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低沉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下,林逸的阴影中站出来一个平静的人影。
“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那平静的声音彻底点爆了林逸胸中郁积的情感,林逸反手拉住那黑白的人影,将她推到哨塔的边缘。
叮!
剑锋融化的断剑贴着女仆的脸在漆黑的砖石上留下一道白痕,鲜红的血沿着断剑润进漆黑的燃灰。
“回答我,娜塔莉亚,为什么你在这里还会让那种渣滓肆意妄为!”
声音近乎从牙缝中蹦出来,林逸需要用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手不会将断剑横拉过去切断女仆的咽喉。
他的确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巧,就在他们都离开的时候,马利侯爵手下的人就抵达林德尔来完成灭口的任务,但是侯爵会派人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林逸才会让娜塔莉亚留在这里。
莱塔尼亚的皇室女仆,双子女皇的代言人,只要娜塔莉亚亮出身份就能让侯爵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更别提面前这位皇室女仆本身就精通源石技艺,林逸能够轻易感知到氤氲在这一具女仆身躯内的巨大能量,比起刚才逃跑的那位高塔学徒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正因为有这样的女仆留在这里,林逸才会放心地展开行动。
现在你保护了什么?
“大人,我的任务不是保护任何人,而是作为女皇的代言人来带路,根据莱塔尼亚的法律,在女皇授权之前,我们没有干涉任何贵族行事的权力。”
林逸捏紧拳头,女仆的衣领几乎被他生生捏碎。
“面前发生这样的惨剧你还能这样说吗!上千人!上千人就这么在你面前被屠杀,被凌虐,被当成娱乐的对象,你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吗!这就是莱塔尼亚的做法,这就是双子女皇对待子民的态度!?”
林逸看见皇室的女仆抬起头。
他原以为女仆会有一番辩解,她是能有一番辩解的,从贵族之间的掣肘,莱塔尼亚的政局,北境八月与中央领的距离等等等等角度来,她都可以为自己的毫无作为有一番狡诈的辩解,但是最后林逸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两个字。
“是的。”
横压下去的长剑在最终切开女仆的咽喉时,还是被林逸拉住了。
一条破开肌肤的血线横在娜塔莉亚的咽喉,甚至能看见鲜血下蠕动的肌肉。
哐当!
染血的断剑被林逸随意地丢弃在地,他抬起头,好几次的深呼吸后才让自己从背后的哭喊中挣脱出来,但是张开嘴的刹那,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再次看向这个陪伴自己一路的女仆时,林逸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将她当成是某种敌人。
“女皇大人给我的命令是作为您的向导,带领你前往中央领。”
“没那个必要了,你的主人想要看到一个真实的我才好评价如何与我相处,那么我就如同你们的愿望那样展现真实的自己就好了。”林逸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前去中央领,至少不会是以你们以为的那种形式前往中央领,在这里的事情迎来一个结束之前,我不会去任何地方。”
双子的女皇想要判断林逸是什么样的人,林逸也想要知道自己将要联合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这就是双子女皇的态度,那么林逸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黑白的女仆似乎也并没有为林逸的话语而惊慌失措,她如同她说的那样,仅仅是女皇们的眼睛与耳朵,而眼睛与耳朵是不需要惊讶的。
“您打算做什么?”
“我?”
林逸回过头,迎向身后如同海浪般扑过来的哭喊。
不只是小丫头的声音,在危险消除之后,人们才回过神来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当看到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变得面目全非,自己所爱或者爱着自己的人们称为深渊的点缀,积累的生活变成无法控制的情感波涛,将整个林德尔湮没在内。
“不是我打算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外来者,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要做些什么?”
林逸放在哨楼上的手渐渐收紧,将砖石挤压成粉。
“你应该问他们怎么做,我和普瑞赛斯的继承人不一样,我不在乎多与少,只在乎对与错,如果他们希望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一出无视一切规则的复仇,那么请你转告双子女皇,请她们做好莱塔尼亚北境八月完全失控的准备。”
“我会成为无力者的剑,替他们践行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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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有钢铁的驮兽缓缓前行,如同行走的山峦,移动城邦的每一次移动都震撼人心。
这钢铁的造物,文明的奇迹之上承载着一座略微复古的城市,沃伦姆德的天际线并不像是其余移动城邦那么高,这个标准的中型移动城邦本身却没有承载标配的人口,这使得移动城邦的空间显得要宽敞许多,所以城市内的建筑一般也就是两三层的独栋别墅,或者四五层的公馆。
整个城市的最高点只有侯爵大人的城堡,那是一座活在历史中的建筑,往前可以追溯到移动城邦还没有诞生的时期。
以前的伯爵领建起了这座漂亮的白色城堡,过去一直是莱塔尼亚沃伦姆德地区的中心,直到移动城邦建立之后,以前的伯爵家也就将这个城邦迁移到移动城邦之上,现在更是在侯爵手下经历过数次翻新,成为沃伦姆德一抬起头就能看见的最高点。
特别是城堡中的一些高塔,那些哥特式的建筑符合人们对于神秘的所有幻想,好似那些尖细的高塔内都居住着故事中的巫师。
沃伦姆德的高塔中还真的居住着高塔的学徒。
一座高塔之内的空房间里,摆放在桌架上的瓶装标本突然活了过来,瓶中干瘪的植物根茎如同回溯时间一般重获生命,随同“噼啪”一声脆响,迅速生长的植物撑开了玻璃瓶,瞬间撑满了整个房间。
这些膨胀植物在塞满房间后顿了一下,又像是放了气的气球迅速收缩,最后变成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凌乱的房间内伸了伸懒腰。
正是阿加莎。
“好可怕的家伙,那绝不可能是默默无闻之辈,不过什么时候泰拉又出现了这种天才?”
阿加莎找了一件长袍罩上,然后有些苦恼于莱塔尼亚与外界之间沟通的不顺畅,她一时想不到那个年轻人是谁,但是有一点十分明显,那就是自己大约不是那人的对手。
“需要帮手啊。”
阿加莎苦恼地摇摇头,她倒是能找到一些能提供帮助的人,只是苦于要支付的报酬。
莱塔尼亚的高塔联盟早就在巫王时代就分崩离析,双子女皇击杀了巫王,却不知道为何没有积极地恢复旧日高塔的秩序,导致现在各个高塔几乎各自为政。
虽然失去守塔人的统一管理,各个高塔的的行动更加自由,但是想要让其余高塔的人来帮忙也不可能像是以前那样依靠守塔人之间的默契直接打发了,那可是要真金白银付出代价的。
“算了,该烦恼支付代价的是马利侯爵,倒是要找谁来帮忙呢?”
大脑中抽出一根枝条,垂落在眼前的树叶上记录着一些熟悉的名字,而这些名字的顶端,这一份联络方式的最上方有一个简易的标识:
星夜,荒野,高塔如林。
第五百八十一章:雇佣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旦夕祸福”四个字完美地诠释了生活在泰拉大陆上的普通人的一生,源石病,天灾,乃至于基于人们自身的欲望,各种完全无法预见的危险变成随时可能降临的灾祸,让一些绝非短命的种族也不敢去奢求应有的寿命。
就像是林德尔的小姑娘。
埃拉菲亚绝对不算是短命的种族,但是洛洛说她十四岁就要学会该怎么生孩子,因为对于这种边缘的小镇来说,生命的漫长指的也就是三十年左右的人生,很多人在度过壮年之后可能就因为一场流感,一次跌倒,一种不大不小的病状,就直接从自己生命的戏剧中谢幕。
这还是人们已经习惯的生活,人们不习惯的危险有时候也会不请自来。
如同三天前的降临在林德尔的人祸。
第二天的时候,林逸他们就统计出来林德尔的伤亡,总共一千一百三十七人的林德尔,到最后也只有兰登卫队保护下来的七十三人,以及萨卡兹到场后保护下来的四十四人获救,另外一千多人的一千零一十六人全部宣告死亡。
被泥岩牵制下来的那段时间,被高塔学徒控制的藤蔓与傀儡似乎是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从而加快了屠戮的速度,林逸最后的到场虽然赶走了高塔的学徒,倒是却没有来得及救下任何人,除了已经陷入绝境的萨卡兹人以外。
一千零一十六人的坟丘,后面整整一天的时间,林逸都在帮着剩下的人收敛镇民的遗体。
卡涅利安带着森林中的感染者们在第三天的早上加入了这一场无声的葬礼,直到日暮冬灵的时候,最后一位镇民才得以安葬。
林德尔周边的花田被林立的墓碑取代,林逸抬起头看向暮色中的墓园。
感染者们游荡在墓园之中,哪怕整整一天都在收敛镇上的尸体,但是这些从森林中走出来的感染者们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游荡在每一个坟丘上,脸上浮现着犹如梦中的怔忪,没有人愿意去相信林德尔就这么结束了。
倒是镇上原本的居民,经历过那一晚上的屠戮的镇民们接受了这一点。
目睹亲人惨死在面前的他们就算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现实也没有留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人们脑海中烙印着那一个晚上的恐惧,不少人陷入精神动荡的状态,稍有刺激就展现出情绪化的癫狂,就算是还算冷静的人也是一副绝望的模样,陷入自闭之中不愿意多说话。
洛洛或许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林逸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小丫头,她安静地蹲在一块墓碑之前,而墓碑背后的坟丘里躺着林逸只见过一面的旅屋老板,小姑娘的父亲。
洛洛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留在三天前的那一晚,她留在那里的只有悲伤,现在蹲在墓碑前的小女孩不像是其余活下来的镇民那样双目无光,林逸能看到那双眼眸中蜕变出某种澄澈的意志,有一种信念经过悲伤与绝望的洗练闪闪发亮,但是悲剧中究竟结出什么样的意志,林逸也不知晓。
“谢谢你,莱特先生。”
沙哑的声音从小丫头嘴里落下来,三天前的哭喊撕裂了幼小的声带,洛洛的声音变得很是沙哑。
“不用,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林逸对小丫头伸出手,小丫头搭着林逸的手站起来,但是脚下却趔趄了一下,似乎蹲了太久导致双腿的血流不畅。
林逸顺势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不,那并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你看见了,莱特先生,所谓的正常指的是感染者应该受到迫害,平民们是贵族的财产,只要拥有力量与地位,一个人可以强迫另一个人接受自己安排的命运,哪怕这个命运的尽头是他们生命的终点。”
洛洛没有像是三天前的约会那么害羞地避开与林逸的肢体接触,她静静地躺在林逸的怀里,稍微蜷缩了一下身体,小小的身躯还带着些微的颤抖,不知道是源于愤怒还是恐惧。
“您所谓的正常人,对于这个国家而言就是圣人,莱特先生,我明白为什么老师会说那样的话了。”
小丫头听着林逸的心跳,身上的颤抖慢慢停下来,
“当一个正常人会变成一个圣人,那么让这个正常人变成圣人的国家一定有问题,如果不推翻这个国家的规则,那么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因为这个国家仍旧会让正常人变成不正常的人,然后剩下来的,数量稀少的正常人才会变成圣人。”
“给予你们伤害的是马利侯爵,但是允许马利侯爵做出这种行为的是莱塔尼亚的规则。”
林逸替洛洛做出一个总结,他能感到胸膛中的小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三天前,小女孩还并不能理解这一切,一种淳朴的思考存在于小女孩的思想之中,这种思考是所有淳朴的生命所共有的:
只要我安分守己地活着,那么我就能安分守己的活下去。
他们会津津乐道大地上有过的一切反抗,整合运动的事件传到林德尔,镇民们会嬉笑那些感染者的愚蠢,为什么一定要反抗当权者呢,你看,你不用脖子去迎向刀剑,不就不用担心刀剑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了吗?
他们看不到规则上的不公,只看到迫害者与感染者之间互相伤害。
哪怕乌萨斯政府对于感染者百般迫害,但是这就是你们发动袭击,将那些无关人员卷入进来的理由吗?
“老师告诉过我,若是在格尼叔叔受到鞭刑时我要反抗,那么就意味着我要杀死那些鞭打叔叔的人,我先前很不能理解这种二选一的问题,我从未想过要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只是不想要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就一定要通过杀死其余人来实现。”
怀中的低语并不是在说给林逸听,而是在自言自语。
“现在我有一些明白了,莱特先生,是莱塔尼亚注定了这一切,从古至今我们从未怀疑的法律将人们分成了‘我们’和‘他们’,平民与贵族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们不能变成他们,他们也不会成为我们,或许会有一两个离经叛道的贵族老爷,但是结果而言,我们和他们不是吟游诗人描绘的那种美妙的贵族与领民的关系,贵族们劈荆而行,领民们紧随其后,英雄的史诗总是有对领民无微不至的领主以及对领主感恩戴德的领民,但那只是在故事中,莱特先生,现实中呢?”
林逸没有回答,洛洛也不需要林逸回答,小小的声音躲在林逸的怀中,还在继续。
“现实中我们是敌人,莱特先生,所以我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意味着一定要去伤害那些人,因为我们是敌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伤害,反过来也是这样,只有杀死了敌人,我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但是我们以前从没有这么想过,我们认为只要我们遵守领主大人的规矩,领主老爷就会允许我们活着,莱特先生,我们要活着还要别人的允许,但是在这之前我们竟然没有一丁点觉得不对!”
林逸的衣服在捏紧的小手内皱成一团,林逸抬起头看向墓园的边缘,穿着一身黑色衣装的卡涅利安女士站在墓园的边缘,目光相对时,对林逸微微垂下视线。
“现在领主老爷不允许我们活着了,所以我们就要去死,莱特先生,我们应该去死吗?”
林逸第一次垂下头,看向怀中的小女孩,他托起怀中的小女孩,轻声说道:“这要看你们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开拓出林德尔的人是你们的先祖,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是你们,将来还会继续建设这片大地的是你们的孩子,所以能够决定你们以及这片大地命运的还是你们。”
“……若是我想要反抗这样的命运呢?”
“怎样反抗呢?”
“……我想要去和马利侯爵谈谈。”
“谈?”林逸微微有一些失望。
“是啊,谈一谈,平等地谈一谈,我会告诉侯爵大人我们要活下去,即使他不想让我们活下去,我们也要活下去。”小女孩松开手,抬起头看向林逸,“莱特先生,您还是那位路过林德尔的行商人吗?”
林逸意外地发现小女孩儿眼神十分平静。
她所谓的“谈一谈”并非是情绪激动下慌乱的表现,那双沉静的目光说明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您有什么委托吗,洛洛小姐。”
“我想雇用你保护我去沃伦姆德,我想要将我们的声音真正地传达到侯爵大人的耳中,我想要知道侯爵大人真实的态度,我想要知道莱塔尼亚是不是真的将我们与他们彻底分割,我想要知道是不是只有反抗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小女孩顿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坚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会用一生去反抗,即使反抗不会成功,我们的反抗也会成为后来者的参考。”
林德尔只是一个千余人口的小镇,但是千余人口已经是荒野之上的大型聚居点了,况且作为边境商路沟通的中转站,林德尔在莱塔尼亚北方八月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至少很多行商人被问起从哪里来,维多利亚方面过来的行商都会提一句“从林德尔而来”。
从小镇蔓延出去的关系已经延伸进莱塔尼亚八月,当然,不可能每一个与林德尔有所联系的商会都会选择赞成林德尔的反抗,但是投机取巧的商人们绝对不会放过混乱的秩序带来的商机,在出卖林德尔的利益小于这一份商机时,他们很可能会选择成为林德尔迟早会背叛的盟友。
一旦林德尔的人真的决定豁出一切去反抗莱塔尼亚的秩序,造成的动荡或许会远远超过那些贵族老爷们的预料。
“我可以接受这个委托,但为什么一定要去见那位侯爵呢?那一天的高塔学徒已经被查明了身份,他们一直以马利侯爵的捕奴队的身份在外面活动。这一次来这边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处理掉伯爵大人的私人卫队已经消灭林德尔,毕竟侯爵大人已经决定将林间的感染者全部迁移,那么用来让那些感染者听话的林德尔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反倒容易产生各种麻烦。”
消息来自于卡涅利安,或许是由于沃伦姆德正是霍恩洛厄伯爵家被马利侯爵抢去的领土,伯爵对于马利侯爵的情报收集一直没有停过,将那位高塔学徒的特征告诉卡涅利安之后,后者很快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捕奴队,流行于莱塔尼亚的部分贵族之间的一种特殊职业。
莱塔尼亚并没有奴隶贸易,所谓的捕奴也不是捕捉奴隶去贩卖,而是捕捉那些具备稀有法术天赋的个人,用以进行各种研究,往前追溯的话,捕奴队的前身可以追溯到巫王统治的时代,那个时候巫王为了法术的研究常常抓取各种具备法术天赋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只要被判明有合适的源石技艺适应性就有可能被抓走。
巫王的统治结束后,贵族们的恐惧也因此消失,但是平民们的恐惧却在贵族的手中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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