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奥萝菈于是扑在星沫胸口,吸了口气。
“你是不是很紧张?”奥萝菈小声说。
“为什么这么说?”
“心脏,跳得很快。”
“很快吗?”
确实有些快。
星沫转过头,望向窗外学城的夜色。
“确实是有些紧张。”
她要面对那一切了。
自从登上冬天郡K3列车的那一天开始,星沫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她熟悉的那个学城了。
往日的繁华、喧嚣,如今都化作风沙吹拂下的一片死寂。
围绕着白塔的战争从千年前就从未停下过,那是一场超凡世界的秘密战争,所有凡物在这场战争中化作齑粉,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
而现在,星沫走进了这场战争的中心。
她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历史——由她书写的历史。
不论这场战争的结局是好是坏,都终究被记载在史册上。
那史册上书写着盖世功业,书写着野心和鲜血,书写着一代又一代的浪潮互相吞噬,一个又一个车轮彼此碾压。
可星沫做这一切的目的从不是为了被记住。
她只是想回到那段始终无法忘却的日子里去。
在那段黄金般的岁月里,学城的街道熙熙攘攘,她一个人在街头卖报,卖完了就坐下来吃一碗热腾腾的炸酱面。
那时候的星沫或许口袋里没几个硬币,可她拥有整个清晨的灿烂阳光。
大人物们所不屑的一切,才是星沫真正珍惜的。
“我想,保护她们。”星沫小声说。
奥萝菈看着星沫平静的侧颜,微微一笑。
“啵”的一下,她在星沫的脸蛋上轻轻一啄:
“我想保护你。”奥萝菈看着转过头来的星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星沫也笑了,她微微抚过奥萝菈的鬓角,看着她那对闪烁的血眸。
有些情绪,即便不懂,也是藏不住的。
当那种情绪从两人的心间弥漫,交融在一起,自然就形成了如酒般令人沉醉的氛围。
在喧闹的酒吧,所有人都醉却不自知。
所以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就宛若深夜的一场细雨,润物细无声。
等到这一切结束,等到所有的压力都烟消云散.
就是时候了吧...
不能让姑娘一直等下去啊...她总归...是不谙世事。
星沫闭上眼睛,轻轻搂住了奥萝菈。
“等学城解放以后,一起去冬天郡再看一次雪吧。”
“雪有什么好看的啦...”奥萝菈嘀咕。
灯光熄灭,黑暗的氛围笼罩了一切,唯有窗外的淡淡白光流动着。
又是静谧的一夜,至少今夜,是静谧的。
卡拉多兰斯山脊,暴雪满天,星辰稀疏。
在那漫天的一片白雪间,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黑色礼服的男人如履平地般行走着。
他的步伐似乎完全无视了山脊的坡度,暴雪在他的身上起不到一点阻滞力,就彷佛他并不存在于世间。
梅林望向山脊的尽头,那直入云顶的山峰。
卡拉多兰斯山脉最高的山峰,乌鸦峰。
它被雾气缭绕,带有强大灵压的暴雪一直笼罩着这一带,从没有人登顶过。
梅林是第一个登顶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所以他得到了山峰的命名权。
他每年的今天都要来到这座山峰一次,独自一人,不与任何人提前打招呼。
当然,对于在他漫长生命中见过的那么多生命来说,“梅林经常莫名其妙消失”是很正常的,他总是神出鬼没,就连身边最亲密的学生也从来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做的事情。
“”
暴雪中依稀透出几颗淡淡的金色星辰,像眼睛,注视着被暴雪帷幕遮挡的乌鸦。
乌鸦登上山,是去对白鸽说话的。
漫天飞雪似乎就连时间也要吞噬掉,不知过了多久,梅林破开云海,终于登上了山巅。
云层之上,这里终于没有飞雪了,漆黑的夜幕笼罩在头顶,苍蓝色的弦月今夜不那么亮,漫天金色星辰点缀在夜幕之上。
山顶的面积不大,和梅林的办公室差不了多少,黑色岩石上摆放着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还有一座书架。
家具的表面被淡淡的金色星光笼罩着,它们在云层之上的狂风中能够保持位置,千年不变。
谁又能知道,这号称无人征服的山峰之上,竟放着违和感极强的家具呢?
只有一人是这里的常客。
“”
梅林擦了擦桌子表面的白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翻腾的云海,看向极北的方向。
从高阶灵视的视角看,云海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那漩涡不断喷播着,就连现实世界的云海也卷成了漩涡状。
那是卡拉多兰斯山脉寒风的源头,也是这座高山真正要防备的。
在梅林的记忆中,卡拉多兰斯山脉以北曾是一座生机盎然的花园,这里生活着天使和雾之民,还有很多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超凡生物。
而现在,白色已经覆盖了一切。
维斯塔大陆的三分之一,就这么被吞噬了在了无穷无尽的寒流当中。
梅林是来与那藏在寒流深处之人对话的。
“白鸽,这次我没有带来故事,因为学城的故事你已经听尽了。”
“马上你就要降临学城了吧?想想也两千多年了,有些夙愿你终究是要达成。”
“你常和我说,你看见过结局,认为自己只需要用各种手段制造出符合那个结局的流向,就能到达那个结局...这是母亲留给你的天赋,你在听故事时总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故事情节的发展,然后猜出它的结局。”
“我给你讲了...两千多个故事了,你又猜到了多少个呢?”
梅林轻笑一声,食指在桌子上反复叩动着。
“你的投影从不见我,当然,我理解你,毕竟即便你是与神明近乎无异的大天使,在我的面前也会被穿透。”
“你知道我始终爱着你,可我们一直在厮杀,不是么?”
“这么多年了,虽然表面上一切都如我所愿,可你早就把整个和平世界侵蚀成了仅存表象的空壳...你的势力遍布整个世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甚至并不知晓救赎之庭的名号,却都直接或是间接地被你掌控。”
“救赎,是啊...你认为众生都需在那红月普照之前救赎,所以牧星之弦才是救赎整个世界的关键。”
“而你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遵从母亲的道,唯有将众生的灵魂凝聚成那唯一的弦,达成所谓的大和谐,才能让那个花园再度盛开。”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结局...从来不是唯一的结局?”
梅林说出这句话后,宛若自嘲般笑了笑:
“呵,其实我本来也觉得,你所期望的才是唯一的结局,我做再多也不过是徒劳,终归是命运的囚徒。”
“但你见过那个女孩了,对吧?”
“那个金色满月...你我都知道她并不是神眷的标记那么简单...你听我讲过海上云号沉没的故事,应该知道那艘船的真正目标...”
“那天,在打捞现场的沙滩上,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个瘦弱的孩子。我看见了他体内交织着金与蓝的光芒,想起了我曾在王庭壁画之上根据预言刻下的一切。”
“那个孩子并没有成长为命运的囚徒,”梅林轻轻摇了摇头,“她拥有编织具体概率的力量,这是你我都无法做到的。你擅长制定结局,我擅长斩断命运,在她出现之前,你能够从流向的层面影响命运,而在她出现之后,你甚至害怕到要给真理之弦上一把命运之锁...”
“是啊,我想你知道星沫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命运的权柄被分成了三份。”
“原本你能同时操控流向与结局,而现在...流向正在途经她的手...”
“有趣吗?你所看到的结局,不一定就会成为唯一的那个结局。”
“而这一切,你不知,我不知...”
梅林站起身,指向头顶的月亮。
在他的视野中,绯红色的光芒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将云海映成一片猩红:
“...母亲一直都知道。”
“她才是剧本的撰写者,你我都不过是戏中木偶,等待着在舞台上燃尽。”
“那么,为何不看看,究竟怎样的结局能配得上这场至高的决斗呢?”
梅林正了正礼帽,站起身,朝着极北的方向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拥住了他,又匆匆消散。
梅林短暂地停住脚步,抬起头,低声喃喃道:
“该隐,我们终点见。”
第356章白塔(Part.2)-4k-(双更合一)
三天后,夜晚。
星沫推开观星阁的大门,露台的晚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海浪的湿气。
一个男人正站在露台的边缘,背对着星沫,一袭黑色的风衣随风飘荡着,令他的影子看起来有几分蝙蝠的模样。
星沫曾在这里与他见面过很多次,最开始是一些课外的天文研究课题,后来是针对邪神放逐的计划。
每一次踏入观星阁的大门,她的心情都不太一样。
这次也是。
“小沫,你来了。”
路修斯转过头来,湖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星光:
“情况有变,我就尽可能长话短说...这是什么?”
“热茶而已,”星沫把一个茶杯放在桌上,往里面倒了热茶,“我预感这会花费一些时间。”
看着星沫倒茶,路修斯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又是想笑,又是难堪,最终微微摇头:
“我说过,我配不上你这样对待我,我...”
“你还说过你没资格踏进涅菲拉贝塔的大门呢,”星沫嘀咕,“行啦,不要和个苦心僧人一样,既然你所做的一切是在赎罪,也从没想过逃避,那为何不让自己...至少松弛一下呢?”
“该松弛的时候松弛,才能把该做的事情更好地做完。”
“被你上了一课呢,”路修斯微笑着叹了口气,“那好吧。”
他拿起一个茶杯,朝着星沫微微端举了举,像是有那么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温和且与世无争的老教授。
两人平静地在观星阁上相处着,就着晚风喝茶,没有交谈。
看着导师短暂松弛下来的神色,星沫心中五味杂陈。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对路修斯导师抱有什么感情。
平心而论,路修斯任由蒸汽人被制造出来,放任它在城内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并且在十月之雨事件中差点让整个学城的人都沦为祭品。
他所做过的,是邪恶之事,是彻头彻尾的恶棍、失心疯。
即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米莉安,也同样不能正当化他的行为。
恶即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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