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爱丽丝加入狩猎 第264章

作者:九渊

  爱丽丝并不仅仅只是爱丽丝,她的内部曾经隐藏着另外一个她——这些事情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啊……爱丽丝一直以为我和她的相遇是一个纯粹的巧合。其实,这巧合虽然是巧合,但却并不纯粹。在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时候我逃离紫宫,选择到她所在的空舰上藏身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偶然。

  因为我认识她,在我刚刚成为罗马的宫廷巫师时就已经知晓了那个名为洛叶的她。那个资质平庸,缺乏自信,同时却又对某件事物充满了渴望的她。而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当还是洛叶的她拿着炼金学派的不记名介绍信来我所在的天体学派,向当时的知识公主求取异空间探索的知识时,是我在她的准入考核书上写了拒绝。

  因为我在那份介绍信上闻到了血的味道。那不是属于她的信,而是她费尽手段,连生命都磨损掉了一部分后才获得的敲门砖。而在那时候我的认知之中,传承自希帕蒂亚的高贵天体学派并不需要这么一个会让书页染上鲜血的学徒。

  于是,我所在的天体学派朝她关闭了门。我听当时的守卫说她在门外徘徊恳求了十天才绝望地离开——我在那时候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后来,我在两年后却也的确从炼金学派的笔友那里得知了他们从杂役中招取了一位新学徒的事情。

  我做错了吗?不知道,但至少在那个时候,我认为我自己是没有做错的。作为还未承担重任的下一代守密公主,我必须确保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所有的知识都能够交由给足够配得上它们的人来保管。或许这样的保守策略正是天体学派在日后衰亡的缘由,但在那时,我不可能反抗一条对我来说利大于弊的传统。

  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在那时候知道了那个金发蓝眸的女孩有着洛叶这个和她的血统格格不入的名字。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份缘由吧,我对那个女孩报以了超过路人以上的关注,并将她来过君士坦丁求学的事情作为笑谈告诉了我的笔友。

  我不知道这会否给她带来些麻烦,但我想这应该是有的。因为就在两年后,我的笔友在某次例信的尾端以某种邀功式的口吻告诉了我她已经从炼金学派滚蛋的事实。若是我的笔友没有从中做些什么……我是不信的。而一位从杂役晋升起来的学徒要如何在至少一位正式巫师的敌意下坚持两年,我也无法想象。

  我的确无法想象,因为知识是贵重的宝物。越是珍惜的知识,越需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去获取。在天体学派的底层,我不止一次看见为了获取一本术法原理而将妻子和女儿都卖掉的学徒。我也不止一次看见那些企图获取知识而主动成为低阶巫师的术法试验品,从而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杂役。

  不,我在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去想。因为那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如同飞进客厅的蛾子被烛火烧死一般的不起眼的事。或许我在看到‘它’的尸骸时会感叹个两三秒,或许我会不满地将这碍事碍眼的残骸连同烛火一起裂解成灰。但无论如何,它都是一件最多只会占据我数秒思考时间的小事。

  我很快就遗忘了这件不起眼的闲谈逸闻。毕竟知识珍惜而且昂贵,死在渴求知识之路上的愚者与劣等品,我在成为正式巫师以来的数年间见过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渐渐的,斗转星移,世事变迁。我那位笔友很快就在一场巫师之间的战争中不幸殒命。而当我的悼念术法带着我的感知抵达了她的送别会时,我却在会场里看到了她。

  不再是洛叶,而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她。

  然后,自以为洞察了事情始末的我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给她下了咒。

  啊,没错。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之所以明明是炼金学派的巫师,却会走上以诅咒为食的术法之路正是由我所一手造成的。因为那在当时那是一条死路,而天体学派虽然已经伴随着罗马的衰落而显露颓势。但身为下任守密公主的我,下的咒是不会被炼金学派的高等巫师们轻易解除的。

  它们会当做没看见,而它们也的确当做没看见。我在之后听闻了炼金学派中新出了一位以诅咒为施法媒介,走常人所不能走之路的女巫。但我对此一笑置之,因为在那时候的我有着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这种蒜皮小事上耗费时光。

  渐渐的,漫长的时光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近百年……当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时候我从紫宫仓惶逃出。然后,就在外海的空域上,我感知到了当年的诅咒残留的痕迹。

  爱丽丝一直以为我与她的初见是一场浪漫的邂逅。但只有我才知道那实际上是一次用心险恶的祸水东引。我故意潜入了她所在的空舰,为的是将被奥斯曼巫师追杀的风险尽可能的分担。而那个傻傻的家伙对此却是全然不觉,她甚至早就忘了她曾经来过一次君士坦丁,早就忘了她还不是她的时候,在这座城市之中所遭受过的痛苦和磨难。

  这世上有一条我一直信奉着的真理,那便是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恨,也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我对她的恨,或者说恶意,源于近百年前那一场单方面知晓的会面。而很快,当我的恶意伴随着她一次又一次无私的帮助而化作自责与内疚的时候。爱的幼苗也自此诞生。

  她应该恨我的,若是她恨我,或许这份孽缘从一开始就会迎来结束。但是她没有,一点都没有。哪怕我在后来遮遮掩掩地提起了当初在君士坦丁堡时所发生过的一些事,她也对此一笑而过。

  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我爱上了她,在与她相伴的,一次又一次的合力面对奥斯曼巫师们的纠缠之中。我帕秋莉·诺蕾姬爱上了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一开始这或许还只是愧疚感与吊桥效应的相互结合。然而当她历尽九死一生,将一直都没有从重伤中好转的我送到安全的西欧地区之后。我就知道我跑不掉了。

  跑不掉,也不想跑。身为一名女性去追求另一位女性在那个时代未尝不算一种浪漫。我沉醉其中,在心与岁月所酿成的美酒里酩酊。而当我终于在一次绝妙的攻势中将她拥入怀中之时,即便是过往再珍贵的学术突破也比不上我在那时心中的雀跃。

  我和她终于成为了一个复合的整体。我的未来终于有了和过往的一切守密公主都截然不同的定义——若我的职责是守护密典,那么她就是我心头所铭刻着的最珍贵的那本书。若我的宿命是保存知识,那么她就是我脑海之中最贵重的那份记录。

  从那一天开始,之后的数百年都是我生命之中最快乐的时光。哪怕魔法师的世界在战火中消泯,哪怕神秘的命运逐渐走向机械所挖掘的坟坑。哪怕昔日的朋友和熟人都如同秋日的枫叶一般死去。我也依旧认为那数百年的时光,比我除此以外的一切都要更加重要。

  对,我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和爱丽丝去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见到那个某个不可言说的女人,知晓到洛叶还未彻底凋亡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我不欠爱丽丝什么,因为我的一切都已经交给爱丽丝了。所以无论我和她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欠她什么。她尽可从我这里拿走一切她所想要的,我也会从我这里给予她一切我所能够给予的。我和她是一体,就算真的欠了什么……让它在那里欠着也无妨。

  但是我却欠洛叶许多,我欠她一份抱歉,欠她一份正义,欠她一场……归乡的梦。

  若是洛叶只是一个随便是什么身份的陌生人,那么欠着也就欠着吧。但是洛叶和爱丽丝却是真真正正的一个重合的部分。那么这份债务,对我来说便从如薄纸一般的轻盈化作如同钢铁的山岳那般沉重。

  我必须得偿还她,不偿还她不行。我爱着爱丽丝的全部,那么自然也就包括了构筑着爱丽丝却又不完全是爱丽丝的洛叶——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的不同思考模式,同一个灵魂所表现出的不同的侧面。

  若将我对‘爱丽丝’这个个体的爱恋分成一万份,那么‘洛叶’至少也占据了其中那微不足道的一份。哪怕那只是万分之一的份额,我在客观角度上也的确爱慕着她。

  但是她不爱我……她不爱任何人。她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便期待着自身的彻底灭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爱丽丝成长到足够的高度,然后再如同幼儿啜食果冻一样,将她的一切都彻底咽下。

  她不爱任何人,也不期望任何人爱她。我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然后在洞察这一真相的前提下得出了结论。

  我不容许。我不容许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灭凋亡。当初欠她的债一直都没有偿还她,若是她就这么消失了,我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又如何消解?

  ……我真卑鄙。

  我为了自身的欲念,打断了爱丽丝抵达更高层次的进度。事实上爱丽丝早在魔戒时期,早在生化危机时期就可以去面对她那个根本就不会伤害她的心魔,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打断了她的晋升之道。让她在迈出最后一步之前,因为对我的爱而却步。

  我真卑鄙,我背叛了她。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爱丽丝和洛叶都以为卡在这最后一步是因为爱丽丝的才能还有不足之处,却不知道一切的踌躇都是我在每一个‘不经意’间有意为之。

  如果这世上存在地狱,那么我就应该坠落到最下面的那一层去。而当我在这个世界开启时发现我在数百年前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份诅咒依旧存在,而我却在参与嫦娥和楚轩的合作中时打算将它再度激活的时候,地狱的地下室或许都已经没了我的位子。

  然而我却激活了它,在与楚轩和嫦娥达成协议,制定出了一个能够妥善处理好洛叶的计划之后。我激活了它。正因如此,爱丽丝才会被困锁在月宫之中整整七年,因为她的才能和经验足以让她防备一切。但她却唯独不会防御我给她下的咒。

  我真卑鄙,我背叛了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卑劣的自我满足。我自以为这样做对她好,自以为保全下洛叶对她来说是一个通向更完美结局的道路。我自以为……

  啧。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说谎,我也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自以为,背叛就是背叛。驱动着我的行为的其实并不是上述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而是一种被背叛更加卑劣,更加狭隘的事物——我的独占欲。

  爱丽丝是我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她所选择的和放弃的任何东西,都是我的。她若是墙,我便是封锁墙壁的爬山虎。她若是塔,我便是固锁塔基的门槛与围栏。

  我要她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正常,但是我不在乎。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心魔作祟。但是那又怎样?我的心魔,难道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不是属于我的灵魂之中所迸发出的思考吗?

  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想要占有她的一切。无论是她的快乐,还是她的悲伤,亦或是她的厌恶,哪怕是她的憎恨——以前的我只满足于那份爱恋。而如今的我想要更多!

  所以,来交战吧,来厮杀吧,憎恨我吧,厌恶我吧,而我会将这一切全数咽下。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第四十一节·双生的优胜

  “坍塌吧……”

  以帕秋莉为轴核,九枚色泽各异的能量星体环绕她轻盈地以太阳系为模板旋转着。她轻轻将其中一枚捏成粉尘,而在这狭小的二十公里斗战场内,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空间结构便在同一瞬间坍塌崩毁。

  “拿出全力吧,爱丽丝,现在的我可和生化危机那时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她注视着踏破空间的坍塌逾界而来的爱丽丝,又有一枚星体无声崩解,化作隔断一切的叹息之墙将后者阻碍在外。“二分之一的你可是打不过我的,不出全力的话,我就只好将你在这里拖到地老天荒了。”

  崩坏的空间是混乱的虚空,虚空则是沸腾的能量之海。而爱丽丝就站在这沸腾海洋的浪花之上,伸出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道隔绝内外的叹息之墙。

  沸腾的能量之海无法伤到她,隔断海洋的障壁也无法阻碍她。因为有着清澈的光辉从她的眼眸之中亮起。然后覆盖了她的全身,照亮了她身周的一小片区域。

  “你并没有站在和我同等的位置,帕秋莉。现在的你,其实还差我一筹。”少女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无视了那混乱的空间结构与能量海洋,逾越了帕秋莉引以为屏障的叹息之墙就仿佛这处斗战场中依旧存在着可供声音传播的平稳空气一样。“而这欠缺的一筹,是你凭借诅咒所无法跨越的障碍。”

  “那又如何?这个结界是和我的心脏,我的灵魂绑定在一起的。不击败我你绝对无法从这里逃脱。而我期待着和你的战斗。”帕秋莉手中的魔导书猛地翻过了几十页,被破坏的两枚星体重新显现并和另外七枚一起并列成一条直线,线的两处末端则是她的手指与爱丽丝的眉心!

  “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并不完全取决于境界的高下,同时还取决于阵地的事先准备以及特化术法的预先安排。我为了这场战斗已经准备了七年,我甚至和嫦娥合作,从她那里获得了超出我现有层次的强力术法。甚至就在你的体内还埋藏着我在久远时代所施加的诅咒!我准备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而你以为你凭借一句话就可以将它们随意否认?”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串联的九星贯通了一条如同虹彩一般的能量洪流。它轻易地便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撞击上了不闪也不避的爱丽丝,并直接将她的脑袋给轰成了至少一千万份每份都只有几纳米大小的分子碎块!

  启示录级的攻击,毋庸置疑。而帕秋莉在发动炮击的时候甚至同步引爆了埋藏在爱丽丝体内的诅咒,确保她至少在那一瞬间无法躲避。这已经不是玩闹的程度而是货真价实的杀意具现。然而下一刻爱丽丝的声音却从这处封闭的空间里以如同往常一般的语气响起。

  “就这样?”她的头没了,但她的身形却依旧挺立。她甚至双脚还能够向前迈进,就仿佛那道阻碍不存在一般的跨越了无形的叹息之墙。

  帕秋莉的确变得比以前更强了,变得比在生化危机结束时更强。但在当时用一多半的心力来和她战斗才勉强获取上风的爱丽丝如今却仿佛连一分力都没有用出来一般便闲庭信步地突破了她的攻势和阵地。那无首的残缺少女之躯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朝着帕秋莉一步一步的接近,任凭各种法术轮番轰击到她身上,她也不为之躲避丝毫。

  越过冥王星时,她失去了三根手指。

  越过海王星时,她失去了一截小臂。

  越过天王星时,她失去了肋骨中的两条。

  她不躲也不避,不逃也不闪。那些术法和密咒的确给她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伤害。但她却对此视若无存。她就这么在清光的笼罩下顶着诸多特化出来专门用来对付她的法术朝着帕秋莉一步又一步的接近,而当她越过火星时,身体的质量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三。

  小恶魔在地球的位置上出现,用黑色的剑刃砍断了她残存的小半截身躯。然而她依旧越过了她,穿过地球朝着金星的位置迈进。

  “你给我还手啊!你答应了要和我厮杀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答应过我的!”

  如同海洋一般密集的魔炮整列从帕秋莉的身后显现,然后如同骤雨一般将爱丽丝所在的位置封锁得密密麻麻!

  “你答应过我的!”

  金星轰然崩解,胸腔和腹腔部位被完全抹消的爱丽丝却依旧凭借着一条不算完整的脊柱继续向前迈进。而当水星也不复存在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尚且算得上完整的地方也就只有包裹在清光之中的一截手掌的前端。

  “我已经在还手了,帕秋莉。我已经在和你厮杀了,帕秋莉·诺蕾姬。”那截残损的手掌在清光的覆盖下穿过了帕秋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重阻碍。然后抚摸上了帕秋莉那光洁柔嫩的脸颊。

  “因为你现在,正在哭呀。”

  “小恶魔!”

  黑色的剑骤然回转,在即将从爱丽丝的背后将她的残骸和帕秋莉一起贯穿的时候爱丽丝那破损毁坏的形体又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再度显现。剑刃贯穿了她重建的躯壳,但却在碰触到帕秋莉之前被完全禁锢!

  “我答应过你,会和你战斗。但我也曾经许下过诺言,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会看着你在我眼前受伤。”爱丽丝轻声说着,凝视着帕秋莉那双被水雾充盈的淡紫双眸。“虽然我直到刚刚为止才从你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实际意义上而言,我对这并不是非常在乎。我只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而让你感到难受,实际上便是我的失责。”

  伪装成坚强的面具支离破碎,以独占欲为名的借口消泯无存。紫色的女巫全身都微微地颤抖起来,超凡生命所具备着的本能控制力在此刻仿佛成为了无存的废物。

  “我……我瞒着你做了很多事。我和你的敌人合作了,我给你下了咒,我用计谋将你拖在暗月好久好久。我甚至就在刚刚还将你堵在这里,还对你,对你做了那么多……”

  “你认为你有罪吗?”爱丽丝柔和地问道,被禁锢的黑剑悄然消失,碍事的小恶魔也被直接传送到观众席之外。

  “我有罪,请你审判我,请你责罚我吧。”帕秋莉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无论怎样的责罚我都接受。请你务必……务必……”

  “那么我判你无罪。你的行为并没有对当事人造成实际意义上的损伤。或者说你的功和过相互抵消了。从现在起之前的一切都不作数。”爱丽丝将颤抖着的少女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在她的耳边说出柔蜜的低语。“你的眼泪足以弥补你所有的罪过,就算你认为不够,但我认为够了。如果你还觉得自己对我有所欠缺的话,那就不要压抑,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哭出来吧。”

  “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汹涌的情感在体内涌动,泪水终究化作了如同决堤的河流。所有的掩饰在这一刻都毫无必要,放下一切矜持的紫发女巫终于在恋人的怀中嚎啕大哭。“呜哇哇哇哇哇——!!!”

  心魔退却了脚步,事实证明看似无解的事物往往存在预料不到的诸多解答。那所谓的独占欲与自私贪婪在真挚的情感下溃不成军。呜呼哀哉地夹着尾巴滚回了心灵的最深处。或许它们在以后还会出来兴风作浪,或许它们直到时间的尽头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被重重加固的心中深渊。但至少现在,此时,此刻。这里没有它们的位置。

  用于交战的立方体逐渐在运作的术法下恢复还原。暴乱的空间也逐渐地趋于稳定。而当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之后,经由嫦娥之手交托给帕秋莉的术法结界也在立方体的外侧隐约地显现。

  “我这就解除这里的结界……”帕秋莉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被爱丽丝抱得更紧。而当她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惊恐地发现爱丽丝身上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的削弱!

  “爱丽丝!?”

  “不用担心,这只不过是拟态心灵之光的正常损耗罢了。”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语调轻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我拦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和楚轩还有嫦娥究竟密谋了些什么。但我却相信你无论在怎样的心理状态下都不会失去冷静,既然你在过去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我便认为那样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是正确的,那么我便无需插手。”

  “况且。”爱丽丝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我可不会用伤害自己这种方式来逼迫你向我让步。这是争斗,这是厮杀。你获取了最终的胜利,而作为你取胜的报偿,我会停留在这里等到一切的结束。”

  “呜——爱丽丝,我,我!”

  “不要忧伤,我死不了的。有些事情虽然一开始完全不明白,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情报,那么也就没有继续考量的必要了。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楚轩好了,而我……现在想要在这里稍稍地睡一觉。”

  “你也陪我一起,在这七年的分隔与算计之后,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她如此说道,在帕秋莉的注视下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很快,熟睡的呼吸声便传到了帕秋莉的耳边。不再碍事的小恶魔过来帮两位女巫准备了就寝的床铺。然后再由帕秋莉将沉睡中的爱丽丝轻轻地放在床边上。

  “我不会自作主张地再出去多事哟,爱丽丝。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便会将它履行到底。”她将爱丽丝轻轻地放下,然后小心地依偎在爱丽丝的身边。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爱丽丝熟睡的侧颜,然后闭上了双眼。

  属于女巫们的回合就到这里结束,‘奔月’已经成为一句空谈,先前的所有谋划都将以另外一种形式派上用场。她们已经从谋略的棋盘上暂时退场,但退场了的她们却毋庸置疑的已然获取了属于自己的胜利。

  因为,胜出的奖品已经在她们的手上了。而在知晓了其它谋划者的真实目的之后,担忧小队的未来对此刻的她们来说也变得毫无必要。

  ………………………………

  “原来是这样啊。”地表,美兰外周的海郊。倾听着西琳所言说情报的洛叶在白月之中的战斗落下帷幕时也略有所觉。因为她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属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的所有计算力。而与才能开发程度惨不忍睹的爱丽丝不同,早就将自己的才智开发利用到极致的她显然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怎么了?”西琳很明显地感知到了洛叶身上的变化,然后又立刻获取了结果。“月球上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吗?看你这幅表情,似乎结果对你来说颇为有利?我猜爱丽丝和帕秋莉在此刻都不能够成为你们计划中的障碍了,是吗?”

  “她们已经获胜并且提前领取了部分胜利者的奖励。那么在这之后自然暂时用不着让她们再度登场。你的判断倒也算不上错误,西琳。计划的变数现在已经少得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两个了。”

  “我猜其中一个是我,然后剩下的便是赵缀空和赵樱空是吗?还是说我的猜测仍旧有所谬误,张杰和霸王他们才是应当注重的对象?”

  “部分正确,虽然有点偏差,但无关紧要。”

  “是吗?”西琳不置可否,视线偏转,看着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位女士对话的少女德丽莎。“那么我是否也能够提前领到属于我的奖品,从而直接退场呢?”

  “如果你能够确定她就是你在过去曾经相遇相知的那位德丽莎·阿波卡利斯。而不是随便用什么乱七八糟理由来糊弄我,那么你的愿望可以得到满足。如果不能,那就还得拖到下一个环节才能够得出结果。”

  西琳闭上眼睛,思考了数秒后,慢慢睁开。

  “她是。”

  “那么所有的果在这一刻都连接上了因。”洛叶回答。“恭喜你,你很快就能够作为布局的优胜者而领取奖励了。”

  “我需要一个详尽,而且有说服力的理由。”

  “你很快就有了。”洛叶回答,视线望向天空。

  在她视野的尽头,冥王星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第四十二节·最后一步·上

  “太快了,冥王星不应该在那个位置。”西琳皱眉,她在先前的一段时间中没有感知到任何空间结构上的变动。“我们至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冥王星,怎么可能现在就……”

  “只不过是某人的计划提前了而已。”洛叶回答:“既然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再能够成为障碍。那么自然也就用不着按部就班地再等上那么一段时间。某人现在可是急迫得要死,你没有感知到地球的空间位移,是因为位移的不是地球,而是冥王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某人可是将冥王星和冥王星后那十几万光秒,包括整个三体舰队在内的空间都挪移到了我们的面前。”

  “做得到这种事!?”

  “四阶高段就做得到,毕竟她的真实能力其实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更强。”洛叶慢吞吞地给出回答,同时收回了自己遥望远空的视线。“你先前所需要的理由,我现在可以给你一部分。或者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一部分了。”

  “嫦娥很强,或者说那个自称嫦娥的女人很强。但是那个女人,却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就如你刚刚所猜测的那样,嫦娥早就和楚轩展开了合作。而我则是中途插入的额外角色。楚轩和我之所以会和她合作,前提之一是因为在我们与她所编撰好的计划中并不会产生对中州队的妨害。而事实也正如同你所见的那样,直到现在为止,整个中州队都没遭遇任何实质上的损伤。除了被吓了一跳以外,甚至没有人受到擦破层皮程度的伤害。”

  “她那副凶恶的样子是假的,她那副不讲道理的样子是假的。那么,她自称穿越了三千多重世界,并将那些世界中的一部分作为食粮带走的举措——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

  “什么!?”西琳的那双星状瞳仁猛地一缩。“可我明明看到——难道?”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在刚刚又被她打发去自己玩耍的德丽莎。

  “对,这就是证据。也就是我一直都想要的信息。”洛叶微微颌首。“你在死渊中的回忆不会出错。而既然这一位德丽莎就是你在不知道多少世之前所遇见过的那位。那么便说明嫦娥至少在这件事上说谎了——至少在你的世界中,她真的没有拿走任何东西。也没有对那个世界作出任何过分的对待。”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从我的母世界中离开!”西琳用力摇头。“除了轮回者以外,没有人能够从一个原生世界中带走任何东西。它们带走的任何物质都只是虚影,任何灵魂都只是空壳——带走的灵魂只是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