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煮干丝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听到她的决定后,丰川祥子在离开家族后第一次看见父亲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到底是因为她离开父亲而感到轻松,还是因为女儿重新找了个靠谱住处而放心——丰川祥子不知道答案。
手机忽然振动,打开屏幕,她看见鸣濑律发来信息。
——“我和若叶到了。”
收起手机,丰川祥子最后看了一眼仍在沉眠中的父亲以及已经习惯下来的住处。在心底默默道了声“再见”,她便轻轻离开了这里。
在门外,一辆打开后备箱的轿车停靠在路边,鸣濑律正站在这等候。没有太多言语,在他帮助下将行李放入后备箱,丰川祥子便进入车内。
因此,她没有发现窗户那边出现的人影,也没有发现鸣濑律在朝那边挥手示意……
……
来到鸣濑律家门口,已经历过大风大浪洗礼的丰川祥子对于院子里的两座雕像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另一名沉默寡言的绿发少女也是如此。
和丰川祥子先后下车,鸣濑律看向以端正姿势坐在座位上的少女:“若叶小姐要进来坐坐吗?”
“我……”
闻言,若叶睦习惯地看向车内。
然而此时的车上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唯一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低头拿着手机处理今天的二次元手游日常任务。
这一刻,没有人能替她做出决定。
离开这里,她即将进入满是未知的领域;保持原样,她就会回到晦暗幽闭的空间。
看着丰川祥子带着行李箱泰然自若地准备走入院内,若叶睦便感到羡慕。然而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不得不遏制这个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自己这么做了,父亲母亲会不会不高兴?祥子又会不会介意自己跟上去的举动?鸣濑律又是否会招致来自祥子的不满?
在她低着头艰难思考的时候,鸣濑律转身朝准备回到泉水的打野pin出信号,示意来帮他这名上单解一下被对面硬控许久的兵线。
——你之前的能耐又到哪去了?
——我又和她不熟……
隔空交流,鸣濑律的眼神器灵爸逝翏岜7气不免有些无奈。
众所周知,当你在对线期主动摇来打野,往往就代表你已经被对面打崩了。但现在不是solo赛,因此鸣濑律毫不犹豫地选择借助丰川祥子的力量,由她出面结束这幅僵持不下的局面。
看向眉头微微皱起,疑似陷入苦恼的少女,丰川祥子叹息道:“小睦也和我一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坐在座位一动不动的若叶睦仿佛才有了主心骨。慌忙点头,她便离开座位、快步走到落后丰川祥子几步远的位置。
刚打开院门,鸣濑律便听见耳边传来话语。
“在你看来,小睦是不是非常可爱?”
疑似陷阱的提问被丰川祥子轻轻抛出,鸣濑律以严谨态度保持沉默,同时表达自己对钓鱼执法的抵触。
见他一脸警惕,丰川祥子扯了扯嘴角,随后说出一段过去的经历:“从以前开始,我和她相处的时候就是我说什么她做什么。明明她比我大一个月,她却像比我更小的妹妹,总是顺应我的想法。”
“你是想说她没有主见?”意识到话题并非自己想的那样,鸣濑律又变得正经。
“是啊,我认为这样很不好,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主见才行。如果一味顺从别人,最后也只会让自己得到轻视。”
“然而祥子又太有主见——”一时嘴快,当他话未说完,他就看见少女的圆润粉嫩的脸蛋开始鼓起,“这一点显得非常可爱。”
见鸣濑律临时改口,丰川祥子撇了撇嘴角:“你说的没错,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的声音很小,走在后面的若叶睦只是看着两人窃窃私语,以她最熟悉的姿态无言跟在他们身后。
在街的另一边,千早家的院子里,千早女士亲眼看着自己那位好邻居带着两名少女进入家中——其中一位甚至还带着行李箱。
如果只有一位,那么她会怀疑是鸣濑律的朋友;如果只有一位还带着行李箱,她就会将身份上升至不应该在未成年时期出现的“同居女友”。
可现在她所看见的,是一名带着行李箱少女和另一名两手空空的少女跟在鸣濑律身后……
为了不引起误会,千早女士慎重思考过后便将那两位眼生的少女归为“鸣濑律的亲戚”,同时又熄灭了给女儿预警的打算。
许多感情失败的根源都在于误会——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恋爱漫画又能发挥作用,千早女士与正在后院挥动空心木制太刀的女儿同步露出自得其乐的笑容。
进入房屋,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丰川祥子与若叶睦不免好奇打量这里的陈设。
在这个过程中,丰川祥子先是看见沙发上的靠枕,随后又闻到一股淡淡的抹茶味从某处传来。
“还有客人来过吗?”
“啊,这个嘛……”
似是从鸣濑律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丰川祥子的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戏谑。直到他尴尬地挪开视线,少女才收回目光,看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我可以去房间看看吗?”
“当然,”点点头,鸣濑律问,“需要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吗?”
“不必了。”摇了摇头,丰川祥子转而看向另一名进入客厅后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女:“小睦也和我一起去房间看看吧。”
目送两名少女上楼,几分钟后,刚打开冰箱准备痛饮快乐水的鸣濑律就看见若叶睦独自从楼梯下来。
“怎么了?”从收纳柜上面拿了瓶常温饮料递给若叶睦,鸣濑律一边徒手打开玻璃瓶可乐,一边随口问道。
“祥子…在整理房间,我担心自己打扰她。”两手捧着饮料盒,若叶睦淡淡说出了原因。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鸣濑律,似是在确认什么。等到鸣濑律将手中饮料喝到只剩一半时,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为什么?”
樱粉色的薄唇微微张大,若叶睦没有想到鸣濑律会突然反问自己。抿了抿嘴唇,她小声说道:“因为,祥子看起来很开心……”
作为旁观者,若叶睦清晰感受到丰川祥子身上传来另一种与之前不同的氛围。
如果说遭到变故后的祥子就像一幅被点燃的画作在静静燃烧,那么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如白纸上用单一颜料涂抹的涂鸦,显得轻盈而有力。
若叶睦害怕前者,因此她对让丰川祥子转变为后一种状态的鸣濑律抱以感激、羡慕与尊敬。
她感激鸣濑律对丰川祥子的帮助,同时又羡慕他和祥子的相处方式,最后便演变成对于强者的尊敬。
鸣濑律惊讶于若叶睦居然在这时候向他咨询有关丰川祥子的问题,但他并不吝于将自己的掌握的信息透露给这位不擅长、但一直努力与外界沟通的少女。
在他看来,丰川祥子是一名自相矛盾的人类——尽管人人都是如此,但这一特点在她身上表现得尤为显著。
丰川祥子为了她的美好幻梦而选择节制,同时也因节五亿崎把巴澪琦?l`〥i〇〝u亿制承受痛苦。
她因为节制而快乐,因为这满足了她的自尊,令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达到梦想的终点;她因为节制而痛苦,因为节制令她吃遍苦头,而这恰恰也是她自行选择的道路。
“她的节制如砥石将她磨砺,同时也在改变她原本的模样。这种思维令她一直扼制自身,因此破局之力不在于她,或者不只在于她。”
“抱歉,我不明白……”坐在沙发上,若叶睦一直毫无表情的俏脸上显露出清晰可见的沮丧。
歪了歪头,鸣濑律决定换一种更浅显的说法。
“举个例子,如果你想和一个关系尚可的同学拉近距离,你会怎么做?”
“我……”轻启樱唇,若叶睦又缄口不言。
耐心等了片刻,鸣濑律才听见满是不自信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没听几句,他的表情就如初出茅庐的冒险者听见对面绿皮哥布林发出”WAAAGH!”的战吼。
内卷、结婚、未来、自我内耗……这都是什么啊!?
瞳孔地震,但他表面依然维持平静。轻咳一声示意回答时间结束,鸣濑律以最为委婉的方式告诉若叶睦她回答错误。
“可是,我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两手微微攥紧放于身前,若叶睦心中一紧,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回答错得离谱。
“这倒不能说错吧,只是……”微微笑了笑,鸣濑律轻声说道:“两人分享各自的苦涩的确可以快速拉近距离,但这并不会让人开心啊。”
看着面露懵懂的少女,他停顿片刻,随后接着给出提议:“不如多笑笑怎么样?我觉得像若叶小姐这么可爱的人,还是笑起来最棒了。”
“……”
惊讶抬头,在看到来自鸣濑律的视线后,若叶睦才确信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想按他所说的那样扬起嘴角,但现在怎么都做不出来。
而在她即将陷入慌乱之际,另一道声音从别处传来
——“你们聊的很异鸸冷三栮⊙7师疤开心嘛。”
背后传来丰川祥子的声音,循声望去,鸣濑律看见蓝发少女站在楼梯上俯视着她们。
这副宛如男主人与小三偷情的画面没有令鸣濑律感到半点心虚,他大大方方地指了指摆在茶几上的第三盒饮料,示意还有另一个座位在等待着她。
走到沙发边,丰川祥子没有立即拿起那盒属于自己的饮料。
她看向若叶睦,没有说话。直到这名绿发少女道别离开后,她才在当事人不在的环境下向鸣濑律说了声谢谢。
就如若叶睦之前为她做的那样。
13.双重存在(二合一)
亮得晃眼的白炽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数字于屏幕跃动的陌生仪器……这些刻板印象中的事物全都没有。在这片仿若中世纪草药工坊的地下空间,来自现代社会的静脉采血针显得格外突兀。
“祥子应该不会怕打针吧?”
面对这副哄小孩子的话语,丰川祥子默默朝鸣濑律翻了个白眼。像是在朝他示威,她主动将失去衣物覆盖的手臂伸了过来。
在鸣濑律与之接触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一股颤抖从手臂传来。抬头看去,他便看见少女侧着脸不与他对视。但是在她的白皙脸颊上,一抹淡淡的粉红悄然浮现。
微微用力,洁白纤细的皓腕上就会留下红印。看着身前这位只有一米五出头的娇小少女,一股将她拥入怀中怜惜疼爱的冲动忽然涌现。
内心的色魔正欲抬头,立马就被一记理智的大逼兜扇得无影无踪。直到试管被暗红色血液填满,鸣濑律都没有让他这几分钟内丰富的内心戏暴露出来……
“我说,你差不多摸够了吧?”看着仍握住手不放的鸣濑律,坐在椅子上的丰川祥子努力压抑心中的羞耻,朝他冷冷说道。
忙于与心中的色魔争斗,有所疏忽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自诩正人君子的某人施施然将少女的左手松开,好像从来都没有效仿某位杜王町三好市民的想法。
没过几秒,细小的伤口就恢复如初——这让丰川祥子再次确信自己身体的变化。对此她继续在意也无济于事,于是她看向鸣濑律,问出一个她进入这间地下室之后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居然还会这些?”,环顾室内,她忍不住感叹道:“要不是亲眼见到,完全想象不出来呢……”
“都是以前学的了。在过去的日子里,经验比理论更加实用,因此我偏向活动家派而非学院派。”一边将标签分别贴好,鸣濑律一边说,“不过在目前专业分科的情况下,光是能掌握理论就很不容易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稍稍变化,丰川祥子好奇问道:“难道你对医学感兴趣?”
对她来说,鸣濑律的几乎可以与“神秘”划上等号。现在有更进一步了解他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谈不上感兴趣吧,但是对我来说很实用。”准备将这些试管放入储存箱,鸣濑律随口说道:“我过去认识的一位盟友如今正在生物科学的领域进行探究,我打算走上另一条对我有利的道路也不奇怪。”
“能力高低在这个世界固然重要,但许多时候人们往往通过一个人的标签来判断他的能力。一个具有权威的官方背书对我大有裨益,它不仅可以为我省去许多麻烦,还可以让我也成为无需开口就能证明自己属于权威的一员。”
“但我记得……”从记忆库中搜寻过去的某段对话,丰川祥子很快就想起鸣濑律在某次闲聊时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你明明从来没去过学校吧?”
“所谓学习,无非是沙里淘金,壳中捡麦。在我已经消耗的生命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在年长者的言传身教中度过。而更加凑巧的是,那座高中要求学习的知识也包含在内。”
看着鸣濑律以相当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在学生耳中——尤其是她这种努力学习的优等生耳中相当欠揍的话,丰川祥子就迫不及待地想化身罗伯斯庇尔,将鸣濑十六送往他最喜欢的凡尔赛宫并送给他最喜欢的断头台(崭新出厂)。
敏锐察觉到对面的目光陡然变得险恶,鸣濑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更何况那座学校在港区附近的人工岛上。虽然我能直接飞过去,但每天通勤还是很麻烦的。”
“你还真是随心所欲啊。”
“因为生活总会充满苦涩,而我吃不得苦。”
有些羡慕他的这种乐观精神,丰川祥子叹了口气,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那之后呢?你是打算报考医学院?”
这句话刚说出口,丰川祥子就感觉自己和一个异世界访客讨论学业上的事多少有点黑色幽默的意味,但更荒诞的地方在于她的知识水平可能还远远落后于对方。
——“我倒是考虑过这个问题。”
闻言,丰川祥子以一副“你来真的?”的诧异眼神看着他。
“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现在谈论未免有点太早了。”耸耸肩,鸣濑律伸出右手,“需要我拉你起来吗?刚刚抽的血虽然处于正常范畴,但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多了。”
“我才不需——呜哇!”
两手撑着扶手站起,丰川祥子正欲放出狠话,便感到自己双腿一软。
往前栽倒在早已于此等候的怀抱中,蓝发少女一声不吭地把头埋在胸口,唯有抓着鸣濑律的手指不断发力,在无声诉说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回到客厅,双脚重新落地的丰川祥子好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至暗时刻。
她一边面不改色地整理起身上略有褶皱的衣物,一边询问自己作为房客的义务。
“你给我提供住处,又拒绝我用金钱来支付我应该付出的代价,那么我理应做些什么来作为补偿。”
右手搭在胸口,丰川祥子一脸正色。
但在鸣濑律耳中,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他自己虽不在意房客支付“租金”的方式,但“他在乎的房客在乎这件事”就对他显得很重要了。
显然,这是为了照顾丰川祥子的自尊而衍生出的麻烦。但他一向不在意这种麻烦,或者说,他所享受的就是这种麻烦带来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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