 南斯诚实地回答。 这一点都没撒谎,跟她一起行动时,和待在女王身边的感觉很相似——无论面对任何危险的情势,都不觉得恐惧或紧张。 “这就对了!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只要你跟着我干,我保证你的前途是玫瑰色的。” “我觉得是黑玫瑰。” 艾琳不悦地撅起嘴唇,伸手揪住他的领带,把他的脖颈扯得弯了下来:“你这小子讲话怎么这么不可爱!” “好,我投降,先不谈这个。”南斯举着双手投降,顺带说起了正事,“休息十分钟,我们直接去稻川会踢馆,你有什么作战计划不?” “你呢?” “那什么会长给我,别的都你说了算。” “最好不过!”艾琳揪住他的领带不放,用一种非常愉快的语调说道:“我们两个直接从大门杀进去,你抓住头目之后,我侵入军方的卫星系统,直接用阳离子炮轰掉他们的老巢。” 这听起来是个妙计。 既能出一口恶气,又能让敌人承受最大的损伤,而且华丽的视觉效果还非常符合艾琳的气质。 南斯无意和她唱反调,但还是无奈地反驳道:“用阳离子炮轰炸市区的行为太夸张了,波及到附近的民居,肯定会造成人员伤亡,我否决你的作战方案。” “你真古板!” 艾琳不悦地蹙眉。 老实说,这神态很少女,如果不是知道她是路西法,南斯肯定会被她欺骗过去。 “总之我们还是尽量以不伤害普通市民为前提,知道了没。”他笑了下,然后说道:“等解决完这事,还有鼠疫和粮食的问题,我就跟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艾琳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必然当真!”南斯点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小事一桩,交给我就行。”艾琳得意地翘起腿,用手肘撞了撞他胸口,“等去了南欧,我到教廷打几只鸟人下来,给你熬一锅汤补补身子。” “……你说的鸟人,是我知道的那种吗?”南斯眼角抽搐。 “嘿嘿~” 艾琳颇为邪恶地笑了声。 天主在上,我和她真的不是一路人……南斯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唉,你看,署长来了。”还赖在他大腿上的艾琳朝前看去,愉快地笑道:“你说,我要不要把他揍一顿?” “留着下次。”南斯指向买衣服回来的小警察,“上车穿衣服,我们走!” “好耶~” 艾琳跳下来,钻进警察的副驾。 南斯从小警察手里接过全套新衣服,交给她,然后进入驾驶室开车走人。 后视镜里,身披大衣的中年警察署署长,脚步就定在后方,茫然地望着远走的警车。 ※※※※※ 副驾上,艾琳若无旁人地脱了个光光。 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随便地踩在脚下,慢悠悠地往身上穿衣服。然后,双腿抬高放到仪表台上,双手卷着丝袜,把那双绝世美腿套进袜筒了。 这种创世之初就诞生的天使,其躯体之圣灵可口,就恶魔看了都会流口水。 南斯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瞥过去。 有些时候,他是真的分不清这个随性散漫的路西法是在诱惑他呢,又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意他看或者不看……不过管她怎么想呢,这可是路西法啊,这么尊贵的完美身体他不仅看过,还抱过呢,想想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大概就是“天主第一,老子第二”的成就感。 沿路的交通很混乱,直升机从暗沉的海面慢慢分到灯火通明的岛区去,轻快的破风声乘着海风飘散。 艾琳穿好警服,依然把双腿搭在仪表台上。 那黑丝包裹起来的双腿,被强调出完美无缺的腿线,胸前有凸起的点……过这个可恶的妖女,该不会没穿胸罩吧? 真是造孽啊! 警车沿着海边飞驰,很快驶上青山大桥。 桥的对面是岛区,是世界最大的灯光密集地,灯火连绵的恍若一座巨大的山丘。 “还真像天堂啊……”南斯感慨地看着桥对面。 艾琳看着海面,提醒他:“可别被这外表骗了。” “你说什么?”南斯双手抓着方向盘,视线盯着路面。 橙色的照明灯光被盖过去,大桥的尽头是统一的白色照明。 “任何一个有资格进入岛区的普通人,都会被要求强制往电子脑里加一块控制芯片。”艾琳破天荒地自言自语起来,“在这个世界,只要控制了中级阶层,就等于控制了全局。底层连被看一眼的资格都没。” 南斯蓦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犹记得刚来这世界时,他和苏小姐在环球十八楼的宴会厅里,还隔海欣赏过对面岛区的美景。当时的两人都认为,相较于混乱破败的旧区,岛区就是天堂。 而且不止他们,所有旧区的人都这么认为的。 后视镜里面,他看到的事向后退去的临海工业带索然无味的风景。 巨大的燃气储存罐,像远程炮般粗壮的巨大烟囱,老旧的城寨和密密麻麻的广告牌,行驶在公路上的重型卡车和油槽车……往桥的尽头看,是整齐划一的高耸大楼,宽阔的街道,统一的灯光,井然有序的整洁世界。 前者像地狱,后者是像天堂的地狱。 他忽然间明白了赛博朋克的内核。 资本家利用大数据,可以掌握几乎所有人的行为规律。 底层的人们会逐渐失去生活的目标精和神物质追求,被精准的广告投放变成变成纯粹的消费单元,在资本家眼里彻底失去人性,只是一个可以扩充资本的道具。 而侥幸能跨越阶级的一部分精英们…… 他们会被接到另一个世界,被安装上受到控制的芯片,用自己的辛辛苦苦所学到的知识为资本家效力,继续去强化这个被资本所统治的社会,继续让底层人们沉溺在虚幻但永恒的数据当中。 警车开到桥另一端的检查站。 南斯摇下车窗,把证件递给警卫。 “您不可以进去!”警卫冷漠地摇头。 艾琳直接抬手,一枪蹦掉他的脑袋,一颗金属头颅就这么炸裂。 “不必和这些家伙啰嗦,我到哪里,就是哪里的规矩!”她嚣张地朝着桥头的监控探头喊道。 南斯开着警车绕过引桥,在转弯进入主路时,看到了设立在主路的那块巨大展示牌。 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梳着大背头,鼻子下面蓄着一撮修整过的胡子。 他面部线条粗狂,用食指指着每一个看向画面的人。 画下有双语标注。 【BigBrotherIsWatchingYou!】 【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加州的土皇帝,赤坂修一。”南斯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吐出气来,“要打破这种固化的社会结构,除了战争,别无他法……” “嗯?” 艾琳歪头看他:“想造反?我让我那便宜老爸资助你啊。” “真的?” “真的,只要你入赘到我家。” “……我们到了!”南斯一个急刹车,将警车停好。 警车正对着一散森严的铁门,门洞和墙垛上,都假设着只有在军舰上才能看到的近防炮。识别到有入侵者的到来,这些近防炮调转了炮口,指示灯亮起。 艾琳直接朝着大铁门开了一枪。 “轰!” 尘土飞扬。 滚滚浓烟中,穿着警服,英姿飒装的美女警官带着她邪恶的正义登场了。 她脸上泛着魅惑与邪气并存的笑容,眼底的傲慢几乎要满溢而出了,仿佛整个宇宙内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多看一眼那样。 “助手A,我们上!” 尖尖细细的高跟鞋鞋跟敲打着路面。 艾琳昂首挺胸,充满自信与活力的前进姿态,像极了冲锋陷阵的女骑士。 即使是早已得知她真面目的南斯,亦不禁被这该死的美貌所迷惑。 ※※※※※ 月初,求月票。 158.算账的时候到了 长久以来,新横滨被东京人所统治的格局,似乎在今天要开始松动了。 就算再愚钝的人,看到警察满大街追捕稻川会的成员,都能嗅到变天了的味道。 网络上的留言漫天飞舞,偌大的城市里,凡是聚集到一起的人群,都在议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颗小小的石头扔进水里,都能惊起一片波澜。 何况南斯这次引燃的是一枚深水炸弹。 一切的事情都朝着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展着。 先是南斯在新年祈祷上打了赤坂修一,坊间舆论一片叫好;接着舆论在水军的引导之下,南斯的风评出现了两极反转,从不畏强权阿德尔变成了目无法纪阿德尔;再然后,就在今天早上,第九课公开宣布免费发放抵御鼠疫的血清,南斯跌到谷底的声望迅速回弹。 这还没完。 下午的时候,稻川会违规开展人体试验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各种网站的视频里出现了源源不断的神秘资料时,南斯和一个女警察冲进岛区稻川回总部的消息传开了,经此一役,他的声望来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时崎在网络上推波助澜。 虽然副官小姐看到屏幕里的上司在和那个叫艾琳的女警官搂搂抱抱时气得脸都绿了,但很有职业精神的她,还是非常尽责地将上司给自己的证据逐一发布出去。 当然了。 这不代表副官小姐心胸宽广。 她只是在忍着愤怒,等上司得胜归来后,再狠狠地和他算账。 和普通人对于这件事的津津乐道不同,和东京人有许多利益关联的其它势力,这时候也猛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新横滨的局势在酝酿着什么,在今天之前,这种气息对外界说没有任何征兆,但等人们察觉到时,已经出现了噩梦般的端倪。 到了这时候,许多人才看清楚了,那道即将笼罩整個新横滨的身影…… 稻川会总部,气氛有些压抑。 茶室之内,坐在床边的山本会长目光有些呆滞,神情非常憔悴,握着茶杯的手在抖动着。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另一侧的屏幕,瞳仁微缩,仿佛是在抗折什么什么可怕的东西。 房间里还有三个人。 稻川会最后一名组长,木组的大浦组长。 新横滨的议长赤坂修一,以及新上任的林市长。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暗中的试验和试验基地……”赤坂修一脸色铁青地望着山本会长,眼角还有被南斯打出来的淤青。 “回议长,这事我也不清楚……”山本会长颓败地答道,“唯一有可能泄露的地方,是李清涟的电子脑……但每一个实验体的电子脑我们都设置了自毁程度。如果察觉到有病毒入侵,它会连同人的意识一起毁掉,所以我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你……”赤坂修一皱起眉头,左手握拳头,似乎想要骂但不知道骂什么,最后只能重重砸了一下桌面,“就算泄露了,你怎么不早点让他们撤退……” 话是这么问的,但问题的答案,议长大人心中其实非常清楚。 实验基地深埋地下几十米的地方,出入仅靠两部电梯,那么多人员、资料、仪器、实验体,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撤离出来。 “请议长责罚。” 山本会长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等会再说……”赤坂修一继续皱着眉头,目光瞥向脸色难看的林市长,“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整个新横滨的警察难道一个都不听你这市长的命令了?” 林市长面露难色:“你也知道,警局里有个艾琳……” “别说她了!” 赤坂修一的脸色更难看了。 提起这个艾琳,他就一肚子气。 原本就是看中她傲慢的个性和帝都来的背景,议长大人想着让她来接手整个加州的使魔犯罪案。在他的预想中,傲慢不服输的艾琳肯定不会给南斯好脸色看,必然会方方面面都和南斯作对。 事情一开始确实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接连几个越狱的使魔都被艾琳先追捕到了,市政厅因此收获了不少好评。 但…… 事情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 赤坂修一目光阴沉地望着屏幕上的新闻播报。 那个眼睛长在天上,对谁都不屑一顾的美女警官,此时小鸟依人般窝在南斯怀里,频频朝着镜头献上娇羞的笑容。 这到底为什么啊? 赤坂修一疑惑地看向南斯的脸。 难道说,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议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山本会长声音低沉地问。 “让我想想……” 赤坂修一伸手捂着额头,用力地揉了揉,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思绪回到几个月前,他策动了一场暴乱案,几乎将整个第九课夷为平地。当时的第九课在他面前毫无抵抗的余力,策动一场暴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事。 后来,冬天到了。 雪灾来临,他底下的势力,都忙着屯粮大赚一笔。 杜修贤的到来,让他起了一丝警惕。 先是李清涟在欢迎舞会上的刺杀,让稻川会折损了两百多兄弟……这其实也不算很大的问题,只是面子上有些狼狈而已。 然后,南斯和杜修贤会面,果然出发寻找李庭去了。 他让稻川会的再次对南斯进行围剿。 然后…… 那些人就都没然后了。 前后损失了五百多人,这令稻川会实力大损,同时也在双方之间再添了一笔血仇。 他这边还在策划着怎么报仇呢。 结果,南斯一回到,就直接掀桌子了。 赤坂修一被打得措手不及。 从需要艾琳的帮忙,才能抵抗稻川会的阻拦了;到凭借一己之力,在野外歼灭了稻川会精心策划的截杀人员,这过程真的很短。到了现在,他竟然……丝毫不忌讳后果。 这里是岛区,是他的大本营,南斯这家伙……竟也是一有机会就马上反咬了过来。 简直就是荒谬。 “一个贫民窟出身的刁民、一个刁民……”赤坂修一举着手,晃了晃,手指无处安放,只能用力点着空气,“这里是岛区,他竟然闯进来了,他……竟然、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他都有些气糊涂了。 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双方是亲生父子都不可能再有缓和的可能,何须再给你面子。 “这才短短四个月啊,他就这么挑翻了整个稻川会!”赤坂修一忽地站起来,来回走着,嘴里吼道,“到底是他太厉害,还是我们太无能了?” 山本会长皱着眉头,难以理解。 暗地里和南斯交手次数最多的是他,所以他比赤坂修一更疑惑,一个才刚刚晋升二阶的嫉妒使魔,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覆灭自己三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轰!” 门外传来爆炸声。 屏幕视角切换成监控,烽烟缭绕中,美女警官英姿飒爽地冲了进来。在她的身后,那个男人带着一身煞气,宛如从尸山血海中往这里冲了过来。 挫败与重压,随着他的到来,降临在房间里。 房间里地位最低的人,木组组长跳起来,愤怒地吼道:“这混蛋,我带人去,这次一定要杀了他!” 山本会长看向赤坂修一。 “这里有多少人?”赤坂修一黑着脸问。 “算上后勤和机器人,一千人还是能凑出来的。” “你是老大,你做主吧。” “是,议长!”山本会长答道,然后看向木组组长,“你叫上500个弟兄,带上全部武器去挡住他。” “是!” 木组组长吼了声,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屏幕,看着五百个人挤成一团,黑压压地朝着大门扑了过去。他们就犹如便是一博的困兽,可以爆发出来强大的战斗力。 时间,悄然流过…… 房间内的人,脸色越来越凝重。 屏幕里面,灰色的浓雾弥漫而来,覆盖住了大半个宅子。 有什么东西在浓雾间穿行。 看不清楚轮廓,只能看到,是一个庞大的巨兽。 随着它的到来,刺骨的寒意扩散开来。 寒潮所到之处,不断响起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整个宅子似乎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猎场,巨兽在浓雾中穿行,不断厮杀着。 不论是眼球、心脏还脑袋…… 它的所到之处,所有活物都没能逃脱出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气氛,也笼罩在了愁云惨淡的凄惶。 尤其是山本会长。 谁能想到,半个月前他还筹划着在雪灾中大捞一笔的计划,到了现在,他整个个人迅速从天空跌落到谷底……世事离奇,无过于此,满嘴只剩下了苦涩…… 天空中,阳光消失,黑暗开始降临。 赤坂修一愣了很久很久。 他端起一杯茶,放在唇边,目光转动着,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张了张嘴,然后茶杯放下。同时,他也放下了一瓶绿色的注射液,目光转回山本身上:“我会照顾好你家人的。” “你说……什么?” “你的身份太敏感,我不方便出面。如果此时暴露我真正的班底,帝都的那些人,就要着手对付我了。山本,你我半辈子的兄弟了,来,我送你。” 赤坂修一再次端起茶,一饮而尽。 林市长看看他,又看看表情苦涩的山本会在,一时间觉得脊背发凉,森冷的气息笼罩了全身。 ※※※※※ 大门的位置,艾琳满脸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字。 看着利维坦鲸投影大杀四方的她,把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巨响,直接超过南斯,大步走向前。来到T字形走廊的转角往左弯的时候,几乎没有放慢速度。 穿着高跟鞋还能跑那么快的,也就只有她了。 “艾琳警官,你慢点!”南斯在后面喊道。 艾琳驻足,慢慢回头脸盯着他,美丽的眸子似乎要喷出熔岩来::“你这家伙,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你把人全都干掉了,那我干嘛?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啊?” 真像个乱发脾气的小女孩……南斯抬手一指,“喏,那是你的。” 艾琳回头一看。 五条变异的杜宾犬朝她扑过来。 “南斯,我今天要是玩得不尽兴,今晚我就玩你!”艾琳愤怒地吼了句,抬腿一踢。 最前头的一条杜宾犬,前一秒还还露出利牙准备享受咬碎入侵者的喜悦,现在就已经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第二条杜宾犬的头部,被一拳砸碎,余下的身体滑落到地板,全身不停抽搐。 第三头直接被一枪打爆身体,鲜血与内脏如雨般洒到地面上。 最后的两条成了名副其实的丧家犬,它们完全屈服于路西法大人,尾巴夹在两腿之间,乞怜般哀叫着逃离了这个地方。 “真是的啊,这狗一点骨气也没有!也对,毕竟是黑社会养大的狗,只会欺负弱小、遇到强权就夹着尾巴溜之大吉,跟饲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恶心。” 艾琳警官双手叉腰,非常有闲情逸致嘲弄起狗来。 也对,无论面对任何情况,她都不忘讥笑自己看不顺眼的事物,不管人狗也好怪物也罢,傲慢的路西法一律都会对它们公平以待。 南斯趁机超过她。 “诶诶,混蛋,站住,不许和我抢!” 高跟鞋急促的步点声中,艾琳追了上来, 南斯紧贴墙壁,只经过短短两秒间隔,艾琳就超过他了,移动速度快得惊人。 那扭动的细腰翘臀还有大长腿,让他大饱眼福。 “这就证明了,相较起一般人类,尊贵傲慢的路西法大人,更能遭受折腾……”南斯脑海里莫名想起这个议题,忽然有点想知道到底是她的身体和女王大人比起来,哪个更强点。 ※※※※※ 夜色开始降临了。 海对面的新横滨旧区,陷入了更深邃的夜色里。 这座巨大都市的热闹区域,此时才是最有活力的时间,飞驰的车辆,旖旎的灯火、炫目的霓虹……街道两边到处都是违反禁令出来炫耀无处安放精力的人群。 沿海的街道,人群嘲杂。 各种商场、俱乐部、游戏厅、都盯着鼠疫的风险继续开业。 吵闹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低着头穿过,讯息跑上了连接岛区的青山大桥。 从相貌上来来看,她娇艳迷人,成熟妩媚。 然而从她紧抿的双唇与执着的目光中,依稀还能见得到十七八岁时的纯洁风情。 她是二十四岁的李清涟,她失去了最近两年多的记忆,但脑海里关于十八岁那年的记忆,却增添了一部分非常美好的片段。 奔上那座大桥时,她的脸上带着些清丽又狡黠的微笑。 她要去见南斯了,一刻都不想耽搁。 159.艾琳带我去见路西法…… 灯光昏暗的室内,山本会长独自喝着清茶。 此时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不是悔恨也不是愁苦,而是近乎死灰的颓败。 “老东西……” 门外有声音响起。 那人提着一把生锈的铁枪,一边走,一边说话。 “我是来杀你的——” 昏暗中,南斯的笑声响起,步伐急促而又坚定。 那淡淡的笑声中,也没有喜悦或是松懈,脚步不断朝前,像一艘不停前进的巨轮,朝着对手碾压过去…… 第九课的仇恨,上百条人命,今天总算可是收回一部分了……但这也仅仅只是开端,不久之后,会有清晰地明白这一点…… “老东西,我是来杀你的。” 淡然从容的嗓音回荡在稍显空旷的室内。 山本会长目光凌厉地望向走进来的南斯,几乎没有任何招呼可打,手从桌边抽出武士刀,就直接跳了出来。 “嗡!” 刀身拉出来的凛冽清鸣,如电光般朝着南斯劈下来。 他的身体也刷地出现在南斯的正前方,整个身体绷紧了,目光充满了凌厉的杀意。 这一刀的速度和力量,都到了人类的极致。 别说血肉之躯了,就算面对的是一堵墙,这一刀都可以直接将墙从上而下剖成两半。 然而南斯却没有躲。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身体。 那锋利的刀刃,技术是贴着他的鼻尖滑落,劈开他身前的空气。 山本会长心头一跳。 身体尚处于惯性之中,他勉强侧过视线,对手南斯那淡漠的冷笑。 某种极度瘆人的感觉从尾椎骨涌出,他前行扭转刀刃的,照着南斯的脖子横切过去。 全力劈砍的一刀,干净利落,无半点留情。 侧身对着他的南斯,肩膀一缩。 刀刃从他的他头上飞过。 山本会长眼眸微缩,没等他抬起头,刀刃又折返回来。 “给我死!” 南斯手一抬。 被握在手中的枪柄底部,狠狠撞在山本会长的胸口上。 “砰!” 撞击声中,山本会长的身体朝后飞去。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出现一丝火星。 南斯抬起另一只手,手指微微扣动:“时代变了啊!” 时间停止了一瞬。 砰—— 枪火迸发。 山本会长的脑袋炸开了花…… 漫天血雨挥洒,枪口还在冒着淡淡的烟雾,南斯表情保持着冷静。 “哈~” 艾琳打了个呵欠。 她瞅了瞅周围,来到沙发上翘着腿坐下,打开一瓶果汁,边喝边说:“打不过就叫我啊。” 南斯沉默地点点头。 在他的身前,山本会长的身体抽搐着。 可看似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阵平地升腾而起的浓雾,其中隐隐传来某种生物怨毒的吼声。 不像是人类。 南斯视线下移,紧盯着地面忽然出现的缝隙。 那道恍若通往地狱深渊的缝隙中,涌出大量的浓烟。这些烟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样,在空气中变换成各种苦笑的人脸,山本会长留下来的尸体,也被浓雾所覆盖住了。 艾琳懒懒地瞅着浓雾。 那被遮挡起来的浓雾中,尸体被完全拆解,支离破碎的场景非常血腥。 但很快地,那些碎裂的肉块又重新汇集到了一起,浓雾就像是粘合剂一般,将碎肉块重新拼凑成了一個人体。 浓雾开始朝南斯蔓延过来。 背脊猛然感到一股寒意,破坏引擎也及时做出了预警,南斯急忙闪避。 但对方的速度快得完全不像死普通人类,他才刚完成躲闪动作,背后就被什么东西抓到了,疼得他眼前一黑……有痛觉麻痹的情况下痛感都还那么真实,说明这一道物理攻击可能附带有精神污染的效果。 一击过后,第二击马上来了。 南斯明明能预判到攻击来临的线路和轨迹,但在强大的速度差距面前,预判也显得有些无济于事。他没有再躲,而是迅速朝攻击来临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 爆炸与火光一同发生。 在那浓雾之中,也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躲在浓雾中的偷袭者,周身萦绕的猩红的雾气更加浓郁了,几乎呈现了流动的血液般的诡异尸质。 “别藏头露尾!”南斯喝道,“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 随着他的喊话,一张狰狞的脸孔,逐渐从浓雾中冒出来。 那脸勉强还能看到山本会长的模样,但脸颊和额头的部分都被鳞片覆盖着,身体也大了两倍有多,全身都覆盖着漆黑的铁甲。 双瞳血红,尖牙利齿。 头上还有犄角。 从地狱归来的山本会长,带着极大的怨念,来向南斯发起复仇了。 “停,你,等等……”南斯叫停他,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的新形态,不太确定地问:“恶魔?” 山本会长漠然地看了他半天,往前踏一步。 他用一身冷哼嘲笑南斯的问题。 而南斯紧皱眉头。 从这家伙身上,他感受到的压力,堪称恐怖。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境界,而是来自非凡层级的实力,人类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 山本会长将近三米高的身躯上,脑袋缓缓低下来,神情阴沉地看着南斯:“都是你,才会害得我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嗯,慢着,你先把话说清楚……”南斯不理解地问,“你到了地狱再回来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说我害你?” 侧边翘腿喝着果汁的艾琳,嘟着嘴解释:“他用某种药物把身体强化到可以适应非凡力量的程度,然后并且在死后的一瞬间,把灵魂献祭给了地狱里的某个恶魔。他现在的情况,属于回光返照。等杀了你后,恶魔就会抹掉他的意志,接管他的身体和灵魂了。” 山本会长神情凄厉地朝她看过去:“艾琳警官,第二个死的就是你……” “切~” 艾琳不屑地耸耸肩。 居然敢和路西法说这种话,等会接管你身体的恶魔,怕不是会直接被吓死。 “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山本会长咧嘴一笑,鼓起了体内的恶魔之力。 伴随着嘎嘣嘎嘣的肌肉摩擦声,一缕一缕的灰色火焰,从他身上的毛孔缓缓冒出来,将他的肌肤一寸寸地燃烧了起来。 很快,南斯就发现,他成了一个火焰恶魔。 在那燃烧的灰白色焰火,一切东西好像都会被焚烧,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宛如漩涡般的火源,如地狱深处惩罚罪人的熔炉。 “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灰白火焰之中,恍若恶鬼般的山本会长,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会撕碎你的身体,焚烧你的灵魂,让你彻彻底底消失……” 南斯干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热量。 随着山本会长催动恶魔之力,覆盖在他身体表面的灰白火焰,扩散至整个房间。 炙热的温度中,艾琳手上的果汁瞬间被蒸发,身上的制服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啧!” 她不悦地蹙起眉头瞪南斯一眼。 南斯也和她一样光了。 在这股无穷无尽的恐怖温度中,似乎就连思考的能力也会被焚烧殆尽,人脑里留下的只有面临死亡时悲伤和痛苦,源自古老基因的恐惧感从心底深处猛然爆发。 “……这就是恶魔的实力吗?” 南斯苦苦支撑着。 灰白色的火焰中,山本会长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他,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 “尝尝我的非凡技能吧……” “——恐惧火海!” 轰! 惊天热浪瞬间扩散。 火焰所到之处,任何东西都被彻底焚烧成灰。 如果从高空俯瞰,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到,这片宅子的空间已经被完全隔离了。而火焰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南斯所在的坐标点。 将他笼罩在内的火焰,变成了炽热猩红的火焰。 宛如燃烧的鲜血。 他的血肉,被全部焚毁。 整个人就只剩下了骨架和利维坦之心。 那在森森白骨中跳动的心脏,显得格外诡异。 火焰继续在燃烧,宛如蚂蚁般爬满了他的骨架,依附着,将骨架也都烧成了粉末。 托利维坦之心的福,南斯依然还保留着一丝神志。 但他的念头完全被火焰吞没。 难以言喻的痛苦,使得利维坦之心发出嘶哑的尖叫。 想挣扎,但好像没法挣扎;他不会就此死去,只需要撑到恶魔前来接管山本的身体,他的血肉和骨骼还可以重新生长出来,赢家依然是他;但这种被更好级别的能力碾压的情况,还是令他感到很憋屈。 他几乎想要催动利维坦之心来个玉石俱焚了。 “你给我冷静点!”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脚踩在他的心上。 光溜溜的艾琳警官,脚底压着利维坦之心,撇撇嘴:“真是没用,连个最基础的恶魔都搞不定。” “有没有什么办法?”南斯问道。 “嗯,我想想……”艾琳精致的脸颊低下来,好笑地端详着他狼狈的样子,脚趾微微用力,陷进去他的心脏:“办法嘛,当然有咯,只看你愿不愿意。” 山本会长隐隐感到不妙,冲上来:“混蛋……” 艾琳随手一挥将他定在原地。 “你?”她精致的眉头挑了挑,“你也配我出手?” “好了,快说什么方法……”南斯催促道。 光溜溜的艾琳小姐真的好诱人,但他现在无暇欣赏啊…… “走,我带你下地狱看看……”艾琳纤细精致的手指在地面上轻轻一划。 那一瞬间,地面裂开了缝隙。 通往地狱的大门被打开,无穷无尽的乱流从中呼啸而出。 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任何东西都被尽数点燃,挥发殆尽。 难以想象的高温度中,利维坦之心不断往外渗出鲜血,落在火焰中嗤嗤作响。 “这什么鬼?”南斯股动着空气问。 “你别烦我,我想想回家的路先……”艾琳依旧踩着他,思考了半天,才弯腰捡起利维坦之心,一头扎进了裂缝中。 南斯顿时视线全黑。 身体失去重力,只能感觉到在持续运动中,但无法分辨方向,就像是进入到了虫洞里面那样。 几乎消失的感知中,艾琳的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利维坦之心上。 “在地狱的深处,我与你立下契约,以路西法的名义保证……” 在这一个瞬间,南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灵魂都因此而震动起来。艾琳小姐的话他能听得清楚,但那声音里携带着的力量,在撼动着他的灵魂,如惊涛海浪般无法阻挡。 “——吾之王权将赐予你,光辉永存。” 轰! 南斯瞬间感受到了自己被烧毁的身体的存在。 但这感受并不太好,身体似乎被一双小手无限地捶打着,血与肉就像是在做肉丸那般,被反复得搓扁捏圆,无穷地膨胀和收缩,在破灭和新生的分界线上来回蹦迪。 他的视觉重新恢复。 然后,他看到了艾琳……不,应该说是路西法。 那个敢向天主举起反叛大旗的天使长,那颗最耀眼的星辰……她被永恒闪耀的星光围绕着,精致到宛如神明般的幻影,无穷尽的星光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那般傲慢。 她展开着六只羽翼。 恍若流光般的色泽,澎湃恐怖的力量,星光如海潮般在她的眼瞳中闪耀。 当她展开羽翼,星光就遍照世界; 当她收起羽翼,万物便在地狱的业火中沉沦。 南斯的身躯在不断变化。 就如世界在崩溃,世界又在重生。 生命的诞生和灭亡,在她的手上,被赋予了神圣的标记。 那双闪耀的眸子向下,带着无上的傲慢和威严,同整个地狱宣告:“希梅娜肯定不如我这么好看……” “……” 还是熟悉的味道。 下一秒,世界坍塌。 宛如一场痛苦噩梦结束,南斯的意志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他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利维坦之心推动血液,流向他新生的四肢百骸。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呼吸的律动,嗅到了风的气息,听到了气流的呼啸……他猛然坐起身来,汗流浃背,喘息不停。 “你好好准备一下哦……” 头上传来艾琳调皮的声音。 他仰起头,但却不见艾琳,而是看到了一个矗立在眼前的巨大十字架。 在那十字架上,曾经的天使长,现在的傲慢君主,尊贵的路西法大人正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道:“你现在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我给你的,等于是我把你从希梅娜身上抢了一半过来,想想怎么和她解释吧,哦呵呵呵……” 那熟悉的笑声…… 还真亲切啊。 160.鸟枪换炮 闪耀的星辰大殿。 身披流光水衣的路西法,笼罩在温暖的光中,完全无法让人察觉到身处地狱的不适感。 南斯起身,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 忽然一阵异样感袭来。 他低头看了看。 “……卧槽!” 自己光溜溜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足足有菜盘子那般大的缺口。 可是他低头看进去时,里头却是漆黑一片。 没有人体组织,也看不到后方的景象。 就好像…… 他胸口上开了个洞,这個洞连接着另一个时空。 “啥玩意啊?咋回事啊?这可咋整啊?”南斯直接吓得飙出了一套帝国东北方言三连。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但他的手直接没了进去,也没能从后背出来。 这玩意好像真的通往了另一个空间…… “来,喝杯果汁压压惊。”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加着冰块的果汁。 还贴心地把吸管对着他。 南斯下意识啜两口,然后才反应过来,怒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来的艾琳:“这怎么回事?” “啊,这是契约啊。” 艾琳把他用过的吸管含在嘴里,啜着果汁说,一脸得意。 “这什么契约?” “你想反悔?” “不是,我什么时候同意的啊……” 艾琳怒瞪着他,“我刚才不是说了契约吗,你又没说不行!” “……我刚才那状态怎么说话?”南斯脸一黑。 艾琳又把喝了两口的果汁给他:“给我喝!” “呃,不渴了……” “我给你的果汁也敢不要,好大的胆子!” 声音不大,在南斯听起来,却不亚于雷鸣。 他无奈地看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女警官,那秀丽而毫无瑕疵,洋溢生机和锐气的容貌,真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我又没下毒,赶紧喝!”艾琳喝道。 与其说她是把杯子递过来,南斯倒觉得更像是被她用枪指着……刚想把杯子拿过来,他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两个人都光着! “那个,艾琳小姐……” “什么?” “你看,能不能,找身衣服……” “不能!” 艾琳单手叉在细腰上,露出戏弄老鼠的猫的神情,连瞳孔都好像闪耀着烁烁金光。 “你看,我这头发,这身材,这皮肤的质感……”她灿烂地笑着,用手指勾了勾南斯下巴,“请慢慢欣赏。当然,请不要触摸哦!除非你不想回到地面了。” “……” 南斯接过杯子,低头看着里边的果汁。 这位拥有天使容貌魔鬼身材的邪恶女王,心理活动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真叫人两个头都大了。 他喝着果汁。 慢慢,慢慢地,把背驼了下去。 好像看透了他现在的状态,艾琳的嘴角NTR了某个女王的得意笑容。 她毫不顾忌展示着自己身体的姿态特别诱人,单手叉腰,挺胸抬头的,一本正经的口气更是奇妙。 “我把你的心和我的心联在一起了哦。”她说道。 “嗯?” 南斯愕然。 “什么意思啊?”他有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艾琳的眼中,射出邪恶的光芒:“也就是说,我把自己的感触和你共享了。刚才你往里一摸,其实是摸到了我的身体里面。” “……” 南斯越来越不安了。 他指着胸前那么大的一个洞:“这缺了的心眼,是到你身上去了。” “没没,我要小鲸鱼的心脏干什么。”艾琳摆摆小手,得意道:“我只是在重铸你身体的时候,留了点东西在你体内。” 南斯表情一愣。 这句有点邪恶的话,不应该是他来说的吗…… “简单点说,就是在你身上留了个感应和转移装置。”艾琳的小手伸过来,轻轻拂过他胸口上的洞,“以后啊,你的一切体感和神经感受,都会和我共享了。” 胸口的洞消失了。www. 南斯被她说得有点晕,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等于是我干什么你都能享受到?” “嗯嗯嗯,对啊,不然我费那么大劲干什么哟……”艾琳一脸得意。 南斯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然后一把抓起她的两只胳膊:“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吧?” “没那回事!”艾琳眼珠子乱转。 “我看就是这么一回事!” “都说了没!” “你是不是想通窃取我和女王以后生活的感触?” “哦,你知道啦……”艾琳露出会心的灿烂笑容,好哥们一样拍拍他肩膀,“咱们俩的关系都那么好了,有女人,当然要一起享用。对吧?” “怎么关掉?”南斯瞪着她。 艾琳竖眉一瞪,反问道:“你什么态度!我堂堂炽天使长,堂堂傲慢君主,亲自屈尊来帮你。为了你,姐姐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费心费力救你的狗命,结果你连一点小小的感触都不肯?共享给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呃……” 南斯一时间有些语塞。 “快点给我道歉!”艾琳又拍拍他的肩膀,大度地说道:“念在我心情好的份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道个狗屁。 南斯黑着脸,看了看自己胸口。 ……艾琳他是没法对付的,这件事必须报给女王,让女王想办法来解决。 “对了,你满意现在的身体不?”艾琳笑着问,双眸中燃烧的光像火苗般跳跃。 南斯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许多。 以前他的净身高比艾琳要矮个五厘米,现在大家都光着身体,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居然可以持平她的头顶。 “男人嘛,总不能比我个女人还矮,你说是不?”艾琳抱着双臂,愉快地笑道,“莪依照自己的喜好,给你拔高了十厘米,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就上了个档次呢。” 她的胸脯本就丰满高耸。 被双臂这么一抱着,那惹火性感的弧线,更是给过分地展现出来。 “这种大恩大德,你是不是要跪下来朝我磕几个头,捧着我的脚背边亲吻边发誓一辈子要做路西法大人的舔狗呢?”艾琳继续以得意的语气说话。 南斯没理她。 他正在感受自己的新身体。 除了更高,更强壮了点,他体内的魔素也上了一个层级。 原本是二阶的,现在已经到了三阶巅峰状态,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触及到非凡层级了。 “我要怎么才能晋升恶魔?”南斯心无杂念地问道。 “唔,这个嘛,看你能不能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咯……”艾琳说道,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只有认清楚了心中所想,你才能找到晋升恶魔的途径。” “具体一点呢?” “例如说,贪婪使魔一般都想要钱,所以他们在晋升恶魔的时候,大多数都会有着‘首富’,‘财富之主’的念头。这种时候呢,阵营所属的君主就会感受到他们的心意,赐予他们非凡力量,帮助他们达成心愿。可如果没能在达到一阶第三级之前完成这个心愿,君主便会收回赐予的力量,而且会将灵魂一并收走。” “我大概明白了……” 南斯所有所思。 简单点来说,君主就是个放高利贷的。 能完成目标,它就继续放贷,让你完成下一个大境界的晋升;如果完不成目标,你的灵魂将被收走,成为君主的养料。 恶魔有三个大境界。 也就是说,一个使魔如果不想失去灵魂,要么就不晋升恶魔,要么就是有晋升到第三阶的把握。 说起来就很难了,做起来更难。 三个大境界,意味着三种身份的变化。 例如艾琳所说的‘首富’,贪婪使魔有几个?不清楚,但成千万上万总有吧?首富才几个啊?哪怕只当一天首富,那难度也堪比登天好吗。 就算侥幸当了‘首富’,下一个境界又该怎么办? 整个世界的‘财富之主’? 要达到什么标准才能叫财富之主? 总的来说,晋升恶魔获得非凡力量的同时,使魔也失去了相应的自由……他们的余生,都要为了欲望而一直奋斗。否则就会被最初的欲望所吞噬,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 总算能明白茨威格的那句话了。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艾琳笑咪咪地看着皱眉沉思的南斯,眼里有某种邪恶性质的兴奋粒子正在闪闪发光:“你要是怕的话,就改投傲慢阵营吧。我给你开后门,保证你的晋升之路通畅无阻。” 南斯假装没听见。 他要是敢答应,回头女王就能活撕了他。 不要小看嫉妒女王的醋劲啊! 艾琳那光溜溜的身子就在眼前,他也没敢看,而是低着头活动新的身体。 这句健壮的身躯,迸发出始料未及的力量。 肌腱的伸缩带着强健的律动感,伴随着牵扯,浑身发出骨骼摩擦的噼啪清脆声响。 他有种鸟枪换炮的感觉。 心念所至,低头看了看跨下。 果然换成炮了。 南斯心头大喜,抬头看向艾琳:“这也是按照你喜欢的来改的?” “……” 这话把傲慢君主给问懵了。 其实吧……还真是她感知了自己的身体内部的构造,特意给他捏了个最适合自己的尺寸。但南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问出来,饶是她足够傲慢,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哎呀,是啊,我就是捏给自己用的…… 惹。 这话好婊啊。 堂堂路西法大人怎么可能抢姐姐的男人! 南斯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奇怪。 那光溜溜的身体,本来洁白的肤色,好像也有点红了。 真是完美无暇的躯体。 底子是极品白缎子一样的光滑,表面透着丰泽和红润,闪耀着玫瑰色的光芒。 “啊,对了!”艾琳忽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掩盖掉心头的不自在,“总之,恭喜你进阶,可喜可贺哟!” “谢谢。”南斯道谢。 “和我就别那么客气啦。”艾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歪头看他,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等你完成新横滨的杂事,我就带你去南欧帮你晋升恶魔。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达成的心愿?” “呃,拥有强大的力量?”南斯不太确定。 “强大的力量,这也没错。”艾琳随手变出三杯奶茶,一杯掉在地上,一杯递给南斯,另一杯自己边喝边说话,“从进化出智慧开始,渴望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之一。可是我挺你的口气,似乎并不太强烈……你还有更想要的吧?” “更想要的……”南斯思考了下,“统治世界?” “哈,这么无聊?”艾琳被他逗笑了,整个上半身都笑得一颤一颤的,发自内心地鄙视道:“有我和希梅娜两个君主撑你,统治世界对你而言,算什么目标?” “那就……”南斯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当后宫之主?” “咳,什,什么……”艾琳噎了下,脸色嫣红,“包括我?” “我可没这么说。”南斯赶紧撇清关系。 “哎呀哎呀,真是真是,那个那个。包括我也没关系的,我很乐意哦。” 艾琳发出夸张的笑声。 这种姿态,用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来形容很恰当,再添个厚颜无耻就更正确了。 南斯白了她一眼,又问:“长生不死?” “这个嘛,有点难,就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比宇宙还长。再说了,一条命活那么长,真没意思。你像我一样,隔一段时间换一个身份去体验不同的人生,才叫有趣好么……哦,对了,你知道‘熵增’吧?” “知道啊。”南斯点头。 艾琳一本正经地说道:“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是不可逆的,孤立系统的熵只能增大,或者不变,绝不能减少。最终达到熵的最大状态,也就是系统的最混乱无序的状态。” “所以呢?” “你个猪脑子,想一想啊,一个生命体就是一个系统啊。” “哦!”南斯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一个生物活的越长,就代表着其越混乱,最终会导致内部陷入混乱。” “没错!”艾琳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活得久的生物,最后的结局,大多数都是疯掉了。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毕竟我是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天使,没几个人比我活得还长。不瞒你说,我怀疑天国里的那个老东西,就已经疯了……” “我明白了。” 南斯心想,果然科学才是宇宙的尽头…… 正在美滋滋和着奶茶的艾琳,眼神忽然一亮。 她察觉到,某个浑身散发醋劲的女王,正朝着她的宫殿而来。 “诶,南斯!”艾琳忽然展颜一笑,朝他张开双臂:“为了庆贺你的晋升,我们来跳一支舞吧。” 弥漫的圣光之下,她浑身都散发出了天使长的那种尊贵威严的气质。 而且是光着身体的天使长。 那精致无瑕的容貌,胸前傲人的弧度,还有那粉嫩的;纤细平坦的小腹,同样光溜溜的下面,是一双傲视世界的绝美长腿。 南斯很想答应她的邀约。 但熟知她秉性后,他知道,这其中绝对有圈套。 “得闲饮茶!” 南斯转身就逃。 可这里是地狱啊,是傲慢君主的行宫,路西法大人亲自出手,他又哪能逃得了呢…… 161.希梅娜的奖励 “南斯,你别跑呀。” “傻子才不跑。” “我又没安什么坏心眼。” “你告诉我,那第三杯奶茶,到底是给谁的?” “哟嚯,你知道啦?” 一阵强风从侧面南斯呼啸而过。 他停下脚步,眼神警惕。 “别那么害怕嘛,这里是地狱,有我罩着你啊。”艾琳笑眯眯地说道。 南斯转身就跑。 “哈哈~” 艾琳马上追了过去。 她就像则是一副心怀不善的波斯猫似的,“嗖”地一下翘起尾巴,准备绕着老鼠打打转儿,好好玩弄一番。 下一个瞬间,她又出现在了南斯身边。 她浑身缭绕着温和的光芒,近乎是飞翔那样,在他的身边轻盈地回旋,不可思议的华美。那脚尖时而轻点地面,时而凌空踩踏,双手优雅地他眼前展开。 南斯被迫左右躲闪。 但那动作,在艾琳超高技巧的戏耍下,反而变成了舞伴那样呼应着她。他保持着一个非常矜持的距离,而她呢,舞着自己轻巧的步伐,若即若离地留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 “你看,这是路西法大人的舞蹈哟。”艾琳在歪着头看他,笑容促狭:“要是希梅娜看到你这么投入,肯定会嫉妒得面目全非的……” “……” 南斯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 可他又跑不过她。 在这個空旷到近乎无边无际的大殿里,无论他跑到哪个方向,艾琳都会瞬间闪现到他的跟前。 比如说这次。 艾琳挡住他,他恼怒地从背后伸手抓住她白皙高挑的身躯。 “等等,说好了只许欣赏不许碰的。” 那种带着奇妙的平静的声音,是艾琳被他抓错地方的声线。 清楚地感到了那生机勃勃的弹性,他一瞬间就松开手了。然后艾琳优雅地踮起脚尖转了个圈,向南斯展现了自己完美的身体,眼神飘忽又专注:“好好欣赏,这么好的机会,可没第二次了。” “……” 南斯心想我真不敢看啊。 艾琳带着魔女般的微笑,踩着节拍,在圣光中回旋。 那娴静的身姿,尽情舒展的修长四肢,轻巧回旋柳腰;美得不可方物。 跳舞的闲暇,她还有心情问南斯:“美不美?” 南斯痛苦地点头。 说不美,他会觉得良心很痛。 但真要说美,他也不希望这种时候享受啊。 “瞧你这表情,好好玩……” 艾琳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好像轻声耳语那样。 随着脚尖轻轻点点地,她出现在南斯背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等成为恶魔,很多麻烦事就会找上你了。” “什么麻烦事?”南斯转身正面看她。 艾琳微笑着,凝视他的眼睛,告诉他:“地狱与天国永远都是对立面。还是使魔的你,尚且是人类,不会被针对。若是成恶魔了,你就不是人了,天使自然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后,她稍稍外头靠了过来。 好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纠缠不休……但很快,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顶住小腹了,忍不住低头一看,眼瞳微微放大。 “……” 南斯尴尬到脚趾都扣了起来。 “也不知道希梅娜姐姐能不能承受得了……”艾琳颇为恶毒地揣测。 “……你还真够无耻的。”南斯眼前一黑。 “唉哟,话别那么说,我可是怀着善意的。”艾琳眨眨眼,带着天真无邪口气说道,“我身为妹妹,自然有义务替姐姐分担他痛苦,你说对吗?” 南斯嘴角扯了扯。 空点隐隐传来异动,艾琳眼里的笑意,更浓厚了。 一双脚从那里探出来了。 南斯下意识想避开。 但他的身体完全动不了…… 涌动的雾气中,嫉妒女王,缓缓降临到了傲慢女王的宫殿里。 她依然如往常那般。 黑色紧身裙,红色披肩,裹着黑丝的双脚。 那精致华贵的脸盘上,镶嵌着一双红蓝异瞳;里头犹如有星光交织,流光溢彩。 “女王大人好!”南斯恭敬地出答道。 这美轮美奂的身影,熟悉的幽香,绝对是他最魂牵梦绕的特殊存在。 希梅娜眼眸微抬,朝他看来。 “你倒是快活得很……” 冷漠得像清冽冬泉那般的声线,是那般的神秘,完全地诠释了女王身上的诱惑力。 “我是无辜的啊!” 南斯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委屈。 以往那些事都还好说,但这次,他真的是比白纸都还白。 “不,你可一点都不无辜哟……”艾琳忽然伸手,抓住他,眼看向希梅娜:“你看他这雄赳赳的样子,哪有一点无辜?” “……” 南斯脸都绿了。 希梅娜眼神冰冷地扫视一下,冷声道:“闹够了就给我正经点!” 女王生气了。 但她还控制得住,没有嫉妒到面目全非的程度。 姐姐真能忍啊,下次不如试试直接上了南斯……艾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松开南斯,然后拍了拍手掌。 眼前的场景骤然发生变化。 转眼之间,南斯已经来到了路西法大人的闺房中。 “来吧,好好放松一下。”艾琳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香槟。 希梅娜看她一眼,绝美无瑕的黑裙身影躺进吊椅里,黑丝裹紧的美腿性感地交叠到了一起。 “女人大人,我给您揉揉。” 南斯热情地凑了上去。 “一边去。” 希梅娜神情一冷。 一脚踩在南斯的脸上,她也挥了挥手。 灰雾平地涌起,像薄膜那样裹住他的身体。 “喏,杯子。” 艾琳拿了三个杯子过来,拔开塞子,把吐着丰富泡沫的金黄色液体倒进杯子里。 她在对面翘着腿坐下。 眼眸稍稍眯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斯和希梅娜的相处方式。 “你也要点脸……” 希梅娜瞥她一眼,同样给她裹上了件黑雾外衣。 “哈哈,我可没你那么矜持……”艾琳右手支撑着沙发,缓缓翘着优美的双腿。有如精工细雕般的高鼻子,性感的的嘴唇,闪烁着挑衅光芒的双目。 这就是新时代地狱之主的风采啊! “那个,你们,能不能……” 南斯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女王的黑丝小脚还踩在脸上,他每一次蠕动嘴唇,都能接触到某种美好的脚板心。 “好啦,我不打搅你们就是了。”艾琳嬉笑一声,默默端起香槟来喝。 希梅娜把脚放下来。 她看着南斯的双眸,如夜明珠般闪烁。 “刚才的事,是这样的……” 南斯保持着内心对女王的忠诚,详细地,将自己回到新横滨之后做的事情,有所保留地报告了一遍。 希梅娜的表情,超然脱俗。 她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般,平静地望着南斯。 在她的眼里,南斯稍稍有了点变化。 还是那张标准的帅气脸,脸如雕塑一般轮廓清晰,鼻梁高挺,眉型和唇形都很端正,双眼像黑曜石般深邃,并且拥有着一流的运动员般的修长身材和匀称体态。但他好像比上次更挺拔,更高大了点。 以前她只是比南斯矮半个头的。 现在快要矮两个头了…… “啧!” 希梅娜暗暗皱眉。 她不喜欢这种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变得娇小了的感觉。 “呃,女王有什么不满的吗?”南斯察觉到她的不耐烦。 “哦,没什么……”希梅娜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精致的下巴,睥睨着他:“你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我被艾琳拖下地狱……”说着,南斯笑了下,问:“女王有没有觉得我变强了点?” “嗯。”希梅娜发出漫不经心的鼻音,然后慵懒地躺到椅背上,“已经到三阶了啊,是不错。早点把你那些杂事处理完,本王帮你晋升成恶魔。” 南斯眼巴巴看着她:“那么有奖励吗?” “什么?”希梅娜眼眸微眯。 “我是您最忠实的下属!”南斯拍着胸口,诚恳真挚,“我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是为了女王您的计划。所以……” “所以什么?” 希梅娜冷漠的声音中,略显得有些无辜。 你别和我装傻呀! 南斯状着色胆,直接挑明:“我想女王给我点奖励!” “噗~” 艾琳直接喷了口酒出来,捂着肚子偷笑。 希梅娜视线一转,眸子里似乎有一道寒光射出,语调森寒:“我的好妹妹,要不你替我来奖励这个‘忠心’的属下?” 忠心,这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 艾琳轻盈地站起来,笑吟吟地走来:“没问题呀。但说好了哟,姐姐你看不许因为这个生气。” “……” 希梅娜脸色一绿。 她刚才就是气糊涂了,都忘了这个小婊子的性格。 眼看着艾琳越走越近,抬起了那只白皙晶莹的玉足,放到了南斯眼前。希梅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的火山,随时都要喷发了。 虽说路西法大人的小脚也很好……但南斯见状,还是赶紧出声给女王找台阶:“艾琳小姐,不好意思。我的心里,只有女王大人一个,容不下别人的脚。” 艾琳眼里闪烁着邪恶的光,刚要说话,希梅娜抢在她之前开口:“既然如此,本王就亲自奖励你。” 南斯心头一松。 同时,巨大的欢喜,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感谢艾琳,要不是她在这胡搅蛮缠的话,女王是绝对拉不下这个脸的。 “下次咯,反正我有的是机会……”艾琳摊了摊手,支着下巴坐回去,好奇地盯着对面。她已经想好了,等下次和南斯独处时,就让他把今天的事对自己做一遍。 “女王大人!”南斯半跪下来。 希梅娜眼眸闪烁了几下,心里有些退缩了,冷声道:“好了,本王知道你的忠心了。你坐回去吧。” “不!”南斯坚定地说道,“您还不知道!” 希梅娜咬咬牙,呵斥他:“你想轻薄本王?” “您这话,真的是侮辱我!”南斯悲呛地说着,眼神凄凉,“莪数次出生入死,每逢绝境,都是女王您的容颜,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 希梅娜眉眼挑了挑,戏谑道:“可本王觉得你活得很滋润呀。” “那只是表象!”南斯为了女王的奖励,已经豁出去了,“无数次我深陷绝境,想到的,都是女王您的滔滔教诲,和您对我的期盼。当然,还有您尊贵的玉足。有了这些,哪怕我面对再多的诱惑,也不曾眨过一下眼睛。” “他刚才摸我了!”艾琳忽然说道。 “嗯?” 瞬间,希梅娜眉眼结霜,空气赫然冻结。 南斯脸不红心不跳,铿锵有力道:“就在您来之前,路西法挑拨我叛逃道她的阵营,被我义正言辞拒绝了。在我的心里,女王您才是宇宙第一美人,任何人都不及您的一根脚指头!” 空气里的冷意慢慢缓解。 希梅娜眼神缓和下来,慢条斯理道:“你的觉悟还不错。” “所以……” 南斯低头看着她的黑丝小脚。 希梅娜眼眸闪烁了下,却没出声呵斥他。 要是路西法没捣乱,她可以一直维持着超然的姿态……但路西法现在明显是像捣乱了,她不得不提防。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她很清楚,这个真身在地狱里快憋疯了的妹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要不…… 她心想,干脆就让南斯证明一下,自己才是他的唯一吧…… 沉默下来的女王,似乎是默许了什么。 南斯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一只小脚。 希梅娜脚尖一哆嗦。 哪怕有了一次,她还是感到有些羞赫,不禁别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忠心,本王允了。” “遵命!” 南斯深吸一口气,鼻尖慢慢凑前。 熟悉的幽香在鼻间萦绕,透过那几乎被撑得透明的黑色,他能看到,女王那五只可爱的小肉团,紧紧地蜷缩道了一起。 多么可爱的姿态呀。 南斯的呼吸变得炙热,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指尖扯着丝袜,稍稍用力。 丝袜被撕破。 那珠圆玉润,粉光潋滟的玉足,得到了解放。 希梅娜微微蹙眉,脚趾蜷缩得更紧了。 有了第一次后,第二次时,抗拒心总是没那么坚强的了。她没有踢开南斯,只是咬着下唇,轻声呵斥“别太放肆了,南斯。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南斯的指尖,轻轻拨她的脚趾。 碰着那紧紧蜷缩起来的粉嫩脚趾,他微微低头,嘴唇碰到了。 终于得偿所愿了。 ……洒家这辈子值了! ※※※※※ 求张月票咯。 162.女王的鼓励 都不知道女王是主动还是被动。 她那粉嫩的脚趾,居然在不经意间,全都羞红了。 南斯嗅着那熟悉的幽香,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抬头看着她。 希梅娜微微闭眼。 有些像是不知所措,又有些像在默许他放肆。 南斯心头一热。 他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吊椅弯下腰。 希梅娜察觉到他靠近,眼睛睁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 被她尊贵的眸子盯着,南斯感到有些心惊肉跳,但却更想靠近她了。这种色胆包天的不要命思维,促使他的越弯越低,嘴唇越来越靠近。 希梅娜的视线和他交融。 气氛僵滞了几秒,她冷不丁地开口:“你想亲本王?” 南斯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盯着女王鲜嫩欲滴的红唇,低声道:“刚才路西法大人说了,要带我去南欧,助我晋升恶魔……女王大人,您看可以吗?” 希梅娜眼神一冷,呵斥道:“你敢独自跟她走,本王饶不了你!” 侧边喝着香槟的艾琳双眸轻眨,眼底有着玩味的笑意。 姐姐呀,你这醋劲这么大,叫我怎么能不和你抢着来玩呢…… “您说不去,那就不去。”南斯眼底充盈着激动之色,心跳加速,“但身为您最忠心的下属,您总不好让我自己去……” 希梅娜直接打断他:“本王帮你。” “可是,那样您就违背了不干预我的承诺。”南斯认真道。 希梅娜表情一愣。 “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点鼓励。”南斯说着,脸又靠近了点。 希梅娜沉默不语。 那纤细浓密的睫毛,风情万种地颤动着。 这混账什么意思,她自然看得出来,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算球…… 南斯越靠越近。 他此时的心跳,快要爆炸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要是错过了这次,下次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为了不留下这个最大的遗憾,他豁出去了。 希梅娜愈发觉得无措。 南斯原本的心脏,就在她身体里呢。 那强烈跳动的心脏,让她有种缺痒的感觉…… 侧对面的艾琳,眼神愈发地兴奋。 第一,南斯体内留着一半的血液是她的,她能感受到那种火热的渴望,就像是她自身的渴望那样。第二,感触互享,诶,嘿嘿嘿…… 希梅娜逐渐垂下了眼睑。 视线微微看向自己的脚尖,那晶莹无暇的小腿边缘,还垂着丝袜的残骸。 南斯靠得已经快要亲上了,声音沙哑地呢喃:“我想让女王大人您更加清楚我的心意……” 刹那间,冷气蔓延。 南斯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 但他没有叫苦求饶。 因为……女王大人那蜷缩着的可爱脚趾,正羞怯地搓来搓去。 紧张了。 女王紧张了! 现在就是看他的胆子够不够大,还有女王的底线能不能再退一点了。 南斯微微张开了嘴唇。 “……” 希梅娜眼里的寒霜瞬间退去,眼神开始躲闪起来。 她现在终于感到懊恼了。 就是因为对这混账太好,自己才会一退再退,被逼到了如今这個难堪的境地。 越来越近了。 咫尺之间。 不能,不能这么被动。 希梅娜深吸一口气,微抬起精致的下巴,矜持道:“好,本王鼓励你。” 说罢,她笨拙地挺了挺腰,蜻蜓点水似的,嘴唇在南斯脸颊上轻轻一碰。触碰到了,她迅速把脸抬起,准备走人,回自己的宫殿躲着去…… 然而。 南斯瞬间转头,嘴唇主动凑过去。 “?” 希梅娜瞳孔微微放大。 …多少万年了啊,这尊贵的红唇,终于被人触碰到了……她有些羞恼,有些头晕,仅有的一丝理智让她做出了反抗的动作。 小手抵到南斯的胸膛上。 然而南斯早有准备,比她更早发力,直接将她整个身体圈入了怀中。 女王的嘴唇太绵软。 那种酥麻的甜味,令他有点飘飘欲仙。 然后…… 他刚要张嘴伸舌。 “砰!” 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混账东西,找死!”希梅娜僵在了吊椅里。 她眼神冰冷,抬指轻轻抚摸过唇瓣,脸颊蓦然被浸染红了,像熟透了的樱桃。 “唔,真棒啊……”艾琳也轻抚着自己的唇瓣,满脸陶醉。 南斯浑身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他躺在地板上,仰望着头顶的光。 骨头自动修复的过程中,内心的兴奋难以言喻。 很润! 这一刻的感觉,强烈到无以复加。 什么理智,给老子滚远点。 等身上的伤好了后,南斯立马爬起来,朝着希梅娜跑过来。 女王大人还是蜷缩在吊椅里,交叠的姿态望去分外典雅诱人。她眉眼间一片冰冷,斜睨着又跑回来的南斯:“再有下次,本王直接杀……” 话音未落,南斯又亲了上去。 “?” 希梅娜这次是真被他惊到了。 双唇相接,彼此的的存在,从未如此明确地感受到。 “砰!” 南斯的身体又倒飞了出去。 再来! 所谓事不过三。 他就不信,今天不能热吻到女王。 第二次跑回来,希梅娜身上的气势,明显矮了一截。被南斯抱住后,她居然有些傻了,不知所措地将红唇微启。 南斯迅捷而火热地吻了过去。 热吻! 他引导着女王生疏笨拙的技巧,听着她那轻飘飘得鼻息。 砰! 第三次倒飞出去了。 “呼,呼~” 希梅娜急促地喘着气。 她那粉白色的秀发,慵懒地散开,绝美的容颜上红晕遍布。 那双红蓝异瞳里,视线失焦,恍惚而迷离……很明显,她现在的情绪出现了剧烈的起伏,类似缺氧一般的窒息感,令她这个嫉妒君主觉得极为狼狈。 她跳下吊椅,准备走人。 但脚下却是莫名地一软,整个身体又摔回到了吊椅上。 “……” 她双腿交叠在一起,眼眸低垂。 “……你死定了!” 听着她软绵绵的威胁,南斯第三次跑了回来。 冗长的热吻刚刚结束,他有些意犹未尽,但却不敢再继续了。 能把女王亲到腿软,人生最大的心愿已经满足了……所以他乖乖地在吊椅旁边坐下,马上开始认错:“请女王大人原谅我的冒犯!” 希梅娜表情森寒,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那脸啊,红得可真迷人…… 南斯的视线,瞧了瞧她极具诱惑的小脚,然后伸手直接将她这双圆润修长的美腿搂在怀里。 “手安分点!” 头上传来冰冷彻骨的声音。 “嗯嗯!”南斯点头。 希梅娜睫毛忽闪忽闪,斜着视线看他:“下不为例!” “好好。” 南斯点头。 ……这话听多了,耳朵多少有些起茧了。 只要胆子大,女王放产假! 还说回来,女王要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地狱是不是也可以全部放一天假? 侧对面既看了个爽,又切身过了把瘾的艾琳,忽然笑眯眯的疑问:“姐姐,被轻薄的感觉怎样?” 希梅娜斜靠着椅背,姿态慵懒地打量她:“首先,这不是轻薄,是本王对下属的鼓励。其次,毫无感觉,只是觉得无聊!” 你要这么说下次我可就不止是亲了……南斯保持着忠心下属的姿态,捧着她的双脚,轻轻给她按摩那的可爱脚趾。 艾琳唇畔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站起来,细腰缓缓扭动,踱了几个小碎步。 最后,她停在南斯身前,一只玉足抬起,五根脚趾像五条可爱的蚕宝宝那样,往他脸上碾去。 还有这种好事? 南斯侧脸看着女王。 女王直接抬脚踹开艾琳的叫,红唇吐出冰冷的语调:“滚远点!” 艾琳似笑非笑,微下巴微抬:“你可知道,你这个属下的身体里,有我的一半血液?” “嗯?” 希梅娜的脸,阴沉得可怕。 南斯再次倒在地上。 他的脸,被女王晶莹剔透的小脚踹了下。 “你倒是好运气。” 女王依旧是一贯冷漠的语调。 但这冷漠中,有些复杂,也有些释然。 片刻后,脚抬起。 再踩久一点啊……南斯重新坐起来。 希梅娜脸上的冷意逐渐融化,美艳的容颜,带了一丝温婉的柔和:“既然路西法肯这么帮你,你就受着。不过本王警告你,不许和她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否则本王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这可怕的占有欲啊…… 南斯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那她带我去南欧的事……” “去就去!”希梅娜端起艾琳变出来的那杯奶茶,红唇咬着吸管喝了一小口,才看着他,特意说明道:“本王到时也跟着。” “哈哈~” 艾琳笑了出声。 她看着希梅娜,饶有兴致地勾了勾手指:“姐姐哟,你这是被我刺激到了吗?” 希梅娜哼了声。 “是怕被我抢了他?”艾琳接着问。 “我只是怕你毁了地狱的名声!”希梅娜哼道。 “好了,别吵!”南斯出声制止,然后握住女王的手。 温柔且迅捷地十指相扣。 女王的五指,柔软而修长。 掌心有一丝冰凉。 希梅娜另一只手捧着奶茶,狠狠吸了一口。 啊~ 这该死的糖份。 真叫本王欲罢不能。 “滚去做你该做的事。”她用脚尖捅了捅南斯的肩膀。 南斯有些不舍,却也明白现在还不是尽情享受的时候。 临走之前,他回头问道:“下次还有没有奖励?” 希梅娜漫不经心地哼道:“看本王心情。” 南斯凑上前追问:“我直说了,还能不能亲您?” “……” 希梅娜神情散漫,可睫毛却微颤了下,有一丝不自然。 眼帘微微下垂。 她看着自己胸前曼妙的弧度,尽量保持平静。 “本王允了!” 南斯脸上涌起巨大的欢喜。 这四个字,是他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可以指定位置吗?”他有些不知死活地问。 希梅娜羞恼地瞪他一眼:“怎么?你还想亲本王哪里?” 老实说吧…… 全身都想啊,就怕您不肯。 希梅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眼眸再度变冷:“你真的要惹怒本王?” “哪里哪里,我哪敢。”南斯连忙站起身,乐呵乐呵地说道,“亲哪里,都是女王大人您说了算。” “那还不快滚!” “再见啦!” 南斯说着,迅速低头,偷袭了她红唇一下。 轰! 希梅娜一脚揣在他胸口上。 空间直接撕开一道裂缝,他整个人掉进去的同时,最后回头看了眼。 女王面带红霞,好似那最精美的瓷器,吹弹可破;上半截还裹着黑丝的笔直美腿,配合着她自身高贵的魅力,有种艺术品般绝世美感。 真好呀…… 南斯心情畅快。 “还看什么看……” 希梅娜羞恼地呵斥了声。 下一个瞬间,她那破了丝袜直接跟着穿过空间,塞进了南斯的嘴里。 “啊~” 艾琳伸了个懒腰。 “我也要回去咯。”她的眼瞳之中,映照出狡黠的笑意。 “等一下。”希梅娜叫停她,稍稍迟疑片刻,问道:“你带他去南欧有什么打算?” “唔,这个嘛……”艾琳回头看着她,颇有些恶作剧似的笑了出来,“当然是带着他去教廷闹一场啊。” “唉,这……” 希梅娜头疼地揉揉额头。 “姐姐确定要跟着来吗?”艾琳略带挑衅地问。 希梅娜哼了声,答道:“本王还怕了你不成!” “那就说好了哟,到时候别临阵脱逃,哦呵呵呵……”艾琳脸上带着魔女般的笑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她一脸窘迫地回头,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麻烦你送我一程。” “啧!” 希梅娜嫌弃地皱了皱眉。 用艾琳这个身体,路西法的势力只是第一阶恶魔,尚不足以撕裂空间。能把南斯带下地狱,是因为真身的坐标在这里,可以凭借感应拉开一条通道罢了。 要回去新横滨,她就有心无力了。 要是慢慢爬回去的话,每个一年半载,她是回不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希梅娜想让她自己慢慢爬。 然而考虑到路西法可以给南斯带来很大的帮助,她还是忍住了内心小小的自私,打开空间通道,将她送回了南斯身边。 临走前,艾琳还取笑了她一把。 “姐姐呀~” “您真可真有正宫风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