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魔女 第481章

曜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上去格外虚弱，让一之濑觉得她下一口气都好像要喘不上来了。

“啊？！妈妈...！”

和纱一听这话便先松开了一之濑的手冲进了病房，他本来也想进去，但高柳教授却伸手先挡在门口将他给拦了下来。

他扫了高柳教授一眼，发现这教授还在一直打量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啊...门外的那可是小新竹？”

曜子瞥到了被拦住的一之濑，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错，是我，我跟和纱在庆祝会时听到了您的消息，就一起过来看您了。”一之濑在门口这么说着，同时高柳教授也推了推眼镜说：“那么，小曜子，这位小同学也进去可以吗？”

“欸，小新竹请在外面等等...咳咳！”

曜子咳嗽了两声，亲切地朝门外摆了摆手，看样子是不希望他进去。

于是高柳教授向一之濑点了点头踏入了房间，但房门并没有关上，算是留了几分余地给他，一之濑有点儿郁闷，不过毕竟自己跟曜子关系有点儿奇怪，他也没硬要进去。

自己老爹的老情人，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呼...”曜子虚弱地伸手摸了摸和纱的手，又努力微笑着朝高柳教授说：“似乎...又给您添麻烦了，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多谢你，小海带~”

小海带？啊...

海带的发音是Nori，而这位教授的名字，宪政就读作“Norimasa”，所以说这其实也是个昵称，就像是高柳教授叫她“小曜子”一样。

一之濑也就此确定，这两人是真的有一腿。

“但是...你的身体还...”

高柳教授扫了一眼曜子这孱弱的身躯，忧心忡忡地抿起了唇。

“拜托让我跟女儿单独待一会儿吧，”曜子说完这句就在喘气，往门外瞧了瞧一之濑，又说：“我有话想跟她说。”

“妈...妈...？”

和纱心里愈发地焦灼了，连唇上都有些失了血色。

同时一之濑心里也“咚——咚——”地敲起了警钟。

感觉...曜子女士这病症不太妙啊...

不过此时他另一方面倒是释然了些，刚刚由于曜子不让他进去还有些在意呢，现在...人家要跟她女儿单独说话，自己就算进去也还得被请出来，没进去正好。

于是，护士们先行出来，随后是高柳教授，一之濑就站在门外等着，结果高柳教授出来后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瞧了瞧走廊天花板看似不经意地说：“恕我冒昧，请问令尊是不是苍介先生？”

第1159话 在医院【第四更】

“...是。”

一之濑在他侧边靠墙站着说。

来了，又来了，不管走到哪里，这顶“苍介先生的儿子”的高帽子还真是少不了。

“我就说嘛...看着那么像，名字也能对得上，果然是苍介先生的小少爷，呵呵呵呵...”

高柳教授说“小少爷”也是用和阳乃一样的说法，有几分戏谑的意思。

既然是有着父辈的交情，一之濑也没办法，只好公式化地攀谈两句道：“高柳先生，我代家父向您问好。”

“嗯，嗯，我很好，令尊最近如何？哦，你跟你父亲关系不好，呵呵呵呵...你们一家还真是有意思，”高柳教授打量他的眼神很有些玩笑的意味，但很快就又收敛了笑意双手插着白大褂兜说：“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来休息室里稍微喝杯茶？”

一之濑觉得高柳教授说“你们一家真是有意思”是在暗示他老爹和曜子的情人关系，以及...他现在和和纱之间的关系。

刚好一之濑也想调查一下有关自己出生的事情，就打算顺杆爬一番。

“那就容我厚颜承惠了。”一之濑朝他鞠了一躬，而高柳教授则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微笑说：“年轻人，没关系，你可以随意点儿，放松一些，来吧，跟我来~”

拍完后，高柳教授便先一步向走廊那头走去，背对着他招了招手。

一之濑很快跟去，随着他走进了这位高柳教授专用的休息室里。

一眼看去，桌上没有烟灰缸，房间里也没有丝毫的烟味，干干净净，座椅沙发皆有，其他的饮水机热水机也摆放得很是和谐，书柜里塞满了以英语日语为主的多语种血液医学与肿瘤学著作，一之濑单看那书脊都有些眼花。

“嗯，请不要客气，随便坐。”

高柳先生先一步在拿茶叶沏茶，一之濑暗道一句卧槽，这人还喝白茶，挺讲究啊。

但嘴上该客套的还是得客套，他娘的，真麻烦。

终于，高柳教授与一之濑先后落座，坐在了刚好呈直角的两座姜黄色单人布艺沙发上，茶杯则放在沙发中间的玻璃小桌上面，在腾腾地冒着茶叶的香气。

“啧...从哪里开始说起呢...”高柳教授双手都搭在沙发扶手上轻松地坐着，安详地眯着眼瞧着天花板说：“首先来说一说小曜子吧，看样子，你已经跟她见过面了？”

“是的，前段时间曜子小姐请我去了银座的餐厅。”

一之濑坐得跟雪之下那样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嗯...那么，小曜子跟你父亲的事情...”

“呃...咳咳，我知道，而且曜子小姐也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就跟我挑明了。”

“原来如此，”高柳教授回头又打量了他几眼，微笑着点头道：“令堂最近还好吗？”

“家母很好，每天都很有精神地在追动漫和轻小说，多谢挂心。”

一之濑这么说是因为他老妈也确实经常在LINE的朋友圈里发生活照，一之濑还得多多点赞，当然，老妈的LINE朋友圈基本也只向很有限的几个人公开。

“嗯，嗯，”高柳教授自然地眯眼说：“关于小曜子...其实回到日本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到来之后立刻到我这边来做检查，后来检查结果出来...简单来说，是白血病，而且已经差不多到了中期。”

“...真不是个好消息。”

一之濑心里嗡了一声，又想到了一色。

一色应该有本事能治疗曜子，但问题是一色现在的能力压根没有恢复，要不然她早就发消息告诉他了。

“以现在最先进的治疗手段来看，CAR—T疗法本应该是个适合她的不错的选择，但奈何小曜子并不属于CAR-T比较有效能治愈的范围...毕竟白血病是有很多种的，所以...”高柳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沉地说：“还是要用常规疗法，现在小曜子在服药进行保守的化疗，为了保住美貌与头发，我开药也是谨慎的很啊...”

“嗯...另外我想请问，常规疗法是指骨髓干细胞移植吗？”

“不错，只不过现在配型库里并未找到合适的配型...”高柳教授颇有些遗憾地擦了擦眼镜下湿润的眼角说：“这便是小曜子的现状，你明白了吧？”

“咳咳，恕我冒昧，据我掌握的贫乏的医学知识来看，这种情况下应该是让和纱来跟曜子小姐做配型才对吧？”

“你说的没错，但是...小曜子说并不希望做她跟她女儿的配型。”

“呃...”

一之濑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瞧了高柳教授很久。

“想必作为母亲的她也有各种各样的担忧吧...”高柳教授摸了摸鼻尖，微微摇头说：“而且她还说，就算是小和纱能跟她配型成功，她也不会接受捐献。”

“...怎么会这样。”

一之濑感到无法理解，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

“确实就是这样，作为医师，我不会对病人的情况撒谎。”

“您说，”一之濑苦笑着指了指他自己道：“我有可能跟曜子小姐配型吗？”

“哎哎，奉劝年轻人你也别试了，你要知道，就算是亲属之间配型概率也不高，更别说你跟小曜子又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可容易徒增伤悲...说不好，会破坏掉你跟小和纱的关系哟。”

“啊...”

一之濑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

如果自己选择尝试跟曜子小姐配型，结果和纱心心念念地等着，到后来配型失败...以现在不太理智的和纱来看，她说不定会就地崩溃。

而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做配型，能成功的概率也确实是微乎其微，毕竟细胞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好。

难道，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一色身上？可一色那能力...哎，一言难尽。

“嘛，大概就是这样，尽管治疗病人是医生的天职，但患者本人的意愿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高柳教授端起了茶杯吹了两口抿了抿道：“我们也不能强制为她做配型，一切还是得看小和纱如何说服自己的母亲了。”

第1160话 在医院【第五更】

“我无法理解，曜子女士在明知自己病症的情况下还跟和纱约定说要带她去维也纳，这岂不是很矛盾吗？”

“大概是小曜子觉得自己能撑到小和纱独立成人的那一天吧...或者就是，她有什么非要离开日本不可的理由。”

“...”

一之濑沉默了，也顺势端起了茶杯一直吹着，太热了喝不了。

曜子女士的理由...能有什么理由？这事儿让垃圾桶来问估计能问得出来...

“对了，说起来...”一之濑放下茶杯恭顺地问高柳教授道：“请问，我父亲知道曜子小姐患病的事情么？”

“哎呀，小新竹你这个问题真是有意思，我说到底只是个医生，你们自己家的事情，建议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看得出来你很关心小曜子，我也代曜子谢谢你，”高柳教授有点儿催促地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地问：“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真是有件事情，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开口，担心打扰您。”

一之濑稍微搓起了手，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查询一下自己的出生记录这种事情来麻烦医学部部长，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点儿。

“哦豁，不用太拘谨，请讲吧。”

说着，高柳教授又懒洋洋地重新向后靠坐着了，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想请问一下...能不能允许我查询一下十八年前的记录...我是说，我自己的出生记录。”

“嗯？”高柳教授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转向他问：“小新竹，你的出生记录有什么好看的？是你要打算入其他国家的国籍，需要开具出生证明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一之濑叹了口气，略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怀疑当年我可能是代孕母亲生下的孩子...也怀疑自己并不在这里出生...尽管他们都说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啊哈~”高柳教授眯了眯眼，抬了一下眼镜腿拍了拍一之濑的手臂说：“我理解你跟你父亲不和，但也没必要怀疑到这种地步吧？”

“但是...我还是想好好调查一下，图个安心，毕竟我也不想一直生活在怀疑当中。”

“原来如此，尽管这并非是我负责的科室，但...”高柳教授站起身来走向了休息室里的那张办工作，一之濑也赶紧站起跟上，看他坐上办公椅，又滑了滑鼠标，点亮了屏幕又说：“你也有权查看自己的出生记录，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

“真是多谢您了！”

一之濑站在高柳教授一侧朝他努力鞠了一躬。

尽管一之濑是穿越来的，但人脑对于三岁之前的记忆就是会很模糊，他强行记住的部分也大多都是清华，有关父母的画面都很少。

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里就能调查，真是值得庆幸。

“哎~，小事一桩。”

高柳教授微微摆手，迅速点击专有软件进入了医院的档案系统。

一之濑在东京长大，也在这里看过几次病，在输入他的姓名与出生年月后，有关他的记录立刻弹了出来。

“唔...没有出生记录？”

高柳教授滑了滑鼠标，滑到最底却发现最早只是他三岁发烧肺炎感染住院的病历。

“...”

一之濑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能确定这就是自己的档案...

那，果然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么...？自己其实在伊豆出生，然后...

“啊...我看一下编辑履历。”

高柳教授又是一番操作，输入了更高权限的账号与密码后，屏幕上又出现了些新的东西。

“唔...”

高柳教授默默皱眉靠近了屏幕，一之濑也靠了过去，只见那上面写道——

【9月24日，患者“一之濑新竹”，出生记录，已删除。】

年度就是今年，也就是说刚好在两个月之前自己的出生记录没了。

“？？？”

一之濑满头问号，跟高柳教授对视了起来。

“嘛，尽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确确实实就是在本院出生的，这一点不会有错。”高柳教授又拍了两下一之濑的肩膀说：“否则你档案上删除的那部分记录不会留在编辑履历上。”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能知道当时编辑操作的医生是哪位吗？为什么可以不经过我本人同意删除那部分记录？”

“嗯...有关这一点，”高柳教授双手十指互插地贴在了腹部转向他说：“也确实可以不经过你本人的同意就进行删除，当然，前提是你的父亲或是母亲进行申请...毕竟出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人类总是被动出生，谁都没得选，至于当时操作的医师...这一点系统里不会记录，我也无法得知，还是那句话，或许是你父亲操办的呢？”

“...”

一之濑是真服了。

老妈一天乐不思蜀哪儿管这种细枝末节的档案，要干肯定也是垃圾桶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