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aihoZwei
雷鸣般的鼓点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他们每个人的心跳都似乎受到了这个声音的影响，逐渐和鼓点的频率趋于一致，伤势最终的几个人已经一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他们全身的伤口几乎在同一时刻崩裂，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们的伤口中洒下，将地上的苔藓染成了一片猩红。
仅仅是听到了一个声音，就让他们损失了比之前几层加起来还要多的人手，熊野手下的那群士兵已经折损过半，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也没剩下多少战斗力。
不过，他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他们成功将一行人带到了幕后黑手的面前。
根本不需要主动寻找，他们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前方那个无比巨大的存在。
第四层的天花板上破了一个大洞，一个无比巨大的、由无数深蓝色海藻缠绕而成的‘巨茧’从上方垂下，犹如一颗巨大的心脏一般一张一缩，那雷鸣般的鼓点声正是从这个茧中传出的。
李昂的感知无法完全穿透这个巨茧，不过他可以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在巨茧的中心存在一个人影，没有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水月的本体所在了。
而在那个巨茧的正上方，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存在，不过被巨茧堵住无法看清。
“你们回三楼吧，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留衣说道。
就算他们能抵挡住心脏的悸动，他们手上的武器也无法发挥多少作用，事实上留衣想让除了李昂之外的所有人都离开这里，将战场留给这两个非人的存在。
但这几个外来者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多少能发挥一些作用，留衣本人虽然不是幕后黑手的对手，但如果只是打打辅助的话，她还是能做到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嗣
闻言，熊野咬了咬牙，两眼瞪得通红。
不过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他也意识到自己手下的士兵这时派不上多少用场，甚至还有拖后腿的可能，所以就算他心中十分不甘，熊野还是命令还能行动的几名士兵，将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几人拖回了三层。
因为那道无形边界的存在，巨茧无法影响到外面，而第三层已经被清理了一遍，那里还算比较安全。
昏迷不醒的瓦尔克教授也被他们带了出去，有剩下几名惩戒军的保护，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巨茧这里有李昂挡着，不用担心影响到他们。
然而，在让所有士兵撤退之后，熊野本人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不仅仅是他，就连折木悠仁也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留衣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不再关注，现在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巨茧之上。
当看向那个在半空中不断跳动的巨茧时，向来冷静的留衣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畏惧，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忐忑地问道，“有把握么？”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李昂没有回答，而是先让所有人在这里等候，自己独自一个人向着巨茧走去。
事实上这里就算再危险，也不会比当初他独自面对莱西时更加危险，那可是从远古时代一直存活到现在的神祇，更何况还有同时破封而出的黑色灾难，就算祂们已经变得非常虚弱，也不是随便什么臭鱼烂虾能比得上的。
当李昂看到这个巨茧时，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忧好像有些多余。
这个巨茧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十分强盛，但是它现在仍然在孕育之中，如果它能将大明神完全吞噬，最终成功孵化出来，才能算是完全体，现在它就算破茧而出，最多也只能达到当初意识帝国那名代行者的程度。
李昂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彻底消灭，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它背后的那位神祇。
似乎是感应到了李昂到来，那个巨茧跳动的速度又变快了几分，一缕缕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蓝色液体从巨茧上渗出，在地上汇聚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泊。
那个水泊一阵轻颤，随后一个片缕不着的人就从水泊中站了起来，正是之前曾经见过一面的水月。
李昂看了它两眼，这是一个类似于分身的东西，它的本体还在这个巨茧中沉睡，这具分身上不存在任何性征，至于它的本体是不是也是这样，不过李昂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水月的眉梢微微跳动了两下，随后便睁开了眼睛，它的目光落在李昂的身上，眼中似乎还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你来找我啦？”
和上一次见面时的情况几乎完全相同，水月直勾勾地盯着李昂身后的留衣，问道，“她能给我吗？”
无论它是想离开这个世界，还是想吞噬大明神完成进化，留衣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它才会一直盯着留衣不放，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它似乎将留衣当成了李昂的所有物，而且并没有动手强抢打算。
这家伙的思考回路明显有别于一般人类，不……或许将它当成一直拥有人类外貌的海嗣来看待比较准确。
微微皱了皱眉，李昂无视了水月的要求，直接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着李昂问出这个问题，水月的注意也从留衣身上转移，用十分天真的声音回答道，“我在进食，进化需要更多的能量。”
随后，水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里的食物不够，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一些。”
李昂看得出来，水月刚才并没有撒谎，或者说它的思考回路中就不存在‘撒谎’这个概念，这对李昂而言是个好消息。
进食是真的，进化也是真的，它正在不断地蚕食着大明神的力量来进化自身，食物不够也是真的，不吃掉留衣的话，就算将大明神的力量吃光也无法完成进化，它获得的力量并不完整。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李昂开口的话，它真的会分给李昂一部分大明神的力量。
想到这里李昂不禁有些沉默，他心中不详的预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李昂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复杂的思绪，继续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
上一次见面有些太过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了解，眼下水月的进化一时半会无法完成，李昂正好可以利用它不会说谎的特性询问一些情报，就算那个答案是李昂不想听到的。
听到李昂的疑问，水月歪了歪脑袋，好像有些不太理解这个问题。
就在李昂考虑着该怎么换一种提问方式的时候，他看到水月忽然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然后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你是在问我们的名字吗？陆上人好像都称呼我们为‘海嗣’，那我们就叫海嗣好了。”
海嗣……大海的子嗣，这些生物果然来自于大海，李昂的猜测还真是没有一点错误。
“那外面那些奇怪的生物是什么？”
“它们是恐鱼……”
……
李昂和水月在那里一问一答，看起来十分和谐的样子，但李昂身后不远处的留衣心中却紧张得要死。
对她来说，最想要看到的就是双方一见面就立即打起来，如果李昂能顺利地干掉水月就再好不过了，但眼下双方居然聊了起来，她可不关心什么海嗣恐鱼之类的东西，那都是她在这个世界几乎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但令人遗憾的是，留衣现在既不能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昂和水月交流。
李昂感知到了留衣心中的紧张，但是他并不在乎。
在李昂看来，从水月口中询问一些信息甚至比他和大明神之间的约定更加重要，这毕竟关乎到他自身，但这并不代表李昂会毁约，问完问题之后再将水月解决掉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水月的坦诚，李昂心中大部分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甚至包括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同胞
说起来有些可笑，水月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个意外。
它原本是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生活在东国，可惜它的思考回路和人类有很大的区别，所以经常会暴露一些问题，水月似乎并不想和人类发生冲突，所以每当它暴露之后就会离开。
它也是无意间发现香鹿山山腹中存在奇特的能量的波动，前往查看的时候被卷进了嵯峨崎市的入口。
这也是大明神刻意安排的结果，为了保证嵯峨崎市的发展，维系这个世界的平衡，祂必须要不定期地从外界引入新的信息，因此不可能完全将这个世界隔绝，可让大明神没有料到的是，这次居然进来了这么一个鬼东西。
画卷入口处虽然存在防护，但这显然对‘海嗣’这种非人存在不起作用。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倒也没什么关系，一开始大明神并没有发现水月的存在，水月也没有在嵯峨崎市中搞事的打算。
海嗣一族所追寻的不过是进化，当它发现这个世界无法给它提供能量的时候，它自己就会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有存在都是在大明神的力量下才能维持，大明神的力量可以维持人类的存在，但对海嗣这种非人存在不起作用，这个世界的食物对海嗣来说只不过是水中泡影，甚至连正常维持生命活动都办不到。
而对于任何生物而言，生存都是第一要素。
在无比的饥饿下，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这只海嗣模拟出的人格，它开始在嵯峨崎市中大肆捕食，只有汲取维持这个世界居民存在的那一丝力量，才能勉强维持它的生命活动，而这无异于在掠夺大明神的力量。
嵯峨崎市的居民的生老病死都在循环之内，并不会造成大明神力量的流失，但如果被海嗣吞噬的话，这一部分力量就永远地消失了。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部精密的机器，大明神的力量是其中的齿轮，缺少了一部分的话，就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祂不可能放水月离开。
这时，大明神已经发现了水月，它就算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已经晚了，大明神已经封死了这个世界的出口，准备夺回被水月吞噬的那一部分力量，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这是一个由无数个意外组成的巧合，真不知道该不该吐槽这两个家伙倒霉，中间哪怕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现在双方的矛盾也已经完全没有调和的可能，只有将另外一方完全毁灭才算是结束。
从水月的口中，李昂也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海嗣这个种族秘密。
不过水月的表达能力有些捉急，李昂问问题有些费解，这可能是因为它现在状态特殊的缘故，它的人格已经被求生意志完全压制，现在和李昂对话的应该是它的本能。
有很多东西都是李昂根据他的话语推断出来的，不过想来应该和事实没多少差距，因为水月并没有欺骗李昂，它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如有什么没提到的，那也是李昂没想到要问。
李昂之前对这个种族有些误解，它们并不是以人类为食，人类对它们来说并不算是很好的食物，水月是因为实在没有东西能吃了，只能捕食这个世界的人类。
至于吃人……和非人的存在谈人类的三观是很蠢的问题，人类会因为饿极了吃了两头野生动物感到愧疚么？海嗣终究是不同于人类的存在。
它们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大海之中，很少会有海嗣来到陆地之上。
因为在它们的观念中，大陆是一片非常贫瘠的地方，大海里的资源比陆地上丰富了无数倍，海嗣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完成自身的进化，所以几乎不会有海嗣跑到大陆之上，所以在所有海嗣中水月也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而与海嗣一族接壤的国家，正如李昂之前猜测的那般，是伊比利亚，惩戒军也正是为了对付这些恐怖的怪物所创建。
当然，伊比利亚的惩戒军所要对付的仅仅是‘恐鱼’而已，也就是他们李昂他们在基地里清除的那些生物。
它们算是海嗣的下级种族，而嵯峨崎市中的那些怪物，只能算是恐鱼的衍生物，水月为了对抗大明神而创造出来的手段罢了。
恐鱼是完全不存在理智，只有本能的一种生物，除了会听从海嗣的指挥之外，它们唯一存在的本能就是‘吃’，当恐鱼摄取到了充足的营养之后，就有可能进化为一名海嗣。
因为潮涨潮落的缘故，总会有一些恐鱼被冲到岸上，没有理智的它们自然不可能主动回到海中，惩戒军要对付的就是这些不小心被冲到陆地之上的恐鱼。
如果让他们对付海嗣的话……所要付出的恐怕是以前千百倍的代价，伊比利亚只是单方面地将海嗣当成了敌人，事实上也不用海里的海嗣倾巢而出，只要能同时出来百八十个海嗣，再带上大量的恐鱼，那伊比利亚这个国家就将不复存在。
就连当初被莱西封印的黑色灾难恐怕也比不上海嗣，它们进化的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要不是它们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水里，那对整个大陆而言都是一场浩劫，恐怕只有神秘的炎国才有对抗它们的可能。
不过，这些对李昂来说还非常遥远，鬼知道海嗣一族要多久才能搬空大海里的资源，等到那时候李昂恐怕早就埋土里了。
随着两人的交谈，站在李昂身后的那些人表情也渐渐出现了变化，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李昂和这个怪物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了，他们都紧张地盯着李昂的后背，不知道是在小心戒备还是产生了其他什么想法。
李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越来越激动的心头，沉声问出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回答我的这些问题？”
水月微微一愣，随后对李昂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因为我们是同胞啊。”
“回答同胞的疑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因为我们是同胞啊。
因为我们是同胞啊……
水月的回答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回荡，就算李昂心中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心中还是猛地一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是海嗣？开什么玩笑，这家伙绝对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李昂可不觉得自己和这种怪物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他除了力气大了一些之外，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阿戈尔人，和海嗣完全沾不上边。
但李昂身后的那些人可不这么想，当听到水月的回答之后，留衣心中某根紧绷的弦终于到达了极限，再这样等下去的话，她恐怕就要成接下来被围攻的那个小丑了。
好不容易盼来的帮手居然和她的敌人是同族，天底下哪来这么巧的事？想到这儿留衣心中就有些绝望，正当她忍不住想要放手一搏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抓住她的人不是阿黛尔又能是谁？
“你……放手!”
留衣可以说又急又气，她对阿黛尔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接触阿黛尔，可让留衣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她居然被阿黛尔坑了一手。
但留衣一时半会又没办法从阿黛尔手中挣脱，她除了掌握着一些特殊权限之外，和一名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至少力气上没什么区别。
“留衣酱，不要冲动。”
阿黛尔握着留衣的双手，脸上满是真切，极为诚恳地说道，“李昂他还有一些问题没有问完，能再等一等么？”
就算听到那个怪物称呼李昂为‘同胞’，阿黛尔的心里也没有出现丝毫动摇，虽然那个怪物说的好像都是实话，但是阿黛尔难道还能放弃和自己一同渡过了这么多难关的李昂，去相信一个怪物说的话？
从很久以前，阿黛尔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评价一个人并不只能光看表象，而是要看他实际上是怎么做的，也就是所谓的论迹不论心，一个人如果装了一辈子的好人，那还能说他是坏人么？
再说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畜生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就算李昂真的是海嗣又如何？阿黛尔只相信这几年到了她亲眼看到的，不会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产生动摇。
李昂显然还有一些问题没有问完，一位不会说谎的海嗣……就算是阿黛尔也知道这个机会是多么难得，如果他们发生了冲突，以后可能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拜托了！”
“你……好吧，那我就再等一等。”
留衣脸上无奈之色一闪而逝，在阿黛尔的劝慰下，她冷静下来之后也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刚才她如果动手的话，其实并不会眼下的局势带来任何改变，反而有可能得罪眼下她唯一的帮手，就像阿黛尔说的那样，眼下静静地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让留衣等太久，局面很快就出现了转机。
“同胞……同胞？呵……”
李昂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分辨出我是你的同胞的？”
“当然是因为你的气息啦，”水月表情轻松地说道，旋即它又显得有些疑惑，“可是好奇怪诶，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Leon吗？”
水月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语调念出了李昂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