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嘟囔着的萨弗拉少女向擂台另一边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中途的时候,她停了一下,生命感应雷达察觉到废墟下的一个心跳,她辨认了一下位置,确定那是一个从一开始就从未攻击过她的,奇怪的女骑士。
里德·英格拉没能将力量控制得十分完美,但也不是说没有一点控制。
所有能量汇聚而来的剑锋只从一侧挥过,同时避开了所有躺在擂台上的人,而那位少女站在剑锋的另一侧,只是被随后能量在结构层爆发形成的剧烈地震中波及,然后大概是被掀飞的碎裂石块给埋住了吧。
对于一名七阶骑士来说,其实被这种碎石块儿给埋了才奇怪呢。
生命感应雷达中对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洛乐也就没有管对方,直接略过那个废墟走向快要丢失所有生命反应的里德·英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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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中,艾丽西亚·格拉西亚听着脚步声远去。
一种奇妙的轻松中,她咬紧嘴唇,但还是有恐惧与不甘的声音从被咬破的嘴唇中流出来。
“这些……怪物!!!”
第七百五十五章:胜者
群 4 ⑧8 7④ 97⑨9
勇气是可以被击溃的东西。
这一点艾丽西亚·格拉西亚一直都很清楚。
格拉西亚家族的领地内总是能发现一些反抗权威的组织,卡西米尔这片大地处处都有这样的组织,想要过得更好或者是单纯不想死在荒野上的流民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武装下变成暴力集团,最后演变成一地的治安威胁,银闪骑士团捣毁过不少这样的组织,她也看到过不少看起来铁骨铮铮的人最后却带着银闪骑士团前往他们残留的窝点。
她控制着自己没有去了解那些摧毁勇气的手段,但是她知道勇气是可以被摧毁的。
就像是现在这样。
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片赛场呢?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走上台前身体里游走的冲动,那种被力量吸引,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迷幻的本能才让她选择站在这里,但是这种本能很快就被现实击溃,她很清楚那是自己绝对不可能触及到的力量,只是现在她有些不明白的是明明立刻就能明白这样的现实,明明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的现实,明明是自己已经承认的现实——
为什么自己还要走上这个赛场?
仅仅只是基于年轻人不肯承认现实的幼稚吗,还是说自己奢望着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中,自己也能变成那样的人?
不明白,而且为什么自己的思考还在继续?
意志明明已经千疮百孔,每一个呼吸间,自己的身体却在逐渐冷静下来,脱离自己的意志正在调整到最佳的发力准备。
这大概是那个人送过来的注射药剂的作用。
也许是某种最新型号的兴奋剂之类的药物吧,注射进身体的时候她就察觉了,那药物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在调整自己的身体机能,让自己的身体永远保持在一个最适合运动的状态,一些因为繁重的训练导致的身体内侧的暗伤也被那有意志的药物修复,她的身体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绝好调状态。
身体的状态会反馈到精神,那药物一直控制着她的身体激素分泌,使得她能在肉体上始终保持冷静。
真的是超出常理的尖端药物,但也正因为这东西,她没办法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昏过去。
她不得不直面那份无法理解的强大,她不得不去思考那份力量的影响,她不得不让自己真正地站在这片赛场上,去决定自己在面对这份力量时的选择——
臣服,或者,靠近它。
逃避的道路被斩断了,她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等到自己远离这份力量后再去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你向往那份力量,你也能成为那份力量”。
是站起来?
还是,
就这么躺到结束?
如果要站起来的话,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
站起来,拿起剑,去面对自己不可能反抗的力量,这样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算是耀骑士最后也是被卡西米尔驱逐出去了的啊!
那个在这片大地上展现出骑士应有的光辉的那位耀骑士!
最后她做到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做到!
只是留下一片光辉,留下无数人的向往,然后连带着这些人寄托在她身上的那种期盼一起滚出了卡西米尔!
人要承认现实才能活下去。
这片大地根本没有允许理想与信念存活下去的空间。
思考与身体仿佛变成了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大脑中疯狂地转着炽热的念头,自己与自己的争吵几乎要让这个脑子炸开,但是被药物强制保持冷静的身体却在另一种艾丽西亚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冲动,被称呼为潜意识或者本能的东西控制下握紧了长剑。
咔哒。
细微的石头从废墟上滚落,细微的声音让正在给里德·英格拉注射救心针强行续命的洛乐转过头。
先前路过的那个废墟,藏在里面的女骑士站了起来。
推开鸵鸟的沙堆,她看见没受什么伤害的女骑士站在那里,拿起长剑,摆出一个仿佛被吓坏的小孩子才会摆出的僵硬架势。
这是赛场,拿起武器的意思就意味着渴求战斗。
“这没有什么意义,力量的差距应该已经十分明显了。”
洛乐确信自己的声音传了过去,但是女骑士仿佛没听见一样,仍旧摆着那个姿势,不进攻,却也没有投降。
“原来如此,你的自尊不接受就这样投降吗,我不认为这是坏事,但是那样的自尊如果没有强烈的意志匹配,那么各种意义上都会是拖后腿的东西。”
洛乐对插在赛场另一端的骑枪伸出手,粗壮的骑枪已经弹开两个格拉舱,露出内部三分之二的空间,现在接到洛乐新的命令后,最后三分之一的内部空间也随着机括声打开,源石驱动的电磁弹射系统直接将格拉舱内部的武器弹射出来,被洛乐一把抓住。
那是一柄折叠起来的长弓,完全展开后近乎有两米高,只能斜着开弓,折叠弓内自带三枚特制箭矢,也只有这三枚箭矢。
箭矢指向那不会动的骑士人偶,洛乐用只剩下合金骨骼的手拉开弓弦。
长弓内部的源石模块次第点亮,但很快又被洛乐主动取消,她并不想也不喜欢杀戮,只是面前的女骑士在向她要一个体面下场的理由,那么她就给她这个理由。
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被松开,漆黑的箭矢转瞬之间正中骑士护在胸前的长剑。
剑刃在第一时间崩断,连带着后面的盔甲也被贯穿,随后箭矢内部的机括确认命中之后将内藏的芯向外一推,八根尖刺像是绽放的死亡之花,直接切断沿途上女骑士右肩的骨头与肌肉,从背后生长出来,完全废掉了女骑士的右半侧身体的活动能力。
鲜血在内部的压力下顺着放血槽涓涓而下,女骑士被箭矢的力道带着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踉跄着摔倒在地。
地面与穿透身体的尖刺碰撞时,又是一阵尖锐的疼。
这就结束了。
剩下的只要等待赛场人员的回收就好了。
一时的冲动终于迎来理所应当的结果,但还是那种药物的影响吗,没有陷入昏迷的自己在疼痛中的思维却更加显得尖锐,赛场上的事情一旦迎来结束之后,大脑中的思考就更加集中于另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想要上场?
大约是想要变得更强。
艾丽西亚还记得那时候朦胧的冲动,似乎只要更靠近那些强大的力量自己就能更加明白力量的真谛,自己也能更加接近他们。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要变强呢?
自己出生在格拉西亚家族,就算自己不这么努力,生活也远远比卡西米尔的平民要奢华许多,就算最后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决定,但考虑到格拉西亚的家族背景,无论与哪一个家族联姻,对方也都会在表面上保持对于格拉西亚家族的尊敬,甚至在貌合神离的婚姻中自己还能拥有自己荒唐的自由——她没少听说过有些嫁出去的长辈豢养男仆的传闻。
可是自己还是选择拿起长剑。
一开始是因为家族的传统,格拉西亚家族往前追溯是卡西米尔王朝的宫廷近卫,有一些传统要求每一个家族成员都至少能有在表面上还算过得去的剑术知识,她是在那时候喜欢上剑术,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并没有真正想要过用手里的长剑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力量,渴求到甚至可以忍受成为别人的侍从。
是什么样的契机改变了自己呢?
有些意外的,艾丽西亚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平时的自己从未像被钉在地上的现在这样无所事事,每一次思考停在这个问题上时,她总是能“恰好”地找到一些事情去处理,而当自己忙起来之后自然就不再思考这样的问题。
现在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恰好”,因为她自己在阻止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
改变了她,让她真正想要走上骑士之路的契机发生在前几年,并不是太久远的事情。
那时候她刚刚加入银闪骑士团,配合家族摧毁了一些反抗组织,真正看见家族光辉下的那些阴影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安逸生活并不全部来自于家族人的勤恳与聪慧,家族就像是扎根在血肉之中的植物,吸食着其余人的生命才会变得如此茁壮。
这些都是家族不曾告诉过她的事情,但是她也很快就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些事情。
毕竟这片大地如此贫瘠,比起自己与家族的亲人挡在地上成为别人的血肉供给,还是让其余人成为血肉的苗床而自己茁壮成长的好。
艾丽西亚说服了自己,但是却不能消灭心中那些无法释怀的情感。
那些情感不是对于平民的愧疚,也不是对于享受家族财富的恶心,那更加接近于一种迷茫,迷茫于卡西米尔这片大地是否只剩下这种吸食或者被吸食的道路。
怀揣着这种迷茫的时候,她看见了耀骑士的比赛。
那个人从未斥责过现在的卡西米尔,也从未歌颂过骑士的高贵,她仅仅只是在赛场上展现出那种被人们认为骑士应该拥有的精神,就像是一轮太阳照耀着大地,让人们陡然间想起这片大地上应该还有一些与生存同样重要的东西。
不想要接触那些精神的人对此完全无感,但是对于艾丽西亚来说,那份光芒照亮了她迷茫的前途。
黑暗中仅剩的两条道路被那一轮太阳照亮,她陡然发现黑暗中还有被自己忽视的道路,为什么骑士家族与领地内的平民一定要是倾轧与被倾轧的关系,在掌握财富的同时他们为什么不能尝试去把握一个人,一名骑士应该拥有的某些品质?
哪怕过去积累的财富洗不掉血污,但也不意味着未来积累的财富同样要血迹累累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找到第三条道路的时候,耀骑士被驱逐了。
她从未反抗卡西米尔这片大地上的秩序,但终究因为无力而被这片大地驱逐了。
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知道了无力的悲哀。
没有力量就无法改变现实,没有力量就必须承认自己不想承认的现实,没有力量就必须低下头顺从自己不想顺从的意志……
所以自己要变成比耀骑士更加强大的人。
心中找到的这个答案让艾丽西亚沉默了良久,随后悲哀地摇摇头,那不过是年轻人的妄想,现实已经给出回答,她只是一个无法反抗这一切的弱者。
“果然味道更浓了。”
声音从正上方落下来,艾丽西亚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失血而晕眩的脑袋有些认不清说话人的脸。
她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给洞穿的肩膀上擦了擦。
“血液里混杂有未知型号的纳米机械,果然应该是混进了主人的血吧,唔,薇薇安娜姐姐也说过主人可能来了卡西米尔。”
自言自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那个声音转向了自己。
“你好像很挣扎?”
挣扎,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挣扎些什么东西,但是每个人踏上赛场都有他的理由,很多人是为了钱,但是你不像是为了生存而站在这里,刚才你也选择了站起来,所以或许你自己没有注意,但是大脑在挣扎时,你身体做出的反应才是你真正追求的东西。”
身体的本能反应?
指的是自己走上赛场,无谋地举起长剑这件事吗?
比起承认现实,自己竟然还在追求耀骑士那一条已经被证实毫无意义的道路吗?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她又想起耀骑士的比赛录像,一直到耀骑士被驱逐位置,她其实都没有真正去现场看过耀骑士的比赛,但是就算隔着冷漠的屏幕她也能感受到耀骑士想要向他们展现的东西。
自己想要继承那些东西。
昏暗的视野里仿佛有一道光,她向着那光伸出手,似乎只要握住那一道光,这片大地就会被溢散的光芒点亮,崇高的精神将回归这片土地,人人都会成为耀骑士那样的人。
但是好远啊,真的好远啊……
就算努力伸出手,拼尽全力的伸出手,自己也触碰不到那一点的光芒,自己究竟还差些什么?
“理想是需要用生命去交换的东西,不想要付出生命就想实现的理想,一般被称为欲望,你所追求的究竟是理想,还是欲望?”
当然是理想!
只要是我自己拥有的东西,我可以为了它付出一切!
耀骑士展现的那些东西,耀骑士照亮的那些东西,我都——
意识中那唯一的光亮在这一刻掐灭,整个意识也在这一刻停止,失血造成损伤来到极限,整个身体都因为保护机制而陷入沉眠。
高高举起的手落了下去,然后被一只手捞了起来。
洛乐看着半身被染红的女骑士,随后抬起头,围绕在女骑士的身边,一头形似骏马,却没有具体形状的血亲之影正在缓缓散去。
身体的状态会反馈到精神。
大量失血状态下的女骑士没办法继续约束自己的意识,本能的渴望冲破自我意识的束缚,那一瞬澎湃的情感与体内的源石循环形成共鸣,血亲之影的出现就是这种共鸣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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