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到十三点
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巴黎市民的担忧可以当做是杞人忧天,直接忽略。卢浮宫和市政厅面临的威胁,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但巴黎圣母院随时面临法军炮击威胁这件事,却需要慎重对待,尽快解决。
因为这里,将是亨利六世加冕为法国国王的地方。
想象一下,当高官云集的加冕典礼开始时,当唱诗班神圣的歌声响彻圣母院主殿时,当巴黎大主教将王冠戴到亨利六世头顶的时候,法国人的炮弹突然砸了进来……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
要是运气再差一点,国王殿下在炮击中出了点意外,贝德福德公爵迄今为止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立即土崩瓦解。
从卢浮宫搬到相对安全的圣波尔宫以后,贝德福德公爵立即召开会议,商讨如何让法兰西人停止炮击——这是在圣母院举行加冕典礼的必要条件。而为亨利六世加冕为法王,又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出席今天会议的,除了几位将领外,还有温彻斯特大主教,约翰·博福特。
因为之前奥尔良公爵大肆增兵,巴黎防御越来越吃紧,所以贝德福德公爵向伦敦写了一封求援信。
如今小国王身在巴黎,伦敦的贵族们自然不敢怠慢,动员一番,又七拼八凑了一支由一千长弓手和六百重装步兵组成的援军。
英格兰毕竟比不上西欧第一人口大国法兰西,派出这支不到两千人的军队,已经快到本岛的极限了。
这支军队由博福特大主教率领,在加莱登陆,然后进入诺曼底地区,又收拢了一批,最后南下抵达巴黎。
由于失去了蓬图瓦兹,这支英军只能从陆路南下,中途还遭到了拉海尔率领的法军骑兵袭击。
好在关键时刻,博福特大主教靠高阶神术稳定了军心,部队没有在法军奇袭下迅速崩溃,最终逼退了拉海尔。
最后,博福特大主教带着几十车粮食,大约两千五百步兵,还有一万英镑军费,进入巴黎。
博福特大主教带来的增员,虽然有力的强化了巴黎守军的力量,但是对于整个战局,并没有决定性的帮助。
贝德福德公爵身边的激进派将领甚至建议,不如将诺曼底地区的大部分守军,都集中抽调到巴黎来,保卫国王。
不过贝德福德公爵果断否决了这个建议。
虽然法兰西人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集结在巴黎城下,没有余力开辟新的战场,但是勃艮第人却不得不防。
万一抽调了守军以后,菲利普三世率领军队从皮卡第地区西进,那绝对能够摧枯拉朽般占领诺曼底。
当然,激进派也有自己的说法。
首先,菲利普三世在上个冬天经历了纺织工大起义,元气大伤,现在肯定没有多少动员大军与英格兰作战的愿望。
更何况,那位勃艮第公爵如今正将主要精力放在神圣罗马帝国方向。
就在今年春天,菲利普三世成功让自己的侄子成为了列日主教,随后又陈兵边境,准备胁迫列日主教区听命于自己,成为勃艮第公国的附庸。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军事不行就靠政治
在当前局势下,勃艮第人应该没能力干涉英法之间的战争。
而且,诺曼底是法王直属领地,就算要收复,也该交由法兰西军队去做这件事。勃艮第军队如果进攻诺曼底,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还会引得两国君主互相猜疑。
不过最终这些理由都没有被贝德福德公爵采纳。他依然持谨慎态度,在整个诺曼底地区,留下了一万多守军。
尤其是首府鲁昂,就有六千军队。
贝德福德公爵在强化巴黎防御的时候,同样也对鲁昂城墙进行了改造和强化。没有起码两万人规模的部队,以及重型火炮,根本别想攻下这座坚城。
只要己方别犯低级错误,作为巴黎大后方的诺曼底,还是固若金汤的。
“这次博福特大主教带来了几百匹战马,是对我们骑兵的及时补充。要我说,就应该聚集全部重骑兵,突袭法国人的炮兵阵地,将那些能够威胁巴黎城内的火炮,全部摧毁。”伯恩哈德说道。
这位条顿骑士在最近的巴黎守城战中,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虽然骑士下马以后也是最优秀的重步兵,但是贝德福德公爵并不想让这些宝贵的机动兵力浪费在血肉磨坊一般的城墙上,所以禁止伯恩哈德出击。
就连来自蛮荒非洲的兽人异教徒,都登上城墙为保卫国王而战,堂堂条顿骑士却只能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像个薪水小偷。伯恩哈德自然不满足这种现状,时时刻刻想要找机会出战。
不过他的建议很快便被法斯托夫否决了。
这位从基层一路爬到指挥官位置,经验丰富的贵族说道:“经过数个星期的营建,法国人的营地早已经成为了坚固的防线。而且现在法军指挥权已经被马友夫统一。那个谨慎而多智的赛里斯人,可不像奥尔良公爵一样好对付。想要复现上一次塔尔博特伯爵的辉煌战绩,几乎不可能。我们的骑兵如果贸然出击,很有可能会在法军的火炮下损失惨重。”
几乎所有军事贵族,都同意法斯托夫,反对伯恩哈德的提议。
既然主动主出击斩草除根办不到,那就只能被动防守了。
有人提议加固圣母院,直到这座建筑能够抵御法军的炮弹为止。
这个办法虽然笨拙,但是简单有效,确实有可行性。
但是贝德福德公爵算了一下加固圣母院需要花费的大量金钱和劳动力以后,还是摇了摇头。更何况,将巴黎圣母院这样一座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巅峰之作,改造成丑陋不堪的临时堡垒,国王加冕时还有什么荣光可言?
另外有人建议,在加冕典礼当天,聚集足够数量的法师,施展大规模魔法仪式,召唤大型能量护盾来抵御法军炮击,以保证典礼顺利完成。
这个方案确实能够保证加冕典礼的体面。巴黎左岸的大学区里,肯定可以找到足够的法师。
但是要说服这些聪明而桀骜的家伙听令,付出的代价肯定要比将圣母院堡垒化高得多。
贝德福德公爵不能将大把的金币全都花在那些不可靠的法师身上。军队,才是保护这座城市的基石。而维持军队士气,最终赢得这场持久战的胜利,金钱是必不可少的。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终究没能想出一个足够好的解决方案。
倒是博福特大主教,为这些将目光局限于军事手段的贵族们,提供了一个新办法。
“我认为,我们应该与法国人谈判,让他们停止炮击西堤岛——至少在国王殿下加冕的那一日,停止炮击。”
“大主教,虽然您的智慧我一向钦佩,但是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可以用外交手段拿到吗?我非常怀疑。”贝德福德公爵皱着眉头,眼中充满了疑虑。
博福特大主教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这不是外交,而是政治。我们应该从根子上,阻止敌人的暴行!诸位真的以为,赛里斯人下令炮击西堤岛,让圣母院陷入危险的行为,能够得到法军所有人的支持吗?”
巴黎圣母院虽然在宗教地位上,不如兰斯大教堂与圣丹尼教堂,但也是巴黎的地标建筑,是法兰西首都的宗教中心。
而且,这里还供奉着荆棘王冠这件七圣教的圣物。
虽然圣物不是区区炮火就能损毁的。但是这样的神圣物品,哪怕只是落灰了,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马友夫就算说服了贞德,然后凭借圣女的威望压服所有人,展开对西堤岛的炮击,但暗地里的反对者肯定不少。
毕竟,攻击教堂这种事,在这个时代是天然的政治不正确。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当对西堤岛的炮击没有达成理想的效果后,还会有更多人怀疑这一决定的必要性。
法军是不是真的要冒着信仰与道德上的风险,进行这种没有多少收益的军事行动?
“战事持续了半个月,双方都有不少俘虏。我们可以用交换俘虏的名义,派出使团。然后,找一个机会,谴责对方炮轰圣母院的罪行,挑动其他法军将领反对。”
贝德福德公爵轻敲桌面,思索数秒,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那么就请您去法军营地一趟了,大主教阁下。”
博福特大主教曾经在勃艮第与马友夫打过交道,既有丰富的外交经验,身份也有足够的分量,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了吾王的荣光,义不容辞。不过……”博福特大主教说道,“我还需要几位副手。他们要在法兰西贵族中拥有人脉关系,能够辅助我说服法军将领们联手反对马友夫。”
“请安妮夫人走一趟如何?她是菲利普三世的妹妹,勃艮第家族的一员,许多法兰西贵族,都对她抱有好感。听说她在根特时,与那个赛里斯人相处得也不错。”
“不行!”博福特大主教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当然,他不可能将“避免贝德福德公爵戴绿帽”这种理由说出来,只好另外找了个借口:“安妮夫人最近与国王相处得很好。我们需要她安抚因为战事而情绪不稳的殿下。”
安妮夫人是亨利六世的叔母,照顾一下小侄儿也算情理之中。
“但是,城中的确有一位女士,能够对那些法国人产生极大影响力。”博福特大主教话锋一转,说道。
“你是指,圣女伊丽莎白?”霍吉尔伯爵眉毛一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圣女对圣女(三更)
霍吉尔伯爵本来条件反射般要将“伦敦卖鱼女”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才改口为“圣女伊丽莎白”。
谁叫他便是缔造这位英格兰圣女的始作俑者之一呢,怎么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将那个小姑娘当成真正的圣女来尊敬。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伊丽莎白·费舍尔的小姑娘,的确干得很不错。
她抵达巴黎以后,通过为民众免费治疗以及在各个教堂宣讲神谕福音等办法,迅速获得了巴黎人民的支持。
就连小国王在心中不安时,也会向伊丽莎白寻求宽慰。
巴黎围城战打响以后,前线战士死伤越来越多,伊丽莎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里,照顾伤兵。
这又为她赢得了军事贵族们的支持。
就连塔尔博特,也曾让伊丽莎白治疗过因为拉海尔的巨剑而残留的伤势,对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赞誉有加。
博福特大主教点头道:“没错。就是她。伊丽莎白虽然有些天真无知,缺少人生历练。但确实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天然就具有亲和力。如果让由她开口谴责法军的暴行,我倒要看看,自诩为七圣代言人,以正义拯救者自居的那个法兰西女巫,要如何辩驳。就算那个赛里斯人巧舌如簧,面对简单明了的真理时,也无法狡辩。”
“反正那些法国佬头脑简单。既然能够被一个洛林的女巫蛊惑,为什么不能在真正圣女的感召下,改邪归正呢?”有人笑道。
贝德福德公爵摇摇头,并不同意这种蔑视敌人的轻佻语言。敌人要是真的那么蠢,让娜·达克要是真的只会蛊惑人心,英格兰何至于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过,伊丽莎白说不定真的能发挥出乎预料的作用。
“就这样决定了。以博福特大主教阁下为正使,以圣女伊丽莎白为副使,再挑选二十名贵族,组成使团。名单下午拟定好,明天上午出发!”贝德福德公爵一锤定音。
……
当天下午五点钟,马友夫与贞德正站在一处小山丘上,观察周围地形。
远处炮处声隆隆。
虽然今天没有对巴黎发动进攻,但炮击一直没有停。
尤其是八门臼炮。在不会导致炸膛的前提下,几乎是以极限射速,向巴黎城内投射炮弹。
而且今天新一批军备物资从兰斯运抵以后,这些臼炮就换上了新的铁质炮弹,穿透力更胜一筹。
见贞德秀眉微颦,马友夫问道:“怎么了,让娜?战事一切顺利,你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还是炮击圣母院的事情。”贞德说道,“虽然炮兵们依然听从命令,但将领们却有不少开始质疑这个决定。今天早上,阿朗松公爵来找过我……”
阿朗松公爵是围绕在贞德身边的诸多法兰西将领中,比较特别的一位。
如果说拉海尔和桑特莱耶等人,与贞德建立了钢铁一般牢靠的战友情。那么阿朗松公爵与贞德之间,则是关系亲密的老朋友。
不仅是在战场上,在生活中,两人也走得很近。
贞德曾经受邀去拜访公爵家,还和公爵夫人也成为了好友。在被俘之前,贞德也经常与阿朗松公爵一起参加宗教仪式。
贞德曾经向马友夫提起过。虽然她的年纪要比阿朗松公爵小,但却像姐姐一样照顾他,还在战场上救过阿朗松公爵的命。
“这不就是大姐头和小跟班吗……”马友夫曾经暗暗吐槽过两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军事指挥能力比起拉海尔、迪努瓦等人还是有些不足,所以战事开启后,马友夫安排阿朗松公爵担任航道护卫的任务。
结果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阿朗松公爵的妻子,就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
于是,马友夫立马将他调到军营来。
当然,他也不会让阿朗松公爵上前线厮杀,免得出了什么事被眼泪汪汪的公爵夫人找上门来。
马友夫只是利用阿朗松公爵的身份,让他担任一个传话人的角色。
虽然奥尔良公爵已经服软,表示完全接受指挥,但马友夫还是比较顾虑对方的面子,要传达什么命令,也是让阿朗松公爵去,双方有什么冲突与不满,也有个翁婿关系作为缓冲。
后来阿朗松公爵嫌工作太清闲,于是又担任起了稳定军心,沟通上下的任务。
他主动找到贞德提起炮击圣母院的事情,就说明军中已经因为这件事,积累了相当的不满与质疑,不能忽略了。
马友夫也知道,炮击西堤岛,甚至不惜误伤圣母院,在法兰西算得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打算停手。
“再炮击两三天,英国人就会坚持不住。当我们击毁了扼守兑换桥两侧的堡垒以后,就可以停止炮击了。在此期间造成的附带损失,都可以接受。”
对于马友夫的那个机密进攻计划,贞德是极少数的知情人。她很明白,摧毁西堤岛两岸堡垒的重要性。
“要不然今晚召开一次晚宴,把将领们都叫来谈一谈,向他们说明炮击的必要性,打消疑虑。”
“这个提议很好。”马友夫牵起贞德的手,“虽然很多人将我视为所谓‘名将’,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对军中事务并不熟悉,那些将军与元帅,也不将我视为同类人。要不是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掌控这只大军。”
虽然戴着铁手套,但少女还是因为这个亲昵的动作而霞染双颊。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时,侦察兵的高呼让两人顿时回到现实中,回到烽烟遍地的战场上。
“沙蒂永门打卡开了,英国人派出了一支小队!”
马友夫赶紧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巴黎城墙。过了一会儿,等英国人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楚,对方只是派出了一名使者,身后还跟着一个打着旗的侍从。
“怎么英国人也用法国军旗?”马友夫看着对方的白旗吐槽道。
可惜没人懂他的乳法笑话。
很快,法军营地中便有人出去与使者交涉。大约五分钟以后,马友夫便得到了英国人送来的文书。
仔细看过一遍后,他对贞德说道:“英国人想要以交换俘虏为名义,派遣使团过来交涉。这支使团里还有一位名叫伊丽莎白的‘圣女’,看来对方居心不良啊。”
马友夫笑着看向贞德。
圣女对圣女,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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