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与青丝
话刚出口，米提丝内心便涌起后悔情绪。
【再怎么说十分之一也太夸张了吧？刚才应该用三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才对啊！】
但说出口的话无法收回，米提丝只能通过操控体液的方式，控制汗水不从额头上流下。
闭上眼的感觉就像在等待审判一样。
「十……十分之一！」
西斯的声音大到让周围的参天巨木都震了震。
「到底是怎样的智慧才能创造出这种宏伟计划！我本来认为我已经参透了您计划的全貌，没想到连冰山一角都没有吗……忌妒大人，您一定是迄今为止最具智慧的原罪大人了吧？站在您面前，我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不，想必您连我刚才的反应都已经猜到了吧。」
在西斯眼里，自己俨然成了米提丝的手中玩物，在对话的第一秒，就已经推测出了可能出现的数种结果，不，应该说是已经猜到了结局，对这位大人来说，结局只会被导向至唯一，犹如落入蛛网的蝴蝶。
但这在米提丝眼里看起来就是另一回事，如果把猜出的计划形容成冰山一角，米提丝还可以勉强接受，但最后那句「深深感到自己渺小」的话，听起来实在有种酸人的意味，仿佛在讥讽自己一样。
为了确认这点，米提丝睁开眼，准备看西斯的表情，但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大吃一惊。
西斯正拜服在地上，额头完全贴在地面，就连嘴都要碰到泥土。
「西斯？」
米提丝的声音忍不住有些走调。
但西斯却异常冷静。
「忌妒大人，请务必容许我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我的羞愧——」
说到这里，西斯停顿片刻，脸上涌现出苦涩神色。
「——这一定也在您的掌控之中吧……」
「不……有些出乎我意料……」
米提丝开始觉得神秘过头也不是好事，说到底，自己之前就不该随口说是十分之一，简直夸张到了会出问题的程度。
西斯气息一滞，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一直尊敬着拥有智慧的人，今天见到您，就好像看见了黑夜中的太阳，没想到我这样渺小的人也能做出让您感到意外的事……这难道就是喜不自禁吗？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情绪。」
一边说着，西斯一边伸手去擦眼泪，看起来相当感动的样子。
不过这种反应却让米提丝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居然用语言把正常男性感动到痛哭流涕，这同样也是第一次。
米提丝从储物魔法里取出粗布递给西斯，示意让西斯擦掉眼泪。
「起来吧，我不喜欢看见哭哭啼啼的人。」
「是，我会将这件事铭记在心。」
「铭记在心……」
自己更希望西斯能忘掉这些，如果被艾菈知道的话，一定会笑掉大牙吧，想象着艾菈一边捧腹一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米提丝不禁有些恼怒。
「西斯，我命令你忘掉这些。」
「这些是指……？」
「刚才发生的全部。」
米提丝的话让西斯面露难色。
「不……米提丝大人，这对我有些困难，要将您这样耀眼的人忘记，比让我去战胜巨龙更不可能啊。」
「啧，那就对这件事保密，连贪婪都不能告诉，不然我会终止与贪婪的合作。」
「这是自然。」
意料之外的，得到了西斯的肯定答复。
米提丝不禁挑起一边眉毛。
「贪婪才是你的主人吧？你身为仆役，保密没问题吗？」
「是，其实我并非贪婪大人利用能力创造的仆役，而是因为崇拜贪婪大人强大的力量而听从命令的人类，不然我也无法正常在人类世界里生存——创造的仆役容易被情绪左右，而且缺乏人类世界的常识，忌妒大人您也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创造仆役吧？以您展现出来的计划，应该不需要智慧低下的仆役才对。」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这是谎话，创造仆役不仅需要消耗大量时间与精力，还要投入巨量素材，同时，只有接受了意志的原罪才能创造仆役，所以自己当然没有。
「不过就算你不是贪婪创造出的仆役，你也隶属于贪婪吧？」
「是的，但我曾与贪婪大人有过约定，如果我能遇见在智慧上远超我的人，可以获准一定程度的自由，这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事。」
「贪婪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是的呐。」
西斯叠好米提丝给予的用来擦眼泪的粗布，小心将其藏在胸前的口袋里，调整好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急促起伏的胸膛后，深深朝米提丝行了一礼。
「马上就要到贪婪大人的住所了，还请忌妒大人暂时忍耐一下。」
「当然。」
米提丝耸了耸肩，跟在西斯身后。
第五十二章 贪婪之印
穿过数条小径，越过一道山谷后，米提丝与西斯终于停在一块巨石前。
身材偏瘦的西斯微微行礼。
「已经到了，忌妒大人。」
「这附近没有守卫？」
米提丝环顾了一圈周围——大片裸露的岩石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就连灌木也只长到脚踝，比起山谷外的原始森林来说，简直像另一个世界。
「是的，这里是贪婪大人的住所，不容许那些低等生物靠近。」
「那些低等生物？」
「是人类以及其他种族的护卫。」
虽然猜到大概是指护卫，但米提丝还是忍不住皱眉。
「这里没有仆役吗？」
「是的，贪婪大人还未塑造出肉体，想要创造仆役会有些困难。」
「塑造肉体……难道说，贪婪从刚拥有意识起就接受意志了吗？」
还未塑造肉体就意味着才刚拥有意识不久，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三年，心理以及肉体上的迟钝一定会让原本的实力大打折扣。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现在就是最佳的偷袭时机，虽然贪婪在原罪之印实力的排位里只比自己高一位——自己是最弱的第七名，但实际上两人在一对一的战斗上却有不小差距，忌妒之印擅长的是借助魔物的力量战斗，而贪婪之印却是掌控火焰的圣灵，单独战斗起来，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
而现在贪婪之印恰好处于虚弱期，说不定一对一也有机会，米提丝不禁开始觉得唯一神正在庇护自己。
西斯迟疑了一瞬。
「这个……还是让贪婪大人亲自告诉您吧。」
「是么。」
没有得到预期答案，米提丝耸了耸肩，接着西斯走到巨石前，将手放在一个略微凹陷下去的空当，对其注入魔力。
过了大约十秒的时间。
巨石摩擦的沉闷声音响起，如同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石块般，至少四人高的石块缓缓向旁移动，露出藏在后面的幽深洞口。
「贪婪大人就在里面，忌妒大人。」
这么说着的西斯没有想带路的意思，仅仅只是做出请的姿势。
下意识感觉到危险，米提丝强装镇定的询问。
「你不一起吗？」
「是，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我不能进入贪婪大人休息的地方。」
「是么……」
没有理会西斯客气的回答，米提丝挥了挥手，事已至此，自然没有回头的道理，她在胸中酝酿起气势，稳步踏入洞窟内。
与想象中阴暗潮湿的味道不同，洞窟内的空气虽然算不上新鲜，但也不让人讨厌，或许是居住着贪婪之印的原因，越往里走温度越高，最后甚至给米提丝一种仿佛身处蒸笼的错觉。
没有花太长时间，一路保持警惕的米提丝缓步走到洞窟尽头——一个有着高远天花板的敞厅，土黄色的墙壁上挂着无数火把，鲜红的玄奥符文充斥视野，最里面则有一处祭祀用的高台，气氛看上去就像某个邪教组织的集会场所。
米提丝停住即将踏入的脚步，原罪之印间可以相互感应，但不止之前，就连现在她也没有感受到贪婪的存在，不由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只是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远处的高台上传来一道雄厚男音。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忌妒。」
声音和记忆里有些许差距，不过米提丝并没有在意，调整好情绪后，微微侧身转向高台。
「好久不见。」
「啊啊，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还是先进来说吧。」
明明什么也没有的空间却传出人声，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有些头皮发麻，米提丝皱起眉。
「不先现身吗？」
「呃……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不满。」
「我更喜欢和确切的东西说话。」
「既然如此。」
雄厚的男音刚落，视野尽头的高台上便涌出一道黑灰色雾气，片刻后缓缓凝聚成飘忽不定的人形。
贪婪凝聚出来的身影摊开双手。
「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勉强。」
米提丝抬起脚迈进大厅，靴底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回音，当然，因为担心贪婪可能会突然攻击自己，所以米提丝提前张开吸血鬼的翅膀，以备不时之需。
等走到距离高台只有十公尺的地方时，米提丝停下脚步——再往前会遇见危险，内心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呵呵呵，你是受残留的记忆影响么，突然变得这么直白。」
如同走路时踩空了一步，米提丝内心咯噔一声，全身僵硬了一瞬。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东西。」
「我也只是随便一提，直接开始正题，岂不是显得我太没风度？」
「那是人类的礼仪。」
米提丝的话让贪婪环抱双手，声音意外的有种复杂情绪。
「人类啊……他们的一些东西意外不错，可能的话我也不想使用暴力，只是现在看来，不这样根本没办法。」
「为了使命？」
米提丝试探性的提问，虽然她还没有接受传承的意志，但记忆里仍保留着有关意志的具体内容。
「当然，吾等的创造者给予了我们无上使命，不去完成可不是仆役该做的事。」
「是么，看你之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做出有违意志的事，我会第一个对你下手。」
米提丝眼中流露出锐利神色，接受了意志的原罪之印不可能有二心，这一点她非常清楚，所以这是为了让贪婪之印放松警惕的行为，加深对方的误会——误以为自己已经觉醒。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用黑雾凝聚成身体的贪婪之印大笑起来，但紧接着，他又恢复成严肃语调，从上向下俯视着米提丝，由于脸上缺少五官，所以看起来异常诡异。
「看见我这副样子，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了吧？」
「你是想说还没有获得身体？」
「嗯，就是这样。」
「不用身体不也一样能战斗么。」
控制着全身汗液排出，米提丝绷紧神经，环抱双臂调侃道。
迟滞片刻，贪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