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泉阿土
本已再度累积起数量的假愚人众以及黑泥人，又一次被岩光之剑给清场。包括正在对晶体裂隙引导能量的假愚人众也全数被打出黑泥人原形，黑泥人状态似乎就无法继续引导能量了。
公主殿下也没闲着，她第一时间收割着刚从黑烟中落下的黑泥人。
黄龙施展结束的托特也提剑再战。虽然他已经感到气力转弱，但就连之前面对龙帝时，他在真正昏倒之前也能勉强再周旋一阵子，如今状况稍微比当时好些，他更不可能发完招就倒地。
但终究只是强撑。
裂隙通道又开始出现假愚人众了。
“有完没完啊它们！”托特即使累得够呛也忍不住大骂，并对公主殿下急问：“办法呢？还没好吗？不行的话说一声，趁我还没昏倒，现在还有最后一点点机会逃跑哦！”
这时，却见公主殿下停止战斗，单手长剑自然垂指于地。
她看向托特。
眼里的情绪……相当淡薄，但确实有某种并非冷漠的情绪，只是也很难看出那究竟是何种含意。
公主殿下轻声开口。
“如果你现在肯晕过去，我是乐见其成的。那样，或许你醒来之后，就能有提早接触此世真相的机会吧。”
“你……”托特皱眉回视。
“它们到了。”
公主殿勾起嘴角。
这一刻，托特在真正明白状况之前，已经透过对方表情变化而先以直觉理解到了……
一路走来，互相提防也互相依赖的怪异同伴，处境微妙的战友，已经不存在。
如今在那里的人，再度变回了真正的【公主殿下】。
金发白衣的少女身后稍远处，方才深渊力量曾经肆虐之地，晶体裂隙的旁边，突然划开一道暗色线条，并随即扩张为一整个平面。
一扇能量之门。
与周边空间裂隙通道不同的，另外一种传送门。
门内浮现的，是一道似人形但比人类更为高挑，又不像暴徒级丘丘人那样巨硕，轮廓显得修长的身影。
那道身影猛然窜出暗色传送门，带着数波混浊的元素水流，随其急遽翻滚之姿，化作车轮般的巨大利刃，横扫周边的黑泥人与刚探头的假愚人众。
暗色传送门内，陆续还有更多身影出现，都是深渊法师。
托特没有多管那些深渊法师，他只是先看着那道挥舞水刃的异类身影，再缓缓望回公主殿下。
少女虽然刚勾起诡谲笑容，此时望來的神态却又变得淡漠无波。
或是，抹消了情绪。
“既然我的使徒已到，托特，你或许就该明白……”
隔着半远不近的距离，两人对视，
“……旅程的尽头，未必只在终点。”
四卷三十四章 裂痕两方的视线
使徒。
托特注意到公主殿下提及的这词。
虽然可以理解为广泛的涵义，但先前一路走来，公主殿下偶尔提及自己带来的那些深渊法师时，大多是直接讲法师，不曾用使徒来代指。
这里的使徒，可能是特定名称。
那个挥舞着水之双刃的高瘦身影，其全身连同面部，完全包覆在一层薄甲之下。
与深渊法师不同的……
深渊使徒。
仅从它杀向假愚人众的一波攻击，就能轻易看出它拥有远超一般深渊法师的能量。以及，显而易见地，它是一位极为强悍危险的战士。
莫说黑泥人了，假愚人众们在深渊使徒的水刀之下也不过砍瓜切菜。就连假水铳重卫士，如果开启元素防御的话照理说可以扛一扛深渊使徒，但它们都才刚踏出空间裂隙就被砍出黑泥人，根本无法好好应战。
此时此刻，黑泥人假货之中已经没有跟假女士一样强大者，托特与公主殿下则都伤疲在身。所以，深渊使徒现身于此的那一瞬间，它就是这个场合毫无疑问的最强者。
如果自身状态尚可，托特倒也不会畏惧深渊使徒，但现在……
托特一颗心沉了下去。
——好家伙。
——深渊的底蕴果然不只那些法师跟几架机器人而已。
——加上陆续出现的深渊法师，这下子，黑泥人的威胁算是已被遏止。公主殿下也跟她的部下再度重聚，一切都很美好……
——只剩我自己要头痛了。
托特心思百转。
以深渊军队与黑泥人们战斗的声响为背景音，他和公主殿下，彼此陷入沉默对视。
然后。
一道裂痕出现在两人之间。
这并不是比喻，而且他们原先就不是真正同伴，即使这趟旅途中再如何并肩作战，彼此之间依然隔着巨大的立场距离。
如今出现的裂痕，是真正的，地表裂开的隙缝。
托特与公主殿下同时往旁转头，看向晶体裂隙。
先前的托特第二发黄龙，以及后来深渊援军杀到，令假愚人众试图引导能量的动作完全停止，晶体裂隙自我崩溃的进度更加一去不回，终于达到了某种临界点。
与先前假女士爆发力量时相似，且更为激烈的能量激荡，正在撕扯着这处台地。
周边的雾气，不知不觉已经散去，只是这处秘境天光本就昏暗，雾气的消散并不能带来拨云见日之感，反倒因晶体裂隙的能量暴走而更显混乱。
地面出现的裂隙也远远不止一条，处处震鸣不止，乱石纷飞。
整个岩石台地都开始有崩垮瓦解的迹象。
深渊法师们叽哇怪叫地聚在公主殿下身边，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躲避周围奔腾能量。
晶体裂隙崩溃到了极限，并没有发生爆炸之类后果，而是就这么“塌”向了空气之中，在其原先所在处的地面留下深不见底的黑坑，台地各处的裂痕大多从那个黑坑中蔓延向外。
不，并非黑坑。
坑中有光。
“这是……”托特双眼瞪大。
坑底亮起的光芒，与任何元素力量都不同，最接近的可能是公主殿下刚刚用过的神秘深渊力量，暗色之中蕴含璀璨色彩，又比深渊之力更为明耀。
托特知道类似的光芒。
【辉煌】之光。
跟变异丘丘人们身上核心一样，离托特记忆中真正珠魅之光有某种本质上的落差，但看起来已经颇为相似。
坑底亮起之光，并不是巨大的珠魅核心，而是彷佛黏质或烟态，难以捉摸的不固定发光体。
那些类似【辉煌】的光芒，并没有往外喷发而出，却窜出许多球形之物，纷落于渐趋破碎的地形各处。
“史莱姆？”公主殿下皱眉。
托特也看出了，是史莱姆没错。
好像是岩史莱姆。
之所以“好像”，是因为与一般岩史莱姆有着明确的不同之处。
辉煌，或者说，彷似辉煌的光芒，流淌于那些史莱姆的躯体之内。
姑且可称为，辉煌史莱姆。
这些史莱姆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但也不是特别平和。简言之，就跟一般史莱姆差不多，离得远的兀自在破碎山岩上游荡乱跳，离得近的就也会展开攻击。
辉煌史莱姆出现的数量不少，但分散于破碎地形各处，也没到非常密集的程度。托特附近刚好没有，但深渊教团那边人数这么多，免不了会引起几只史莱姆注意
深渊法师们呱啦呱啦地开始施法，但混浊水流率先卷过，扑去的辉煌史莱姆们尽皆粉碎。
深渊使徒站稳脚步，拱卫于公主殿下身旁。
黑泥人已经全数消灭，假愚人众也早已不再出现。
“这些奇怪的史莱姆，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公主殿下问的，正是刚回到她身边的深渊使徒。
但深渊使徒只是行了个礼，没有马上回话。虽然看不出表情，肢体情绪显示它似乎稍有犹豫。
接着，头罩下传出了微带嗡响的低沉嗓音。
“属下……可能需要跟此种敌手多做几次战斗，才好给出结论。”
公主殿下一眉挑起，感到意外。
“好吧，之后再跟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现在的话……”
深渊一方的视线——即使只有公主殿下一人露出面孔，但其他人视线依然相当明确——汇聚往同一个点。
托特。
横越两方之间的地面裂痕，已经扩张许多，并且随时可能在任何一次震动之中大幅迸裂。
但至少在现在，这条裂口是拦不住任何人的。
托特不是不想跑，但他很清楚，那个深渊使徒的注意力全程都锁在自己身上，连清剿黑泥人时也一样。
托特面色轻松，心底则只能苦笑。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以我现在状态，没有虚弱倒下已经是大有进步了，基本没可能跟深渊教团再拚一场。哪怕扣掉深渊使徒，那一堆深渊法师都很难对付。
——唯一的生路，只有冒险钻进现在正崩塌的地形中，拚运气。
——或者，严格来说，那是唯一一条能够“由我选择”的危险生路。
——而除此之外……
此时，深渊使徒微微弯腰，对公主殿下做出请示动作，另一边的托特却感到锁定己身的压迫感正在增强。
“殿下，那便是您所关注的蒙德传言之贤人吧？看他已露疲态，属下这就……为您擒之。”
四卷三十五章 荧
“不。”
在托特差点要拚搏一把，冒着主动找死的危险转身逃向正在崩垮的地形时，公主殿下却对深渊使徒摇了摇头。
“激流，别小看了那家伙。他根本不是什么贤人，而是诡计多端的谋者，他有某种瞬间补充力量的秘法，如今这半真半假的虚弱之态，十有八九正是引你轻敌的陷阱。”
深渊使徒闻言，从弯腰请示之姿挺直了身，甚且微微挺胸后仰，其头罩的正面朝向托特，大有几分“唉唷看不出你这家伙这么阴险啊”的意思。
托特脸上维持不在意似的淡然，心底则满是惊讶。
——什么补充力量的秘法……
——这是在说我魔法乐器的四岩联奏吧？但她也知道我用那招会有暂时虚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刚刚才当着她的面用过一次。
——她绝对知道我是真的虚弱，就算假设我另外藏有完全保密的别招，也不应该是这种说法。
——她这意思是……
深渊使徒盯了托特片刻，再对公主殿下说：“即使此人确实危险，我方仍有优势。属下不会托大，只要有法师们支援，仍有把握擒捉，或杀掉。”
“我说了，不必。”公主殿下抬起一手。“现在不必与他拚搏到底，我自有打算。”
深渊使徒迟疑片刻，没有再继续多说。虽然杀意还是锁定着托特，但已收起备战姿态而静立。
公主殿下环顾周围的深渊法师们，再直望前方。
深渊法师们纷纷会意，垂首向旁退开，让出公主殿下前方路径。
当深渊那方谈话之时，托特也将之前的战局稍作回顾。
他判断，在深渊援军出现之前，公主殿下在战斗中的紧迫感并不是装的。亦即，深渊援军能否及时赶到，她也只能有个粗略的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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