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抚绫罗
“辛苦你们了……”柳小江察觉到温莎二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何会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于是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唯一的老者身上。
“老先生，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温莎他们………多谢你的照顾了。”
“小江啊，先过来坐吧，今晚就让我们好好聊聊吧………”老人微笑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以及桌上早已为柳小江到来而准备好的茶水。
“王卫国他们家的那个老三，刚才应该也和你单独见过面了，你该不会真把那孩子给杀了吧………”
闻言，
柳小江坐在老人身旁的椅子上，看了眼桌上尚有余温的茶水，并示意温莎与查尔斯二人去门外等候，接着便在二人离开室内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老先生，王也那家伙之所以会来送死，该不会也是你亲自示意过的结果吧？”
“当然不是……”老人就像对待熟人似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随之眼神温和的摇了摇头道。
“我只是清楚王也那孩子的个性，也猜到了即便你和他之间是朋友，也不会放任你真正危害到天下苍生………”
“毕竟，那孩子的手段有些特殊，与你接触时也很可能知道了不少事，但正因为他很早就比其他人知道了更多，才会像今天这样忽视了你这位友人…………那往日不曾作假的为人性格。”
“他和小赵那几个孩子一样，都因为嬴勾这个大恶人的出现，忘记了不管他嬴勾是否愿意承认，柳小江便是他嬴勾本来面目的事实………”
听到这些话，
柳小江免不了有些意外的多看了老人几眼，随即也是拿自己完全不当外人，倒掉了桌上那杯半温半热的茶水，拿起茶壶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新茶。
“老王不会死的，起码今天不会死，但如果他还是那么自私，未来………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第42章 真正的意图？
“自私么……”老人显然并不认为王也是个自私自利之人，相反还很欣赏这个放弃家业跑去山上当道士的傻孩子。
“每个人毕生追求的东西都有所不同，也许小王这孩子在你眼里确实有些自私，但这种所谓的自私…………却也远不及他身上所表现出的无私。”
“如果今天仍然处于当年的乱世之中，我相信他也会是那种选择下山的道士………”
“盛世封山修行，乱世下山救人………”
“王卫国他们家的这个老三，还真是块天生当道士的料，只可惜这孩子的修行不到家，未能看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先生，你我之间应该从未打过照面，你如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柳小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头看向身旁这位没有力量的老者。
“如果你心中的猜测并不准确，像这样毫无防备的单独与我见面，难道一点也不怕自己会死在我手里么？”
“毕竟，像你这种难得的大人物，往往都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平时也不会参与到一些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
他看着这名似乎不在意自身死活的老者，道：“不得不说………”
“我并不意外你能猜到我会找上门，但眼下这种单独与我见面的涉险行为，倒也难免会让我感觉你是在小瞧我，这种事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何况还是你这种地位极高的………”
“不……”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别说是小瞧你了，我甚至从未像今天这般重视一个年轻人………”
“但重视归重视，我总不能表明所谓的重视，就下命令让其他人跑过来送死………”
“这无非是在用人命来验证早已被确认的事实，我可不想让那些优秀的年轻士兵死的毫无意义，而既然是无意义的牺牲…………一个老不死的就已经足够了。”
“何况……”
老人目光戏谑的看了看柳小江，道：
“你小子也并非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家伙，这点在你愿意坐下来与我聊聊的时候，我这个老东西就已经完全能够确认了………”
“不然……”
“你堂堂的全性掌门赢勾，怎会因为两个手下放弃想做的事，又怎么可能与一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对等交流…………”
“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柳小江并未开口回答这种事，而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眼神试探的开口询问道。
“那么你觉得我所要做的这些，究竟是一种正确的选择，还是一种错误的极端行为………”
“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否则也不可能选择这条不归路………”老人没有直接回答柳小江的询问，反而看向窗外逐渐趋于完整的月亮，道：
“这世上究竟什么才是绝对正确的，什么才是任何生物都会否定的错误…………”
“我们这些普通人所认定的那些东西，难道就一定是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正确，完全遵循于那种所谓天道秩序的正确选择么？”
“我看不见得吧………”
“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存在就很极端，因为我们认为自己便是这世道的主宰，世上的其他生灵…………乃至于所谓的天道规则，也都得为我们的生存而选择让路。”
“自私，残忍，贪婪无度………”
“但，你又能说这是错误的么，如果换成其他生灵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它们难道就一定会比我们做得更好，一定可以接受自身群体中的异类，甚至是你这种相对特别的存在么？”
“这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为我们和它们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全都是生活在这个世道上的丛林野兽罢了，只是由于我们有了略高于他们的智慧，懂得使用工具才在力量上压制了其他生灵…………”
“我们确实更为强大，甚至成为了世道的主宰，但我们………依旧还是它们，即便诞生了诸多的美好事物，却也只是用来凸显自己与它们之间的区别。”
“虽然说出来很是残酷，但我们和它们真的没有区别，永远都无法抹去野兽的本能，除非………人人都愿意放弃眼下的平和生活，和你们龙虎山的道士一样，于山林中修炼自身的德行。”
“但可惜，这无疑又是一种不可能………”
“你们人类确实是这世道的主宰。”柳小江没有开口反驳老人的话，但也明显并不赞同对方的所有观点。
“尽管作为世道的主宰，你们身上还有很多不足，但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只是相对于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而且……”
话说至此，
他抬眼看了看身旁的老者，道：
“就算这样的人处于世道的顶峰，成为了大多数人所认同的管理者，也很难将自己的想法付之于行动，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认同这种事的发生，他们更希望以自己为一切事情的中心。”
“这种人………这些人，需要认清自己的弱小，必须明白自己只是这世道上的一粒尘埃，清楚自己可以遵循生物的本能追求美好，但也根本没资格让世道上的一切都为自己的美好付出。”
“你有一点说的很对………”
“我心里对此确实早已有了答案，今天过来也只是为了确认你这种存在，不管是否赞同我目前所坚持要做的一切，但是否能理解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么做的理由。”
“现在看来………”
“你们这些所谓的世道主宰，倒也并非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闻言，
老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虽说猜到了柳小江的坚定，但真到确认了这点的时候，也难免会觉得这种事过于残忍了。
“小江，你所坚持的那些事，客观来说的确无关对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这机会…………却也一定是很多人用命换来的。”
“这世上的一些人确实很自私，但至少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顶多也就算是个人道德的问题罢了，如此却要让这些人为世道赔上自己的命，这是否…………太过残忍了。”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人道德问题，完全上升不到让自身成为恶人的地步，然后一个个全都默认了此事的正常化………”柳小江摇头道。
“这世道只会在今后变得更加偏离，届时若是还想针对此事做出改变，你们怕是也只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此外……”
“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认清自己，并做出改变的机会，如果情况相对较好的话，也并不会真的死去太多人………”
第43章 来自于上古的关爱
“那………你呢？”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如果我猜测的不假，大多数人都抓住了机会，像是你所预料的那样做出了改变，那么你小子…………也就不应该作为威胁继续存在下去了吧？”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柳小江很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你只要保证在接下来的混乱之中，不会有人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行了，如果有人打算用部分无辜之人的死亡，来换取自己与其他人在这世道上的安全，我就会把所有人全都杀光。”
“毕竟，若是连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也都像是那些自私自利的普通人一样，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与利益就可以不择手段………”
“这只能由人类自己来管理的世道，也就真的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老人原本还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柳小江，但在这些相对无比恐怖与极端的言辞过后，却又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看清这个年轻人的真实面目。
“你们人类确实是这世道的主宰，但这主宰却并非是所谓的社会管理者，而是一种属于全体人类共同拥有的身份。”柳小江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而且，这世道也并不完全属于你们，因为同样也是其他生灵的生存之地，若是连自己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选择放弃，它岂不是变成了独属于你们这些管理者的东西………”
“你难道有把握对付那些武器？”老人罕见的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皱纹也瞬间纠结在了一起。
“你可以试试………”柳小江对此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的力量或许没那么强大，但像我这种非人的异类存在，身上终归也还是会有些特别之处………”
闻言，
老人低头仔细想了想，随之有些怀疑的看向柳小江，道：
“小江，你………到底活了多久？”
“我才刚刚苏醒不久………”柳小江见此不免有些玩味的看着老者，道：
“不过，若是真要计较起来的话，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使用‘嬴勾’这名字，难道你认为它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个假名么？”
“你……”老人的眼神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但显然还是没有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你小子该不会是在说，自己便是那上古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吧，如果真的有这种事，就算你真的是那嬴勾，但根据流传下来的说法…………你不是应该很仇视炎黄子孙么？”
“然而……”
“你今天所表达出的一切，不论是否在理念上太过极端，终归却也还是为了这世道…………为了我们这些炎黄子孙，与那神话传说中的嬴勾完全不同。”
“我只是不想自己生存的世道，因为你们这些人类最终陷入崩溃，何况你们这些年来所创造的大量事物，在我眼中也不全都是一些无趣的东西………”柳小江道。
“我目前所坚持的一切，以及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本质上也都是为了自身的安乐…………你想多了而已。”
“你已经不再仇视我们了么？”老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人类的思想会因为各种事情产生变化………”柳小江表情淡然道。
“我毕竟也是有思想的存在，同样并非只会遵循于自身本能，难道就不能和你们人类一样，在思想上不断发生进化与改变么？”
“如果是曾经的我，就算不再仇视你们，但想促成接下来的事，恐怕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我完全可以用手段控制你的思想，让你今后彻底沦为我嬴勾的一具傀儡………”
“但可惜……”
“我不打算参与你们人类自身的管理工作，也不想用此等自欺欺人的手段来融入这世道，因为这种事并非我辈修行之人所追求的逍遥自在…………”
说完，
柳小江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阁楼的木门，道：
“老先生，今天和你聊的很愉快，也希望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坚守自己身为人类的底线，外面那两个…………我会帮他们进行伪装后留下，也就算是我给你找的保镖吧。”
“毕竟，万一要是有人脑子不好，非要使用那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甚至还不惜为此选择对你下杀手，你要是真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然而，
在柳小江即将离开阁楼的时候，
老人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柳小江的背影开口询问道。
“嬴先生，我姑且愿意相信您所说的一切，但您真的能够保障即将发生的那些事，可以促使我们放弃由来已久的那些本性么？”
闻言，
柳小江在阁楼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接着头也不回的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道：
“如果有足够强大且恐怖的敌人，生存下去的愿望就会瞬间超过一切，想必之后就算是我这敌人消失不见了，此次惨痛的经历也足以警醒到大多数人了。”
“至于今后具体如何………”
说到这里，
他轻轻推开了面前的木门，并在离开前转身看向了老者，微笑道：
“老人所能提供的帮助毕竟有限，未来…………也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何抉择，这世道毕竟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地盘，而是你们这些小家伙完全有能力把控的东西。”
“我在达成自身目标的同时，唯一能为你们这些‘主宰者’做的事，便是让你们学会如何善待自己与这世道上的一切，而这…………也正是你们曾经唯一教会了我这老家伙的东西。”
“毕竟，若是真到了毁灭的那一天，就算是我也根本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是只能被你们连累着一起走向终结………”
“我不是个善良的前辈，甚至都不算是一个人，我不打算和你们一起走向终结，所以在此事真正发生之前，我会选择清理掉世道上的寄生虫，但没了你们…………难免也少了很多乐趣。”
“所以啊……”
“为了让我能在这世道上活的更自在，你们的存在与改变，其实也是必须的…………相信你们这些比我更加贪婪的家伙，应该也不想一起手拉着手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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