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煮干丝
“不管是丰川祥子,还是长崎素世,她们都是有主见的人。所以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也是鸣濑律见证天迴龙从中作乱时依旧能保持冷静、甚至没打算阻止她的原因。
炸弹早就埋下,那家伙所做的也只是多添了一个重量级炸弹并加快引信燃烧的速度,并不会让炸弹爆炸后留下的深坑从一个变成两个。
早在丰川祥子退团的那一天,导致今晚这副局面出现的原因就已埋下。
除非让长崎素世拥有新的可以完全依赖的支柱,让她彻底遗忘忽视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美好画面,不然她一定会固执己见,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这种做法,又与鸣濑律一直持有的观念背道而驰。
在他看来,任何人的幸福都是要靠自己争取,向别人承诺自己能为其带来幸福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比起让素世沉浸于温柔的海洋,令她将自己一直坚持的目标摒弃,鸣濑律更倾向于让她直接面对自己一手缔造出来的结局。
如果她连直面现实的勇气都没有,那么长崎素世永远不会意识到自身眼界的狭隘,也将永远成为被重力束缚的灵魂。
这是事实,尽管在若叶睦耳中听起来与安慰别无二致。
从鸣濑律口中得到的有关“自我思想”的思考又在她心底浮现,可悲哀的是,若叶睦发现自己所作的事情只会将结果导向更加不利的未来。
“这次不行的话,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说出心中的彷徨后,人偶似的少女听见坐在身畔的少年如此说道。
还有下次吗?
目光中满是困惑,若叶睦发现鸣濑律的想法比她要乐观许多。她无法理解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素世恋人的他还能保持这么积极乐观的心态。
怔怔看着鸣濑律,若叶睦无法读出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但有一点可以确信——
他是真心希望素世能够振作起来。
莫名的,若叶睦觉得自己就像栽种在花圃中的小黄瓜,在面对一场处于她认知之外的过境飓风。
飓风到来,会将周遭的一切卷的天翻地覆,却又会带来这片区域之外的新事物。生长于枝头的她,只能在汹涌的狂风中不断晃动,做好随时被风扯断刮走的心里准备。
然而当她亲身体会,却发现这场来势汹汹的飓风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吓人……
若叶睦在一旁神游天外,鸣濑律没有再去打扰她此刻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平静。发现长崎女士钻入厨房后久久未归,他便起身向那边走去……
……
许久未曾在家亲手泡茶,长崎女士一时间竟显得有些生疏。幸好这番场景没有叫素世看见,不然她可要尴尬了。
重新烧一壶热水,她趁着这段时间思考有关女儿的事情。
一向无需自己操心的素世忽然发生这种事,在起初听闻此事的惊讶消退后,作为母亲的她就不免感到忧心忡忡以及疏于对女儿关照的自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时一向温柔可靠的素世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实际情况恐怕比她的朋友所说的要更加严重吧。
而且还有另一个值得在意的地方。
这名男生,素世是怎么认识的?而且为什么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就好像自己也在哪看见过?
完全没有醉酒时的记忆,长崎女士只能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让沉在记忆之海底部的无用记忆上浮翻腾。
不过她再怎么费劲,也想不出这股既视感的来源。
忽然看见鸣濑律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附近,她才想起那一壶水已经烧沸。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一边露出歉意的微笑,长崎女士一边倒好茶水,放在托盘上准备端到客厅。
在离开厨房之前,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来,我这个做母亲的没能想到素世居然会有同龄男生作为朋友呢。对了,你和素世莫非是那种关系吗?”
“我……”
万万没想到长崎女士会如此直接地询问他与素世是否存在更深的联系,鸣濑律一时语塞。
要在这时候说出自己和素世的关系吗?
他犹豫了。
尽管长崎女士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由他单方面坦白他与长崎素世的关系……总觉得怪怪的。
然而他的沉默被误以为是少年的羞涩。
看见刚刚还十分健谈的鸣濑律倏然变得沉默,长崎女士心里便认定这是一头试图拱长崎家菜地的野猪。
她并不像有的家长那样视自家孩子的恋爱如洪水猛兽——即使自身遭遇了失败的婚姻,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幸而产生偏见。
长崎女士由衷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幸福。
如果对方可靠、是值得共度余生的对象,那么她一定会支持素世的决定。
端着茶水回到客厅,长崎女士一边将热气氤氲的茶杯放在若叶睦身前,一边问道:“对了,你们都用过晚餐了吗?”
听到这句话,鸣濑律与若叶睦方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而他们似乎都把这件事~淋 洱栮 氵4八事给报之脑后。
鸣濑律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毕竟天色已晚,若叶睦的家人也在催促她早点回家。
即将离开,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他又主动提出去看看长崎D壹⊙引器 `飼5玖IV 韭疤素世的情况。
虽然惊讶,不过长崎女士并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素世的事就让她的同龄人来解决,总比来自成年人的干预要显得柔和一些。
得到素世母亲的允许,鸣濑律与若叶睦对视一眼,在长崎女士的带领下走向二楼。
“素世,你的朋友来看你了哦。”轻轻敲了敲门,长崎女士柔声说道。
然而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好像里面压根没有人存在。
“诶,不理我吗……”
看起来大受打击,长崎女士颇为残念地站在一边,为素世的两名朋友让开空间。
站在卧室门前,鸣濑律仿佛能察觉到从门缝中散发出来的某种消极的情绪。
并不是象征冰冷的霜雪,也不是淹没口鼻的深渊,而是一片死寂的沼泽。
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那令人窒息的情感骤然扑向他——意图遮蔽他的双眼,捂住他的耳朵,将他的话语堵塞在嘴里。
推开门扉,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鸣濑律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道坐在角落一动不动的人影。
即便光线非常微弱,但他依然看清那面镜子所倒映出的脸蛋。
蓦然,他仿佛听到了长崎素世的无声呜咽。
素世要坏掉了……
没由来的,走在鸣濑律身后的若叶睦如此想到。
不忍再看长崎素世现在的模样,同时心里又惧怕她以憎恶的目光看向自己,若叶睦低下头止住脚步,在长崎女士诧异的目光下转身将卧室门阖上。
倒不是觉得他们会趁机在房间里做什么糟糕的事,长崎女士只是觉得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有点叫她失落,仿佛她已经与年轻人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障壁。
作为母亲,长崎女士实际上并不清楚素世回到家时的心理活动。
回到卧室后,长崎素世就一直坐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不曾移动过哪怕一寸的距离。比起柔软舒适的被褥,这片受到挤压的狭小空间似乎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当她看见镜子中憔悴的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就像打了个呵欠,自然而然地从眼角流下,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泪痕。
就像暴雨降临前一秒的雨滴,在这一滴泪水掉落之后,长崎素世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的悲伤。
她为了大家……一直……一直都在努力。
为什么……
当哭泣耗尽了她的全部气力,长崎素世只能坐在这里,仍由黑暗将她吞没、内心的痛苦与悲伤如蚁群不断蚕食自己仅剩的那点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当母亲的亲切话语在门外响起,她那飘无定所的意识才被收拢。
没有回复,长崎素世只是透过镜子看向那扇漆黑的房门。
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看见鸣濑律伴随着灯光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同时,还有另一个她不愿看到的人出现在那里。
等到若叶睦再度将房门紧闭,她才用着颤抖的语调开口。
“只有我是这样吗?”
这句话不是对鸣濑律的提问,也不是长崎素世的自问自答,而是对那个房间里第三人的质问。
自从走进房间后,若叶睦就一直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她正对着卧室门,像是在面壁思过。而当她听见长崎素世的话语后,她本就低垂的脑袋又低了些许。
若叶睦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得到这个如今已在她意料之中的答复,长崎素世没有再感到悲伤或是惊愕。
她只是默默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看着自己心中的空洞逐渐扩大。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她想笑,却又无法像过去一样露出自然的微笑。
房间里只有三人或是平静或是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令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归于宁静。
14.未竟之事(二合一)
每当长崎素世看见手机上保留的照片时,就会勾起回忆。
在咖啡厅集合召开乐队会议,和大家前往卡拉ok,在录音室共同努力练习……那些宝贵回忆支撑着长崎素世坚持到现在。
然而直到此刻她才知晓,真正将这些回忆视若珍宝的人,仅有她一个。
高松灯、椎名立希、丰川祥子、若叶睦……她们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个乐队,只有她像一个孤独的守墓人,站在坟地里等候着象征希望的太阳。
然而太阳升起的时刻永远不会到来。
苍白的月亮悬于夜空,稀疏的云彩将它反射出来、所剩无几的光芒再度削减。寂寥的夜风从城市尽头飘来,一下一下地拍打在玻璃上。
稀疏的月光与远方城市的灯光将房间微微照亮,令长崎素世得以看清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
忽视自觉站在门口、没有靠近这里的若叶睦,长崎素世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鸣濑律对话。
“……对不起。”
一直想说的话,今天终于被长崎素世说出了口。
人是?〆遛笼侕洱〒IIIIV覇八君羊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在鸣濑律身上,长崎素世贪慕着过去她很少、甚至从未拥有过的情感。同时,她又将自己的沮丧、悲伤、郁结等仿若沼泽的情绪沉积下来。
她在沼泽中挣扎下沉,却又希望他能来救她。
她想一个人于绝望中等待,却又想把爱着她的人拖入,陪她一起承受这来源于她的苦楚。
她的爱十分沉重,里面夹杂着许多令人喘不过气的情感。
在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关于“俄尔普斯”的故事。
俄尔普斯的爱人被毒蛇咬伤致死,悲痛欲绝的俄尔普斯决心冲入冥界,请求冥王哈迪斯和冥后珀尔塞福涅把他的爱人还给他。
经历了千辛万苦,俄尔普斯终于得到能够将妻子带回人间的许可。但是在最后将尽的路途中,他违背了不可回头的承诺。
俄尔普斯终归没能忍住心中对爱人的爱与思念,他回头看向身后,令自己前功尽弃。
而鸣濑律又是在坚持了什么之后,也忍不住回头了?
长崎素世知晓其中的答案。
因此,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会产生一种想法:
如果她没有主动和鸣濑律相认的话,他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加幸福吗?他还会浪费时间在一个麻烦的女性身上,让自己被烦恼与忧虑包裹吗?
早在重逢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对方要比她洒脱的多。
不会被过去所拘泥,他就像自由翱翔于空中的鸟儿,可以尽情舒展双翼,在人类的通勤高峰期俯瞰拥堵的大街小巷。
她喜欢鸣濑律的那种洒脱,同时又感到羡慕。在这种情绪的催生下倭霖 罢屋溜jiu 锍jiu,她就像一个溺水者抓紧岸边的杂草。
正是明白自己的爱不像千早爱音那样单纯,长崎素世 妻⊙〣吧邬〦I,V轳拔泣* ??才会对她抱有另一种敌意。
现在的她默默站在自己所爱的人身前,却像是一名等待审判降临的信徒。
她恐惧,却又强令自己站起,转身站在鸣濑律的勉强。
然而,长崎素世没有听到任何话语。
温暖的掌心抚住她的后背,令她感受到与冰冷空气完全相反的温度。
实际做出的行动远胜一切关怀的话语,当长崎素世感受到鸣濑律传递而来的情感,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情绪隐隐又有决堤的趋势。
因为鸣濑律与丰川祥子一同制作歌曲带来不安和怀疑,还有认为自己遭到背叛的恐慌与悲伤,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看见自己所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而且仍愿意向自己伸出温暖的手,她终于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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