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虾球
住在这里的人，顾名思义，都是负责清理下水道淤泥的，经常满身臭味，从不与外界来往。
他们的工资虽然低，但胜在稳定，就算入了冬也有持续收入，而且在地下清理淤泥的时候，经常会找到一些被遗弃的值钱物件。
可以说，他们是不缺钱的。
艾达疑惑，按理说，他们这种不与外界接触。又有钱的人，是不应该第一个死掉的吧？
却听见顾客解释：“因为那身臭味，挖淤人大部分都是独居的，死掉的那个家伙应该是病到下不来床，别人又不知道他的状况……等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死掉好几天了。”
艾达蓦然明白过来。
独居者并不安全，在被感染后，他们反倒是更容易死掉的那一批。
截止目前，感染瘟疫后的第一天就只有咳嗽，这在隆冬之中很容易被人忽视。到第二天便会出现乏力头昏的症状，这时若是稍稍懒一点，睡过去，第三天基本就下不来床了。
如此看来，城里或许还有更多还没被发现的死者。
“好吧，那些人咱们也管不着，还是注重眼前吧。”艾达大力挥手，从柜台下抽出洛城出版社最新邮递来的漫画，将脚架在柜台上悠哉看了起来。
只要不去想，心就不会烦。
她只能力所能及地管一管住在附近的街坊，其他人，也顾不过来了。
‘叮铃铃——’
门口挂着的铃铛响起，有一名黑衣人背着个挂在腹部的小箱走入。
那箱子由背带固定在肩膀上，就好像倒着背的书包一样，他的脸上扣着个尖嘴极为突出的乌鸦面具，连双眼位置都被玻璃镜片覆盖。
“这没人要买你的东西，出去！”艾达抬头瞟了一眼，就不耐烦地指向门口。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来推销各种奇怪商品的家伙。
而作为酒吧的老板娘，自然有义务保护顾客不受这些小商小贩的干扰。
推销者显然对这种招待习以为常，环视了一圈酒馆内客人们的打扮，就冷哼一声高傲转头，但临出门前还是高喊了一声：“光之主的纯白药剂，只拯救相信他的人，5克朗一管，能治愈瘟疫和一切疾病！”
说罢不再犹豫，关门大步远去。
酒馆内的客人们彼此对视，随后不约而同摇摇头，没人追出去购买这种神奇药剂。
对他们而言，想要治病的话，明显在奇美拉之首更合适，在这里只要点上一杯最便宜的麦酒，就能获得一次牧师货真价实的治疗。
而那药剂要5克朗不说，还不一定有效——没准就是哪个骗子在发国难财！
讲道理，要是现在真的有特效药剂被开发出来，哪怕稍稍贵点，也是会遭到人们哄抢的。
因为这代表，只要有药剂在手，就能躲在家里不出来，那么便不会感染上瘟疫。
总比冒着风险跑到酒馆来，再回去要好吧？
酒馆的客人们继续低声聊天，老嫖却悄悄蹭到艾达身边。
“……干嘛？”艾达晃了下腿，作势威胁：“再看我把你医保卡打欠费信不信？”
“哦，唉……你不说话认真下来看书的样子，真的很像我女儿……”老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摇头感叹着。
艾达噗嗤笑出声来：“哈，你女儿？你这老家伙怎么可能有女儿？除非是哪个老相好的没做好措施出了意外？”
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是老光棍一个，成天琢磨着哪家娼馆的女人腰细屁股大，怎么可能是个有孩子，甚至成了家的人？
“是真的！我12岁那年就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我怀了孕。”老嫖想要赌咒发誓，但看到少女完全不信的样子，又哑然失笑。
逝者已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摇了摇头，将话题扭转过来，小声说道：“刚刚那个推销员进来的时候，我也为他施展了神术……你猜怎么着？他真的没有被感染。”
“是这样？”
艾达坐了起来，面露惊异之色。
瘟疫发展到现在，走进酒馆的人里已经很少有没被感染的了。
而那推销员想要卖出去东西，就势必要挨家挨户的窜门，在街上持续走动。
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自身不染病，难道他那药剂是真的有作用！？
“我去看看。”
艾达站起身，将漫画书扔回柜台，披上棉衣就往外面走。
门外，寒风扑面，脚踩在新下的雪上嚓嚓作响。
刚走出几步，就有一只精灵带着熟悉的自然清香从上方落到自己身边。
是深影。
“干什么去，带我一个。”精灵不由分说地搂住艾达的胳膊，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现在她做出的那则预言已经解读到了收尾阶段。
不光是她，就连艾达也想知道，为什么月神会降下这样一道可以教会深影邪能魔法的预言。
因此，这精灵只要有时间，就会缩在二楼静静的进行解读。
只不过进度是缓慢的。
其一，这里远离森林，深影没办法彻底静下心进入到某种更高层次的状态去；其二，奥梅瑞尔还会经常拉着她去逛街……
讲道理，这个月兰的公主除开在艾达面前容易惹自己生气以外，其他时候说话都超好听的，风趣又幽默，感觉好像也没那么不好相处的样子……
第345. 杜子酒的功效
“光之主的纯白药剂，只拯救相信他的人，5克朗一管，能治愈瘟疫和一切疾病！”
那个小推销商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扬声叫卖着，每逢开门的商家，都会进去吆喝一番，但购买者寥寥无几。
在没证实这种药剂有效之前，是不会有多少人上当的。
而且真正的特效药，怎么可能才卖这么点钱？
整条奇美拉街道的人，在某个恶劣老板娘的培训下，早就对各种骗术都有很深的防范意识了。
推销者也很郁闷。
明明自己在其他地方都能获得很好的收益啊，怎么到了这儿就没人买了呢？
而后便听见背后传来少女的呼喊声：“等一下，那个骗子，等一下！”
于是推销者欣然站住，转身。
虽然那喊声中的某个称呼，很让人在意，但他还是决定不错过这个机会。
“看一下吧，二位小姐。”
他掀开胸前木箱的盖子，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约还有一半数量的药剂。
‘嚓嚓嚓嚓——’
伴随踩雪的声音，那名个子较高的少女活力满满，很快便跑到跟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抓起一瓶药剂，举起在路灯下，借着昏暗的光查看着里面的透明液体。
“没冻？”
艾达有些诧异。
在这种严寒天气中，就连室内的存水一不注意都会上冻，这药水仅仅存放在木箱中，又没有任何保暖措施，怎么能安然无恙呢？
那推销员用极为自豪的语气进行解释：“这可是光之神亲自祝福过的药剂，当然是货真价实，不会被如此简单就冻住的。”
艾达立刻拆穿他的谎言：“亲自？你那光之神挺忙的啊？”
一个神灵，怎么可能亲自做这种小事。
而且，什么光神，听起来很威猛，但大陆上哪里有这个神系，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怕不是随便编出来的？
看到那贩卖者一副被拆穿后的讪笑，艾达也倍感无聊。
她还以为真的是有特效药物出现，结果只是巧合罢了。
但是这药剂不上冻，倒是挺神奇。
“多少钱，我买一个试试。”艾达将药剂瓶塞打开，凑在鼻前闻了闻。
“五克朗。”小贩将手伸到少女面前，心里暗道又钓上一只肥羊。
艾达看着那只手，目露诧异：“干嘛，一看你就没结过婚。”
说着，向旁边撇了撇头。
工资尽数上交才是一个好男人的表现。
当然，真男人还是得留有一点保持体面的私房钱。
少女嘴角笑出半颗小虎牙，美滋滋地摸了摸屁股兜。
然后自己就被早已看穿一切的精灵恋人摸了屁股。
现在换成深影美滋滋的了。
精灵弹动着耳朵，数了数那一叠零钱，在艾达痛苦的目光中，抽出张10克朗的纸钞递给小贩，大方说道：“不用找了。”
说完又把剩下的钱还给了友人。
贩卖者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心说还有这好事？
虽然私房钱失而复得，但见到自己竟然真的花钱购买了一样物品，艾达纠结捂住胸口：“我的心脏，好痛苦，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我给你揉揉？”深影友善伸出一只手。
貌似关切的脸孔下，藏着一颗腹黑的心。
艾达板过了脸，僵硬回绝：“不了，你揉过之后我会流出更多的东西。”
小贩狐疑皱起了眉：这俩妹子是不是当着自己面调情呢？
话说精灵族还真是开放啊……虽然这只精灵打扮很朴素，但这一定是翡翠精灵吧？
只有翡翠湾精灵才能从人类国度接受这种刚刚兴起的自由恋爱理念，并迅速将之发扬光大。
随后便看到那人类少女突然仰起脖，将药剂一饮而尽。
“怎么样？”他问：“是不是感觉有一团火焰从腹中升起，流向四肢百骸？那就是光神的神力在发挥作用了。”
说罢敲了敲胸前木箱，用眼神向她示意，是不是应该给自己的精灵恋人也买一瓶？
不过艾达咂咂嘴后，就哑然失笑：“这不就是杜子酒兑水吗？”
说完还仔细品了品药瓶中残余的液体，重新补充道：“是杜子酒兑了六成的水，还是沸水，这反倒让酒精蒸发了一部分。”
怪不得不会冻住。
这回轮到小贩惊愕了：“客人您懂的很多啊？”
“废话，我就是干这个的！”艾达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酒馆。
小贩没明白：“您是药剂师？”
“我是卖假酒的，蠢货！”
少女的回答直接将小贩干懵逼了。
但艾达不依不饶，继续发问：“你这里面为什么要倒沸水，直接自来水不好吗？”
“我、我这不是寻思能干净一点吗……”小贩喃喃的回答。
深影鄙夷瞥了一眼友人：瞧瞧，人家卖假药的都比你有道德。
这种鄙视艾达就不乐意了，连忙指出二者之间的不同：“酒兑水而已，这么一小瓶还卖的这么贵，你这玩意是暴利啊？”
说罢回瞪一样精灵。
看见了吗，自己的酒可是足足有一大杯呢，才卖2克朗。这么一算，自己的道德水准是不是一下子就无限拔高了？
“呵呵。”深影晒然一笑。
你的道德已经贫瘠到只能在卖假药的身上找优越感了吗？
艾达彻底被挫败。
有了道德就有了弱点，少女暗自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摒弃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随后正色问起正事：“既然是假药，你怎么会不被感染呢？”
因为假酒假药是同行，小贩也彻底放下戒心，摸了摸脸上的乌鸦面具：“我想应该是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你看，我在这长长的鸟喙中填入大量木炭，这样我吸入的空气就会被过滤，所以……病毒应该就无法感染到我了吧？”
“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