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第989章

作者:吃土的书语

  “当——当——当——!”

  声音略显微弱,却很清晰。

  随着敲击声扩散出去,很快正在营帐里休息的龙骧军甲士们,便聚集了起来,短短一两分钟,就在主营前的空地上,聚集起了黑压压的几个方阵。

  这时龙骧从主营中走了出来,冲着一众龙骧军甲士说了几句话,紧跟着原本一片死寂的方阵,便无视军纪军规的躁动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不时抬手,拂过面庞,像是在拂去眼角的泪珠。

  “什么情况?要拔营出征了么?”没有听清龙骧话语的沈白薇,喃喃自语地猜测道。

  “出征?还有一会儿呢!这是那老小子,在叫龙骧军甲士们,留下家书之类的东西,然后差人送回玉门关去,大概是方便给他们的家人,留个念想什么的吧?”

  听见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沈白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灾祸,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可就太早了!”陆以北耸了耸肩道,“差不多,你前脚出了大营,我后就跟过来了。”

  沈白薇可是人形读档器,是能不能改变玉门关结局的关键,更是保住小命的关键,这能让她随随便便走远吗?

  不能!

  一刻看不到沈白薇,就像全身有蚂蚁再爬一样难受!陆以北想。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好好观察过了

  听闻陆以北一开始就在跟着自己,沈白薇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回过神来,注意到陆以北的视线,在小本本上来,不怀好意地扫荡着,她心头猛地一突,慌慌张张地将小本本护在了胸口。

  “你,你跟过来干嘛!?谁让你跟过来的?”

  “别那么凶嘛!”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面无表情道,“严格意义上来讲,咱俩可是一伙儿的,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主营空地上的龙骧军甲士方阵,“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站在那里,给龙骧军的老哥们,讲点儿什么?”

  “那样的话,倒也不错,我刚才稍微凑近听了一下,龙骧那老小子的战前动员讲话,属实不太够水准,家国大义、天下苍生翻来覆去的讲。”

  “要是换了我,上去就是一顿天花乱坠的画饼,还不给龙骧军的老哥们,忽悠……呃,鼓舞得热血沸腾?到时候,别说是干掉萨满王了,到时候,什么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心思,他们都得生出……”

  “啪——!”

  罪恶的小手,被沈白薇一巴掌扇开,声音清脆响亮。

  陆以北的话还未说完,手背骤然吃痛,话音戛然而止。

  “嘶,别那么小气嘛,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陆以北一边揉着手背,一边说道,“再说了,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应该坦诚一点,要不这样……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给我看看你的小本本?”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在本子上,把察宛寺那位,画成秃子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滚呐!”

  听闻,灾祸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沈白薇一阵突如其来的发烫,低吼出声,紧跟着便把差点儿被陆以北顺走的小本本护得更加严实了,最后索性顺着衣领口,塞进了衣服里。.

  陆以北,“……”怎么办?本来只是有一点点兴趣的,被她这样一搞,突然超想看看,她的本子上面到底写了画了些什么。

  只要是个人,多少都是有一点好奇心和逆反心理的,而沈白薇过激的反应,彻底激起了陆以北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理。'

  就好像是“你叫啊!你叫的越大声,我越兴奋!”那样……

  ————,

  陆以北磨人的本事,向来是超一流水准,牡丹街上经营着珠宝店,却被年幼时的她磨得进了一堆儿童玩具的何大爷可以作证。

  当不知情的路人,问起何大爷,装潢典雅,满是精品珠宝的店铺里,为什么会摆着两个格外扎眼的奥特曼的时候,何大爷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总是会默默地点上一支烟。_

  如果何大爷,知道了陆以北近一年多的经历,说不定会小心地求证一句,“你刚才说,那家伙……到底是磨女种怪谈?磨人的磨吗?”

  然而。*

  就是在被陆以北这样一个“磨女种”,不间断骚扰了十几分钟后,沈白薇硬是挺了过来,连小本本的封皮,都没让她碰一下。

  并且,为了不让陆以北再对她心爱的小本本有什么歹心,她还'

  熬鹰都没有她这么能熬!

  沈白薇想着,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狠狠道,“你之前不是说,既然要当一个旁观者,就要近距离好好观察,所以才要跟着那家伙跟来大营这边吗?”

  “现在总缠着我干什么?你快去观察啊!”

  “我观察了呀!”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嗯?”沈白薇眼睛微微瞪大,愣愣道,“什么时候?”

  她不是一直都跟着我么?沈白薇腹诽。

  “跟着你过来的时候,还有你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什么东西的时候啊!”陆以北撇撇嘴道,“我不好好观察,难道这么长时间,就一直看你吗?”

  “倒是你,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当一个优秀的旁观者,手里还有一个小本本,结果却在那里画那两位大佬的恶搞涂鸦,真不怕被他们知道?你就不能用你那本子,做点正事儿吗?”

  “比如,给我看看,你本子上写些什么?”

  “我不!”

  “看看嘛!”

  “滚呐!”

  “……”

  好不容易从陆以北的纠缠中挣脱了出来,沈白薇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胸口藏着小本本的地方,隔着衣服感受到小本本的轮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蹙了一下眉头。

  虽然灾祸的话有点难听,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竟觉得,灾祸说得有点道理,又或者说是暗合她的心意。

  一直以来,除了记录可能成为敌人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信息外,她也会习惯性地将到过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人、亦或是吃了一份滋味不错的甜点……总之就是将她的见闻,很随意的记录在心爱的小本本上。

  虽然这些很随意的内容,绝大多数时候会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读档”,不断遗失,就好像是她的“自我”,在被迫“读档”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一样,但她还是一直坚持着。

  仿佛那样做了,她就能够比,什么都不做,能够留下更多的“自我”一样。

  然而这一次,大抵是被灾祸牵连着,折腾得受不了了,在翻开小本本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唯一件事就是发泄,而不是记录。

  事实上,如果灾祸再出现得晚一些,她大概就会在小本本上,画上一幅灾祸的画像,恶搞程度,绝对要比南岭郡王和虹辩严重得多。

  就在沈白薇的思绪即将飘忽的时候,陆以北再次开口,硬生生地将她拉了回来。

  “更何况……虽然你长得还算不错,但是我的美貌在你之上,我有必要一直看你?看你我不如照镜子。”

  闻言,沈白薇面色一沉,厚厚的眼镜镜片上,仿佛突然笼上了一层阴云,一双粉拳,微微握紧。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好气!她愤愤地想着,嘴唇微张,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陆以北再次开了口。

  “要开始了。”

  突如其来的,没头没尾的言语,让沈白薇愣了一下子,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什么要开始了?”

  “怎么说呢……”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解释道,“出征仪式一类的东西吧?刚才不是说了吗?叫龙骧军甲士们,留下家书之类的东西,然后差人送回玉门关去。”

  “现在,那老小子讲完话回营帐里去了,又有四个甲胄明显跟其他甲士不同的家伙,离开了队列,应该是要开始收集那些龙骧军甲士们的家书或者信物了吧?”

  陆以北的话才说完,便看见那几位离开队列的龙骧军甲士,跟着龙骧进了主营营帐,然后很快便抬着两只长约一米,高约半米,表面镶着铁皮,看着就很结实牢靠的箱子走了出来。

  他们将两只铁箱,分别放在了方阵的左右两边,对方阵中的龙骧军甲士们,说了几句话,那些龙骧军甲士便行动了起来。

  最先走上前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生着一张黝黑方脸的壮汉,他从队列里走出来,正在怀里摸索着,还没来得及将东西取出来,陆以北突然开口对沈白薇说道,“他应该会放一个拨浪鼓进去。”

  话音落下,那壮汉果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做工精致,绘制着带有异域风情图案,还装饰着一小撮孔雀羽毛的拨浪鼓,他将拨浪鼓那在手中,满眼柔情地看着,轻轻地摇晃了两下,然后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铁箱当中。

  看着这一幕,沈白薇眼瞳微微瞪大,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会……”

  “因为我刚才观察过他啊!”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他刚才还在营帐里休息的时候,就一直在摆弄那只拨浪鼓,还不停地跟他的同伴,讲他家小妹的事情,说什么长兄如父,有说什么要多多杀敌,攒够了军功和钱财,就回去帮小妹说一个好人家。”

  “想来,那只拨浪鼓,就是送给他小妹的吧?”

  听了陆以北的话,沈白薇微眯起了眼睛,将信将疑。

  她观察并记录过很多次灾祸对敌,知道灾祸有着某种,类似于未卜先知的能力,总是能够在看似不合理的情况下,闪躲开敌人的进攻。

  说不定,她是在糊弄我呢?如果她提前预测到了,那壮汉会从怀中,取出一只拨浪鼓,再编一段故事,也很合理吧?沈白薇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放下了拨浪鼓的壮汉,突然冲着身后的方阵,发出了一声高呼。

  “你们这群兔崽子,待会儿放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儿,要是谁把老子给小妹买的小玩意儿给压坏了,看老子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听闻那呼声,沈白薇惊得长大的嘴巴。

  还……真是送给小妹的?

  她扭头看向陆以北,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求证些什么,但是陆以北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个接一个将信物或家书放进铁箱的龙骧军甲士,平静地说着话。

  “那家伙应该会放一支发簪……那是他妻子送他的,说是让他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那家伙的应该是一篇文章,刚写的,不是写给家里的,而是写给自己的,他似乎已经没有家人了……写给打完仗,活下来的自己?有点时空胶囊的感觉呢!这算不算是古代人的浪漫呢?”

  “还有那家伙……”

  “……”

  听着陆以北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看见她的猜测,绝大部分都在那些龙骧军甲士身上,得到了印证,沈白薇终于忍不住打断道,“等等!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侧过脑袋去,直勾勾地看着沈白薇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好好观察过了……”

  “所以说,我才会说龙骧那老小子,将那些家国大义、天下苍生的言论,毫无水平嘛!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讲的。”

  “虽然那些龙骧军甲士很怕死,但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了,毕竟他们此刻后退,待到玉门关破灭,萨满王大军一路所向披靡,将要承受战火荼毒的,便会是他们最在乎的人。”

  沈白薇,“……”

二百二十六章 一行小字

  龙骧军甲士们的出征仪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虽然在这种战事将至,需要争分夺秒的特殊时刻,把一个小时,放在这种仪式上面,可能会显得有些浪费,但人活着,很多时候就是为了一个念想。

  很明显,龙骧为了尽可能的守护他的下属们的那一份念想,特意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并没有催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被乌云笼罩的深邃夜空下,被风沙吹拂了千万年的风蚀土林,静默着,看着一道道身披漆黑甲胄的身影,在空地上往来。

  在这段时间里,陆以北一开始还是在给沈白薇讲述着,她观察到的,那些看似一个整体,却又各自有着鲜明不同的龙骧军甲士们的故事。

  然而,她虽然已经很认真地观察过了,但这一处大营里,有上千名甲士,每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她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观察到的,也只是少部分人。

  所以,到了仪式的后半段,已经讲不出故事的陆以北。

  她少有的陷入沉默,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身披甲胄的汉子,或沉默不语,或嬉笑调侃、或悲伤嗟叹,走向摆在队列前方的铁箱,将信物放入其中,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带着一丝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的坚决。

  在陆以北讲述那个方脸壮汉的拨浪鼓、瘦高男子的发簪、还有儒雅少年的文章时,沈白薇还跟她有些言语上的交流,但很快就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是因为陆以北口中蹦出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让她觉得插不上话,还是因为从陆以北的讲述中,感受到了那些龙骧军甲士身上,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格外强大的力量,心生敬畏,不敢惊扰。

  沉默中,她拿出了她的小本本,提笔记录下了他们的故事,以及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段短暂时光的英姿。.

  再后来,陆以北也不说话了,沈白薇一手握着羽毛笔,一手捧着小本本,跟着她一起,看着主营空地上,不断靠近着铁箱,又迅速离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

  他们就要死了……

  从千年后,玉门关内的那副惨状来看,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恐怕都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幸免。,

  到时候,他们战死后,那些放进铁箱里,妥善保管起来的信物,送到他们的家人亲朋手中,那些人一定会很伤心吧?沈白薇痴痴地想着,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一幅幅画面。

  有弟弟妹妹,擦拭着兄长的遗物,沉默不言。_

  有妻子捧着丈夫的家书,仿佛不相信那是真的一样,反复的看,眼中的泪和手心的汗,在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还有母亲在梦中,见到了魂归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轻抚着他的脸颊,好久好久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眼睛里噙着泪水,小声地问了一句。*

  “娃啊……疼不疼啊?”

  良久,沈白薇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了过来那样,发出了很微弱的轻呼,收回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小本本上。'

  “沙沙……沙沙……”

  羽毛笔不停地划过带着横格纹的笔记本内页,发出令人心安的细碎声音,每隔一小段时间,这声音便会随着沈白薇抬头看向陆以北的侧颜,而短暂停顿。

  于是,十几分钟后,一幅线条略显凌乱但格外传神的灾祸半身肖像速写,便出现在了笔记本上。

  她人好像还不错?

  沈白薇看着陆以北,恍惚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但下一秒她便回过了神来,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疯了吧沈白薇?

  如果不是这家伙乱来,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