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不死者 第338章

塔露拉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撑着自己站起来。

“不对，不可能。我们已经把你分而食之，你的权能应当被彻底掠夺，那火焰不会再相信你。不可能！”

在她的记忆里，她清楚地记得。

千万年前，不死者被他们以污秽与黑暗掩埋。

那闪耀着黄金光芒的火焰也因此失去了凭依，被四处打散，成为了过往。

即便知道，初火不会熄灭，但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属于火焰的权能被剥夺。

在那一切犹如深海的世代中，人类挣扎着苟活，黑暗与人性满溢，他们肆意地呼吸着污秽的空气，在深渊之海中肆意遨游。

即便是世界重生，他们依然能够在新世界之外得以苏生，向着这孱弱的新生儿探出掠夺的爪子。

在他们的未来里，或许不死者会再次崛起，但绝不会有火焰闪耀。

不死人听到了塔露拉的话语，他却摇摇头。

“那火焰，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熄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他还记得，是自己，熄灭了那火焰。

正是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陷入了沉睡。

但他所知的事实，与塔露拉所说的话语又完全不符。

或许塔露拉知道些什么，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是肮脏的东西，就不该在他的眼前存活。

这是自一切诞生以来，就无法改变的仇恨。

所以，不死人双手握住已然变为螺旋状的大剑，他抬起剑柄横拉在右侧，左脚向前迈出。

看到不死人的这个动作，塔露拉的双眼大睁，似乎见到了无法理解的事物。

火焰在剑尖上喷涌，向外延展而生，那凝实的火焰向塔露拉睁开了凶恶的双眼。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黑雾成为了火焰的养料，在焚烧之中，塔露拉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吞噬。

千万年前的恐惧重现在眼前，她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形态，一切力量毫无保留地改变着她的身体。

身体寸寸崩裂，就在不死人的眼前，肉体被黑雾撕碎，令人厌恶的粘稠液体从伤口中涌出，覆盖了她的全部身躯。

乌萨斯的神明终究还能没能战胜他的恐惧，在不死人眼前，彻底暴露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猩红的光芒在涌动的黑色液体中绽放，粘稠的脓液勉强聚集成人类的形态。

就像是被染成黑色的污泥，在搅拌机里翻滚一样，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立刻失去言语的力量，被彻底占据心神。

如今，那原本是整合运动的首领塔露拉，已经彻底变成了她最恐惧的模样。

成为了这片土地苦难的化身，成为了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乌萨斯的神明重现天日，就在这片已经足以称为废墟的战场之上。

深渊的投影：黑蛇。

由黑色黏液组成的扭动触手朝着不死人挥击而去，她要为自己的生路最后一搏。

而不死人则是凝视着面前的恐惧化身，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大剑自右侧向左下划出了第一剑。

空气也被划开，滚烫的甲胄化作铁水，在他的头顶为他加冕。

暴虐的火焰从剑身上翻滚，将那向他挥来的触手斩断。

漆黑的黏液在他的剑下成为了滋养火焰的燃油，那黄金的火焰沿着触手原路返回，将一切污秽焚烧殆尽，毫不留情地掠夺着潜藏在他们身体里的一切生机。

而火焰化作的剑光继续向前，就要斩击在黑蛇身前的黑雾上。

“特雷西斯！你就如此，袖手旁观吗！”

黑蛇怒吼着，向着天空大喊道。

乌云翻滚，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不死人再将螺旋剑在他的身体左侧抬起，向右斩出一击剑芒，同时再向前一步踏出！

挣扎的触手尚未触碰到剑身就被无形之火捕获，仅仅是火星就能点燃一大片黑雾。

在火焰席卷之下，一切污秽都在飞速后撤，生怕沾染上哪怕一丝火苗。

“我们的契约，我们说好的合作呢！你不能这样无动于衷！”

黑蛇狼狈地扭动着流体状的身体，尝试躲过那螺旋剑的斩击，但一点用处都没有。

剑芒飞闪，转眼之间，就是第三剑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凝聚出的右臂彻底撕碎。

“啊啊@#@#%?*&%...！”

无法被人耳所理解的嚎叫，与令人生恶的恐慌从声音中传出。

黑蛇的右臂彻底化作了火星，就连灰尘都没能留下，那千年以来掠夺的力量在火焰的焚烧与无情掠夺之下，让火焰更涨。

一层火焰也悄然地附上了他的伤口。

黑蛇还是不肯放弃那一丝生的希望，即便是要彻底暴露，也在所不惜。

“特雷西斯！我死之后，他下一个找到的就是你！你以为你真能逃掉吗！”

他用着狠毒的话语，怨毒的语气大喊着，即便没有任何回应。

“你要是再袖手旁观，我就告诉他，有关你的一切！”

这一次，乌云攒动，悄然凝聚此处的天灾，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就在黑雾滚动的天空之上，一团阴影从那恍若深渊之海的倒影中浮现而出。

有巨大的源石块儿从天而降，一个接着一个，直直地轰向高塔之上，正在挥剑的不死人。

而当这一幕出现之时，并没有让不死人感到哪怕一丝的畏惧。

而是让他的怒火，犹如被泼了烈酒的火焰一般，猛然疯涨。

潜藏在甲胄之下的双眸眯起缝隙，盯着从天而降的源石块。

他低声怒吼着。

“是你...”

不死人认出来了。

几年前，他第一次在维多利亚苏醒之时，他就意识到了，有人盯上了自己。

为了不给格拉斯哥帮的汉娜和维娜添麻烦，不死人选择换了一个地方与那人决战。

于是，山林之间，世界之外的恶意与刚刚苏醒的不死者正面角力。

不死人怒号着，他击碎了一块又一块的源石，燃尽了自己留存的最后一丝余火。

但新生的王者也无法抗衡这无边的恶意。

黄金般闪耀的火焰被掩藏在无边的源石之中。

但那胆小的僭越者无法克服深藏在骨子里的恐惧，他不敢再做接近，只能安慰自己，定然已经将他毁灭。

初火得以喘息，又将攻击他的一切，化作了自己重生的甲壳，吸收着狂暴的力量，苟延残喘。

如今，当昔日的仇敌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死人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

火焰爆燃，直冲云霄，不死者毫无顾虑地划下了第四剑。

那剑尖将源石块无情击碎，飞散的石块击打在他的身上，却无法将他撼动分毫。

仅仅是一剑，就让漫天的源石块散作粉尘，而那粉尘中汇聚的残余意识，又被翻涌的火焰包裹，焚烧。

黑蛇终于在从天而降的源石块的帮助下，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看着距离他不过两三个身位的不死人，一切战意都化作云烟。

恐惧重新占领了高地。

本该是苦难与恐惧的化身，但此刻的他，却在咫尺的敌人面前，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快，带我离开！特雷西斯，带我离开这里！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声音渐渐变成了哀求，那潜藏在天空之上的力量也对他伸出了手。

就在高塔四周的围墙之上，一道裂缝在空气中骤然出现。

黑雾在裂缝周围翻滚，与黑蛇同源的力量似乎在接引着黑蛇离去。

那是他的故乡，也是一切力量的源头。

意识到自己终于有逃走的机会，黑蛇一切扭曲的肢体都伸向了那骤然出现的裂缝。

他的心中狂喜，就连声音也带上了劫后余生的雀跃。

“我活了，我活了！你杀不死我！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他的身体在裂缝的吸引之下，向天空飞去，眼见就要彻底埋入那幽暗的深渊中。

但就是这个时候，他却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

那是他早就吞噬压制的意识，也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一具少女的虚影出现在了他与裂缝中间的空间里。

而那代表着种族的双角正向外散播着荧光。

“滚开！”

黑蛇怒吼着，他挥动自己的触手，就要将眼前的虚影彻底打灭。

但那少女凝成的虚影却对她露出了笑容。

那是可怖的，被复仇的意识污化的表情。

“科西切，你会，死在这里。”

就在黑蛇的身体里，有着一块滚烫的地方，突然向外散播出隐忍了数年的意识，与夺舍了这具身体的意识争夺着控制权。

完全没曾想到，塔露拉的意识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反扑，黑蛇的情绪再次陷入了暴怒。

“你胆敢！反抗我！”

原本以为塔露拉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她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就在黑蛇彻底变为粘稠液体的身体之中，一块石头与空气中少女头上的双角一同散发出荧光。

更与不死人甲胄中藏着的一块石头建立起了近在咫尺的呼唤。

那是不死人在银灰手中得到的龙头石。

黑色的身体再无法向前移动哪怕半分，彻底卡死在半空中。

塔露拉曾在年幼时，接受了母亲的馈赠。

在她的记忆中，那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他们知道，塔露拉的出生或许是一个错误，但这是他们爱的结晶，无法割舍。

所以，塔露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为德拉克一脉的传承者，与德拉克流传的宝物彻底融合。

那是被人从画中世界带走的，信仰古龙者的宝物。

龙身石。

塔露拉的意识之所以没有彻底消失，就是凭依在龙身石之上，靠着绵延的古龙之力，残存至今。

而今，在阿米娅精神链接的干扰之下，塔露拉的双眼终于得以睁开。

她见到了不死人，也见到了黑蛇的丑态。

她本就是一个错误，为何不让错误的自己，成为另一个错误的坟墓呢？

亲眼见到同伴与战友们死在「自己」手上的塔露拉，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即便自己也将化作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