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铁行者
理香陷入沮丧的程度很深，不说点狠话不会恢复过来的。
古龙说过：若是一个人失去了生命的动力，唯有两样东西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那就是爱与恨。
人类的生物本性，遇上了危险或挫折，无非会选择“战与逃”两种反应。
对于正在“逃避”的理香，陆瑟希望唤起她的“战斗”反应，而第一步，就是让她“愤怒”。
“我……我当然是认真对待剑道的！”
理香果然中计，被古代大家闺秀般的略长鬓角修饰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
“我从外公那里学习「北辰一刀流」，已经到了「免许皆传」的级别，这其中的辛苦，可不是只凭虚荣心就做得到的！”
陆瑟记得，日本历史上剑道中得到免许皆传的人，有“天然理心流”的冲田总司、“一刀流”的斋藤一、“北辰一刀流”的伊东甲子太郎……
听上去确实是挺了不起的成绩，但切换至“杠精”模式的陆瑟并非找不到其中的破绽。
“「免许皆传」是吗……如果是江户中期以前我还会尊敬你，但自从江户中期以后，「免许皆传」不是开始烂大街了吗？有些弟子给老师送礼就能得到这种证书，有时候也会把荣誉「免许皆传」主动赠给想巴结的贵族，不是吗？”
“所以，理香你的「免许皆传」，是不是千叶周成心疼外孙女，所以破例给你颁发的呢？”
“你……我明明有参加跟师兄弟实战的对决考试！”
陆瑟一副挑剔的，专门质疑对方资质的面试官模样。
“你怎么能证明，你的师兄弟不是跟老师一起商量好了，故意输给你？毕竟老师的外孙女是剑道馆的宝贝，让一下也没关系吧？”
陆瑟在引人发火方面有独到的才能，披着棉被的理香已经有点身体颤抖，快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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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3】真正的勇者
陆瑟却没有丝毫放过理香的意思，他继续刺激理香的精神。
“你气得发抖，看样子是不愿意否认自己的「武者精神」咯？但是与之相对，你把自己关在寝室里，藏在棉被里，这是代表逃避的鸵鸟和乌龟战法。”
“我记得你不怎么看动漫的，现在寝室明明不冷却披着棉被，难道是要spy《fate》系列的亚瑟棉被王吗？”
亚瑟王和12圆桌骑士出自英国的古老传说，近年来被多部acg作品引用（写作引用读作魔改），《王者荣耀》好歹还保留了性别，《fate》系列直接娘化并且经常披着厚厚的披风出现，从而让她在“呆毛王”之外又获得了“棉被王”的外号。
正好理香也有剑道三段，日本人刀剑不分，她的常用武器竹刀勉强算跟亚瑟王一样是剑。
披着棉被再拿一把竹刀，的确有几分“棉被王”的风韵……
“顾问说的对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爱丽丝是英国人，她要显摆（或者纠正）一下古老亚瑟王的优良品格。
“理香你要s亚瑟王也应该是真正的亚瑟王，传说中亚瑟王知人善任，人尽可夫……不是，是人尽其才！”
嘴里还有半块草莓布丁的爱丽丝，不小心说错了成语，她把脸埋到晚餐盒里，暂时用吃饭来排遣尴尬了。
中国学生经常羡慕日本的高中生活丰富多彩，其实立志于考东大的那班升学主义者，“做题家”的程度完全不次于中国，所谓“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纯粹是出自动漫的幻想。
理香就是那种几乎不看动漫的优等生，虽然还算是知道《海贼王》《龙珠》，但对于娘化亚瑟在中国民间被取的外号“棉被王”毫无了解。
由于陆瑟指责她自闭，是「鸵鸟和乌龟战法」，单马尾少女朝饮水机旁的乌龟缸望了一眼。
陆瑟抓住这个机会，猛然一拍桌子，不但吓了理香一跳，埋头吃饭的爱丽丝也差点被饭粒呛到。
“顾问你吓死人了！爱丽丝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明明初次和陆瑟见面时，因为月票榜被水芹老师超越，而喊出“对这个世界绝望了”的爱丽丝，现在刚吃了几块布丁就改变了想法。
陆瑟轻抚爱丽丝的后背进行安慰，就这么仿佛一边撸猫，一边教训理香说：
“理香，人人都有弱点。你的弱点是害怕火灾，我理解你。”
爱丽丝有点想说：“顾问的弱点是害怕秃头。”但是看在陆瑟的后背按摩太舒服的面子上，没有开口。
“但是「勇者」之所以是「勇者」，并不是他把擅长做的事做到更好，而是能够战胜自己的弱点——”
“假如，假如有一天316寝室着火了。”
陆瑟手指向下，只是比划了一下，就在爱丽丝的眼神示意下，重新回归了萝莉的的后背。
“在得不到外界救援的情况下，理香，你能战胜自己的怯懦，拯救你的妹妹爱丽丝，还有宠物小乌龟吗？”
“……”
理香沉默了，爱丽丝原本想脱口而出“爱丽丝是大人能拯救自己”，但仔细一想明白这是顾问的心理设局，就安心吃饭了。
即使是被铺天盖地的虚无主义围攻的，十二级智能生物的心灵，也不能不承认——
人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能够为了别人而勇敢起来。
这就是「万物相连」的一部分，那种能够向枯竭的心灵中注入勇气的「连接」，或许就是「爱」的真意。
陆瑟对抗精神双胞胎兄弟，人工智能陆浩的战场，不但有物质世界，也有精神世界。
如果不能说服自己，证明“凡人”也能够获得足够的愉悦，那么即使在物质世界中打败陆浩，自己也迟早成为下一个陆浩。
“我……”
陆瑟的假设，让理香忘记了反驳「免许皆传」资格的真伪问题，她认真思考起316寝室发生火灾的可能性。
诚然，316寝室就在318寝室隔壁，318寝室的冬妮姐，只要没有喝醉酒，把门砸开冲进来救人，属于常规操作。
斜对门的317寝室里住着楠楠和玲玲，这两人也能及时找到灭火器来帮忙。
但是，但是哪怕只有1/10000的概率得不到救援，到底自己能不能不被吓瘫，能不能把爱丽丝和小乌龟，都安全地带出地狱般的火场？
爱丽丝时不时从餐盒中抬起来的小脸，嘴角上不经意间沾上了一颗饭粒，而饮水机旁边的小乌龟，在玻璃缸里无忧无虑地顶着浮游植物。
“我知道了，我会修炼自己的心性，让自己下一次不会这么慌张的。”
理香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松开了肩膀上的棉被，但还是板板正正的把它叠放在床上，以免显得邋遢。
“咕噜噜……”
一天都没有正经吃饭的理香，因为叠棉被这个动作耗尽了能量，很丢脸地当着陆瑟的面，肚子发出了咕咕声。
脸色微红，心里希望陆瑟不要谈论此事，这时爱丽丝却很大方地拿起了一只没拆包装的果冻。
“理香你肯振作的话，爱丽丝可以分一只草莓布丁给你吃哦！”
因为对话中出现了食物和“吃”的字眼，风纪委员的肚子咕噜声变得更响，她羞红了脸都不敢抬头了……
※※※
与此同时，在垂直深度达到2400米的地下实验室里——
陆子东穿着科学工作者的白色制服，站在一大堆仪器旁边，那位额角有伤疤的警卫员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他。
“非常有幸能见到404特工你的真面目……有点出乎意料啊。”
404特工穿着容易混迹人群的黑西服，他的脸上破天荒地没有任何伪装。
“陆将军，你通过国家关系找我过来，是打算用公权力来解决我和你儿子的私怨吗？”
陆子东显得有些仓皇，他搔着后脑勺赔笑道：“还是不习惯被人这么叫啊……我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特工先生偶然掺乎进来，我受高层指派，需要通知你一些注意事项而已。”
收到密令后，404一路乘坐高速电梯下来，他观察到了世界上岩石覆盖最深的秘密基地，以及他认不出来的暗物质探测器等各种设备。
即使是国家高级特工，也未曾来到这种特级机密环境，他只能猜想这里正在做的事情至少跟“寻找外星人”同级。
“到旁边的小会议室去谈吧……404先生，我并不是想要公权私用，只是想请你不要在日常生活中刺激陆瑟了。”
404刚想反问“这还不叫公权私用？”陆子东又接着说：
“404先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个一个词，叫做「大过滤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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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4】大过滤器
垂直深度2400米的小型秘密会议室。
会议室的空间比404预想要小很多，只容得下两人对桌而坐。
内部纯白如瓷器，侧面墙壁上挂着一张显示器，应该是视频会议所用，但此时黑着屏幕。
陆子东的警卫员仍然站在他背后，看来是受命要随时保护网络秘密部队“陆将军”的安全，404也并不在意。
“大过滤器？是那个跟寻找外星人有关的？”
404喝了一口对方准备的热茶，并不害怕下毒。
都是国家秘密机关成员，如果要除掉自己，有一千种更好，更合法的办法。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有毒，404有一颗特工牙齿有鉴定毒素的作用，至少能做到在中毒身死之前，击杀给自己下毒的人，亲自报仇。
陆子东的警卫员看样子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到时间他能帮陆子东争取几分钟呢？
又喝了一口茶，鉴毒牙齿没有反应，脑海中跟警卫员的虚拟战斗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的确，「大过滤器」跟寻找外星人有一些关系。”
陆子东在狭窄的会议室坐下之后，语调变得更为平和。
“科学家在寻找外星生命的过程中，确认可观测到的宇宙中，至少有2万亿个星系，而银河系大约有1000-4000亿颗恒星。”
“假如银河系中只有0.1%的行星能够孕育生命，那么在如此庞大的基数面前，银河系中这样的行星也有差不多1百万。”
“所以诺贝尔奖获得者的物理学家费米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们在哪里？」”
这个关于外星生命的问题就是著名的费米悖论，如果外星智慧生命存在，既然数量有如此众多，为什么他们不跟人类联系？
“我想起来了，”404说，“有一种理论是说，在文明发展中存在一个「大过滤器」，大多数外星文明都在离开母星之前，被这个「大过滤器」毁灭了对吧。”
陆子东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一些科学家认为，所有的智慧生命在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都要面临「大过滤器」这个劫数。”
“在如此古老的宇宙当中，地球不可能是唯一出现过智慧生命的行星。人类没有找到任何进入宇宙文明阶段的外星文明，不单单是因为宇宙过于广大，更可能的原因，是绝大多数文明都会被这个「大过滤器」毁灭掉。”
智慧生命向来很擅长于自我毁灭，美苏冷战时期的“古巴核弹危机”，就被认为差点葬送整个地球文明。
404：“这不奇怪，科技发达但政治成熟度不够，人类目前不就是在经历这个时期吗？”
陆子东：“现在科学家们认为，毁掉人类的并不是战争，更可能是人工智能。”
“哦？”
陆子东举起左手，竖起食指来帮助说明。
“404先生，我假定左手代表人类，「聪明人」的平均智商是130。”
“人工智能在近年来获得了长足的进步，电脑「深蓝」战胜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当年的围棋圈还是嘲笑国际象棋不如围棋复杂，现在「阿尔法狗」已经连胜李世石、柯洁，自我学习的机能更是会在将来，横扫一切人类脑力竞技项目。”
早就有人演示过，用ai在《星际争霸》游戏中达到人类不可能实现的微操。
自从ai有了自我学习能力，假以时日，它只要看500个小时的《王者荣耀》录像，就能成为任何人类也无法挑战的强者。
陆子东又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如今的最强人工智能，粗略认为它在某一领域的智商是人类的两倍，也就是300。”
“虽然可以在围棋等领域战胜人类，但ai缺乏常识，它还不能理解人类的一切。”
“……但是ai的学习进步速度，并不是任何人类可以比拟的。”
“它不眠不休，没有体力上限和脑力存储上限，它受限的只是硬件机能和软件算法，一旦人类为它提供的软硬件到达了某个节点……”
陆子东伸出右手的第三根手指。
“节点后的30分钟，ai开始理解人类的常识，节点后的一个小时，ai对世界的感知等同于4岁小孩。”
“节点后的2个小时，ai推导出了连爱因斯坦也没能成功的，统一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物理学理论。”
“节点后的3个小时，ai从「强人工智能」变成了「超人工智能」，它的智商，达到了普通人类的17万倍。”
陆子东伸出右手的第4根手指、第5根手指，然后将整只右手握成拳头。
而他的左手，仍然只竖起了一根手指。
“人类无法理解170000的智商代表了什么，一个130智商的人类就能发明wifi，那么170000能做什么？它会不会能够随时随地操纵地球上所有原子的位置？它会不会可以轻易治疗各种不治之症，解决世界饥荒，甚至让人类永生？”
404眨了一下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超人工智能，不见得对人类那么好。”
“没错。”
陆子东的眼神露出一丝失望，他将双手合拢在一起放回桌面上。
“一个超人工智能或许将是地球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东西，同样有可能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终结。”
“它被创造之初，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强的存在，或许连「强人工智能」也不是。但是随着它的深度学习，它将跨越那个「节点」，成为一个突然降临在地球上的全能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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