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才不是猫酱
彼此理解?开什么玩笑!
不进行对等的报复,大概谁也无法停下来吧。
然而,即便很残酷,但这也在「正确」的轨迹上。
如果按照正常的顺序进行轮转,那么这片大地将在剧烈而短暂的动乱之后重归于一,并开启了将近四百年的大一统格局,甚至化为一个民族的烙印。
——但历史在这里出现了一点不同。
原本在秦始皇时期便被击败,以至于无力插手中原乱局,直到天下重归一统才恢复元气的匈奴,竟然在始皇死后没多久便开始了对中原的侵略。
匈奴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根基,事实上它也有着相当健全的制度(相比这个时代的其它游牧民族),甚至有了一个帝国的雏形,日后能与鼎盛时期的汉帝国相抗衡,也正是因为这点。
不过这原本需要数十年的积累才能做到,毕竟他们刚刚被长城守卫军团重创……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重回巅峰。
而且其内在似乎已经完全不同,甚至连外貌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匈奴风俗崇尚白色,故而南下的匈奴也被称为白匈奴。
他们在名为「白帝姬」的领袖指挥下,越过了长城防线,倾覆了守卫军团,并迅速占领了北方的数个重要州郡。
或许一个匈奴人被叫作白帝姬而非「单于」显得很奇怪,但据说那人就是如此自称的,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而此时,来自山东六国的复仇浪潮也如火如荼,秦在短短的两年内便失去了对三分之二领土的统治力,将兵力进行收缩,重点防守关中基本盘。
六国起义军的首领是一位名唤项籍的楚人,而楚国尚赤色,故而军队衣袍也以红色为主基调。
另外,秦国自古以来尚黑。
故此,也可将此时秦(黑)、匈奴(白)、楚(赤)相互对抗的局势称为「三色天下」!
“黑色象征五行中的水德,而白与赤则分别是金与火。要知道,这片大地的灵脉几乎都是以五行的法则来运转的哦,而现在三色天下的格局,隐隐间扰乱了五行的比例,导致了灵脉的混乱,甚至影响了天象。”
在最后,小玉如此总结道:“总而言之就是人祸变成了天灾,虽然稀奇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啦。”
第229章:战争的阴云
江流一路上听小玉说了不少事情,对这个时代的基本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现如今,如有神助的白匈奴占据了原本的燕、魏两国的地盘,以及小半个赵国,在长平这个地方与秦军相持不下。
之所以会选在「长平」这个有名的地点,是因为这本就是所谓的形胜之地,想要扩大彼此的疆域,这里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当初秦赵两国在此决战也不是单纯的巧合。
此外,当初赵将廉颇在这里防守秦军修建了大规模的壁垒要塞,虽然不如长城却也能扼守险要,其遗迹至今犹存,稍微修缮一下就能重新利用,进而克制白匈奴的轻甲骑兵。
只不过要是被廉颇本人知道当初用来防御秦军的工事,如今却反被秦人利用,心情大概会相当复杂吧。
秦则是牢牢守住了关中基本盘,并依然占据着原先楚国与韩国的大半,与六国联军在原楚国郢都一线相互厮杀。
剩下便是占据了大半个齐国、小半个楚国、以及吴越之地的六国联军……
说是联军,但其实是齐国出兵出财、楚国出将出帅的状态,其它几国没有地盘,只有挂名的诸侯后裔而已。
更南边其实还有百越,原本隶属于秦,但交通隔断之后似乎是有了独立的想法,所以没有与六国联军为敌,而六国也没有管它。
就好像匈奴和秦的西方其实还有百族杂胡一样——只要不来捣乱,就暂时放着不管。
三个势力各自相互接壤,也互相敌对,但由于六国和秦累世积怨,所以比起白匈奴,对秦的敌意更大(也跟六国联军以楚齐为主有关——白匈奴占的不是他们的地盘。)
白匈奴是一视同仁,把秦与六国平等看待,不分主次地进行攻击。
至于秦,则是有以地理天险步步为营,守住基本盘,争取外围领地,然后坐观天下成败的意思。毕竟,关中地区确实易守难攻,函谷关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
小玉和在的地方是原魏国都城大梁附近,但秦灭六国时水淹大梁,百姓军民沦为鱼鳖者不计其数,原本的城池已然崩毁,其后数年形成一片土质富饶的平原,然后秦从它处迁移民众安置到这里以充实人口、开荒阔野。
这中间自然也发生了不少难言之事,能活下来的移民只有十之六七,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安定了下来。
然而刚刚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才长成一代人,始皇崩殂、天地异变,他们又被逼到了灭亡的边缘。
即便不考虑天灾和妖兽的问题,这里也即将沦为战场,据说白匈奴的军队已经在故韩之地的阳翟开始对峙,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世道还真是不太平啊。”
江流皱着眉说道:“这里的情况可比我所知道的历史复杂多了……不,没什么,我自言自语而已。”
“嗯,世道确实很不太平,始皇帝灭六国之后,虽然徭役很辛苦,但毕竟没有了大规模战争,算是安定了一段时间,可还没能恢复元气就遇到这种事,唉。”
小玉的心情郁闷下来,臀后的尾巴也低垂着摇来摇去。
“供奉我的那些村民们,最近也想着实在活不下去就搬走,看能不能找到安稳的地方生活,可如今到哪里去找这种地方啊。”
“听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边说着,江流表情一怔,忽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看向东方。
“小玉,刚才你说这里附近有白匈奴和秦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打仗对吧?”
“是啊,怎么了?”
“这可真是不巧。”
片刻,从远方传来宛如闷雷滚动的声音,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一条隐隐的白线,不多时就连地面也震动起来。
“匈、匈奴!”
小玉立马紧张起来,尾巴上的毛都猛然竖起。
“而且还这么多!”
“不要害怕,这些家伙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江流按住狐耳少女的肩膀,安慰道:“他们甚至没注意到我们。”
被江流的冷静所感染,小玉慢慢安定下来,过了一会一看才发现,那些白匈奴的骑兵并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远远地就沿着某条相当宽阔的大河向南方奔去了。
确实如江流所言,并非冲着他们而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哪有为了两个人就出动上万骑兵的。
在这个距离之下,对方甚至都没注意到这边有两个「小黑点」。
“顺着河水……你是本地人,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吗?”江流若有所思。
这么庞大的骑兵集团,哪怕放到千年之后也是罕见的大手笔,如此声势浩大肯定有什么目的才对。
“没什么特别的啊……不过如果沿着河走百里的话,到了上游河水会变得比较浅,流速也缓慢很多。”
“河对面是什么地方?”
“咦,这个、额好像听别人说过,这条河是水淹大梁后,大河改道的产物,那么对面应该是……啊,秦的军队在那里驻扎。”
小玉脸上苍白一片:“终于要开始了吗……战争。”
“看来是这样的。”江流点了点头。
狐耳少女原地呆了一会儿,突然紧张起来:“不行,我得赶快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说着,她拉起稍嫌碍事的过长裙摆,露出一双洁白的小腿,却是慌不择路地小跑起来。
江流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微微一笑,身体向前一步,不知怎地就来到了小玉身旁,然后毫不顾忌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少女自然是惊叫一声,苍白的小脸上既慌张又害羞。
须知以她的身份,从未有过与人类亲密接触的体验,这样被抱起来更是破天荒的经历,而从江流身上传来的热度与气息也让她小脸一红。
似乎没注意到怀中少女的反应,江流向她询问了方向后便展开近乎瞬移一般的速度,朝着目标不断前进。
饶是用霸气护住了她不被风压侵袭,但如此速度也引得少女不断惊呼,但说到底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刚开始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但到后来就适应甚至是兴奋了起来。
而两人之所以如此紧急的赶回也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国与国的战争必然不会仅仅局限于一个战场,而是绵延不知多长的战线,一旦正式开战,被战线覆盖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无论是秦还是匈奴,都不会在意区区黥首草民的性命。
会在乎那些可怜人的,大概也只有小玉而已……现在或许再加个江流。
第230章:消失的村庄
村庄,在燃烧。
火焰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贪婪魔兽,张开它的大口无情吞噬着房屋和庄稼,一切都被烈焰和遮天蔽日的浓烟所笼罩。
——赶到的时候,小玉与江流所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远在数里之外就能远远看到冲天的烟柱,哪怕是在白昼之下那火光也异常醒目。
但那时小玉心中仍有侥幸,现在亲自目睹了一切,仿佛失掉了魂魄一样,呆呆地跪倒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都被蒙蒙的水雾所扭曲,灼热的触感缓慢从脸庞划下……
江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即便小玉失魂落魄的,也没有上前抚慰,或许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劝说。
不,这不是可以安慰或者劝说的事情。
家园被毁灭了的话,除了仇恨似乎根本不需要其它感情。
“我。”
少女颤颤巍巍的声音让江流眼神一沉。
“我,其实也没有很喜欢这些人……毕竟只是相处了几年而已,一个个都把我当成是上天的使者,觉得我无所不能,不管是求雨还是治病都来低头拜托我,甚至最后还求我去打恶龙啊。
把这么危险、麻烦的工作都推给了我,酬劳只是麦子和少量的肉食而已,这很过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少女眼角挂着泪珠,嘴唇却弯起了微笑的弧度。
“但是……但是啊,即便是这么烦人,他们也是有可爱之处的。没有人识字,所以这几年新生儿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哦,就算是开玩笑一样的名字,也会很感激地谢谢我。
食物一直都很短缺,但他们从来没有在我的供奉上打过折扣,就算我说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也一样。
在楚国的时候,那些身穿华服的人虽然尊敬我却也疏远我,在这里,穿着破烂布衣的农民,尽管不知道我的来历,却发自内心的爱戴我。
只不过是用法术治疗一些最普通不过的疾病而已,他们便感到多么受宠若惊的样子,明明君主们都在追求长生不老呢,呵……
被蛮不讲理的皇帝从家乡赶到了这里,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财产和家人,但他们还是在这里扎下了根。
遇到旱灾的时候、遇到徭役的时候、遇到妖兽的时候、遇到地震的时候……
哪怕这么辛苦了,他们也努力、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活下来了啊!”
形状优美而纤薄的指甲深深没入肮脏的泥土中,少女却浑然不觉,身体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却没有人来救他们呢?!”
“呃……”嗡、嗡、嗡——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那不是房屋在火焰中倒塌的动静,而是有着一定规律,复数的撞击所形成的共鸣回音……是马。
或者准确地说,是马群,是匈奴人的轻骑斥候!
这次匈奴人注意到了这边,毕竟江流和小玉距离村子已经很接近了,他们从村子后面包抄了过来,大概有二十多骑的样子,没有任何停下交流的打算,就那样挥舞着冷光闪烁的武器冲了过来。
白匈奴的斥候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他们所采取的战术是看似与秦军正面对峙,但实际上分出精锐骑兵从大后方越过大河,截断秦军后路,充分发挥自己的机动能力,进行歼灭式的决战。
而要做到这点,必须让秦军事先一无所知才可以。
故而,在万骑进行包抄作战时,在外围一直有着数支精锐的斥候小队进行游走。
其任务是保证大军的动向不会泄露出去,也就是对沿路遇到的所有部落(村庄)进行毁灭。
在草原上这是一种屡试不爽的战术,即便是在这里也一样适用。
他们对村民没有什么仇恨,杀戮的目的仅仅只是因为受害者居住在这里而已。
亦或者说,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杀戮与掠夺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人生的全部。
那么,在见到两条漏网之鱼时,他们自然不会犹豫,策动战马便疾驰而来。
是将其用马蹄活活踩死,还是用刀斩成两半呢?虽说最终都是夺走其生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人,也是会厌烦的,在对枯燥的工作产生排斥后,自然会追求更加刺激的体验。
或许只有在那一瞬间,他们才能真正的体会到自己原来是活着的。
对于残杀了无辜村民这件事,他们没有任何感觉,如果有人站出来指责他们的话,他们反而会露出困扰不解的表情吧。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常识」。
在草原上,没有无辜或者不无辜的分别,只有敌人和自己而已。对待敌人,无论怎么残忍都是很正常的。
匈奴也曾经有「被残酷对待」的时候,只是如今变成了可以去压迫别人的立场罢了。
在还有十丈距离的时候,那个奇怪女人身边的男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样式别致的细长刀刃。
他来不及的——这是斥候们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