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快动
夏希凛转身走向浴室,原地徒留一声寂寥的叹息。
洗完澡,回到房间内,关着灯,瞳孔在夜里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搓得有些浮肿的皮肤还很烫,脸颊也很烫,胃不舒服了一天,也不太想吃东西。
这些都还好,最大的问题在于,生活的疲惫非充足的物质可鼓舞的,余下的半张大床也不是丝绒被铺可以弥补的。
人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即使并非住在有着游泳池、如迷宫般的大宅第;出入代步的也并非配有司机的顶级房车、或在东京都有二百坪的别墅;当然也没有享受过一群佣人来照顾生活起居;更也没有自家用的游艇;但就是能够蛮不在乎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相同的,没有待过波兰奥斯威辛集中营;也没因战争或灾害失去了一切;身体也没染上不治之症;也不曾在火灾、交通事故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更不用担心今晚睡在何处、明日要吃什么;但还是有可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所以,我到底是幸福的人,还是不幸的人呢?
夏希凛想不明白,也不敢往深里去想。
黑暗中,手机屏幕照亮一小片空间,她痴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中,她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甜蜜地笑着,露出洁白的,尖利的牙齿。
而他的目光游离在镜头之外,表情既无奈又好笑。
原宿街头的暗黄色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如木屋里的火炉一般温暖。
凝固时空,把那刻的风景永远留下来,随时可以欣赏,回味。手机照片以时间来命名这个方式,是多么贴切与浪漫。
她把手机捧在心头,慢慢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天色尚黑。
微光不知从何而来,悄悄的洒进房间内里,照出些许事物的轮廓,隐约间,远处传来狗吠的声音,也不知几点了。
夏希凛打着呵欠从床上下来。
“有点冷,早上起床真的很辛苦啊。”
“如果不是要去神社的话,我应该能睡到中午的。”
她半眯着眼,走过空荡荡的走廊,空荡荡的客厅,走进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洗漱。
出来的时候,白石幸子刚好端着一碗瘦肉粥出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她担忧地说着。
“放桌上吧,我换好衣服就来吃。”
夏希凛淡淡笑着,转身走进换衣间。
今天穿什么好呢?
在满是衣服的房间里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件白色的背心,搭着一件水蓝色的开襟外套,下半身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波浪短裙,鞋子的话,嗯,就那双有绑带的楔形凉鞋吧。袜子?呃,穿凉鞋就不穿袜子了吧,反正脚指甲修剪得很漂亮,不怕。
认真搭配穿衣,确实可以让心情变好一点。
今天会不会是快乐的一天呢?
那只有等过了今天才知道。
换好衣服,走出客厅,白石幸子看了一眼,由衷地感叹道:“小姐,您真的太美丽了。”
“唔...幸子你的嘴这么甜,我该考虑给你涨工资了。”
“哪有,小姐真的很漂亮啊,才不是因为想涨工资才说的。”
“哈哈,幸子也很漂亮呀,来,给我抱一下。”
“小姐...”白石幸子揉了揉眼睛,感叹道:“你这情绪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夏希凛喝着肉粥,反问道:“不然呢?你总不能让我哭给别人看吧。”
“其实...”幸子迟疑了一会,小声说:“偶尔哭一哭也可以的。”
“我想想啊...”
夏希凛喝完肉粥,揉了揉平坦的小腹,笑着问:“那我就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又交火了这件事作为理由,痛哭一场怎样?”
“这...”白石幸子苦笑着说:“这理由有点牵强了吧。”
“对啊,夏希凛哭泣,以巴冲突,这两件不都很牵强吗?”
“小姐,人家那是因为宗教和民族问题产生冲突的,不牵强。”
“你错了,因为宗教和民族不同强行把人类分成不同的阵营这件事,本身就很牵强。”
“小姐你总是这样,我说不过你,我投降总行了吧。”
“投降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白石幸子吓了一跳,委屈道:“小姐手下留情......”
“罚你扮兔女郎。”
“蛤?”
“哈哈,骗你的,走吧,我们去神社。”
夏希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外走去。
从侧边看,可以看到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
即使相处了五年,白石幸子依然无法了解她的内心。
[89.第八十九章 过场穿越时空的思念]
台东区,浅草。
这里作为东京的代表性老市区,至今仍然保留着浓郁的江户时代风情。
从浅草站出来不远,就可以看到耸立在浅草寺入口处的大门-雷门。而大门前面,是一条长约250米的商业街。
商业街的两旁,满是充满时代感的传统日本古式建筑和欧式建筑,种植着静谧的梅兰竹菊等植物,林立着特色咖啡馆、日式茶馆以及新旧杂陈的各色店铺。
明明身处闹市之中,这里却依旧固执地保留着旧而风雅的气息,在夜晚甚至能看到艺伎打扮的人漫步在小巷中。
黑色轿车在商业街前停下。
夏希凛走下车,回头吩咐了一句,车子载着白石幸子离去。
独自一人走过尚未开始正式营业的商业街,走进浅草寺的正门--风雷神门。
这里是东京都最早的寺庙,在东京的前身--江户,都还未成型的时候,浅草寺便已经存在了。
虽然后面屡遭火灾,数次被毁。到江户初期,德川家康重建浅草寺,使它变成一座大寺院,并成为附近江户市民的游乐之地。
现在是早晨,寺里的游客不多,有些空荡荡的。
夏希凛对寺里的佛道奥义不感兴趣,径直穿过寺庙,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小门,走在铺满了古旧的碎石砖,狭长的坡道上,走过朱红色的鸟居,造型典雅的浅草神社便出现在眼前。
早上还没有人进来,门口孤零零地伫立着一个牌子,上面画着一个鸽子,旁边标注着[禁止投喂鸽子]的字样。
而牌子下方,一只早起的鸽子呆呆地看着图里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东西,觉得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院墙边上栽着数棵樱花树,枝头和树下都铺满了粉色的樱花,穿行在其中,视野蒙上一层浅粉色的滤镜,就像走进了幻想动画一般美轮美奂。
此刻正是樱花怒放、花雨飘落最盛的时节。再过几日,待那些晚熟种的樱花树绽放完毕后,一年一度的“赏樱季”便又要结束了,满城缤纷的景象,也要等到明年才可以再次见到了。
而在神殿的背后,还有一大片长满杂草的残垣断壁,听说十年前就存在了,一直没人修缮,奶奶也不允许自己靠近。
也不知道那堆废墟里埋藏着怎样的过往。
夏希凛穿过安静的庭院,走进内室,肉眼看到的一切都是非常的破旧,以及古老,随时都要垮掉一样。
浅草神社一座很老的神社,不管是从年龄来看,还是从外貌来看,又或者从思想上来看。
作为东京都内最古老的神社,它从不会放下自身的架子,去向它的同行学习如何生存下去。
其余的寺庙和神社是什么样的呢?
传承衰退、断绝、破落......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不是这样了。
早在几年前,福井县照恩寺的主持朝仓看着越来越萧条寺庙,曾在东京学习音乐还做过DJ的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条妙计。
为了让年轻人觉得“诵经也可以很酷”,他决定将电音与佛教结合起来,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超度仪式。
全场充满了科技感的超度仪式,除了全息技术投影、五光十色的照明之外,甚至用到了电子音乐诵经。
不仅如此,该场法会还在niconico上进行全程的弹幕直播,直接吸引了1.9万人观看。
而在东京世田谷区,僧人藤冈善信开设了一家坊主酒吧。
店内播放佛经音乐,身穿袈裟的酒保为顾客准备饮料时,也会为顾客倾谈佛教义理,酒单中有伏特加和以干邑白兰地调配的“极乐净土”和“无限地狱”等鸡尾酒。
后来,藤冈善信嫌气氛不够嗨,更是增加了摇滚乐队的现场演出。
一边打碟一边超度,一边抖腿一边诵经。
那画面,啧啧......
这些做法刚开始时招来了很多非议。
但,很快这些争议声就全都消失了。
毕竟,在那之后,照恩寺每月的拜访游客数量直接增加了30%,藤冈善信买了大游艇。
谁会和钞票过去不啊,真是的。
年轻人的心和年轻人的钱全都被你们佛道抢去了,这还的了?
神道的各大神社纷纷进行了一场运营改革。
在亚马逊上明码标价法事活动、在漫展摆摊、发行阴阳师相关游戏、出版巫女图鉴……
就这样,神道佛道之争,从传统逐渐变得现代化,从线下真人快打,逐渐变成线上键盘对骂。
而浅草神社却远离了这一切,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独孤等待死亡的来临。
说直观一点吧,神社里能说得上现代化的东西,嗯,有且只有电灯。
夏希凛在内室换上传统的巫女服,白色的上衣配红色的裤裙,脚上套着短白袜,穿着一双木屐。
再把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拢成姬发式发型,绑上一条白色的发带。
走出门时,一名身穿古朴神官服的中年男子,也刚好走进来。
“哟,小凛早上好。”
夏希凛回了声:“久我叔叔好。”
久我神官心里叹息一声,爽朗地笑着说:“今天我要出陪几位客人,你自己加油哟。”
“好的。”
夏希凛点头致意,目送他走进神社内,才拿起扫帚,独自清扫庭院。
大多数神社巫女,平常主要忙活的,其实也就只有打扫卫生,引导游客以及协助神官住持各种驱灵、祈福之类的仪式。
小部分实力高深的会接受一些除灵委托,同时会与九科等组织进行合作,履行身为巫女的使命。
打扫干净后,独自在庭院里独自练习了一会弓道,时间来到中午,前来拜访的同行和前来参观的游客也多了起来。
夏希凛来到门口处,引导着游人进来,从进门的水池边用一个长柄木勺净手,然后走到屋脊两边翘起的神社拜殿前,往带木条格的善款箱里扔点零钱,把手拍几下,合十祈祷。
旁边还有一条麻绳,祈祷者摇动两下,撞得麻绳上的风铃发出响声,清脆悦耳。
游客有合影的需求,她会一一微笑着同意。
面对求签游客期盼的眼神,她会尽量选一些人们喜欢的话来说。
碰到走散的小朋友,也会温柔的递上一块巧克力,然后抱着去寻找藏在人群中的妈妈。
那些游客禁止投喂的鸽子,也会在夕阳下围着她,旋转飞舞。
这五年来,夏希凛在神社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
站在庭院中,看着残破的大殿,依稀可以看到,二十年前,自己尚未出生的那个年代,白衣红裙的妈妈,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妈妈,你能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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