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虾球
商人代表连声说道：“这是合作共赢！只要您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我们不仅会运送大批粮食进入四省之地，解决贵领地的危机，同时还会为您私人献上一笔高达十万克朗的新年礼物……用以感谢陛下您多年以来为四省人民的无私奉献。”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十万克朗的时候，侯赛因似乎从身边少女的脑壳里听到金币落下的声音。
不过艾达还是吞咽口水，强行将贪婪压入心底，小声嘲笑道：“还要求，这是在跟一位国王谈条件，陛下应该不会答应的吧？”
侯赛因微微摇头，心中却有忧虑。
这根本就是在压榨子民，中饱私囊。
以仁爱著称的陛下理论上应该不会答应这种胁迫。
可若是如此，为何还要将弥赛亚喊进来，观看这场处置呢？
“政治，与做生意其实差不多。”
果然，王座台上的老人再次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侯赛因心里咯噔一下。
弥赛亚也频频侧目，看向父亲，却受制于礼节规矩，欲言又止。
老剑爵继续说道：“二者都是将商品推销售卖出去，并让双方都达成尽量满意的结果。现在，领内正面临战争的威胁，不仅缺少粮食，军费也十分匮乏，与你们合作确实能解决不少问题……”
“是的是的，虽说提高了粮食价格，但那些饿肚子的平民们，在面临生存危机的时候，总能从各个角落抠出一点钱来维持生存！”
商会代表连连点头，尽量打消其他人的疑虑。
“现在要紧的是边境。”老剑爵似乎对让群众承担一切全无负担：“至于我的子民，他们也应该为自己的国家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了。”
“想不到陛下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商会代表感叹了一声，从随从那接过一张卷轴，打算趁热打铁：“那咱们这就签下协约？”
“都是精心打造出的面具罢了。”
老剑爵咳嗽了几声，解释一句后，又抬手制止了商人们的举动：“先等等，如果我将粮食价格在增加两成的基础上，再提高两成，会有一个怎样的回报？”
“再提高两成！？”
商会代表尖锐着嗓子，惊叫一声。
旋即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鞠了一躬，定下心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愿意将献金提高到二十……不，三十万克朗！”
一片沉默。
老剑爵半躺在王座上，思索半晌，又看了看尚处在惊愕中的侯赛因与他身边的白发少女，还有自己身边的已经急切踱步的女儿，最终点了点手指，在商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平淡说道：
“那就这么做。”
“父亲！”
商人们还没来得及欢呼，一声大喝就横空插入。
弥赛亚焦急拦在王座前面，握住扶手，语速急切劝阻道：“父亲，您不能这样做！”
“退下，现在你还不是女王。”
老剑爵冲她挥了挥手：“想改变这一切，你要先等我死了才行。还是说，你是想现在就篡位，嗯？”
说罢，他向侍立在旁边的黑甲剑士看了一眼。
那黑甲剑士，马上上前，将面露愤愤的弥赛亚，轻柔拖拽到一旁。
“走吧，弥赛亚，不要干扰廷议。”
黑甲剑士直呼小公主的名字，并将她按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再冲上去。
弥赛亚，马上红了眼睛。
第158. 人无完人
“父王！您不能这么做！”
送走欢天喜地的商人们之后，大厅内没了外人，弥赛亚直接拦在了王座前，执拗地喊道：“趁现在那群商人还没走远，您还可以派遣侍卫追上去撕毁条约，将功补过！”
否则，这些公文一旦被公布出去，父亲的一世英名，就全都毁了。
老剑爵却毫不理会女儿的劝阻。
他的目光越过弥赛亚，看向已经走到大厅中央的两人，正了正身子：“艾达小姐，虽然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说话，冒昧问下，您对于刚才廷议，有什么看法？”
“除了震惊，我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艾达耸耸肩膀，如实回答。
想不到第一次正是面见白港的统治者，就颠覆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不过看样子弥赛亚还不错，肯为民请愿，未来一定会是个好女王的。
老剑爵笑笑，对于这位传奇剑士的点评不置可否，也没有解释，而是接着看向侯赛因：
“你呢，小子。”
如同每一位面对拱了自己女儿的男人一样，他这个做父亲的，同样对侯赛因没有任何好脸色。
侯赛因却保持了足够的谦卑与冷静：“虽然不知道您为何会这样做，但我却知道，这一定是有某种深意的。”
否则也不会特地把他们喊进来观看。
“到底是年轻人，还需要多练练啊。”
老剑爵感叹：“如果是你爷爷，他一定会明白的。”
最后，他才看向依旧执拗站在王座前，红着眼睛看自己的女儿：“弥赛亚，我要你自己去鉴证这个廷议的结果，自己去思考答案，而不是在这里耍脾气。”
“总有一天我会离你而去，你就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把国家交给你？”
他再次让黑甲剑士将弥赛亚扶到一边，重新看向侯赛因，举手示意：“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正规到需要在廷议上说。”
未来的王储深呼吸几口，临上战场了，他反倒不那么激动。
从兜内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展开，那是他事先预备好的提纲。
再次草草看了一遍上面的字，侯赛因上前一步，直视那王座上的老人，大声说道：“我请求陛下撤销对石爪山的和约！”
“哦？为什么？”老剑爵挑挑眉毛，换了个姿势。
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个提议，颇感意外。
“因为石爪山已经率先破坏了约定。有证据表明，近日在城中大闹的混血种，就是石爪山上下来的。”
侯赛因表明立场，并马上阐明原因：“我们抓住了发生爆炸后，在人群中大吵大闹，鼓吹恐慌的人。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是狮鹫自治领的间谍，同时那些混血种就是石爪山上派来与自己合作的。”
侯赛因来自日灼家族，他们掌有兵权，他自然也能轻易获得此方面的情报。
老剑爵却笑笑：“呵，是承认吗，还是严刑逼供？你要知道，我可不会承认这种证据。”
对于这点，侯赛因没法反驳。
只要能用刑讯逼供，没有犯人能从头坚持到尾，距离开口，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无论怎样，他们都会或多或少吐露出点儿东西，或者说，吐露出逼供者想听到的东西。
因此，即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群混血种所说的自己是自由雇佣兵的话根本站不住脚，侯赛因也没法证明他们是真的来自石爪山。
不过他看向身边被请来的白发少女，掀开了第二张牌：
“陛下，艾达小姐在光狼山作战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上百个混血种组成的小型军团在袭击郡山人的运粮队伍，这肯定不会是雇佣兵了吧？”
有些大型佣兵团是能聚集起几百上千人没错，但混血种佣兵团？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先不说有没有人雇佣他们的问题，单就是在领地里移动，都是个难题吧？
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都会将他们的行踪上报给当地领主，而后一支大军就会踏平他们的营地。
而且，他们当时可是在抢粮食！
只有石爪山这种毛都不长的地方，才会如此关注粮食问题。
这件事只有寡妇河文迪领主的报告中提到过，可老剑爵身为统治者，只会关注战争的结果和损失，却不会钻研里面的细节，因此，他并不知道。
老人果然有些惊讶，但吃惊的样子也就一瞬，在他看向艾达的时候，表情已然恢复了平静：“艾达小姐，有这事吗？”
“是的，陛下。”
艾达知道这就是让自己来的目的，点点头，如实说道：“混血种的队伍里甚至还有霜巨人，而且他们早在袭击粮队前，就已经将周围的居民屠戮一空。”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想起了霜巨人与半身人的本子。
如果让深影看到，自己一定会被打的很惨。
……那可真不错。
“我相信你，艾达小姐。”
王座上的老人闭上眼，平静的吐出一口气。
侯赛因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老剑爵睁开眼后，里面没有仿徨，只有坚定。
他一字一句说道：“但我们现在没有余力与石爪山交恶，有和约在手，他们至少会收敛点，不是么？”
“可是、陛下！”侯赛因上前一步，急道：“若是这次没有任何反应，下次他们会更明目张胆的！”
抢粮那次就是没有任何回应，这才导致白港的爆炸发生。
“不，现在不能惹恼他们。”
老剑爵的声音铿锵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达觉得老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似乎瞟了一眼那黑甲剑士。
随后，他才接着说道：“和约就是和约，所有人都需要遵守，没人可以将之打破，我也不行。”
说罢，他不等回答，便撑着王座的扶手，站起身来：“今天的廷议就到这里，都退下吧。”
“陛下！”
侯赛因晃动着那篇手稿，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载了无数可能被问询到的问题，和应答的方式。
可老人却没有给他任何施展口才的机会。
一名宫廷女官上前搀扶起老剑爵的胳膊，缓缓向后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黑甲剑士揉了揉弥赛亚的头顶，拍了拍她的后背，指向艾达与侯赛因，向她小声说着什么，随后将她推向二人。
自己则握紧剑鞘，追随老剑爵而去。
弥赛亚提着裙角，慢慢走了过来，她的头微低，心情也同样低落：“对不起，侯赛因君，我没能帮上忙……”
侯赛因面色阴沉，已经将那份手稿团成一团，但仍旧轻声安慰自己的未婚妻：
“没事，陛下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那、咱们一起去后宫转转吧？”弥赛亚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
侯赛因摇摇头：“不了，你和艾达小姐一起吧，我要尽快回到家里，与爷爷商量一下对策……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艾达倒是能理解他这份心情。
不过老剑爵陛下这次表现出的态度较为迟缓，而侯赛因却相当激进，处事的风格都有不足之处。
但人无完人嘛，世间哪里有完美无瑕的人存在。
那种人只会存在于小说中，却不会出现在现实。
第159. 大逾越
后宫，公主的居所风景秀丽，别具一格，一应用具皆尽精美奢华，连树上的果子每一颗都大小一致、香甜可口。
这本应该是能让艾达流连忘返的场所，不扣它两兜子东西，都对不起自己那种。
可她现在却眼观鼻、鼻观口，特别从心，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摆在桌上，握着银质刀叉，动也不动，只有嘴巴在不断咀嚼。
烤的恰到好处，入口即化的肉、裹满浓郁菜汁的蔬菜、无可挑剔的饮品、徐徐清风与水波微兴的湖水，全都无法让艾达表现出往日的振奋。
味同嚼蜡！
太难受了！
全都因为旁边侍立的那位老嬷嬷。
一脸的横纹，三角眼、上吊眉，头顶梳着个球型发髻，用根簪子插在一起。
每当艾达的动作稍有逾越，她刁钻的目光都会随之而来。
就连咀嚼食物时发出的声音稍大，都会招致刻薄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