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守护战线 第28章

第三十四章?黑木家的决定

　　南若栗东侧的山城，十七名黑木家成员聚集于主屋议事间。

　　由于黑木家控制下的南若栗并不大，管理此地基本上靠着本家族人直辖便足够，忠诚方面也可靠。

　　此时能在场参与之人，主要是家主黑木宗真的兄弟、他们成年的儿子。另有两名头发斑白的老者，他们是黑木宗真的长辈，与他父亲是同一代人，在家族中人生历练最长的族老。

　　"咳...首先说明本日召集各位议事的原因。"黑木宗真轻咳了一声，神情严肃的看着在场众人。

　　"今日有两支商队经过南若栗，在町口酒肆休息，宗嗣巡视时向他们打听清洲城方面的消息，两名商人都说有一位武士正沿着官道往这里过来。那位武士自称奇欧斯，应该就是那个尾张大傻瓜派来的领主。"

　　一位黝黑健壮的黑木家成员立刻神情激动，一拍大腿道：

　　"那还等什么，父亲大人，让我带几个人去官道上截杀他！"

　　"冷静，家主还没说完。"一旁的人拉住这个冲动的家族成员。

　　"那南蛮人至少也带着五名随从，凭你宗三郎的微末武艺，截杀不见得能成功，说不定还反过来把首级送给对方。"

　　端坐在自己父亲右侧的黑木宗嗣撇了一眼那健壮男子，轻蔑的讽刺对方一句。

　　"你说什么！？"健壮男子脸色涨红就想起身动手。

　　眼看讨论尚未进入正题，年轻小辈倒先开始彼此针锋相对，作为当主的黑木宗真忍不住怒斥：

　　"宗彻你给我坐下！不把我这老人放在眼里是吧？"

　　黑木宗彻态度软了下来，但仍不甘心道：

　　"对不起，父亲大人，但是兄长他..."

　　"还没说完？要不要我这位子让给你来说？"黑木宗真说著作势要起身。

　　"不敢，非常抱歉！"

　　那可是黑木家当主的位子，黑木宗彻一介小辈哪敢挑战当主的地位，赶紧低下头认错，眼角余光撇见来自兄长宗嗣的讥笑目光，气的脖子都快发紫了。

　　"都是一家人，我就有话直说了...尾张大傻瓜对我们黑木家非常不满，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黑木家并未真正对织田家效忠。"

　　议事间终于安静下来，只余黑木家主的说话声回响在众人耳畔：

　　"过去，我们也曾支持过她父亲织田信秀，然而无论是对三河还是美浓的攻略，织田弹正忠最后都令人失望，这让我们看清...尾张织田家完全敌不过东海道今川氏，不值得黑木家的效忠。"

　　"但是当主...那个大傻瓜几天前在黑末川击败今川军一万五千军势，我们真的不考虑缓和与大名的关系吗？"

　　发言的是黑木宗真的弟弟，他十多年来对当主之位没有觊觎，唯独对黑木家和大名间的恶劣关系不太赞同。家族中也不仅他一人有此想法，如今不过借他之口表达出来罢了。

　　"那场合战真正参战的今川军不过八千人，今川义元本队五千人自始至终没有投入战场。"

　　作为家族当主拥有主事权威，更要调和族内矛盾，而非一味强压。

　　黑木宗真担任当主超过十年，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没有因为质疑而恼怒，反倒点点头，开口解释：

　　"何况，此战织田家六千军势已经接近大傻瓜能征调人手的极限，缺少我等国人众的支持，她想调集一万人都难。而今川义元呢？至少能出兵两万军势！"

　　"虽然我们国人众终究要依附大名而活，然而各位想一想，以黑木家寡薄的人手，如果在织田今川两家的决战中死伤过多，该怎么维持对南若栗的控制？再说了，战后今川义元以此事为由剥夺南若栗，封赏给有功家臣，我等又该如何？"

　　不是黑木宗真危言耸听，骏河今川氏对尾张的吞并之心昭然若揭，即便有着黑末川合战的胜绩，依然没几人看好继任织田家督未久的织田上总介信奈，尾张下四郡中邻接三河的豪族中，有直接倒向今川一方的例子。

　　"因此，黑木家绝不能陪着织田家殉葬，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傻瓜派人抢走家族苦心经营百年的南若栗！"

　　紧握拳的黑木宗真对家族成员们，慷慨激昂的传达乱世求存之决心。

　　所有人，包含两名族老都一致认同的颔首，国人众不像大名能争雄称霸，但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南蛮武士正朝南若栗而来，估计还要一个时辰或是两个时辰，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现在我们要作出决定，如何应对..."

　　黑木宗真说完，面色沉了下来，环视众人问道：

　　"是要守在这山城中不理会这位领主呢？还是鼓动町民们将他驱赶离开呢？"

　　"为什么不把他骗进山城杀掉？"一名黑木家成员作出沉思状。

　　"我不认为对方会蠢到一个人进这城，那可是南蛮人，贪生怕死、狡猾无耻，可不像一般武士好骗，至少我确信他一定比你要聪明。"

　　那名黑木家人被当主一番话说得羞愧难当。

　　"那个南蛮人好歹有些勇名，号称一战讨取百人，即使只有他一人进城，也不一定能成功杀死他。"黑木宗嗣在一旁补充说明。

　　"这名南蛮武士不能杀..."一名族老缓慢的摇头，眼皮微抬，露出一丝精光。

　　"南蛮人如果死在南若栗，我等绝对脱不了干系，给大傻瓜出兵此地的借口。"

　　族老一席语毕，在场年轻的黑木家成员多有不甘心的咬牙，壮年长辈则头疼着该如何妥当应对。

　　"果然...还是采取第二个办法吧，至少也要将他赶出我们的领地。"

　　"总比守在城里强...不接纳南蛮人当领主，赶走他是南若栗居民共同的心愿，大傻瓜也不能为此迁怒我等。"

　　"是啊，我也选择第二个办法。"

　　黑木家成员接连表态，几乎所有人都赞成第二个作法。

　　为了一个仅有五名随从的南蛮武士龟缩在山城里，实在过于丢脸...町民若是知道，统治此地余百年的家族竟然如此畏惧大名钦封的新领主，那可真是人心动摇、威望丧尽。

　　"那就这样决定了，尽可能的鼓动町民们一起反抗南蛮人，留守五名男子，其余的黑木家男人都下山，务必赶在南蛮人到来前完成此事，动作要快！"

　　黑木宗真站起身宣布道。

　　哦！ ！ ！

第三十五章?蛇谋

　　黑木家山城寨门打开，十五名黑木家成员包括黑木宗真和他的两个儿子都穿着藤条编成的简陋盔甲下山，进入南若栗町。

　　一走进町内，黑木家众人散开，对着路上衣衫褴褛的町民高声呼喊：

　　"宗真大人有大事宣布！"

　　"各位，去把那些还在耕地的乡亲叫回来！"

　　扣扣.. .

　　黑木家的人挨家挨户敲门，民众反应快慢有别，在时间压力下，难免令人失去耐性。

　　有些性情急躁的黑木家人直接推开门，语气不耐的朝着门的另一端道：

　　"别待在家里了，无论有什么事都先出来，家主要宣布事情！"

　　在黑木家人的催促下，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南若栗近两百居民陆陆续续聚集，在町中央的空地，看着被左右拱卫着的黑木宗真。

　　能统治一地的国人豪族，至少是有能力保护领民免受山贼强盗所害、和其他村落争夺水源，赋予领民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因而拥有稳固的声望。

　　然而，这样的保护代价亦是高昂，像南若栗的町民，躬耕买卖所得，至少有七成上缴黑木家。余下的三成堪堪糊口，一家人吃饱都不甚容易。

　　南若栗町民茫然中蕴含畏惧的看着黑木宗真，比起各个吃饱穿暖的黑木家，町民显得黝黑瘦弱不少。

　　大半人手脚沾着泥土，这是町民辛勤的证明，也是最能凸显他们价值的一面，毕竟商人掌控钱财、豪族和武士掌握了暴力，两者却都需要人替他们种地填饱肚子。

　　"当主，差不多都到了。"黑木宗嗣大略估算一下人数，凑近父亲身旁道。

　　"嗯..."黑木家当主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眯起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町民，直到每个人皆低头不敢直视他，才以低沉威严的嗓音开口：

　　"各位南若栗的町民们啊，我黑木家要来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话语刻意在此处停顿，町民为此惴惴不安。

　　"清洲城里那位尾张大傻瓜，要把南若栗此地..."

　　黑木宗真话才刚起头，数道呼喊声此起彼落在人群中响起：

　　"黑木家妄图谋反，投靠美浓稻叶家，各位千万别被蛊惑啊！"

　　"织田上总介大人已知悉此事，欲亲率两千军势讨平黑木家！"

　　"参与谋反可是大罪，到时候南若栗要血流成河啊！"

　　"拿下黑木家人，证明你们对信奈殿下的忠诚！"

　　不同人的呼声乍响在众人之间，一时间，聚集起来的两百町民骚动不已。

　　若是只有一两人的鼓动也就罢了，问题是超过四五人疾言厉色的指责黑木家谋反，再联想到黑木家今日反常的聚众行为，可谓细思恐极。

　　町民不会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话，就反抗黑木家，然而趋利避害的本能，使他们急于撇清与谋反者的联系，以免大祸临头。

　　虽不清楚他们的话是真是假，但谋反事大，又听说大名要亲自率军讨逆，万一是真，协同谋反的町民还有活路可言吗？

　　见此情景，黑木宗真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清楚所谓谋反只是刻意诬陷，却不明白这种花点时间就能撇清的谎言有什么意义？

　　家族当主尚在思索，黑木家却有人无法忍受了...

　　"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家族中最冲动的黑木宗彻率先拔剑，和他关系较好的几名同辈也随之抽刀，怒目圆睁瞪着町民们。

　　"滚出来！"

　　(在这南若栗什么人敢于挑战黑木家的威信？)

　　黑木宗彻此时真想冲进人群，将混在里头的老鼠给揪出来。

　　他体格本就壮硕，手持兵刃的模样更是让人胃怖，刀锋闪烁的寒光吓得不少人退后几步。

　　"住手，宗..."

　　被迫中断思绪，黑木宗真喝止之言还未说完，町民一方再度出了变故...

　　"黑木家要杀人灭口！"

　　"乡亲退后，莫惨死在黑木家刀下！"

　　"所有人躲回家，信奈殿下不会追究无辜百姓！"

　　诸如此类的话出现在町民耳边。

　　之前因黑木家威望聚集起来的町民们，纷纷退缩至距黑木家人十米之外，一部分机灵点的人已经悄悄的走出人群边缘，躲进自己家门。

　　"所有人不准动！"

　　看着町民混乱退缩的态势，状况逼得黑木宗真不得不立刻作出决断，怒喝道：

　　"有造谣生事的人混在你们之间，不要被煽动..."

　　然而，造谣之人的目的已经达成，断然不会再给黑木家任何机会。

　　"""杀，铲除黑木家！！！！"""

　　以这句话为开端，人群中五位町民踏出一步，拦在黑木家与町民之间。

　　同时间，十名身穿腹当的足轻手持短枪从街道两侧屋后杀出，将多的短枪扔给伪装成町民的同伴，齐声呐喊：

　　"无关人等退下！"

　　"助黑木家叛逆者杀无赦！"

　　为了战争日复一日接受训练的常备足轻气势剽悍，本来就有退意的町民一见到士卒的身影，无不转身逃走，他们奔往住家、田野，尽一切可能远离町中的主道。

　　莫名被足轻包围的黑木家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是怎么回事，只能拔刀对峙。

　　接过短枪的五名农民模样男子，一把扯下宽大的衣袍，露出里面的腹当盔甲。

　　"是那两个商人的人手，混蛋！他们是假扮的！"

　　黑木宗嗣认出了这些足轻的相貌，恼怒的大骂。

　　受过训练的足轻们没有直接冲上前和黑木家人近身相搏，而是围成圆圈逼迫黑木家众人靠拢，短枪整齐的直指向前，像是尖刺组成的城墙。

　　短枪便于藏匿携带，即使再短，也比刀剑要长，对普通人而言，一吋长一吋强是真理，光是被足轻们枪指着，就很难鼓起勇气冲上去。

　　原本还想试着突围的黑木家人这下只能围成一个小圆阵，随着逐渐逼近的枪尖一步步后退。

　　只能后退的屈辱感折磨着黑木宗彻，他自认是黑木家最强壮的勇士，脑子一热，举刀朝着枪阵杀去。

　　"别小看人啊！"

　　"宗彻，不要去！"

　　黑木宗真试图阻止，然而太迟了，伸出的枯瘦手掌什么也没抓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次子朝着枪阵而去。

　　"杀！"

　　三柄短枪朝着冲上前的黑木宗彻刺去，黑木宗彻只来得及挥刀格开其中一柄，剩下两柄短枪分别刺入他的腹部和左肩。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