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夜旁观者
露娜在前面引路的时候，骨科少女凑过来，轻声问道：
“你真的打算去道歉啊？太夸张了吧？”
另一边的薇尔莉特尽管没有说话，不过看起来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我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不去的话，我总觉得会良心不安，我知道以后因为我死的人只会更多，但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尽力让每一次牺牲都有价值，而不是浪费生命。”
虽然这么说有种冠冕堂皇的意味，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不管在哪个世界，随着势力发展壮大，都会有越来越多人将生命托付给我，这不是游戏，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死掉的人无法复活，流出的鲜血会凝固，闭上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从前的我只是个普通人，但现在不同了，一个人获得了什么，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然早晚会害人害己，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正当我这么想着，心情下意识地沉重起来时，我的手心忽然传来温柔的触感。
我抬起头，发现薇尔莉特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和我对上视线，少女轻声说道。
“我，我也会陪着你的……”
注意到这边的骨科少女，也悄悄地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我不由地心里一暖，握紧了两位少女的手。
“有你们做老婆真是太棒了！”
“你这个口气我突然有点后悔安慰你了。”
骨科少女白了我一眼。
薇尔莉特也看了我一眼，不过并没有说话。
我很懵逼。
我这话有说得任何问题么？
都是我老婆没错啊？
搞不懂。
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露娜已经带着我们来到了一栋两层高的大屋前。
“大人，所有人都在里面。”
她回过身。
我点头表示了解，接着正了正神色，和身边的两位少女一起推开大门。
薇尔莉特说过，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院，所以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
前厅里面堆放着成堆的银灰色箱子，光看外观我就知道是伊欧娜生产的医疗用品。
得益于天琴超凡的科技，这些医疗用品使用起来相当简单。
对于治疗外伤这样的常规问题，只需要按照说明用药就好了。
和地球那边差不多，天琴人也有注射贴，只需要贴在对应部位就能完成药物注射。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刚掀开帘子，迎面就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撞了上来。
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大哥哥？”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口了。
听到这个称呼，我愣了下。
“麻雀？”
没错，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那个被我从日向城捡回来的小女孩。
假如我没记错的话，她爸爸很早就离世了，妈妈也在我遇到她的那天，被旧城主手下的军官枪杀。
带她回来后，我就把她留在家里，交给多丽丝照顾了。
后面各种紧急的事情不断，我也没了空闲去关注她，只记得她是多丽丝茶会的三个固定客人之一。
顺带一提，另外两个固定客人分别是幻影和优娜两个构装生命。
另外索菲亚也经常混在里面，不过我觉得笨蛋萝莉作为女仆，不能算是客人。
“因为人手不够，我就把她拉过来帮忙了。”
露娜的话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麻雀却摇摇头，说道：
“是我主动要来的，因为妈妈以前在看护院做过工，我也学过怎么照顾病人。”
她说着，大概是因为提到离世的亲人，神色有些黯然下来。
不过比起刚来的时候，现在的麻雀看起来好多了，她本来就性格坚强，加上家里大家的陪伴，已经让她慢慢走出了当初的阴影。
“来让姐姐抱抱！”
骨科少女忽然蹲下身，把麻雀揽进了怀里，看起来又被触发了母爱开关。
然而麻雀不是索菲亚，被骨科少女抱住后并没有沉浸其中，而是想了想，看向我问道：
“大哥哥，你是来看望大家的吗？”
“嗯。”
我点点头，将视线投向了病房内部。
只见诺大的房间里，两侧靠墙安置着两排床位。
床上的伤员早就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此刻都投来好奇的视线。
我依次扫过所有人，发现他们的确都很年轻，甚至有些还只是半大的孩子。
虽然是我嘱咐薇尔莉特，尽量招募年轻一点的学员，因为年轻人学习能力更强，能更快上手外骨骼这种东西，但是当对上那一双双稚嫩的眼睛时，尽管我也没比他们大上多少，但还是觉得心情有些震动。
他们并没有因为身上的伤痛就失去神采，反而更加关注我的行动，视线随着我来到病房中央。
“大家，各位，我有些话想说。”
我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尽管在学校里有过不少被人围观的经历，但此刻我还是下意识地有些紧张。
骨科少女和薇尔莉特，以及露娜和麻雀，都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我。
正在照顾伤员的小镇居民，也抬头看向我。
“我来这里，是想对你们说一句抱歉，对不起，是因为我的决策失误，才导致你们遇到危险。”
我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抬起头。
病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注视着我。
伤员们有的瞪大眼睛，似乎对我的发言很吃惊，不过大部分还是面露疑惑，看起来是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又回过头，看到骨科少女悄悄朝我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我回过头，深吸口气，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讲，当然在这一刻，我只是把它当成一次普通的讲话：
“我们知道你们可能觉得很奇怪，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但我希望你们先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如果是一个合格的领袖，大概不会告诉你们这些，但我不合格，我很任性，为了让自己心安，我要把这些说出来。”
649.当做是反省好了
诺大的病房里，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
躺在病床上，受伤情况不尽相同的伤员们，只要意识还保持着清醒，都把视线投向我。
“在不久之前，我还是个普通人，过着自己的生活，失控机械，文明毁灭，这些东西对我来就像是一段故事，我从来没想过会成真。”
我环顾四周，轻声开口了。
关于天琴的历史，我们并没有对NPC们隐瞒，早就让露娜公开了出去，所以他们听到我的话，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忽然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们称呼我军团长，但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会忘记这个身份。”
我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来。
“我总有种错觉，我还是以前那样，每天上课，照顾唯一的妹妹，偶尔和朋友斗嘴，直到刚才，我完成了工作，还在想赶紧回家，回到那样的生活里面，直到我知道了你们的消息。”
我抿了抿嘴。
“实话实说吧，招募学员的事情我并没有怎么上心，一方面是因为我有更加紧急的事情要做，另一方便只是单纯的不上心。”
“当时制定训练计划的时候，我只是想着，啊培训的话，应该要有一个实操环节，虽然装备数量不够，不过让他们轮流使用就行了，这样。”
“我没有考虑过失控机械暴增的前提下，再发生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那样的话装备不足的你们肯定会遇上危险，也没有考虑过制定危险预案，至少给你们安排好退路，尽管如果认真考虑的话，我是能想到这些的。”
“我只是想着，反正已经在招募公告上说清楚了，可能会有致命危险，也给了你们足够多的回报，就算发生意外，你们也有会足够的觉悟，我们两不相欠。”
“也许你们也会这么想，因为我开出的酬劳的确很高，你们来报名，很可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就算你们发生意外，换来的回报也能让他们脱离原本艰难的生活。”
我一边说着，一边轻抚自己的胸口。
“但我不这么想。”
“可能你们一直在遭受失控机械的威胁，死亡对你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就能继续生活下去，但我不这么想。”
“在我生活的地方，每个人必须要能吃饱穿暖，开开心心，不用担心明天就离开这个世界，这才叫做生活。”
“可能有人觉得，我告诉你们这些没有意义，没错，我大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些事情，反正你们也习惯了，不会有任何异议，我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用金钱换取你们的生命，把你们当做对抗敌人的工具，因为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
面对我的话，病房里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是看着我。
“但是我不这么想。”
我再度强调。
“在我从前生活的地方，这种人有很多，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眼里只有利益，把一切都视作为自己牟利的工具。”
“我不是他们，我在这个世界认识了很多人，可能是人类，也可能不是人类，其中一些成了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也会期待自己的未来。”
“所以如果因为我的漫不经心，而让你们面对本来可以避免的危险，就算是一场交易，我也会觉得过意不去，无法接受。”
我沉声说道。
“我自认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有很多人死在我的手下，而我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但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敌人，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死是无足轻重的事情，更不想让站在我身边的人平白牺牲。”
“以前我一直在逃避，逃避作为领袖的这个身份，因为内心深处，我其实很不想承担责任。”
“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如果只是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而不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所以为了让我自己心安，也为了提醒我自己，我觉得我必须向你们道歉，向没有回来的学员道歉。”
“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让你们遇到了这样的危险。”
我说着，再度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刻的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明显。
抬起头后，对上伤员们沉默的注视，我想了想，最后说道：
“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话很奇怪，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虽然我很想让你们理解我的想法，但我也明白自己没什么资格这样，今天这就当做是我自己的反省好了，我保证，今后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你们每个人都会得到足够的补偿，没有回来的学员也会交给他们的家人，希望这样能对你们有用，就这样吧。”
我说完，就转身走向房门，打算离开了。
我并没有指望能换回他们的支持与掌声或者是怎么样，其实话说到后半段，我只是单纯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尽管有些中二，不过说出来让我心里畅快多了。
然而就在我即将出门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骨科少女忽然鼓起掌来。
搞什么？
我有点懵逼地看向她。
如果只有她鼓掌的话，岂不是让气氛更尴尬了么？
可是对上我的视线，少女只是俏脸微红地偏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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