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奇想
在连续几次攻击后，联军放弃了第一道防线，这个时候，阿塔兰忒身边，已经只剩下四五个吓坏了的杂兵。那几个家伙，看上去就好像吓傻了一样。两眼发直，喃喃自语。阿塔兰忒拍了一下其中一个，再然后他就吐得一塌糊涂。
他们与其他崩溃了的人一起，被丢到了残兵败将的收容处。
在他左边，是一名面色沉重的骑士，右面则是一个喋喋不休的，骂骂咧咧的矮人。他们与阿塔兰忒一样，所处的小队几乎全拼光了。
数以百计，以千计的士兵的阵亡，在如许宏大的战役中，不过是一连串微不足道的统计数字而已。
第五十八章阿塔兰忒的奋斗
“那群王八蛋，那群王八蛋，那群王八蛋……”
赛里斯充裕的后勤，为后撤下来的士兵提供了补给品，医疗，甚至还有酒精饮料。阿塔兰忒作为精灵，获得了一份水蜜桃罐头。那种味道还算不错，而在她身边，一直嚷嚷着：“那群王八蛋”的矮人，则一边骂一边喝着麦酒。
尽管他嘟囔着：“比矮人啤酒差远了。”但完全没有放下杯子，或者减缓喝酒速度的意思。
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三杯酒了。看他微微颤抖的胳膊，也不知道是战场后遗症，还是说喝醉了的缘故。阿塔兰忒有些好奇。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就像是在残兵败将的收容所里的其他人一样，保持沉默。
然后，是阿塔兰忒身边的骑士，开口，向矮人搭话了：“老兄，你是怎么回事儿？”
矮人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骂骂咧咧的嚷嚷起来，将他的遭遇说了明白——
“我和我的族人们组了方阵，我们挡住了成千上万的野兽人的攻击。我们就像最坚固的山岩一样，任何人都没办法从矮人盾墙前讨到便宜！
但是，我们身边的格里芬人就不行了！只是两拨半人马，就把他们给打垮了。两侧的援军还没上来，我们就只能孤军作战！”
“这时候，不应该撤退吗？”阿塔兰忒有些好奇的问，然后那个矮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想让一个矮人逃跑！？想都别想！我们死也不会这么做的！就算我们要孤军奋战，就算我们被几百倍的野兽人包围了也无所谓！
友军什么的，都只是累赘，从来只有我们矮人帮那些人类的份儿，我们根本不需要那些帮忙！”
知道矮人臭脾气的格里芬骑士，并没有争辩什么。不得不说，这一战打得最差劲的，就是这些格里芬民兵了——他们组成的盾矛方阵，以及少许斧枪兵方阵，总是最先崩溃的。而他们的崩溃，除了会导致他们身后的友军，承担起督战队的责任，对他们大砍大杀，拼命叫喊着要他们继续抵抗，同时也会让两侧的友军变得孤立无援。
赛里斯人的超长枪方阵，本身就有应付被包围状况的，无法移动的西班牙式超长枪空心方阵。所以坚持的时间能长一点。与之相对的，喜欢使用战斧与盾牌的矮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格里芬骑士，就亲眼见到了一队被兽化人包围住的矮人，他们奋战到了最后，也没能等来联军反攻，将他们救出来的那一刻。
“然后，我们就拼命的战斗，拼命的砍杀！”矮人的整张脸都涨红了，连带着他光秃秃的脑门一起：“数不清的兽化人渣滓，倒在了我们的刀剑下！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每一秒，我们杀死几十个兽化人渣滓，他们也能砍死我们的一个矮人勇士。到最后，他们动用了王牌。
我们和一批牛头怪，真刀真枪的打了一仗！哈，在我们撤退之前，我的斧头砍掉了一沓牛头怪的脑袋！
最后，我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还以为死定了呢……没想到，一批赛里斯突击兵杀了过来。把那些牛头怪打退了……他们有火炮，在进攻之前，还有一个小队的火枪手，对着牛头怪射了一轮。还有符文魔法师……好吧，总之，他们固然没有我们矮人勇士英勇，但也是相当不错的战士了，而且数量也足够。”
阿塔兰忒自动脑补了一下，这位矮人战士的话语内容：“他们被孤立，然后被兽化人包围。与一批牛头怪遭遇了，然后被砍的七零八落。到最后，是赛里斯的突击斧兵部队冲过来，宰掉了足够多的牛头怪，将残存的矮人救了出来。”
“是的，那些赛里斯人……的确非常厉害。”
听矮人说到这里，格里芬骑士也心情复杂的嘟囔了一句。
这支联军，有半数兵力是赛里斯人。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部队，一支是联军的脊梁。
“……”
阿塔兰忒，就这么听着他们说话。不过没过多久，就有几名披挂板甲的赛里斯军官，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战士们！联军前线还在奋战，现在我代表伟大的赛里斯皇子莱特·鲍德温殿下，征召一批志愿者！你们还有谁有勇气，继续上战场去与那些兽化人杂碎作战！有没有勇士？！”
残兵败将们鸦雀无声。不少人低下了头。尽管他们大部分都完好无损，最多只受了轻伤，但惨烈的战斗，却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我！”
第一个响应号召的，是那个矮人：“我已经休息够了！走吧，我要再砍死几个兽化人杂碎！”
“我也去。”那名格里芬骑士也点点头：“友军还在作战。”
“也算我一个。”
再之后，阿塔兰忒也站了起来，她没有具体说明她的理由。不过在看到她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哦。”了一下子。
精灵啊，没别的理由啊，只能是因为莱特·鲍德温了。
“切。”那个矮人轻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不过总之，在受到感召后，又一些残兵败将站了出来，他们跟着那名赛里斯军官一起，向着前线移动。移动的过程中，更多的士兵聚集起来，组建凑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军团分队。
“我们的目标，是那里——那座高地！”赛里斯的军官说：“那里刚刚被一批兽化人杂碎占下来，我们要把它夺回来！有两个突击兵分队，一个火枪兵分队和一个枪戟分队与我们一同作战。放心吧，你们这群家伙，赛里斯人并没有将你们当炮灰的打算！”
这一声叫喊，彻底让这些杂兵松了口气。接下来，阿塔兰忒看着周围。就像赛里斯军官说的那样，总共四个赛里斯军团分队，近千兵士整装待发。
除了这上千兵马之外，还有三门轻便的六磅步兵炮，也被运了过来——这一会儿独眼巨人们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赛里斯火炮的使用，不受到任何影响。因而这一轮炮轰，瞬间压制了山头的敌人。
不少手持粗制滥造弓箭的羊头人杂兵抱着脑袋，四处乱窜——眼看这一幕，杂兵部队两侧的赛里斯军队，已经杀了上去。再然后半山腰一批重装半羊人反着杀了过来，先是一轮飞斧，砸垮了一批重装突击兵。再然后，就被赛里斯火枪手轰得支离破碎。
“冲锋，冲锋！！”
听赛里斯的军官这么说，阿塔兰忒也马上，跟着她的临时战友们一齐杀了上去。眼看着山头上，又一批野兽人乱糟糟的杀了过来，精灵游侠扬起手中的弓，瞄准领头最强壮的那只松了弓弦。
在惨叫声中，那名半羊人战士的眼珠，被阿塔兰忒射爆。但生命力顽强的它却没有死。反手将箭杆拔出，便大踏步的向着阿塔兰忒杀了过去。
同一时间，山腰间喊杀声响彻天际。双方兵士猛地撞在了一起。精灵游侠也收回长弓，拔出双刀，向着半羊人战士冲了过去——以极灵巧的姿势闪过对方势大力沉的横劈，接着猛地跃起，弯刀对准了半羊人战士的脖颈砍了过去，发出“铛！”的一声——那是半羊人战士的铁制护颈项圈，与阿塔兰忒的弯刀碰撞，发出的声音。
半羊人狞笑着，预备反手一斧，将阿塔兰忒结果——但在那之前。
“啊！！”
不远处，矮人怒吼着，插在身边，一名士兵身上的飞斧，反手掷了过去。“咔嚓！”的一声，剁进半羊人的胳膊肉里。
在半羊人惨叫的同时，阿塔兰忒的另一把弯刀，猛刺入他完好无缺的那只眼中。让它彻底的成了瞎子。同时，另一边，双手持矛的格里芬骑士猛地突刺，从对方裸露的腋下刺了进去。长矛深深扎进肉。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对付着甲的敌人，进攻腋下永远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看阿塔兰忒有些好奇，格里芬骑士这样解释。
精灵游侠，就这样与她的新战友们互相配合，战胜了敌人，将这个山头重新夺了回来。
在欢呼声中，赛里斯的火炮，火枪手与强弩部署起来，然后向四周的敌人不断射击。于是，欢呼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阿塔兰忒与她的临时战友们愉快的大喊着，就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绩一样。
当然，很快的，他们就开心不起来了——
兽化人又发动了一轮猛攻。除了一批牛头怪之外，还有三头被萨满祝福强化的荒野巨人，参加了这场攻击。
在确认抵抗无效后，联军被迫撤退。阿塔兰忒也不得不与她的战友们一起转移。
“啊，啊，真是混蛋！！！”
她身边的矮人大喊大叫着，挥舞着斧头，好像要剁碎什么一样。但阿塔兰忒还能听出来，他的喊叫中有沉重的疲惫与歇斯底里的焦躁不安。
……
他们就这样，跟着赛里斯的主力部队继续战斗。一个个山头，阵地不断易手。或者夺占，或者撤退。身边的战友不断地死去，死去，死去……可能已经换了几批。
那名矮人战士，最终与一骑披挂重甲的半人马同归于尽。而格里芬的骑士，就在刚才，被独眼巨人投掷的巨石碾成碎片。
惨烈的战争，榨干了年轻的精灵游侠体内，最后一点力气。
第五十九章安慰（四更！）
“我们的空军占据优势！很快就会来支援我们了！放心吧！”
“我们的炮兵已经压制了敌人的独眼巨人，我们很快能获得更多的火力支援！”
“战斗法师部队已经压制了敌人的施法者，很快就能释放强大的法术攻击敌人了！”
“阿尔托莉雅阁下与莫德雷德阁下出动了！赛里斯万岁！！”
……
在连续不断的恶战中，阿塔兰忒总能听到周围，赛里斯的军官们这样大喊大叫着，提升士气……当然他们许诺的援助，最后没有一样兑现了的。无论是空军支援，炮兵支援，魔法支援，还是传奇战士支援都一样。
上述超常规的力量，与一般的士兵之间的战斗一样，都是僵持不下。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些“超常规力量”的战斗，没有普通军队之间的战斗的那么血腥。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阿塔兰忒还和她的临时战友们一样，对援军满怀期待。
偶尔，她会抬头看看天空。是的，赛里斯的皇子和他的坐骑巨龙也在奋战。天空中，是他与巨龙作战的英姿。
再然后回头看一看，赛里斯的火炮在轰鸣。那些沉重的军团级重炮（SR级魔法炼金火炮），在炮兵们的侍弄下喷射铅弹与火焰……
战斗法师小队与敌人的施法者之间的战斗，阿塔兰忒没有注意到。不过
下午六点左右，天色昏暗。阿塔兰忒的苦难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野兽人们的夜视能力很一般。因此，他们选择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持续了一天的反复的争夺，血腥的恶战，让赛里斯联军损失了七千左右的精干士兵。
与之相对的恶兽军团的伤亡更多。单单北线，就损失近万。而南线的兵力损失则超过六千。交战双方，都是精疲力竭。联军的许多番号，许多军团分队，都被 干脆的打成了空壳。而野兽人的不少部落，也干脆的绝了种。
“胜了，胜了！他们撤退了！！！”
“……”
耳边听着战友们的欢呼声，阿塔兰忒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要说：“这不过是中场休息而已。”这样的话。不过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出来。除了不想扫兴之外，还有原因是她实在太累了。什么事都不想做。
……
在这之后，赛里斯的军官们，以最快速度将阵地上的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哪支部队守备哪里，哪支部队监视哪里，放哨，站岗，执勤，口令……等等等等。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士兵们的住宿地，以及后方的辎重部队运过来的各种热气腾腾的饭菜，当然也少不了烈酒——
不要说什么战争时期不能喝酒。在白天，这样疯狂的恶战之后，一线部队的不少人，都必须喝酒，用酒精麻醉自己，才能让身体和灵魂得到休息。
同样的道理还有烟草，甚至某些“军用兴奋剂”。前者赛里斯有少许提供。只是赛里斯皇子不期望自己的士兵变成烟鬼或者酒鬼，所以无论是烟草还是烈酒，这些“特殊的”提升士气的军需品，提供量都不是太多。就更不用说什么“军用兴奋剂”了。
那些后方新赶来的，参与战斗时间不长的士兵，开始愉快的大吃大喝。而那些一口气打了几小时，甚至更久，像阿塔兰忒那样打满全场的士兵，则双眼无神的待在那里。
虽然很饿，很疲惫，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吃不下去。
大概是因为白天的时候，见多了血肉横飞的地方，所以觉得恶心？
不过赛里斯的炊事兵们，很贴心的将不少东西熬成了糊糊。所以看不出血肉的样子……除此之外，像阿塔兰忒这样的精灵与半精灵，还很贴心的获得了蔬菜沙拉与水果罐头，这样而额外的视频配给。所以说，果然还是精神方面的吧。
因为各种原因，各种战争疾病……总而言之，现在的阿塔兰忒觉得很累，很饿，很疲倦，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也睡不着觉。觉得整个人都废了一样。
……
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战场上的场面，能看到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战友们。狰狞的兽化人，还有别的更加可怕的，即使是噩梦中也难以想象的怪物。
阿塔兰忒，精灵游侠，就这样，像是不少士兵一样，陷入了极度低落的情绪之下，甚至忍不住想要结果自己的性命……
好吧，局势应该还不到那个程度。所以比起自杀，“逃避”这个选项更占上风。
“要不然，我逃走吧。”她忍不住的想，然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做逃兵吗？！这么羞耻的事情，怎么可以？！”
她竭尽全力，想要将这个想法压下去。
不过她越是这么努力，那种“干脆逃跑吧！”的想法，就越强烈。
“这种疯狂的战争，根本什么都不算。”
“这根本不是我的战争，并不是精灵的战争。这里距离精灵的领地还有很远。”
“在这里死掉的话，根本就是白白牺牲。”
“我家里还有人……好吧，没有人等着我回去，不过就算这样，也并不代表我可以去死吧？”
在逃跑的想法同时，她的脑子里还有另一个声音：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你是骄傲的精灵，是精灵游侠，怎么可以在对抗邪恶的战场上逃跑？！”
“想想看白天牺牲的战友们，如果你逃跑的话，对得起他们吗？！”
“还有莱特，莱特·鲍德温，如果你逃跑的话，那位赛里斯皇子会怎么看待你呢？！他肯定会看不起你的！”
这两种想法，在阿塔兰忒的脑子里面来回的晃，天人交战，天人交战，让阿塔兰忒更加难受了……
事实上这一会儿，想要退缩，逃避的，不单单是阿塔兰忒一个人。和她一样，被白天激烈的恶战吓到了，想要当逃兵的还有不少人。其中一些与她一样，在天人交战，还有的已经眼神闪烁的准备逃跑了。
在精灵游侠的周围，还传来了小声啜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低声的哭。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知多久，她的身边，传来了一阵阵的混乱与喧哗。
这让阿塔兰忒吓了一跳。一个哆嗦之后猛地跳了起来，警惕的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害怕有怪物，趁着夜色对她发动袭击。
不过很快，精灵游侠就放松了。并不是敌人。
在旁边，有大批士兵簇拥着的，似乎是联军的大人物。
“……”
在确认并不是危险之后，精灵游侠再一次松懈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篝火出神。对于突然驾临的大人物什么的，阿塔兰忒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这种情况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再然后一个脚步声靠近了她。
在她略感迷茫的抬起头后，就看到了赛里斯皇子的盛世美颜。
“……”
“精灵，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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