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庞大的三轮盘踞在珀莉丝的眼前,瞬间填充了她的视野。
在那三轮之间,三条银白色的支流汇聚在一起,纠缠成了一棵巨树的形态。
信息的洪流随之而来——
“!”
珀莉丝猛地睁开双眼,从概念之海中醒了过来。
她的周身窜起赤色雷电,神智一度有些崩溃。
“嘘...小白花,好了好了...嘘...”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脸贴着脸。
珀莉丝眼瞳中的星座轮廓逐渐淡去,周围的赤雷也逐渐收敛。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复了神智,轻声道:
“我看见了...”
“先别说话,”卡莉轻声道,“稳定神智。”
“”
直面故事之弦,这世上已知只有两个存在能办到这样的事情。
那是世界的本质,是概念的河床,所有的不可言说之物都从那扭曲的概念间长出,在真实宇宙中张牙舞爪。
纯白焰火可以让珀莉丝看见那根弦,并且窥探藏于其中的真相。
但是这样的负载很大,大到即便是珀莉丝也难以承受。
作为极少数能够完全掌控权柄的存在,珀莉丝与纯白焰火的关系十分微妙。
虽说卡莉与她的纠缠锚使她可以正常维持人格,但一旦她对纯白焰火的使用越过某一条线,即便是纠缠锚也没办法拉回她。
所以,珀莉丝很少主动使用纯白焰火对这个世界的大尺度干涉,并且尽可能地维持着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比方说...吃饭睡觉正常乘坐交通工具出门而不是随便瞬移...
用白焰洗去一条悬臂,这并不费多大力,但想从故事之弦中抽取真相,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但消耗很大,更是十分危险。
理论上,珀莉丝可以冒着危险从故事之弦中知晓自己所渴望知晓的一切。
但全知全能这一状态,完全与人性相悖。
“其实完全没必要的,”卡莉温柔地抚摸着珀莉丝的脑袋,“你不用冒这么大的险...”
“我想尽可能地减少试错次数,”珀莉丝轻声道,“想想拉普拉斯...在他的棋盘上,容错率可不高...”
银眸,窗户里装着暴雨和城市,装着高塔。
珀莉丝轻轻摇了摇脑袋,将不稳定的神智稳固下来:
“三轮支轴的第三只眼睛就在深渊世界乌恩代的地核之内,这也是为何在他们的世界里,海风里藏着预言——神的陨落之眼无时无刻不在将预言向外传播。”
“祂似乎...有意将信息传达给了我,我知晓了一些盐民的习俗、宗教和语言...”
“如果能够确定的话,那就好办了,”卡莉轻轻点头,“如果诗人的话靠谱,只要找到那只眼睛,那我们就能找到绘弦者。”
“但是...有一个问题,”珀莉丝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乌恩代的坐标被垄断了...但不至于说连绘弦者都不知道吧?一颗眼睛在小沫那儿,一颗眼睛在祂自己那儿,那祂为什么不亲自握住最后那只眼睛?都不说这样意味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若是让其他人找到那只眼睛,祂的位置会暴露,不是吗?”
难道说...绘弦者有办法让自己不被暴露?
“嗯...”
卡莉皱起眉头,快速思考了一下,旋即点头:
“其实我想,答案并没有那么困难。”
珀莉丝静静看着卡莉,像是个等待老师回答问题的小孩。
“记得那个诗人说的吗?”卡莉轻轻用手指戳了戳珀莉丝的脸颊,“...祂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绘弦者通过祂获得了干预银白之树的能力,得以在过去、现在杀死祂,可祂杀不死未来的三轮支轴...”
“你的意思是...”
珀莉丝的眼瞳微微一缩,似乎找到了关键。
“...那只眼睛的位置,在未来?”
“没错,”卡莉点头,“这或许和那颗星球的特质有关系,总而言之,某些原因阻挡了绘弦者得到或毁灭它,这似乎成为了当前破局的关键。”
“那就去问问吧。”
珀莉丝起身,揉了揉手腕。
“该调查乌恩代了,从坐标开始。”
“不准再去见故事之弦了,”卡莉抓住珀莉丝的手腕,“不然我去找诗人告状了哦?”
“不会的,别忘了,我需要维持人性。”
珀莉丝回头,朝着卡莉露出一个调皮可爱的笑容。
“虽然我没那么聪明,但是解谜这种事情,也算是老本行了。”
“既然乌恩代和三轮支轴有关系,那直接从那些披着银袍的信徒开始调查不就好了?反正牧神星上到处都是,他们总会给我们一些有用情报的。”
说到这里,珀莉丝又歪了歪脑袋:
“卡莉不会把我当成依赖纯白焰火的笨蛋了吧?我要是失去了灵智,那才真的会变成笨蛋。”
“笨蛋...”
卡莉一把将珀莉丝拉回床上,捏了捏她的脸蛋。
“明天再去,今天好好休息,你已经见过故事之弦了。”
“...你确定你这阵势是想让我好好休息吗?”
“娱乐嘛,奔波老半天,还没好好停下来呢。”
卡莉轻轻搂着珀莉丝,带着她躺在床上,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眼瞳。
每当小白花露出这副神情时,她就可爱得像是一朵娇嫩的小花儿。
卡莉轻轻吻上了这朵小花儿,窗外,微风和煦。
第692章天堂(Part.4)-3k-
在牧神星休息了三天后,阿莉安温感觉自己简直获得了重生。
这里的生活十分惬意,想吃什么都会有小鸟送来,想出门街上基本没有拥堵,人们的脸上带着笑,丝毫没有因生活奔波而显出的疲惫。
这也是为何很多哈芙洱伽德会在漫长的生涯后期来到牧神星定居,就此隐退。
这是一个温柔的世界。
不过,温柔只是相对的,尤其是在这个疯狂的、混沌的箱庭之中,没有阳光是永恒的。
今天,淅淅沥沥的雨水眷顾了花园市,雨水激起草木的芬芳,弥漫在氤氲的雾间。
窗边,阿莉安温穿好了军装,为自己戴上帽子,将自己胸口的徽章弄正。
直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今天,是天命号的默哀日。
“我们很少战败,这得益于哈芙洱伽德学者们世世代代的努力。”
“他们在金色都市中迭代着强大的科技,把我们与生俱来的力量开发到了极限,令我们庇护下的星域维持着和平。”
“我们很少战败,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强大,另一方面是我们极少主动侵略,若不是敌人已经邪恶到了一定的境界,我们从不会主动亮出自己的利剑。”
“可当真正的危险降临之时,高天庭的利剑从未胆怯,即便敌人恶毒到我们难以预料,混沌的星河时时觊觎着要吞噬我们的命运。”
“”
细雨朦胧,草坪。
雨水拍打在草叶间,清香荡漾。
雨水拍打在碑文上,顺着银色合金上的赤色铭文下滑,勾勒出一个个名字。
阿莉安温站在队列的正前方,直视着前方的墓碑群,聆听着神父的讲话。
“天命号的全体成员勇敢地迎接了他们的命运,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他们从未有半分退缩,一直战斗到了最后。”
“我们无法回收他们的遗骨,他们的一切都被湮灭在了塔尔罗斯坍缩毁灭的海洋中,随着时光消散。”
“但象牙塔将永远铭记他们,正如我们也将永远铭记。”
哀乐从场地的四周响起,一名音乐家举着指挥棒,操纵着悬浮的银色乐器奏乐。
阿莉安温向前走出两步,走到了碑文前,伸手触碰它的表面。
赤色光晕被镌刻了上去,那是一行行名字。
赫蒂·哈芙洱伽德,天命号的舰长,阿莉安温同一届的毕业生。
老实讲,阿莉安温和赫蒂的关系其实称不上多好,无非是一起参加过几次小组作业,一同参加了军部的选拔,两人的宿舍隔着一堵墙。
只能说是认识,称不上是知心好友。
但阿莉安温对赫蒂的印象很深,那个女孩成为星焰后所吞噬的星辰残片名为心之语。
星辰残片,权柄的碎片、下位,每个星焰阶的哈芙洱伽德都能吞噬其一,得到额外的力量。
一般来说,常年在外的哈芙洱伽德们会选择更加偏向于战斗的残片,这样不但能够使自己执行任务时的效率更高,更是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全。
可赫蒂不一样,心之语的力量是“解构内心、回忆”。
阿莉安温记得那个下午,她和赫蒂刚好一同去觐见象牙塔,离开时,两人很巧地遇上了。
遇上了,也便聊了起来,阿莉安温还记得那段对话:
“为什么选择心之语?我记得你的志愿似乎是牧神星舰队?”
“为什么吗...?”赫蒂用食指点着嘴唇,“唔...我听说,这块残片能够驱散恐惧,帮助人们寻觅到自己灵魂深处美好的那部分...”
“这对外勤的帮助不大吧?”
“很大的呀!你想...如果我当上舰长的话...”
阿莉安温记得那个如花般灿烂的笑:
“我可以...让船员们面对星海时不那么害怕,不是吗?”
“”
阿莉安温注视着碑文上的名字,舰桥上的画面若隐若现。
凯丽娜·哈芙洱伽德的剑刺穿了赫蒂,然后处决了她。
临死之前,赫蒂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把信息发出去。
她死了,死得像是寰宇间的一粒尘埃,那个用一生安慰船员们的舰长永远地湮灭在了塔尔罗斯行星系统的终末风暴中。
洪水破堤般,某种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阿莉安温的胸腔,她的喉咙灼烧了起来。
赫蒂死时,她的心流让她屏蔽了情绪。
可这几天的短暂休息里,她的死一次又一次在阿莉安温的眼前重放,像是不断描过的线条,逐渐勾勒出鲜血淋漓的真实。
赫蒂·哈芙洱伽德死了,那个她不太熟的女孩,死了。
消失了。
变成了碑文上的纹路。
雨水流淌过碑文表面,划过她的名字,就像划过任何一道千百年间自然形成在山壁上的凹痕。
“”
阿莉安温的拳头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
她转过身,拳头举至额前,大喊道:
“愿魂灵安息!”
“愿魂灵安息!”
“”
宣誓时,阿莉安温的视线越过人群,看见了站在阵列后方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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