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无双马友夫 第241章

作者:睡到十三点

与自诩文武双全的赵光明不同,马豪与牛卓都是比较纯粹的武人,就算因为不善钻营,被同僚排挤,最后不得不来干这下南洋的苦差事,也毫无怨言,尽职尽责。

就是在外貌上,两人有点抱歉。

马豪人如其姓,有一张长长的马脸,再加上一双小眼睛,给人一种不拿正眼瞧人的感觉。而牛卓则是个黑大个,宛如一头大水牛似的。

即便永福公主从未对两位属下生出鄙夷轻慢之心,但是每次看到两人,都忍不住心中暗笑:真是人如其名,好一对牛马!

不过在今晚这种险境当中,这对任劳任怨,忠实可靠的牛马,却是公主殿下的倚仗。

“牛千户,马千户,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殿下,属下的人马已经将新式火枪操练纯熟了,三十个呼吸就能发射一次,即便身着重甲的敌人,其发射的铅丸也能轻易洞穿。有此利器,今晚吾辈便能杀尽那些魍魉魑魅!”马豪拍着胸脯说道。

然后是反应慢了一拍的牛卓:“殿下,我已经挑选了一百名身高体壮手臂长的健儿,来组建了您说的那个什么掷……掷……”

“掷弹营。”马豪小声提醒。

“对,掷弹营!”牛卓恍然大悟,“其实我觉得火雷营这个名字更威风霸气,不过您说‘掷弹’这个名字是那什么巴尔公爵定下来的,也不好改动……”

虽然牛卓嘴皮子不利索,经常词不达意,东扯西扯说不到正题。不过永福公主也习惯了,知道他这幅样子,就说明已经准备充分。

永福公主之所以很有底气在今晚闯一闯突尼斯城这个龙潭虎穴,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有马友夫提供的一批犀利的新式火器。

第五百二十三章 开宗立派的妄想

第二次扎马战役结束后,马友夫的十字军进行了修整以后,便重新整编,然后以三路并进的姿态,不紧不慢的继续攻城掠地。

里什蒙骑士元帅率领一万五千人南下,负责进攻阿特拉斯山脉南麓的广阔干旱地区。另外,那座圣山也将由他负责攻占。

菲利普三世则向斯法克斯港进攻。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最终目的地是的黎波里。就在两天前,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搭乘威尼斯人的船只,带领东路十字军的残兵,灰溜溜的离开的黎波里了。

如果行军途中的菲利普三世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大失所望。因为他没机会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吹嘘自己“媲美古罗马名将西庇阿的伟大胜利”了。

至于马友夫,则带着两万大军直指圣城凯鲁万。

在攻陷这座城市以后,他才会继续向北,剑指突尼斯城。

到那时候,突尼斯贵族们的内乱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说不定自己可以轻松攻下这座严重内耗之后,无比空虚的城市。

不过马希尔出主意,让争位的叔侄俩最终握手言和的事情,马友夫此时还不知道。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对这座城市的情况一无所知。

通过瓦伦蒂娜那无处不在的无信者情报网,他早就知道了突尼斯城里很有可能潜伏着邪教徒的消息。

所以,虽然此时马友夫仍然在阿特拉斯山脉中缓慢的行军,无法来到突尼斯城中,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能对华夏老乡施以援手。

趁着突尼斯城里局势混乱的时候,两艘伪装成商船的十字军海军舰船,从安纳巴港出发,很快就抵达了突尼斯城。

管理港口的穆赫兰官员,对于这两艘“商船”侧舷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完全熟视无睹,在收了五十个杜卡特的贿赂以后,港口官员就准许“商船”开始卸货了。

永福公主从这两艘商船上,拿到了两百套高级半身板甲,一百杆新式火绳枪,还有总共一千枚手榴弹。

永福公主也是根据这批军火,组建了火枪营和掷弹营。当然,说是“营”,但是和驻扎在京城的三大营完全不是一回事,叫做百人队还更贴切一点。

除了主武器不同,这两个百人队的基础装备,都是鲁昂盔甲工坊出品的高级半身板甲,外加一柄大明军人最喜欢用的雁翎刀。

雁翎刀且不提。这种高级半身板甲比普通步兵半身甲用料更加讲究,而且前后皆有防护。不像最基本的步兵甲,只能正面对敌。虽然手臂和腿部没有遮挡,但是对胸腹要害的保护作用,已经可以达到米兰全身板甲的八成水平。

在马友夫的军队里,也只有那些非贵族,但是至少是十夫长这类低级军官,或者重骑兵这样的高级兵种,才有资格装备这种半身板甲。

两艘“商船”大摇大摆的将一箱箱武器装备卸下来,交给明军以后,最后又干脆将船上的大炮,也匀了十二门出来。

这十二门都是三十二磅的重炮,虽然在陆地上行动不便,但是在战舰上却是大杀器。

如今,装备了新式舰炮的大明宝船,正停泊在突尼斯港,并且将这些又粗又大又黑的管子,对准城内。

“两位,请记住。今晚如果战事不利,那么我们我就迅速往港口撤退。”永福公主说道,“从王宫到港口,有一条易卜拉欣大道,宽阔又笔直,是发挥舰炮火力的理想场所。”

“属下明白!”

又商讨了一番细节,永福公主才让两位千户退下。

随后,公主殿下走出屋子,等候在外面的瓦伦蒂娜给了她一个笑容,说道:“殿下, 看来您很期待今晚呢。”

“我在大明国内为父亲掌管锦衣卫的时候,便以捉拿与邪神有染者为第一要务。战祸邪神的信徒,最蛮横残暴。瘟疫邪神的信徒危害最大。灾祸邪神的信徒最捉摸不定。但是要论最恶心,最让人厌恶的,非腐化邪神的信徒莫数。”

“我也能看出来。就比如那位赵光明先生吧。他明明对殿下您有所企图,但偏偏总是装出一副道德楷模的样子。可惜,即便他掩藏得很好,我也能从他的眼中,读出那充满了肉欲和占有欲的企图。”瓦伦蒂娜笑着说道,“喜欢女人,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顶尖美人——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不过确实是事实,对于男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像巴尔公爵一样,虽然贪心,但是坦荡,不也挺好的吗?”

永福公主笑着摇摇头,不准备和这位不久前才结识,但是关系已经相当好的朋友讨论男女问题。她只是说道:“好了,差不多到时候了,出发吧。”

于是,永福公主带着两百名护卫,在王公公、瓦伦蒂娜、还有贾法尔的陪同下,一起前往突尼斯王宫。

抵达王宫后,两位领兵的千户率领护卫留在外面,自然有人送上酒水食物招待。

而永福公主一行四人,则来到主殿。

正中间的高台之上,坐着新晋突尼斯苏丹齐亚德。而他的侄儿阿鲁姆,以继承人的身份坐在他左侧稍微靠后的地方。

这样的安排,也是两大派系之间的妥协,彰显“叔侄共治”的突尼斯新局面。

赛里斯的公主殿下作为今天最尊贵的客人之一,被安排在了右手第一个坐垫。瓦伦蒂娜的公开身份,是在突尼斯城里有名的无信者女商人,在今天的宴会上也有自己属于自己的坐垫。不过位置比较靠后。

让人意外的是,贾法尔居然也以客人的身份,在宴会上获得了一席之地。他进入大殿之后,甚至有突尼斯贵族向他打招呼,称其为“聪慧的贾法尔伊玛目”。

在穆赫兰世界中,“伊玛目”这个称号,在不同的派系,不同的国家中,有不同的意义。单说在马格里布地区,除了那些异端蓝月派外,主流的绿月派穆赫兰信徒中,只有那些熟读《真神金经》,对各种教义、教法、圣训等学问有很深造诣的大学者,才能被称为伊玛目。

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放在七圣教里,就是大主教这个级别的宗教人士。

“没想到你经常帮着公主殿下在突尼斯城里与那些贵族打交道,如今居然混出个人样了,小贾。”王公公跟在贾法尔后面,酸溜溜的说道,“在咱们这里当个从九品伴读,是不是太委屈了?”

这位老太监虽然听不懂阿拉伯语或者柏柏尔语,但是从那些贵族主动向贾法尔打招呼时的神态语气,还是能猜得出,这小子如今混得很好。

回想不久之前,这小子还是个难民,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公主殿下收留以后,如今却彻底翻身了。

贾法尔已经好几次纠正过王公公,自己不姓“贾”,而是姓“萨西”,不能用华夏的取名习惯来解读。不过无奈,王公公似乎是故意的,他在反驳几次没有收效之后,便只能默认了。

不过名字可以乱喊,王公公后面那番言论却必须要反驳。

贾法尔严肃道:“尊敬的王大太监,我非常明白,正是因为有公主殿下收留、器重,才有今天的成就。别说是当一个九品伴读,就是做一个为殿下牵马的仆人,我也愿意。而且,我之所以能够受到这些穆赫兰贵族的尊敬,也要多谢您之前送给我的那本《论语》。赛里斯的思想巨著,果然有着非凡的魅力。我正尝试着将他与穆赫兰先知的思想理论进行融合,没想到效果很不错。在突尼斯城的一座小弯月寺与一位乌理玛进行了一次辩论以后,便渐渐有了名气……”

有了贾扎伊尔的惨痛经历后,贾法尔对于自己从小就信仰的宗教,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说好的“穆赫兰兄弟姐妹不自相残杀”呢?为什么那些同信仰的土耳其人,下起手来比异教徒更狠?

也是因为贾法尔当时只是个年轻的宗教学生,见识太少,才会生出这种天真的想法。他那个见过风雨的前海盗老爹,手中也有不少穆赫兰富商船东的鲜血,肯定不会像儿子一样纯洁。

带着家人一路逃难,经历了艰难困苦以后,贾法尔最终被永福公主收留,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了下来。这个年轻人脱去了稚嫩,不再将以前学校老师教的那些陈词滥调奉为圭臬。

而且年轻人嘛,敢想敢做,既然认识到了穆赫兰教的局限之处,那就要努力去改变嘛。

于是,贾法尔有了开宗立派的大胆想法,想要创造一套新的理论,去教化信徒,让世间少一些悲剧。

按照穆赫兰教的理论,真神安卡巴勒返回神域之后,在凡世间留下一本《真神金经》,用以指导信徒们管理这个世界。

只不过,《真神金经》再怎么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上面的内容也是固定不变的,很快就无法适应这个迅速变化的世界了。

面对层出不穷的新问题,要怎么从《真神金经》中找到答案呢?

这就需要伊玛目这类宗教学者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千载难逢的时刻

要从《真神金经》上找到相应启示,并联系到现实问题,进行解释与指导。这就是穆赫兰宗教学者们的职责。

其实说得难听点,就是咬文嚼字抠字眼。

当然,这也是需要相当强的哲学、逻辑学、修辞学功底的,不是嘴皮子利索就能干成的工作。

就拿酒这个东西来说。

虽然《真神金经》明确规定穆赫兰信徒不能喝酒,但是在穆赫兰教于阿拉伯半岛汉志地区诞生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世界上其他地方流行的酒类。

那时候,《真神金经》中明确指出的,严格意义上的酒,是由椰枣酿造的椰枣酒。

而且在发酵时间等具体的酿造步骤上,也有明确定义。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将椰枣浸泡在清水中,发酵时间足一个月的饮料称之为“酒”。那么发酵半个月的叫不叫酒呢?

要知道,这种发酵时间不足的“软饮料”,当年先知本人也都喝过。

你可以说,发酵时间不足,酒精含量不高,不会醉酒,所以就算穆赫兰信徒喝过这种饮料,也不算违反戒律。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技术进步,现在的穆赫兰酒商已经可以将椰枣酒发酵时间缩短到半个月,就能酿造出足以醉人的酒水。

而且,他们还能抱着《真神金经》跟别人争辩,说自己酿造的饮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酒,可以饮用。

另外,如果在椰枣发酵的过程中,添加入葡萄等其他水果,那么酿造出来的饮料,是叫“酒”呢,还是叫“混合发酵果汁”呢?

而且,随着阿拉伯人凭借穆赫兰教这个超级BUFF机,征服了大片土地,建立了横跨三洲的庞大帝国以后,穆赫兰贵族们的物质生活迅速丰富起来,再也不是以前苦哈哈吃沙子的贝都因游牧民了。

他们不仅能够接触到传统的椰枣酒,还能喝到葡萄酒和用各种谷物酿造的酒水。

后来穆赫兰炼金术士搞出了蒸馏技术以后,那些酒精含量更高的烈酒,更是与原本《真神金经》中“酒”的定义,大相径庭了。

而穆赫兰诸国的统治者们,因为自己的利益或者是喜好问题,也会让宗教学者们在《真神金经》上寻找解释,给自己酿酒、喝酒的行为找借口。

单单是一杯让人迷醉的酒水,就可以让穆赫兰各学派的学者们,在《真神金经》上寻章摘句,反复推敲琢磨,来为这一世俗行为寻找理论依据,甚至相互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更不用说,要管理这个日益复杂的多变的世界,还要从《真神金经》上找到相应内容作为依据,有多么麻烦了。

毕竟,教条终归是无法战胜人性的。

既然穆赫兰信徒为了世俗需求,可以去按照自己的意思解读《真神金经》,那么贾法尔为什么不能也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真神金经》呢?

可惜,他年纪轻轻,底子太薄,学识见闻远远不足以做一名真正能够解读《真神金经》的大学者。

不过在读过《论语》以后,贾法尔眼前仿佛开启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倒不是说东方典籍就比《真神金经》高明多少,只不过这能够给与贾法尔,从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文明文意识形态,去看待这个世界的新角度。

这让贾法尔大受启发。

听说在赛里斯,《论语》只属于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如果能够将这些经典全部研习参透,贾法尔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创建一个更先进,更普世的新教派,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甚至不只是东方的思想,他觉得,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去罗马,也可以学习一下七圣教的各种典籍呢。

反正贾法尔拥有极其惊人的语言天赋,要学会拉丁语,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且不提贾法尔在突尼斯城里讲经后获得了小小成就,便开始飘了,做起了“三教合一”的痴心大梦。

他作为“年轻有为,学识渊博的伊玛目”,又因为永福公主的关系,与诸多突尼斯贵族都混了个脸熟,所以也在宴会上有座位。

而王公公反倒被看做仆从宦官,只能站在贾法尔身后了。

不过他反正已经伺候人习惯了,而且刚才贾法尔那句“王大太监”喊得人很舒服,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和自己的偶像三宝太监并驾齐驱了。

毕竟“太监”这个称呼可不是每个割鸡鸡进宫的人,都有资格享受的。

客人们大部分落座以后,虽然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大殿里的气氛已经热闹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十字军已经被击败了,突尼斯贵族们正在尽情释放胜利的喜悦呢。

最后一位到场的客人,就是炼金术士马希尔。

而且他带来了一件让众人惊讶不已的礼物。

只见十个光着膀子,身上涂抹着橄榄油,在魔法灯照明下显得格外油光锃亮的壮汉,抬着一个金灿灿的巨大机械装置,走进了大殿。

“睿智的马希尔,这是什么?”苏丹齐亚德乐颠颠的跑过去,亲热的拉住炼金术士的手,问道。

“殿下,这是我送给您,也是送给扎耶尼王朝的礼物,一台水钟。”

这个时代虽然机械钟已经诞生,但并不普及。作为送给君主的“奇巧玩物”,关键不在于其计时报时的属性,而在于其华丽的外观,精巧的设计。

马希尔送来的这台水钟,外壳被制作成了一座城堡的模样。

每到整点报时的时候,城堡大门打开,里面弹出来五个小人。中间一个坐在地上的,衣着华丽,像是一位苏丹。而两边的四人,则是手持鼓号等乐器的演奏者。

除了在报时时会演奏音乐外,城堡上方的“墙垛”上,还会走过一个小人。这种小人一共有十二个,身上绘制着黄道十二宫的图案,象征十二个小时的轮回。

当晚上七点,水钟进行了一次报时之后,便引得宴会客人们纷纷欢呼赞叹,并要求马希尔将这台城堡水钟干脆留在大殿里,作为每个小时的宴会助兴节目。

马希尔欣然同意。

然后,盛大的庆祝宴会便开始了。

除了美酒美食外,还有歌手琴师以音乐助兴,训练有素的侍女们不仅服务周到,还能用各种花式动作为客人倒酒,活跃气氛。

要不是考虑到这毕竟是苏丹登基的庆祝宴会,不能太过放纵,而且大殿里女性宾客不少,恐怕齐亚德已经让身着轻纱的美艳舞女们出场,跳他最爱的肚皮舞了。

永福公主表明不动声色,尽情享受着这场欢宴,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在观察被自己重点关注的马希尔。

只不过,那台水钟报了一次又一次时,王宫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