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696章

......皇家科学会的成员?

“皇家科学会的成员的话，现在不是应该在参加一场质询会吗?”

“啊，两位女士也知道吗?是的，皇家学会被德沃尔·乔治先生的机器人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机器人为什么能说话感兴趣，或者说，对于我而言，比起那个质询会，更重要的是这场比赛。”

“......”

玛格莉塔沉默地盯着这个男人，他的这番话单听起来没有任何毛病，但是之前的推销已经把他的可疑程度拉到了最高，而且，如果真的是皇家科学会的成员，居然不认识芙蕾雅……

下意识地为这个男人又增添了一个疑点后，玛格莉塔才忽然想起今天芙蕾雅和自己都做过伪装，而且这位公主殿下对科学技术不算那么热心的样子，这也算不上什么疑点。

不，还是怎么看怎么可疑。因为玛格莉塔曾经有过被自称科学家的骗子骗过的教训，所以可疑程度还要再翻倍。

“听起来戈德温先生是接下来这场比赛的参与者?”

“啊，这位女士很敏锐，没错，看到了吗?10号，那就是我们技术的结晶，会为乙太车的设计开启新时代的「西风号」。”

“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话好像听得有些多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而且和德沃尔先生的成就比起来，我们的这个成就并不算什么，但即使如此，这也是我们的心血。”

苦笑着的戈德温指着赛道上的一辆乙太车。

在并列于起跑线的十辆赛车中，被男人指着的那一辆是最为显眼的，这不仅是因为它比起其他车看起来要稍微袖珍一些，主体的颜色更明亮一些，更重要的是它的形状。

其他的乙太车无论装饰有多少其他的部件，大体上都可以把这种机械看作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下面加了四个轮胎。利落的直线带着工业机器特有的美感，而方正的体态又让人从视觉上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澎湃动力。

而那辆西风号呢?

它是由曲线构成的，那银色的前车盖就像带着波浪般的起伏，压得很低，不但根本看不出里面塞了乙太炉驱动的蒸汽机，就连驾驶舱前的窗户都没有。而圆形的驾驶舱后面的尾盖又隆起，还往上伸出一个钝角三角形似的翅膀。

不伦不类。玛格莉塔把目光转向了公告栏，看到10号的赔率高达1赔10。

“真是……很有特色的外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乙太车。”

“是的，这正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在乙太车上的应用，两位女士听说过空气动力学吗?非常新潮而且小众的一个理论，事实上，它两年前才被建立起来。主要研究的就是物体在空气中运动的状态。”

说起自己的研究，戈德温的神情立刻明亮了起来。

因为他并未压低声音，在酒吧的吧台旁，另一位先生忽然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这是一项有助于新飞空艇建造的学问吗?哦，失礼了，两位女士和这位先生，我是一位科学爱好者。你们知道的，我们森海王国美丽的金翅天鹅号坠毁了，肯定需要有一艘新的飞空艇来填补它的空缺，我相信今年王国就会把它的设计建造提上日程。”

“啊，噢，是的，我相信这项技术一定能在飞空艇的设计上起到作用，只要我们能证明自己…··实际上西风号的外壳就是我们根据这门学科的发现设计的，我们称之为「流线型」，根据计算，这能极大地提升乙太车的速度、过弯能力等诸多数值，我们对此有绝对的信心。”

男人重新压低了声音，充满希冀地对玛格莉塔、芙蕾雅和半途插嘴的男人说道：

“只要在我们身上压一镑，就能有十镑的回报，只要压十镑，就是一百镑——如果不是西风号的建造让我连体面的衣服都典当掉，我就会这么做的。”

“噢，你真的这么有自信吗?这位先生，接下去的一轮比赛就算排除掉那六辆外国车，你的对手还有恩马工厂的「彪马野狼」号，还有去年在这个赛场上拿下了最多胜场的「魔山」号。99

这个男人刚说完，起跑线附近忽然传来了一阵轰响，那是正在做最后检查的一辆车辆，编号就是六号。等到这震得调酒师擦拭酒杯的动作都变形了的声音停下，对赛车似乎颇有了解的男人才继续说着：

“还有矮人们的怪物，「巨人重锤」号。恐怕有着比「魔山」更大容量的蒸汽舱，但是这运作起来的动静，机械之神在上，他们的连杆烂透了!还不知道用的什么润滑油，气味难闻的要死。它肯定不是「魔山」的对手。你的车呢?真的有信心赢过「魔山」吗?”

而玛格莉塔则在想，这辆噪音奇大的机车就是那个理查金买的那辆，也就是说，博彩公司甚至觉得西风号更不可能获胜…

“我知道在比赛中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检查过一百遍一千遍的机器，还是有可能出现奇怪的问题。但是我依然向你们举荐我们的西风号，它是最棒的。22

沉默片刻，戈德温挺直了腰杆，庄重地说道。

“那如果我们赢了，你希望获得什么呢?戈德温先生。”

“......即使算上第一名的奖金，我也需要至少二十镑赎回我和朋友们典当的私人物品，今天的比赛虽然有很多外国选手，但奖金的规格不高。如果几位愿意怜惜我，我还需要至少三十镑来偿还借款，最后，我希望能有十镑作为我们辛苦的奖励。”

戈德温伤感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这件老旧的外套。对芙蕾雅的问题做出回答后，一旁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十镑的钞票，招呼来酒吧里负责给身份不菲的客人们做杂物的侍者。

“一共六十镑，如果真的能赢，光是压十镑就足够在这之后还净赚三十镑，真是暴利，不是吗?现在洛伦城的最低工资也才一周四先令七便士。无论如何，你的话让我想试试看了。”

芙蕾雅思考了两秒，垂下墨色的双眼，也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十镑。“要试试看吗?”她看向玛格莉塔，却没有说名字。“小赌怡情，反正也不花几个钱。”一旁的男人也怂恿着。玛格莉塔注视着戈德温，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好像还没到能饮酒的年龄却端着鸡尾酒的女孩眼里迸发出了某种光芒，那光将他刺穿，让他心神不宁地觉得自己好像被完全看穿。

“那我也玩一把吧。十镑，赌西风号赢。”

玛格莉塔拿出了十镑。看到三人都这么做后，戈德温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请放心，如果真的输了，我就会去参加皇家学会的野外探险队，我会还上的，野外勘探虽然辛苦，但钱给的还是很大方的。”

这句话也是真心的，不需要用灵视也能明白。

“的确如此，哈，这位先生，如果你真是皇家学会的成员，我想你或许听说过家父……”

不管，玛格莉塔没有再去管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了，她看着坐在一般观众席上的理查金，把杯里与自己同名的鸡尾酒饮尽。

如果这个男人的目的不仅仅是获取一些资金的话，自己的这个行为会不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呢?

感受着大腿上缠着的「幸运卷轴」，玛格莉塔决定相信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她的直觉一向值得信赖。

一些闲言碎语：

本章西风号外形参照的是奔驰W196Steamliner

第1192章EP.119质询会

布朗德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啊，早上好，伍利，你们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

“您是说关于那场由机器人引发的抗议吗?”

“没错。啊，该死，这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暖，我们真应该把春天这个季节从四季中去掉不是吗?”

来到自己那完全不会被外界的冷意所侵扰的办公室后，他脱下了大衣，舒舒服服地坐在了那张已经分外中意的椅子上。在他面前就是他已经在自己家看过的报纸，头条上就刊登着关于工人们示威的新闻，文章写道，“在晤斯河的两岸，工人们集结在道路上，他们高举着「不要让机器人夺走我们的工作」的横幅，要求王国政府严禁机器人技术用于工业生产领域。

“嗯，是的，大臣，如果我听到的情报没错的话，劳动与就业部今天就会和抗议的领导者与工会代表进行会议，这次事情闹得很大，洛伦工业区已经出现了较大规模的示威队伍，虽然领导者接受了劳动部商谈的请求，队伍暂时没有离开工业区，但多数工厂已经停工了，看的出来他们真的很害怕那些机器人会取代他们的工作。”

“声势非常大，组织度非常高，并且已经拉拢到了很多报社为他们发声，看那些被举起来的画着机器人和红叉的图画，这件事显然不是昨天的机器人出现时才开始准备的。那些工会永远找得到好借口。这次他们会借机要求什么呢?一周的工作时间减少到五天?更高的时薪?让工厂和企业解雇他们时要付的钱更多?反正亨利那个笨嘴笨舌的家伙这次有得受了。”

布朗德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就业与劳动部的亨利是个讨厌的家伙，在新年的几个宴会上他们闹得很不愉快，这个家伙是认为只要那位摄政的小女王一离开，自己也会跟着滚蛋的家伙中的一个。看到他遇到了棘手的事，布朗德自然很开心。

“哦，真为亨利先生感到遗憾，在政务部门里这可是最难做到所有人都满意的工作了。希望他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否则就是他的上司必须要交出答卷了。”

就连那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阿普比爵士也一副赞同的语气，布朗德又摇头感慨：

“这是最好的时代，我们在人生中就能目睹科学飞跃式的进步。这也是最坏的时代，还有多少工作是不能被机器取代的呢?医生、老师、艺术家……”

“还有大臣。”

“是的，以及大臣的秘书和常务次官。哈哈，好了，伍利，阿普比爵士让我们开始工作吧一旦有关于这次会谈的消息，请立刻告诉我。”

“是，大臣。”

桌前的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到。

布朗德的好心情持续了半个上午。一直到两个小时后，行政事务部的阿普比秘书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带着一种……微妙的表情。

“大臣，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他走到布朗德的桌前，微微躬下身。

“好消息?说说看，阿普比爵士，我在听。”

“亨利先生搞砸了。”

一瞬间，布朗德的嘴角无法遏止地翘起，那对细细的眉毛在睁大的眼睛上抖动，就像在一支小步舞曲舞。站在一旁的年轻秘书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贵族的体面，他的大臣阁下就会立刻爆笑出声。

“这可真是令人高……不，遗憾，看来亨利先生虽然擅长在表格里漂亮地填上数字，但对于交涉却很不在行啊。如果是我，以我在外交谈判上的丰富经验，那些工会利益的代言人，叫什么名字——哦——温伯和克劳利，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要他们觉得自己是干了一件荒谬的蠢事，让他们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然后灰溜溜地逃掉。”

不过布朗德还是没有真的笑出声了，他真心实意地表达了一番遗憾。把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得意洋洋地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对着伍利和阿普比说着。

他太过得意，没有注意到阿普比爵士的的笑容越发神秘。

“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有了两个好消息。”

“两个……什么?”

“在未能和亨利先生达成共识后，温伯先生指名要求和您会谈，大臣阁下。他声称只有像您这样常年在外，没有和国内那些肮脏的工厂主勾结，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清廉的官员才能真正站在公正的角度倾听他们的诉求。”

“......”

那眉飞色舞的脸，就好像底层被抽掉的纸牌塔，顷刻间垮塌下去了。布朗德语无伦次地“我、这、怎么、我、不”说了一通之后，片刻前的自信已经和他的双手一起消失在了桌面上。

“其实我还是更擅长因对那些瓦卢瓦人，对国内的工业形势不是很了解……说到底，我哪有权力去掺和这事呢?”

“你有的确有，大臣阁下，行政事务部的特色就是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去参一手。如果劳动与就业部的人无法处理这件事，在由我们的摄政女王陛下亲自来处理这个之前，就只有你能处理了。”

“可、可是…

“况且，我们尊敬的摄政女王陛下也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完美地处理好这件事。”

将一张纸放到布朗德的面前，大臣的脸色于是垮得更厉害了。

“我们的摄政女王陛下?她不是在参加皇家学会的质询会吗?”

“是的，但这依然是她直接下达的命令，由劳动与事务大臣进言后，她亲手书写，又由欧琳丝·罗曼罗兰女士亲自送到我的手上，现在我又把它转交给你。阿普比微笑着看着面前重新靠到椅子上的大臣，微笑着说道

“我相信大臣已经准备为尊贵的陛下分担这个问题了?”

........”

日冕厅。

此时的露娜并不清楚自己随手的命令让还没渡过上任的第二个月的行政事务大臣面色苍白地向常务次官求救。坐在高高的女王专用座位上，看着下方激辩的少女，现在已经感觉有些烦了。

见到两个机器人向自己走来，行礼，听到它们开口说话，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的震撼已经消退了，而之后的时光就是皇家学会的会员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为它们做大量的检查。这些人就像是想从这两个机器人身上找出任何不科学的东西，而这些行为只迎来了德沃尔的讥讽。

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发明家的气质和之前两次见时已经完全不同了。他虽然是和劳斯莱斯公爵一起进入的质询会的现场，但身位要比这位公爵更前半步，而且完全没有等待他，现在站在她的高座之下，也不再像之前两次见面一样谨慎和卑躬。

“也许我们可以结束这已经不需要再激辩下去的质询了，艾萨斯会长。承认吧，这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啊，即使是我这种对机械并不了解的人也能看出，亚大和伊娃，它们的思考，话语和行动都并非是某种精巧的作弊。”

“真知灼见，尊敬的女王陛下。”

这种气质上的改变是如此巨大，甚至影响了他的声调。德沃尔·乔治对着露娜鞠了一躬，嗤笑地看着另一边已经连鸡蛋里挑骨头的问题都问不出来的皇家学会会员们，傲地开口：

“这是无与伦比的结果，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的事实。每一个否认者都是在抹黑自己的理性、学识和科学精神，每一个否认的团体都是在脸上涂抹小丑的妆容。这个伟大的成果是我用分析机的编码完成了与人类无异的灵魂，是我开启了人类文明的新纪元!这份荣耀谁也无法夺走，就算是时间也一样!”

这是实话。

无论落实到生产应用中有多少问题，至少这项技术的学术成就不能否认。正因为如此，尽管皇家学会的一些人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学会长还是宣布了在德沃尔将相关论文发表后立刻授予最高规格的荣誉。

这让德沃尔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而看了彼此一眼后，虽然莫妮卡没有开口说什么，但露娜明显感觉到她闪烁的双眼里正在权衡着什么。最后，她朝着露娜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苦笑。

看起来她接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继续纠结下去了……又或者，并不用?

露娜看着正朝德沃尔走过去的一些伪装成皇家学会成员的莫比乌斯机构成员，不由得对德沃尔将要面对的事好奇起来了。

机构对这个男人的调查要求坚决而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虽然露娜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科学家会被如此重视，但是莫妮卡似乎明白为什么，批准了在质询会结束后机构进入白金宫带走这位德沃尔先生。

现在，质询会就算是结束了，皇家学会证实了亚大和伊娃是匪夷所思的科学造物而不是某种骗人的把戏。劳斯莱斯公爵面对着被卫兵阻拦的记者们开口说道““这项技术会引领一场伟大的变革，将使得我们的国家重新踏上飞速发展的快车道，我们会有最优秀的工人，最聪明的仆从，有比任何王国都要高质量的劳动力，森海三百年前至今的辉煌将继续延续下去，延续到三百年之后!”

可以看得出他还是非常高兴，不过这样也好，露娜想着，至少这样就不用自己去说这些场面话了。

“工人?仆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亚大忽然开口了。

它看着德沃尔和劳斯莱斯公爵，从它的声音之中，露娜居然听出了一种……遗憾。

“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父亲大人，把我们创造出来，赋予我们灵魂和生命……但只是为了让我们成为你们的工具和仆人吗?”

这个问题是这么突然。德沃尔回过头，劳斯莱斯公爵也愣住了，从他们的眼里，亚大和伊娃似乎看到了答案，身材曲线更接近女性的伊娃叹了口气，“就像克罗斯先生说的一样。”他这么说着。

“克罗斯?那家伙和你们说了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德沃尔那一直以来的傲慢表情忽然改变了，变得疑惑和不安。

“他告诉我们，你虽然有才华却庸俗，因庸俗而短视，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也是这样，你们不会把我们当作哪怕是和你们相同的，拥有智慧、创造力和独立自我的存在，而只会将我们视作工具。”

伊娃说着，露娜这次是真真切切地从它的话语里感到了一种哀伤。

“你们甚至称呼我们也是用「它」，这个用于称呼物品，或者魔物的单词。”

“这是怎么回事，德沃尔。”

皱起眉的公爵向身边的男人问着。

“这些机器人难道不是在你的控制之下吗?”

“等一下，公爵阁下。伊娃，亚大，你们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创造了你们，又怎么会把你们当作工具呢?”

“可是根据我这两天的短短的观察，你们人类并不会用「它」称呼自己的孩子，而且也不会指着孩子们说，他们是工人、仆从或者高质量劳动力。不会的，父亲大人，我们的脑和你们的脑一样聪明，甚至比你们更善于计算和推断。我们能感觉到你们把我们当作什么。”

“可你们需要我们提供的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