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718章

第1220章EP.147KillMyGod

话题的跳跃，让一部分人感到手足无措。毕竟这是位在机构里资历老，辈分高，也有过实绩的实干派领导，甚至距离退居二线还有几年的时间。指挥室里的不少人即使并非格辉派系的成员也和其有过交往，受过提携。再加上虽然今天玛格莉塔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但是对于文森特的宣判还未正式通告，一些人听着他的话，还不知道这位老人到底是在说什么。

“杀死神?杀死……那个神?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贝克金差点把「科学之神」的神名脱口而出，在他面前，文森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看向那块已经隆起，呈现出原本并未显现而出的城外巨兽的布毯。

这件收容物的覆盖范围在不断增大，很多功能相仿的收容物都有这样的性质，在收容物凸显的图景中，那只巨兽已经停住了，在它的面前和脚下，还有非常小的看不出具体形状的东西也停了下来。按照比例尺，它们距离洛伦城只是勉强超过了五公里而已。没办法，虽然巨兽的移动很快，但是作为诱导者的速度却并不快，而且巨兽的头部不时看向城市的方向，结合「隐蛇」的话，这个诱饵显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而在城内，机构与警察正在极力维持秩序，然而即使覆盖城市的安抚用收容物已经开始起效，混乱依旧不可避免。

自原始的时代之后，人类这是第一次大范围目睹泰坦巨兽的现身，超越常识的未知，无法理解的恐惧引发的混乱会比巨兽的吼叫更广泛也更长久，想要尽快平息这骚乱，就只有……

“不用焦急，贝克金，让我慢慢解释吧，当然，已经说过的部分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了，就是关于我们的王国正在失去领先位置的那些。嗯，关于失去领先位置的后果我有说吗?如果没有，我现在补充一些：我们王国的繁荣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科技的领先上的，先进的科技带来的生产力和附加于出口商品上的高附加值支撑起了王国经济的很大一部分，而随着领先程度的减少，我们会失去这些。想想看吧，如果其他国家开始生产价格更低的替代商品、如果他们开始实行保护政策、增加关税、甚至，如果他们的某些商品超过了我们——王国的收入毫无疑问会减少，而减少的这些本会用于社会福利，科技研发，教育基金和基础设施的更新和维护。如果这些越来越少，如今在这些的支撑下建设而成的繁荣必然会衰落并随之崩溃。很不幸的是，历代陛下主导的《法兰索丝现代化共同体》计划会让我们领先得越来越少，这样的未来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来得更快。”

不过文森特并不着急，还不是时候，还需要更强的说服力，还需要更恰当的时机。

“然后会发生什么?战争吗?哦，在情况还没有那么紧急的时候，比如现在，我们一旦掀起明面上的战争，这么多年攒下的国际声望就全完了。但紧急的时候呢?那更加糟糕，战争会给各国一个完美的借口，他们会立刻发行各自的货币，制定属于他们的标准，长久以来按照我们的期望塑造的社会秩序将会彻底崩溃。明白吗?从维多利亚一世陛下开始实施她的所谓「王道」开始，森海想要维持诸位陛下梦想的法兰索丝共同体与繁荣就只有唯一一条路可以走——领先、一直领先、一直遥遥地领先。”

他说完，短促地换了一口气，接着继续说着，甚至抬高了两个音调，强硬地打断了视野里冷笑着想要反驳的另一人。

“先别急着发表你的看法，杜兰尔先生，事实上，你怎么想我并不关心。毕竟，你们的反驳有什么呢?我们的王国如日中天，我们的科学发展形势喜人?现在考虑这些事太早了?哦，那位罗曼罗兰女士已经说过这些了。如果本国人和一个外国人连反驳的话都差不了多少，那我会很失望的。”

“......”

“似乎还是有人没有理解我想表达的。问题不在我们现在怎么样，而是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还要我再复述一遍吗?我们想要维护我们一手主导的如今的世界形势并不失去领袖地位，只有唯一正确的道路，那就是进步、比所有人都快地进步。领先，一直领先于其他人。可现在呢?后方，我们援助的各国一边向我们致以感谢一边加速追赶。前方，一道人力无法跨越的阻拦堵死了道路。也许十年，也许一百年，我们终会触及到那道封锁线，然后一齐撞上去，到那时所有人都会头破血流，谁也不在能领先于其他人。所以，如果我们要继续进步，继续领先，就必须开辟道路，我们该做什么”

说到这里，文森特顿了一下，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去消灭阻碍我们脚步的存在，杀死那个神。”

“......所用的方法就是唤醒泰坦巨兽?”

“泰坦巨兽的复苏只是为了让你们接受我们设计好的方法的必要条件。因为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你们是不会接受我们的提案的。如果你们会，这么多年你们早就做了。”

“你到底想要运用泰坦巨兽让我们接受什么，停止这该死的谜语吧!”

在一系列咒骂声中，只有「隐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皮抖动了几下。在旁边的莫德雷德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女士如此失态：

“-你真是疯了。你想引入「燃烧的女王」的力量，借星界伟大存在之手铲除掉那个神?!”

城外，「情人」听到了「隐蛇」的惊呼，她一愣神，法斯拉克忽然毫无征兆地对着她猛地咆哮。怒吼的声浪卷起强风，埃尼娅丝发出同样尖锐的声音，她的翅膀纠集起来变成仿佛尖锥的形状将「情人」包裹并最大限度地切开气流，然而即使如此，她和「情人」的身体依然被吹飞了数十米远，羽翼上的双眼又看到了从下方甩起的长尾。

巨大的质量让这一挥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埃尼娅丝在半空中调整方向，用羽翼的最尖端刺向挥来的尾巴，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翅膀刺入了法斯拉克的黑色外壳，随着它尾巴的摆动一同在天空中摇晃而没有被彻底击飞到远处。

但是巨兽似乎并未在乎这一点，它扭过头，开始朝着洛伦城重新跑去是“跑”，而不是一直被「情人」和埃尼娅丝诱导时的“走”。

这一刻，一场震源在地面的地震发生了。

“露娜大人，抓紧了!”

“我知道!”

驾驭着飞毯，玛格莉塔猛地俯冲向「守墓人」和「乐师」。他们的乙太车被翘起的地面弹飞了数米又重重砸下，捆着安全带的两人和机车猛地撞了一下后背部才重新贴紧机车的座位。

冲击并未让两个男人昏阙，「守墓人」咬紧牙关在机车落地后打着方向盘尝试避过巨兽调转方向时双腿与往地面猛砸的尾巴。埃尼娅丝的羽翼重新张开，在巨兽的尾端留下了一朵灼热的红花，然后在被尾巴和地面夹扁之时飞速地靠近飞毯和乙太车。

“它似乎做出决定，往洛伦城去了!你们还没有找到是什么吸引它吗?!”

「情人」大喊着。「隐蛇」按着耳朵，把自己刚刚的问题暂时放下，大声质问着文森特：

“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把法斯拉克引来的!”

“朝洛伦过来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卡洛利昂才是我们预定的巨兽肆虐的城市，那里的人口不多不少，足够让你们在让巨兽将之摧毁和为了避免这样的惨剧而采纳我们意见的抉择中偏向我们!所以我也不清楚那头畜生为什么会丢下近在咫尺的卡洛利昂，用那离谱的速度在半个多小时里游过两百公里朝这边来。”

这个房间的摇晃程度在巨兽跑起来时已经加剧了。文森特稳住身体，不断地摇头，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在掌控范围之内”的样子：

“但是只要你们现在接受我们准备的对策，就能避免洛伦城遭难!具体而言，是让那位「燃烧的女王」通过祂的眷族，举行一个在我们控制之下的仪式来暂时获得「机械之神」的神格，仪式并不复杂，但除了实际掌管着机械之神教会的我们之外无人可以进行，这个神格本身就是对那个神名的异化。这样的情况下，这位星界中的伟大存在自然会和那个可憎的神产生冲突，祂将会把那个该死的神杀死，而这过程将会是在那个神内部发生，相当于祂—

“相当于祂自我分裂然后又在分裂的自我中互相争斗而自灭。而这是一种「自杀」，所以不会对科学产生什么影响。”

一个声音从指挥室门的方向传来。文森特扭过头，在看到穿着考究西服的老人拄着拐杖漫步走到文森特的面前。他戴着一片单片眼镜，用衔尾的蛇做镜框。当准确地说出当这个计划成功后会发生的事之后，这位老人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布毯，看到巨兽忽然维持一个很不自然的动作僵直住，然后像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阻碍失去平衡，狠狠地砸在那灰黄色的绒布上

这处位于地下的空间猛地震动了一下，好些人失去平衡惊叫着跌倒，文森特和面前的老人也是，如果不是两位警卫扶了他们一把，机构的医疗人员恐怕就要在这不利于移动的地震中跑到这里来给两人做治疗了。

“这个计划早在一百九十年前就已经有雏形了，但是无论经过了怎样的细化和改进，机构都始终没有实施，这个原因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因为让人暂时获得神格的仪式并不困难，但是能够对付那个神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凡人弑神听起来是项壮举，但在这个计划中，成为那个神被分裂出来的一部分，被人类冠名供奉的神，然后去挑战它，就像是让一个人变成一只手，然后去挑战整个人一样无谋。不，我记得那份文档对力量对比的形容更加绝望——

“就像是变成人身上的一根毛发，然后尝试用这根毛发的力量去杀死整个人。不用怀疑，当主动成为其一部分后，力量的对比就是这样巨大。”

“所以这个计划里的这位杀手必须足够强大，比如另一个神，但这是不行的。首先，从来没有神受我们的控制。其次，弱小的神无法赢过祂，强大的神则已经找不到，需要我们主动去创造，而这是无法被接受的，如果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神而祂又不愿意帮我们，那我们就只是给自己制造了新的麻烦。最后，这种情况就算成功了，也只是让神位上换一个神而已。不同权柄的篡夺还会影响神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就算原本是支持我们的神，也有可能在夺取其权柄后，受影响而与我们敌对。”

文森特说完，看着那头正在试图爬起来的巨兽。

“所以，如果没有出现一位能够在这样巨大的力量对比下还能弑杀神明的凡人，那么这个计划唯一可以期待的，就只剩下星界里的伟大存在了。这些超越了世界的存在想要抹杀一个由我们这群凡人制造出来，只能蜷缩在这颗沙粒般的星球上的神，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为了杀死一头狼而引来一只狮子，实在称不上明智。”

「教授」也看向那张布帘。他没有去往战场，因为他从来都不是战斗人员，他是领导者、管理者、研究者和教育者，在当下，这里才是属于他的战场。这些话语的交错和人们目光的变化，就是属于他的战斗。

他们已经顾不上这样直接介入会有什么后果了，至少——至少，他们几个对现在剧情的发展已经一无所知，这就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如今「教授」也只能祈祷命运不会对此还以更加难以预料的事态。

“如果找到不合适的星界存在，那是自然，祂们可能在消灭那个可憎的神后顺手把我们也拍死，又或者只是觉得有趣，便在毁灭掉那个神后自己来当，让我们面对一个更加无法战胜的敌人——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对付的这类邪神还少吗?那些在神秘学爱好者之间流传的异神名讳，不是某个恶魔的伪装，就是这些星界存在的分身或者某一面相。”

“而你想引入的，显然不是这样的分身，格罗斯本身就是那位「再造之母」的眷族，它们有直接的联系，按照你的计划，染指机械之神神格的，必然是其本身

“我不否认，不过……啊，让我们暂时停止这场争论吧，尊敬的「教授」先生。”

文森特紧紧抓着身边警卫的手，尽管这个警卫已经用一种恐惧甚至恐怖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要让机构的敌人帮忙解决一个他不知道具体内容的问题的人。但他对这些视线毫不在意，仅仅是在愈发剧烈的震动，在天花板上震落的墙灰下凝视着绒布上更变的形状。

一个之前没有的事物出现在了法斯拉克身上，将它缠绕，将这还未从摔倒中爬起的巨兽重新按倒，这个事物就像是绳索紧紧捆缚住不动弹的法斯拉克，然后

首尾相连。

“毕竟，如果你们的方法成功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向你们推销我们准备好的计划了。”

文森特喃喃地说道，在这话语之中，「隐蛇」终于听出了他自进入指挥部以来就释放着的自信之下的那抹负面情绪。

那抹不安与恐惧。

第1221章EP.148衔尾蛇的具名者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就是现在，我们必须立刻举行仪式!”

“我同意!啊，该死，疼疼疼……我怀疑我有轻微的脑震荡。这该死的乙太车怎么就不在乘客头可能磕到的地方装点软东西……

坐在飞毯上，竖琴的琴弦轻振，男人一边让某种翠录色的音符在周围跳动，一边用不太听得出来自一位乐师的话咒骂着。而他咒骂的对象，那辆乙太车已经彻底失去了动力，一边的车轮陷入了大地的皲裂，空虚地转动着，刮擦着泥土。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坐这个来的?甚至还在中途补充了一次乙太!”

“该死的!因为我们不能在光天化日下骑着你用讴歌雄鹿或者骏马的音乐构造出的音灵从城里一路跑到城外!”

「守墓人」摇了摇头，在他身边，露娜重重地喘着气。巨兽的跌倒就是这位公主的杰作，在巨兽开始加速的时候，露娜忽然借助契约的力量，用大气与土地缠住了它的脚。

就算是泰坦巨兽也要尊重运动的基本原则，它重重地倒下了。这一次的震动把近距离的乙太车真上了好几米，在下坠中，「情人」呼唤着埃尼娅丝用翅膀割断了安全带把他们从下坠的车辆上提起，丢到了玛格莉塔操控的飞毯上。

“为此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在此之前，露娜公主殿下，可以请你继续用你的那个力量压制法斯拉克吗?而且在之后，也请你尽可能使用那股力量压制法斯拉克22

“我尽量。”

露娜言简意赅地回答。

“吾负责保护好露娜，毕竟这大家伙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这里也没有其他血液可以给吾用，吾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你们打算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守墓人」深吸了一口气，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液涂抹到肩膀的一处。在那里，很快便浮现出了衔尾蛇的图案。「乐师」和「情人」也做了同样的事，与「守墓人」有些不太一样的衔尾蛇纹章分别出现在了两人的额头与锁骨。

“啊，最高评议会成员的证明，衔尾蛇的具名者之印记。”

轻声说道，猩红挑了挑眉毛。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巨兽身边弥漫着的炽热气息开始变得阴冷，昏暗，就好像有什么在轻盈地游动。玛格莉塔揉了揉眼睛，她发现这三枚纹章就像是共鸣一样开始发光，蛇身上流动起黑色的光亮，宛如蛇鳞的纹路浮现在了原本光滑的蛇身上，然后片片凸起。

“一?!”

血肉崩裂，三位衔尾蛇的具名者身上一层薄薄的皮肉隆起，那些鳞片微微抖动，洒落的鲜血在空气中飞快地消逝，猩红和玛格莉塔皱了皱鼻子，注意到这些血液没有洒落到任何一处，而是在阴冷，湿润的感觉中变成了一种奇妙的甜腥气。

“嘶——每一次这种感觉都让人非常不好受啊。”

「乐师」吃痛地抱怨着。在他的额头上，破裂的皮肉如同活过来般蠕动。“你们的眼睛!”玛格莉塔惊呼着，她看到「乐师」、「守墓人」和「情人」三人的眼瞳变为了澄黄的竖瞳，而那种有什么在空气中游动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的汗毛竖起，试图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

--她马上就知道了。

“呼·…来吧。

休息了一会儿的露娜深吸了一口气，在巨兽开始起身时，将身体投入这片大地的律动。

被巨兽砸出来的深深坑洞，被它灼热的身躯烧灼至融化的泥土与岩石。躁动不安的风，因为它的存在而倍感恐惧的生灵。

露娜抬起手，强风缠绕上正试图爬起的巨兽，阻碍了它原本就不顺利的起身——巨兽一旦摔倒就很难爬起来，对于泰坦巨兽也是一样。随后土壤塌陷，岩盘碎裂，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露娜的手中改变大地，森海的大自然给予了她庞大的力量，用来对抗这巨大的平衡破坏者。

巨兽发出了愤怒的吼叫，但猩红揽住露娜的脖子，尖牙轻咬，通过触碰少女的血液为她抵御本能的恐惧。

“埃尼娅丝，拜托了!让它昏睡过去!”

埃尼娅丝也在「情人」的声音中飞向了巨兽的面前，开启灵视的玛格莉塔终于见到了这个星界的存在，她羽翼上的每一只眼睛都散发出奇异的光彩，玛格莉塔瞥到一眼就感觉自己昏昏欲睡，多亏了猩红伸手在她身上划出一个她完全没感觉的小伤口，血液中弥漫的神秘力量才让少女精神一振，抬起了垂下的脸。

“唔?!”

她看到了自己。

准确地说，是在眼前一只巨大的、澄黄的爬虫类瞳孔的表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玛格莉塔猛地一拉飞毯，但是这只蛇瞳在她撞上去之前就已经是移开了。朝着法斯拉克的方向，拥有如此巨大瞳孔的巨蛇在湛蓝的眼眸之中逐渐褪去了最初虚无的轮廓。黑色的蛇鳞从空气之中滋长，每一枚鳞片都仿佛黑色烟雾的结晶，铭刻着金色的符文。

最初，这条巨蛇仅有头颅。在游动中，它粗壮的蛇身愈发完全，它从玛格莉塔、露娜和猩红的面前游过，从用四肢与尾巴支撑着身体的巨兽与大地直接的空隙钻入，盘缠于其身。那鳞片与黑色外壳摩擦的剧烈声响就像有一万个人同时用指甲不规律地挠着黑板。

每一个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圣银流淌，沿着少女的手臂涌入尖耳，多少为听觉灵敏的玛格莉塔减轻了一些负担。

“这、这是?!”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但震撼之下，这声疑问还是从玛格莉塔的嘴中漏出。

明显在负担着这条巨蛇显现仪式之中的「情人」抬起头，她紧抓着地毯，对玛格莉塔眨了眨眼睛，想要回答，但从涂了口红的嘴唇中吐出的只有疲倦的喘息。“乌洛波罗斯，我们机构徽记的来源，也是……呼、呼……也是机构建立的根基之一。以泰坦巨兽为敌的时候，还是让同等级的家伙去打吧。”

最后做出解答的人，是「守墓人」。这个和其他人一样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老人庄重地望着将法斯拉克缠绕的巨蛇。前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它的体势、沉降的大地和凝结的大气都让它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一吼!!!”

它身上火红的纹路变得更加炽烈。这时埃尼娅丝发出尖锐的鸣叫，似乎是加大了那催眠的力量。露娜也发出一声轻喝，法斯拉克抬起的尾巴在空气中像是撞到了什么，没能猛击已经缠在自己身上数圈的巨蛇。再度发出一声吼叫的法斯拉克放弃了起身，它主动向玛格莉塔她们的方向侧滚。如山的身躯压下，玛格莉塔猛拽着飞毯的末端，让已经承载了七个人的飞毯猛然爬升，避过了下压的炽风还有甩来的长尾，在擦身而过时，玛格莉塔甚至看到了被埃尼娅丝切裂的痕迹。

伴随着巨兽重新与地面接触，大地摇动，然而黑色的巨蛇仿若无感。它只是沉默地游动着，蛇鳞摩擦黑色的外壳，剥下无数漆黑的碎屑从尾端、腰部至胸膛。那恐怕有数千米的巨大身体如同无数符文闪烁的锁链，禁锢巨兽的双手，扼住其粗短的脖颈。当它在法斯拉克的身上环了至少七圈后，它的尾巴高高扬起。在飞毯上众人的目光下，巨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尖，将之吞入了口中。

“要开始了，罗曼罗兰女士，飞到法斯拉克的头部!”

“诶?我，我知道了!”

玛格莉塔抓着飞毯调转了方向，在飞到被黑蛇锁住的法斯拉克的头顶时。「乐师」在竖琴的琴弦上迅速地拨弹了几下，悦耳的旋律凝结出两只白鸟，在玛格莉塔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之前，两人已经抓着白鸟的腿从飞毯一跃而下。

“露娜公主殿下，不要留手，「情人」，让埃尼娅丝全力以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守墓人」先生!「乐师」先生!”

玛格莉塔连忙向下张望。可映入那双湛蓝眼瞳的，是再度游动起来的巨蛇身躯。

吞食自己的长尾，在巨兽身上缠成首尾相连的环的乌洛波罗斯游动起来了，然而它的头颅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巨蛇的身躯向它自身的口中涌入。鳞片上的金色符文明亮流动，仿佛光的奔流——也只有这个可以让人看出它正在游动了，因为它禁锢巨兽的身躯没有丝毫缩短!

“衔尾之蛇，无限之蛇……”

玛格莉塔喃喃道。

每一个机构的成员都知道这段历史：在古老的黑暗纪元，神秘知识仍在大陆上流通甚至泛滥，混乱是时代的底色，绝望与死亡是凡人的宿命，那些巫师、神秘学研究者、追奉异神的教派互相争夺力量与名望，毫不在意地屠杀，献祭，将城市与王国化作噩梦般的诡境。，大陆各地对此态度相异，管束力度不一，虽有力量，却什么也无法改变。

在那黑暗的历史之中，有一个人，怀揣伟大愿望的人，经过伟大的冒险，在旅途的终点，他寻找到了对人类抱有善意的蛇。在蛇的帮助下，他举旗高呼，早已对混乱糜烂的大陆局势感到厌倦的各方云集。在漫长的交涉、谈判甚至于诉诸武力的对抗后，以最初号召者的名字为名，将蛇的形象结合他最喜欢的数学符合为徽记一个组织诞生了。

“这就是机构建立的根基……”

“没错，乌洛波罗斯也是泰坦巨兽之一，通过它的位格，组织获得了「凡有知、必被知」的能力，泰坦巨兽的力量威慑也是促成原本分散的大陆各处神秘力量对策机构联合的关键因素。”

巨兽和蛇的扭打开始了，法斯拉克在地面挣扎扭动着，但是衔尾的巨蛇只是一心吞食自身。在巨兽的头部，还有灰色的气流弥漫，涌入巨兽嘴中。大地皲裂的轰鸣之中有着悦耳的琴音，只是听到，玛格莉塔就感觉眼皮沉重。

“而我们这些机构的最高层从它那里获得了当数人聚集时，可以呼唤其虚影降临的资格，这也是衔尾蛇的具名者这个称呼的……呼、呼啊……由来。同时，这也是机构的「最终手段」之一，至于乌洛波罗斯具体有什么样的力量…...”

“......法斯拉克好像变回一开始被吵醒时的状态了。”

“露娜大人!”

露娜忽然开口，她的脸色苍白，大滴的汗水从皮肤中被挤出。回过头的玛格莉塔吓了一跳，露娜的眼白遍布着血丝，狰狞的青筋在皮肤下鼓动着。

“我还坚持得住……这条蛇到底在做什么?”

「情人」的情况只比露娜好一些，呼唤和维持衔尾蛇的虚影，就算得到了泰坦巨兽本身的帮助，显然也是一件负担极大的事。

“乌洛波罗斯最主要也最强大的神秘力量是「循环」，它可以把法兰索丝上的一件事物循环到其过去曾有和未来将有的任意一个状态，现在、现在乌洛波罗斯就在试图将法斯拉克循环回它沉睡时的状态!”

“过去曾有和未来将有?这是什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