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的眼镜
先不提我们的事，如果真如我们所想，那我们应该阻止她吗？
还是该尊重师傅的决心呢？
“不行，我不同意！”
比我和樱酱先一步表态的人是老娘。
她冲上去一把夺过羊皮纸，然后在师傅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撕成了碎片。
最不能接受这种事的人当然是哈莉露娅师傅，她跪在地上扒拉着一地的纸屑，却无法拼凑回原本的模样。
“哇啊啊！老夫的术式！你都做了什么啊！！”
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师傅压抑的情绪也爆裂开来，那熔岩般炙热的愤怒直指老娘，试图伸手拽住老娘的衣领……但却被后者反手撂倒在地。
好弱，师傅好弱啊！
“做了什么？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吧！你以为我看不懂你这自欺欺人的术式吗？烛苍耳！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和小凯的明天下注，你觉得妈妈会接受你这种牺牲？你觉得这么做就能得到她的宽恕？”
老娘把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师傅从地上拽起来，只是为了让她听清自己的咆哮。
“想不明白就让我来告诉你答案，不可能！你这种做法仍是在逃避责任！用死亡把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和所有糟糕的后果都丢给活着的人！你至始至终都是个懦夫！”
“死亡？！”
凛花惊慌的寻求一个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公准备的最终保险究竟是什么？”
老娘用一副怕麻烦的表情看向我。
“小凯，你已经猜到了吧？”
“……但被天道听到就会失去运用吧？”
我看了眼师傅，有些犹豫，但老娘却催促道：“没关系，你尽管说就是了，反正她愚蠢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我犹豫了一下，答道：“师傅恐怕是想和外婆交换灵魂。”
“交换灵魂……啊！是指代替外婆去承受疾病和死亡？”
凛花看向外公，后者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她垂着脑袋喃喃低语：“老夫设计的术式能做到完全交换，不仅是灵魂呐！只要瞒着天道，就连神明的身份都能继承给月华……就算她不懂术式，她也能代替老夫继续保管神位，直到小凯完成剩下的试炼，到时候她也能从这该死的神殿里出去……这不是万无一失的最好解决方案嘛！全都毁了呐！”
她把手里的羊皮纸碎屑撒气似得扔向老娘，后者却无动于衷，冷声道：“前提是事情真的能如你所愿，你所说的一切假设都是没有依据的妄想，更可能在你启动术式的同时，就招来天罚……不仅是你和妈妈会出事，小凯也会因为试炼失败背负上代价。”
“要救月华的话，只能这么做了啊！老夫欠了她这么多，这么多啊！她要是走了，老夫就没有偿还的机……”
师傅扶着椅子站起来，然后从桌上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
“……还有来得及，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还能救。”
就像是给自己洗脑，她重复着这些无意义的话，把眼泪憋回眼眶，试图重新誊写一遍的术式。
“已经没用了，明确说出来的漏洞就会被天道给修复。”
尽管被老娘这般提醒，可师傅仍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想去抓住并不存在的希望。
已经没有赎罪的机会了。
“嗯，其实还有机会。”
就像是要否定我的想法，老娘开口了。
“虽然不是你的机会，但妈妈她还有救。”
师傅这才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望。
我却提醒：“咳咳，浅夏，那个…你从刚才开始就管‘奶奶’叫‘妈妈’，这样好像不太好。”
“那个也已经无所谓了。”
老娘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强迫我提起嘴角。
“从现在开始就叫我娘吧。”
“但是天道……”
我的嘴巴被捂上，她也对师傅和凛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管什么天道了，留给我和妈妈的时间不多，你们都闭上嘴乖乖听我说！我会消失这件事我很清楚，想去回避也只是徒劳，可在消失之前，我也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能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她之前说过的话，可现在重新提起，显然是到了那个“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一旦意识到她要做些什么，外婆进手术室时都没落下的眼泪，此时再难以抑制。
“我以为还有时间，没想过会这么快……”
替我擦了擦眼泪，老娘又开始掐我脸。
“给我笑！我们母子能重新见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啊！至少在这短暂重逢的最后，你给我笑着送别啊！笨蛋儿子！”
“怎么笑得出来嘛！我不希望你走啊！”
“嘿，我家小子真是软弱，也不知道像谁。”
这种时候还笑嘻嘻的，再怎么乐观也要有个度吧？
“本来小心一点的话，或许还能苟存个一两周，但这点时间拿来交换妈妈的生命，我觉得是相当值得的……既然我否定了她的计划，那总得拿出补救的措施。”
她指了指师傅，又指了指一地的羊皮纸碎屑。
师傅问道：“小樱，你早就做好了这种打算了吗？”
“是的，我来之前就准备这么做了，甚至已经暗示过小薇她们了，可在采取行动之前，还是决定来看看你所谓的最终保险是什么玩意。”
“……老妈也已经知道了吗？”
我看向凛花，她缄默着点了点头。
在我回到地下研究所之前，甚至在凛花打电话给我之前，她们就已经准备好了真正的最后手段……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老娘瞪着师傅接着说道：“如果你准备以神位为代价去救妈，那我还愿意尊重你一些，结果你这所谓的保险方案比我想的还要不堪……神位和妈妈，哪边都不想放弃？只要自己牺牲就能换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哪有这种好事！”
“你现在不正打算牺牲吗？”
老娘用自嘲的语气说道：“我的命不值钱啊！甚至称不上是‘牺牲’，我是早就被判死刑的人，即使犯再多的错，天道还能让我死两次……哎！你小子怎么还跪下了？”
双腿支撑不住，我脚下一软瘫坐在老娘身边。
“娘，如果我放弃神位，可以同时救下你和外婆吗？背负怎样的天罚都可以，我不在乎，只要你别离开……”
“不准说这种话，这最后的神位很重要！”
凛花把我从地上扶起。
她既没有劝我接受，也没有劝我娘放弃。
“我没有尽到过作为母亲的义务，但这会儿还是让我以母亲的身份说一句。”
老娘轻轻搭上凛花的肩膀。
“小凛花，小凯不怎么可靠，以后就还需要你……还有另外那两个丫头多担待了。”
她正在托付临终遗言，我的大脑空白一片，想要阻止她，却又没有说服她的理由。
即使现在不救外婆，她也会在一两周、甚至在更短的时间内消失，消失已成定局，那在消失前拯救外婆的性命是最合理的做法。
我的理性早就得出了答案。
但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们才见面一周，怎么了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结局？
“交给我……交给我们吧……婆婆。”
凛花点点头闭上眼，任由那眼泪鼻涕哗哗流下，好难看，但现在的我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想不到我才十岁多就要当婆婆了耶，好了好了，妈妈还在病房里抢救，我差不多也该行动了。”
老娘替我拭去眼泪，拨开额前的刘海，然后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傻小子，别哭了，来，让娘最后看一眼你的笑脸。”
一百五十三页 永别
笑不出来。
就算硬扯着嘴角往上抬，那也绝对称不上是笑容。
“啧，你笑的还真难看。”
老娘松开手，我的脸皮像橡皮一般回弹。
“就像我作为母亲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我作为女儿也从没为妈妈做过什么，所以在最后的最后能帮上忙，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所以你们不用为我难过，毫无作为的消失更让我感到害怕。”
“您离开我和老爹只是被逼无奈，我不是没娘要的小孩，光是知道这一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傻孩子，你说出来的话都和你爹一模一样……”
老娘从怀里取出了空间宝珠。
刚才传送过来以后，宝珠是被她给收起来的。
“小樱……”
无法离开神殿的师傅轻声呼唤，她似乎想说什么。
“……对、对不起。”
但与老娘的视线一接触，她却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唉……”
老娘盯着师傅瞅了三秒，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抛接着空间宝珠回到师傅面前。
“爸，我这一走可就再也见不着您了，有什么想说的，你最好趁现在说清楚。”
一声“爸”，让师傅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欣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她摇了摇头。
“小樱，你是老夫不曾重视过，却又值得骄傲的女儿，老夫和月华都会以你为荣，但老夫并不配做你的父亲。”
“嗯，确实不配。”
老娘附和的很干脆，师傅垂下眉梢摆出一张囧脸。
“不过，你可以考虑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你已经伤害过妈妈一次了，今后可不要再辜负她了。”
“嗯唔！哇啊！”
师傅……外公她一点头，情绪就再也收不住了。
——————
【17：20】
——————
传送回地下研究所。
这次和师傅接触的时间比较短，我们谁都没有触发随机变身。
新沉降下来的中央休息区已经坐满了人，不仅是花楹小姨和榛姨，连本在天平夜市的菲姐也赶了过来。
刚从空间宝珠钻出去，烛大哥就凑上来询问状况。
“小凯，爸那边怎么讲？还有办法吗？”
他知道我们是去神殿找师傅询问最后保险，应该是梓姐告诉他的，不过注意到我和凛花哭公的眼睛，他也察觉到事情的不乐观了。
“不行……师傅的最终保险根本无法称之为保险，只有她自己的性命保证会搭进去，外婆还不一定能得救。”
我的话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再度笼上阴影，花楹小姨接受不了事实，更是抱着榛姨抽泣起来。
“已经束手无策了吗？”
烛大哥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老娘上前一步，她指着自己说道：“让我去的话，就能用术式把妈妈给救回来！”
坐在后面的老妈又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小蕾手忙脚乱地摸出皱巴巴的纸巾给她擦干。
——“哭的这么伤心都没来说什么挽留的话，她已经接受这种结果了吗？”——
肯定已经说过了，但被老娘给说服了。
眼下那是以最小代价，能争取来的最好结果……但那个代价是咱们的娘啊！老娘也不想死，不想消失的吧？
下一篇：二次元女主都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