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到十三点
查理七世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马友夫身上。
在查理七世外出狩猎的日子里,法勃议和这个话题,早已经从小道消息变得人尽皆知了。
贵族、教士、将军,全都从各地赶来希农。这座小城的街头巷尾,总是流传着“塞里斯人”、“国王”、“菲利普三世”、“英格兰”等关键词。
当法王在御前会议这个庄重场合,将法勃议和之事抛出来时,与会者们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感。
各种算计、阴谋、猜测、利益交换,都要在今天见分晓了。
尤其是阿马尼亚克伯爵。
他领导的这个派系,存在根基便是反对勃艮第。如果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议和,他如何自处?
到时候,阿马尼亚克派的前景,恐怕就要应那句华夏老话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阿马尼亚克伯爵要全力阻止法国与勃艮第的议和,为此,他拉拢了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重金贿赂了正受宠的王室情妇阿涅丝,也详细调查搜集了有关马友夫的信息,将这个塞里斯人的把柄抓在手中。
据说,这个东方人行为放荡,在出使第戎的路上,受暗精灵诱惑,导致使团遭遇袭击,损失惨重。
而且,在与菲利普三世交涉的过程中,马友夫还有越权嫌疑,私自将国王的土地割让给勃艮第人。这是严重的叛国行为!
另外,返回希农以后,他与王后来往亲密,十分可疑。
掌握着这些攻击敌人的弹药,阿马尼亚克伯爵信心十足。如果马友夫听不懂之前自己的暗示,执意要促成和谈,侵犯阿马尼亚克派的利益,那么他也不会留手,一定要将对方打入万丈深渊!
退一步讲,就算在今天的御前会议失败了,阿马尼亚克伯爵也有其他办法。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人。对于一群法师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阿马尼亚克伯爵憋足了劲,要在御前会议上与马友夫好好斗一场时,侍立在查理七世身边的兰斯大主教,突然站了出来,打断了查理七世的话。
“殿下!”长须及胸,教袍华丽,整个人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的大主教,用严肃深沉的语调说道,“法兰西王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亵渎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黑暗的力量已经污染了人心!将这些邪恶从宫廷中扫荡出去,是最优先的事项!”
他将一份名单递给国王,高声说道:“殿下,这上面的人,全都与邪教‘新世界修会’有联系,我建议趁着召开御前会议,贵族和官员们都齐聚一堂的时候,将这些堕落者一网打尽!”
嗡!
兰斯大主教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庄严肃穆的大厅炸开了锅。
疑惑、义愤、猜疑、心虚、恐惧……
各种各样的情绪爬上诸人的面庞,人生百态,尽在此刻。
位于众臣前列的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在经历了初始如同遭到雷击的懵逼状态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回过神来。
他立即高喊道:“殿下,主教阁下!我要举报!磨坊总管亨利和制硝官克莱芒,平日里行迹鬼祟,恐怕早就和邪教勾结起来了!尤其是克莱芒,作为制硝官,他对炮兵队有相当强的影响力。马友夫先生抵达希农时,发生的炮击事件,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的!”
说完以后,胖胖的宫相犹如虚脱一般,长出一口气。
他这才明白,那天晚宴之后,马友夫离开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原来这狡猾的塞里斯人,早就计划着在御前会议上搞这一出!
他提醒那一句话,恐怕也是担心,万一自己因为那两个人而卷入邪教事件中,没办法再帮他讨要爵位了!
查理七世看了看名单,发现宫相提到的两个名字,果然在上面。
“有乔治卿作证,看来这份名单的真实性不用质疑了。”查理七世依然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不过他的一言一行,却无人敢轻视。
“先将名单上的人全部关押起来,然后慢慢调查吧。”查理七世慢悠悠说道,“我们不能冤枉无辜者,但是也绝不能放过一个邪教徒!”
“如您所愿,殿下。”兰斯大主教点点头,比了个手势。
早已埋伏在大厅外的审判骑士们,鱼贯而入。
这些效忠于罗马教廷的虔诚战士,装备着秘银合金打造的全身板甲,以及魔力闪烁、流光溢彩的高级附魔武器。
他们意志坚定,训练有素,是七圣教最强悍的武装力量。虽然人数不多,但一直奋战在对抗邪恶的最前线。
当年因为法王腓力四世的“阿维尼翁之囚”大孝行,法兰西教会与罗马教廷悍然决裂,闹得不可开交。
即便十二年前的康斯坦茨会议,结束了这场大分裂,如今双方的关系,依然十分微妙。
这次兰斯大主教居然将教廷的审判骑士都借来了,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都老老实实,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一脸灰败的束手就擒。
但也有人心有不甘,仗着自己实力不俗,想要挣扎一番。
因为事情发展过于离谱,完全超出自己预料,仍然处于愣神状态的阿马尼亚克伯爵,忽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吟唱法术的声音。
“不,住手!”他狂呼道。
第三十六章 鲜血与赏赐
正在吟唱咒语,企图反抗的人,是拉佩拉德男爵。
这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不仅仅是“魔炎术师”这一稀有施法职业,而且进步神速,仅仅两年时间,便达到了中坚位阶。
拉佩拉德男爵被看做是阿马尼亚克派下一辈的希望,伯爵甚至有将自己女儿嫁给他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来,拉佩拉德男爵所谓的“进步神速”,恐怕借助了黑暗的力量。现在事情败露,年轻人脑子一热,企图反抗。
炼狱的火焰从拉佩拉德男爵身上激发出来,映得整个大厅,一片暗红。
人群尖叫着争相后退,想要离男爵远一些。
就在这时,一道剑刃编织的白光,将一切疯狂与混乱斩断。
男爵的头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滚落到台阶旁,脖子断面血如泉涌,将周围的一切都染得温热、滑腻、血腥。
出手的审判骑士如一台冰冷的机器,走到阿马尼亚克伯爵身边,任由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盔甲。
“伯爵阁下,希望你不要做蠢事。”
阿马尼亚克伯爵收敛了条件反射下聚集的魔力。
他与邪教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可能会受到牵连,付出一些代价,但没必要鱼死网破。
伯爵大人可舍不得自己的土地、财富、权势。
当然,也有可能查理七世想要借机铲除阿马尼亚克派,巩固王权。但现在自己想要抵抗,也没什么胜算。
自己一派成员全都被审判骑士包围。
如果在通常情况下,阿马尼亚克伯爵有自信同时击败三五个审判骑士,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失去所有优势的法师,只能被骑士们屠杀。
想要擒贼先擒王?
侍立在法王身边的兰斯大主教这一关,就不好过。
有拉佩拉德男爵这只鸡在,大厅里被鲜血震慑的猴子们,再不敢妄动。
名单上确定了勾结邪教罪行的人,被审判骑士们制服。而与这些罪犯有瓜葛的人,也被带离大厅。
他们需要接受神职人员的检测与闻询。如果确定清白,就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如果不小心被查出也与邪教有关系,抱歉,只能去审判骑士那里报到了。
弥漫着血腥味,地上血迹还未清洗的大厅里,贵族们心有余悸,噤若寒蝉。
查理七世叹气道:“唉,出了这样的意外,我非常遗憾。看来今天的御前会议没办法继续召开了。诸位请回吧。对了,请拉特雷穆瓦耶卿与马友夫先生,还有沃尔加留下。”
当大厅里只剩下四个人时,查理七世从王座上走下来,走到马友夫跟前,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第戎之行,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马友夫先生——不,应该说远超我的预料。现在,障碍已经被扫清。我相信法兰西与勃艮第很快就会迎来和平。而让娜小姐,也将平安回来。”
和之前用软弱懒惰来掩饰自己的君王不同,此时的查理七世,真情流露:“每当我坐在那张华丽的椅子上时,总是会回忆起,第一次与洛林圣女会面的场景。她是一位魅力非凡的领袖,我和法兰西都需要她。再次感谢你,塞里斯的智者。”
虽然后世很多史书认为,查理七世见死不救,是导致贞德被杀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这些史料大都是怀有各种不可告人目的,对查理七世进行的刻意抹黑。
其中的理由,更是荒诞可笑——查理七世担心贞德的声望威胁到自己的统治,所以借刀杀人。
欧洲可不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的华夏,以血脉传承为法理依据,有教会背书的国王,怎么可能被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威胁王位?
贞德这样的人,恰恰是可靠的保皇党,查理七世维持国王权威的重要帮手。
查理七世没能救出贞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此时的法兰西太过拉胯,军事和外交上都败给了英格兰-勃艮第联盟。
而且查理七世本人因为早年经历,性格上有缺陷,意志也不够坚定。很容易因为挫败就消沉逃避。
在贞德被俘后,恰好他最大的支柱,岳母约兰德,因为与宫相的矛盾,而负气离开了。
不过现在,因为马友夫改变了历史,又一次赌赢的查理七世心情很好,信心满满。
之前与情妇在外逍遥快活时,他就收到了马友夫与朱文尼尔,以及兰斯大主教所写的联名信。
在马友夫的提议下,几个人策划了今天这次御前会议。
潜藏的邪教徒被一扫而空,反对者慑于压力,噤若寒蝉。国王的权威进一步提升,一时无两。
觉得自己赢麻了的查理七世,笑着问道:“宫相,你觉得我应该给这次出使第戎的大功臣——塞里斯的马友夫,以及沃尔加·号角,什么样的奖赏才合适?”
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乔治,擦了擦额头的汗,干笑一声。
这一次扫除邪教徒,顺便震慑反对者的行动,他这个权臣居然毫不知情。
对于政治嗅觉极为敏感的宫相来说,这是一记响亮的警钟。
难道我失去国王信任了?
我要被排挤出核心权利圈子了?
是不是敌人们已经联合起来,要对付我了?
心念百转间,宫相瞥了一眼马友夫。他深知这个塞里斯人风头正劲,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根基已成,是自己必须平等对待,努力交好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殿下,我认为授予英勇善战的佣兵团长沃尔加·号角先生以拉塔基亚男爵的头衔,最为合适。”
“可以。”查理七世干脆的点头道。
“拉塔基亚?在哪里?”盾矮人满脸写着问号。
宫相咳嗽一声,说道:“在安条克。”
地中海东岸由十字军建立的那些国家覆灭后,其相关的头衔也通过各种途径被欧洲各国的贵族们继承。
查理七世手头就有不少,正好拿出去奖赏有功之臣。
作为一个来自瑞士山区的矮人,沃尔加本以为自己能封为骑士,实现阶级跃升就足够了,没想到能得到男爵头衔,实属意外之喜。
虽然平常脾气暴躁还嘴臭,不过盾矮人此时还是很懂礼仪的向国王鞠躬致谢。
见自己的提议双方都认可,宫相又说道:“至于马友夫先生,我认为应该将鲁昂伯爵领赏赐给他。”
第三十七章 和平的手段
“鲁昂伯爵领?”
要将实实在在的土地封赏出去,查理七世下意识有点抵触。再想到这块领地是鲁昂,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鲁昂是诺曼底地区的首府,坐拥塞纳河口,交通便利,贸易繁荣,而且纺织业发达,是整个法兰西除巴黎外最繁荣的城市。
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巴黎只有一百四十公里,顺着塞纳河逆流而上,三五天就能抵达巴黎城下,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不过查理七世犹豫一番,还是点头答应了。
鲁昂再好,如今也在英国人的控制中。与其担心损失虚无缥缈的未来利益,不如先将塞里斯人拉拢住。
马友夫可是法勃和谈的关键,万一因为吝啬封赏而惹得对方不快,跑去投奔英格兰人,到时候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再说,鲁昂隔着海峡就是英格兰,东面的皮卡第地区也将割让给勃艮第。
这种四面临敌的地方,如果是王室领地,还得耗费大量资金进行防御。把这里册封给塞里斯人,让他帮忙抵挡敌人,自己在巴黎吃喝享乐,岂不美滋滋?
马友夫本以为自己的封地会位于相对贫瘠的科唐坦,或者南方吉耶纳地区的英占领地,没想到居然捡了个大便宜,拿到肥得流油的鲁昂伯爵领。
虽然如今那里还是英国人的地盘,但法勃议和后,法兰西赢得百年战争的胜利,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自己迟早能入主鲁昂。
“册封仪式需要精心准备,我要让所有人,都见证两位的功绩与荣耀。”查理七世说道,“既然最大的反对派已经没有了,那么与勃艮第议和的事情,也不需要靠御前会议来决定。马友夫先生,不,现在应该叫马友夫卿。我授命你为国王特使,即日起组建议和团队,争取早已与菲利普三世达成合约。”
“遵命,殿下。”
告别查理七世,离开大厅以后,没走多远,马友夫正好撞见阿马尼亚克伯爵,从一间偏厅里走出来。
他面色有些难堪,正与一旁的朱文尼尔说话。
“伯爵阁下,请放心。您已经通过了测谎术与侦测邪恶术,完全洗脱嫌疑。请不用担心,不论是国王还是教会,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怪罪您。”
阿马尼亚克伯爵明显松了一口气。他问道:“那其他人呢?”
“您是说利穆赞伯爵、旺塔杜尔男爵、罗德兹男爵?”朱文尼尔想了想,说道,“很遗憾,这三位先生与邪教勾结,证据确凿。等待他们的,将是公正而严厉的审判。”
阿马尼亚克伯爵脸色颓然。
算上身首异处的拉佩拉德男爵,阿马尼亚克派一下子损失四位骨干成员,可谓元气大伤。
国王威望日盛,大势已成,如今阿马尼亚克派别说阻止法勃议和,就是尽快恢复元气,平安度过因为国际形势剧变而动荡的政局,都不容易。
没有了先前来到城堡时的斗志昂扬,阿马尼亚克伯爵告别了朱文尼尔。他一转身,便恰好与马友夫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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