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极夜
「请冷静……还没有恢复她过往的记忆而已。」
「耐心一些，多给……屈服…….爱……
那些模糊的记忆，早已不再清晰，然而即使如此，那些朦胧的阴影，依旧将黑暗与恐怖灌注。
“多莉小姐?”
一个男声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沉浸入过往回忆的多莉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莫德雷德的脸，并且在他与高文的中间看到了面如死灰的约翰——这时这位富豪就完全不像他曾经在报纸上时那样意气风发了，他脸色苍白，手脚都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见到的超乎常识的场面，还是因为自己暗地里这些勾当的暴露。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没什么，只是见到了这个实验室里的东西后有些…·不好的回忆。在闯入研究室时因为我的冲动造成了战斗，极为敌人被杀死，剩下的已经被我们控制了起来，玛格莉塔小姐现在就在里面。这些都是这位先生指使的吗?”
“没错。”
莫德雷德点了点头，他没有对多莉所提到的“冲动”发表意见，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
“我们现在要听听看他的自叙，作为接下去审判的证言。当然，约翰先生，你有权保持沉默，然而我们依然可以从你的脑海里得到你不愿意告诉我们的事，比如—你是为了什么而资助这个密教。”
后半句话是对着约翰说的，说完之后，他带着脸色铁青的男人走进了实验室中，玛格莉塔这时已经把那本书翻了一大半，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和莫德雷德对视了一眼：
“罗曼罗兰女士，你果然十分优秀。”
“我倒是觉得两位的战斗力更令人惊叹……只用一击就把两个狼人都打倒了。”
没有继续着无意义的恭维，玛格莉塔把手上的书递给了莫德雷德，这位骑士翻看了几页之后就皱起了眉毛。
玛格莉塔直觉性地觉得，这位骑士恐怕是想问多莉之前也问过的问题，但是环视一圈后发现被控制的这些人都不是能回答问题的状态，于是只好作罢，转而朝着被他们带过来，进入实验室后第一时间扑向那个还被金属外壳包裹的柱体的男人：
“那里面的人是谁?”
“......是我的妻子，劳拉、劳拉·艾森丁。”
“按照资料，她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的，她死了，因为一场愚蠢的事故。但是她很快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会像是以前一样!”
“不可能的。”
莫德雷德用一副怜悯的视线看着这个男人，斩钉截铁地说着
“这帮人一定是这样对你说的是吗?「血液是灵魂的货币」在其中寄宿着人的灵魂，因此用死者的血和这名为克隆的技术，就可以让死者重新复活过来，是吗?但那是谎言，通过他们的技术制造出来的人，是尽管会拥有相同的血脉，但完完全全是另外的人，你所期望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不要开玩笑了!我资助你们那么多的钱，可是你们对于我的请求根本充耳不闻，现在还要阻止我和我最爱的劳拉唯一重逢的机会吗?!你们这群该死的恶魔!”
但约翰用力地摇着头。
“你们又怎么会这么肯定!不，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会离开死亡的深渊，以和以前一样的样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需要等待她恢复全部的记忆，然后，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的!滚开、滚开!不许碰我的劳拉!不要阻止我实现我……唯一的悲愿!”
“我当然可以这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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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8章EP.75多莉的秘密
对这个在充满绿色液体的圆柱体前，不知怎地似乎爆发出勇气的男人做出回应的，是另一个声音。
冷漠至极的声音。
“而且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能肯定地告诉你，你那该死的愿望为什么无法实现了。”
从门外，多莉走了进来，她双手放在胸前，某种愤怒与憎恨的力量让她的话语比冰霜更为寒冷。她走到约翰的面前，几乎和他平视，但几乎喷薄着光芒的双眼，让男人只看了一眼，那为了保护爱人的勇气就好像消失了。
“因为我就是用这个邪恶、扭曲的技术制造出来的，乙太纪元的第一个克隆人。”
玛格莉塔感觉到多莉看了自己一眼，但接着，她森冷的声音就化作尖刀，深深地刺入了男人的身体：
“要猜猜看吗?你那被培养出来的妻子的身体不知道有多少数据都是从我身上得到的?要猜猜看吗?一个和你的妻子有着一样肉体的人会不会也和她拥有相同的灵魂?嗯?成为完全相同的人?答案是不可能!即使血脉一模一样，人也绝不可能完全相同，更别提那该死的记忆了!你给了他们多少血?你觉得那些血里能够承载多少记忆?用你那浅薄的神秘学知识好好想想!到最后你只能得到一个容貌和她一模一样的其他的人，而当你问道她为什么和你记忆中不一样时，那些混蛋只会回答你，「仅仅是还没有恢复她过往的记忆」，「还需要更多时间适应」而已!啊，看你的表情，这些话你已经听他们说过了吧。”
多莉悲哀地看着他身后的那个圆柱。
“那么就说明，至少已经有一个人被他们杀死了。你知道当他们从你这里得到和过去的那个人不像的反馈后，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重新把人塞回这个罐子里，然后把她的记忆，意识，人格统统用神秘学手段抹杀，然后重新注入由你的可笑的悲愿，那些该死的记忆编写而成的所谓「你的劳拉」!”
“可她不会成为你的劳拉，人那强大的自我意志，一定会因为经历的一切而与你所期望的那个人发生偏差，一定会变成不同的另一个人，然后总有一天，她会开始反抗，会将你这种混账杀死——就像我做的那样。”
多莉的话语带着比暴风雪更加强大的魄力，当她最后恢复平静时，约翰已经靠着那个圆柱，滑坐了下去。
“不，这不是真的，我和她……我、我和她……
“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约翰先生。”
在男人开始讲述自己和妻子过去的事，开始哀求的时候，莫德雷德打断了他。
这位优雅的骑士的声音没有像多莉一样因为听到的一切而变得激烈，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看着约翰，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们并不负责对你解释什么，你的深情虽然让人动容，但是大部分罪犯往往也会有一个令人潸然泪下的过去和理由，但那依旧不是你违法的理由。而且请记住，人死不能复生，无论多么神秘的力量，带回来的，都不会再是那个人。作为证言，已经收集得够多了，高文，带他走吧，他将会受到公正的审判，至于这个培养罐…...”
“交给我们吧，如果正处于素体状态，那么她就只是一具活着的肉块，我会亲手送她安息，如果她已经被注入了新的人格和意志……那就只能委屈她和我一样，等待着不知道合适会迎来的终结了。”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们了，多莉小姐。罗曼罗兰女士。很快就会有后续的善后人员来的，还有那个……”
说着，莫德雷德指了指那个仍旧在暴动的银色大茧。
“再过不了多久，里面的那个能用大气之铠的巫师就会室息吧，不用担心，我会活捉他的。”
“真是非常有特点的抓捕方式，嗯，一路上我看到了那些被麻痹的人，真没想到，罗曼罗兰小姐居然能够活捉这么多人。”
“这也多亏了多莉小姐的协助呢。”
“真不愧是曾经的特遣部队成员，那么，在善后人员抵达前，就麻烦两位处理这里了。我和高文把这家伙交给机构后马上就回来。”
“没问题。”
押着那个男人，两位圆桌骑士离开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了玛格莉塔和多莉，还有那些并不会再造成任何威胁的人们了。
“.....这就是，多莉小姐的秘密吗?”
等到寂静重新降临，玛格莉塔才轻声地问道。
“是啊，我不但很难说是一个人类，甚至是通过禁忌的知识制造出来的，另一个人的复制品。”
多莉撇了撇嘴。
“很恶心吧，我自己也时常这么觉得。”
“......
玛格莉塔沉默了，随后，少女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恶心什么的，多莉小姐并不是这样哦。”
“......为什么?”
多莉有些诧异。
「......不对!她不是!她根本不是我的玛丽亚，完全不同!」
「—请冷静一点，韦伯斯先生，这只是因为玛丽亚小姐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记忆而已。在神秘学中，血液是灵魂的货币，通过克隆技术从血液中完全重塑的玛丽亚小姐毫无疑问就是从死亡中回归的她本人，仅仅是还没有恢复她过往的记忆而已。」
“嗯……·就算问我为什么……”
玛格莉塔挠了挠头——她总不能说，在不被人接受的方面，自己恐怕也相差不远吧。
不如说，她完全可以肯定，对于「主动用神秘力量变成女人的家伙」和「因为其他人而通过神秘力量诞生的克隆人」，视不同场合受到的非难和鄙夷可能在数量有所差别，但在程度上是不会有区别的。
「—那还要多久?!还要多久我才能见到我的玛丽亚，我最爱的人?!」
「......请耐心一些，多给她一点时间，相信你们之间那连死亡也会屈服的爱。」
「......好吧，好吧，我等……我等……
她听到的话语永远都这么温文尔雅，然而等到那个慈祥的中年人离开之后，她所将会经受的，又一直都只有痛苦。
“我也只能说，本来就是这样吧……”
自从变成现在的样子后，玛格莉塔一直有这样的自觉。所以，推己及人，她很少会感觉到其他人“恶心”之类的，也因为如此，那双映入多莉眼中的蓝色瞳孔之中闪烁的，是诚挚的光彩。
那光彩让多莉沉默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些记忆完全遗忘，通过那后来将自己拯救的蛇的技术。然而能够铭刻记忆的不只只是灵魂和脑。当她仅仅是从少女的口中听到了那冰冷的绿色液体和恐怖的培养管，那种被强行淹没到凝胶般粘稠的液体中的窒息感和意识、记忆、思想、人格都被外来的“玛丽亚”所淹没、覆盖的感觉就从这具身体之中复苏，带着无匹的恐怖与怒火——
但那些回忆和情感都忽然平静下来了。
——并不恶心。
—本来就是这样。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而已。
但是，自己却是第一次听到。正因为已经见过太多嘴上说着“这没什么”却很少掩饰得了眼里真正的想法，所以多莉很清楚，自己这位小小的前同事没有说谎
“......你知道吗?玛格莉塔小姐，你是唯一一个在我这么说了之后，没有说谎的人。”
“欸?”
“谢谢。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位女士能不能有点好运气吧……啧，连这个「培养皿」的样式，都和把我制造出来的一模一样。”
“嗯......不过，多莉小姐刚刚说了，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终结是……”
“所谓的克隆技术是有缺陷的，虽然理论上被制造出来的人寿命和自然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在某一个时刻会突然衰弱下去，并且结束生命……就是由于这样，我才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克隆人，因为其他的都很快地遭遇了那个时刻死掉了，但是，我也可能仅仅只是延后了那个时刻而已，反正在我的记忆里，那些该死的密教徒就经常讨论着我能坚持多久。
一边说着，多莉已经操作着玻璃罐下面金属基座上的几个按钮，让包裹着玻璃柱的金属遮挡下降，绿色的凝胶从中排出，在等待的时候，多莉惊讶地发现，原本以为不会再和其他任何人提起的过往，被轻易地说了出来，语气之轻松连自己都惊讶。
“我过去曾经非常害怕……嗯…....这个‘我’过去非常害怕，但是听得久了后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只要把每一个明天当作自己可能的最后一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关键在于在那一天到来前过得足够愉快，这是我被救出来后想到的。”
“......所以，去罗曼王国也是……”
“嗯，在试过了学习、培养一门爱好比如画画和舞蹈、喝酒、纵欲，用一些精神性药物后，我意识到我过的不够愉快的原因在于无法离开住所和这个王国。就拜托了负责照顾我的一位女士，想要在生命完结前多看看世界上的不同风景，于是就训练，成为机构的执行人员，辗转挺多个分部，之后遇到了「黄金指轮」的前队长，因为很投缘，就跟着他去了罗曼王国……不过，我的管辖权还在这里，所以即使去年春前月我犯了那么大的错误，罗曼王国的机构也只能把我送回来。玛格莉塔小姐一直以为我是前辈，但其实我为机构工作也不到十年，甚至……”
多莉咧开嘴，自嘲地笑了笑。
“真的按年龄来算，我今年才12岁，只不过我有记忆时——这个我有记忆时，就拥有20岁左右的身体。”
很多过去并没有深究的事，现在变得清晰了。玛格莉塔想起了在罗曼城时，自己被多莉带去酒吧的经历。
那个时候，多莉那样的心情……并不只是由于那个作战计划呢。
还有在海崖的作战后，唯独多莉是要离开罗曼王国…··
等到玻璃筒排空，她们把浸泡在凝胶中的，约翰·西斯科妻子的克隆人弄出来，看到这位年轻貌美的女性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露出了茫然、困惑、但毫无疑问具备“知性”的表情之后，多莉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觉得自己会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克隆人，没想到……你的运气真是差啊，这位小姐。”
玛格莉塔看着她脸上那一副无所适从的表情，意识到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个“同类”。
“可是，也有可能是理论错误吧?既然多莉小姐是第一个成功的例子”
“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呢……”
看着这位女士，多莉撇了撇嘴。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无耻，但是，玛格莉塔小姐，如果有必要，你会把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和她说吗?”
“当然，我很乐意。”
“......这些年机构已经把我研究的差不多，不会要求她做这样那样的实验，也有照顾我们这样的人的经验，好吧，这位小姐虽然不幸，但也不算彻头彻尾的倒霉。我也算是运气不错，不用自己去拿自己的档案给玛格莉塔小姐看了。现在，让我们给你找件衣服吧，等善后人员还要一段时间呢。”
多莉嘀咕着，把因为寒冷而开始瑟瑟发抖的女性搀扶起来，四下环视起来。
但接着她又注意到，玛格莉塔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玛格莉塔小姐，怎么了?”
“不，没什么。”
但玛格莉塔只是摇了摇头，用那双湛蓝的，带着某种疑虑的目光，在她和身上还沾着绿色黏液的女性身上来回看着，又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聆听什么。
但最后，玛格莉塔重新睁开眼睛，抬起头望着有一块宛如液体一样垂落的实验室的天花板，喃喃地自语着。
“......我希望，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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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9章EP.76馈赠、亦或价码「上」
重新回到白金宫，已经是午饭时间之后了。等到善后人员抵达，移交了现场工作，把俘虏的那些密教成员送往最近的支部，简单地用过午餐后，玛格莉塔和多莉才带着那位被称作为劳拉的女士回到了洛伦城总部之中。
回到分部后，多莉先是带劳拉去医疗部进行体检，在守候的同时开始撰写行动报告，而当玛格莉塔问起自己有什么需要做的时候……
“玛格莉塔小姐等我完成报告后检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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