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所以，你现在怎么想？”
“……不知道。要说恨，对琪亚娜恨不起来，要说原谅，好像也做不到。我很久没和她说话了。就这样吧，队长她，想必也不愿意把怨恨放到一个孩子身上的。”
“对不起。”
“都说了和德丽莎没关系，不需要道歉。”
“她是我大侄女，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答应你，我会拼尽一切去实现你和拉格纳女士所期望的世界，我也答应你，如果琪亚娜有一天失控……我会背负一切觉悟，亲自处决她。所以，请不要在琪亚娜面前表露怨恨。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是，真的拜托你了。那孩子看起来乐观，心里的痛苦和压力恐怕比谁都大，如果连她熟知的人都开始恨她……我不敢想象，她会不会崩溃。”
德丽莎握住了姬子的手，一双纯净无瑕的眼眸，专注无比地看着她。
姬子在这样子的眼神下，不自在地别过脸。
“你……好像不太一样，是在那边经历了什么吗？”
“嗯，勘破了一些迷障吧，具体的就不说了，知道得太多了也没有好处。”
就像现在的德丽莎一样，理解了姬子的困境，理解了自己的两难，甚至还看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她的圣芙蕾雅学园如此顺风顺水。
奥托的放任，肯定是原因之一。
但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德丽莎在与奥托的政策对着干的时候，有许多天命内部的高层默默支持着她——倒不是那些人同样有什么崇高的理想，而是他们需要一个与奥托对抗的旗帜，从而调动本该全部属于奥托的资源，然后浑水摸鱼截取利益。
而他们的做法，却也是奥托的放任，用来牵制一些不听话的势力，必要时可以快速筛选和剔除不需要的杂质——顺带的，也是变相在支持德丽莎这个孙女。
其中的弯弯绕绕，若非跳出了奥托的牵线木偶剧，德丽莎大概一辈子也看不明白。
“唉……”
德丽莎深深地叹了口气，为很多的过往，也为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奥托。
亲恩最难报。
而奥托对德丽莎何止是亲恩？
她的生命是奥托创造，她的姓名、身份是奥托赐予，甚至她的整个人生，都是奥托一手安排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若奥托对她是全心利用倒还好，可那份无微不至的关爱，却又从来都不是作假的。
还不了，报不完，哪怕再如何厌恶奥托的所作所为，若有机会短兵相接，德丽莎自认也很难狠得下心。当年若非被塞西莉亚的牺牲冲散了全部理智，她也做不到当面反抗奥托，以至于被蒙上了长达十余年的迷障。
姬子看得出来德丽莎心情的低落和沉重，而她自己，同样对琪亚娜身上的血仇无可奈何，所以，她果断切换了话题道：
“话说回来，就这么认可了思想导论在学园里的推广，不会有问题吗？大主教大人可是明文禁令的。”
“不，他已经表态解除禁令了。毋庸置疑，这份美好且踏实的思想，会动摇相当一部分追求美好的女武神。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瓦尔特他们不断努力改变这个世界，动摇乃至转换立场的女武神会越来越多。但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理念是好的，遵从它是正确的。
而了解这份理念的女武神越多，接下来逆熵能聚拢的力量就越强，对于抗击崩坏，同样是一件好事——说起来可能有点微妙，但如果要选择出统帅文明力量的人，比起爷爷，齐克和瓦尔特更让我放心。”
德丽莎感慨万分地说道，手在桌上那边思想导论书籍上抚摸了一下，眼底流露笑意。
她从未想过，世上会有人能站在如此普罗大众的立场，构建出一个如此恢宏却又朴实的梦想。
不愧是瓦尔特，让人心服口服。
姬子点了点头，微笑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怕局势会混乱起来。瓦尔特的理念再美好，战胜崩坏，才是我们现在最大的挑战。”
“不会的，我会谨慎行事，齐克他们也会帮我们，总之，一切为了更好的未来。我们会胜利的，人人平等、消除剥削、公正自由的世界也必然会到来。我坚信这一点，因为正在为此而努力的，可全都是坚强而温柔的人们啊。”
德丽莎扭头，看向窗外的云层，扬起了坚定而自信的微笑。
‘塞西莉亚，如果你能看到现在的世界，想必会很欣慰吧？热爱人类的好人，原来有那么多，我们从不孤单。’
‘琪亚娜，等等我，我会来找你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姨妈向你发誓……’
德丽莎闭眼，四天四夜的苦读深思，耗费了很多的精力，令她在此时终于感觉到了无法抵御的疲惫。
而客机在云层中乘风破浪，渐渐的，靠近了和谐安宁的圣芙蕾雅学园。
第二百零六章 他笑了,她也笑了
齐克在极东临时指挥中心，逗留了一个多月。
其实残余崩坏灾害的肃清，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问题在于上亿难民的安置。
如此多不得不离开故土的难民，新大陆上倒是有足够的土地，但生活区域的建设成本与物资供给，纵使是天命和逆熵这两个庞然大物，也不可能轻易解决。
所以，需要协调各国进行分配安置。
这个过程中，分配难民的数量、年龄段、受教育水平以及安置条件等等因素，需要和政客们扯皮的地方可太多了。而在完全分配妥当之前，庞大难民群体的生活、治安同样是个难题，必须防止民变。
爱因斯坦能力够了，但说句实在话，敢在她面前耍小心思的人也不少，终究是科研人员的本质，缺了一些威望和手腕。
要稳妥无错地度过这个阶段，要么是把无数寡头吊路灯上的铁腕瓦尔特来坐镇，要么，就只有齐克能办到了。
当他驻着天火大剑，站在基地高塔上时，所有的小心思、小伎俩都会消失不见——这是多年来的恐怖战力表现，以及一言不合就杀人还让外界无话可说的智慧手段，综合堆积起来的威严。
他在这里的作用，除了同样让高位者畏之如虎的瓦尔特以外，基本无人可以取代。
奥托也不行，他本体的人设是神秘、高深莫测，对外形象赫拉则是聪慧、接地气、有故事等，在直接威慑力上不足，仍会有人尝试和他扯皮，拖延问题解决的时间——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人，也必为世人所忽视或误解，就是这个道理。
……
当所有问题尘埃落定，齐克回到新大陆的逆熵总部，身边却只有亲卫队的黑甲三人组，外加希儿、萝莎莉娅、莉莉娅三只小拖油瓶。
“我亲爱的芽衣居然不能回来，好失落。”
隔着数百米距离径直跳下飞机后，琪亚娜拍拍衣服，站在基地内城的大门前，煞有其事地叹息道。
“咚！”
天上落下一个娇小身影，那细小可爱的双足，踩在琪亚娜的白色脑袋上，让她狠狠地低下头，脚步踉跄了一下。
然后琪亚娜太瘦，猛地往头上抓去。
“你给我下来，臭矮子！”
布洛妮娅轻轻顿足，从琪亚娜的头顶一个后空翻，灵活潇洒地落到地上，避开了琪亚娜的反击，然后道：
“琪亚娜，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是很危险的。”
“你也跳了！不止跳了，而且还往我的头顶跳，不是更危险吗！？”
“第一，我是飞机差不多降落到安全距离才跳下来的；第二，这是为了让你记住我的教导。”
布洛妮娅竖起两根洁白纤细的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琪亚娜双手成爪，扑了过去。
“净和我扯淡！”
“咻！”
“滋滋滋！！”
半分钟后，白毛少女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嘴角控制不住地垂下涎水。
而布洛妮娅淡定地拔掉琪亚娜身上的银色长筒装置，将之装回科幻质感的蓝色手枪里，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对琪亚娜特制型号电击枪——高强瞬间电流，清洁能源，环保无公害，建议扩大生产，申请专用生产线。”
最后的话，布洛妮娅是对着齐克说的。
齐克来到布洛妮娅面前，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既没有否决，也没有答应。
然后，他来到渐渐恢复的琪亚娜身前，俯身，伸出了手。
琪亚娜站了起来，顺势缠上了齐克的胳膊，然后指向布洛妮娅，一脸控诉地说道：
“齐克，她欺负人家啦～～”
“别闹，正经点。手段虽然粗暴了点，但道理是对的，你也要少做一些头脑一热的事情了。”
某个动不动就把女孩子吊起来打的家伙，毫无自觉地点评了布洛妮娅的手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齐克～～”
“还痛吗？”
“倒是已经不痛了……”
“那就好。”
齐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宽慰式的举动，很快让琪亚娜忘记了不愉快，笑容发甜地贴在他身上，一副心满意足的傻乎乎的模样。
“啧！”
布洛妮娅微不可查地撇撇嘴，看到了身旁晚到一步、一脸嫉恨的杏，于是推了一下她的后背。
“布洛妮娅？”
杏扭头，却见布洛妮娅抬了抬下巴，虚指向琪亚娜的方向，做出了鼓励的暗示。
杏顿时眼睛一亮，撩了撩袖子，斗志昂扬地冲了过去。
很快，司空见惯的，杏与琪亚娜互相挤着对方的身体，争夺起了齐克身边的位置。
几分钟后，被闹得眉心发疼、表情发黑的齐克抬手，一拳一个女孩，把两人同时打趴下，用无可辩驳的真理解决了争端。
同时，他的身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这一幕，让布洛妮娅嘴角微微扬起。
来到布洛妮娅身侧的希儿，见到了这份笑容，有些不安的抓了抓衣角。
“布洛妮娅姐姐，你好像，笑得有点可怕的样子……”
“有吗，希儿？”
“那个……”
“我想吃希儿做的点心了。”
“我马上去做，布洛妮娅姐姐你稍等！”
热爱家务，热爱服务大家的希儿，连忙往基地内跑去。
而布洛妮娅摇了摇头。
‘希儿太没有争夺欲了，这样下去，她永远也得不到进展……算了，还是布洛妮娅自己的事情先解决吧，希儿还小，以后会怎样还说不一定。’
布洛妮娅摸了一下兜里的小药瓶，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齐克，淡漠如常的脸上不露丝毫破绽。
“温蒂黑甲失灵的事情，有调查到什么吗？”
“布洛妮娅调取了黑甲和蜂巢系统的视频数据，同时尽可能提取了相关区域的网络遗留数据……总的来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难道真是崩坏能过强导致的数据过载？”
“未发现人为因素的证据，以普遍理性而言，只有这个解释了。”
跟随在齐克的身旁，布洛妮娅一边走向基地大门，一边说道。
而齐克摸着下巴，皱起了眉。
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黑甲经过了极为严谨的设计和检验环节，更在实战中经历了千锤百炼，各方面细节都调整到了完美程度——说因为崩坏能过强而宕机，还是有些牵强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德丽莎那边的幕后黑手。
记忆里的剧情，并不能完全套用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比方说那个意识领域造诣极深的未知人物，就很难对应到齐克所知的剧情人物里。
符华可以做到，但她不会那样做。
前文明的苏应该也有这份能力，可那家伙更没有道理偷偷摸摸对德丽莎下手。
“说不定，看似由逆熵和天命平分权柄的世界，还潜藏着未知的阴影……”
齐克自语着，稍感无奈。
崩坏当前，终焉将至，不管对方是什么势力，站出来一起出力不好吗？
难道他，或者他们，还能比天命和逆熵更有能耐对付终焉不成？
“我会继续深入追查，别担心。”
布洛妮娅察觉到了齐克的心烦，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可靠而坚定地说道。
齐克捏了捏手上的柔软，感受到分外令人舒适的滑嫩触感，脸色稍缓。
“那就交给你吧，我有其它的事情要做。对了，那个药我改良好了，增强了药效和持续时间，同时，除了口服以外增加了气雾式、注射式、外涂式等变种形态，用以应付多种可能的极端情况。”
“……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齐克，效率真高，谢谢。”
“应该的，你能考虑得这么周全，没有道理不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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