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云霄
不死人看着玫兰莎,他没有说话。
“老师你答应我啊!老师!”
原本不善于与人交流的玫兰莎此刻却说得不停,直觉告诉她不死人不会跟她走。
“...”
不死人挣开女孩的手掌。他站起身,回头,面对由感染者组成的阵线。
“别忘记,一百次,每天。”
这是一个信号,告诉玫兰莎,她应该马上离开。
父亲冲过来,将想要再伸手拉住不死人的玫兰莎抱起,他在回头之前,看了一眼这个沉默的背影。
“谢谢。”
父亲低声向不死人道谢,他明白,不死人是准备为他们拦住这些感染者,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这里。
虽然他不认识这个穿着破旧盔甲的怪人,但他已经看到了不死人为玫兰莎所做的。
“老师!老师!呜呜呜,老师!”
玫兰莎眼泪洒满了脸颊,哭花了她精致的眉眼。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不会跟她走,明明那前面可是一大波不受控制的暴徒!
他已经满身疮痍,就连保护身体的盔甲也破烂地不成样子。
老师这一回头,恐怕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不死人也有着自己的理由。
除了掩护玫兰莎他们离开之外,不死人在进入维多利亚的时候,就是一个黑户。
下城区的管控力度不严,所以格拉斯哥帮能为他打点好这些事,让不死人在下城区安家。
可若是不死人在没有维多利亚公民的身份时进入上城区,被安保力量发现,那就免不了牢狱之灾。
而不死人为了确认玫兰莎的安全,强行冲破感染者的浪潮,早就让他受伤到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
胸口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抽离他的理智,他的力量还在消退。
只有刻在意识最深处的战斗意志支撑着他的身躯。
如果在玫兰莎一家的身边变成活尸。伤害到的,只有这个视自己为老师的弟子。
噌
生锈的太刀在刀鞘中摩擦出声,随着飞溅的鲜血被重新拔出。
不死人看向了由感染者组成的浪潮。
即便身躯已经破碎不堪,可在他的身前,依然有超过十米的区域空无一人。
那是他杀出来的恐惧,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感染者心里。
父亲抱着玫兰莎,他还要在上城区去为玫兰莎救治。
玫兰莎在父亲的怀抱里哭喊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有些看不清那个如巨峰一般沉默不语的身影。
等到其他感染者终于赶上来,感染者们将不死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半径为十米的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他撑不住了!”
终于有感染者踏出了第一步,冲向不死人。
不死人右手挥下,将感染者手中的钢棍斩断,又卡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撕碎了右肩到左腰的全部血肉。
这一刀,点燃了感染者们的凶性。
他们就像是蝗虫一样涌上来,冲向了不死人。
现在,目标只有他一个人了。
刀剑和棍棒一齐朝着不死人挥舞而去。
不死人沉默不语,只知道挥动手中的太刀。
一刀劈下,总会有感染者失去生命,或是缺少肢体。
血肉横飞,在他被彻底围住之前,还在挥动着那把生锈的太刀。
可太刀还是停了下来。
它卡在一个身穿重甲的感染者的身体里。
那感染者被斩开了半个身子,可他依然狞笑着伸手抓住生锈的太刀。
在矿石病的折磨下,他对其他疼痛逐渐丧失了感知能力。
这个身穿重甲的感染者握住了生锈的太刀,用右手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太刀的刀刃上。
喀嚓...
不堪重负的太刀在针对刀身的打击下,还是断成了两节。
不死人手中一轻,他也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他收回断裂的刀刃,又瞄准另一个感染者的脖子,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
断开的刀刃从脖子上插进去,在胸腔中搅动一翻,又被不死人拔出来。
叮!叮!叮!
刀剑砍在不死人的盔甲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那原本坚硬的盔甲,也随着武器的破裂而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又是好几把刀剑袭来,从盔甲的破损处和缝隙中插进去。
嗤。
剑刃插在不死人的小腹上,插在他破损的肩甲缺口里。
咚!
巨锤砸在不死人的脑袋上,巨力让不死人的身子后仰,又被身后的攻击,给向前推出了一个踉跄。
手,不听使唤。
不死人还想再举起手中断掉的太刀,可身体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不断经受着感染者人潮的打击,不死人犹如海中的蜉蝣,只能被动承受,却无法反击巨浪。
又是一次巨锤,在不死人的后脑上砸下。
咚!
不死人眼前一黑,他踉跄着,想要站稳自己。
可双腿犹如千斤之重,让他找不到平衡点。
意识尚且清醒,身体再也没法移动哪怕一根指头。
他直面大地。
哪怕是倒下时,也没有松开过紧握住刀柄的右手。
疯狂的感染者们,眼见这个屠戮同伴的怪物倒下,他们眼中的疯狂却有增无减。
那骇人的战士也被他们打败,感染者们举起双手,尽情欢呼。
“死了!死了!”
“哈哈哈!被我杀了被我杀了!”
倒在地上的不死人两眼大睁,他看着眼前跃动的脚步,沉默不语。
“...”
自己坚持了多久?
玫兰莎呢?
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那些欢呼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丑的惊叫罢了。
即使这次死去,他也会有再度醒来的时刻。
只是那时候,他还能否想起自己在维多利亚的所作所为?
他还能否想起自己有一个弟子叫做玫兰莎?
他还能否保持清醒?知道他是他自己?
从未感觉到的囚禁感让不死人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以往被杀死,只是在疼痛和不甘中闭上双眼,可这一次,独特的体验让不死人认识到了那在所有人中口口相传的事。
失去理智,成为游魂。
想着自己可能变成游魂,不死人也没有多大反应。
难道这就是即将变成游魂的感觉吗?
不死人的思维僵住了。
他缓缓合上双眼。
右手也无力地松开,刀刃撞击到地上,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玫兰莎听到了欢呼。
她听到了那群感染者的欢呼。
她知道,不死人恐怕还是死了。
那个在她眼前,从来都是以无敌的姿态示人的老师,还是倒在了感染者的浪潮之下。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麻木,玫兰莎也快要无法维持自己的清醒。
她需要治疗。
母亲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也意识到一个事实,那个帮助他们离开的无名英雄,还是倒下了。
父亲不敢向后看,不死人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不能让他就这样浪费。
“有人来了!”
“列阵列阵!”
父亲一边抱着玫兰莎,一边朝着对他们做出警戒姿态的安保力量大喊。
“我们是维多利亚公民!贵族!我们正在逃跑!”
“是公民!”
“放他们进来!”
安保力量组成的层层城墙露出一个缺口。
父亲抱着玫兰莎跑进去。
玫兰莎眼前一黑,昏倒在父亲怀里。
在她昏倒前,听到了最后的话,是来自父亲慌张且焦急的呼喊
“医生!医生!有医生吗!我女儿受伤了!流血很多!有医生吗!”
...
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死人闭着双眼,漂浮在黑暗中。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行动。
在那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
“灰...大...您的...”
这声音非常模糊,但有些耳熟,可不死人却想不起来。是谁说的话,她又说了什么?
那声音说了一遍,又响起了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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