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彗龙，突入重力场 第117章

　　在这个偶像经济繁荣的国家，有厌恶这种文化的人存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讨厌的原因可能就千奇百怪了。

　　“讨厌？倒也算不上。我只是觉得无趣罢了。”

　　不至于对那些小女生带有无缘无故的恶意，每天都与作者双向折磨的编辑只是耿直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是话也不能那么说吧？”或许是由于昨天才见过两名少女位于摄像头背后的面庞，鸣濑律主动与之辩论。

　　“元气风偶像正是因为王道才会经久不息；自身能力太过出众反而难以与组合中的搭档配合无间；没有出彩之作正是养成系偶像精心打磨自身的关键时刻。”

　　截然相反的话语被他说出，在前者的对比之下引得从一楼大厅开始、直至进入电梯前就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人面色各异。

　　“失礼了，没想到你是行家啊。”

　　鸣濑律本以为这厮是在阴阳怪气自己，但他想到这个编辑向来是有话直说、能动手就不废话的性格，又不觉得他转职成了阴阳人。

　　伴随一道清脆的提示音，电梯终于朝他们敞开。等到电梯内部这一罐“沙丁鱼”纷纷散去，他们才慢悠悠地走进去。

　　电梯里的人寥寥无几，鸣濑律趁机感叹：“我说啊，我们可是来到她们的大本营来商讨合作的事情，你这么说真的没关系吗？”

　　“契约已经拟定，妄图违法契约的话就老实缴纳违约金吧。”

　　精神状态即将滑入中二深渊的阴险成年人露出恶劣笑容，令自己那颗饱受拖更作者摧残的心灵受到病态抚慰。

　　走出电梯后直接来到工作区，忙碌的工作人员在这周围走来走去，鸣濑律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他们要找的那位经纪人女士。

　　当他回过头，他便看见身旁的编辑正以严峻的姿态看向他的后方，而他们要找的经纪人女士正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与编辑对峙。

　　等会，为什么这种商务合作的事会让编辑和作者负责？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但眼下的情景却不允许鸣濑律思考与目前局势无关的内容。

　　视线偏移，他看见昨天见过面的两名偶像站在那位经纪人的旁边。

　　“下午好，鸣濑君。”三角初华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眉眼弯曲的角度刚好处于开心的边际线。

　　因为丰川祥子的缘故，昨天他们俩就已知道了对方姓名。

　　见自己身边的小偶像突然如此熟络地向对面那个少年打着招呼，经纪人女士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怎么又是这种眼神？

　　感受到这股与昨天那个不靠谱成年男性极为相似的眼神，吐槽的欲望在鸣濑律心底翻涌。

　　与三角初华对视一眼，看出她眼中的尴尬与歉意后，两人便同步移开视线。

　　毕竟另一名偶像的视线有点扎人。

　　事实上，鸣濑律一直觉得用扇形统计图来描述人的眼神是一种既抽象又具体的行为。

　　就好比现在——他看出了好奇、欣喜、不爽等诸多情感，却无法用一个足够准确的词概括出来。

　　这种时候唯有扇形统计图可以划分出一个大致区间，以供他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人类的心情就如动荡的股市般难以预料。

　　起初，在纯田真奈听见来自前方的锐评时，哪怕她脾气再好也会因此生气蹙眉。因此当她被紧随其后的真诚维护包裹后，她才感到由衷的认可与愉悦。

　　这才对嘛，这才是正论嘛。

　　在心底暗暗称赞这名粉丝独具慧眼，走出电梯后她才发现电梯里那两个讨论偶像的人竟然就是她之前在街上看见的两个怪人。

　　尤其是发现维护她的那人竟然还是昨天那个甜甜圈杀手，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进入空置的会议室，旁边成年人的枯燥话题将神游天外的纯田真奈隔绝在外，一旁的三角初华还在思考鸣濑律与丰川祥子的关系。

　　虽然小祥说她和鸣濑律只是“无的关系”，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感怎么看都很奇怪……

　　鸣濑律不清楚坐在他对面的两名少女正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在看乐子。

　　刚锐评一番对方负责的偶像就来和谈合作，属实幽默到姥姥家了。

　　不过工作最忌讳的就是将私人感情代入进去，旁边两名理智的成年人都没有因为之前的小小波折而影响他们执行决定好的合作。

　　双方确认过后，鸣濑律才将自己带来的歌曲取出。

　　将电子载体与纸质媒介一同交给对方，没过几秒他就听见三角初华的低呼：“诶？这是小祥写的歌？”

　　“我负责作词，她负责作曲。”

　　不仅没有隐瞒这件事的想法，鸣濑律故意将这件事向三角初华挑明。

　　考虑到她与丰川祥子之间的关系，他有理由相信这名少女会在知道这件事后迸发出更高的工作热情。

　　温暖的灯光照亮了三角初华精致娇俏的脸蛋。浅紫色的眸子里像是有宝石在闪耀，淡金色中长发垂在脸颊边缘，令她充满了温和怡人的氛围。

　　回想起之前在城市各个角落都能看到有关【sumimi】的广告牌，鸣濑律看见三角初华就莫名有种“世界聚焦于你”的既视感。

　　而在他观察金发少女的同时，另一边的纯田真奈也在看着他。

　　顺着视线回望，他就看见这名棕发少女像是在被窝中偷完手机被家长当场抓包的小学生，脸上写满了紧张。

　　见此情形，鸣濑律只是友善地笑了笑，随后就挪开视线。

　　感觉自己被当作小孩子照顾的偶像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不甘示弱地盯着他，直到旁边的经纪人咳嗽示意后才猛然惊醒，慌忙接过搭档递来的歌词。

　　作为【sumimi】的作词、作曲担当，三角初华对这首命名为《茜さす（夕晖）》的歌曲十分满意——刨去因为丰川祥子而存在的那一层滤镜，她也对这首歌的质量感到欣喜。

　　而在得知这首歌是依托于故事进行创作后，她便忍不住生出阅读其背景故事的兴趣。

　　在这商谈的最后一段时间，鸣濑律一边慢慢讲述那则发生于秋天的故事，一边聆听另一名偶像在旁边照着歌词小声清唱。

　　……

　　离开会议室，正在等待电梯、保持缄默的编辑忽然开口：“我还以为你会借机索要联系方式。”

　　“我像是那么轻浮的人么……”

　　清楚他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鸣濑律索性借着这个话题开始与他闲聊起来。

　　所谓“偶像”，就是因为与自身保持着距离，才会觉得美丽。

　　因为存在距离感，所以大脑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进行增色，自动美化没有发现的地方。

　　就好比尚未成为恋人的男女，他们因为看见彼此的优点而选择接近，却在成为恋人后发现对方身上存在自己难以忍受的缺点而分道扬镳。

　　如果抱着对待偶像的态度去与工作结束后的她们接触，说不定就会因为发现瑕疵而感到遗憾。最后的结果就如拔去钉子的木板，徒留一个空荡的孔洞留在上面。

　　简而言之，与偶像的交际必须保持合适的距离。除非与他交流的不是【sumimi】的当红偶像，而是一名普通少女。

　　男性之间的话题很少有什么弯弯绕绕。对于鸣濑律的看法，阅历并不比他广阔的编辑只能用“贪婪”来形容。

　　知道这家伙在和小说作者的斗争中染上癔症，鸣濑律选择性忽视了他的某些中二措辞，并将其在脑海中自动翻译成更易于理解的词汇。

　　“但，为什么是‘贪婪’？”歪着脑袋，鸣濑律感到疑惑，“我还以为你会用七宗罪中的‘欲望’来审判我。”

　　“一般而言，故事中的剧情发展都是在关系深入后才会看见可攻略角色的另一面，而不是一上来就直奔这里。”

　　“失礼了，原来是你是galgame领域大神。”

　　用着类似的话语回敬对方，鸣濑律的表情比起之前对方“赞美”自己时的模样不遑多让。

　　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回旋镖砸到，编辑在发出一声对自己的嗤笑后，继续说：“不过我想这对你也算是好事吧。”

　　“好事？”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翻阅脑海中的记忆，编辑缓缓说着，“那时候我很难相信写出那样温暖故事的人会是一个与孤独作伴的少年。”

　　不，你的难以置信是正确的。

　　鸣濑律在心里默默回应。

　　“那时候的你就像meta作品中的高位观测者，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审视眼中的一切，但世界上不存在打破第四面墙的人。”

　　“那么现在的我又如何了？”鸣濑律指向自己。

　　“现在？”瞥了眼这个不符自己对这个年龄段认知的少年，编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恭喜你成为故事中的角色。”

47.自我修复（二合一）

　　“乐奈酱今天的练习似乎不太对劲？”

　　在其她人先一步离开录音室的时候，鸣濑律主动向这只吉他人柱力搭话。

　　比起寻常人类，行事举动与猫无异的要乐奈有时候更容易被鸣濑律看出她的某些想法。

　　尽管她的吉他声仍和平时一样流畅，但正因平时听惯了她的稳定发挥，鸣濑律才发觉出今天存在的些许不和谐之处。

　　“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坐在录音室的地板上，鸣濑律一面取出抹茶味的糖果进行投喂，一面趁机询问。

　　“外婆要过生日了。”

　　“这样啊……”

　　想起这只猫猫的家庭背景，鸣濑律就明白她为什么今天会不在状态了。

　　要乐奈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因此她自小几乎都是跟随外婆一同生活。

　　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少不了像她这样的人类存在。在鸣濑律的记忆中，那个新大陆调查团总司令的孙子就是同样的状况。

　　父母感情和睦且没有经济压力，家中长辈身体健康、甚至还有力气去看live——与世界上的大多数家庭相比，要乐奈这样的家庭已经足够幸福了。

　　然而若是吹毛求疵一些，那么这只与父母分隔、只能和外婆一同生活的小野猫也有存在与“幸福”相对应的“不幸”。

　　在鸣濑律的观察中，要乐奈并不是擅长与人沟通，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这种表现又与高松灯偶尔表现出的单线程不同，似乎真的可以用“猫”来形容。

　　“所以乐奈酱是在思考有关生日的事？”

　　“嗯，想送生日礼物。”

　　“想好了？”

　　“没有。”

　　迎着这对看似毫无波澜的异色瞳，鸣濑律大致读懂了她的想法。再询问具体日期，他便知道要乐奈外婆生日那天刚好处于本周周末。

　　思忖片刻，鸣濑律很快就想出一个点子：“那么，乐奈酱要不要试试亲手做个蛋糕送给她。”

　　“蛋糕？”

　　“我听说人类在生日这一天都会吃蛋糕，所以干脆就由乐奈酱亲手做一份蛋糕送给你外婆吧？”

　　比起用零花钱去买礼物，肯定是自己亲手制作的蛋糕更能体现心意。

　　“我不会。”

　　“没关系，”早就料想到这一点，鸣濑律拍着胸脯自信说，“就让我来教你！”

　　“对了，灯要不要也来试试？”

　　听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还没离开录音室、仍坐在角落默默整理歌词的高松灯应声抬起头看向鸣濑律。

　　“立希明天要抓着爱音、素世她们加练，我们干脆就去制作蛋糕吧。”

　　“这……会不会不太好？”

　　“没问题啦，大不了我们多做几个蛋糕带给她们。这样的话就算有意见她们也会被堵嘴。”

　　高松灯面露犹豫，高尚的道德准则令她无法行偷跑之事。但鸣濑律倒是不在意这种细节——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别人加班的时候狠狠摸鱼。

　　正如鸣濑律所言——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肯定更能体现心意。

　　被这句话触动心思的高松灯没有犹豫太久，在鸣濑律的游说下，她最终加入了队伍。

　　时间来到周末，鸣濑律一大早就把可能要用的食材备好。

　　除了用来制作蛋糕胚与奶油的原料，用来改变蛋糕口味的抹茶粉也被他提前准备在厨房。除此之外，还有用来装饰蛋糕的银珠糖等物品摆放在桌边。

　　即将抵达约定时间，高松灯与要乐奈先后来到了她们今天所面临的战场。

　　将围裙系在身上，高松灯并未发现自己此时的模样与家中母亲有那么一些神似。看到厨房桌上的烹饪书，她显得有点难为情：“我看过烹饪书，但一直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只要是学过做菜的，就一定会对那些模棱两可的词语深恶痛绝。

　　不过比起那些家常菜菜谱中经常出现的“适量”“少许”之类的词汇，制作蛋糕的指导用书通常都用具体数字来给出明确指示。

　　只要照着步骤慢慢来，就算是初学者也能做出在平均线周围打转的食物，更别提他们今天的时间绰绰有余，鸣濑律有信心让她们做出能够下咽的蛋糕。

　　没有取出量杯、电子秤之类的“专业化”设备，鸣濑律光凭“目押”就能识别出材料的用量。

　　要乐奈与高松灯都是比较寡言的少女，因此在这容纳了他们三人的空间，几乎都是由他来主持话题。

　　如果千早爱音在这里的话，气氛应该会更活跃一些——不过大概率也会失去像现在这样专心学习制作的氛围。

　　一边将鸡蛋的蛋黄蛋清分离，鸣濑律一边询问：“乐奈酱和家里人说过你准备礼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