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彗龙，突入重力场 第163章

　　“好累啊……我不行了……”

　　身体数次被激发至极限，隐藏在体内的疲惫在夜晚终于被温泉唤醒。有气无力地回到小屋，疲劳就如潮水般淹没了千早爱音的神智。

　　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被褥之间发出可爱的哼哼声。打了个滚，千早爱音钻进被窝，只留出她那显眼的粉毛露在外面。

　　正常而言，高松灯的体力比千早爱音还要差劲——但她可不像爱音那样今天被鸣濑律特训了几个小时。

　　尚有余力，换上睡衣的她带着温泉特有的湿润水汽走向鸣濑律那边。

　　坐在用屏风制造出来的隔间，鸣濑律拿着一块粉色玉石状的物体放在烛台下仔细观察。

　　蛮颚龙的宝玉——这是他今天狩猎的战利品之一。

　　这种在大型生物体内形成的稀有素材可以飞跃性地提高武器性能，所以经常被人们用来锻造武器与防具，或者镶嵌起来作为护石使用。

　　作为吸收了怪物力量的载体，它潜藏着等待匠人唤醒的力量。

　　所谓“宝玉”，无疑是相当稀有的素材。但它再怎么稀有，也比不上古龙的素材要来得罕见。

　　这就是实验的意义。

　　白兽雕像在一旁微微发亮，似是感受到那静置于药水架的试管在默默召唤。

　　将这瓶仿佛凝固的暗红色液体倒在作为媒介的雕像上，使其在那温润如玉石一般的表面顺流而下，进入嵌有蛮颚龙宝玉的结晶内部。

　　经过他的雕刻与改造，透明的龙结晶被血液沁入内部，将它原本的色彩染成绯红。随着那些仿佛具有腐蚀性的液体逐渐扩散，它又变为如宝玉那般的粉红色。

　　等到它再无变化，鸣濑律才将其拿在手里。

　　成功了吗？

　　没有什么奇怪的光影效果，他拿着这个手掌大小的粉色结晶陷入沉思。

　　为什么会是粉色……这么少虾三 铃揪 {1陵七 捂z虾女的颜色，和蛮颚龙的风格相比未免也相差太大了吧？

　　注意到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鸣濑律回过头，刚好看见高松灯一脸好奇地走到这边。

　　“灯有什么事吗？”

　　“……”

　　没有说话，嗅出隔间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高松灯的眼神微微变化。而当她看见桌上那个白色的雕像后，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局促不安地看向鸣濑律。

　　“之前也是这样么？”

　　“什么？”

　　“之前的药水，也是像这样做出来吗？”

　　见事情已经败露，鸣濑律只能尴尬地挠挠脸颊：“差不多啦，不过我当时加的是我自己的血，不是这种……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

　　说着说着，他忽然发现高松灯的表情不太对劲。

　　“抱歉，我知道这看起来可能有点恶心……”

　　“不是的！”

　　心底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让自己主动打断他的话语，高松灯快步走到鸣濑律身边。她紧紧攥着双手，以鸣濑律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看着他。

　　那一天在温泉旅馆看见的场景浮现于脑海，高松灯终于明白那天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浓郁的草药味，为什么鸣濑律的手上会有类似药草的淡绿色印记。

　　看着鸣濑律手上曾被他亲自划开伤口、放出血液的部位，高松灯的胸口就有种无法道明的堵塞感。

　　继而，她想起自己在鸣濑律家的地下室看见的画面，那些贴有不同标签的瓶瓶罐罐一齐出现在她的眼前。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她仿佛看见那些五颜六色的液体从空中倒下，汇聚交融在一起，最后形成一片猩红的湖泊，几乎压在她的身上令她喘不过气。

　　“是因为我们吗？因为我们，律才做出这种事？”

　　看见他愣愣看着自己，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今天、昨天、一直以来的快乐在此刻全都变成自责，令高松灯发不出声。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爱着自己的人遭受痛苦，那她——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尖锐的嘶鸣，就连支撑自己站着的力气都在变弱。

　　恍惚中，高松灯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抱歉，我只是觉得让你们知道这种事不太好。”

　　“为什么？”

　　看见高松灯脸上夹杂着困惑与悲伤的神情，鸣濑律缓和气氛似地笑了笑：“因为啊，我一直觉得把自己的牺牲说出口是件非常害臊的事情。”

　　“明明促使我这么做的动机不是这个，但说出口之后就好像变成自己是为了别人夸耀、心疼自己才这么做——简直就像在故意博取同情、博取关注一样……这种事我实在做不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家伙。”

　　眉角向下弯曲，鸣濑律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他看着高松灯的眼睛，缓缓说：“我一开始隐瞒这件事，也是担心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虽然灯是出于内心的善良与对我的爱而担心我，但我却不得不思考自己的行为在你们看来是否为一种道德绑架。”

　　“我没有——”仿佛受到莫大的质疑，高松灯急忙说道。

　　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感受到她的发丝传来湿漉漉的触感，鸣濑律微笑道：“是啊，因为灯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才说我自己是个别扭的人嘛。我并不希望被你们当作沉重的人，也不希望你们因为我沉重的感情受到影响。”

　　“我不是个专一的家伙，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在道义上对你们有所亏欠，所以我才把这看成我应当支付的代价。”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平时很难有机会说出口的话语，此时被她异常流利地说了出来，“明明是律一直在帮助我，是我应该感谢律才对。”

　　“这样啊……”

　　看见他害羞地别过脸，高松灯的鼻尖忽然发酸，一种流泪的冲动在她心中悄然迸发。

　　“对不起……”她看着鸣濑律，以颤抖的声音小声说，“要是我能早点说出来就好了……就能告诉律，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其实早就知道啦，”鸣濑律低着头，轻轻挠着自己因羞赧而发烫的脸颊，“我一直知道灯想为我做点什么，但我现在听你说出来还是很高兴。”

　　抽了抽鼻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填充在高松灯的胸口。

　　等她抹净眼角的泪水，她看见鸣濑律拿着一本皮革包裹着的书本站在她面前。

　　“我想拜托灯帮我个忙。”

　　“嗯……”

　　高松灯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用力点了点头。

　　将书本紧紧抱在胸口，她认真说：“我想…帮上忙。”

　　见她露出一副要为这项任务献上心脏的态度，鸣濑律想告诉她不必如此认真，但又舍不得打击她的热情。

　　脑海中思虑万千，他缓缓说道：“我记得灯有收集小物件的兴趣，所以我想拜托灯在我们探索古代树森林的时候替我进行记录。”

　　示意她翻开手里的笔记本，鸣濑律指着其中一页：“就拿‘毒蔓草’来说吧，虽然我当时用文字记录了下来，也画了对应的示意图，但我的画风终究不够写实。”

　　看见书上只用几个色块就涂抹出的图案，高松灯承认鸣濑律说的有点道理，但——

　　“但是，我画的并不好。”

　　“之前在灯家里的时候，你不是给我看过你的笔记本么？上面的昆虫就画的很好啊。”鸣濑律不断鼓励道，“况且这只是在我原有的基础上临摹，再加一点细节作为注释就好。我相信灯有着绘画的天赋哦。”

　　有吗？

　　高松灯歪了歪头，原先忐忑不安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想起自己刚刚说出的誓言，她又重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拼命画好。

　　不，倒也不要那么夸张吧……

　　将自己曾经读过的《画家速成——从透视到演讲》交给少女，鸣濑律看着高松灯端着烛台，一脸认真地对着屋子里的盆栽开始临摹。

　　被需要吗……

　　从高松灯向他表达出的沉重情感中脱身，鸣濑律蓦然想起那名促使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女。

　　她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对我穷追不舍到这个地步？

　　始终无法理解她的动机，鸣濑律最后看了眼合成而出的粉色水晶，吹灭了工作台上的蜡烛。

　　先泡会儿温泉吧。

　　在水下吐了半天泡泡，等到自己把脑子的杂乱念头全都洗干净，鸣濑律才回到小屋。

　　把枪翼当作吹风机使用，鸣濑律一边吹着头发，一边走到高松灯身后。

　　看见画纸上的写实风树叶，他忍不住夸奖道：“这不是画的很好吗？”

　　“啊……”

　　似乎还没习惯这种直白的赞美，高松灯微微摇了摇头。

　　凝结的灰色发丝在烛光下微微发亮，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透，鸣濑律主动提出帮她吹头发的请求。

　　温热的气流拍打在她的皮肤表面，令她原本因为紧张而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然而在自己享受的时候，她还没忘记躺在床上的某人。

　　“那个……爱音呢？”

　　“她都已经睡着了，只是为了吹头发就把她喊醒，说不定会让爱音闹起床气呢。”

　　用梳子轻轻梳理少女的发丝，鸣濑律忽然发觉一丝异样。

　　“灯的头发是不是比之前长了一些？”

　　闻言，高松灯的身体兀然一颤。过了片刻，她才小声呢喃道：“我想把头发留长一些。”

　　“是想改变形象吗？”

　　“因为……”轻咬下唇，高松灯如实答道，“因为律好像更喜欢长发的女孩子。”

　　身后的吹风机陡然一歪，爆发的强力气流瞬间吹灭了房间内的烛火，使这片空间唯有月光仅存。

　　“……”

　　鸣濑律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感谢少女潜藏的这片心意，还是应该对自己XP完全暴露而感到悲哀呢？

　　在他尴尬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的高松灯站起身。

　　好像这片黑暗给了她勇气，她牵住鸣濑律的手，支支吾吾地向他请求：

　　“可以…陪陪我么……”

　　躺在床上，泡完温泉后的香气从发丝间飘来，她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体香。等鸣濑律反应过来，他已经从后面悄悄搂住了少女，而少女也被他的偷袭吓得全身一颤。

　　转头看了看鸣濑律，她又全身放松下来，眯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似是感觉这种姿势不太舒服，她慢慢调转方向让自己与鸣濑律面对面，枕在同一块枕头上。

　　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高松灯像是一只刚刚出窝的小松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紧张。

　　仍由鸣濑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她忽然往前靠了靠，左手轻轻搭在鸣濑律的肩上，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近。

　　“啾——”

　　纤长的睫毛不断颤动，被一时冲动支配的高松灯又变回一直以来的弱气模样，仿佛刚刚主动亲吻鸣濑律的人并非她自己。

　　看见几秒前还映入眼帘的琥珀色双眸从自己眼前逃离，鸣濑律没有阻拦。

　　等到少女将心中满溢而出的害羞消解一会儿，他才柔声问道：“灯想听故事吗？”

　　听见他的提议，高松灯讶然抬头。迎着鸣濑律的目光，她愣了片刻，随后有所明悟地点了点头。

　　将重新点燃的烛台放在墙边的托盘上，鸣濑律翻开过去的旅行手册，小声向高松灯讲述他过去的故事：

　　春光明媚的时节，他聆听森林中鸟儿的啼鸣，看见新诞生的幼兽在草地上玩耍；夏日炎炎的时候他在海面上疾驰，记录水下鱼群的洄游；

　　在秋高气爽的时节，他前往遍地红枫的树林，欣赏远方雾气升腾的山峰；到了万物静默的寒冬，他又会前往尚未开拓的冰原，观察冰洞深处成群结队的兜帽企鹅。

　　聆听着鸣濑律的经历，高松灯为他过去那些愉快的经历而愉快，也为他所目睹的遗憾而惆怅。

　　最后，她对此感到羡慕。

　　但她很快想起自己与鸣濑律已经度过了属于他们的春天，在接下来的一年又将共同度过剩下的三个季节——而这样的生活，会在未来永远维持下去。

　　她有属于他们的记忆，就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却会铭记一辈子的时光。看向柜子上被自己暂时脱下的手链，高松灯确信这一点不会改变。

　　身体往被窝中挪了挪，她将自己的脑袋枕在鸣濑律的左肩。

　　他手上的书本并没有旧书特有的腐朽感。或许是经常拿出来晾晒以防受潮，又或许是还有其它保护书本的方法，这本旅行手册除了书页因为时间流逝而泛黄，竟然还散发着淡淡的沁香。

　　鸣濑律的声音从耳边悠悠传来，看着书页中记录了他的过去的字迹，浓郁的安心感将高松灯包裹。

　　在静静燃烧的烛火中，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

　　注意到高松灯的呼吸逐渐平稳，鸣濑律将她小心放在床上躺平。

　　等他正欲吹灭微微摇曳着的烛火，却发现千早爱音侧躺在床上——她左手撑着脸，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抓奸成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