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的眼镜
“不要托大，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
骸大人这么提醒，母亲也坐不住了，她点着自己的额头嚷嚷：“你这丫头也太狂妄了吧？还打算和我抢活干了？”
“先采用成功率更高的办法，这是我理智的判断。”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的成功率比你低？你觉得自己灵魂中的天道成分要比我多？”
“别生气嘛，不过您确实提到了一个问题，同时拥有骸大人和天道的灵魂碎片，才能在天道核心中保持自我，对吧？”
母亲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白色太阳，“我和小樱都诞生自那家伙，所以拥有天道的碎片。”
她诞生自天罚诅咒，而樱酱是辅佐小凯成为神明的神器。
“我们不清楚上一位骸是如何给你安排上自己的灵魂碎片，现在这个，之前并不知道这个计划吧？”
骸大人对此表示肯定。
“我不知道，不过我刚才检查了一下，现在的小樱体内确实有我的成分。”
我又猜道：“难道是十年共处时，无意识沾到的？”
“沾到……我的灵魂是什么脏东西嘛？而且灵魂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跑出去的东西啊！”
我追问：“不然解释不了，不过骸大人也不知道原因？前代骸大人的记忆里没有线索吗？”
“完全没有，我们存留自的记忆时，会有意删掉或者埋藏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毕竟留下太多毁三观的东西，后辈们的三观会受到冲击……你们解放天道的计划就挺刺激，我当时也懵了好几天。”
母亲闭着眼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参和进来了。”
“我是为了小樱，我一度放弃的孩子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我有什么理由不参和进来？况且这事能成的话，我自己也能恢复自由，没道理拒绝吧？天道也需要一次休息，完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母亲便问：“你是在可怜自己的另一半？”
“可怜吗？说实话，我对它没半点感情，不止是我，过去的骸都没有真正了解它，说去解放它也只是一厢情愿。”
骸大人从白色流体中伸出向上的手，却无法触及透过穹顶的光芒……她们原本是一体的，可太过悠久的时间，已经让她们连对话都成了奢望。
母亲倒是开口安慰：“天道就是台超级计算机，你又没有过去的记忆，对它没感情才是正常状况，何况还被它关在神庭出不去，没留下仇恨就已经很好啦。”
“仇恨？和机器生气也不正常。”
“只要给它注入感情，就不再是机器了……骸，上一位骸不是第一个想要改变天道的人吧？”
“曾经也有想和诸神一起推翻天道的骸，但‘残骸’毕竟是‘残骸’，她失败了，不仅导致神代终结，彩虹桥也被天道关闭，残存下来的神明也失去了进入神庭的可能。”
就是从那一位骸开始，神庭陷入了永远的安宁。
母亲叹了口气，“那么繁盛的神代都没能攻破天道，这次只凭我们能成功吗？”
“不是说安慰话，但我觉得成功率不低，你们体内拥有原初的灵魂，只要把名为感情的毒药注入天道核心，那千万年的孤独就能让它崩溃。”
“听起来有点残忍。”
“是的，但对谁不残忍呢？”
骸大人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等解放天道之后，我们在满满安抚它就好了，我相信，那需要的时间肯定比它待在这小黑屋里的时间要短。”
“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但在展望未来之前，还是先想想当下……”
母亲升高了空间宝珠的飞行高度。
“……天道核心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我们的视野内，已经只剩下那白色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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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樱酱带着骸大人来到这边，大约又过去了四、五天时间，消磨时间的斗地主都快玩腻了。
说到底，和这三个出老千的家伙玩也没意思，樱酱会利用共感偷看我的手牌，骸大人会暗改牌面，老娘就更过分，她明目张胆的把屎牌藏屁股下面，还以为我没发现！
“不打了，再也不和你们打牌了！两副牌丢出来五张大王，出千跟闹着玩似得，我现在还是女神模式耶！脑子好着呢，真当我不会记牌啊？”
把怎么都打不出去的牌往地上一丢，本地主便仰头躺下去了。
地面很软，还有隆起的弹力记忆枕，都是白色流体做的。
这几天，白色流体一刻也没停歇的持续增殖，不断升高的地面几乎填满空间宝珠，原本的玻璃穹顶已经近在眼前，除了我们三人之外，房间内的一切都被淹没。
“咳咳，小凯生气啦？”
拨弄着手里的扑克牌，老娘也跟着躺下，还明知故问。
我不想讨论斗地主的事儿，便改口道：“您之前和我说过，如果视野里只剩下那白色太阳，那我们就离目的地不远了，可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到？”
自从樱酱开始给引擎术式提供神力，空间宝珠的速度就突破了音障，以超音速飞向天道核心，可现在，我们抬头已经能清晰看到太阳上的法力漩涡了，却依然没有抵达目的地。
这一飞就是好几天，算算距离，都够绕地球好几圈了。
回想最初看到的天道核心时，我还以为它仅有体育馆那么大。
“为什么问这个，你很期待吗？”
我摇头，坦白道：“不，我很害怕，我怕失去你，怕失去樱酱，也怕死。”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不过不用怕，我会为你们解决一切，就像我一直保证的那样。”
床铺早就埋进了白色流体，身下仅有一张巨大平整的“水床”，老娘滚到我身边，用和我相对的姿势侧身躺着，看着她的脸，我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
“娘，虽然被强迫着当了什么神明学徒，但你知道，你儿子我就一普通人，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有那种直面死亡的觉悟，这太难了，如果你失败了，我恐怕不会有勇气投身核心。”
骸大人把牌堆融入白色流体，销毁了自己出千的证据。
说道：“你小子还没上战场，就已经要当逃兵了吗？”
“是啊，我怂了。”
我承认的很爽快，但又说道：“所以到时候，麻烦你和樱酱把我丢进去吧。”
樱酱融入了白色物质，然后又从老娘身后冒出来，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老娘的胳膊上。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融合了再进去，骸大人已经把母亲的术式装载进了我的基础功能，我们现在随时可以在融合&分离之间切换。”
“唉，那家伙确实比我强多了。”
融合之后的“我”很让人羡慕，她比我和樱酱更接近理想中的神明，如果能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我说：“不止是那家伙，你也比黑色的时候强多了。”
结果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说到底，我就是个普通高中生，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变强。
樱酱解释道：“不管是黑色还是白色，其实都是完全一样的物质，只不过笔记本被限制了机能，完全体的白色流体容易失控，容易遭到天道的抹除，所以骸大人之前都没有拿出来。”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升级补丁，只不过天道一直不批，刚好需要把浅夏小丫头送回人世，我就改造成着陆舱了，顺便搭载了远程控制术式，不过小樱当时没发现，我还担心了一阵子。”
白色流体内凸出一根潜望镜，凑到玻璃穹顶附近观望。
“核心已经很近了，这次真的很接近了。”
还是骸大人的声音，她观测了天道核心的距离，并说道：“到达核心底下之后，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造前线营地，这个由小樱负责。”
我问道：“等一下，正下方不会被袭击吗？”
“不会了，这次我彻底抹去了自己的印记，将白色流体都交给小樱，突破壁垒时之所以遭到攻击，是因为这些物质属于我，被‘排出的残骸’不允许回到这片空间，连我制作的东西也不行。”
骸大人原本也是属于这里的吗？
我问：“营地的话，用这颗空间宝珠不就行了。”
“太小了，我们需要张开足够大的空间，否则无法展开必要的术式。”
我又问：“额，什么术式？”
“我们要搭建进入核心的‘彩虹桥（Bifrost）’，天道核心不是建筑物，而是一团巨大无比的灵魂，灵魂没有概念上的入口，必须通过术式才能‘进去’，架设那个术式需要一定的占地面积，所以我才增殖了这么多万能物质。”
彩虹桥，是之前也听到过的名词，似乎是连通人世和神庭的传送术式，现在还能作为进入天道核心的大门。
“就不能搭乘空间宝珠直接冲进去吗？”
“空间宝珠也无法进入核心，即时能行，你打算跟着你娘杀一起去？”
“……唔。”
见我保持沉默，骸大人叹道：“看来你终于理解了。”
即使能通过宝珠进入核心，留下来等待的人也需要据点。
我问：“这个营地要建成什么样？”
“我和小樱已经商量好了，你们等着拎包入住就行，当然，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告诉我们。”
老娘却摆手道：“什么样都无所谓啦，我是要上刑场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些，骸，我问你，进去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支着一条腿坐起来，抬头远望着白色太阳，想象着自己之后要面对的未知……她会害怕吗？
骸大人答道：“首先，天道会将你的灵魂剥离肉体，将其卷入自身的灵魂深处，与你这渺小的灵魂相比，它的灵魂就如你看到的这般巨大，你只是落入其中的墨块。”
“这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我想问的是……我溶入其中的过程是什么感觉，会疼吗？”
“那种事我也没经历过，所以只能说说我的猜想，首先，灵魂没有痛感，你只会感到自我逐渐消失，被天道的灵魂同化、吸收，但你的灵魂里有我的碎片，所以这一过程会非常缓慢，慢到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在‘海洋’间扩散，其他灵魂是墨水的话，你的灵魂就是块墨锭，但这种缓慢也是一种折磨，如果你的意志足够坚定，能坚持到染黑足够大的面积，那你还能行使天道的一部分权能，能做的事不多，但或许能把自己吐出来。”
“我一直想着靠这个把小凯送出去……但你说吐出来？”
老娘眨眨眼，显然没听懂骸大人的意思。
“没错，吐出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提高‘墨锭’……也就是你的利用率。”
骸大人凭空变出来一个大脸盆水，然后真的变出一小块墨锭。
“小凯，手不接触水面要把整盆水染黑，你会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
我把那墨锭丢进水中，沾水的表面很快就稀释成墨汁，在扩散中将整盆水染上了黑色。
“嗯，那如果我们的扩大面积……”
水盆消失了，白色流体向下坍缩，形成一片较大的水池。
“还是你手里的墨锭，能把这池水染黑吗？”
“不能，不够。”
原本就很小的墨锭，刚才已经被我搓掉了不少，手上这些明显不够用。
骸大人问道：“小樱有什么想法吗？”
樱酱从我手中接过墨锭，然后用白色物质做了个茶包一样的过滤袋，然后提着细绳放入水池，当黑墨从小袋子里渗出，她又重影提了起来，并放到了水池的另一角。
“像这样浸一下拿出来，再换个干净的地方重新浸泡，就算不能完全染黑，也能让水池沾上墨锭的……母亲的颜色。”
“没错，在被完全吸收之前退出来，重振旗鼓以后再进去，多少能够提高成功率，如果觉得目标无法实现，你还能留下些残魂……宁樱，你怎么看待我的设想？”
老娘从刚才就没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时被骸大人点名，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我没有问题，能留有余地总是好的。”
“解放天道，你被吸收的灵魂都能取回，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只有放弃才是真正的结束。”
“天道核心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沟，不知道下去会面对什么，果然还是很恐怖。”
空气有些沉重，樱酱试着活跃气氛。
“那母亲您可能会遇到有很多触手的绿色偶像，或者黄色长方形软体生物。”
老娘苦笑道：“唉，如果那里真的有活物，或许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但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娘，你不要有负担，如果无法承受就退出来，我和樱酱随时都可以接棒……阿哇！”
母亲抬手敲打的我的脑壳。
“你小子自己都在害怕，这时候嘴上逞什么英雄。”
“但我是您的孩子。”
“嘿，那我还是你妈呢！”
老娘长叹一气，又柔声道：“我从没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这次，就让我一次性补偿完吧。”
二百零九页 前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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