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灭之握
绝不向邪恶妥协。
不能让自己经历过的苦难在其他人的身上重演。
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名为“花火”的最终底牌就是在这样万不得已的绝境之中,才会绽放得越发耀眼的绚烂花火。
将机体内一切彻底点燃,甚至是连原本用于维系“她”原生身体的大脑给养能量都会一并切断的究极武器。
婕诺斯在之前的交锋之中,就在不断地计算巨型狮子兽以及另一头机甲大猩猩的防御力,所以“她”有自信以绚烂花火具备的强大威能,就算对方在小概率事件里得以侥幸存活,必然也失去追击那个少年的能力。
达成一换二,或者一换死一伤的极限翻盘。
曾经装备在自己身上的热涡轮飞行元件,同样会起到重要的作用,在循环彻底崩坏前一定能够带着他脱离绚烂花火的致命范围。
片刻之间,“花火”程序启动。
直面那颗跳动如风,舞动着死亡的白色火球,“她”的核心之中,骤然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交织缠绕,形成一道又一道的蓝色闪电。
仿佛在沉重的锁链在剥离坠地响声,伴随着击打钢铁与雷电轰鸣的气息,这就是“花火”的前奏。
“花火”不是没有代价的。
“痛苦”既然是婕诺斯必须承受的重量。
由于机体少女的原身体部分只剩大脑,导致“她”在“花火”启动与绽放的过程之中,所需要痛苦是几乎没有上限的。
抽离供给大脑给养的瞬间,婕诺斯就会像凡人不慎跌入狭窄的深井之中,其中的黑暗与窒息会无限放大,再加上四面八方都是光滑墙壁,即便是本能地想要拉扯都做不到。
时间的跨度会放大,短短半秒的时间在“她”感知世界会出现百倍的延长。
哪怕是少女的意识拼命蜷缩起身体,依然要忍受冻彻心扉的寒冷,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往大脑的内部源源不断地倒入液氮。
外界的情况则截然相反,无数蓝色闪电汇聚着一道又一道的锁链,仿佛在束缚着“核心”的位置,其中有滚烫而耀眼的炽热在升起,就像天空之中有“树”的雏形在矗立。
缺氧,寒冷,颤抖。
一波又一波,看似漫长且无尽头的痛苦在化为启动“花火”的代价。
婕诺斯在隐约之间,好像听到了远处的呼喊。
“阿姐”
“....阿姐,快过来啊!”
(熟悉的声音)
透过深井的黑暗,意识到自己在“睁开”早已失去“双眼”的婕诺斯看到虚幻的光明。
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梳着两个小羊辫,穿着可爱的粉色童装的粉嫩小女孩,在对着自己开心地挥动着双手,仿佛是要“她”去拥抱她。
同样不存在的“心脏”开始跳动,婕诺斯知道自己想要流泪。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以超越“花火”的速度在迅速穿过。
(诶...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想要哭呢?)
尽管,痛苦的代价有增无减,但婕诺斯的思考没有停止,“她”显然是要想起什么东西了。
早已失去的面容之上,有熟悉的笑容与温暖的弧度。
(啊...那一定是因为...)
“她”回想起了重要的事物。
恍然间,失去机械眼的视野,又一次看到了自己最后的两个敌人。
“兽王”与机甲大猩猩,它们的模样正在与往昔的回忆里的怪物融为一体。
就像是在那一天,从眼睛闪烁着疯狂红光的机械怪物在踏上小镇的那一刻起,她的日常生活就被撕碎纸片一样蛮横结束了。
(是了,杀戮机械将属于小镇的一切都毁灭了)
(小镇,学校,医院,公园以及我的家)
(警巡,老师,同学,甚至是我的家人们)
(没有其他人在那台杀戮机器的暴走里活下来)
(除了我)
在刚成为英雄的祭奠上,婕诺斯记得自己与同期的人好像也聊过这件事,那时“她”基本语言情感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线,就像是在讲述他人的人生那样平淡。
原以为踏上复仇道路的自己,达到了心无旁骛的境地。
实际上这种装作不在意的特殊表现,恰恰是非常在意的体现
这份沉重的阴影,甚至是超过了启动绚烂花火的痛苦代价,以及同归于尽的绝望局面。
有时候“她”会思考,哪怕是自己依然拥有着父母亲自起的名字婕诺斯。
除了大脑与灵魂还在人类的范畴,全身上下百分之九十都是人工制品以及机械构成,真的还有资格被称为人类吗。
那时候,刚苏醒过来的自己在了解到自己肉身的损坏之后,就承受不住精神的压力而瘫倒在地,那种疲劳不已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的糟糕感觉。
就算黑暗深井之中寒冷都没法相比。
(最亲爱的爸爸,妈妈以及年幼的妹妹,都变成了残破不堪,血肉模糊的肉块)
(大家都死了)
婕诺斯到现在才意识到那时候的尚且岁数不大的自己或许是心存死志。
所以,拯救了自己的库诺斯博士才会这么说吧。
“你...想要复仇吗?”
“想!”
(其实...是谎言)
人生之中,第一次为了自我的生存才说出谎言。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哪怕是未来都无法回头,哪怕是活多一天也好)
(想要活下来,想要替家人们多活一点)
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小学女生,即便是穷尽一切也不可能对抗怪人级别的杀戮机器,所以婕诺斯选择了抛弃残缺的肉体。
把少女的灵魂与大脑装进黑匣子,真正的成为了机械改造人。
最初的愿望,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随之改变。
(想要为扭曲的世道,尽一些微薄之力)
(希望自己的悲剧不要在其他人身上发生)
说不想复仇是假的,但名为婕诺斯的机体少女生平最大的愿望仍然是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其他人。
仿佛在“她”拯救过去那个未能等到拯救的女孩。
亦如对准少年的炽热枪口,亦如燃尽一切的绚烂花火。
修10
赫然是一道体积微小却又极其显眼,仿佛颜色如同胭脂般鲜艳的普通血痕。
然而导致这道血痕出现的原因,也应是能够让人深思的。
特别是出现在这个时间点,在那个独自面对龙级强大怪人都能够保持从容无伤的【战栗龙卷】留下这样的印记。
更何况这微不足道的伤口上所附着的残余力量以及特殊性质,无疑不在彰显着施力者的身份。
地狱吹雪。
而这场声势浩大、动静更是惊人无疑的超能力姐妹之间,两位的首次吵架也接近了尾声。
只是地狱龙卷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妙,她如同凡人被强行置身于深海底部般,那由姐姐龙卷所自由操控,且高度凝结的第三类特殊念动力包裹在吹雪娇弱的身躯之上。
哪怕是在龙卷的细心控制之上,是那有宛如深海水压般的沉重压迫着吹雪,仅仅是随手而又无比留情的攻击,是常态攻击千分之一不到的能级,依然把地狱吹雪压迫得近乎失去意识。
整个身体都根本无法动弹。
更别谈操控自身的念动力来重组防御,就像是中世界列阵的士兵被凶猛且数量庞大的骑兵队给猛然冲垮那般,在恐惧与队伍扩散之际,重整旗鼓四个字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便是地狱吹雪,如今所经历的困境。
乃至于思考和动用念头都会变得极其困难,在承受着这份力量的情况下,仿佛就连时间的跨度都被拉长了一般,每一秒都像是渡过了一个小时般令人绝望。
接着,就连维持着自身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当缺氧开始逐渐严重之时,地狱吹雪显然是陷入了意识模糊的境地。
首先,全身上下的皮肤,特别是嘴唇、指甲等迅速变得青紫。
体内的血压在下降,继而那死死盯着姐姐龙卷的瞳孔变得扩散而放大。
若不能摆脱这份压力必然会陷入山穷水尽的昏迷之状。
在这般严峻的情况之下,地狱吹雪用尽了一切勇气与力量,勉强而又虚弱地如此说道。
“我...绝对不会....选择你的....”
“....姐姐。”
固然龙卷是绝对不会失手,更不会对地狱吹雪起任何杀心的。
这并不意味着龙卷对先前地狱吹雪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行动,会不感到任何的不愉快,以长辈的角度而言,在能够接受的范畴内略微严苛地承接一番做错事的孩子,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罢了。
战栗的龙卷恰恰也是这么想,更是这么做的。
故而以绝对力量掌控着局势的龙卷对着妹妹,其语气丝毫不遮掩,无处不在透露着不快的感觉,看似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道。
“吹雪,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又到底做些什么吗?”
“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一直以来,姐姐都对你的那些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你依然是走偏了道,成为了这般有错不认,更不改的坏孩子。”
“哎,这是我的责任啊,是我作姐姐的失职。”
就这时或许是龙卷情绪的不平静,使得很浅的伤口受到挤压,就正好在有那么一滴殷红而又炽热的血液,在此时由自那道伤口缓缓地流出并大有滴落到地面上。
这样的展开是连那个龙卷都绝对不会想到的。
意识模模糊糊的地狱吹雪,仍是目睹了这一巧妙的瞬间。
昔日龙卷曾经对她所说过,那些仍在内心深处不断地持续制造着伤害的某些话语,也不由自主开始在心间猛然回响起来。
“就算是我龙卷刚懂事的时候,也比现在的吹雪要更强呢。”
这句是在地狱吹雪十五岁的时候,姐姐龙卷亲口对她说的。
“就是因为吹雪你啊,总是跟那些奇怪的家伙们混在一起,所以才会毫无成长喔。”
那是两年前【吹雪组】刚刚成立后不久,地狱吹雪是刚刚作为英雄而开始奔波努力在证明自己的时候,知晓【吹雪组】后龙卷所得出的结论。
“所以,你把那个招式叫做【地狱岚】来着?”
“只以弱小的敌人来作为假想敌,所构思出来的招式根本算不上是招式吧?”
那是一年前,地狱吹雪和【吹雪组】已经稳固了在他们整个B级的地位后,自己与部下遭遇到一名强力的怪人,最终勉强战胜怪人后构思出【地狱岚】后,自己是满心欢喜地告诉姐姐的时候,龙卷以她的眼光无情地留下的看法。
地狱吹雪的一生之中,不管是【能力】,【人脉】,【思考】,【努力】,这些常人拥有其一便足以拓印而出的才能,统统在龙卷面前不值一提。
故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地狱吹雪不再像童年那般崇拜着自家的姐姐,变成了夹带着恐怖与不甘心的怨恨。
像龙卷姐姐这样每天过的稀烂,既没有经历过苦战,也没有被压倒性的力量强行碾压的无力感,仅仅依靠老天爷赋予的天赋,每天看看电视,睡睡觉就能继续变强,挥挥手就能解决敌人的家伙。
大家都是同一个目前生的,凭什么龙卷就能够直达力量的终点呢。
反观是自己将手头上的一切资源,在利用程度近乎没有丝毫浪费,耗费了无数心血与努力达到成果,换来龙卷一句又一句那样的话。
不管是任何人,想必都会心有不平衡吧。
就算地狱吹雪童年时,再怎么崇拜姐姐龙卷,那份感情都会在这样的拉扯之中化为乌有。
然而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这次她的【地狱岚】在龙卷的手上所留下的伤口,所代表着地狱吹雪第一次超脱了龙卷的阴影。
是凭自己的本事,独自直面阴影完成了蜕变。
让那个龙卷保持着全程毫发无伤和微微伤害她,是有本质上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