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既然将军问起,她也不能不说话,硬着头皮问。
“我自小随着母亲,几次被赶出过京都。足利将军看着威风,可其中苦楚又有几人知道。
等我继位,想着革新幕府,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结果还是要靠着乌帽子亲的六角定赖大人支撑局面。她这一过世,谁还把我这足利将军放在眼里。”
“将军何出此言。这次野良田合战,幕府联合浅井家大胜,六角臣服,外间都在夸赞将军的英明。”
足利义辉冷笑。上泉信纲到底不是玩政治的,只听得外间传闻,哪知道她心里的憋屈。
之前她一心想着动员马迴众向六角家讨个说法,可幕臣们阳奉阴违让她无奈妥协。
这会儿斯波义银借着御家人制度的余晖,把近江的国人动员起来在野良田合战给了六角义贤致命一击。让她恍然看到了一个机会,复兴足利家的机会。
可是她才试探着在幕府会议中提出御家人制度,就遭到了严重的阻碍。不单幕臣们反对,连一向站在她身后的地方实力派,和泉细川家与河内畠山家也委婉表达了不认同。
更让她愤怒的是,幕臣们借着六角家内乱,强迫继位的六角义治交出了濑田川到琵琶湖近江国那段的统治权,使得一直被六角家拒绝的坂本城得以建造。
这本是好事,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三好家在旁伺机待动,正是团结六角家与浅井家一起对抗三好家的关头。
如此行为使得刚上位的六角义治被六角家臣严重质疑,引发了新一轮的内耗。
这些幕臣之前不顾将军颜面要与六角苟合,现在又为了濑田川那些个税金将六角家进一步削弱,影响了对抗三好家的大局。
嘴上都是幕府,心里都是利益。
足利义辉恨恨地想,别以为我不明白这些个幕臣的想法。
三好长庆这次就算是上洛成功,架空了幕府,当了管领代,管领,甚至篡位当了将军。那也是要安抚幕府中的武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推到对立面去。
可如果御家人制度再起,高阶武家手下的国人众怎么安抚?家臣如果也起了心思怎么办?都是当狗,给主家当不如给足利将军当呀!
武家直领不到三成,麾下臣子如果争相寄进土地于将军求做御家人,幕府各家都要元气大伤。
更不提后代子孙必须与新起的御家人同台竞技,说句实话,还不如让三好长庆当将军!
所以,足利义辉只能退让,足利幕府已经病入膏肓,她除了愤恨不平又能如何。
要么苟延残喘闭着眼随她们折腾等死,要么睁开眼做点事众叛亲离一样是覆灭。
身为主君,何其难也。
同时,御所不远处的京都东福寺,一名尼姑也在叹息此句。
她面容肃然却不失艳丽,二十出头已是花开正盛的年纪。
本想青灯礼佛了度残生,谁知道有人就是拉着她往世俗间的腌臜事里扯。
“主上!求主上莫要失了斗志,我山中幸盛尚有一口气在,七难八苦定要复兴尼子家。”
女子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敲击的木鱼,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面容靓丽到精致的美人儿,虽然看着才十五六岁,可豆蔻年华就如此引人目光,将来不知道要害多少闺中男儿得相思病。
“尼子家已经衰败了,我作为末裔都已经放下,幸盛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这女子叫尼子胜久,是尼子家硕果仅存的嫡女。自出云国月山富田城被毛利元就攻破后,尼子家已经灭了族。胜久心灰意冷在这京都东福寺居住,不想再折腾什么了。
前些天,尼子家的重臣之后,山中满幸之女幸盛来访。本来她还有些高兴,异国他乡遇到旧时臣子,便热情款待了。
谁知道这山中幸盛就是个狗皮膏药,一粘上手,就摘不下来了。每日里求着她复兴家业,这次竟然连人家斯波御前的立誓名言都盗用了过来,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毛利元号称智将,这些年将西国两大名门大内家与尼子家彻底打垮,威震西国如日中天。
她尼子家已经败落了,就算纠集小猫三两只,又能如何,难道去给毛利家送菜不成。
也是毛利元就以智谋见长,一生善用纵横之术以谋略成事。这尼子家败得让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姬武士看不懂,才恨不得再战一场。
要是义银这般开外挂砍人的武家得了西国,估计她们也安生了,还是大杀四方的事比较长记性。
这山中幸盛怎么劝也不听,让尼子胜久头疼不已。这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听,只恨自己太念旧,当时就该说是认错了人。
此时,义银惜别了前来相送的浅井长政等浅井家武家,坐船由琵琶湖走濑田川前往京都。
虽然六角家已经不敢再对他下手,可他也不至于走南近江过六角家的地界回京。万一再出个头铁的傻x搞事,近江国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船上,第一次出海的藤堂高虎兴奋得和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一刻没得停,闹腾得义银脑壳都疼了。
有些后悔把这猴子给收下了。藤堂众离开之前,藤堂虎高感激斯波义银的恩德,自家女儿又闹得不可开交,干脆把这猴子丢给了义银了事。
反正藤堂众跑不了一个斯波领的名头,送个女儿当侧近马迴义银也不好不收。
藤堂众十二家领地如今顶着御家人的名头,又是斯波御前领地无人敢惹,虎高欣慰得准备回家生孩子去。
不单她要生,她女儿,她部属都得回去努力生娃。反正义银一年就要一文钱进献,老少娘们不生孩子留着粮食发霉啊。
第一百零九章抵京
坐船总比陆路快上许多,两天功夫义银一行就进了濑田川,还看见了已经开始建造的坂本城。
幕府效率一改之前将军动员时的懈怠,这才几天,已经开始画地围城。
对此,明智光秀的嘲讽段子一个接着一个。她现在已经懒得在义银面前掩饰自己,说起天下事务就是一副精神洁癖感到恶心的做派。
看着当初淡雅别致的柔顺姬武士变成现在这样不加遮掩的毒舌腹黑,义银只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就不怕我把她给追放了吗,毕竟两者有主臣之别,义银看她不爽,还是有权利叫她滚蛋的。
除非,两人已经上了一条贼船,还是下不来的那种。想到此处,义银的心更慌了。
这时还是猜测,直到进了京都在三渊晴员府邸门前吃上了闭门羹,义银才彻底确定。
出事了。
“好了,明智光秀大人,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幕府忽然就不待见我了。”
舟车劳顿的一行人先在城下町找了一处酒馆吃饭,义银无奈地看着明智光秀,询问道。
“确切的说,应该是幕臣们不待见您才对。”
明智光秀抿着嘴在笑,又觉得不妥用手遮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让义银恨恨得想帮她堵上。
“御家人制度是镰仓幕府初创,当时武家还未有今天如此等级分明,所以才实施得下去。
当今高阶武家已经繁衍了数百年,贵贱嫡庶分明有序。您这般重启御家人制度,除了窘迫的将军有兴趣,其他人怎么会待见您呢。”
义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在近江打生打死为幕府建功立业,整半天在这些个娘们眼里是开了历史的倒车啊。
“那也不能这样对我吧?我为幕府立过功,我为幕府流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