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泗玖
不知为何,神室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有点伤心。
真是的,太奇怪了……一般来说,这种事应该是巴不得别人忘掉才对吧!
“怎么可能啊。”比企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目光,“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记忆力也没那么差……保险起见问一声,你现在不再干那种了吧?”
“嗯……每天都被坂柳使唤,根本没那个时间啊。”
“就算有时间也不行哦。”
虽说有可能被认为是在多管闲事,可比企谷还是想多说一句,就算因此被讨厌也没关系。
如果是刚开学那时候的他,绝对不会深入到这种地步吧。
“……呵呵,你变了不少呢。”神室忽然轻轻一笑,“你知道吗?当时我第一次遇见你,最让我惊讶的不是得到了你的帮助,而是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像个烂好人一样对我说教呢。”
“呃,我也没这个资格。”
“可通常来说都会发展成那样才对吧?”
确实如此,即使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忍心见到同学被抓才去阻止,可过后一般都会告诫对方以后绝对不能再犯。
比企谷却是没有这个兴趣,只要能获得拯救别人的满足感就行了。
所以他才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啊……
“我以前应该有和你说过吧,我偷东西是为了追求刺激。”
“嗯……”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无人岛时候的事了。
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比企谷就异常尴尬……尤其现在还是和当事人同处一室。
而神室不知是不是想到一起了,脸上同样开始有些泛红,可她还是装作没事人般继续说道:“只不过,追求刺激是后来的事,一开始我是为了……怎么说呢,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傻。”
这似乎是难以启齿的话题。
“……其实,我从小就开始画画了。”
神室沉默了许久,接着才冷不丁地开口。
“小学的时候,我就被父母送到了绘画兴趣班,可并不是因为他们想培养我之类的理由,纯粹是懒得管我才找了个类似托管所的地方……说白了,他们对我这个人没什么兴趣。”
“……是吗。”
比企谷不是一个擅长说安慰话的人,而且在这件事他也没有资本去同情别人。
基本上,他的情况也差不多。
从小就没有被父母宠爱的记忆,可也没有被虐待的记忆。
有时候他自己都感觉在家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说啊……万一以后真的沦落到要啃老的地步,八幡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可当时的我还是抱有一定的幻想。”神室自嘲地笑了笑,“想着要是我画得够好,会不会得到表扬呢?可结果就算得了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且我从来没有过和父母一起去旅行,只是凭着想象画出来的画,当时以如此空虚的画得了奖,我甚至还有点悲伤呢。”
旅行啊……
比企谷同样对这个词感到很陌生,似乎从小学开始就没有了吧?
不过,这情况仅限他一人。
父母的工作虽说很忙,可只要小町提出请求,他们也都会尽量抽出时间,一家三口出去玩……呃,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当然,比企谷要是想跟着一起去也没问题。
可一来他本身就是个家里蹲,宁愿用旅费换零花钱也不想和一堆陌生人在景点挤来挤去。
二来就是……这要求是小町提出来的,父母也是为了小町才请假,自己不打算跟着去凑热闹。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但是……心情是无法骗人的。
“自那之后,我就不再寻求父母的关注了,无事可做就在那里一直画画,画着画着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也算是画画的唯一好处吧。”
神室的声音听起来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恐怕她到现在还难以释怀……想想也是,毕竟是自己的父母,真要是一点都无所谓,那从一开始就不会提到了。
“可上了中学以后,某一天我在便利店无意间发现有人在偷东西,当时我的脑子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我也去偷东西然后被发现了,那他们会不会……稍微关注我一下呢?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走上犯罪道路的。”
说着,神室再度自嘲一笑。
“现在回想起来,作为初犯的动机实在太愚蠢了……而且也不知是好是坏,直到中学毕业我的这种行为都没被发现,结果到最后越来越上瘾,我感觉自己好像渐渐享受这种刺激了。”
“……你这说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实际上比企谷也有类似的烦恼。
他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人们话语背后的意思,可有时候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宁愿做个快乐的傻瓜。
就好像修学旅行那件事,叶山和海老名都是拐弯抹角地向他寻求帮助。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听懂的话……侍奉部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我不是要让你评价。”神室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是想要告诉你……仅此而已。”
“这样啊……”
咦?为什么总有一种大结局的感觉?
比企谷不太明白神室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会突然说这些,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心血来潮。
难道说……她真的……?
“……喂,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话间,神室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身体紧紧靠了过来。
尤其是她的脸,与比企谷仅仅相隔一厘米不到,仿佛是绝对不会让其逃走一般……欸?
欸欸欸?!
这是要干什么啊!
“等、等一下!先等等,暂停!”
“不行,我不想等,这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不、不是,你想问就问呗,干嘛要离得这么近啊!”
“不这么做的话总感觉你会逃跑。”
“不会的!”
话虽如此,比企谷一路往后退,而神室也一路跟上,直到把他逼近角落。
喂喂,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为什么要搞得像是拷问一样啊!
“呵,不把你的精神逼到极限,你是不会老实下来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真澄同学好像有点得意……可恶!
别小看八幡的精神力啊!
“到底要问什么啊?”比企谷比逼迫自己尽量与神室的视线对上,“你直接问就行了,干嘛要玩这种小花样啊……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哼,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我的风格了?”
“呃……”这话还真把比企谷给问住了。
要说他是不是百分之百了解神室,当然是不可能的,两人本来就没互相深入到那种地步。
可要说一点都不了解……那更加不可能了。
“我要问的是关于这次考试。”
“什么啊,你还在以为我要退学吗?”比企谷强装镇定。
“不是的。”
神室摇了摇头,随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比企谷,我想要知道,在这次考试中,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对坂柳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了一点?”
“……哈啊?”
搞了半天,比企谷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
难道是想帮坂柳求情吗……哎呀呀,这两人果然变成好朋友了啊。
通常来说,神室的把柄由于被坂柳抓住,恐怕是巴不得那家伙退学才对。
只不过,真澄同学这个人有点特别,而且她也应该感觉到坂柳并不是完全把她当作工具对待。
两人真要是变成朋友……那样感觉也不坏吧。
“呵呵,你是舍不得坂柳吗?”比企谷故意取笑道,“还记得体育祭那段时间,我当面跟你说要让坂柳退学,那时候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这会儿——”
“笨蛋,你别误会了。”
谁料话还没说完,就被神室一脸厌恶地打断了。
“我当然是无所谓的,那家伙不仅在班里整天都目中无人,还在学校肆意妄为,这次也是她先惹到了你,被反击到退学也是咎由自取,全都是那家伙自己活该。”
“呃……欸?”
这下比企谷可被整不会了。
真澄同学到底想说什么啊……
“所以啊,我刚才问的是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神室再度强调了一遍。
“咦?可你不是说坂柳那是咎由自取?”
“笨蛋,还是说你还在和我装傻吗?”神室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眼神忽然变得飘忽起来,“坂柳的事归坂柳,她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而且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做好被报复的心里准备,再说我想关心的……只有你啊。”
她通红着一张脸,可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下去。
“比企谷,这次你用的那些办法,散布流言、逼迫其他人让坂柳退学……你真的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唔……!”
这话犹如一柄大锤,在比企谷的心脏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没有问题……这怎么可能啊。
可这时候他必须坚持下去才行。
“……这也没什么吧。”比企谷嘴硬道,“反正这都是坂柳用过的手段,她不也散播了一之濑的流言……而且你自己不也说了,这次是她先招惹我的,我回敬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是很正常,所以坂柳那家伙也是毫无怨言地认输了……啊,真是的,你这个笨蛋!”
神室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比企谷的脸颊,强迫他与其对视。
“我要问的是你啊!你的心情现在怎么样!像这样报复坂柳之后,你有感到开心快乐吗?”
“……我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所以说!……唉。”
伴随着一声长叹,现场陷入沉默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神室忽然淡淡地开口道:“比企谷,我以前听坂柳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对错,只是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
“……或许是这样吧。”
“别误会了,我并不是赞同她,要是什么事都不讲对错,这个世界也太糟糕了,所以我更喜欢另一句。”
仿佛是在回想,这次神室考虑得更久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概意思就是做了好事会感到开心,做了坏事就会感到厌恶。”
“……海明威的?”
“对对,就是那个船长!”
“人家不是船长……”
原句是‘我只知道所谓道德是指你事后觉得好的东西,所谓不道德是指你事后觉得不好的东西’。
虽说意思也大差不差,可还是希望真澄同学有机会能提高一下文化水平啊。
“别管那个了。”神室有些不耐烦地道,“总之我想问的就是这个,你现在……感到开心吗?”
“唔……”
“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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