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和布丁
一路这么认下来，其实总共也没多少个，打招呼走个过场，很快就结束了。打完招呼，亲戚们各自回去，秦悦也拉着白宁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大家还挺友善的。”白宁宁感叹了一声。
她以为怎么都得受点白眼什么的。
“是友善，”秦悦抿了抿唇，面无表情，“但是也很敷衍。”
敷衍可比找茬更让人担心，这说明他们……
“那又如何，敷衍就敷衍吧，”白宁宁拾起桌上一枚小水果，“又影响不了我。”
秦悦微微一怔，随即勾了下嘴角：“你说得没错。”
是啊，敷衍又怎么样，搞得跟能影响她们俩似的。
不一会儿秦爸秦妈也来了，随便说了几句话，餐前甜点送上来，聚餐就算开始了。
要说这传统之所以会存在这么久，也稍微有点道理。饭桌上一般不谈正事，而且也不谈坏事。但你要说这么一大家子，吃个饭全程保持沉默，那也挺离谱的。
就算是丧宴，也会呜呜咽咽地哭一会儿。
所以秦家亲戚聚餐时，一般会说点跟大家利益有关，并且让人开心的事情。
“前几天公司又完成了一个大项目，这季度财报应该很好看吧。”
“那可不，又能多分钱了。”
“自从悦丫头进入公司以来，年年利好。”
这就是适合在饭桌上讨论的东西。
不过光这么说吧，吹得有点太干了，话题没法往下引申。于是不可避免的，话题就从姐姐来到了妹妹身上。
“老三，你家这两个女儿真让人羡慕。不仅有秦悦，秦欣也……对了，秦欣是不是上大学了？”
这不，稍微走了下流程，就开始说到秦欣，一家子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白宁宁也投去担忧的视线，但她没想到，秦欣表现得却很平静。若不是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白宁宁还以为她彻底麻木了。
“是的，这学期刚上大学。”
长辈问话，秦欣不得不回答。
“大一啊，据说学习压力不大，对欣丫头没什么压力吧。”
“我记得秦欣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姐姐在公司里运筹帷幄，妹妹在大学里学业有成，一家子的未来都很光明。”
“哈哈哈。”
亲戚们像往常一样调侃起来，饭桌上充满快活的气氛。秦欣默默握紧了筷子，手背上露出点点青筋。但是没人看见，也没人在意。
类似的话题从小说到大，亲戚们都习惯这个饭桌上的传统环节了。谁会去关心一个小女生的成长舆论环境呢，长辈只觉得是在鞭策你。
都是为你好啊。
“说起来，”二伯笑呵呵道，“欣丫头入学也有一个月了，有没有做点什么成就出来？”
大学生第一个学期，按部就班上好课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成就可做。
白宁宁咽下嘴里的小番茄，悄悄瞥了眼四周。
亲戚们都在边笑边喝，他们一些人甚至注意力都不在说话上。就像秦悦说的那样，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习惯如此而已。
秦欣脸色微微发白，旁边的小表妹秦晴碰了下她的胳膊，以表安慰。
秦悦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秦爸秦妈微微有点尴尬，但是收敛得很好，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在这个饭桌上，所有人都是秦家的一份子，在这个紧密的关系网中，与其他每个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一言一行，都需要考虑。
只有一个人例外。
“秦欣学妹入学以来，一切都做得很好。无论军训还是开学赶进度的课程，没有一项掉链子，辅导员和同班同学都对她赞不绝口。”
清冷的声音，让整张桌子的人都为之侧目。
白宁宁镇定自若，一张漂亮的小脸绷得冰冰的。
她虽然不是秦欣的同学，平时学校里也很难见一面，但毕竟有那个学妹群，几个学妹经常在群里分享近况，白宁宁也由此得知这些事。
但几个亲戚有点不高兴了。
自家人说话，你个不知道能待多久的小村姑插什么嘴，还跟大家唱反调，是不是太膨胀了？
胸有多大，心就有多膨胀是吧。
二伯忍下了心里的不愉快，毕竟刚私下表过态，会友善对待秦悦的这位女朋友。于是他笑了笑，平心静气地说：“是挺不错，不过跟她姐姐相比，还是需要多加努力。”
白宁宁轻启樱唇，吐出可爱的声音：“那你呢？”
第二十章 不会有人当真了吧
秦晴碰了下秦欣的手，小嘴巴做了个口型。
‘什么情况？’
秦欣摇摇头，美眸轻颤。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麻木应对了，低头吃饭，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就好。说就说吧，反正也说十几年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高冷学姐竟然会出声帮忙。
帮忙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温和派，通过给秦欣说好话来帮忙，效果一般。另一种是激进派，通过攻击说话的人，让话题进入下一轮争吵。
白宁宁这句“那你呢”可以说相当激进了，秦欣不由得捏紧手，担心不已。
不只是秦欣，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二伯更是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出声：“我？”
“对，”白宁宁平静地重复一遍，“那你呢？”
二伯皮笑肉不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在说晚辈的事。”
“那就怪了，”白宁宁歪了歪头，“晚辈说得，为什么长辈说不得？”
“我……”
“就咱们讨论的成就而言，长辈们历经岁月数十载，大小事历练无数，”白宁宁轻轻说道，“履历一定很辉煌吧？”
二伯从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一时间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说两句：“我曾经……”
“和悦悦姐比起来如何？”白宁宁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二伯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丫头，这是两码事，不能这么比。”
“为什么不能，”白宁宁无辜地眨眨眼睛，“你们聊秦欣的时候这么比，为什么聊别人就不这么比了？”
“他们是姐妹，我们是长辈……”
“正因为你是长辈，比成就的时候更占便宜啊。有劣势的晚辈都能比，为什么有优势的长辈反而不能比，”白宁宁单手托着香腮，“不能双重标准呀，一视同仁比较好。”
整个饭桌的气氛陷入冰点，几个亲戚脸色都不太好看。
晚辈那一边已经看呆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秦欣的眼眶有点红，心里百感交集。
秦悦还是没说话，只是象征性地皱了下眉。桌上很多人都在注意她的表情变化，猜测她什么想法。
秦爸和秦妈则有些尴尬，夫妻俩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昨天他们给邹阿姨打过电话，要她在出发前提点一下白宁宁，并拜托对方在聚会上的时候，照顾下可能会受委屈的二女儿。
难道这就是她照顾的方法？
秦妈悄悄地看了眼角落里的邹阿姨，只见邹阿姨瞪大眼睛，眼皮疯狂地跳。
不是啊夫人，我真没让她做这些事，我也完全不可能想得到啊！
正巧这时候，白宁宁也悄悄地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谢谢你邹阿姨，是你点醒了我，不压抑自己，就是我最强大的时刻。
我没教你那些东西！我没有！
邹阿姨人傻了，还好大家的注意力没在这边，不然她真得表演一个原地谢罪。
“宁丫头，”大伯好不容易想起这女孩的名字，“我们只是开玩笑而已，别认真了。”
“巧了，我也是开玩笑，”白宁宁笑了起来，“不会真有人当真了吧，呵呵。”
大伯二伯都有点心梗。
说到这份上，秦悦没办法再装哑巴，总得出来表明下态度。
“宁宁，”她出声说，“你……”
“干什么，”白宁宁忽然说道，“想睡沙发了？”
秦悦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所有人心头巨震。
这不知哪个城郊来的村姑，居然把秦家掌权人搞到妻管严的程度？
怎么做到的！
秦妈两手一摊，心中大呼一声完蛋。遥想两个小时以前，她和秦悦谈心，大女儿信誓旦旦告诉自己，以后一定会彻底逆转战局，改变起不来床的窘况。
结果就这？
白宁宁依旧面色沉静，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实际上，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刚才那句话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其实家庭地位并没有这样。她可没有主动让秦悦睡沙发的地位。秦悦要是真打算睡沙发，那也是为她自己的身体着想，暂时戒一戒（）。
白宁宁悄悄抬起脑袋，发现秦悦也正好在看她，眼神中饱含深意，似乎在说：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懂了，是交易。
“好了好了，”秦爸这时候说话了，“聊天有争论很正常，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二哥，听说你最近新收了幅画？”
二伯松了口气：“嗯，我带来了，过会儿拿给你看。”
有人暖场，气氛顿时好了起来。不一会儿，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已经不一样了。往常的这个时候，大家还在讨论秦欣的学业，秦悦的功绩。而今天，午饭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到了书画古玩这么“无聊”的环节。
秦欣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就朝外走。白宁宁注意到这一幕，擦了擦嘴，也起身跟过去。
她吃饭虽然小口小口的，但吃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差不多饱了。
走出门外，秦欣果然在走廊上等她。
“宁宁学姐，”秦欣眼睛红红的，“真的很感谢你。”
哎呀，不碍事，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自由发挥了一下而已。
白宁宁正想着该用什么表示谦虚的话，忽然秦欣又说道：“但你其实不用帮我的。”
……啥？
“你为了帮我，得罪家里的人，这样……不值得，”秦欣咬了咬嘴唇，“他们会对你有意见，何况……”
何况那几个亲戚本来就不怎么认可你，这样得罪人，以后在秦家会被刁难的。
“可是你怎么办，”白宁宁问，“就让他们继续说，继续笑？”
秦欣嘴角苦涩：“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等到以后，他们总会不说的。”
白宁宁忽然抱起双手，目光清冷。
“听着，我不管你以后是不是靠时间痊愈了，也不管他们以后怎么样，那跟我没关系，”她说，“我只知道一件事，身为学姐，我要保护我的学妹，我不会看着你受欺负而无动于衷。”
哪怕要为此付出一定代价——不就是和大姐姐交易么，交！
第二十一章 光
秦欣抽了抽鼻子，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而白宁宁刚好转身，没看到少女的窘迫。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晚饭见。”
秦欣看着她慢慢走出几步，忽然停下来。
“对了秦欣学妹，”白宁宁说，“记不记得那句话：你相信光么？”
“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奥特曼不存在，不代表光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