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枚可
这书生,
似有些非凡之处。
九长老悄然收起阴术,暗自沉吟。
之前她一心放在若雨身上,其实并未太过注意过眼前这书生。可如今细细一瞧,才发现其眉宇间正气斐然,隐隐有奇妙气质,即便没有丝毫阴气傍身,依旧有股令人难以捉摸的虚实道韵,很是不凡。
“你明明只是一介书生,但似乎知晓不少妖鬼道界之事。”
面对询问,林天禄微微一笑:“拜若雨和其他几位朋友的指点,这才略知一二。”
“是这云玥姑娘指点?”
“正是。”
九长老微微眯起凤眸,几度思量斟酌。
但沉默至最后,她蓦然拂袖一甩,喟然长叹:
“罢了,罢了!”
她本想故意说些激怒挑衅之言,瞧一瞧这书生的反应如何。
又或是有意露出杀意,猛然出手,借此威胁性命,看他又是否会露出丑态。
但这种种想法在脑海中逐一飘过,最后皆被她全数否决。
毕竟茅若雨能再度回到临月谷来看望她,已经令她心中倍感欣慰感动。能寻得一如意郎君,她更是不愿随意伤害,白白拆散了这对情侣。
若是惹得茅若雨心生痛苦,她心底更是难受不愿。
到头来,反而是自己生不出考验的心思。
“既然你是若雨心心念念的情郎,我也不好再对你做些粗鲁之事情。所谓考验……便算了吧。”
林天禄闻言有些意外。
但很快颇为感激地作揖行礼道:“感谢长老的谅解。”
“既然你都已经与若雨行房有了关系,便无需再做这些繁文缛节,实在太过生分。让若雨醒来瞧见,还当我在暗中刻意为难与你。”
九长老摆了摆手:“往后唤我武姨便可。”
“武姨。”林天禄依言唤了一声。
她抿了抿朱唇,略微颔首,心头稍泛起一丝涟漪。
能得晚辈如此称呼,倒是这百年来头一遭。
“咳!”
但她很快轻咳一声,板起妩媚成熟的面容:“我虽承认了你们二人的关系,不过我仍要好好叮嘱你,往后作为丈夫定然要爱护好你的妻子,切莫冷落与她,更不能伤害分毫!”
“这些道理在下皆一清二楚,牢记于心。”
“我并不要求你考取什么功名利禄、也不求什么重金聘礼,只需日日与她相伴,和和睦睦地与她携手到老,便足矣。”
九长老似是感叹般长吁一声。
这种女儿出嫁般的感觉,于她而言倒是当真复杂难言。
“在下不会忘记武姨这番话。”
“你能这般懂事,还算令我满意。”
九长老眼神悄然转向一旁笑而不语的云玥。
云玥抬手遮掩了一下笑意,稍稍欠身;“九长老,还请勿怪。我只是瞧见二位相处融洽,这才——”
“天禄,你还得记得,若当真娶了妻妾,可不能冷落了其他人。”
她目光平静地望来:“屋内的华丫头,还有这云玥姑娘,还望你能一视同仁,切莫顾此失彼。”
云玥微愣,脸上很快泛起丝丝红晕。
“我其实与天禄他还不曾……”
林天禄正色拱手:“在下谨记。”
寥寥四字,便令云玥面颊飞霞,只能流露无奈宠溺的笑容,并未再开口否认推脱。
“——你能坦然直言,不曾有丝毫遮掩谎言,还算不错。”
九长老神色渐渐放松,语气也变得柔和几分:“明日我为你再好好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待回去后你与若雨便早早完婚吧。不需要什么繁琐的礼节仪式,到时候邀请些各自在外的亲戚朋友,随意摆设几桌酒宴便可。
届时我定然会造访探亲,为你们新婚二人献上礼物。”
“在下明白。”
“你……倒是温顺体贴,无论我说何要求,你都会同意?”
“只要不是违背良心之举,若能让武姨满意、能让若雨开心之举,在下自然不会慢待。”
见其神色如常地缓缓说出此言,九长老眉宇间愈发满意。
至少这不卑不亢的谦和态度,相处起来确实颇为舒心,挑不出丝毫毛病。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行到隔壁的卧房随意住下,安心休息一晚,若有何需求便来找我。明日一早我们再坐下慢慢相谈。”
“武姨也早些休息。”
“只是,你这位云玥姑娘——”九长老看了眼云玥,叹息道:“希望你当真抱着善意而来,能与天禄在屋内安稳休息便可。”
“长老放心,我自然安安静静,不会有任何出格之举。”
云玥浅笑一声,身姿一转化作狐狸重新跳上了林天禄的肩头。
深深地看了他们男女一眼,九长老回首转身,只留下一抹窈窕性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
翌日清晨。
山庄周围隐约响起些许莺莺燕燕之声。
而在清静安宁的庭院内,林天禄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旁九长老执笔撰写。
虽是女子之身,但其握笔可谓分毫不颤,下笔更是苍劲有力,似入木三分,在宣纸中挥洒写出的文字可称龙飞凤舞,极具魄力。
哪怕外行之人,都能瞧出其在书画一道上造诣非凡,称得上大家水准。
林天禄心底也不由得暗暗惊叹。
这等水准,哪怕是隔壁家的聂老先生或许都逊色几分。
这每一撇一捺间都蕴含不凡道韵,轻重缓急更是拿捏妥当,挑不出丝毫毛病。
直至诗句写完,九长老这才将画笔轻轻放至一旁砚台上。
“天禄,你瞧着我的画已许久,可否瞧出点什么?”
她轻拢垂发,侧首回眸,看着身旁的年轻书生。
昨晚虽只是略作闲聊,但她对这翩翩儒雅的书生还算看得过眼,至少这言行举止令她生不出多少恶感。
今日清晨再见,索性便再做几番试探,瞧瞧这书生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如何,是否当真有真才实学,而不是故弄玄虚。
林天禄轻笑道:“武姨这书法当真不俗。”
“仅此而已?”
九长老嘴角微扬:“都说这书法大家的每一比划中都能蕴含无数哲理韵味,这连字成句,更能寄情于字,暗含深意。难不成,天禄你就不曾从我这几句诗句中品味出一些高深哲理?
要知我在这临月谷内居住几近百年,研习书法诗词更是有数十年之久,不说与那些传颂千古的诗人大家相提并论,在这意境营造上我还是有几分自信。”
“武姨之水准,以在下这等微末眼力只能瞧出些许。”
“不妨随意说说?”
“以我看来,这字里行间虽是气派写意,尽显豪迈大气。但细细品味这诗词韵味,却又隐含几分哀愁寂寥。”
林天禄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似是哭诉内心干涸、寻觅挚友不得,只能孤芳自赏,无奈可叹。”
“……”
九长老脸上笑意一僵。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夫人过往,心满意足
九长老笑容渐渐消失,目光怔然地看着桌上的诗句。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在下略懂诗词歌画,也瞧得不少文学著作。而武姨这诗画中所含意境虽深刻隐秘,但依旧有迹可循。”
林天禄沉吟道:“至少这句尾一字,下笔轻颤,似是情绪泛起波澜,想必武姨是心有感触,这才落笔撰写。”
“……”
九长老沉默无言。
抬头望向院内随风摇曳的古树,见树叶飘零,不禁哑然失笑。
这才侧首重新看向身旁的男子,赞叹道:“天禄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才学,不知师承何处?”
林天禄微笑道:“在下如今只是一介闲散书生,并无先生教导,不过平日闲暇时多看了些诗书典籍,才多了些文学素养,刚才那番浅薄见解让武姨见笑了。”
“你能有这般慧眼与底蕴,寻常的年轻人可远远不及。”
九长老眼波如水,面露温和笑意。
虽只略作试探,但这份才情已略窥一角,令她很是满意。
而且如今时辰不过五更,天色蒙蒙亮,可受她邀请而来依旧精神奕奕、毫无怨言,可见其性情之宽厚。
心间莫名泛起丝丝渴望,她抿唇思忖,不由得开口道:“天禄,你可知……当初为何会将若雨逐出临月谷?”
林天禄稍作思索,很快回应:“若雨曾说,她与临月谷理念不合,不愿再当临月谷门徒,纠缠许久后终于得以离开。不过……
如今看来,其中另有其他隐情。”
“要想安然离开临月谷,怎会容易?”
九长老垂眸淡笑:“是我在其中游说多时,这才让其他长老们和谷主松口同意,收走月衍之息后,便让若雨平平安安地离开临月谷。”
“武姨,你——”
林天禄眼神微动:“你不想若雨走了你的老路。”
“……天禄当真知我心思。”
九长老凤眸柔望,微微颔首道:“在临月谷内的生活,与世隔绝,太过清幽。虽能保得一生平安无忧,却毫无波澜,如一汪死水般沉淀至垂暮老矣。”
她仿佛回忆起过去,嗓音愈发悠远轻柔。
“我与若雨出身一样,都是乱世中孤苦无依的幼童,得临月谷收养。在此地被抚养长大,修习阴术秘法、熟读诗书典籍,直至上一代长老们纷纷老去,我便成了这新一任的长老。”
“我对临月谷并无任何怨言,毕竟我在此收助长大,此地一切于我而言都无比珍贵。但……我的一生终究太过平淡了些,数十年、上百年,我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未曾遇见波澜壮阔之事。”
“直至遇见若雨这孩子,我才为她的懂事体贴所感动,当真将其视如己出,恨不得将我的一切都传授与她,让她在临月谷内享尽一生平安。”
九长老捻起一片飘落石桌的细碎花瓣,轻轻送起随风飘舞,娇颜上似是惆怅:“只是见其渐渐长大,慢慢流露少女心绪,我才意识到……
她需要的,或许并非是宠溺保护一生,而是让她真正寻得幸福的自由。能去品味人生百态、去感受人间冷暖,无论是甜还是苦,她终将以自己的方式走完百年一生。而不是如我一样,待在这偌大山谷数百年,当一只供人欣赏的鸟儿。”
林天禄深深看着身旁的美妇。
“武姨当真用心良苦。”
亲眼目送着自己的孩子远离家乡,其心中是何等忧伤,唯有其本人才刻骨铭心。
“我不知此举对若雨而言,究竟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来究竟在外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更觉愧疚爱怜。”
九长老抬眸望来,眼中似荡漾着丝丝柔意:“但至少,她倒是寻得一位令我颇为满意的如意郎君,于她而言便是值得。”
百年沉淀的成熟风韵化作暖流清泉,眸光似水浸润,这不经意间展露的温柔更是如春雨连绵,滋润心头。
“多谢武姨夸奖。”
“啊……”
九长老神情微怔,旋即连忙收回目光。
“不必在意刚才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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