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与青丝
虽然路上遭遇了一些魔物与冒险者,但那些魔物对依莉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威胁,随手解决后,两人便一同来到异常热闹的城市主干道上。
令艾菈有些意外的是,依莉丝似乎没有想主动开口的意思,一路上一直是一副正在思考中的表情,令人无法搭话,艾菈只能像往常一样东张西望打发时间。
或许是登基大典举行在即的缘故,路上的马车比以前多了许多,一些看起来就是贵族的人也不计其数,按照卡米西娅的说法,魔族领内所有叫得上名字的贵族都会在最近来到灾厄之枝,同时,领内的政策以及贵族的爵位也将会有一些调整,有种大型机器正在缓缓运转的感觉。
【该说还好那座雕像的样子不像我吗……如果在这时候被认出来就糟糕了。】
一边卷起发梢,艾菈一边看向街道两边,原本贩卖食材的商贩已经改行卖灾厄之枝特产,算是相当有商业头脑的行为。
当然,这里要除开一种名为茶铺的店面,自己之前曾因为好奇进去过一次,最初以为是像前世类似茶道的东西,但没想到里面实际上只售卖一种茶叶,不仅如此,里面茶叶的沏制方法正好就是自己在至圣学院时教给卡米西娅的东西,正如卡米西娅说的那样,这种沏茶方法已经在魔族领内成为风潮。
而且店面里聚集的大都是魔族——准确的说是魔王的狂热信奉者,每天以交换彼此间掌握的消息为乐。
【头上有天使光环,嘴巴里能喷火什么的就算了,但单手就把原罪之印捏碎了算什么啊,我有做过那么恐怖的事情吗?还有把神人族王女据为己有也是,这种说法会给我招来麻烦啊喂!】
「啊!」
由于思考完全投入到该怎么遏制这种发展中,艾菈不知不觉走到主干道的中心,结果就是差点与迎面而来的马匹相撞——好在依莉丝及时拉了一把。
拉住缰绳的车夫露出恼怒表情。
「喂,走路小心点。」
「……抱歉。」
毕竟是自己不小心走到路中央,艾菈小声道歉,或许是车内的贵族正在急忙赶路的缘故,车夫并没有继续为难艾菈,而是驾驶马车向前驶去。
目送着马车远去,依莉丝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是趁我分神的功夫就差点被马匹撞到,艾菈酱还真是让人操心。」
移开视线,艾菈有些没底气的说。
「我也是想到别的事情了啊。」
「然后呢,艾菈酱不处理刚才那个车夫吗?以艾菈酱现在的权利,就连马车上的贵族都能一起处罚,刚才那个已经可以算是刺杀了哦?」
「再怎么也不能说是刺杀吧……而且还是我主动走到马车面前。」
依莉丝无趣的撇了撇嘴。
「是是,就知道艾菈酱会这么说,相同的情景如果换在其他国家里的话,肯定会被即刻问罪吧——不,其他国家的王根本不会像艾菈酱这样连卫兵都不带的上街,艾菈酱才是奇怪的一方。」
「但依莉丝不也是吗?」
「别看我现在这样,在领内我可是带着很多护卫哦。神人族内部不像魔族这么和谐,就连刺杀也有可能遇见。话说回来,神人族的王族之所以会在继承王位前带有『芙蕾雅之眼』,大概就是防止被刺杀吧。」
虽然脸上是一副开玩笑的神情,但依莉丝绿色的眼眸里却流露出相当无奈的感情。
大概是在为王族这个身份而苦恼吧,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艾菈多少能理解一点。
继续下去会让话题变的沉重,艾菈绕回到依莉丝最初在迷宫内想对自己说的话,抬起头看向依莉丝。
「依莉丝之前想和我说什么?说是秘密什么的。」
依莉丝微微挑起眉毛。
「嗯?这个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今天神人族的使者会到魔族领里,所以我希望艾菈酱可以配合我一下。」
「配合?」
「老实说,虽然没有事先沟通过,但来的人是谁我大概能猜到,一定是议会里面的保守派,那时候他们说不定会要求我趁此回到神人族接替王位。」
依莉丝挥了挥手,看起来相当嫌恶的样子。
「继承王位不是好事吗?依莉丝的话,一定能成为贤明的女王吧。」
「艾菈酱不也不想成为魔王吗。」
「我和依莉丝不一样啦,依莉丝是有天赋的人嘛。」
「是吗?我倒觉得艾菈酱更合适一些,嘛,关键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另一个附属的惯例。」
「惯例?」
「嗯,神人族的王族在接过王位时,如果没有能繁衍下一代的对象的话,会被议会指定伴侣,太过讨厌,所以不要。」
虽然依莉丝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随意——很正常的看着前面走路——但艾菈总觉得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有种在压抑着某种负面情绪的感觉。
「依莉丝没有找到那样的对象吗?」
「当然有。」
与想象中不同,依莉丝毫不犹豫的给予了肯定答复。
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能有让依莉丝倾心的对象,艾菈下意识追问。
「欸……是谁?」
「是艾菈酱哦。」
「啊……」
看着依莉丝眼中的认真神色,艾菈一瞬间以为依莉丝是在说事实,但片刻后她便回过神来。
「开玩笑的话就放在平时说啦。」
「我是真心的哦?艾菈酱在各个方面都很可爱,软软的带有弹性的皮肤,金色的头发里有让人安心的甜味,就算被捉弄也不会生气,而且偶尔还会做一些明明很笨但是很让人开心的事情,世界上一定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如果依莉丝是男人的话,肯定会把世界上的女性都骗走啊。」
老实说,就连自己也有种被打动的感觉,嗯,只是一点点。
看见艾菈的反应,依莉丝停顿了一瞬后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
「依莉丝之前说的配合是什么?」
「啊啦啊啦,艾菈酱就这么想知道吗?就算可能会招来麻烦?」
「看在刚才依莉丝夸奖的份上,就勉强听一听吧。」
随便捏造了一个借口,艾菈红着脸把视线移向一边。
将手抵在下巴处思考了一会儿语言后,依莉丝缓缓开口。
「那么……我希望艾菈酱可以帮我扩大一下传言。」
「传言?」
「艾菈酱不是知道吗?我只喜欢像艾菈酱这样的可爱的女孩。」
「唔……先不说其他的东西,首先如果被使者知道了的话,不是会很麻烦吗?」
既然神人族为了王族后代的问题不惜强制安排伴侣,那么也就是非常看重血脉延续的意思,身为女性的依莉丝喜欢女性,即便换在魔法世界也无法实现繁衍的目的,引起保守派的抗议也是十分正常。
对于艾菈的疑问,依莉丝只是小小的轻哼一声。
「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出格的事,所以没有要求过我,而且刚才我还没有说完,我想要的具体传言是『神人族的王女倾心于魔王』这样的消息。」
「哈……?」
「虽然换做露蒂酱或者其他人也没问题,但她们没有像艾菈酱这样的实权,艾菈酱身为魔族的全部,保守派当然知道惹恼艾菈酱会是什么后果,如果艾菈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我可以换一个例子,如果我不是找艾菈酱来配合我,而是那个叫恩塔萝丝菲尔的、可以使用十阶魔法的少女,在王族延续以及全种族灭亡的选择里,就算是保守派,也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最后结果可能是神人族彻底脱离王族这个存在,变为全新的体制,而我也能够得到自由。」
并不像魔王对于魔族一样拥有血脉上的绝对吸引,神人族的王族仅仅只是头发为纯银色,在魔法天赋上比普通神人族要高许多而已,不仅如此,神人族长久的议会制已经让人民处于即便脱离王族指挥也依旧能生活的状况,王族正在逐渐失去实权,依莉丝之所以不能以一己之力抗衡议会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依莉丝没有说的是,事情或许还不会发展成那么坏的状况,如果自己能在之后的时间里找到同性间也能繁衍的方法,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不仅如此,支持王族的呼声也会达到历史的顶峰。
「我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依莉丝失去王族的身份不会很可惜吗?」
配合依莉丝固然会让自己有许多传言,但那些也都只是到传言的程度,依莉丝肯定不会把表面上的配合变成真实的事情,所以如果只是这样就能让依莉丝摆脱会影响她一生的桎梏的话,麻烦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只是在神人族使者面前变的亲密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就算没有王女的身份也一样能生活,不是吗?说到底,我原本就觉得神人族王女的身份很麻烦,如果非要在所有种族的王族里选一个的话,我更愿意成为和艾菈酱现在一样的魔王。」
如果在这里对依莉丝说「好,那就让我们一起治理国家吧」的话,之后大概会进入攻略依莉丝的路线并且把魔族变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吧,艾菈忍不住为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好笑,换在美少女游戏里的话,这里肯定会出现选择支才对。
不过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想法,而且首先的,擅自把依莉丝的玩笑当成真话实在太自恋了一些。
「这样吗……具体该怎么做?」
「具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随机应变的吧?艾菈酱临时配合一下就好了。」
「但那样对我来说太难了啊!」
「嘛嘛,努力的话总能实现的,只要少在使者面前露面就没问题,想的话大概只会有那么一两次吧。」
依莉丝轻轻拍了拍艾菈肩膀,但这样却完全无法让艾菈放下心。
「如果出错了怎么办?」
「放心,我会把错误修正回来的。」
少见的对艾菈露出没有其他想法的微笑,依莉丝继续向前走去。
◇
这是一个拥有高远穹顶与修长走道、铺有奢华红色地毯的大厅,不论从两边的石柱还是如同镜面的地板,都能看出这里的与众不同——这是对外的用来谒见身份高贵的人的大厅,与艾菈曾经去过的小型谒见厅不同,这里更加庄重并且注意细节,不论开放感还是神圣感,都与朝会时的巨大宫殿『王座之厅』类似,换言之,这是给别人看的东西。
在数名女仆的帮助下换好极其麻烦的蓬松长裙后,艾菈迈着不熟悉的步子一步步从侧殿走上谒见厅的高台,高台下方左右排着两列穿着全身铠的骑士,唯一的红毯上则单膝跪着两名身着轻铠的战士,因为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所以艾菈很轻松便认出了各自的身份。
女性的是来自西部魔族领,身为西部魔族领魔王亲卫团团长的琳格兰,而男性的则是自己挑选的人族剑士格雷斯。
负责托住长裙裙摆的女仆停下,艾菈也随着她们的动作转身,等到艾菈彻底面朝单膝跪下的两人后,一旁的文官缓缓开口。
「西部魔族领魔王亲卫团团长琳格兰与原加帕里斯伯爵家护卫剑士格雷斯,参见魔王大人。」
由于已经被提早告知了这是仪式之一,所以艾菈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当然,强烈的不适感还是无法避免,可能的话,自己更希望是那种随便交代两句就能结束的方式,不过文官们说这样更有仪式感,能让护卫们切身感受到肩上的使命,所以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那句『他们也会很开心』的话,我才不愿意这样啊……】
想法归想法,艾菈迅速把注意力拉回到现实。
「你们就是以后的护卫吗?」
没有回答,但这是情理之中,礼仪上自己不说「抬起头来」的话,他们既不能抬起头也不能回答自己。
「抬起头来,特地让你们过来,真是辛苦你们了。」
「能被魔王大人您选中是我们的荣耀。」
尽管是单膝着地的姿势,但艾菈仍能从琳格兰不断颤抖的铠甲上看出她的激动,想必是非常信仰自己的人吧,艾菈不禁感到有些心虚。
【还好不用让他们行骑士礼,不然总感觉会出麻烦。】
这里的骑士礼指的是一种类似亲吻手背的礼仪,在这个世界,骑士与其守护的人在缔结契约时需要行手背礼——其中,因为魔王的身份太过高贵,所以不允许这么做,而艾菈又刚好走过了王女这个阶段,因此不必这么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计划结束真的没问题吗?只是见个面就走掉什么的,总觉得有些过分啊……唔,文官都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吧?】
不着痕迹的咽下唾沫,艾菈装作一副女王的样子,以充满威严的语调开口。
「接下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详细事项之后再说。」
第三十一章 护卫工作的开始
走出宫殿的艾菈伸手挡住额头,强烈的阳光让人有种不想踏入外面的感觉。
【不过没感到意外真是太好了……】
自己最初还担心琳格兰与格雷斯会因为对话过于简短而露出诧异神色,但现在看来,两人似乎没什么特别意见,证据就是他们正跟在自己身后,不仅如此,就连服装也是很普通的日常穿着。
【依莉丝现在应该在面对神人族的使者吧,如果能不出什么意外就好了,希望是个好说话的家伙。】
在想着这样的事情时,艾菈发觉身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视野里映入琳格兰全身紧绷,死死握住腰间佩剑的样子。
是护卫的工作让她太紧张了吗?
可以看见琳格兰额前的黑发都被汗水濡湿。
【总觉得如果直白的说『不要太紧张』的话,反而会加重紧张的感觉,还是说些其他的事情吧,不过和琳格兰比起来,格雷斯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啊,看起来和正常的护卫一样,果然是不同种族的人吗?嘛,这样更轻松就是了。】
稍微斟酌了一下语言,暂时停下脚步的艾菈走出宫殿阴影。
「关于之后工作的事情,我想和你们聊聊。」
「是、是!」
「呼——首先,我希望你们能把我当成普通贵族来护卫。」
「这怎么可以!您——」
在琳格兰说完前,艾菈转身将手心对着琳格兰,示意其暂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