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铁行者
【041】 心魔种植者
高中历史课本在介绍王阳明的时候，不但指出他是“陆王心学”的代表人物，还附带上了这么一段——
在镇压农民起义时，王阳明进一步悟出“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的道理。
陆瑟觉得“镇压农民起义”这几个字纯属多余，王阳明一个明朝人没必要用无产阶级革命道德来要求他，否则数万年后未来人看见咱们有两个肾，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捐给肾虚的隔壁老王一个，肯定也要骂咱们灭绝人性。
博览群书的陆瑟粗略研究过王阳明的心学，在他看来心学和佛学有颇多相似之处，王阳明追求的“此心光明”境界接近悟道成佛。
从个人感情来讲陆瑟很喜欢王阳明，毕竟王阳明又能著书立说又能带兵打仗，并且间接赠与了陆瑟一种“心理武器”。
陆瑟在南极领悟了三条底层真理：“恐惧本源”、“唯有永生”，以及“勿增实体”。王阳明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给了陆瑟很大启发。
佛学上讲“内有心魔，即处魔境”，哪怕身居高位，财富如山，如若心魔不去，照样会被折磨得吃不香睡不着，终有一天自取灭亡。
探查出敌人内心的最深恐惧，通过言语等行为浇灌恐惧的根系，让潜意识土壤下的恐惧狰狞盛开，变为永不凋谢的心魔。
陆瑟称这种攻击手段为“种心魔”，只要在恰当的时间说出一句话，甚至给出一个眼神，那粒种子就会牢牢扎根，慢慢发芽，从内到外摧毁对方。
《超人：红色之子》里面，莱克斯&iddot;卢瑟给即将统治世界的超人留了一张小纸条，超人便在这心理攻击下几乎自杀。
陆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种心魔是一种高级技巧，需要洞悉森罗万象中的亿兆因果，在最关键的一点上瞬间出手，唤起最终毁天灭地的蝴蝶效应。
谈何容易，就算是十二级智能生物也要谨慎使用，以免弄巧成拙。
人是会犯错的，在科学技术允许陆瑟替换成机器身体之前，他要受制于自己的肉体，在肉体受到虐待伤害的时候不可能完全保持冷静。
但十二级智能生物与普通人的不同，就是普通人只会懊恼自己犯下的错误，而十二级智能生物却可以利用自己犯下的错误，将错误当做阶梯，当做扭转劣势的一环。
昨晚遭受捆绑踢打的时候，陆瑟忍不住对阿尔法发出了“我要夺走你的贞操”的宣言，但既然覆水难收，不如就把这当做种心魔的开端。
阿尔法是林琴的忠犬女仆，误导她的思想，在她心中掺入杂念也没有什么坏处，一心一意保护主人的女仆，如果除了保护主人，还需要顺带保护自己的贞操，想必对身对心都是额外的负担。
“哼哼哼哼哼哼……”陆瑟手肘支着课桌，十指交叉盖住上半张脸，眼镜片泛出大片白光的同时森然冷笑，活像个变态的反派。
“哎呀我去你笑啥呢？”后座的包兴拍了拍基友的肩膀，“王阳明的画像就有那么可笑？我听说咱们的历史课本是袁腾飞参编的，因为他是明黑所以把王阳明的鼻毛画得特别长！”
被打断冷笑的陆瑟黑着脸微转过头，“就算真有袁腾飞参与，着重刻画鼻毛的手段也太小学生了吧！”
“切，反正明朝不被满清入侵，根本就轮不着霉痢痂喝粥国做世界老大！我要反清复明！！”
祖传愤青的包兴说着就到走廊喊口号去了，结果正遇上政教处主任巡查，少不得又给高二（1）班扣了纪律分。
“包兴你悠着点啊，”陆瑟在教室门口数落他，“别忘了我刚当选班长，你随随便便给班级扣分我能包庇你吗？今天晚上你留下值日！”
“真倒霉！”包兴捂着被政教处主任揍了一拳的脑袋，“主任在冬山精神病院做过护士，他觉得没使劲我可疼死了，咱们俩怎么净跟精神病院过不去，我挨了揍，你又被绑架到精神二院……”
教室门口人来人往，陆瑟赶忙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是说了别让外人知道吗？再说我被绑架，还不是你跟绑匪吹牛B害的！”
“可……”包兴一时间哑口无言，等了会又强词夺理道：“可你也害过我啊！从前我一直以为湿婆是女神，是很湿、很湿的女神，在寂寞难眠的时候不知拿她YY过多少次，结果你告诉我湿婆是个汉子！你把我一生的性福都给毁了！”
陆瑟气得直翻白眼，赶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坐回座位上去了，他总觉得跟包兴或者小佳在一块的时候，自己的智商都有明显下降。
“这就是有情众生的局限吗？”陆瑟望着自己左手掌心喃喃说道，“有朝一日我抛弃了所有的感情，一定能达到十三级智能，只说一句话就能让敌人原地爆炸！”
忽然之间有一种被毒蛇窥伺的感觉，陆瑟转过头，发现右侧邻桌的林琴活过来了，少女从双臂搭成的枕头上微微抬头，迷茫的眼神仿佛电脑刚刚重启。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讨论毛的问题。”
林琴的声音介于半醒半睡之间。
“哈？”陆瑟摆出一副嫌弃脸，“你延迟很高啊，王阳明的鼻毛什么的……”
林琴根本没有跟陆瑟对话的意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虽然现在欧美的审美观倾向于无毛，中国许多人也受了影响，但是我始终认为，人的某些部位还是长点毛才好看，比如……”
“比如什么！？”
陆瑟简直不敢相信林琴作为一个女孩子，竟然公然在教室里讨论这个。
林琴稍微歪了歪头，令秀发自然倾泻的同时，做出很奇怪的天然表情，“比如脑袋啊。”
“混蛋原来是在诅咒我秃头吗！少在课堂上讲荤笑话！赔我家的马桶！”
“哦，”林琴似乎很疲倦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重新又趴在桌子上了，“昨晚你和小佳怎么解决生理……不，上厕所问题的？”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陆瑟哼了一声，“先拍照收集你们林氏集团的盗窃证据，然后用塑料椅、水桶、鱼漂和玻璃胶快速制造了一个简易马桶，不但很结实还有自动收集废水的冲水功能！”
“诶？不愧是在南极炸过企鹅的家伙，动手能力十级啊。”林琴不是很诚恳地夸奖道，“最近手工项链挺流行的，你也给我做几个吧。”
“手工费一条10万！”陆瑟道，“另外赶快买一个100万的马桶赔给我，不然律师函马上就发给林氏集团了！”
“100多万的金马桶，倒是也见到父亲的手下用过。”林琴微微转动眼眸回忆道，“但是总觉得太过俗气，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也变成那样的暴发户。”
“没有金马桶现金也行！”陆瑟毫不客气地向林琴伸出右手。
“啊，死掉了。”林琴超没诚意地说了几个字作为自己接下来行为的注释，然后“噗”地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
“骗鬼吗！你还在呼吸好不好！”陆瑟想站起来揪林琴的耳朵，但是这时班主任南宫老师走了进来，陆瑟作为班长不得不带头起立。
在中国，下至小学上至大学，好多学校保留了上课时向老师站立问好的习惯。当然每个老师都不太一样，有的会执行得比较呆板，必须先喊“上课”，然后陆瑟紧接着这句“上课”喊“起立”，全班站起来喊“老师好”，然后老师回复“同学们好”，陆瑟再喊“请坐”。
有的老师（比如教语文的谢顶老师）比较珍惜时间，一进教室就巴不得开始讲课，那么陆瑟就要掐准时机，在老师进来把书本放在讲台桌上的瞬间喊“起立”，然后大家或高或低地喊一句“老师好”，谢顶老师就会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喝口茶润润喉赶快讲课。
如果遇上奇葩的，不说“上课”说“升堂”的老师，陆瑟就要带领同学们喊“威～～武”，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得把随时准备高唱“开封有个包青天”的包兴嘴给堵上。
南宫老师上课时比较随便，陆瑟刚喊起立，她就挥了挥手让大家不用喊“老师好”了。
陆瑟乐得带领大家直接坐下，同时瞟了一眼邻座的林琴，少女装死中，自然根本也没站起来过。
接下来陆瑟注意到南宫老师的精气神都比昨天强百倍，虽然白衬衫和深蓝色的A字裙并无不同，但脸上化了淡妆，嘴唇也鲜艳了许多，说话时面带笑容，时不时用手指撩动垂至肩头的中短发。
“哈哈哈哈哈~~~~~~欺骗老师感情的那个白色垃圾麦克啊，昨天晚上被人绑架了呢！”
双手按住讲台桌呈“人”字形，班主任南宫梦一副大仇得报的兴奋劲。
止不住地咯咯笑了足有3分钟，然后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麦克怎么在女校门口装作很有钱的样子，然后怎么被女校的暴力团体绑架，怎么被打断了膝盖扔在臭水沟里又被警察查出签证过期了。
“真不幸啊！”前排的林怜发出慨叹，完全没意识到麦克的霉运跟自己这个因果律武器有莫大关联。
这时陆瑟的手机震动起来，虽然昨晚手机被绑匪踩碎了，但陆瑟马上又网购了一个相同型号并恢复了数据。就连十二级智能生物也离不开手机，这的确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陆瑟拿在腿上看了一眼，竟然是成天沉迷企鹅的父亲发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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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我要见你家长
“说起来真奇怪，今天早上有一架直升飞机飞到南极，上面的工作人员摇着个信封说要周女士亲启，果然是寄给你妈的！”
“你妈拆开信封之后发现是一张100万元的支票，付款方是林氏集团，虽然不知道林光政此举是何用意，但是既然给了钱咱们不花白不花……”
陆瑟看着父亲发过来的信息又惊又疑，没想到林琴真的肯为马桶赔付100万元，而且估计昨天晚上就已经派出了直升机。
哼，看来又是小佳吐露了风声啊，算了，总之有了这笔资金，我的复仇计划能执行得更顺畅！
然而父亲的信息语锋急转。
“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在南极没什么可买的，你和小佳也不缺钱用，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应该把这张支票捐给保护企鹅协会……”
果……果然个鬼啊！儿子和女儿都没有马桶用，居然把100万捐出去保护企鹅！？
陆瑟连忙回信息让父母三思，可是父亲的下一条信息灭绝了陆瑟的全部希望。
“你妈已经拿着支票出门了，有什么事找她商量吧，爱你们呦~”
句尾还用了一个卖萌的企鹅图标，气得陆瑟几乎吐血。
果然企鹅才是你们亲生的吧！就算不把100万全给我装个金马桶，也应该分一些装个银马桶啊！眼睛都不眨就全捐出去给企鹅买鱼吃……我诅咒企鹅们都活活撑死！
趁南宫老师在上面讲述麦克的悲惨后续，陆瑟用力戳了戳林琴的胳膊，让她赶快停止装死。
“天亮了吗？”林琴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少废话！你既然肯赔付100万，为什么不把钱直接给我，而是要寄给我父母？”
“因为那是你父母的房子呀，”林琴的语气理所当然，“不小心弄坏了房子里的马桶，当然要赔钱给房子的主人咯。”
陆瑟咬了咬牙，“就算你说的没错，为什么支票信封上写的是我妈的名字？你明知道我妈会拿这钱做什么……”
“诶？难道不是用赔款买个最高级的马桶，然后剩下的全给儿子花天酒地用吗？对了，你是班长，我跟你说话是带头破坏课堂纪律的，晚安。”
说着就把脸换了个方向再次趴下了。
陆瑟心情复杂，一方面林氏集团损失了100万当然是好事，另一方面这100万却变成了保护企鹅的专项款，要知道陆瑟的志向是消灭林氏集团和所有企鹅，现在一增一减弄得没啥变化。
算了，至少老妈高兴惨了，她是世界保护企鹅协会的荣誉副会长，生气的样子比南极的暴风雪还可怕，就当林氏集团花钱买我妈高兴吧。
《如何给妹子洗脑》第二章第一节：人不能沦为情绪的奴隶，无论在男女交往或其他事情中遭到了怎样的打击，都必须尽快平复心情，看到事情好的一面。
家里的简易马桶虽然是智慧的结晶，毕竟有损生活质量，陆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在网上订购了新马桶以及预约了安装时间。
只花了900多元，选择的是某名牌的打折经典款，陆瑟并不像有些人那样单纯求新，作为一个有独立研发能力的科学家，他深知很多使用新技术的新产品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缺陷，反而是经典款更耐用。
当然了，不买太贵的马桶，也是因为万一再被林氏集团拆走，损失也比较小。
看了看林琴的前座，座位空着，爱丽丝因为昨晚被绑架耽误了漫画更新，今天正在拼命赶进度，所以并没有立即来上学，可能明天才会来。
上课玩手机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大课间休息的眼保健操、跑步结束之后，陆瑟孤身一人沿着教学楼散步，很快就来到了跟教学楼并排的图书馆前面。
图书馆正门两侧的花坛边，一名纤弱少女背对着陆瑟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两条细长的麻花辫安静地垂在身后。
从高辨识度的发型以及那不自信的站姿当中，陆瑟判断这女生是高一的学妹安芷。
再靠近些，陆瑟发现安芷手里拿着一朵花，一边慢慢地撕去花瓣，一边用祈祷般的极低声音自言自语道：
“讨厌，不讨厌，讨厌，不讨厌……”
诶？在玩老掉牙的花瓣占卜吗？正常的版本难道不是“喜欢”和“不喜欢”吗？你这妹子也太没自信了！
“做什么呢？背英语？”陆瑟明知故问地打了个招呼。
安芷立即发出小动物被杀死时发出的那种戛然而止的悲鸣，手中的占卜花朵顿时掉在地上，小脸煞白，鼻梁上的红框眼镜也差点掉下来。
想要开口说“师兄”或者“学长”，但声音卡在嗓子里无路如何也出不了口，于是只能故技重施地拿出手机，快速打字当做告示牌使用。
“我昨晚熬夜读完了学长推荐的《白鲸》，启发很大，真是太感谢了！”
“是吗，”相比于学妹的紧张，陆瑟双手插兜十分随意，“三个中译本你看的哪个？”
其实陆瑟自己根本就没看过《白鲸》，只是了解大略情节，但是他没事就去知乎和豆瓣上看文艺青年们对各种作品的讨论和评价，这样万一遇上文艺妹子，稍微引用下就能显出自己品位不凡。
果然，安芷一边对陆瑟的博学多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在手机上打字：
“是曹庸先生的译本，另外两本我也会找来看的。”
“嗯……”陆瑟低头做回忆状，“我个人认为成时的译本虽然稍有瑕疵但更具文学性，总之你看过一本就可以了，重要的是领会书中的精神！”
安芷忙不迭地用力点头，好似在听老师划重点，陆瑟原以为她会打出满满一篇读书报告给自己，没想到安芷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写着一个问题：
“学长也喜欢读书吗？”
陆瑟心念一闪，瞬间做出了判断。
一般来讲，人与人的交谈分三个层面，随着两人的亲近程度而逐渐加深。第一层是谈论事实，第二层是谈论想法，第三层是谈论感情。
刚见面时，为了消除尴尬，开场白基本都是“天气真好”、“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周立波被抓了你知道吗”，讨论无关痛痒的事实。
稍微熟悉一点，就会谈论起自己的想法，其中也包括兴趣，比如“我支持北京国安”、“彩虹小马超棒的”、“我想报考动画系”、“我未来的志愿是成为鉴黄师”、“我想和初音未来结婚”……
更加心无芥蒂的话，才会跟你分享感情，比如“我忘不了前女友”、“我忘不了前男友”、“我忘不了前女友和前男友”……
像安芷这么内向的人，当陆瑟跟她谈论《白鲸》中译本等事实的时候，竟然主动切入到第二层面来讨论兴趣（想法），这需要相当大的心理内驱力。
作为《如何给妹子洗脑》这本书的作者，陆瑟闪电判断出：安芷喜欢我！她刚才用花瓣占卜的对象也是我！
所以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吗？最想攻略的女孩是林琴，但是她距离被我洗脑还有十万八千里，不怎么想攻略的爱丽丝倒攻略了一半，完全没想过要攻略的安芷，竟然送上门来了？
“我当然也喜欢读书了！俗话说一天不读书，无人看得出；一周不读书，开始会爆粗；一月不读书，智商输给猪嘛！”
陆瑟在心里高速计算，同时也没有冷落安芷，还有余力玩点幽默。
安芷被逗得笑了出来，但是又怕在学长面前失礼，所以只是浅浅地笑不露齿，立即又扭捏起来。
“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吧，”陆瑟的表情很温和，温和得如同化妆成小红帽奶奶的大灰狼，“上次你特地把学生证送到我班级来，我还说过要请你喝咖啡呢。”
陆瑟的温和攻势使得安芷心中一阵悸动，她手指微微颤抖着打出一段字：
“我不上课的时候基本都在图书馆，一起看书的话不会给学长添麻烦吗？”
陆瑟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安芷来送学生证的时候，林琴曾经说过：“你不怕那个叫安芷的也是我妹妹吗？”
在青姿学园里，任何年龄比林琴小的女生，全都有可能是林光政的私生女，而学妹安芷完全满足这一条件。
尽管稍微让包兴调查过，安芷跟父母住在一起，并不是单亲家庭，但也不能大意，在进行亲子鉴定之前，谁能保证安芷她爸是她亲爸？
于是陆瑟心念一转，脱口问道：“怎样才能用最快速度见到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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