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仙
他想到了城中古意盎然的建筑。
上古之世早已远去，就连这位威震元界万载的妖帝，也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
“非也非也。”
老僧摇了摇头，“琅城真正的历史，只有短短二十年而已。”
“二十年？”
江云一愣。
琅城县长上任不才二十年吗？
“法师见城中异状，以为乃人族化妖，但法师可曾想过……会不会是妖族现形呢？”
老僧抬起头，眼中古井无波。
江云和白流裳对视一眼，眼中具是一片震惊。
“大师是说，城中的妖邪作乱之事，并非是人族被妖力感染而入魔。
而是城中百姓本来就是妖族，只不过隐藏在人族的皮囊之下，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白流裳有些难以置信。
“然也。”
老僧点了点头：
“琅城乃万法妖帝所建，也就是说，它本就是一座妖城。”
“可是……”江云眉头皱起，“这位万法妖帝为何要这么做？”
“人老了，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这座妖城，亦是妖帝留下的一道传承。”
老僧悠然长叹：
“世人皆以为万法妖帝一生未娶未嫁，却不知她也曾与人有过一段情缘，这座城，就是为了他而建的。
妖帝起于微末，这座琅城之中，一草一木，都是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城市建成。
城中百姓具是麾下的妖兵妖将，他们的修为记忆被悉数封印，而后覆盖了新的记忆，把自己当成了琅城中的百姓。”
“怪不得在张知县的记忆中，刚到琅城，县衙卷牍府库就失火了，原来是妖帝在修bug……”
江云心中暗想。
“大师，既然城中具是妖族，为何那只猫妖会吞噬同族，食心成瘾？”
白流裳想到了一个问题。
“琅城被妖帝施展通天修为，封入地下多年，二十年前才出世。”
老僧开口，“只不过就连妖帝也没有料到，天地的规则变了。”
“本来按照妖帝的计划，有妖帝力量镇压，城中百姓的修为会和记忆同时恢复的。
但她没有料到上古之世早已远去，天地规则大变，而琅城之中却像一个小世界一样，自成一体。
在妖帝城出世的那一天起，其内蕴的力量便被不断消耗着，不得已汲取琅城子民体内的妖帝力量，来维持此城。
于是城中百姓的修为与记忆便无法同步恢复。
琅城子民只当是自己被妖力感染从而变成妖族，却没有想过自己本来就是如此。
猫妖亦是如此认为，她以为是自己无师自通，冥冥之中有感应，只要吞噬人心就能保持形体。
却不知道是她被同族体内的妖帝力量所吸引，才生出吞噬心肝的念头。”
江云心中了然。
猫妖死前，应当是恢复了部分记忆，才会对他说出那番话来。
第一百八十二张 坏了，我成妖怪了！
“敢问大师，此事可有解法？”
江云沉吟片刻后问道。
“自然是有的。”
老僧微微颔首：
“昔年妖帝并未封印老衲的记忆，便是为了等候有缘人的到来。”
他看向江云，双手合十，目光澄澈：
“法师，你与我妖族有缘啊。”
琅城，或者说妖帝城，既有凶险，亦是一桩莫大的机缘。
昔日妖帝留下此城，除却为了纪念她昔日所爱之人外，本就有留下传承的意思。
哪怕妖神宫衰落，有此城在，其传承也不至于断绝。
这白眉老僧，便是妖帝城的守护者。
二十年诵经念佛，便是为了此刻。
江云根据线索一路查到了隐明寺，以僧人打扮登门，老僧便与他辩禅。
一问他有没有容纳琅城数十万妖众胸襟气量。
二问他有没有承接妖帝道统、睥睨整个元界的气魄。
而这两问，江云都通过了。
“城中有一座娘娘庙，法师持此物前去，自可应验。”
老僧取过自己掌中的手串，放在了江云面前。
“妖帝城一旦有了主人，逸散在琅城子民体内的妖帝力量便可得到控制，此城危机自然消解。”
他掐指一算：“法师最好快些，只怕现在，琅城已经乱起来了。”
“我知道了。”
江云神情一肃，将手串收起。
老僧起身，送客。
临别之时，江云问了这位妖帝城守护者的法号。
老僧低眉顺眼，双手合十：
“贫僧……妖帝座下，一小童而已。”
………………
琅城城中。
县太爷张寅虎正坐在大堂之上，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这云江道长，怎么还没回来呀……”
县太爷心中有些焦躁。
城外隐明寺的和尚不问世事，几乎没有出过寺庙山门。
虽然寺中常有香火，但在琅城人的眼中，隐明寺的僧人一向很是神秘。
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现在是夏天，茶水凉的慢，好险没烫到他的舌头。
“两位道长该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县太爷担忧起来。
“大人不必忧虑，两位道长功参造化，连那猫妖都能镇压，不会有什么事的。”
在他旁边，琅城县衙的师爷正举着扇子，一边给县长扇风，一边说道。
正说着话，他就看见县长的后脑上，出现了一根白头发。
“呦，大人，您这是长白头发了。”
师爷眼尖道。
“哦？”
县太爷一皱眉，他虽然五十好几了，但是身体很好，尤其是一头乌发，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快给本官揪掉。”
县太爷吩咐道。
师爷点点头，伸手掐住这白头发，用力一薅——
“嘶……”
县太爷疼得倒吸凉气。
“那个……”
师爷看着狠狠疼了一下的县太爷，神情微妙。
“大人，没拔掉。”
不仅没拔掉，眼尖的师爷还发现，自家大人头上，好像又多了几道白毛。
一根根黑发消失，白毛在县太爷的脖子后面，长了整整一圈儿。
这不对吧？
师爷眨眨眼。
也没听说过白头发能长这么快的呀。
县太爷一咬牙，拍了拍大腿，正要继续吩咐师爷拔白头发呢，忽然感觉不对劲了。
本官的手掌……怎么如此有力啊？
他低了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上覆盖了一层浓密的毛发，有黄有白，毛茸茸的。
好像一只虎爪。
县太爷一拍脑袋：
“坏了，我成妖怪了。”
师爷看在眼里，吓得倒退几步。
这县太爷的脑袋，怎么变成老虎模样了？！
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柱子上，震得他有点儿懵，却不痛。
一摸脑袋，师爷摸到了两根兽角。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却发现胡子长了许多。
“我好像……变成羊妖了。”
师爷看着虎头虎脑的县太爷，感觉情况有点儿不对。
“师爷啊……”
张寅虎转过头，一双虎目似乎在散发着绿光。
“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吃的啊，怎么……这么香。”
县太爷吸了吸鼻子，身体雄壮，几乎要将官服撑破。
对于琅城众妖而言，残存在彼此体内的妖帝力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哪怕不知道其中缘由，也充满了吸引力。
“大大大……大人。”
师爷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我没藏，啥，啥都没有……”
“真的？”
县太爷虎脸怀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他的眼中已经不复清明，在张寅虎看来，变成羊妖的师爷，今天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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