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715章

“不是没有可能……唔，玛格莉塔小姐，可以请你转过去一下吗?”

“诶?好……

看到「隐蛇」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虽然玛格莉塔仪依言转身，过了几秒后，她的身后，「隐蛇」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一怎么可能?那些巨兽如果没有感受到异界的威胁，难道不应该—29

然后又戛然而止。

下意识地转过头，玛格莉塔看到一只软乎乎，尾端就像花朵一样的魔物正在慢悠悠地爬进「隐蛇」的左耳。这位女士张着嘴，目光没有焦距，在过了数分钟后她才猛地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对玛格莉塔开口：

“罗曼罗兰女士，我们必须马上回洛伦城。”

“发生什么事了?”

“有可能是突发情况，但也有可能是我们被骗了。泰坦巨兽——你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吧，那些法兰索斯所孕育的，最大最强的魔物们，其中一头在距离洛伦城大约两百公里的海上被唤醒了——并且正在朝洛伦城前进。”

“??!”

..

距离王国的首都洛伦大约两百公里的地方，坐落有一座小城，叫做卡洛利昂。

小城临海，和绝大多数位于海边的城市一样，捕捞，商贸和旅游都是城市经济的重要支柱。尤其是最后一项，在距离卡洛利昂近海数公里的地方有一片零散的岛屿，那里的海水温度要比周围海域高，因此有着在森海难得一见的热带风情。

对于很多卡洛利昂的市民来说，乙太潮汐时漂浮在漫天漫海紫色中的岛屿上那些雪白的度假小屋，归港的渔船还有夜晚的篝火，都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深刻烙印。周末与节日时乘船前去享受一段假日，也是无数人记忆里的美好时刻。

但在这一天，这些回忆与印象都被彻底地破坏了。

在黄昏被紫色侵染的大海中，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被冠以「祖母绿」之名的岛屿传出令人胆颤的低沉咆哮，就仿佛被惊醒的魔物。

然后，岛屿站了起来。

——这就是在回到洛伦城后玛格莉塔和隐蛇」得到的情报。因为距离太远，小影鸦的传言来到猩红耳边时又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等出现在白金宫花园的隐秘一角时，两人发现白金宫已经乱了套，而等下到莫比乌斯机构里，她们又得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沉睡于森海近海的泰坦巨兽苏醒了。

“这是在开什么恶质的玩笑吗，除非有异界而来的，足以威胁到法兰索丝安危的存在，否则这些大家伙应该只会几千年几千年的睡觉!”

“但是它就是苏醒了!而且正在朝着洛伦城过来!在我们这里有什么会威胁到法兰索丝，来自异界的东西吗?”

“当然是没有的!”

“来自飞空艇「铁卫」号的报告!在二十分钟前这只巨兽「法吉拉克」已经登陆了!”

“二十分钟前?为什么是二十分钟前?”

“因为「铁卫」号遭到了它的攻击!在迫降后才得以用晶讯仪给我们发信!”

泰坦巨兽，在神秘学里，这是指代那些在这颗星球的意志下诞生的，拥有非凡恐怖能力的巨大魔物们，这件事玛格莉塔是知道的，她还知道这些魔物的诞生是法兰索丝，这颗孕育了她们的星球的一种自卫手段。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世界的壁障是皮肤和粘膜、法兰索丝的法则是不适宜侵入者生存的内环境，而这些泰坦巨兽，就是白细胞。

她还知道这些巨兽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眠着，上一次的目击记录已经是人类文明还在原始部族时候的事了——这些都是她从约翰逊那里得到的资料上有写的。但是她不知道森海附近就沉睡着其中的一头!

对于森海的机构来说，让外国人知道有这样一头巨兽在领海内是一件糟糕的事吗?

“总不会是那个金属人吧?可它只是燃烧女王的一个眷族!凭什么会引得这头巨兽苏醒?”

“那头畜生距离我们还有多久?”

在指挥室内，一块巨大的幕布被运送了进来，并铺在了桌面上。研究人员紧张地将金色、银色的粉尘和各种宝石尘洒在上面，颂唱神秘的语言将幕布唤醒。这大概是某种用来掌控全局的收容物。玛格莉塔想着。她看着那些粉尘隆起，变成海水与城市，变成还在兴建的新城区和奥克斯福德的围墙。

现在，泰坦巨兽还未进入这个收容物的监视范围。所以玛格莉塔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疑问上。

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这毫无疑问又是命运的安排，否则，有多大的概率，只在原始的人类中留下记载，在整个历史中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在今天发生呢?

而这又是为了什么?莫非命运其实并不想让自己阻止格辉派的行动，所以不惜让泰坦的巨兽来给他们的仪式争取时间吗?可是

突然，玛格莉塔意识到了什么。她来到莫德雷德的身边，问了他两句，就立刻转身离开了这个森海分部的主要指挥室，穿过人群和走廊，来到更下层，来到一间拘留室前。

第1217章EP.144参战

“玛格莉塔小姐，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不确定，因为如果真的像我猜的那样，那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等到看守人员为自己打开门退开后，玛格莉塔轻声地与瑟莱忒交流了一句。这里是机构内部的监狱，结束了催眠后，文森特就被送到了这里，等待进一步的审判和处罚。当她踹开房门，来到手上已经被拷上了镣铐的文森特的面前时，这个老人也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又因为那双蓝色眼瞳里刺目的灵性光芒而扭过脸。“你是来宣告你的胜利的吗?”

“你是为了把我们调离洛伦城所以撒谎骗我们是吗?杜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计划!”

“难道我有在被深度催眠时还能欺骗你们的神秘力量?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那你要怎么解释泰坦巨兽的复苏?!”

“......你说，泰坦巨兽复苏了?”

文森特一愣，他扭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问着：

“那些巨大的畜生不好好睡觉，为什么会醒过来?!”

“这不该问你、不该问你们格辉派吗?!”

“或许这应该问你!”

俯视变成仰视，猛地站起来的文森特这次没有逃避玛格莉塔的灵视。他吼着。连外面的看守者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冲进来阻止洛伦城的英雄和银铛入狱的前高层的争吵，还是就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

“也许这是你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又一次的灾害，你这被诅咒的灾星，就像西西里岛和帕列斯一样，只要你去过的地方都会遭遇灾难，哪怕你每次都在最后把事情解决了，也会留下持久的伤害!古老神明的回响和恶魔君王还不够吗?这一次你要让法兰索丝的巨兽把我们的王国，我们的城市踏平吗?!”

“你——!”

玛格莉塔感觉血流涌进了大脑，她怒视着文森特，在强大灵性的加持下，她的愤怒甚至让并不是作为怒火指向对象的警卫都噤若寒蝉。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丝毫退缩，他的心智里光驳纷乱，让玛格莉塔无法判断他到底闪过了怎样的想法。

但是，这不太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假如，假如格辉派说的仪式真的存在，那么他们掩饰得那么好，还做了反预言反占卜，玛格莉塔的鸦群也找不到，就算组织起了搜救队，也要花很长时间去寻找仪式场所，完全没有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太突兀了。

而反过来想，假如所谓的对森海王国所有人施加的仪式只是个谎言呢?

尽管玛格莉塔想不到面前的老人是怎么在深度催眠中说谎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计划吗?!唤醒泰坦巨兽，为了达成某些目的!”

“啊，对，这才是我们的计划!唤醒现在的人类文明绝无可能战胜的恐怖魔物，通过仪式把它变成我们的兵器，这难道不比把希望寄托在那些酒鬼，小市民和泼妇的后代身上强多了?!”

文森特咧开嘴，他的瞳孔放大，身体因为受到灵性的刺激而开始颤抖，眼泪从眼角流出，而伴随着笑声，他吐出了堪称癫狂的话语。

—不、不对，这也是谎言。这是在告诉我，如果我想听理由，有多少他都可以编出来。

在灵视中，玛格莉塔看到了纷飞的思绪，但她无法看清那都是什么。

“罗曼罗兰女士。”

「隐蛇」的声音这个时候从后方传来。玛格莉塔扭过头，听到这位回来以后就不知道在和什么人通过她耳朵里的收容物联络的女士说道：

“已经可以直接目击到巨兽了。我们必须做好迎击准备。”

“......!”

玛格莉塔回过头，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微弱的震动正散去了灵视，玛格莉塔狠狠地瞪了文森特一眼。她转身来到「隐蛇」的身边，用力将牢门砸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跟着「隐蛇」离开了分部。

回到白金宫，玛格莉塔和隐身的「隐蛇」来到了宫殿顶端的天台。这里已经聚集起了不少官员、仆从、当然还有来白金宫办事的人。他们惊恐地看着天边。从他们中间挤过，抵达围栏旁，越过洛伦在乙太潮汐下的轮廓，遥远的地平线上，玛格莉塔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正逐渐靠近。

用不那么形象的话来说，这只巨兽就像是一只用两条后腿行走的蜥蜴，它有着红色的眼睛和火山岩般的外表，凹凸不平，甚至无法判断那粗粝的轮廓到底是它的皮肤还是漆黑的外壳。更准确的形容是，这是一座正在移动的山，那样高耸，那样沉重，让所有人仅仅凝视着，就无法言语。

“那就是……泰坦巨兽.....”

玛格莉塔喃喃地说着。

从足底传来的建筑的振动中，她感受到了“震撼”。那是与曾经直面恶魔君王、直面神明回响、直面星界的伟大存在都截然不同的，生命的震撼。

接着，她首先想到的是——机构，或者说人类，有办法对抗这巨兽吗?

玛格莉塔试图寻找「隐蛇」，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这时，黑色的巨兽头部，那对红色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了。

巨兽仰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近乎实质的声浪刮过了在它面前那样微不足道的森海城墙。玛格莉塔首先看到城市里所有树木的顶端都像是要逃离巨兽一样倾倒，随后玻璃的声音猎猎，风暴吹过白金宫的屋顶，把少女的身体向后吹去，她猛地抓住栏杆，这才没有像身后那些猝不及防的人们一样摔成一团。但即使如此，玛格莉塔还是感觉脑海里闷响了一声，一种本能的恐惧让她抱着栏杆蜷缩起来，就像恐惧而无力反抗的幼兽。

“玛格莉塔小姐!不要屈服于本能!”

圣银低声呼唤着玛格莉塔的名字，在依兰翠时代没有这样的巨兽，但莫比乌斯机构的资料里明确写了这些巨兽会激发人血脉中原始的恐惧。

“我、呼……我……咕!”

玛格莉塔仰起了头，她对抗着本能的恐怖，直视那宣告了自己愤怒的巨兽。火红的色彩从下方爬上了它的身体，漆黑逐渐被暗红烧灼，即使遥遥地目视，也能看到阳炎一般的气息包裹了它。

被强风吹倒的人们的惨叫这时才在玛格莉塔的耳边惊起。回过头，少女看到人们正争先恐后地逃跑，无论是服饰体面的绅士淑女还是穿着便宜西装的小职员，是女仆还是警卫，在此刻似乎都发自内心地理解了灾难和毁灭将降临在他们的身上，秩序几乎一下子就崩溃了，人们推操，奔跑，挤在向下的楼梯口，直到一股柔和的神秘力量飘荡在白金宫的空气中，这些声音和恐惧才稍有缓和。

“机构的预案启动了。”

这次是「隐蛇」的声音。向自己的左边看去，玛格莉塔没有看到「隐蛇」，但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是这可能是机构最无法保证效果的预案，因为自机构建立以来，我们一次也没有面对过泰坦巨兽的威胁，一次也没有，甚至可以说，这些巨兽是机构的某种终极手段。”

“机构的终极手段?”

“当面对的威胁是来自异世界的情况下，在确信我们的解决办法的代价比唤醒这些巨兽更大时我们就会这么做，这是这些巨兽原本的职责，但是事实上，我们也没有被逼到这么做过。所以，尽管原则上有预案，但实际能起什么效果，很难说。”

“机构掌握有唤醒这些巨兽的方法?”

“是的，现在的话，我们的同伴正在想办法把法吉拉克引向其他的方向，至少要引离城市”

“......我能做些什么吗?”

玛格莉塔越来越确信，这才是格辉派真正的计划了。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恐怕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是一样。那不是以人身可以对抗的敌人。常规军队也不行，甚至大部分收容物也不行。”

「隐蛇」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奈。

“.....那么，我的提议是重新审讯文森特先生，这才是他们真正的计划，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说得也是，反正我们都是属于对人特化的战斗风格，正面战斗是帮不上忙的。”

“那么，我们赶紧——”

“呀—”

远方的巨兽忽然扭过头，朝着远离洛伦城的方向走去。玛格莉塔也转身走向拥挤，但已经开始恢复秩序的楼道。但在半途，少女的脚步又停住了。在少女的意识里，自己放在露娜身边的小影鸦传来了消息。

而这个消息，打消了玛格莉塔回到机构的想法。

即使摆脱了巨兽吼叫带来的影响，白金宫中依然一团乱。

虽然机构有相应的预案，但是世俗王权当然不会为这种情况制定应对的方法，更何况现在已经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正是王国的行政系统最没有应对能力的时候。

当然，突发灾害应对部门的反应还是很快，他们联络了各个部门，让警察部门召回下班的警员去维护秩序，让白金宫的官员们回到自己的岗位，还按照应对魔物灾害的流程联络了军队。

只不过在巨大的魔物出现在地平线上到现在不足十分钟的时间——还要算上听到吼声后吓得抱头鼠窜的时间——之中，这所有的措施都还没有起任何效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惊恐不安，而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却正因为面前的公主殿下的话语陷入了呆滞。

“你一定在开玩笑，露娜大人!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白金宫的某个会议室里，揉着额头的露娜看着情绪激动的玛格莉塔，叹了口气。

“因为我不得不这么做。法吉拉克的复苏和出现让森海的大地产生了……排斥，它的存在会极大地让自然失衡，而且，它非常强大，所以现在通过契约，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生灵都在催促我去抵抗它。我必须这么做。”

从露娜口中说出巨兽的名字让玛格莉塔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大概是莫妮卡告诉她的。

约翰逊在送过来的资料里没有向自己提及森海沉睡着的巨兽，但是作为女王的莫妮卡不可能不知道。

“可、可是，露娜大人，再怎么说，让你和我们去和那个大家伙战斗也太荒唐了，不如说现在应该让露娜大人立刻离开森海!而且你还在发烧!”

两位公主殿下的皮肤都泛着红，像是在发烧。露娜呼了口气，继续说着：“这正是它引发的失衡。我现在感觉到非常热，就像是在白天使用了「天体巡回」时一样。那个大家伙太热了。这还是莫妮卡帮我承担了大部分影响。”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现在立刻重新举行仪式，让小露娜把契约转移给我或者另一个我，然后你们立刻去避难。可是我还是没有觉醒必须的资质，现在只能帮露娜承担一部分受到的影响。而且奶奶在刚刚的吼声之后，状态很差。”

站在旁边，莫妮卡牵着露娜的手，她不时去触碰妖精的手镜，机械的手指不断在镜面上伸进伸出，每一次受到艾达的触碰，她和露娜的表情就会放松一些。

“状态很差是什么意思?”

“心脏病。因为突然的惊吓反应导致的心脏病。呼，无法避免的衰老，我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来。”

谈及另一个自己生死攸关，莫妮卡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注意到玛格莉塔那甚至有些惊恐的表情，她揉了揉额角，苦笑了一下：

“抱歉，我已经好几次看着自己死在自己的面前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总之，恐怕现在能够履行契约的，只有露娜了。在这种时候紧急更替契约对象，这片大地恐怕也不会同意。”

“......它吓坏了，正在疯狂地催促我去履行我该履行的义务。”

露娜说着，深吸了一口气。

“而且因为它引发的自然失衡，我现在也很难受，这种难受和恐惧让我对它抱有了强烈的敌意，我甚至无法分清这到底是不是我的敌意。我现在只想用雷电把它电成焦炭，莫妮卡，你在洛伦城污染严重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

说到后面，露娜转向莫妮卡。对她的话，这位公主也只能报以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