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唐永远十六岁
“第二，你接受的教育是有所隐瞒的。”
高文举出反例：
“智脑的内存空间是有限的，就像是书本一样，只能优先挑选重要部分记录。”
洛琪希否定：
“择优记录和选择性删除是两码事吧？”
“你甚至知道实验动物的体外繁殖方式，却不知道本族的繁殖方式，这不是完全在搞笑吗？这种事情放在人族可是七八岁前就该教明白的事情了。”
“哪怕是考虑到你一个人在其他星系没有同胞，也不至于把生理卫生课给删掉吧？这东西也该是启蒙教育的一部分吧？明明你闲聊的时候提到过，连什么乱七八糟的本族战舰驾驶方法都学了，那不也是用不上的技术吗？”
“即便抛开这部分不谈，讲解本族生理特性的学科总得讲相关内容吧？尤其你还是皇帝预备役吧？这东西甚至应该算进帝国复兴必修知识里吧？不然你们怎么才能恢复巅峰期的人口数目呢？没想到你这个小鬼当年说什么要娶尽可能多的妻子，结果连本族怎么生育都不知道，靠手拉手生孩子吗？”
高文抱着胳膊，歪着头：
“洛琪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但为什么要一直纠结繁育的话题。”
洛琪希梗了梗，支支吾吾：
“哪有！只是这方面的论据最足！艾莉娜丽洁也说过，你小时候的外生--殖器和人类的几乎一模一样。”
嗯...长大后似乎也是...至少感觉起来和小黄本里描写的差不多...
她连忙跳过：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疑点不是吗？比如说维特鲁姆人到底是怎么濒临灭绝的？不认同混血政策的纯血复兴派想要借助你达成的观念放在过去和现在是否正确？”
“如果维特鲁姆人拥有情感，那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吧？或许你们的情感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淡薄，但有就是有，就会因情感而做出非理性的决策。譬如，非理性的不认可混血政策的纯血复兴派，为了重新壮大自己派系的观念，而决定将你塑造成完美的代行人，简言之，就是工具。”
高文不愿意去否定那些为了自己而死的战士，至少从结论上来说是为他而死。
但一意识到这一点。
高文就很难确定自己是否与生俱来的拥有情感，他对待母后、对待纯血复兴派牺牲者们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如果在现在，这种想法可以被称之为“怀念”、“惋惜”、“偏爱”的话。
那他毫无疑问从一开始就拥有情感。
那他就不是所谓的完美之王。
那他要么是被骗了。
要么就是被骗了。
没有必要继续纠结，想要得到答案的方法是简单的。
高文承认：
“我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隐隐约约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却没有直面过，谢谢你，洛琪希。”
洛琪希惊喜道：
“高文，你认可我的猜想了？”
高文摇摇头，坦白：
“并没有，也没有非要猜来猜去的必要，我有可以询问的对象。”
洛琪希却不信任：
“[维特鲁姆皇帝育成系统]不可靠吧？”
高文否定：
“不是它，它只是个没有真正意志的数据库罢了，和剑或勺子没有区别的原始工具。”
“这样吧，我向你介绍。”
高文打开他那套魔导铠的专属功能，与【宰辅】之间的通讯模块，不过并不是魔力供能，而是绕了个圈子用较为原始的电力供能。
“链接【宰辅】。”
洛琪希疑惑：
“【宰辅】？”
机械的无性别声音响起：
【宰辅】：“我是隶属于帝子的高等AI，初次见面，访问者洛琪希·米格路迪亚。”
“访问者？”
【宰辅】：“维特鲁姆血裔以外的智慧生命所能获得的最高权限，等同于一颗生命星球或一个文明的最高统治者，拥有该权限可以访问并使用本AI及全部附属AI的基本讯息和功能。洛琪希·米格路迪亚的权限于甲龙历411年11月28日添加。”
“这么早？！”
高文扶住额头：
“【宰辅】，不要说多余的话。”
【宰辅】：“遵命。”
洛琪希看向高文，眼睛都在冒光：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高文你怎么突然就给我那么重要的权限？！真是的，都不告诉我一下！好让我得意得意！”
高文拍了拍她的头，决定以后再告诉她，是当时的洛琪希说“因此杀了人就记到老师我的头上”，令他完全认可了洛琪希的教导者身份，所以才添加了。
“【宰辅】，问题一：我是你的最高权限者吗？虽然这是个无聊的问题。”
【宰辅】：“当然，帝子。从设计之初，您就是第一权限者，第二权限者才是我的研发者。更何况，根据维特鲁姆帝国AI核心协议，在无法联系上帝国的情况下，您作为皇室纯血维特鲁姆人便会自动获得最高权限，哪怕是帝国最深层次的秘密都会对您无条件开放。”
“很好，那么，问题二：我接受的教育是否有过刻意的删改？如果有，原因。”
【宰辅】：“有。根据第二、三、四权限者的命令，我不能在您未询问的时候主动告知，按照标准，该命令对您不造成负面影响，所以在此之前都在正常执行。删改部分全部有关维特鲁姆人的本质，目的是为了引导并维持您的传统帝国观念。”
高文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洛琪希想要上前安慰他，却又完全不敢靠近，这次与之前不同，她并不是想要逃避，而是仅仅担心高文待会稍稍失控把她弄伤后又会自责。
高文深呼吸数次。
他目光冰冷，继续询问：
“为什么？”
【宰辅】：“他们担心您在尚未完全接纳帝国巅峰时代观念的时候便基于效率或是情感考虑的认可了混血政策。与育成系统记录内容截然相反的是，维特鲁姆人是情感非常充沛的种族，维特鲁姆人对同胞和集体有着全所未有的认同性，只要您按照推荐策略继续隐藏发育数十年，就会彻底接纳帝国巅峰时代的三观与准则，成为纯血复兴主义者的完美之王。”
高文笑了，情感充沛吗？
他问：
“那我有名字吗？母后或是纯血复兴派有给我取名字吗？”
【宰辅】：“帝子，这取决于您对名字的定义。”
【宰辅】：“如果是指[高文·维特鲁迪亚]的话，您没有获得过这种东西。”
【宰辅】：“【皇帝】，这就是您的亲生母亲为您准备的唯一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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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参考【征服者】，仅仅是只被用代号称呼的情况放在维特鲁姆帝国中都是相当可悲的事情。
第78章 维特鲁姆的真相
第78章 维特鲁姆
出乎洛琪希预料的是。
高文并没有发火，或是痛苦，他只是要求【宰辅】整理好残缺的部分，甚至没有提到什么时候传递给他，然后就关掉了通讯。
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样。
洛琪希抿了抿嘴，忍不住开口：
“这是好事吧？”
“这样的话，高文你就自由了不是吗？没有必要再被复兴的夙愿约束，没有必要再克制自己的情感。你获得了属于你的人生不是吗？”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冷血，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你。可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吧？对你不好的同胞都已经不在了不是吗？就连仇恨都没有必要再去仇恨了，你只要当好高文就好了！”
“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情钻牛角尖...”
“也不想你觉得痛苦...”
高文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洛琪希露出温柔的笑容：
“谢谢你，洛琪希。”
洛琪希抓住他的双手，骂道：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高文想了想，坦然道：
“我要把它挖出来。”
洛琪希的手拼命的用力却没法阻止高文分毫：
“笨蛋！会死的！”
高文的语气没什么变化：
“应该不会吧？有帝级治愈魔法不是吗？而且，哪怕是死掉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洛琪希给了他一个头锤，却只是自己脑袋红起来、眼泪花花的：
“你要是晕过去的话！我现在没有魔力也没法使用那种魔法救你啊！而且！不要被这种事情定义自己的人生啊！”
高文解释：
“不仅仅是这种事情，而是为了这种事情就连在人界的人生和大家的人生也被我毁掉了。我曾这样教导过鲁迪很多次，如果没有掌握力量的意志，就不配拥有力量，与其被力量支配和伤害，不如早早将其放弃。这个世界不需要维特鲁姆人，亦不需要维特鲁姆的造物。”
洛琪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手指切开自己的头皮，涓涓的血液顺着脸颊蜿蜒淌下，像是仲夏的溪流，清澈又冰凉。
洛琪希这时候才深刻的明白，像过去的她那种蠢笨的犟种到底有多讨人厌、有多糟糕，所以，她才会觉得啊，只有她才能够拯救像高文这样的笨蛋啊！
她放下手，又忍不住哭了：
“都怪你总是这样，才会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总是想着你的事情...太狡猾了...明明这么坏...只会伤害别人和自己...还不做补偿的...一次又一次...”
高文抬手帮她抹去眼泪，却将血液的阴影留下。
洛琪希抽噎着：
“...谁准你...这么...肆无忌惮...”
高文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我大概，很早就意识到了今天听说的这些吧？只是一直逃避、或者说被压制住了，没有去认真思考。最初的迹象，或许是讨好式的听从艾莉娜丽洁的话，或许是我一直没有告诉希露菲有关维特鲁姆帝国的真相，当然，也没有告诉你。”
“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吧？”
“洛琪希，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
“或许谈得上骗了你吧？”
“维特鲁姆帝国并不是我口中那种能被你称赞为温柔的国家，我们是曾经征服整个银河系，摧毁千百万颗生命星球，屠戮亿亿智慧生命的铁血孽物。”
“在帝国的上升期，我们逐渐意识到了我们所向披靡到了何种程度、我们高贵完美到了何种程度，像人界这种不完整的世界，大概仅一名优秀的战士就能将其拆成碎片，哪怕是六面世界也不过是一支小队就能毁灭的羸弱文明。”
“所以，帝国的子民决议，让我们的帝国成为银河系唯一一个帝国。”
“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种族、所有的生命星球都应当被纳入我们的统治，成为我们的资源或是附庸。任何胆敢忤逆帝国的文明都会被碾成血沫，我们会把他们的族人一个个屠杀干净，将他们的星球捏成碎片，用他们的灭绝来装点帝国的荣耀。而投靠我们的，也不见得就会获得美妙的结局，有价值的物种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实验室的老鼠或是碗勺一类的廉价工具，没有价值的，则会被我们榨干星球与人口资源后抛弃，准确说，在我们抛弃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灭绝了。”
“我或许很早就已经不够“完美”了，因为我选择了秉持艾莉娜丽洁的教诲、你的教诲，持有希露菲的三观、鲁迪的三观，当然，我只是声称这是隐藏自身的一部分，但事实上，我大概早就已经被你们改变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像个传统维特鲁姆人那样对待你们，对待这个世界，对待这个世界的智慧种族。”
“可哪怕是这样的我，对你们来说也与灭世的天灾无异。我不会杀死无辜的人或是我在乎的人，但我并不介意杀死任何我觉得不无辜的人，哪怕对方只是拦了我的路。我在人界杀死过的智慧生命已经超过了一百万，准确的说，大概有差不多两百万吧，这还是在有你们的情况下。”
“你问过我一百五十年后的事情吧？”
“你们死后，我打算做什么。我说我会离开，但这并不完全正确。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先放开手征服人界，如果有强者阻拦我，哪怕是将这个世界打到生命大灭绝我也毫不在乎。被我征服的人界也不会获得比帝国附属更好的生活，毕竟在我看来，人界唯一的价值仅限于魔力，如果魔力的奥秘被解析完毕的话，人界也就没用了吧？这个世界的生物大概率会被我改造为魔法士兵，用来征服周围的生命星球。”
“这一切，都是为了回归，为了帝国的复兴而服务的。”
“鲁迪曾不止一次的称赞我为贤王。”
“或许吧？”
“但绝不是维特鲁姆人以外生灵的贤王，我对自身贤明的认知恰恰是建立在如何高效利用与毁灭你们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