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第1048章

作者:吃土的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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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浓烟升上了天空。

  数之不尽的裂隙,在神国玉门外的荒原上蔓延,深夜过后的三垄沙上空未能迎来阳光,只有浓郁深邃的乌云笼罩。

  散发着刺鼻气息的灼热气流,在荒原之上鼓荡,卷着灰烬,扩散向四面八方。

  荒原,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在焦土上,被斩去了小半截身子的【式神·大嶽丸】,像是被打翻在地的熔炉那样,瘫倒在地上,狰狞的伤口,不断向外涌出散发微光的血液,落在地上,粘稠的流淌。

  仿佛某种腐蚀性极强的酸液一样,嗤嗤作响,腾起烟雾。

  面色苍白的藤原少宫司背靠着奄奄一息的【式神·大嶽丸】,嘴角叼着皱巴巴的,没有点燃烟卷,一袭残破的巫女服,已经被鲜血浸润,早已经分不清红与白的界限。

  她目光冰冷地凝视着远处还在与萨满王厮杀的童子天,忍不住用家乡话暴起了粗口。

  “ばかやろう……”

  “这根本就是陷阱吧?这种怪谈怎么可能杀得死?!”

  自萨满王从神国玉门脱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小时,在这三十个小时内,包括她在内的,各大灵能组织成员,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了童子天还在苦苦支撑。

  然而,到了这种时候,司夜会除了用紫霄台进行了一次远程打击,驱逐了那一尊不知道是不是萨满王帮手的巨大黑影外,便只有一众司夜会干员在距离此地至少十数公里外的地方,组织起包围圈,阻击萨满王召唤的怪谈大军,传闻中的那些守护者们,一个都没有现身。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司夜会是在坐等渔翁之利。

  更令人憋屈的是,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是死在萨满王手上,也不好找司夜会麻烦,至少不能正面找麻烦,毕竟大家都是不顾司夜会劝阻,偷偷溜进Z国境内,擅自行动的,遇到麻烦,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可是,在这之前,谁能想到,一尊被封禁了上千年的怪谈,刚刚脱困,就有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力量呢?

  没错,并不是超乎想象的强,而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单论战斗力,萨满王也只是勉强压过童子天一头,连稳赢都做不到。

  但问题是,一众灵能力者在与萨满王交手的过程中,所有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攻击,都能被他奇迹般的避开了。

  甚至连紫霄台降下的煌煌雷光,和同样拥有着象征“战争”权能的童子天,以伤换伤的招式,都没能击中萨满王的要害,只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痛不痒的轻伤……

  简直像是开了闪避挂一样!

  技不如人,输了也不该有怨言,可输给挂比,就令人难以接受了。

  而更加令人藤原泽惠感到担忧的是,随着她丧失了战斗力,失去了所有助力的童子天,独自面对萨满王和他召唤出来的怪谈大军,已经颓势尽显,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司夜会的守护者们,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萨满王击杀童子天吗?

  如果萨满王吞噬了童子天的权能,还有人阻止得了他吗?

  藤原泽惠想着,下一刻,她的瞳孔便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然后脑子里便在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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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神国玉门外的荒原上炸响,童子天宛如山岳的身躯,被掀翻在地,大地震颤。

  下一刻,还不等童子天起身,仿佛没有穷尽的血光,便从纵横交错的大地裂隙中升起,肆虐奔流,笔直的向上延伸,然后洒向大地。

  在猩红的烈光之中,有钢铁交织而成的“丛林”浮现,逆着翻涌的血光,纵横切割,划出一道道久久不散的缭乱光弧。

  那是童子天依托权能,制造而出的异象。

  血腥是战争之象,钢铁也是战争之象,两者交汇在一处,整座荒原,便再也看不见黄沙与土丘,只剩下一片,宛如地狱般的,抽象的画卷。

  然而,下一刻,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此起彼伏。

  锋锐的钢铁,扭曲,破碎。

  血光渐浓。

  狰狞的怪物,以井喷的姿态,自血光中显现,驰骋在荒原之上,残暴掠食。

  像是出笼的猛兽那样,啃咬着童子天的身躯、吞噬战死的阿萨辛无名刺客的血肉、掠夺着这一片土地上残留的,肉眼无法捕捉的,战争遗留下来的气息……

  暗处的无字书,目击了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向掌心的玉质报丧苍鸮徽章灌注灵能,给张淮南传去了讯息。

  “黑帝,如果我拖延住萨满王的话,你那边有没有把握,一击必杀?”

  短暂地等待后,张淮南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付出一点代价的话,倒是可以做到,但是……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因为萨满王召唤出来的怪谈,身上的甲胄已经从唐甲,变成明甲了,事态就要失控了!”无字书低吼道。

  玉门关所在的这一片戈壁,从古到今,一直都有战事发生,不知道有多少亡魂埋骨于黄沙之下。

  随着童子天对萨满王的压制逐渐减弱,萨满王开始吸收那些亡魂遗留下来的,战争的气息,他的权能只会越来越强。

  着是等萨满王,将那些战争的气息融会贯通,窥见了现代战争的一角,他的权能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无字书都不敢想。

  到这种时候,张淮南那个老家伙,竟然还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让人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难道,还在等灾祸?

  事态都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了,区区灾祸,又能改变什么?无字书想。

  “不着急,不着急,说了四十八小时,这不是还没到吗?”张淮南的声音再度响起,“哦,你看转机这不就来了吗?”

  “转机?”无字书举目向着荒原上望去,目之所及,一切都笼罩在了舞动的猩红之中。

  “哪里来的什么转……”

  她的话还未说完,神国玉门的上方,忽然后跳动着火光的巨大花朵绽放,旋即炽烈灵能席卷,空气剧烈震颤,引发的高频鸣动,瞬间吞没了一切杂音。

  下一刻,强烈到连无字书也不敢用双眼直视的火光,自巨大的奇迹之花中迸发,冲天而起,悬于高空,撕碎了笼罩这一片土地的近两日的黑暗,然后伴着一声凄厉的尖啸,如彗星陨落那样,直奔萨满王飞去。

  随着那一道火光陨落,置身于荒原之上的所有人和怪谈,都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被笼罩在了烈阳之下。

  阳光盛烈,焚风扑面。

  狂暴的温度迸发,将一切扑面而来血色与钢铁,尽数融化,开辟出一条,铺满赤色熔融物的笔直道路,让那一道浑身缭绕着漆黑凌乱线条,身形略显娇小瘦弱的少女,以惊人的速度直达萨满王的身前。

  “老伙计,还记得我吗?”

  熟悉的面孔,自扭曲空气的暴虐热浪中显现,映入萨满王的眼眸之中,令那一双诡异的重瞳,染上了一丝惊骇之色。

  一千年了……

  她,怎么还没死?!

第二百九十二章 那你呢?

  萨满王完全没想到,还能再度见到面前这位,曾带给他重创的少女。

  在他的认知里,绝大多数怪谈,都无法延续千年之久。

  千年之后,要么消亡,要么权能改换,绝对不可能,像面前的少女这样,权能不仅没有衰亡改换,反而在全盛的基础上,似又更进了一步。

  如同少年十八岁离家时,领居家的小姑娘才刚刚八岁,八十岁还乡时,小姑娘看上去才刚刚十八一样。

  就很离谱,很可疑!

  少年和小姑娘之中,至少有一个人的年龄出了大问题。

  不过,在短暂地惊骇过后,萨满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并不在乎少女身上的异常。

  只要是正面较量,他,阙毗伽,不会因为任何敌人而感到畏惧。

  厮杀与斗争,只会让他兴奋。

  “……”,

  那么,该怎么称呼她呢?

  沈白薇?灾祸?还是莉莉姆?萨满王想。.

  这些称呼,他似乎都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印象却已经很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少女是他的同类。

  紧跟着,本已经模糊的,尘封千年前的记忆,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感觉很奇怪,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样。'

  然后。

  恍惚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少女曾说过的话,在他的耳畔响起——“千年以后?放心吧!我会在那里等你。”,

  那是千年之前,他所听见的,少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脑海中响起这句话的瞬间,萨满王突然有了一丝明悟。_

  他突然明白,千年前他即将陷入沉睡时,以及片刻前,伴随着那道巨大诡异的黑影,传递给他的指引的真正含义——他可以不受限制的,向面前的少女,宣泄夙愿破灭,又被封禁了千年的怒火。

  着是他能够侥幸诛杀少女,那他便能免受世界的恶意惩罚之苦,并重新获得,将战火烧遍大地,完成心中夙愿的机会。*

  于是,萨满王终于想起了,千年前即将陷入沉睡时,曾对少女说过的话,勾了勾嘴角。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保存了权能的完整性,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如同千年前一样愚昧懵懂啊?”'

  萨满王并不想跟少女不死不休,毕竟少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罕有的同类。

  如果可以的,他更想让少女理解他的想法,与他一起,将万千生灵践踏于脚下。

  “如此漫长的岁月,竟然没有让你的想法发生改变吗?就像是我曾对你说过的那样……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不想成为被他人利用的工具,就只能征服他们,成为无人胆敢忤逆的神明?”

  “抱歉啊!”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区区千年而已,对我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你说,怎么会有人打个瞌睡的功夫,脑子就出问题了呢?”

  “这样吗?我明白了。”萨满王的眼眸之中浮现起了一丝黯淡,但很快便被逐渐浓烈的杀意与怒火取代了。

  “那么,便对不住了……”

  说话间,他抬起被甲胄覆盖的双手,用力握紧。

  刹那间,灵能激荡,奔流的凄红血光肆虐,将他笼罩在内。

  他的权能,注定了他将掀起战火,直至整个世界,再无可征服之物。

  任何人或怪谈,都别想阻挡!

  千年封禁之恨,夙愿破灭之苦,化作他的怒火,将一切阻碍,焚毁殆尽。

  哪怕挡在前方的,是他曾经想要与其成为朋友的同类……

  “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了吗?同类……”

  话音落下,骤然高涨的灵能波动,令周围的空间一震。

  血色漫卷,扶摇天际。

  身披甲胄的血影、嘶鸣的战马、驰骋的战车、乃至于纂刻着铭文,造型略显粗糙古朴的枪炮……各种战场的缩影,自血光中显现。

  仿佛无数个正惨烈厮杀着的战场,同时降临此间,重叠在一起,填满了广阔的天地。

  不远处,因为权能遭到萨满王的权能压制,遭受重创而倒地的童子天,才刚刚挣扎着站起身来,便立刻发现,自己坠入了萨满王制造的,更可怕的异象之中,顿时心中骇然。

  急忙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站立于大地之上,然后将权能催动到了极致。

  在一阵钢铁的轰鸣声中,一只只庞然大物,从折射的钢铁光辉中浮现,魁梧的身躯践踏着大地,向着四面八方发起了冲锋。

  如同一座座移动堡垒那样,在身披甲胄的血影和驰骋战马、战车包围下,撕开了血路。

  可是,同样是战争的投影,亦有差距。

  古天竺象骑兵固然凶悍,但又岂是红衣大炮的对手?

  下一刻,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数火光迸射,巨象的悲鸣响彻天地。

  于是,在第二次权能引发的异象碰撞后,童子天再度受到了压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单膝跪伏在地。

  然而,无论是炮火,还是童子天的挣扎,亦或是萨满王权能所引发的层出不穷的异象,却被那一双笼罩在光扭曲的光影之间的金红眼眸,无视了。

  陆以北冷冷地注视着萨满王,面无表情地反问道,“那你呢?”

  这一刻,她眼前所浮现的,是虹辩释然的笑容,是神国玉门居民祖祖辈辈的煎熬,是游荡在神国玉门之内,久久不散的数万残魂,以及龙镗疯癫蹒跚,独自走向永恒黑暗的背影。

  那你呢?

  你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了吗,萨满王?

  陆以北如此想着,下一刻,烈光洪流吞没前方一切异象,将她指引向到了萨满王的身前,然后抬手……

  一拳!

  在挥拳的刹那,陆以北毫无保留的释放了,自她离开神国玉门那一刻起,便开始在她体内积攒的,修正奇迹之花的,恐怖力量。

  无数的,不断蚕食切割着她血肉的漆黑凌乱线条,在她的掌心绽放开来,像是发生了爆炸那样,但却没有半点声响,有的只是消亡。

  仿佛光线都被吞噬了那样,浩荡黑暗奔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