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所以，我们还谈吗？"
"......谈。"
数度深呼吸缓解几近失控的情绪，里维莉亚咬牙回答。
与刚才不同，现在走掉的话，就像承受不起小小捉弄逃跑一样。
拉开椅子重新入座。
沉默旋即垄罩二人...
奇欧斯是在等对方开口，里维莉亚这边则还没调整好心态，一时间没办法自然的改换话题。
有若实质的视线从对面投来，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只得捻起身前尚未动过的茶杯，借喝茶的行为掩饰尴尬。
经过刚才那一出，里维莉亚内心对奇欧斯撒谎的观感产生一丝微妙的变化。
接连受到欺骗本该是让人气愤的一件事，然而在奇欧斯先抑后扬运作模式下，转眼成为无伤大雅的调侃。
尽管里维莉亚确实险些恼羞成怒。
过热的脑子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冷却下来。
(难怪下定决心铲除芙里尼的时候，奇欧斯首先想到的不是找别人商量，而是用计将任何有能力妨碍他的人调开。)
但凡不能全盘信任者，一律视为必须排除的对象。
和彼此是否友好无关。
而是因为，比起飘忽不定，容易受个人价值观左右变质的情谊，他更相信能被自身掌控的引导利用关系。
里维莉亚似乎有些明白奇欧斯的为人了。
从开始时全无歉意的避重就轻，到假装坦承的冷言冷语，非要人如剥洋葱般，逐层揭开包覆在外之谎言，缓慢深入其中。
要是缺乏理解的耐心，恐怕就会像几分钟前的里维莉亚一样，受其中某副面具所迷惑，甚至信以为真。
唯有打乱别人思绪，抢占心理优势后，奇欧斯才肯显露部分内心的真实。
真是的...
究竟得多缺乏安全感，才会用如此多层无形铠甲来武装自己啊...
这人个性实在有够扭曲。
但与其说奇欧斯这点令人厌恶，不如说里维莉亚更多的不满其实来源于未能获得对方信任的焦躁。
她不禁为艾丝的处境感到担忧。
没什么心机的艾丝，能成功走进奇欧斯千回百转的复杂内心世界吗？
还是说，单纯笨拙的依恋反倒更能打动这种人呢...
思及此处，里维莉亚决定打破沉默。
"奇欧斯，你喜欢艾丝吗..."她端正神色，认真望对面青年问：
"抛开她是欧拉丽最强女剑士以及洛基眷族干部两项因素，你是否仍愿意在她身上投入那么多的时间和心思？"
"我是不清楚拿掉上述两个特质后，还有没有机会和艾丝相遇相知，不过..."
奇欧斯其实不喜欢这种硬生生解离既有条件的问话方式，毕竟真要分解的话，每个人均是由基本物质构成，照此逻辑推演下去，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只会愈发模糊。
所谓魅力即是一个人迄今生命历程的综合光谱，抽去任何一点都会使人不再是现在的自己。
遗憾的是，很多女人总爱执着在这个抽象问题上...
仿佛不说出「不管怎样都喜欢」就是对爱情的背叛似的。
这时候千万不能顺着话题节奏走，应该一边小心避开「肤浅」的外貌，一边针对女方为人处事特点，以温柔口吻表达自己的「真挚」看法：
"我的确很喜欢她，虽然艾丝经常一副呆呆的样子，好像头顶总挂着问号，却有颗比想像中更敏感纤细的心。光是去逗弄她，观察她反应就能带给我无比的乐趣。也正因为这份少有的纯真，使我更加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刻时光。"
模范级答案。
语气神态间，无不恰到好处地体现出淡淡怜爱之情。
里维莉亚着实没料到奇欧斯的回应会如此具体且温馨。
"那有没有喜欢到愿意视她作唯一心上人的程度？"
"..."
(妳成心为难我吧？)奇欧斯心下暗骂。
见青年保持缄默，精灵王族上一秒有所触动的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你是在玩火，奇欧斯。总有一天你要给那些倾心于你的女孩子一个交代，到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你又不可能给每一个恋人未来..."
"身为冒险者，现在谈论未来会不会太早..."轻声叹息中止女子言语，青年感慨道：
"不管我或者艾丝，均是刀口舔血，靠着暴力为生的人，今天能活着拥抱彼此，却不代表明天也一定能再见到对方。把握来之不易的当下，从心上人身上汲取热度，温暖自身在杀戮中逐渐冻结的心，重新取回一丝活着的实感，不正是我们此时此刻唯一能追求的幸福吗？"
这回，里维莉亚是真的愣住了。
世上竟有人能把花心不负责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有条有理，甚至带着一股宛如破灭来临前拥抱最后宁静的美感。
这人是魔鬼吧？
"好吧，我们先不说以后的事情..."
总觉得再继续听奇欧斯诡辩，自己观念迟早要偏移，本能感应到危险的里维莉亚毅然跳到下一个问题。
"如果你真心喜欢并珍惜艾丝，为什么故意灌输她错误的认知？明明那...那种亲密行为是独属于恋人彼此间的事情，你却让她相信，可以任由其他女性参与进来，一同进行低俗不堪的淫淫、淫行..."
强忍羞意讲完，越说越气的里维莉亚就差上前揪住奇欧斯领子，凌厉质问：
“这部分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啊？妳到底在说什么？"
奇欧斯一脸困惑。
第六百七十九章?笑就杀了你
奇欧斯是真不理解。
他什么时候替艾丝解锁那种玩法了？
让复数女性参与进鱼水之欢确实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还有征服欲，却是非常不尊重女方的行为，除了极少数特例外，一般只有付钱买时数的娼妇会接受。
但凡对女孩子稍有一丝珍惜，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提出此要求。
奇欧斯记忆里唯二这么做，也就发生在留宿乌鲁斯部落的几天，以及被伊碧丽塔、菊代诱惑那一回。
前者是因为当时他时间真的不够，加上乌鲁斯四十七女受璃璃色金影响，抱有「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价值观，完全不介意和同族姐妹同床竞技；后者则是由于两名女性主动要求，才造成一系列糜烂荒唐事的发生。
相较之下，艾丝虽说天然呆，不过比起生活与世隔绝的蕾姬以及其族人，已经算是很有常识了。
平常也会为一些小事跟自己吃醋闹别扭。
奇欧斯怎么可能还故意去作贱艾丝？
眼前的女人肯定搞错了什么...
不管中间有怎样的误会，他都没理由迁就对方情绪。
"里维莉亚，妳最好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再跟我说话..."
深紫色眸子泛着冷芒，他厉声斥责道：
"我的确不会以道德楷模自居，但还不至于沦为毫无底线的人渣，妳刚才的指控简直是对我人格至深的侮辱。"
啪！
噬光者连剑带鞘拍在桌面，震得杯盘晃荡、茶水四溅。
"看在妳一时大脑发热导致口不择言的份上，我可以原谅妳这回轻率的冒犯。不过，没有下一次。"
说完，奇欧斯右手搭上剑柄。
意思清晰明确...
如果继续贸然给他冠以无端罪名，即使是洛基眷族副团长也照砍不误。
见奇欧斯动怒的表现，里维莉亚不由一愣。
"你...难道你真的没有...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奇欧斯便"锵"地一声将剑抽出小半截。
"不觉得妳对我成见太深了吗..."青年左手食指轻敲桌面，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我不明白妳为什么会认定我给艾丝灌输了错误观念，或许是妳毫无根据的臆测，也可能是因为信息理解不全而产生误会。不过我可以保证，绝对没做出妳想像中的行为。"
"...抱歉。"
里维莉亚垂下眼帘。
到这节骨眼，她也不禁对自己原先看法心生怀疑。
除艾丝以外，与奇欧斯关系暧昧的几位对象，里维莉亚基本全部认识，或者至少有一面之缘。
都是一些价值观正常，相处起来绝不至于让人感到轻浮的女孩子。
另外，奇欧斯眼下的反应也很能说明问题。
面对质问，假如他真有故意误导艾丝的作为却不想承认，只需矢口否认就行了，反正又不是被抓现行，根本没有证据。事实上，奇欧斯就算坦然认下此事也无伤大雅，最多和里维莉亚一人关系恶化而已。
洛基眷族三位首脑干部里，芬恩、格瑞斯虽然同样看着艾丝长大，却不会介入艾丝的私事，至今唯一仍像家长般以看待孩子目光看待艾丝，无法放着不管的，就只有里维莉亚。
奇欧斯现在是欧拉丽最具权势的人物之一。
非不得已洛基眷族亦万分不愿与之交恶，更不用说为小小男女之事和对方撕破脸了...
势力越大，派阀交情越不能受个人好恶左右。
大眷族间对立的白热化，会把整座都市的团结撕得四分五裂，逼得其余中小型势力纷纷选边站，形成泾渭分明的阵营对抗。倘若进一步发展成战争，受害的可不仅仅双方眷族成员，更将牵连许多无辜市民。
芬恩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以按理讲，在不刻意激化矛盾这一前提下，奇欧斯大可毫无顾忌推卸责任，毋须担心里维莉亚个人的看法。
但他偏偏选择了最不理性的做法，明知攻击里维莉亚这位洛基眷族副团长将导致双方眷族开战，竟然直接亮剑，摆出不惜双方兵戎相见的态度。
除了感觉被严重冒犯，以至于盛怒下失去冷静做出冲动决策外，几乎没理由解释得通青年的行为。
这么看来，自己很可能确实冤枉了他...
全盘分析一遍当前所有信息的里维莉亚心想。
"远征出发第一天晚上，我跟艾丝谈起你们两人相处的事，她说的那些话，如今想起来还是让我难以接受..."
说着，她深深叹口气。
"我那时真的太生气了，觉得艾丝一定是被妳教坏。我知道，这样认定非常武断，只是...我实在想不到谁有办法使她在短短一个月内出现那么大的变化。"
喀锵！
见精灵王族情绪恢复镇定，青年握住剑柄手一推，将出鞘的剑刃送还。
"把妳们当时的对话复述一遍吧，我相信妳一定是误解某些关键字句的意思..."
闻言，里维莉亚点点头。
通过原话语境来反向推导，奇欧斯应该能更好猜测艾丝回话之际的心思。
她稍作回想，便迅速唤回与艾丝单独交谈的内容，然后...
"......"
精灵女子樱唇蠕动着却愣是没发出半个音节。
完蛋...
她此刻终于意识到，当天夜里自己和艾丝的对话究竟是何等的羞耻。
倘若是消化后用自己的方式叙述，倒也不算什么。然而，要她一人分饰二角把那一幕原汁原味重现，其难度顿时提升百倍不止。
更要命的是，她必须逐字逐句念出来给奇欧斯听...
想到这里，精灵王族仿佛能听到自己羞耻心劈啪龟裂的声响。
该怎么办？
"我说，妳不会是希望我读唇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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