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殇之
谋士开始不自信起来,在原地走神半晌没动。
好在秦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这才让谋士在屋子里面待了许久。
谋士率先一步清醒,见秦王自顾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想起对方先前说过的话,悄然退了下去。
…
几日过后,秦王那边没有在出什么幺蛾子,也让昭炎等人放松不少。
但也有人有些无法适应,直接叫嚷起来:“真让人意外,那位秦王又准备了一些什么?居然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行动!”
正与昭炎下棋的成蛟手上不由顿了顿,说秦王没什么行动…似乎也不全是。
至少开始有人频繁来接触他了。
来的都是一些偏向他的老臣,说些有的没的,来诱导他去做些什么的。
“我看上去很傻吗?”成蛟咕哝了一句。
“不傻。他们只是将你当成了孩子,想要通过你来试探一下你身后的人。”碰巧昭炎的耳力特别好,将他的声音听了去,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你这说话真打击人!”成蛟抓着棋子的手用力了一些,挤出了一丝笑容呵呵回应,抬眼就注意到昭炎古井无波的那张脸,默了默,道,“昭哥,你实话告诉我,弃哥与我哥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真是我另一个哥哥?"
昭炎的眼皮颤了一下,抬头就见成蛟鬼头鬼脑地在偷瞄弃不泣小憩的大树下,模样像极了小偷。
“呵呵…”昭炎好笑地摇了摇头,用手中的弃子扣了扣棋盘,“你快输了。”
“你能别在意这些小事吗?我们现在在讨论更重要的事情吧!”成蛟想摔棋子,手抬起来了,又悄悄落下,将棋子直接丢进棋篓里了。
“你不必这样,直接去问他,他会告诉你的。”昭炎伸手越过棋盘,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起身离开了。
“会说吗?”成蛟咕哝一句,目光转向看似悠闲的弃不泣。
那位青年坐在摇椅上哼唱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民谣,神态放松,好像真的只是一位寻常富家翁, 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
成蛟没法往前挪动自己的脚步往前,面前的人与前不久化解危机的人不像一个人。神色、气质与态度反差太大了。
“别一直站那边盯着我看啊成蛟,我都被你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成蛟还没在弃不泣身上看出点什么,弃不泣的摇椅已经停下,他坐起身,侧头看向成蛟,笑容还如之前一般,但成蛟没法像之前那样对待他了。
两人原地僵持了片刻,成蛟大步流星走到弃不泣面前,遮住了对方面前的阳光,阴影直接投到了弃不泣的身上, 开口就是暴击,“你跟那个赵政一样?跟我流着相同的血?”
“我跟你口中说的那个赵政是孪生子。”弃不泣纠正了一下成蛟的说法。
成蛟瞬间开口,“我知道这个,你闭嘴!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弃不泣摊手,配合道。
成蛟又陷入了一瞬的沉默,很久后才重新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回宫?”
“原因很复杂,具体的跟你说不清楚,你如果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我讨厌王宫。”弃不泣回答。
“讨厌…王宫?”成蛟喃喃地重复,后又跟着点了点头,“王宫的确很令人讨厌!”
“很高心你能在这个问题上与我达成共识。”弃不泣笑。
“但那个位置没有人不想坐吧?那可是至高无上的位置,坐上那个位置,就可以受万人敬仰,成为最尊贵的人。你就因为王宫很讨厌,就隐藏了自己的存在,放弃了你本可以拥有的这些?”成蛟可没有因为与弃不泣有相同观点就放过他,继续问着他在意的问题。
“说真的…”弃不泣抓了抓眉头,“以我目前的角度来看,到那个位置,很容易迷失自我,活得也会很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一大堆的人规劝你,不断阻止你,反对你。
你每天都得思考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是好的结果多一些,还是坏的结果多一些。
有些事情存在风险,就算最开始判断正确,也得将风险考虑进去,要背负所有的结果,不管是好…还是坏。
当你力排众议做出的判断出现了偏差,就会被一群人指责,他们会告诉你,当初如果听他们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你必须听所有人说的话,分析他们所说的话,结合自己的理解,去做出选择与判断。
他们总会将选择与决策的权力交到你手中,可这件权力的武器,是双刃的,一面对着外面,一面对着自己…
你还得平衡那些意见不同的人们的思想,想着他们的提议到底是纯粹为国为民?还是为了迎合自己。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迎合,就只会顺着你的意思去做,绝对不会提出真正有用的东西。
就算是为国为民的人,也会因理解能力与不同思想阅历反对你…
那样活着真的太累了啊…”
弃不泣感慨着,却让成蛟心中有种无法适应的诡异感,“为什么…你说得好像你经历过这些似的?”
弃不泣愣了一下,古怪地笑道:“如果我说,我真经历过一次,你信吗?”
“…”成蛟想要直接说不信,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弃不泣那副表情,有种魔力,让人从心底深处冒出一股寒意,没法将对方的话当成寻常开玩笑。
“算了,不逗你了。我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我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过我猜测这是那些想要做些实事的君王会有的反应,如果想做昏君暴君,就不用考虑那么多,只管自己玩乐就是。
当然,覆巢之下无完卵,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该如何去做。
所以呀,在我看来,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坏处比好处多,要么兢兢业业累死累活,要么玩世不恭一起带着秦国一起玩完。不管哪种,都是我不喜欢的。”
“那你也可以承认自己的身份,做一个悠闲的公子侯爷啊?”成蛟听着总感觉不对劲,立刻反驳。
“在你看来,大秦是立嫡还是立长?我与现在的那位秦王,在你看来,谁算是正统?”弃不泣盯向成蛟的双眼,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成蛟一时之间哑火,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弃不泣继续道:“你现在也清楚你自己的处境如何,秦国只有一个,如果出现二心,很容易出现分裂,大周分裂的历史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大秦,出现二心,最多打一场,谁技高一筹谁坐上那个位置…
可现在外面群狼环绕,前阵子才出现了联国攻秦的事,他们就等一个机会,在大秦内部自顾不暇的时候,直接将秦吞没。
到时候,别说是王的位置了,连秦都没有了,不是沦为阶下囚任由别人来决定命运,就是战死。”
成蛟心惊,脑子瞬间联想到了前阵子被执刑的长信侯等人,不自觉将自己代入了其中,只觉得脑袋发昏,四肢发冷。
他嘴唇哆嗦着,手握成了拳,“所以…你其实是顾虑大秦的存亡,才选择了退让?”
“…不是。我不是说明理由了吗?我只是讨厌王宫,讨厌那一套套的规则束缚而已。”弃不泣默了一瞬,就迅速做出了回答。
可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成蛟这回,是真不信了。
成就月老的第一千九百零七步:绷不住了
弃不泣与成蛟的交流,让成蛟很多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在脑海中浮现,想到后果,他的心中感到不安,却又不太甘心。
他想得与弃不泣不同,在他看来,弃不泣为大义舍弃小我,他却不愿意做和弃不泣相同的事情。
他看得出,不管是阿政还是弃不泣,虽然与自己一样,流淌着大秦王族的血统,但他们仨兄弟的心思与目的只怕都不相同。
之前的事情也是只是一场误会,他却不乐意自己的人生随随便便就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原因毁掉或控制。
或许与弃不泣昭炎一起游历各国时,的确是最快乐的,与弃不泣昭炎一起的确是最安心的,他却更清楚,不管是弃不泣还是昭炎,都在有意识地培养他独立自主的思考。
他知道那是好意,可即便是好意,他也不想接受,在王宫长大的他,一直都处于极度的不安中,弃不泣与昭炎只能暂时改变他,却不能永远改变他,只要他们离开自己,他就会回到原本的模样,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变回去。
于其被动的等待自己变回原先那个敏感多疑不安的人,不如…将一切都掌握到自己的手中。
弃不泣说的那些吓不住他,或者说,他并觉得要掌握那些有多难,只要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别人就只能听他的,他不会像弃不泣那样顾虑太多,他与他们游历了那么多年,是非多错他早就已经分得清楚,他不需要别人怎么想,他只要按照自己的善恶对错观念去做就行了!
弃不泣就是思考得太多,想得太多,顾虑太多,才会有前前后后那么多担忧和顾虑。
如今的秦王绝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对于他们这两个兄弟来说,他不适合在那个位置上了。目前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做正确事情的,只有他和弃不泣了,但弃不泣太有感情用事,还得由他来。
…
数日后,成蛟回宫,身边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老臣聚集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股势力,隐隐与秦王形成了分庭抗礼的 架势。
昭炎来到弃不泣的小院中,看着还悠闲地坐在常坐的摇椅上的弃不泣,在他身旁站定不动了。
弃不泣感觉到了阴影,皱了一下眉头,睁开一只眼就看到了身旁的好友,“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你就这样随那孩子去了?”昭炎怅然问。
“少年人总有一股子傲气,我该说得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他不信我所说的那些,就只能让他亲自去经历一番了。”弃不泣淡然回答。
“让他亲自去尝试,会不会太过残忍了?”昭炎问。
“我们说好了不再代替他做选择的。他总得为自己的选择与人生负责,而不是由我们来安排他的人生。” 弃不泣回答。
昭炎立刻想起带着成蛟九年时间来的一切事,当初是弃不泣的亲生父亲去世不久,成蛟身边的大臣势强,阿政与赵姬局势不稳之时,如果那个时候成蛟留下,他与阿政就会成为彼此的磨刀石,必有一场明争暗斗。
不管结果如何,必然会加深阿政与成蛟之间的仇恨,到多年之后,出现两者只能存一人的结局。
弃不泣当时考虑了很多,不仅仅因为与上一任秦王夸下的海口,考虑到阿政与成蛟双方的立场与情感。
他的脑海中还有这年幼时那如梦似幻的经历, 想到那个梦境中,与自己斗了一辈子,最终结局凄惨的人。
曾经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孩子,在临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啊…可他第一次见自己时,是什么神请,说过什么来着?
是了,是一脸倨傲地跟自己说…“你就是那个在赵国长大的孩子?哼…等我当了秦王,会弥补你的。”
弃不泣不禁笑了一下,那孩子从没考虑过,自己当不了秦王的情况。
在他坐上那个位置时,那孩子一脸错愕与茫然的表情还很清晰。
也许从他出生开始,别人就是将他当成王储培养着,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其他的可能。
他拥有的东西看上去很多,但他的世界很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同样是牺牲品。
在他发现自己失去了自己出生以来的价值后,他要何去何从?
梦中的自己没有时间去帮助他,开导他去为他自己重新树立一个人生目标。
现在,现实中的他已经做到梦中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了。
他们走遍了各地,成蛟的世界已经不再是那小小的一隅之地。他有权了解与他有关的事情,也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承担起自己选择的后果。
他只会在之后的日子为那两人保驾护航,给他们一些时间胡闹。
昭炎看着不知想到什么露出笑容的弃不泣,满脑子的不理解。
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弃不泣应该不会再努力尝试说服成蛟到他们这边来了。
弃不泣终究是自己需要保护的人,昭炎同样没有尝试去说服弃不泣去做自己希望他做的事情,默默地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朝堂上热闹非凡,时不时就能看到两方势力暗中的争斗。
但秦王怎么说也在赵姬手把手的指导下稳坐在秦王位置上九年了,平衡与控制局面对他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难事。
他总占着大义,身份正统,在位时间长,想要推翻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支持成蛟的人并不是少数。
但秦王的治理手段并不是纸上谈兵的胡闹,成蛟重归朝廷,在很多方面,就算有弃不泣的经验作基础,也不过是个稚子, 很多方面考虑不到,想法也过于幼稚,让不少人看得有些游移不定,暂时不准备站队。
成蛟知道,自己现在急需要做出一些功绩出来,才能一点点稳住自己在朝堂上的一席之地。
而最快或许功绩的方式,就是来一场战争,他好证明自己。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极力促使了一场不大规模的战争。
可这一场战争危机四伏,不但有敌国的在敌人,还有秦国的刺客,如果不是昭炎及时出现,他可能就直接死在战场上了。
救下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中的成蛟后,昭炎没有直接回总营,反而来到了一处山坡,直接让成蛟见了在那边拿着陶江做的简易望远镜,居高临下围观下方局势的弃不泣。
“你是白痴吗?”还没等成蛟吃惊,弃不泣望远镜都没有放下,开口就骂了一句。
成蛟有些不服气又有些狼狈地转开了视线,不愿回答弃不泣的任何问题。
弃不泣瞥了一眼偏开视线的成蛟,不咸不淡地嘲笑道:“想死就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去,干什么还要拉着一群壮丁跟你一起胡闹? 真让他们没有家人了?浪费了人口粮食与资源,就为满足你个人的私欲…他们还真是可怜。”
“你够了!我不过是想要赚取军功,一旦成功了,我不会亏待他们!就算他们牺牲了,我也会重金安抚他们的亲人!不需要你来说风凉话!至少,至少我比起你这样在一旁冷眼旁观,好歹也努力去做了!”
成蛟被弃不泣的话刺激得恼火,直接冲着弃不泣就发脾气。
“结果做砸了,差点丢了小命,还牺牲掉了一只先遣军。”弃不泣面无表情,“你既然做了,就好好承担起你的责任,别在我面前胡乱发脾气,说什么自己努力了,别人不作为。
事情本就是你挑起,是你想要挣功绩,却没有足够处理所有事物的能力,你该好好反思。”
弃不泣的语气已经十分严厉,成蛟还想辩解的话实在无法再说出口了。
“说真的,我现在不止对你的行为感到失望,你在战事上的表现有让我失望透顶。”弃不泣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话是否会对成蛟造成伤害,还在继续着。
“你看过现场地形吗?什么样的地形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阵?以怎么兵为主?那些兵书上应该都说过的吧?结果你指挥成了什么样?这种树林地形你居然让骑兵上?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
弃不泣一脸恨铁不成钢,手中的望远镜直接敲在了成蛟的头上。
这还只是一场小小战役啊!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将自己搞得全方位落入险境…也是够够的了。
在听到对面将军疯狂的嘲笑时,弃不泣那一份淡定的心态直接破碎了。
成蛟可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听对面人的嘲笑,他都感觉面红耳赤,有种抬不起头的羞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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