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形姬刚
愣愣的抬起头，他看着自己面前那个身着西装，戴着帽子的黑发青年。
真好呀，他略带羡慕的目光在青年的衣服上多坐了片刻停留。
像这样的衣服，他曾经在那些达官贵人们身上见过。
就这一件西装的价格，都够他们母子俩半年的收入了。
哪怕是心中渴望，但他也仅仅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在一旁灰溜溜地低下了头放慢了脚步。
有些自惭形愧，但更多的是惶恐。
毕竟这些老爷们一个个脾气大着呢，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了，那自己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原本两个人应该是擦肩而过的。
但是.........
“你刚刚看了吧？”男性有些阴柔的声音在一旁突然缓缓响起。
“？？？”
什么？
身子猛的一僵，少年慢慢地回过头来，便看到身旁处正面露不耐看向自己的西装青年。
“我的这身西装，它好看吗？”
明明只是普通的问句，但不知为何，少年却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个怪物给盯上了一般。
于是下一秒，他的双腿开始打颤，眼中也泛起了惊恐的神色。
“大，大人。”他勉强自己扬起了一抹谄媚的笑脸，“小人我没见怎么过世面，所以看到像大人您这样英俊潇洒的大人物，心中才升起万分的尊敬和崇拜。”
“这才....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低头哈腰的，就差没跪下来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还请原谅小人吧。”
颤颤巍巍的如履薄冰，他弓着身子等待着对面青年的宣判。
早知道会有这事儿发生.....自己就应该管住自己的双眼才是。
不，不对，应该说自己就不应该选择抄近路，老老实实走大路不行吗？！
该死，今天难道又要挨一顿揍了吗？！
垂与两侧的手不禁握紧了双拳，心中满是后悔之情。
然而.......
低着头，他突然听到青年冷笑了一声。
“我今天心情不好，遇上我也只能算你倒霉了。”
啊，完蛋，果然是要挨揍了。
在心中悲痛的想着，他默默地把身子调整了一个角度。
根据经验来看，像这样的华服青年一般力气不怎么大，到时候自己只要好好护住要害，等他打累了就没事儿了。
就在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他整个人却突然之间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墙上。
“噗！”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少年眼前一阵发黑的跌落在了地上。
内脏混杂着鲜血流出，他的肚子上已然被开了一个大洞。
“！！！”
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地睁大着双眼，但是眼睛却根本无法聚焦。
剧烈的疼痛，甚至少年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生理上的衰竭已经到达了极限。
然而罪魁祸首的西装青年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爬在地上的肮脏臭虫。
蔑视到了极致。
那人转身想走，少年看着对方的身影，心中突然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我.....我不能死。”如同漏气的排扇一般，他虚弱又无力的说道，“母亲....母亲还在家等着我啊。”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却因为这个举动而更加速了他的死亡时间。
也许再过半分钟，或者说下一秒，他就可能永远闭上自己的双眼离开人世。
但是.......
“母...亲啊。”眼泪倏然流了下来。
今天是他的成人礼，母亲还在家等着他回去吃饭呢。
我还没有告诉母亲自己找到了工作，我长大了，已经可以赚钱了，以后她可以不用为了这个家那么累了。
明明......，明明........
明明日子马上就要越过越好了。
但是为什么啊！！
不甘，痛苦，悲伤，绝望......
最终化为了泪水，混杂着鲜血在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
思绪已经变得混沌，少年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瘫坐在肮脏的泥泞小路上，呼吸也马上就要停滞了。
就在这一刻，那西装青年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啊，真是有意思呀！”
转过身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母亲？”他勾起了一抹恶劣至极的微笑，“原来如此，你的母亲还在家等着你呢。”
“那可真是......,可不能让她等急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便摘下了自己的白手套，指尖凝聚出了一滴鲜血。
再然后.....散发着腥臭味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滴落到了少年肚子上的空洞处。
他红色的眼眸闪耀血腥的光芒，恶意浓稠宛如实质。
“好孩子，快回家吧——”他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嗤笑，“——毕竟你的母亲，还在家等着你呢。”
于是呢，于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恶鬼眸光浑沌的，后悔又愧疚的哭了出来。
等待着孩子回家的温柔母亲，在那一天，只等来了吃人的恶鬼。
在愤怒，怨恨，不甘里死去的女人，永远不知道杀死她的人，却是自己最爱的孩子。
亲缘的血肉对鬼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因为营养很高，但恶鬼却从这一刻起，身体里某个更深的地方出现了再也无法填补的空洞，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吞噬了他，再也无法得到满足。
如果能没有走这条路，如果更小心一点，自己和母亲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去。
罪恶的鬼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不再去看向眼前的金发少女。
怀揣着无尽的悔意，他与灰烬中与世长辞。
恶鬼在变成鬼之前，或者说作为人类时，死前最后的心情。
——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原谅孩子。
原谅。
并去赎罪。
在梦中，母亲依旧温柔地唱着歌谣，用她的指尖理着他的双鬓。
面目狰狞的恶鬼不禁像儿时一样，紧紧的拉住了母亲的衣襟。
哭喊着，他悲伤的一句一句的道歉着。
——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母亲却只是微笑的摇了摇头，然后环抱住恶鬼的身躯。
“没关系。这并不是你的错。”她柔声的说道，“我们一起走吧，一起去赎罪。”
即使死亡也不会忘记。
即使死亡，也会深爱着你。
于浩歌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也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于是至此，流浪到忘却自我的浪子，终于再次找到他的归宿。
他抬眸哭泣着，但却也笑着说道。
“——母亲，我回来了。”
而母亲的语气轻和柔缓，爱重珍惜,她笑着回复道。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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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这时，万籁俱寂。
忽然有了一声鸟叫，一只漆黑的乌鸦振翅高飞，划破了这份寂静。
一会儿，东方的天际浮起了一丝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变得光亮起来。
清晨已至，太阳开始再次光耀万物。
在把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女人送回家之后，阿尔托莉雅又回到了那个绘有紫藤花花纹的旅店。
坐在店里的一个角落里，她低垂着眼睫，环抱着双臂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些鬼在临死之前最后的表现，莫名的让她感到有些在意。
悔恨和悲伤交杂，如此浓烈的情绪已经到了让人不能够忽视的地步。
——真是奇怪啊。
阿尔托莉雅轻叹着。
他们........到底是在哭些什么呢？
食人的恶鬼，犯下无尽的杀孽。
难道说，早已舍弃掉人类感情的他们，是在为了自己生命的终结而哭泣吗？
亦或者.....其实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但是在吃人的时候，她可不曾见到他们有半点儿的犹豫啊。
那种贪婪，垂涎，恨不得把人扒皮抽骨似的食欲，这些恶鬼真的会为此而生出悔意吗？
“不明白啊........”
微微沉思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无奈的从嘴角溢出了一声叹息。
“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看板娘走到阿尔托莉雅的身边，然后把一碗已经煮好的关中煮放在了她的面前。
“自潘德拉贡小姐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唉声叹气的。”
小小的棕发少女鼻尖上点着些汗珠，她用自己的手背擦去了它们。
“是有什么苦恼吗？”她担忧的望着金发的少女，“还是说任务方面.....，在杀鬼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
“不，并不是这样的。”
摇了摇头，阿尔托莉雅把目光移到了正散发着热气的关东煮上。
在不断向上腾升的热雾中，她的心也不禁微微被吹动了些许。
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阿尔托莉雅张了张嘴，面容纠结地对着小看板娘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金发的少女转过头来望向店外，那双湖色的双眸中映入了层叠喧杂的人影，“——那些鬼到底为什么....会在最后哭的如此悲伤呢。”
这句话的话音一落，气氛沉静了一瞬，一时间只能够听到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